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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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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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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47: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一章 衝突

  想想,沐清雪就生氣,她已經有那麼多錢了,她還惦記侯府那點東西做什麼。

  「現在該怎麼辦?」沐清雪沒輒了,問周梓婷道。

  周梓婷輕聳肩,「我也不知道,三表妹似乎對報仇一事並不上心,她根本就無所謂,被欺負成那樣,都能當什麼都沒生過,說實話,我很佩服她,要是我,我絕對做不到。」

  沐清雪扯著繡帕,「是個正常人都做不到,天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周梓婷望著沐清雪,道,「這些年,你沒少幫著五表妹欺負三表妹,她肯定心裡積著氣呢,要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幫你。」

  沐清雪氣的跺腳,「你到底幫誰啊!」

  周梓婷見她生氣,她只笑道,「我只是以己度人而已,我想三表妹是故意那麼說氣你的,等她氣順了,自然會幫你和二姨娘的,二姨娘畢竟是江家出來的人,還有父母兄弟捏在江家手裡,其他人,她就算幫了,也不好拿捏。」

  大夫人嫁進侯府,已經十五年了,她在侯府的地位穩固,不是輕易能撼動的。

  大夫人有娘家忠義侯府做靠山,下有嫡子三少爺鞏固地位,再加上沐清柔已經十四歲了,可以許親了,再攀一門親,地位更牢固。

  她會同意扶持二姨娘,根本就是賭一把。

  二姨娘出生卑賤,就算江家認她做義女,也只是說出去面子上好看些罷了,她都不一定說服的動老夫人能看得上二姨娘江家義女的身份,現在只能期望老夫人越來越嫌棄大夫人,那樣的話,二姨娘還有幾分勝算。

  不過,要是江家起複的話,二姨娘扶正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是誰也不知道江家什麼時候起複,還能不能起複,外祖母倒是很看好江老太爺。可是誰知道呢。

  周梓婷勸她的話,沐清雪何嘗不知道,府裡生了子嗣的姨娘只有四個,生了兒子的。只有大姨娘和二姨娘。

  要扶持只會在這兩人中挑一個,二姨娘明顯佔優勢啊。

  她也正是因為清韻要報復大夫人,只能選二姨娘,所以在清韻面前才強硬三分,誰想到清韻根本就油鹽不進?!

  她對報復大夫人一事根本無所謂。她只想靜靜的看人家自生自滅!

  明明有那個條件去報復,她為什麼要忍?

  沐清雪想不通,周梓婷也想不通。

  清韻走了,屋子裡也沒丫鬟進來,兩人覺得無趣,也都走了。

  屋內,清韻在喝茶,她一邊翻著桌子上的圖冊。

  青鶯進來,道,「姑娘。表姑娘和四姑娘走了。」

  清韻輕嗯了一聲,問道,「這圖冊是繡坊管事劉媽媽送來的?」

  青鶯連連點頭,「是劉媽媽送來的,這圖冊裡有三套喜服,都給老夫人過目了,老夫人都滿意,讓姑娘挑一套,抓緊時間繡,還有鎮南侯府楚總管要姑娘繡的荷包。老夫人打算明兒派人送去,讓姑娘明兒上午繡完。」

  「明兒送去,那姑娘不就得今晚繡完?」喜鵲望著清韻道。

  今天走了不少路,就是她都有些疲乏了。何況是姑娘了。

  清韻把圖冊放下,道,「今晚繡好。」

  楚總管是昨天上午要的荷包,按理她今天應該送去鎮南侯府的,明天送都有些晚了,不能再耽擱了。

  用過晚飯後。清韻就開始繡荷包。

  第二天早上,清韻被叫醒時,只覺得脖子酸疼的厲害,她瞥了眼窗外的天,揉著脖子,一臉慵懶道,「天色還早呢,這麼早喊我起來做什麼?」

  喜鵲咯咯笑,道,「姑娘,已經不早了,都快到巳時了,換做以往,估計太陽都曬屁股了,今兒天陰著,還有烏雲,怕是要下雨。」

  天下不下雨,清韻不關心。

  她只是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便掀了被子起床來。

  梳洗打扮了一番,清韻便吃早飯。

  飯菜早早的送了來,用炭爐溫著,才沒有冷。

  吃過了早飯,清韻就拿著荷包,帶著丫鬟去了春暉院。

  天上,烏雲濃烈,墨色的濃雲擠壓這天空,彷彿要掉下來一般,壓抑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清韻走到半道上,就颳起了大風,吹的樹枝亂擺,地上的灰塵亂飛,讓人睜不開眼睛。

  青鶯側著臉,背對著風道,「姑娘,我們回泠雪苑吧,荷包等風停了,奴婢去送。」

  她一邊說,一邊撐傘。

  風很大,將青鶯的說話聲吹的很碎。

  清韻聽得不真切,耳畔都是呼嘯而過的風聲。

  她不是沒想過回泠雪苑,可是回去比去春暉院更遠,她只能繼續往前走了。

  亂作的風,吹的清韻青絲凌亂。

  青鶯打了傘,要給清韻擋風,然而,一轉身,質量不咋地的油紙傘瞬間被吹破了。

  青鶯,「……。」

  清韻,「……。」

  這什麼破傘啊,清韻見了就來氣,一把抓過,往旁邊一丟。

  然後,冒著狂風往前走。

  等她進了春暉院,雨就嘩啦啦的下了起來。

  打在青石地面上,聲音響亮。

  清韻和青鶯就在院門下避雨。

  春暉院的丫鬟見了,趕緊打傘過來,清韻這才能進屋。

  就是這樣,清韻的繡花鞋也濕透了,裙擺沾了些泥巴,有些狼狽不堪。

  老夫人見了就心疼道,「下這麼大的雨,怎麼還來給祖母請安。」

  說著,又吩咐秋荷道,「帶三姑娘下去換身衣裳和繡鞋,再煮完薑湯,小心受涼。」

  清韻就跟秋荷下去換衣裳和繡鞋了。

  等她穿好了,覺青鶯腳上的鞋也濕透的,便問秋荷道,「能不能給青鶯也換一雙?」

  青鶯站在一旁,聽得鼻子泛酸,連忙搖頭道,「奴婢就不用了。」

  清韻看著她,道,「鞋都濕透了,一走一個鞋印。還說不要。」

  秋荷看了青鶯一眼,道,「你先坐下歇會,我去給你拿鞋來。」

  很快。秋荷就拿了雙新鞋來,嶄新的,上面繡著蘭花。

  青鶯有些受寵若驚,道,「這鞋是……?」

  秋荷笑道。「是我前些天做的,有些粗陋,你別嫌棄。」

  老夫人屋子裡,只給幾位姑娘準備了換洗衣裳,一個人兩套,並沒有給丫鬟準備。

  一般主子哪管丫鬟生不生病,主子淋了雨,沒怪罪丫鬟照顧不周,就是好主子了。

  哪像三姑娘,還記得丫鬟鞋濕著。

  能跟著這麼好的主子。秋荷打心眼裡羨慕青鶯。

  青鶯臉一紅,連忙搖頭,說她不要。

  秋荷硬塞給了她,笑道,「你快穿上吧,小心凍著了。」

  青鶯感激的看了秋荷一眼,把鞋換上。

  換好了衣裳,清韻就去了正屋。

  然後,丫鬟就端了一碗薑湯給她。

  清韻聞著薑湯味,就頭皮麻。她苦著張臉道,「祖母,我能不能不喝,我不會傷寒的。」

  老夫人見她那樣子。忍不住笑道,「一定要喝。」

  周梓婷也笑道,「薑湯是難喝,不過比起苦兮兮的藥,這個要好多了,以防萬一不會有錯的。」

  沐清柔挨著老夫人坐著。看著清韻道,「下回,你要來早一些,不就避過這場雨了。」

  這是說清韻來給老夫人請安來晚了,活該淋雨。

  清韻手裡還拿著荷包,她送到老夫人跟前道,「祖母,這是我昨晚熬夜繡的荷包。」

  她可不是故意起晚的,是因為她熬夜了。

  老夫人接了荷包後,丫鬟把薑湯端到清韻跟前。

  清韻沒輒,端起薑湯,一飲而盡。

  老夫人左右翻看著荷包,荷包上繡著祥雲如意,她笑道,「這荷包繡的不錯,針腳細密,寓意吉祥。」

  說著,她嗅到一抹淡淡的清香。

  像是從荷包裡出來的。

  老夫人聞了聞,只覺得渾身舒坦,便問清韻道,「這荷包裡裝了什麼?」

  清韻正喝茶去嘴裡的薑湯味,聽老夫人這麼問,忙回道,「只是一些尋常藥材,有靜心凝神的功效,祖母喜歡,回去我給祖母也繡一個。」

  老夫人笑道,「你要繡的東西還多著呢,先繡嫁衣,祖母這裡荷包多,裝上藥材就成了。」

  清韻點頭記下。

  她坐下繼續喝茶。

  老夫人把荷包交個孫媽媽,道,「送去前院,等雨停了,讓周總管派人送鎮南侯府去。」

  說完,老夫人看著窗外,有些擔憂道,「下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侯爺是不是在趕路。」

  知道老夫人擔憂,周梓婷勸道,「外祖母放心,算算時間,舅舅還在幾百裡外呢,京都下雨,舅舅那裡許是大晴天,舅舅肯定會準時回京的。」

  孫媽媽點頭笑道,「表姑娘說的對,侯爺經常離京辦差,遇到下雨也不是第一次,他會照顧自己,老夫人就放心吧。」

  老夫人何嘗不知道侯爺會照顧自己,可是兒行千里母擔憂,根本沒法控制,她輕嘆道,「希望這一次侯爺辦差回來,能得皇上高興,往後不用再這麼頻繁的離京辦差,經常幾個月都見不著他的面了。」

  沐清柔就道,「侯府恢復爵位,父親回來,肯定有不少大臣前來道賀,讓父親好好拉攏他們,到時候在皇上跟前幫著說好話,父親就不用這麼奔波勞累了。」

  老夫人沒有說話,只端茶走神。

  侯府和鎮南侯府結親,就算看在鎮南侯的面子上,侯爺這一次回京,怎麼也能住到清韻出嫁之後吧?

  怕老夫人傷感,周梓婷幾個努力逗老夫人高興。

  說著說著,就聊到宴會上。

  屋子裡沉悶氣氛,一掃而空。

  清韻坐在那裡,靜靜的聽著,別人問她意見,她只搖頭。

  多搖幾回頭,也就沒人問她了。

  大家都知道,清韻根本就沒參加過幾次宴會,第一次參加宴會就是桃花宴……

  窗外的雨,一直下著。

  等到雨停時,清韻等人已經陪著老夫人吃午飯了。

  今天,清韻幾個都陪老夫人用飯,廚房燒了十二個菜。

  滿滿一桌子的好吃的。

  可惜,清韻早上吃的晚,還吃了不少,都不怎麼餓。

  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老夫人見了,問道,「飯菜不合你口味?」

  清韻連忙搖頭,「飯菜很好,只是清韻早上吃的晚,並不餓。」

  她說著,見有丫鬟過來,在孫媽媽耳邊嘀咕幾句。

  清韻就多看了孫媽媽幾眼。

  就吃個飯,她已經見好幾個丫鬟過來稟告她事情了。

  老夫人見她望著孫媽媽,便問孫媽媽道,「出什麼事了?」

  一般老夫人吃飯,除非是大事,否則都不稟告的,怕影響老夫人食慾。

  孫媽媽笑道,「不是府裡出事了。」

  沐清柔一聽,就知道有八卦,忙問道,「那是誰出事了?」

  孫媽媽便道,「是安郡王和逸郡王,兩人被罰在城北軍營掃馬廄一個月,皇上罰他們,便是颳風下雨,也要去受罰的,今兒風很大,兩位郡王心情都不好,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起了衝突,最後打了起來,好好一個馬廄,被兩人給拆了,這事驚動了皇上,皇上要兩人把馬廄怎麼拆的,怎麼修好。」

  幾人聽得直笑。

  尤其是沐清柔,捂嘴笑道,「兩位郡王爺修的馬廄,也不知道什麼馬兒,這麼有福氣能住。」

  老夫人嗔瞪了沐清柔一眼,「不得胡說。」

  孫媽媽繼續道,「另外,就是今兒皇上給大皇子賜婚了。」

  老夫人望著孫媽媽,問道,「娶的是誰家姑娘?」

  「是右相府周二姑娘。」孫媽媽回道。

  老夫人點點頭,「周二姑娘容貌端莊,才華洋溢,是京都大家閨秀中的翹楚,端麗冠絕,除了江筱姑娘能和她一爭高下,京都還真沒有姑娘比的過她,她做大皇子妃,倒是當之無愧。」

