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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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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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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0 00:29:51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梧桐

  聲音太大,吼的清韻耳朵疼。

  清韻不得不敗下陣來,找理由說服她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只是看看他眼睛,看還有沒有的救,怎麼說,這裡也是佛堂,見死不救,菩薩可是會怪罪的。」

  流鶯這才反應過來,清韻說的對,在佛堂見死不救,菩薩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保佑她們的,方才她阻止姑娘救人,菩薩不會生氣吧?

  想著,流鶯趕緊催清韻救人。

  清韻無語了,要不要這麼迷信啊?

  不過清韻折騰了半天,也沒能把人家面具給摘下來,想看也看不了了。

  「他還有救嗎?」流鶯蹲在一旁問。

  雖然男子戴著面具,看不清全貌,但是這下顎真是漂亮,還有眉毛和額頭,他肯定是個美男子,只是戴著面具,別是毀容了啊。

  清韻蹲在另一邊,有些歎息道,「中毒有些深了,要是解不了,不出兩年,必死無疑。」

  流鶯看著男子發紫的唇瓣,好像這麼會兒,紫色褪去了三分,但還是很濃,不由得有些同情。

  這男子身上穿的衣裳,還有腰間掛著的玉佩,都是上等的,定然是哪個世家少爺,就這樣死了,也太可惜了。

  「只是他病著了,為什麼來佛香院?」流鶯問道。

  清韻聳肩,「誰知道呢,許是知道自己體力不支,所以從屋頂上走,省力氣吧。」

  除了這個解釋,她想不到其他了。

  「省什麼力氣啊,身子不好,就該乖乖待屋子裡養病,出來亂逛,還到處暈,方才真是嚇死人了……。」

  流鶯還沒說完,院門口就傳來一陣說話聲,「人呢,都去哪兒了?」

  是沐清芷的說話聲。

  流鶯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有些慌亂道,「姑娘,二姑娘她們過來了。」

  清韻也嚇住了,那邊一繞過來,就能看見她們!

  一個大男人躺地上,怎麼解釋啊?!

  清韻要邁過去,可是流鶯一回頭。

  清韻身子不穩,一腳踩人家男子胸口上了。

  流鶯,「……。」

  人家已經夠倒楣的了,姑娘還踩人家……

  清韻用手撐額頭,「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清韻趕緊往前走,務必要把沐清芷她們擋下。

  她往前走了幾步,沐清芷她們就過來了。

  見清韻臉上有慌亂之色,沐清芷眉頭皺隴了,「三妹妹,你們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說著,一邊走過來。

  清韻趕緊上前,一邊道,「沒什麼啊,我……。」

  一著急,喉嚨又癢了,疼的她直咳嗽起來。

  清韻在咳嗽,她們幾個人才不管她是疼暈,還是直接疼死,邁步就往前走。

  要是沒點貓膩,她會這樣急,丫鬟會急的滿頭大汗?

  清韻一邊咳一邊攔著她,結果被沐清柔一把推開,要不是流鶯及時扶著了她,估計都能摔了。

  流鶯心急如焚,「姑娘,該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涼拌!

  清韻站穩身子,趕緊追上去。

  可是往前走了兩步,她的眼睛就睜得如銅鈴大了。

  只見之前男子摔倒的地方,空蕩蕩的,哪還有人影啊?

  清韻大鬆一口氣,隨即又擰眉了。

  男子是真真實實的暈了,沒有半個時辰是絕對不會醒的,可他怎麼就不見了呢?

  沐清芷幾個沒發現不對勁之處,不由得怒看著清韻,「方才你們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做什麼?!」

  清韻有些想撫額,她好像還沒傻到這種程度吧,你都說是鬼鬼祟祟了,我能嚷嚷著讓大家都知道?

  你們要是發現了,我還得想辦法遮掩,你們問,我能說實話?

  這不是逼她撒謊騙她們嗎?