  沐清芷就笑了,「鎮南侯寧願娶三妹妹,也不願娶江筱姑娘,可見三妹妹比江筱姑娘好,能和周二姑娘一爭高下的,應該是三妹妹才對。」

  她說著,沐清柔附和道,「就是。」

  清韻瞥了兩人一眼,道,「要真如二姐姐和五妹妹這麼說,那冠絕京都的就是你們兩個了。」

  兩人臉猛地一紅,瞪了清韻道,「你胡說什麼呢?!」

  清韻好笑,「我哪裡胡說了,祖母說,周二姑娘冠絕京都,你們說我能和她一爭高下,我覺得我比不上你們,如此一來,你們不就比周二姑娘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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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48: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二章 留京

  周梓婷在一旁捂嘴笑,「哪有你們這樣互相吹捧的,要是傳到周二姑娘耳朵裡……。」

  這可是赤裸裸的挑釁,結果往往是自取其辱。

  沐清柔臉紅的發紫。

  清韻倒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捧著碗雞蛋湯喝著。

  只是才喝了一口,她就咳嗽了起來。

  幾人都望著她,覺得莫名其妙,問道,「怎麼了?」

  清韻差點咳出眼淚來,她望著周梓婷,問道,「周二姑娘叫什麼?」

  「周瑜啊。」

  清韻,「……。」

  見清韻一臉古怪神情,周梓婷有些納悶了,「周二姑娘叫周瑜有什麼不對嗎?」

  清韻忙搖頭,「沒有,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

  周梓婷不以為然,「我覺得還沒有你名字好聽呢,周二姑娘還有個姐姐叫周瑾,可惜,兩年前病死了。」

  她說著,望著孫媽媽,笑道,「京都還發生了別的事嗎?」

  京都發生的大事,尤其是皇宮和權貴之間的事,都是要知道的,尤其像是打架鬥毆,誰和誰鬧了矛盾,不說弄的一清二楚,但至少要知道這件事,否則一堆人聊起來,連話都接不上,更怕不知情,無意中闖下大禍。

  孫媽媽說了兩件事後,道,「聽說寧王妃腹中胎兒像是又要保不住了,錢太醫說孩子難活過六個月,建議寧王妃拿掉,免得孩子大了。小產傷身。」

  聽孫媽媽這麼說,老夫人輕輕一嘆,「寧王妃也是命苦。懷了一胎又一胎,可是都保不住。」

  沐清柔望了清韻一眼,道,「前天,若瑤郡主來侯府,不是還說寧王妃身子漸好,腹中胎兒能保住嗎?」

  「若瑤郡主是這麼說的。許是哪個大夫寬慰寧王妃的吧。」清韻回道。

  看來寧王妃想通了,沒有急著將下毒之人揪出來。打算安穩的生下孩子。

  錢太醫都建議寧王妃把孩子拿掉,想必那些巴不得寧王妃生不了孩子的人可以高枕無憂了。

  清韻正走神,老夫人就望著她道,「往後若瑤郡主再請你寧王府玩。切忌別惹寧王妃不快。」

  這是怕她不湊巧。惹寧王妃不快,導致寧王妃小產。

  雖然是寧王妃自己的責任,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心謹慎總不會有錯。

  清韻點頭記下。

  吃過午飯,幾人在屋子裡玩鬧了會兒。

  清韻便要回泠雪苑了。

  屋外,天依然烏蒙蒙的,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青鶯拿了雙木屐來,放在清韻腳步。笑道,「姑娘。換鞋。」

  清韻低頭,便見到一雙棠木屐。

  青鶯已經換上木屐了。

  清韻抬起腳,青鶯幫她脫了繡鞋,穿上木屐。

  清韻穿著很不適應,這木屐是避雨用的,鞋底很高,而且特別的硬啊,她從未穿過這麼硬的鞋。

  要不是地上有碎石子,容易膈腳,她寧願打赤腳走了。

  穿著木屐下台階,她總擔心會摔了。

  青鶯一邊打著傘一邊扶著她,道,「路滑,姑娘走慢些。」

  還慢?

  她都覺得身後有丫鬟在笑話她了,她好懷念前世的雨鞋啊。

  磨磨蹭蹭走到泠雪苑。

  青鶯忽然道,「姑娘,衛馳大哥一直守在樹上,他會不會淋濕?」

  清韻聽得愕然,「不會這麼笨吧。」

  青鶯扭眉瞅著清韻,「這怎麼叫笨呢,這是盡忠職守。」

  主子讓他在樹上守著,哪怕颳風下雨,都要在樹上待著啊。

  清韻瞥了青鶯,道,「守護主子安全,是盡忠職守,在主子安全時,保護好自己,也是盡忠職守,他要是病了,還怎麼保護主子啊?」

  青鶯聽得一愣一愣的,細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

  清韻回了屋,換上繡鞋後,青鶯就去窗戶處,四下張望了。

  不過這一回,沒人出來。

  青鶯高興道,「姑娘,衛馳大哥不在樹上呢。」

  剛說完,就聽身後房樑上傳來衛馳說話聲,「找我有事?」

  青鶯魂差點嚇飛。

  看著衛馳從房樑上一躍而下,她直拍胸口。

  想瞪衛馳兩眼,又不好意思,是她先找衛馳的。

  青鶯上下掃視了衛馳兩眼,注意到他腳下沒有鞋印,就知道他沒怎麼淋雨。

  青鶯紅了臉道,「我是見今兒下雨,怕你沒吃午飯,對了,你吃午飯了沒?」

  衛馳點頭道,「吃過了。」

  青鶯問道,「你吃什麼的?」

  「饅頭。」

  青鶯,「……。」

  清韻望著衛馳,有些詫異,「就吃饅頭?」

  衛馳輕點頭。

  不止吃饅頭,還是冷饅頭呢。

  清韻不好意思了,衛馳為了守著她,整天待在樹上,午飯還只吃饅頭?

  楚北這個做主子的也太摳門了吧?

  清韻在心底低罵了一句。

  醉風樓,包間。

  正在喝茶的楚北,忽然一個噴嚏襲來。

  手中茶盞輕晃,險些潑了。

  衛風站在一旁,道,「爺,是不是著涼了?」

  楚北搖頭,「應該是有人罵我。」

  衛風低笑,「逸郡王這些天受了不少氣,以他的性子,肯定會罵爺的。」

  他說著,便聽到一陣敲門聲傳來。

  楚北把茶盞放下,道,「進來。」

  門被人推開,衛律站在門外,道,「明郡王,請。」

  明郡王邁步進屋,見到楚北,他眸帶驚詫,「你是楚大少爺?」

  楚北輕點了下頭,笑著請明郡王坐。

  可是下一秒,他嘴角的笑就僵硬了,因為明郡王高興的問他,「你還活著?」

  楚北,「……。」

  衛風臉有些青,「郡王爺,我家主子活的好好的呢。」

  明郡王臉微微紅,「可是逸郡王說他死了啊,還說過幾日抽空和我一起去拜祭……他騙我!」

  楚北揉太陽穴。

  從小逸郡王就喜歡騙他,騙了這麼多年,還不長記性。

  明郡王坐下來,臉紅脖子粗,趕緊把話題岔開,問道,「你找我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衛風給楚北換了杯新茶,他望著明郡王道,「我聽說你找太醫給長公主治病,太醫都拒絕你了?」

  明郡王輕輕聳肩,苦笑一聲,道,「我母妃要還是長公主,也不至於連個太醫都請不了。」

  「我可以幫你留在京都,甚至讓長公主回京。」楚北端茶輕啜道。

  明郡王猛然抬眸,望著楚北,聲音隱隱有些不敢置信,「你沒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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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燒雞

  這一場春雨,來時雨勢急驟,聲音激昂,猶如萬馬奔騰。

  去時,雨勢減緩,聲音也弱了下去,輕柔的沁入人心,像夏日清晨的輕風,拂過荷葉上瑩潤的露珠,輕輕搖晃。

  風綿綿不斷,這一場春雨,也斷斷續續的下了兩天。

  地上潮濕,清韻已經兩天沒有出泠雪苑了。

  春雨如絲,細的像牛毛,像銀絲,彷彿風一吹就能吹斷。

  透過窗柩,看院落,像是籠罩著一層白煙,院里的樹,如同寫意一般,淡淡的,蒙蒙的,若隱若現。

  尤其是朦朧霧靄中,偶爾有幾聲清脆的鳥鳴。

  真叫人恨不得撕碎這一層薄紗,去看是什麼鳥兒站在樹上歡歌。

  清韻倚靠著窗戶,手撐著下顎,一手揉脖子。

  青鶯坐在小杌子上,在做鞋子。

  喜鵲端了茶水進來,笑道,「姑娘,外面雨已經停了,也有了一絲陽光,要不了一會兒,天就放晴了。」

  青鶯一邊忙繡活,一邊笑道,「總算是放晴了,悶在屋子裡,哪都去不了,人都要憋壞了。」

  喜鵲把茶放到小几上。

  青鶯就站起來,把鞋遞給她看,「你看看,我這鞋做的怎麼樣?」

  喜鵲接了鞋,細細看著,連連點頭道,「做的很好啊,秋荷姐姐肯定喜歡。」

  她說著,紫箋就站在珠簾外笑道,「姑娘,秋荷姐姐來了。」

  青鶯連忙迎了上去,臉上掛著欣喜的笑,問道。「秋荷姐姐怎麼來了?」

  秋荷朝青鶯一笑,又跟清韻福身請安,道,「尚書府大太太來侯府了,說是昨兒堂姑娘的藥就用完了,這兩日三姑娘也沒去老夫人那裡,也不知道托楚大少爺買的藥送來沒有。就讓奴婢來問問。」

  藥早就調製好了。只是天一直下雨,清韻沒有讓丫鬟送去。

  她看了青鶯一眼道,「去拿來。」

  青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拿幾瓶?」

  她問完,喜鵲就瞪了她一眼。

  雖然秋荷姐姐不錯,可這話問的,不明擺是說姑娘拿了藥。拖著不給堂姑娘和五姑娘嗎?

  青鶯也知道自己問錯話了,忙補救道。「堂姑娘還有三瓶藥,五姑娘有一瓶,是讓秋荷姐姐一併帶去,還是奴婢給五姑娘送去。」

  秋荷笑道。「五姑娘就在春暉院。」

  青鶯點點頭,忙去拿了四個小玉葫蘆來,遞給秋荷道。「麻煩秋荷姐姐了。」

  秋荷拿了藥膏,笑道。「這是奴婢分內之事,不敢言麻煩,堂姑娘還急著用,奴婢就先告退了。」

  說著,跟清韻福身。

  青鶯送她出去。

  等回來時,臉漲紅的看著清韻,想說話,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清韻知道她想說什麼,她拿了繡棚子,笑道,「秋荷不是多話之人,在她面前偶爾失言不是大事,但要換做旁人,沒準兒就是禍端了。」

  沐清柔和沐千染多期盼臉能儘早恢復容貌,為了幾瓶子藥膏,已經來侯府催幾回了。

  她明知道她們急著用,卻遲遲不送去,這不是存心讓沐千染臉上帶著傷疤出嫁嗎?

  沐千染和沐大太太還不得恨死她啊。

  雖然她不怕她們,可是被人沒事挑刺,也是很煩的一件事。

  青鶯站在一旁,保證道,「奴婢以後說話,一定小心謹慎,再不會犯今天這樣的錯了。」

  清韻低頭,繼續繡針線。

  屋子裡,很安靜。

  忽然,窗戶處傳來一陣敲響。

  喜鵲忙走了過去,見衛風站在外面,她高興的回頭道,「姑娘,是衛風大哥呢。」

  清韻把繡棚子放下,走了過去。

  見到衛風,清韻問道,「你來是?」

  清韻還沒問完,衛風就拎了個包袱放窗戶上,笑道,「這是爺讓我送來的。」

  「什麼東西啊?」清韻問道。

  她的臉,有些嫣紅。

  不過下一秒,嫣紅便散去了,因為衛風回道,「包袱裡裝的是大錦律法,一半是皇上的,一半爺這幾日抄的,他讓屬下送來,讓三姑娘對照查看,看可有抄錯之處。」

  清韻望著包袱,沒有說話。

  青鶯就道,「姑娘忙著繡嫁衣,沒時間啊。」

  衛風笑道,「爺是怕回頭皇上會罰三姑娘,讓他背黑鍋,所以讓三姑娘自己,或是找人檢查,他放心些。」

  清韻頭有些漲疼。

  江老太爺也說過,皇上要是真想罰她,便是不抄錯,她也照樣挨罰。

  「這麼說,我是罰抄大錦律法是罰定了,為什麼啊?」清韻很氣憤,也很不解。

  罰她抄三遍大錦律法,皇上是能多長幾塊肉,還是能長命百歲?

  衛風搖頭,「屬下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一般人猜不透,爺也只是有這樣的擔心,並不一定是真的。」

  雖然不是真的,可清韻有種很強烈的預感,她或許真的會被皇上罰抄大錦律法。

  她到底什麼地方惹怒皇上了,要罰她啊?!

  清韻揉太陽穴,一臉悻悻然的轉身。

  衛風輕咳兩聲,清韻又轉身回來了。

  她望著衛風,問道,「還有事?」

  衛風訕笑兩聲,「爺有幾日沒來了,三姑娘都不問問這幾日爺在做什麼嗎?」

  清韻嘴輕輕抽,你要想說直接說不就是了,有這樣問的嗎?

  她雖然很想知道,但就是不問,反倒指著喜鵲懷裡的包袱道,「不是在抄大錦律法嗎?」

  衛風啞然,「爺的身子,三姑娘比誰都清楚,他不可能一天到晚的抄大錦律法。」

  他太過勞神,身子吃不消。

  清韻望著衛風,緊繃了臉道,「他這幾日都做什麼了,你直接說吧。」

  衛風咳了好幾聲道,「爺在學做燒雞和烤鴨。」

  衛風說著,清韻直接凌亂了。

  腦子裡,自動腦補楚北站在烤爐旁,繫著圍裙,頭帶帽子,拿著刷子,刷啊刷的……

  身後有人催道,「快點,別磨蹭,上兩隻烤鴨。」

  楚北一回頭,銀色面具,加上冷冽的眼神,能把人直接嚇哭了。

  想到那畫面。

  清韻,「……。」

  她撫著額頭,問衛風,「他為什麼要做燒雞和烤鴨?」

  衛風站在窗外,道,「還不是逸郡王,掃了兩天馬廄,他快瘋了,然後就變著法子的為難爺,要吃爺親手做的燒雞和烤鴨,不然就把他背黑鍋的事告訴皇上,大家一起挨罰,爺沒輒……。」

  「然後呢?」清韻問道。

  「……爺已經烤壞了七十多隻鴨子,一百多隻雞了。」

  浪費啊。

  不過清韻知道,楚北做燒雞和烤鴨這麼窘的事,衛風告訴她,肯定是有目的的。

  「再然後呢,」清韻問道。

  衛風重重一咳,道,「爺也快瘋了,打算去跟皇上自首了,屬下覺得三姑娘聰慧,或許有法子能擺平逸郡王。」

  清韻,「……。」

  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青鶯望著衛風道,「我家姑娘從未進過廚房,連油鹽醬醋都分不清楚,怎麼幫楚大少爺做烤鴨和燒雞給逸郡王吃?」

  衛風,「……。」

  不至於連油鹽醬醋都分不清吧?

  為什麼他會覺得三姑娘會燒飯呢?

  「三姑娘真的不會嗎?」衛風不死心道,「逸郡王答應,只要爺做的燒雞和烤鴨讓他滿意了,他就不再拿這事要挾爺了。」

  清韻失笑,「逸郡王是晾準了你家爺做不到吧。」

  衛風不說話,因為清韻猜對了。

  讓楚北去做燒雞和烤鴨,也虧得逸郡王想的出來,這不明擺著是磨難人嗎?

  更絕的是,楚北做不到,衛風就來找她幫忙。

  可偏偏逸郡王幫的不只是楚北,更多的還是幫她。

  「你覺得我會做烤鴨嗎?」清韻望著衛風,正兒八經的問。

  衛風只覺得腳底生風,想跑了,他紅著臉道,「屬下只是不忍心爺被皇上罰掃馬廄,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問問。」

  他完全是把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到這會兒,衛風也有些後悔了。

  他不應該來啊,大家閨秀有幾個會下廚的,還不是吩咐一聲,自有丫鬟去辦。

  現在三姑娘知道爺為了和她成親,求逸郡王幫忙,欠逸郡王一份恩情,被他刁難,三姑娘心裡肯定不好受。

  衛風抬手,要作揖告退。

  就聽清韻道,「承蒙你看的起啊,家常小菜,我倒是會做幾個,不過烤鴨和燒雞這樣的大菜,我只吃過,沒有做過,不過怎麼燒,我倒是聽別人說起過,你要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寫下來給你,讓你家主子鑽研下,或許能做的出來。」

  清韻說著,衛風扭了眉頭,他已經夠看得起三姑娘的了,沒想到三姑娘更看的起爺。

  三姑娘要是知道那些被燒毀的雞啊鴨啊,都是鎮南侯府的廚子在一旁教爺,還被爺給燒壞的,她肯定就不會讓爺鑽研了。

  清韻見他不說話,問道,「不要?」

  衛風搖頭,「那麻煩三姑娘了。」

  青鶯就去端了筆墨紙硯來。

  清韻剛坐下,外面紫箋跑進來道,「姑娘,出事了,老夫人讓你趕緊去春暉院。」

  清韻斂緊眉頭,問道,「出什麼事了?」

  紫箋回道,「好像是秋荷姐姐把五姑娘和堂姑娘的藥膏給打碎了。」

  青鶯聽得一怔,「秋荷姐姐辦事沉穩,怎麼會把藥膏給打碎了呢,碎了幾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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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48: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四章 賠償

  紫箋搖頭,「我不知道。」

  一瓶子藥膏,價值一萬兩,碎一瓶,秋荷姐姐就是十條命都不夠賠的啊。

  青鶯和喜鵲都望著清韻,神情焦急,替秋荷擔憂。

  老夫人傳清韻去春暉院,清韻只能把筆墨放下,換上木屐,去春暉院了。

  邁步進院子,便瞧見院子裡圍著一堆的丫鬟婆子,耳畔還聽到板子打的啪啪響聲。

  清韻快步上前,便見到秋荷被摁在長凳上,兩個婆子再打板子。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板了,只見秋荷屁股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嘴裡被塞了布條,嗚嗚嗚的發不出聲來。

  對秋荷,清韻很有好感,見她被打,她心有不忍,當即喝道,「住手!」

  兩婆子頓住板子,望著清韻道,「三姑娘,杖責秋荷,是老夫人的命令,您要救她,得去向老夫人求情。」

  清韻何嘗不知道,兩個婆子無權放了秋荷,可要任由她們打下去,秋荷會被活活打死的。

  清韻望著兩婆子道,「我先進去見老夫人,不要再打了。」

  兩婆子點頭。

  青鶯見秋荷臉色蒼白,眼睛腫紅,因為疼痛,滿頭大汗,沾染著頭髮,凌亂不已。

  她趕緊蹲下,幫秋荷把嘴裡的破布條子摘下來,幫她擦汗,「你忍著點,姑娘會救你的。」

  秋荷苦笑一聲,看著青鶯擔憂的眼神,她心中暖和,輕點了下頭。

  清韻邁步進屋,繞過屏風。她便瞧見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抬手揉太陽穴。

  大夫人坐在那裡,臉上帶怒,眼神陰沉,像是很生氣。

  大太太坐在大夫人對面,她的臉色不比大夫人好分毫,甚至更加的憤怒。

  清韻進去時。丫鬟正稟告道。「老夫人,三姑娘不許吳媽媽她們打秋荷板子。」

  大夫人一聽,就火冒三丈道。「毛手毛腳的,把藥膏給打碎了,杖斃她是依照家規辦事,她不許打。就不打了?!」

  大夫人說著,清韻正好邁步進去。

  她看都沒看大夫人一眼。向老夫人請安,道,「祖母,你急著找清韻來是有什麼事?」

  老夫人臉色發青。揉太陽穴道,「秋荷奉我的命令去你那裡拿藥膏,可是半道上將藥膏給打碎了。四瓶藥膏,只剩下一瓶了。其他都毀了。」

  秋荷是她的丫鬟,很得她的器重。

  今天犯這麼大的錯,老夫人很失望。

  東西要是不值幾個錢也就算了,可那是三萬兩啊!

  老夫人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秋荷就算打死了,也無濟於事。

  沐大太太和尚書府要的不是個丫鬟的命,人家要的是藥膏。

  沐清柔站在一旁,瞪著清韻道,「都怪你,楚大少爺把藥膏送來,你不早點送來,還讓秋荷去取,不然也不會打碎。」

  聽沐清柔這麼說,清韻心頭騰起一抹怒火來,她冷冷一笑,「怪我?你和染堂姐傷了臉,拜託我去麻煩楚大少爺給你們買藥,現在藥被打碎了,反倒是我的錯了?我幫了你們的忙,沒有得到一句謝謝也就罷了,最後錯全是我的,五妹妹是不是覺得我替你背黑鍋背出習慣來了?!」

  沐清柔臉一哏,扭了帕子,瞪著清韻不說話。

  老夫人心裡很煩,又聽沐清柔胡亂給清韻摁罪名,更是煩躁。

  她拍了桌子道,「給清韻道歉!」

  沐清柔氣的眼眶通紅,倔強道,「我沒錯!要不是她故意拿了藥,不讓丫鬟送來,就不會摔了!」

  老夫人氣的嘴皮直哆嗦,正要拍桌子,大夫人就瞪了沐清柔道,「聽老夫人的話,給清韻道歉。」

  沐清柔眼淚都氣出來了,咬著唇瓣,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清韻。

  清韻站在那裡,望著老夫人道,「不就打碎了三瓶子藥嗎,三萬兩銀子而已,這錯我且認了。」

  說著,清韻吩咐青鶯道,「去拿三萬兩銀票來。」

  青鶯聽呆了,姑娘糊塗了不成,藥又不是姑娘打碎的,憑什麼要姑娘賠?

  見她搖頭,卻不聽吩咐,清韻又催了一句,「快去!」

  青鶯輕撅了下嘴,跑了出去。

  沐大太太就站起來,臉上的怒氣一掃而空道,「原本我還擔心這事不好處理,既然清韻願意承擔,那我也就不追究了,千染出嫁在即,臉上的傷疤要儘快祛掉,那瓶子藥,我就先拿走了,餘下兩瓶子,要儘快……。」

  她說的雲淡風輕,清韻卻冷笑一聲,道,「錢,我還給你們,買藥膏的事,與我無關了,你們愛找誰買,找誰買。」

  語氣急快,透著決絕。

  沐大太太臉色一青。

  她身後跟著的沐千染就看著老夫人身側小几上的小玉葫蘆,要過去拿。

  沐清柔也看見了,她也過去。

  這不,當著一屋子丫鬟下人的面,兩人就搶了起來。

  當真是將大家閨秀的身份和臉面都拋諸腦後了。

  老夫人坐在那裡,見兩人爭搶,氣的直拍桌子,「都給我消停點兒!」

  老夫人話音未落,哐當一聲傳來。

  那僅剩下的一瓶子藥膏也給摔了。

  一屋子的丫鬟都驚呆了。

  一萬兩銀子啊,不對,應該說是兩萬兩銀子……就這樣摔沒了。

  三姑娘氣大了,以後都不再幫她們買藥膏了,托鎮南侯買,一瓶子藥膏,可不得兩萬兩銀子一瓶嗎。

  誰搶到,誰就少花一萬兩啊。

  只是爭來搶去,居然給摔了。

  清韻心底樂開了花,因為這意味著她又要掙一筆錢了。

  藥給摔了,沐清柔和沐千染兩個你瞪著我,我瞪著你,都恨不得把對方活活掐死算了。

  大夫人望著沐大太太,道,「是清柔先托清韻買的藥膏,之前我體諒千染要出嫁,讓了一瓶子出來,你得還我一瓶子。」

  沐大太太氣的胸口疼,她氣道,「你也說了,是讓,不是借,憑什麼我還?」

  說著,她心咯噔一下跳了。

  她這麼說,也就是清韻還的那三萬兩銀票裡,得給一萬兩給大夫人,她只有兩萬兩了。

  染兒的臉,還要三瓶子藥膏才能把傷疤除去,也就是還要多掏四萬兩啊。

  她哪來那麼多銀子掏啊?!