  看著地上的鋤頭,清韻走過去撿起來,嗡了聲音道,「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在棲霞寺後山種了棵梧桐樹,然後……。」

  清韻說一半,就停了。

  沐清柔最厭惡人家說話隻說一半,撓的人心底癢癢,不由的催道,「然後什麼?!」

  清韻臉紅了紅,「然後引來了鳳凰……。」

  沐清柔兩眼一翻,甚是鄙夷道,「就你,還引來鳳凰,烏鴉還差不多!」

  她說著,沐清芷和沐清雪就捂嘴笑了。

  沐清雪笑完,道,「三姐姐,你不會還夢到過自己做皇后吧?」

  清韻頭疼,這話題還有完沒完了,得趕緊結束啊,待在這裏不走,她心慌。

  清韻眼珠子一轉,笑道,「我沒夢到過自己做皇后,不過夢到過五妹妹做皇后,還賞賜了我一顆大東珠呢,有這麼大。」

  清韻用手比劃了一下。

  等她比劃完,再抬眸看沐清柔時,她臉上有羞紅,但是一雙眼睛明亮,帶著期盼。

  她的丫鬟春香就趕緊道,「這裏是佛堂,三姑娘做夢,定然能夢想成真。」

  清韻多看了丫鬟兩眼,不愧是大丫鬟,這馬屁拍的,夠響亮。

  沐清柔是高興了,沐清芷和沐清雪可就不大爽了,但是她們不會表露,反而笑道,「就是呢,這裏是佛堂,信口胡謅菩薩可是會怪罪的,指不定就爛舌頭了。」

  這是嚇唬她呢,她既然敢說,還怕嚇唬,清韻笑道,「是啊,信口胡謅,菩薩會怪罪的。」

  說完,又問了一句,「二姐姐覺得五妹妹做不做的成皇后?」

  聞言,沐清芷眼神一凝,她才嚇唬她,她立馬就還了回來,三妹妹幾時這麼聰慧過?

  不由得多看了清韻兩眼,見她笑容明媚,那雙剪水瞳眸竟是比身後的太陽,還要耀眼三分,絲毫不複以往的怯懦神情,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沐清芷笑了,她倒要看看她能有多聰慧,「要是以前,五妹妹還是侯府嫡女,我信她能進宮做皇后,可惜咱們這是伯府,哪個皇子願意娶一個沒有什麼助力的皇子妃?」

  這下,連清韻也不得不佩服沐清芷的腦袋了,轉的夠靈活。

  既不得罪沐清柔,還順帶挑起了沐清柔的怒氣。

  這不,聽了她的話,沐清柔原本羞紅的臉色,褪去了三分,看她的眼神又帶了些寒意,好像她做不成皇后,全是因為她害的。

  清韻轉著手裏的鋤頭,雲淡風輕的看了沐清芷一眼,笑道,「怎麼就不會了?二姐姐就那麼篤定咱們伯府沒法恢複侯爵?再說了,五妹妹長的漂亮,又聰明睿智,哪怕咱們伯府沒有什麼助力,她照樣能當皇后,歷史上百姓之女,小家碧玉做皇后的也不是沒有,難不成在二姐姐眼裡,五妹妹能當皇后,只是靠娘家?」

  一番話,說的沐清柔心底舒坦,看清韻的眼神又好了許多。

  只是看沐清芷的眼神,又帶了寒意了。

  沐清芷氣的咬牙,卻是拿清韻沒輒了。

  她要再說下去,那就是篤定伯府沒法恢複侯爵,要是叫老夫人知道,該惱了她了。

  流鶯站在一旁,聽著她們唇槍舌劍,幾次替清韻捏一把冷汗,又幾次恨不得替清韻拍手叫好。

  她做夢也沒想到清韻能壓沐清芷一籌,肯定是在做夢。

  流鶯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但是她開心,三姑娘總算是開竅了!