  想著,她看了眼清韻,轉頭對老夫人道,「我都氣糊塗了,藥是秋荷打碎的,與清韻也無關啊,怎麼是她賠償?」

  清韻笑了。

  她哪裡是氣糊塗了,分明是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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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京

  知道巴結討好她,她付出的代價才會少。

  秋荷是老夫人的人,她打碎了藥,就算杖斃了她,還是老夫人賠償。

  她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讓她不出一錢銀子,討得她高興,然後繼續幫她買藥。

  大夫人望著沐大太太,她知道沐大太太的意圖,冷笑道,「那你說,被打碎的藥,該誰賠,老夫人嗎?」

  沐大太太頭疼了,不知道說什麼話好了。

  她要說讓老夫人賠,鐵定惹怒了老夫人,她要是不讓清韻幫著買藥,清韻還能違逆她?

  沐大太太努力保持鎮定,她坐來道,「藥誰打碎的,就該誰賠,可打碎藥的只是一個丫鬟,縱然賣了她,能賠償我的損失嗎,為了給千染治臉,我壓箱底的銀子不僅全都掏空了,還變賣了兩間鋪子,要我再掏一筆,那是要我的命了,我付了錢,卻拿不到藥,我的委屈跟誰說去。」

  她雖然沒有明著指責老夫人,可話裡的意思,大家都聽得出來。

  秋荷是老夫人的丫鬟,她犯錯,該老夫人承擔。

  大夫人望著沐大太太道,「你付的錢,不是原樣還你嗎,方才最後一瓶子藥,是清柔和千染爭搶時打碎的,兩人各賠五千兩。」

  大夫人說的很大度。

  因為她根本不需要再買藥了。

  那三瓶藥雖然打碎了,卻也沒有完全撒了不能用,丫鬟拾掇拾掇,還有大半瓶能用。

  還有加上方才打碎的,就夠一瓶子了。

  不用買藥,還能白得五千兩。多好的事。

  更重要的是,沐大太太得多花一筆錢。

  這就是跟她爭搶的場!

  大夫人想的極好,可是沐大太太也不是傻子,她冷笑道,「虧得還是堂堂侯府,就這樣欺凌一個小輩,連個是非公道都沒了。說出去也不嫌丟人。買藥的錢,我早早的就付了,我只要藥。不要錢,要是沒有藥,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公堂上見!」

  說完。沐大太太望了沐千染一眼道,「我們走。」

  看著兩人怒氣凶凶的離開。老夫人臉冷如霜。

  孫媽媽站在一旁,勸道,「老夫人,您別氣壞了身子。」

  老夫人氣的胸口直起伏。「我怎麼能不生氣,秋荷素來穩重,今日卻犯如此大錯。三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

  要是她有錢。賠了也就賠了。

  可問題是,她沒有啊。

  她積攢了這麼多年的陪嫁,為了侯府能恢復爵位,斷斷續續的也不知道送了多少。

  她的陪嫁,除了幾間鋪子和田產,只有八千兩了。

  難道她要變賣田產鋪子嗎?

  她是做祖母的人,小輩在她跟前討歡,要幾件首飾,要是再來幾個大家閨秀,她瞧著喜歡,總要有能拿的出手的東西吧。

  她總不能叫外人笑話她堂堂安定侯府老夫人就跟鐵公雞似地,一毛不拔吧?!

  老夫人不是沒想過從公中拿,可是她張不開口。

  因為她知道,大夫人不會同意。

  而且,她開了這個先例,往後就止不住了。

  越想,老夫人越是來氣,最後怒道,「不爭氣的丫鬟,給我打,狠狠的打!」

  聽老夫人要繼續打秋荷,清韻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正好這時,喜鵲走了進來,湊到清韻身邊,低聲道,「姑娘,秋荷姐姐說,她摔倒是被一根繩子絆了……。」

  聞言,清韻抬眸道,「先別杖責秋荷。」

  老夫人望著清韻,有些不悅道,「你又要替她求情?」

  清韻往前走了幾步,道,「祖母,我不是替秋荷求情,我只是想弄清楚秋荷為什麼摔倒,她只是個丫鬟,打碎藥膏這麼大的事,就是要了她的命,也無濟於事,但事情總要弄個清楚明白。」

  沐清柔撇了清韻道,「還能怎麼摔了,還不是因為雨路滑,不小心摔的。」

  「是秋荷說的?」清韻問道。

  沐清柔沒有說話,孫媽媽就道,「秋荷說有東西絆住她的腳,她才會摔倒,但是丫鬟去瞧了,什麼也沒有。」

  秋荷摔了那麼昂貴的藥膏,必死無疑。

  她說有東西絆住她的腳,聽在大家的耳朵裡,完全是推卸責任。

  可清韻相信秋荷不是推卸責任,她轉身出去了。

  秋荷還趴在凳子上,清韻走近時,她艱難的抬頭。

  清韻問她,「你真的是被繩子絆住腳,才摔倒的?」

  秋荷苦笑,氣若遊絲道,「三姑娘,奴婢真的,真的是被繩子絆了,才會摔了藥膏。」

  清韻望著她道,「你說被繩子絆了,才會摔倒,可是丫鬟去檢查,根本就沒有繩子了,當時,你可瞧見了別人,亦或者聽到了什麼?」

  秋荷搖頭,「我沒有瞧見別人,只是摔倒時,聽到有笑聲,像是,像是……。」

  喜鵲忙問道,「像是什麼?」

  「像是三少爺的。」

  「你確定?」清韻問道。

  秋荷點了頭。

  一旁丫鬟婆子都睜大眼睛。

  沐清雪也走了出來,聽到這話,當即氣瞪著清韻,「你相信丫鬟說的,認定是陽哥兒害她摔的?!」

  清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是不是陽哥兒害秋荷摔的,找來問問不就清楚了?」

  沐清雪氣跺腳,轉身回屋。

  清韻也進去了,她走的不疾不徐,進去時,正好聽到老夫人對丫鬟道,「去把三位少爺都叫來。」

  大夫人坐在那裡,看清韻的眼神冷冽如冰刀。

  很快,三位少爺都被叫了來。

  三位少爺,年紀都很小。

  忽然被叫來,又見院子裡,丫鬟被打的渾身是血。有些害怕。

  老夫人對三個孫子,素來寶貝,不等他們請安,就伸手道,「都別怕,到祖母這裡來,祖母有話問你們。」

  三位少爺就跑老夫人身邊站著了。

  老夫人摸著幾個少爺的臉。直接問他們有沒有拿繩子絆丫鬟的腳。

  三位少爺都搖頭。說沒有。

  大夫人就笑道,「我陽哥兒是最實誠的,他不會撒謊。」

  老夫人望著清韻。

  清韻走過去道。「祖母,我能問他們幾個問題嗎?」

  老夫人眉頭輕動,她都問過了,三位少爺都說沒有。還問什麼?

  難道她還能問出點別的來?

  「你問吧。」老夫人道。

  清韻便看著沐青陽他們。問道,「你們有沒有拿繩子絆丫鬟?」

  三個少爺異口同聲道,「沒有。」

  「那你們今天都在哪裡玩?」清韻繼續問道。

  「在內院,」三人繼續道。

  「你們都玩什麼了?」

  「玩球。」

  「還有呢?」

  「玩捉迷藏。」

  「好玩嗎?」

  「好玩。」

  「那你們絆人用的繩子是什麼顏色的?」

  「紅色。」

  聽到他們三個想都不想。就回答紅色。

  清韻挑了眉頭。

  老夫人臉拉的老長,她狠狠的剜了大夫人一眼,拍桌子道。「是誰教他們撒謊的?!」

  大夫人頭皮一緊。

  三位少爺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他們把繩子說了出來。

  他們來之前,有丫鬟叮囑他們千萬不能承認是他們絆了丫鬟,否則要挨罰,要被打板子。

  現在他們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想到要挨打,三人都嚇的跪了來。

  老夫人再問什麼,一個個招認的比誰都快。

  秋荷確實是他們三個用繩子絆倒的。

  老夫人見她疼愛的孫子,竟然以絆倒丫鬟,看丫鬟摔倒為樂,氣的她直拍桌子。

  老夫人一怒,那些伺候幾位少爺的丫鬟們就慘了,打的打,賣的賣。

  可是這樣,都平息不了老夫人心底的怒氣。

  這三位少爺是侯府的希望,小小年紀就這麼紈絝了,長大了那還了得,侯府交到他們手裡,那不明擺著要被葬送嗎?

  想到那一天,老夫人就怒不可抑。

  對幾位少爺,她雖然疼愛,卻不會縱容,她冷了臉道,「帶去祠堂,讓他們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跪夠三個時辰再帶來問話,誰要是敢偷偷給他們送吃的,我剝她幾層皮!」

  聽到要罰跪,陽哥兒就哭了,「娘,我不要罰跪!」

  大夫人心疼兒子,可是老夫人在氣頭上,她求情,那是火上澆油。

  大夫人忍著心疼,撇過頭去。

  沐清芷幾個心疼弟弟,看清韻的眼神,要多冷就有多冷。

  青鶯站在一旁,手裡拽著三萬兩銀票。

  清韻拿了銀票,遞到老夫人跟前,道,「祖母,今兒的事,清韻就當是吃一塹長一智了,錢我可以賠,但買藥的事,清韻不會,也不敢再幫忙了。」

  看著那被放在小几上的銀票,老夫人望著清韻,道,「祖母還沒是非不分到那程度。」

  她說完,外面就有小廝來報,「老夫人,侯爺回京了!」

  老夫人聽得一愣,「今兒就回來了,不是說明兒回來嗎?」

  小廝連忙道,「侯爺還沒回府,不過包袱已經被送回來了,他進宮復命去了,要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孫媽媽聽得高興,道,「老夫人,侯爺回來了,奴婢要不要吩咐廚房,給侯爺多做幾個小菜,幫侯爺接風洗塵?」

  老夫人點點頭,道,「侯爺愛吃糖醋鯉魚,一定要有,還有魚香豆腐,落葉琵琶蝦……。」

  老夫人一口氣,數了許多侯爺喜歡吃的菜。

  大夫人站在一旁,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右眼皮跳的厲害。

  感覺會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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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秋桐

  清韻站在一旁聽著,心情也很好,侯爺回京,她也高興呢。

  在記憶中,整個侯府,只有侯爺最疼愛她。

  不過最高興的還不是這個,因為楚北說過,等侯爺回京,侯府就熱鬧了。

  她很期待楚北說的熱鬧。

  再看老夫人,聽到侯爺回京了,臉上的怒氣就一掃而空了,清韻想,三位少爺算比較倒楣,要是再多磨蹭一會兒,估計老夫人都免了他們的罰了。

  正想著呢,就聽大夫人道,「老夫人,侯爺快要回府了,三位少爺到底年紀小,愛貪玩,並非是故意絆倒秋荷,闖下大禍……。」

  大夫人說著,清韻瞥頭望著老夫人的臉色。

  只見她臉上的溫和散去,帶了三分冷意。

  三少爺他們不是有意闖下大禍是真的,可是故意絆倒秋荷,這是顯而易見的,他們就是想瞧見丫鬟被摔倒的窘迫,以此取樂。

  大夫人還以為老夫人高興了,趁機替三少爺求情,老夫人會應了,誰想老夫人又變臉了,趕緊道,「我不是幫大少爺他們求情,只是侯爺辦差回來,舟車勞頓,疲乏不已,應當好好歇息,不應該拿這些事來煩他。」

  老夫人笑了,不過笑意未達眼底,「你也知道不應該,侯爺離京辦差,幾位少爺交給你管,他們闖下大禍,是你這個做母親的疏於管教,我還沒有責罰你,你倒嫌我罰他們罰的重了?你是想寵幾個紈絝子弟出來不成?!」

  被老夫人當著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數落。大夫人的臉掛不住,一陣紅一陣青。

  偏還只能忍著,道。「媳婦不敢。」

  外面,有婆子進來道,「老夫人,秋荷疼暈了。」

  聽婆子稟告,一屋子丫鬟都唏噓不已,都在心底替秋荷叫委屈。

  要不是三位少爺胡鬧,故意拿繩子絆倒她。她怎麼可能摔了藥瓶,被打了四十大板。

  幸好三姑娘及時趕過來,不然秋荷真被打上四十大板。鐵定沒命。

  老夫人聽說秋荷暈了,手中佛珠頓了下,道,「給她找個大夫看看。」

  清韻上前一步。道。「祖母,清韻之前就想跟您討了秋荷,只是沒敢張這個口,今兒見她挨打,很後悔沒早跟你開口,清韻懇求您把秋荷給清韻做丫鬟吧。」

  聽清韻這麼說,老夫人有些怔住。

  隨即眸底閃過一抹笑意。

  她這個孫女,果然不一般。

  秋荷是她身邊的四大丫鬟之一。辦事沉穩,性子隨和。要不是今日犯了大錯,她還真捨不得杖斃她。

  她救了秋荷一命,秋荷必定忠誠於她,有秋荷跟在她身邊伺候,她也放心。

  想著,老夫人瞥了眼孫媽媽道,「把秋荷的賣身契拿給三姑娘。」

  孫媽媽就轉身去內屋拿秋荷的賣身契給清韻了。

  薄埂的一張紙,很輕,可是它卻是一條人命。

  誰有這張紙,誰就能主宰秋荷的生死。

  哪怕她被人冤枉,無辜挨了那麼多板子,也只是替她找個大夫看看,這事就算了了。

  清韻很感慨。

  青鶯和喜鵲則高興不已。

  她們以前就很喜歡秋荷,因為她很親和,不像其他丫鬟那樣踩低捧高,見她們姑娘不得寵,看她們時,別說眼楮了,鼻孔都是朝天的。

  清韻把秋荷的賣身契遞給喜鵲道,「扶秋荷回去上藥。」

  喜鵲小心收好賣身契,福身告退。

  等她走後,周梓婷望著老夫人道,「祖母,藥膏的事怎麼辦?」

  提到藥膏,老夫人又開始頭疼了。

  孫媽媽回道,「被摔了的四瓶藥膏,還餘下一瓶子,還有再買三瓶。」

  老夫人瞥了大夫人一眼道,「你拿五千兩,我拿五千兩,再讓沐大太太拿五千兩,餘下的從公中拿。」

  大夫人坐在那裡,沒有說話。

  不過她眼楮瞟了清韻一眼。

  清韻知道,她再惦記她的三萬兩銀票。

  大夫人想她掏三萬兩,還給沐大太太,不幫沐大太太買藥膏了,反正還有一瓶,夠沐清柔用的。

  她既不用掏錢,還能讓沐大太太多付出一倍的代價,這是兩全其美的事。

  對清韻來說,不論她掏錢還是不掏錢,她都只能掙三萬兩。

  清韻以為大夫人會站出來反對,結果卻讓她很震驚。

  因為大夫人同意了。

  看著她點頭,清韻真想出去看看,是不是鐵樹開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大夫人同意了,可是清韻還不同意呢。

  老夫人看了眼清韻,眸光落到沐清柔身上,冷了聲音道,「之前讓你給清韻道歉,你道歉了沒有?」

  沐清柔眼眶一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睫毛輕顫,眼淚就那麼滑了下來。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的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哪還有以前那驕縱跋扈的模樣,簡直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周梓婷和沐清雪兩個互望一眼,眸底都閃過一抹笑意。

  她們就說吧,其實不用她們勸說,清韻就能和大夫人她們掐起來,果不其然吧,這都要勢不兩立了。

  沐清柔以為她哭,會有人幫她求情,誰想等了半天,都沒人開口。

  她只能咬著牙關,跟清韻道歉了,「三姐姐,之前我也是被氣壞了,才口不擇言,我不是故意把錯往你身上推的,你就原諒我吧。」

  說是道歉,其實沐清柔臉上可沒有半點歉意,一雙眼楮帶著憤怒,就連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這樣的道歉,清韻可不稀罕。

  她笑道。「五妹妹也太容易生氣了些,尤其是一生氣就口不擇言,這是在府裡。大家都是姐妹,衝撞幾句,過幾天也就算了,要是在府外,沒準兒就記了仇了,我記得母親說過,抄佛經。有助於修身養性,我抄了兩年,心平氣和了許多。五妹妹不妨試試?」

  清韻這麼說,老夫人就點頭道,「抄佛經確實有助於修身養性,清柔性子太燥。太容易衝動。每天抄十篇佛經,什麼時候性子不那麼急躁了,就不用抄了。」

  沐清柔恨不得掐死清韻了。

  大夫人怕她再惹怒老夫人,趕緊給她使眼色。

  沐清柔一肚子火氣,憋的辛苦。

  老夫人朝清韻招手,清韻走到她身邊坐下。

  老夫人握著清韻的手,道,「今兒的事。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

  清韻輕輕聳肩,笑道。「清韻已經習慣了。」

  老夫人,「……。」

  老夫人一臉錯愕。

  一屋子的丫鬟也聽呆了,望著清韻的眼楮瞪的圓圓的。

  清韻心中好笑,她不過是沒按照常理接話,至於那麼詫異嗎?

  她就是要不按常理接話,順著老夫人的話說,用膝蓋想,也知道接下來就是要她幫尚書府買藥了。

  周梓婷站在一旁,望著清韻,道,「三表妹今兒受了委屈,可是三表妹不幫著買藥,堂嬸就要多花三萬兩,她肯定不會答應,染堂姐就要嫁進定國公府了,大姐夫臥病在床,沒法繼承爵位,你就算為了大姐姐……。」

  清韻望著周梓婷,好笑道,「尚書府有求於人,還這麼趾高氣揚,不就仗著侯府希望染堂姐將來能多照應點大姐姐嗎,除了這一點,還有別的嗎?」

  「有這一點,就足夠讓侯府屈服了。」周梓婷輕嘆道。

  清韻嘴角劃過一抹譏笑,「侯府屈服?還是為了大姐姐?不知道大姐姐聽到這話,是會笑,還是會哭?」

  要真為了她好,還會明知道定國公府大少爺臥病在床,還把她推進火坑?

  以前是為了侯府好,甘願犧牲她。

  現在為了她,又願意委屈侯府了。

  怎麼聽,怎麼諷刺。

  清韻說著,一屋子的人都去看老夫人,老夫人臉色有些蒼白,有懊悔之色。

  周梓婷望著清韻道,「當初犧牲大表姐,也是逼不得已啊,侯府虧欠了大表姐,這不是再努力彌補嗎?」

  清韻看著她,展顏一笑,「彌補也要看人家需不需要,要是大姐姐知道,她肯定不願意侯府為她受委屈。」

  清韻說的斬釘截鐵。

  因為,沐清凌根本就不需要。

  周梓婷看著清韻,道,「三表妹,我們知道你心疼大姐姐,為她打抱不平,但你不要意氣用事。」

  清韻望著老夫人道,「我可以再幫尚書府一回,但我有個條件。」

  老夫人眉頭輕動了下,問道,「什麼條件?」

  「不論我什麼時候想出府去看大姐姐都可以。」清韻回道。

  周梓婷捂嘴笑,「你這算什麼條件啊,根本就沒人攔著你不許你去啊。」

  現在是沒攔著,回頭嫁期近了,看你們攔不攔。

  清韻只是想去看沐清凌,老夫人怎麼會不答應。

  她剛點頭,外面丫鬟就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老夫人,侯府大喜啊!」

  老夫人聽得怔了下,忙問道,「喜從何來?」

  丫鬟粗喘氣道,「皇上給咱們侯爺升官了,還賞了一堆好東西!」

  老夫人聽得高興,孫媽媽更是笑出了眼淚來,「侯爺是苦盡甘來了啊。」

  有大膽的丫鬟就湊上來道,「老夫人,侯爺大喜,奴婢們能不能跟著沾點喜氣?」

  老夫人興頭上,要什麼許什麼,她笑道,「賞,都賞!」

  沐清柔幾個道,「祖母,我們去迎接父親了。」

  「去吧。」

  大夫人走在前面,清韻幾個跟在後面,朝前院走去。

  遠遠的,就瞧見侯爺邁步進二門。

  和記憶中一樣,侯爺是個儒雅俊逸的男子。

  他生得身材高挑,英偉不凡,雙目炯炯有神,唇邊蓄著短髯,儒雅中透著幾分威嚴。

  看見侯爺,大夫人的腳步快了幾分。

  可是剛走了幾步,大夫人的腳步又慢了下來。

  只見侯爺身後,走進來個女子。

  那女子年約二十一二,模樣端莊俏麗,穿戴有些像宮女。

  侯爺怎麼會帶個宮女回府?

  想不明白,大夫人就笑著迎了上去,福身道,「盼了這麼多天,侯爺可算是回來了。」

  沐清柔幾個也跟著福身,清脆了聲音道,「給父親請安。」

  清韻站在最後面,她清楚的感覺到,侯爺先看了她一眼,才道,「都起來吧。」

  清韻站起身來,便瞧見那女子看著她笑。

  笑容溫和,淡雅如菊。

  方才清韻就覺得這女子眼熟,這會兒離的近了,她直接怔住了。

  難怪她覺得眼熟了,這宮女她在御書房見過啊。

  她記得孫公公喊她秋桐?

  清韻正詫異,大夫人則笑問侯爺道,「這位姑娘是?」

  侯爺看了秋桐一眼,給大夫人介紹道,「她是皇上身邊的御侍女官,秋桐姑娘。」

  御侍,是皇上身邊的女官,從二品。

  大夫人笑道,「秋桐姑娘怎麼來侯府了,可是皇上有事?」

  秋桐姑娘臉微微紅,羞澀道,「皇上將我賞賜給侯爺了。」

  她說話聲不大,可是威力無窮。

  大夫人腦袋嗡的一聲叫,臉瞬間慘白如紙。

  她身子一晃,要不是丫鬟扶著她,估計都能摔地上去,可見這事對她打擊之大了。

  一群人都睜大了眼楮,以為自己聽岔了。

  皇上將身邊的御侍女官,賞賜給侯爺了?

  侯爺看了大夫人一眼,道,「先去給老夫人請安再說。」

  說著,他邁步往前走。

  秋桐姑娘緊隨其後。

  丫鬟扶著大夫人往前走,她腳步很虛。

  沐清柔臉上寫滿了憤怒,「皇上怎麼會把身邊的女官賞賜給父親呢?!」

  周梓婷和沐清雪互望一眼。

  周梓婷臉色還好,沐清雪臉就白的多了。

  她一心希望江家能認二姨娘為義女,將來能和大夫人一爭高下。

  如今倒好,江家還沒認二姨娘為義女,侯府就多了一個皇上賞賜的女人了。

  還不知道皇上賞賜的二品女官,是做妾,還是做平妻。

  可不管是哪個,就沖她是皇上賞賜的,在侯府的地位就不會低了!

  沐清雪心裡堵的慌,恨不得轉身去撓牆了。

  清韻腳步淡定,不過心底卻不平靜。

  這事是不是就是楚北口中的熱鬧?

  他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讓皇上把身邊的御侍女官賞賜給了父親?