  沐清雪站在一旁,她也難得見沐清芷吃癟一回,還是在清韻面前,這面子可是跌大了。

  她湊到沐清柔身邊,攬著她的胳膊道,「五妹妹,你送三姐姐大東珠,回頭也送我一顆唄?」

  這馬屁拍的恰如其分,沐清柔聽得心情舒暢,她也想有母儀天下,把大東珠隨便送人的時候。

  「都有!」她很大方道。

  沐清雪連忙福身道謝,但難掩眸底一抹鄙夷,真是給她三分顏色,還當真不含糊就開起了染坊了,半點自知之明也沒有。

  怕她們繼續糾纏,清韻忙道,「我方才轉了一圈,沒有見到梧桐樹,這裏又有些背陰,風有些冷,去前面曬著太陽說話吧。」

  沐清芷眸光流轉,把玩了繡帕道,「我記得流韻苑有好幾棵梧桐樹。」

  清韻瞥了她一眼,真不是什麼善茬,不挑事她就難受是吧。

  沐清芷挑事,沐清雪火上加油,「對啊,流韻苑就有,三姐姐可以去挖一株,趕明兒咱們去棲霞寺種上。」

  清韻連忙搖頭,「我可不敢去。」

  沐清柔見了就忍不住生氣了,「真是沒用!那原是你和大姐姐的住處,現在被人霸佔了,去挖一株梧桐樹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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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覺悟

  流韻苑,是伯府內院第三大住處。

  第一自然是老夫人住的春暉院了,其次是大夫人住的院子,再輪下來就是流韻苑了,那是伯府的繡樓,是嫡女住的。

  以前一直是沐清淩和清韻住,後來就騰給周梓婷住了。

  周梓婷是老夫人的外孫女,親娘過世後,老夫人就把她接伯府來住了,到現在也快三年了。

  如今,她不在府裡,她娘三周年祭,她回去磕頭上香去了,算算日子,這幾日也該回伯府了。

  周梓婷可不是好相與的,因著她娘的緣故,加上嘴又甜,會撒嬌,會討好獻殷勤,老夫人對她是極其寵溺,甚至連沐清柔都不及她一半,寵溺的她有些忘乎所以,三年過去,如今別說有寄人籬下的覺悟了,她是真把自己當伯府嫡女了。

  她進伯府的那一天,就把流韻苑給霸佔了。

  說是流韻苑是她娘出嫁前的住處,娘親過世,她想住娘親以前住的舊屋子,在那裏緬懷娘親,娘親能感覺到。

  如此孝心,老夫人怎麼忍心拒絕?

  當時侯爺也在,老夫人就幫著求了句情。

  那時候,流韻苑是沐清淩和清韻住的,沐清淩住樓下,清韻住樓上,他時不時的就去坐一坐,而且,流韻苑是嫡女的住處,哪能給一個外姓人住?

  可是周梓婷就默默的哭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尤其她還有三分像她娘,侯爺就想到少年時,他們兄妹在流韻苑嬉鬧玩耍,心中不免就動了惻隱之心。

  這不,侯爺就另挑了泠雪苑給清韻和沐清淩住,把流韻苑騰出來給她住了。

  這一住,就是三年。

  沐清芷幾個也氣了三年,除了氣周梓婷,就氣清韻姐妹了,尤其是沐清柔,她娘是繼室,她也是嫡女,流韻苑有一半就該是她的,只是當時沐清淩和清韻住了,她住進去就嫌擠了,等沐清淩嫁人,她就能住了,可是在沐清淩沒嫁人之前,流韻苑就被人霸占了。

  她倒是提過要搬進去住,可是周梓婷不願意!

  她不願意!

  也不知道她怎麼哄的老夫人不讓她搬進去住的,她只知道伯府嫡女住的繡樓被一個外姓人給霸佔了!

  想想,就窩火。

  但要真對周梓婷怎麼樣,她們又都不敢,怎麼也要顧著點老夫人不是。

  這樣的人,清韻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清韻朝前走,沐清芷幾個也都走了。

  看著清韻抄佛經的書桌,沐清雪笑道,「我們不常來佛香院,不知道三姐姐原來過的這麼的愜意,難怪時不時的就犯錯被關來了。」

  明知道佛香院清苦,她每次都是被人算計來的,她還故意酸她,真當她是泥捏的了?