  正想著呢,就聽周梓婷低呼道,「御侍女官秋桐,我想起來了,前年皇后惹怒太后,太后要雲貴妃執掌鳳印,皇上沒有答應,然後讓他身邊的御侍女官秋桐代替皇后執掌了三個月的鳳印……雖然她不是后妃,卻執掌過鳳印,這樣的身份,居然賜了舅舅,還升了舅舅的官,皇上是要重用舅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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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看重

  不止周梓婷有這樣的猜測,聽聞了這事的大臣,都紛紛揣測了起來。

  皇上給臣子賞賜女人,一般只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臣子投其所好,皇上龍心大悅,賞賜女人給他。

  第二種,就是臣子權大勢大,讓皇上忌憚了,皇上賞賜女人給大臣,名義上為臣子開枝散葉,實際上就是監視,有些甚至是派去查罪證的。

  可是這兩種可能放在安定侯身上,都不大合適啊。

  首先,安定侯這兩年留在京都的時間並不多,加上之前惹怒過皇上,導致侯府被貶,皇上看他很不順眼,不然也不會一有離京的辛苦差事,就丟給安定侯了。

  再者,大家同朝為官那麼多年,安定侯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了解,以安定侯的為人,他不會拍皇上的馬屁,不拍馬屁,僅僅辦好差事,既升官,又發財,還賞賜美人。

  這麼好的事,自打皇上登基,享此待遇的大臣,僅安定侯一人。

  不少大臣羨慕妒忌安定侯,因為安定侯這一回離京辦什麼差事,滿朝文武都知道,那是既辛苦又沒有油水,辦不好還要挨訓的倒楣差事,根本就沒人願意去。

  誰想到,安定侯辦差回來,會得這麼多的賞賜啊。

  就沖官升一級,不少大臣就是擠破頭也要去啊。

  鎮南侯府,涼亭。

  鎮南侯和右相在品茶。

  右相笑道,「皇上做事。總是出人意料,當年沒人知道為什麼,他就把江老太傅給罷官了。還貶了安定侯,如今又對安定侯……加官進爵,賞錢賜美人,皇上這是想做什麼?」

  鎮南侯哈哈大笑,「這叫解鈴還須繫鈴人,當年江老太傅被貶,他的那些門生蠢蠢欲動。要真鬧起來,估計真能逼的皇上將江老太傅官復原職,皇上貶了安定侯。以雷霆手段鎮壓他們,到如今兩年,安定侯雖然還是京官,可跟流放在外也沒什麼區別。這是前車之鑒。沒人敢再替江老太傅說情。」

  「如今安定侯府恢復了爵位,皇上也開始器重他了,就代表皇上不再生安定侯的氣了,估計也不生江老太爺的氣,想必過不了多久,皇上就會重新啟用江老太傅了。」

  聞言,右相也笑了。

  「要真這樣,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鎮南侯笑聲肆意。傳的很遠。

  春暉院,正堂。

  侯爺帶著秋桐姑娘去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早知道秋桐的身份了。她也摸不準秋桐在侯府的身份是什麼,初次相見,也沒什麼好跟她說的,只誇了她幾句。

  秋桐很有眼色,知道老夫人有話問侯爺,只是避諱著她,便起身道,「方才我進來,瞧見院子裡景致很美,我能否出去走走?」

  老夫人點點,要吩咐丫鬟帶秋桐出去。

  秋桐則望著清韻道,「可否勞煩三姑娘帶路?」

  清韻眼楮睜大,指著自己道,「我?」

  秋桐點頭。

  老夫人神情微動,望著清韻道,「你陪秋桐姑娘在花園走走。」

  清韻便福身告退。

  只是轉身之際,看到大夫人一雙眼楮,冰冷陰鷙,叫人不寒而慄。

  等兩人出了屋子,老夫人就望著侯爺道,「秋桐姑娘認得清韻?」

  侯爺端著茶盞,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語氣平和道,「清韻去過御書房,秋桐姑娘是皇上的御侍女官,應該見過她。」

  說著,侯爺擺手道,「都出去。」

  沐清柔幾個便福身出去了。

  屋子裡,只留下老夫人,還有她身邊的孫媽媽,以及大夫人和侯爺。

  等人走了,侯爺把茶盞放下,臉上帶了些薄怒,他望著老夫人道,「當初清凌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時,我就說過,不許再有下一次,老夫人為何還要拿清韻聯姻?!」

  侯爺的眸底寫滿了失望和沉痛。

  老夫人臉色也很難看,聽到侯爺喚她老夫人,而不是母親,她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孫媽媽見了,不忍道,「侯爺,老夫人也是為了侯府好。」

  侯爺笑了,「侯府被貶,是我造成的,和清韻姐妹無關,侯府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遷怒江家,遷怒她們姐妹,一個嫁給了中風偏癱的定國公府大少爺,一個許給了滿身是毒的鎮南侯府大少爺,她們是我的女兒!我這個做父親的給不了她們庇佑,還要為了前程犧牲她們,老夫人只想到將來能面對九泉之下的父親,可曾想過我這個做父親的要如何面對她們,如何面對清娘?!」

  這些話,老夫人不是第一次聽侯爺說了。

  以前,她底氣很足。

  可是現在,她嘴巴像是黏住了似地,根本說不出來話。

  她遷怒江家,犧牲沐清凌聯姻,可是江家不記仇,幫侯府恢復了侯爵。

  侯爺和江家都重情重義,只有她,罔顧親情,為了侯府,不擇手段。

  可她這麼做,並非是為了她自己,她是為了侯府,為了他。

  想著,老夫人的眼眶也紅了。

  孫媽媽站在一旁,心底輕嘆。

  侯爺對江氏用情至深,對大姑娘和三姑娘更是寵愛有加,老夫人為了侯府,犧牲她們,這就是兩根刺,刺在侯爺的心口上,讓他和老夫人越來越生分。

  三姑娘嫁給楚大少爺,雖說是江老太爺求回來的,可要不是老夫人要將她許配給鄭國公府大少爺,江老太爺也不會被逼無奈,去求鎮南侯……

  老夫人望著侯爺,道,「楚大少爺一身的毒,行房即死的消息鬧得京都沸沸揚揚時。我去過鎮南侯府,我打算幫清韻換門親,是江老太爺說不用……清韻的親事。鬧到最後,根本由不得我做主了。」

  說到最後,老夫人的語氣都有些低三下四了。

  孫媽媽跪下來,對侯爺道,「侯府能恢復爵位,是江家幫的忙,老夫人知道江家重情重義。也為犧牲大姑娘和三姑娘感到了後悔,可是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了。大姑娘已經嫁人了,鎮南侯府幫了侯府大忙,又是聖旨賜婚,三姑娘根本沒法退親……侯爺就別再怨老夫人了。老夫人心裡也苦。」

  侯爺何嘗不知道。事情走到今天,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可是方才進府,他見到清韻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他,全然不復以往的親昵和那種怯生生的歡喜。

  進屋之後,也還是那種疏離。

  侯爺心如刀絞。

  他知道,清韻在怨他。

  侯爺眼楮發脹,他看著孫媽媽道,「起來吧。」

  孫媽媽就趕緊爬了起來。

  老夫人望著侯爺。道,「皇上把秋桐賜給你。是做平妻,還是做妾?」

  這話,是大夫人最想問的。

  可是方才那種情況,她根本就不能張口。

  否則是引火燒身。

  現在老夫人問了,她心跳的厲害,眼楮緊緊的盯著侯爺。

  侯爺搖頭,「皇上只將秋桐賜給了我,沒說做平妻還是做妾,只是不許我拒絕。」

  老夫人頭疼了,「那給她什麼身份合適?」

  秋桐原本就是二品女官,讓她做妾不大合適。

  侯爺搖頭,他也不知道。

  當時,皇上要把秋桐賜給他,他就拒絕的。

  可是皇上不許,他也沒辦法。

  從御書房出來,他就一直在想給秋桐什麼身份合適。

  老夫人繼續問道,「皇上為什麼要把秋桐賜給你?」

  侯爺猜測是因為江家,不過不能說。

  一來不確定,二來是怕讓大夫人再次遷怒江家和清韻。

  侯爺搖頭,道,「聖意不可揣測,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我帶秋桐離開時,皇上曾說清韻膽識過人,他甚至欣賞,只可惜生錯了女兒身,大家閨秀該溫婉如水,靈秀動人,沒有把女兒當成男兒養的道理,讓秋桐多教教她規矩禮儀,清韻出嫁之前,就讓她多跟秋桐姑娘學些規矩。」

  侯爺說這事,只是讓清韻跟秋桐學規矩。

  可聽在老夫人耳朵裡,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皇上說侯府把女兒當成兒子養,肯定是知道侯府子嗣單薄,所以才送秋桐來給侯府開枝散葉。

  皇上這是為侯府的將來著想啊,這是想扶持侯爺啊。

  再說清韻。

  老夫人讓她陪秋桐去花園走走,清韻就領著她去逛花園了。

  等走遠了些,清韻望著秋桐道,「為何點名要我陪你走走?」

  秋桐淡雅一笑,道,「其他人,我不認得。」

  「只是這個原因?」清韻笑問。

  秋桐也笑了,「不然,三姑娘以為呢?」

  清韻嗓子一噎,隨即笑道,「秋桐姑娘真的被皇上賜給了我父親?」

  秋桐輕點了下頭,她往前走,笑道,「如三姑娘說的,伴君如伴虎,我在皇上跟前伺候了六年,每一天都過的膽戰心驚,宮裡的日子,眼楮見到的不只是榮華富貴,還有殺戮和血腥,我每一天都在等,等我滿二十二歲,可以求個恩典,許我出宮嫁人,我沒想到,我能如願以償。」

  說著,秋桐回頭,望著清韻道,「這個恩典,是皇后賞我的。」

  清韻笑了。

  果不其然,秋桐會進侯府,是楚北搞的鬼。

  他本事可真不小,一塞,就塞了個這麼重量級的人物來。

  二品女官啊,大夫人的誥命封號也才二品。

  能在皇上身邊伺候六年,可見行事謹慎小心了。

  想到楚北,清韻就在想,他這會兒是不是還在做燒雞和烤鴨?

  清韻忽然走神,秋桐喚了她好幾聲。

  清韻反應過來時,臉頰緋紅,道,「不好意思啊,走神了,秋桐姑娘說什麼?」

  秋桐失笑,「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皇上特別看重三姑娘你和楚大少爺。」

  清韻聳肩一笑,「我沒覺得皇上很看重我,倒是不明不白的坑了我好幾回,冤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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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見外

  清韻說著,青鶯伸手拽了下她的雲袖。

  姑娘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秋桐姑娘可是皇上的御侍女官啊,是皇上的人啊,姑娘在她面前抱怨皇上坑她,也不怕禍從口出。

  青鶯拽清韻,秋桐瞧見了,她笑道,「孫公公說,皇上只有在楚大少爺和三姑娘面前,才有三分真性情。」

  清韻囧了。   

  明明是坑人好吧,怎麼聽著還是無上的榮幸了?

  如果皇上的真性情是喜歡坑人,她寧願不要啊。

  看著清韻哭笑不得的模樣,秋桐心道,三姑娘當真是有趣的很。

  兩人就在花園走走逛逛,偶爾說笑兩句。

  清韻沒有將秋桐當成她的長輩,秋桐也沒有將清韻當成晚輩的想法,就像朋友,像姐妹似地。

  兩人邁步走進一涼亭,等她們坐下,丫鬟就端了——茶來。

  才下過雨的天氣,地上已經乾的差不多了,不過風吹過,還有些涼意。

  捧著溫熱的茶水,暖意傳來,整個人都舒坦了。

  清韻喝了兩口茶,瞥頭見秋桐望著遠處,她笑問道,「你是真心願意嫁給我父親的?」

  她對秋桐很有好感,所以才會這麼問。

  秋桐沒想到清韻會這麼問她,她嘴角含著抹淺淺的微笑,道,「我在御書房當值多年,進過御書房的大臣,我都認得,說實話,極少有大臣有侯爺這麼……。」

  不知道是她沒找到形容詞來形容侯爺,還是顧忌清韻。不敢用損詞。

  所以,秋桐說到一半,直接饒了過去。她笑道,「侯爺這次離京辦差,這差事皇上原是打算交給定國公府二老爺的,他推脫了,皇上又打算交給義承侯,他也推脫,最後才到侯爺手裡。侯爺想都沒想,就應下了,我當時還在想。他怎麼不推脫下。」

  說到最後,秋桐臉上的笑意更濃,還添了三分煙霞。

  清韻還能看不明白,秋桐是鐘情於侯爺了。

  她笑而不語。端茶輕啜。

  小坐了片刻後。便有丫鬟過來,福身道,「秋桐姑娘,侯爺讓你去春暉院。」

  秋桐便起身,隨丫鬟走了。

  清韻也起了身,不過她沒有走,因為沐清雪和周梓婷走了過來。

  沐清雪俏臉微白,她望著清韻。道,「三姐姐和秋桐姑娘聊的很高興啊。」

  聽著沐清雪話裡的酸味。清韻輕笑反問,「祖母讓我陪她在花園散步,我和她不聊的高興,難不成要吵起來?」

  沐清雪臉一哏。

  周梓婷坐在來,又拉著沐清雪坐下,望著清韻道,「原本我們計劃的好好的,誰想到皇上會將身邊的御侍女官賜給舅舅,這一招,殺的我們是措手不及,秋桐姑娘身份特殊,且不說她是皇上賜的,就沖她御侍女官的身份,便不能慢待了。」

  清韻輕嗯了一聲,像是不在意似地。

  周梓婷伸手推了清韻一把,道,「皇上賜了個人給舅舅,這不是小事啊,你怎麼漫不經心的。」

  清韻望著她,道,「皇上把御侍女官賜給父親,這當然不是小事,可事再大,與我有何相干?我除了能靜靜的看熱鬧,還能做什麼?」

  她輕飄飄反問,叫周梓婷啞口無言。

  本來,她們打算扶持二姨娘這事,清韻就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如今更好了,不用扶持二姨娘,皇上就賜了個身份不一般的女人給舅舅,皇上給大夫人添堵,大夫人有氣都沒地方撒。

  她怎麼覺得什麼好事都繞著清韻轉啊。

  就跟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口渴了有人端茶來的感覺?

  周梓婷眸光一動。

  莫非皇上賜秋桐給舅舅這事,和她有關?

  周梓婷越想,越覺得這事和清韻脫不了關係。

  可她有那麼大本事嗎?

  難道是鎮南侯幫的忙?

  可是鎮南侯有那麼閒,管這麼寬嗎?

  涼亭,寂靜的只有風聲。

  風吹亂頭髮,清韻將一縷碎髮勾於耳際,道,「有話就直說吧。」

  沐清雪雙手緊握,望著清韻道,「你是不是打算扶持秋桐姑娘了?」

  清韻望著她,撲哧一笑,「我扶持秋桐姑娘?五妹妹也太高看我了吧,人家是皇上身邊的御侍女官,需要我扶持嗎?」。

  「她不需要,可是二姨娘需要。」沐清雪紅著眼眶道。

  清韻斂了下眉頭,道,「五妹妹心里清楚,沒有秋桐,二姨娘還有五成希望,現在有了她,二姨娘連一成希望都沒了。」

  現在有了秋桐,大夫人裝病撂挑子,老夫人不會再生氣了,她會直接讓秋桐頂替她。

  估計,以後大夫人也不敢再隨意任性了。

  清韻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沒必要再繼續待下去了,她起身離開。

  只是她一走,身後便傳來哐當一聲。

  沐清雪將桌子上的茶盞摔地上去了。

  清韻頭也未回的走了。

  周梓婷還在喝她的茶,沐清雪望著她,氣道,「你倒是說話啊!」

  周梓婷望著她,道,「讓我說什麼?說二姨娘還沒開始爭,就已經輸了?」

  江家願意認二姨娘為義女,就是想扶持她跟大夫人鬥,給大夫人添堵的。

  而且,江老太爺還不怎麼樂意,是清韻去勸了他,他才答應的。

  現在侯府有人跟大夫人鬥了,江家明明可以置身事外,除非腦子秀逗了,才會湊上來蹚渾水。

  二姨娘,是徹底沒希望了。

  周梓婷走了,沐清雪將桌子上的茶盞都摔了,然後去了翠竹苑。

  二姨娘坐在小榻上。臉色很難看。

  那種失落,看的沐清雪鼻子泛酸。

  是她,給了二姨娘希望。卻被人生生給奪去了!

  原本,二姨娘就沒敢奢望過,她能有被扶正的一天。

  是她,努力給她畫了一個很美好的大餅,她也努力的在揉粉,可是她粉還沒揉好,別人就把她連粉帶鍋一起給端走了!

  而且搶她粉和鍋的人還是皇上!

  沐清雪眼楮一眨。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撲到二姨娘懷裡,哭了起來,「姨娘……。」

  二姨娘眼淚也流了下來。她摟著沐清雪,幫她擦眼淚道,「雪兒不哭。」

  沐清雪伏在二姨娘身上,哭的泣不成聲。

  二姨娘摸著她腦袋。哽咽道。「姨娘這輩子是沒希望了,姨娘認命了,只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

  沐清雪抬起頭來,狠狠地抹了下眼楮。

  她雙眸紅腫,眸底閃著陰翳的光芒。

  珠簾外,丫鬟端茶過來,被那眼神嚇住。

  身子一哆嗦。

  手裡的茶盞就掉了一地。

  再說清韻,出了涼亭。走到一個岔路口。

  正猶豫著是去春暉院,還是回泠雪苑。

  正想著呢。就有丫鬟過來道,「三姑娘,老夫人讓你們回屋歇息,晚上去春暉院給侯爺接風洗塵。」

  清韻嘴角一揚,笑道,「我知道了。」

  說著,她就轉身朝泠雪苑走去。

  進了院門,清韻便瞧見喜鵲內屋門口踱步。

  清韻就知道楚北來了。

  見了清韻,喜鵲臉上一喜,迎了上來。

  清韻邁步進屋。

  身後,青鶯問道,「秋荷姐姐怎麼樣了,她還好吧?」

  喜鵲搖頭,「我和紫箋幫她上了藥,還餵她吃了半碗粥,她昏睡了過去,情況好像不怎麼好。」

  「沒事,一會兒求姑娘幫她把個脈不就行了。」

  青鶯看的很開,雖然秋荷很倒楣,不過踫到姑娘,她就是萬幸的了,尤其以後還能跟著姑娘了,這就叫,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站在珠簾外,清韻便瞧見楚北坐在桌子前。

  桌子上有她走之前,放在那的筆墨紙硯。

  楚北正在寫什麼。

  衛風、衛馳站在他身後。

  瞧見清韻過來,衛風提醒道,「爺,三姑娘回來了。」

  楚北抬眸,他眼眸深處的幽黑目光帶著一絲明亮,笑意深深。

  他看了看清韻,眸光又落到紙上,笑道,「畫的還不錯。」

  清韻臉微微紅。

  她以為楚北給她畫了畫像。

  誰想走近一看。

  紙上竟然是一只燒雞!

  清韻心那個堵啊,臉燙的那叫一個厲害。

  楚北放下筆墨,很自然的拉著清韻坐下,手撫著她額頭,問道,「臉紅成這樣,生病了?」

  清韻臉瞬間又紅了三分。

  尤其是衛風和衛馳兩個,瞥過臉去,用行動表明,什麼叫非禮勿視。

  清韻將楚北的手拂開,道,「我沒病。」

  楚北低笑一聲。

  清韻抬眸看著他,楚北忙輕咳一聲,把笑意掩去,道,「不打算說些什麼感謝我?」

  清韻看著楚北嘴角的笑,心道,這廝上門,不會就是來聽她感謝的吧?

  是不是閒的太發慌了?

  清韻眼珠子一轉,笑道,「咱倆誰跟誰啊,言謝太見外了吧?」

  楚北,「……。」

  衛風一個沒憋住,笑出了聲。

  爺來泠雪苑,就是想聽三姑娘謝他,誰想就聽到這麼一句話。

  而且,還叫人無法反駁。

  聽到衛風笑,楚北手拿起筆,往後一扔。

  衛風身子一閃,然後……

  那沾了墨水的狼毫筆,就丟在了小榻上。

  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清韻的嫁衣上。

  清韻一下子炸毛了,幾乎吼道,「我的衣服!」

  她走過去一看,嫁衣上好大一塊墨跡,清韻惡狠狠的剜著楚北了。

  楚北扭頭,要瞪衛風。

  可是屋子裡,哪還有衛風的人影啊,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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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後怕

  楚北被清韻那噴火的眼睛瞪的心底,他耳根輕紅,道,「我賠你十件?」

  清韻沒差點吐血,「這是嫁衣!」

  一輩子就只能穿一回嫁衣,他賠十件,她能穿嗎?!

  沒事把嫁衣穿身上,人家還不得當她是瘋子啊。

  楚北耳根騰的漲紅,心底狠狠的罵衛風兩句。

  清韻握著嫁衣,心底那個惱火啊,她繡了幾天,才繡了這麼點,都嫌慢了。

  結果倒好,楚北一來,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看著清韻氣不順,楚北就道,「這嫁衣,反正也是穿給我看的,就算髒了,我也不嫌棄。」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衣服髒了都不好意思穿出門,他倒好,嫁衣髒的都讓她穿。

  他也不怕她把他的臉面往地上狠狠的踩。

  不過,清韻心底的怒氣倒是全消了。

  她望著楚北,挑了眉頭道,「我真就穿這身衣裳出嫁了,你可別嫌棄我給你丟人。」

  楚北笑道,「咱倆誰跟誰啊,我怎麼會嫌棄你呢。」

  清韻,「……。」

  剛說的話,這麼快就還給她了,一個大男人,居然這麼錙銖必較。

  清韻不捨的看著手中嫁衣,往簍子裡一丟,望著楚北,朱唇輕勾,笑問道,「說實在的,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那麼希望侯府能成為我的靠山?」

  要依她的意思,給大夫人母女來點狠教訓就成了,至於侯府成為她的靠山,她根本就沒想過。

  楚北坐下來,道,「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我只是憑著直覺去做的。」

  「直覺?」清韻嘴角抽了,這也能憑直覺?

  楚北輕點頭,「因為祖父說過。你的身份略差了些。」

  清韻,「……。」

  清韻望著楚北,上下掃視他,一本正經道。「你別告訴我,鎮南侯是嫌棄我配你的身份差了些。」

  「那時候,安定侯府還未恢復侯爵。」楚北笑道。

  清韻嘴微張,抬手扇風。讓自己不那麼生氣。

  就算那時候侯府還未恢復侯爵,好歹她也是正兒八經的安定伯府嫡女吧,配他一個外室所出庶子,居然還被嫌棄身份低了?!

  清韻心底對鎮南侯的好感瞬間沒了,她憋著怒氣道,「既然嫌棄我身份低,那為何還要和我聯姻?」

  楚北望著清韻,嘴角微弧,「你不知道?」

  清韻皺眉,呲牙。「我要知道,我還問你?」

  楚北聳肩,瞥了衛馳道,「你告訴她。」

  衛馳輕咳兩聲道,「三姑娘挖的狗洞比爺小時候挖的漂亮。」

  清韻,「……。」

  楚北,「……。」

  楚北幾乎是拍案而起,「誰讓你提我的?!」

  衛馳無語,這明明就是老侯爺挑中三姑娘的理由啊,他又沒有說錯。

  衛馳縱身一躍。也閃人了。

  清韻笑的腮幫子都疼,她望著楚北道,「你也挖過狗洞?」

  說著,覺得不對勁。清韻又道了一句,「我沒有挖過狗洞,佛香院的狗洞是丫鬟挖的。」

  楚北耳根有些紅,端茶輕啜。

  清韻也沒繼續了,只是心情有些鬱悶。

  楚北讓侯府成為她靠山的原因,居然是鎮南侯嫌棄她身份差了些。簡直了!

  見清韻一臉鬱色,楚北輕笑,「那是以前,你於我有救命之恩,就算你是……。」

  楚北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就傳來打鬥聲。

  楚北回頭望去,就見衛馳被丟進屋來。

  幸好他身手敏捷,沒有撞壞東西。

  楚北眉頭一緊,手中茶盞往桌子上一磕,「都給我滾進來!」

  他聲音前所未有的冷。

  坐在他對面的清韻,背脊都怔了下。

  她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楚北。

  說話不容人質疑。

  他話音一落,外面就進來兩個暗衛。

  三個暗衛站在那裡,面色冷沉,不苟言笑。

  好像一下子就換了個人似的。

  衛風上前一步,稟告道,「爺,大皇子不見了。」

  「不見了?這是什麼意思?」楚北唇瓣抿的緊緊的。

  「皇上召見大皇子,可是太監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他,老侯爺派人來問問,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裡。」衛風回道。

  其實根本不用問,他們寸步不離的守著楚北,他這幾天根本就沒有見大皇子。

  「他一準是離京了。」楚北站起來道。

  清韻輕眨了下眼睛,然後,屋子就空了。

  楚北和暗衛都不見了。

  清韻見了就來氣了,不是氣楚北不打一聲招呼就走,而是他一身的毒啊,都說了最好別用武功,他倒好,根本就沒將她的話聽進去。

  清韻哼了一聲,看著桌子上的紙,便有提筆寫了起來。

  等寫完了,清韻就去看秋荷了。

  她進屋時,紅箋正餵秋荷喝水。

  見清韻進來,秋荷要爬起來,清韻忙摁住她道,「身上有傷,別亂動。」

  秋荷眼眶通紅,道,「秋荷謝三姑娘救命之恩。」

  今天要不是三姑娘叫住了板子,她這會兒早被打死了。

  而且,三姑娘為了救她,查出了三少爺他們,老夫人罰三少爺他們跪祠堂,大夫人肯定恨死她了,為了她一個丫鬟,得罪大夫人不值得。

  清韻坐下,她抓過秋荷的手,要幫她把脈。

  秋荷怔了下,有些驚滯的望著清韻,「三姑娘……。」

  清韻朝她一笑,沒有說話。

  青鶯就道,「我家姑娘最近在鑽研醫術。」

  秋荷笑了笑,沒有說話。

  鎮南侯府給三姑娘送了一堆藥材來的事,侯府上下皆知。

  清韻幫秋荷把了脈,道,「情況還算不錯,不過夜裡可能會熱,我去給你抓劑藥,以防萬一。」

  雖然不知道清韻醫術如何,就沖她對丫鬟這份認真和關心。就足夠秋荷感動的泣不成聲了。

  清韻去藥房給秋荷抓了藥,又教丫鬟如何煎藥,等忙完這些,丫鬟就過來請她去春暉院了。

  走到半道上。清韻碰到了侯爺。

  清韻趕緊福身,道,「見過父親。」

  侯爺走過來,很親昵的要伸手碰清韻的腦袋。

  清韻下意識的避開了。

  侯爺的手滯在半空中,清韻頭皮一緊。想起來侯爺最喜歡摸她腦袋了,她這樣避開好像不大合適。

  便又默默的把腦袋又湊了上去,軟嚅了聲音道,「父親別把女兒頭弄亂了。」

  侯爺輕笑,聲音很愉悅道,「許久未見了,爹爹就算弄亂了你頭髮,也生爹爹的氣?」

  這說話的語氣,怎麼聽怎麼像是在哄小孩子。

  清韻忽然覺得,她在侯爺眼裡估計還不滿十歲……

  她要說頭可斷。血可流,型不可亂,會不會把侯爺怔住?

  清韻抬眸,就見到侯爺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寵溺和疼愛,還有那麼幾分擔心她不理他的緊張。

  清韻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這個便宜父親,她認了。

  清韻搖頭,道,「誰讓爹爹一走就許多天的。盼都盼不回來。」

  這話,是清韻代真的沐清韻說的。

  便是現在,她都能感覺到來自沐清韻記憶中,對侯爺的依賴。

  侯爺摸著清韻的腦袋。道,「是爹爹對不起你們姐妹。」

  他聲音哽咽,裡面滿是懊悔。

  清韻搖頭,鼻子泛酸道,「我和大姐姐從來沒有怨過爹爹。」

  其實,侯爺做的很好了。

  侯府被貶之後。他是盡量保護她和沐清凌。

  如果他在京都,沐清凌絕對不會被許給定國公府大少爺。

  當初,老夫人將沐清凌許給定國公府大少爺後,侯爺辦差回來,得知此事,當時就和老夫人吵了起來。

  當時吵的很嚴重,侯爺要退親,可是老夫人不許,親事已定,聘禮也收了,要是這時候退親,就是和定國公府結仇,還不如要了她的命。

  那種情況下,換做是誰都會崩潰。

  一邊是女兒,一邊是親娘,他夾在中間就是活受罪。

  沐清凌不忍心侯爺傷心,主動站出來說,是她願意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的。

  便是如此,侯爺也幾個月沒有搭理老夫人。

  他能為了女兒做到這份上,已經不錯了。

  可是老夫人太執拗,明知道犧牲她,侯爺會跟她繼續吵,她還是把主意打到了她頭上來……

  只是這一次,侯爺對親事不滿,還只能忍著。

  誰讓這一回,江老太爺是好心辦壞事了,他抱怨親事太差,是在抱怨老夫人,也是在抱怨江老太爺啊。

  侯爺知道,清韻親事出了岔子,江老太爺心裡也不好受,他做不到給人傷口上撒鹽。

  他除了跟清韻道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拍了拍清韻的腦袋,轉身走了。

  清韻站在那裡沒動。

  不遠處,沐清柔幾個疾步走過來,氣呼呼的瞪著清韻道,「你說!爹爹是不是又偷偷送你東西了?!」

  看著幾人怒視著她,活像侯爺送了什麼寶貝給她似地,清韻也生氣了,她拔高了聲音道,「沒有!」

  沐清芷扭眉,「當真沒有?」

  清韻望著她,張開雙臂道,「你要是不信,我讓你搜行了吧,要是搜到,我吃下去,要是沒有搜到,你們給我賠禮道歉。」

  清韻都這麼說了,沐清柔幾個不信也信了。

  難道父親真的沒有給她東西?

  沐清柔跺腳道,「父親真是的,都不給我們帶禮物。」

  說著,氣呼呼的走了。

  她走了,沐清芷幾個自然也跟著一起走了。

  等她們走遠了,青鶯差點嚇趴下。

  她拍著胸脯,驚魂未定道,「姑娘,你真是太大膽了,萬一真叫她們搜出來,你真打算吃金子不成?」

  清韻回頭,望著青鶯道,「什麼意思?」

  青鶯伸手一指。

  清韻就摸自己腦袋了。

  然後……

  她發現被侯爺碰到的地方多了根髮簪。

  清韻拔下來一看。

  那是一支梅花金簪,粉玉梅花,雕刻的跟真的一般,耀眼奪目,梅花下綴著珍珠,圓潤光澤。

  只一眼,清韻便喜歡上了這根簪子。

  清韻又是高興,又是後怕。

  虧得她剛剛那麼生氣,氣勢洶洶的,一下子就震住了沐清柔她們,要不是她最近得了不少頭飾,沐清柔她們心底沒底,不然今天她真的要吞金簪了。

  父親也真是的,送金簪就送吧,偷偷的簪在她髻上做什麼。

  清韻握緊金簪,嘴角勾起一抹笑。

  別是覺得有愧於她,不好意思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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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00:50: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章 身份

  清韻以為今天的家宴會很熱鬧,充滿了廝殺和爭鬥。

  可是結果很出乎她意料,家宴格外的平靜,連個波瀾都沒有起。

  等家宴吃完,清韻出春暉院時,天邊才有幾縷晚霞。

  家宴上,她們落座時,不等侯爺安排秋桐坐那兒,大夫人就一臉笑意的拉著秋桐姑娘坐在她身邊,對她是噓寒問暖,不知道的,還當秋桐是她女兒。

  從侯爺領著秋桐回來,到吃完家宴,也有兩個多時辰了。

  大夫人居然都沒炸毛,這份忍耐當真是不容人小覷。

  清韻不知道,大夫人兩次回紫檀院,摔了多少的東西。

  青鶯望著清韻,忍不住問道,「姑娘,你說秋桐到底是什麼身份呢?」

  清韻勾唇一笑,道,「睡一覺起來,明天不就知道了。」

  青鶯臉騰地一紅,咕嚕道,「姑娘沒羞沒臊。」

  清韻,「……。」

  她望著青鶯,問道,「我哪沒羞沒躁了?」

  這污衊來的,簡直莫名其妙啊。

  青鶯望著清韻,臉紅的能滴血了,「姑娘說的不是侯爺和秋桐姑娘睡一覺……?」

  清韻,「……。」

  她手一抬,狠狠的在青鶯腦門上拍了一下,「少想起亂七八糟的,我是說我睡一覺起來!」

  說完,清韻自己的臉也紅了。

  青鶯不說,她都不會往那上面想,虧得她腦袋轉的麻溜,一下子就想到了。

  青鶯捂著臉,恨不得鑽了地洞才好。

  清韻瞪了她一眼,邁步往前走。

  回了泠雪苑,清韻先泡了個澡。

  然後繼續做嫁衣。

  青鶯和喜鵲兩個則就著燈燭,再對照楚北抄寫的大錦律法有沒有抄錯字。

  夜,寂靜安寧。

  只聽得見蠟燭燃燒的嗶啵聲。

  青鶯將書闔上,望著清韻道,「姑娘。奴婢對完了,沒有錯字。」

  清韻抬頭,望著她道,「確定?」

  青鶯連連點頭。「奴婢一個字一個字對照的,絕對不會有錯。」

  喜鵲也道,「奴婢對的幾本也沒有。」

  清韻捏了捏眼睛,有些疲乏了。

  青鶯過來道,「姑娘。夜深了,該歇息了。」

  清韻也堅持不住了,她把繡棚子放下,道,「都睡吧。」

  兩丫鬟把書收起來。

  青鶯去端熱水來給清韻輿洗。

  喜鵲給清韻鋪床,她拿起枕頭,發現枕頭下有張紙。

  她把紙拿起來,送到清韻跟前道,「姑娘,枕頭下面有張紙。」

  清韻挑了下眉頭。把手上的水擦乾淨,然後接了紙。

  打開一看,清韻臉微微一紅。

  紙上雖然只有寥寥數筆,但可以看的出來,畫的是她,還有竹林和清風。

  還提了兩句詩:風竹散清韻,煙槐凝綠姿。

  見清韻臉紅,丫鬟都湊上來要看紙上有什麼。

  清韻嗔了她們道,「都下去睡覺吧。」

  兩丫鬟咯咯笑,伺候清韻歇下。掖好被子,放好紗帳,都下去歇息了。

  翌日,陽光晴好。晴朗湛藍的高空,萬里無雲,像碧玉一樣澄澈。

  清韻早早的就醒了,只是沒有起床,懶懶的躺在床上,看著紗帳走神。

  丫鬟躡手躡腳的靠近床榻。見清韻醒著,有些驚訝道,「姑娘醒了啊,怎麼不叫奴婢們。」

  清韻揉了揉脖子,掀開被子下床。

  穿好衣服,然後洗漱打扮。

  青鶯幫清韻梳著三千髮絲,外面紫箋進來,道,「姑娘,秋桐姑娘有身份了。」

  清韻看著手中金簪,笑問道,「什麼身份?」

  紫箋忙回道,「大夫人將秋桐安排在紫月居,侯爺昨晚睡在那裡的,一早起來,帶秋桐去給大夫人敬茶時說,秋桐是姨娘,不過好像是暫時的,她雖然是姨娘,但以後她不用給大夫人立規矩,月錢加倍,而且每個月可以隨意出府三次,不用報備任何人。」

  清韻聽得一笑。

  不用立規矩,月錢加倍,還每個月可以隨意出府三次,這樣的待遇,還能說是姨娘?

  就是平妻,都不能隨意出府啊。

  等梳好髮髻,用了早飯,清韻就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了。

  走到半道上,聽到一陣鞭炮響。

  青鶯笑道,「侯府換匾額了,今兒肯定會有不少人來道賀。」

  清韻邊走邊笑,「明天是休沐,今兒應該沒什麼人來。」

  青鶯連連點頭。

  兩人往春暉院走。

  走到假山處時,遠遠的瞧見大夫人帶著丫鬟過來。

  清韻不想上去挨白眼,就停了下來。

  透過假山縫,清韻見丫鬟四下張望了一眼,確定沒人,便大著膽子抱怨道,「秋姨娘是不是覺得侯府給她的身份低了,所以進宮告狀去了?」

  另外一個丫鬟則冷笑道,「給她姨娘的身份,算是抬舉她了!」

  大夫人走在前面,有些不耐煩道,「少說兩句,碧春,你去忠義侯府一趟,務必讓大太太來見過,對了,再看看方媽媽好些了沒有。」

  碧春有些擔心,「奴婢不一定能請的動大太太來……。」

  「把冰顏丸送去給她,就說欠她的三萬兩銀子,十天後,我就還她。」

  她們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弱。

  清韻臉有些沉。

  青鶯就道,「方媽媽不是被打死了嗎?」

  清韻搭在假山上的手,握的很緊。

  那天,老夫人說了那麼重的話,要是讓忠義侯府帶走方媽媽,就連她一起帶走,這是要休了大夫人的意思。

  她被逼無奈下,杖斃方媽媽,這是侯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她沒想到,老夫人都說那麼狠的話了,大夫人還敢將老夫人的話當成是耳旁風,留方媽媽一命。

  也是她大意了,方媽媽是在紫檀院被杖斃的。

  紫檀院,那就是大夫人的地盤啊,她完全可以裝裝樣子,打上幾板子,人暈了過去,就說是死了,抬出府,根本沒人在意。

  清韻鬆了手,拿帕子擦著手上的泥土。

  青鶯咕嚕道,「大夫人怎麼欠王大太太那麼多錢啊,奴婢還以為她的錢被姑娘坑差不多了呢。」

  清韻扭頭看了青鶯一眼。

  隨即眸光動了下。

  大夫人說十天後還忠義侯府大太太的錢。

  十天……

  那一天正好是大夫人讓她去棲霞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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