  清韻看著她,笑道,「四妹妹覺得我這裏愜意,要不搬來與我一起住?」

  一句話,哽的沐清雪直咬唇瓣。

  正巧這時,傳來一聲尖叫。

  聲音是從方才過來的地方傳來的,嚇的清韻背脊一涼,別到這會兒了還露了餡。

  那聲音,清韻不怎麼熟悉,但是沐清芷熟悉啊,是她的丫鬟桃香的。

  沐清芷往那邊走,她的丫鬟桃香連滾帶爬的跑過來,嚇的是花容失色,臉色蒼白。

  沐清芷瞧了便皺眉,問她,「出什麼事了?」

  桃香拍著胸口,指著後面,聲音顫抖的就跟篩糠似地,「那裡,有人挖狗洞要進伯府來!」

  清韻聽得一懵,有些回不過神來,是不是弄錯了,發現狗洞,不是應該先懷疑她嗎,怎麼先懷疑外面人了?

  沐清芷讓桃香說清楚些。

  沐清芷心思縝密,她根本就不信清韻說的挖梧桐樹,要是挖梧桐樹,有什麼好遮掩的,肯定有問題,所以就使了眼色讓桃香看仔細點兒。

  桃香看的很仔細,她見牆角有一處雜草,過去要拿開。

  誰想她還沒彎腰,一雙手伸進來,把那雜草撥開了。

  那一雙手很大,絕對不是女人的手!

  當時,桃香魂沒差點嚇飛了。

  桃香說著,大家腦中想一想那場景,身子也涼半截了。

  尤其是流鶯,她要是也碰上,估計能嚇暈過去。
  
  大家聽了之後,都不敢再待在佛香院了,萬一有人闖進來,她們的閨譽還要不要了?

  幾人才走了幾步,有丫鬟過來,福身道,「三姑娘,老夫人讓你去春暉院,說是江家派人傳了話來,一會兒江老太爺就到了。」

  清韻心上一喜。

  真是口渴了有人端茶,瞌睡了有人遞枕頭來啊,方才沐清柔她們走,她就猶豫著要不要也跟著去。

  桃香是沐清芷的丫鬟,她不可能幫著她把狗洞的事往外人身上推,而且她的害怕不是裝出來的。

  先是有男子站牆頭,又有人挖狗洞,清韻再膽大,這會兒也怕了。

  佛堂是怎麼也不能住了。

  清韻就跟著沐清柔她們後面去了春暉院。

  正屋內,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端茶輕啜。

  沐清柔幾個進去請安,老夫人見她們臉色蒼白,眉頭微皺了皺,「這是怎麼了,一個個嚇的臉色蒼白的?」

  沐清柔上前幾步,挨著老夫人坐下,說起佛香院的事來,「祖母,方才我們在佛香院差點嚇死,二姐姐的丫鬟桃香在佛香院牆角發現有人挖狗洞,想鑽咱們伯府來!」

  沐清柔才說了一句,老夫人的臉已經陰沉的可以滴墨了。

  沐清柔覺得還不夠,讓桃香上前把事情詳細的說一遍。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聽得是汗毛倒立。

  沐清芷瞥了清韻一眼,道,「幸好咱們今兒去了佛香院,讓桃香發現了,起先我們要去瞧瞧,三妹妹還阻攔不讓……。」

  這句話有些歹毒了。

  尤其她話只點到為止,好像是顧及她的閨譽清白,不敢胡亂猜測,只是她越這麼含糊其辭,越叫人想入非非。

  這不,聽了她的話,老夫人眸光陰冷了,丫鬟婆子看她的眼神都變了三分,好像她和牆外之人裏應外合似地。

  清韻暗捏了捏拳頭,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沐清芷,臉上沒有絲毫惱怒,反倒帶了些笑意,「二姐姐,你怎麼不接著說了,話說一半,不清不楚的,好像是我刻意阻攔你們發現有人挖佛香院牆角似地。」

  清韻說的坦蕩,老夫人手中佛珠輕動,看沐清芷的眼神就帶了些不悅了。

  她雖然上了年紀,極少過問府中的事,但這些個孫女之間,明爭暗鬥,還能瞞的過她?

  現在清韻正在議親,極有可能嫁進鎮南侯府,要是這時候傳出點什麼汙言穢語,這樁親事還能成?

  有些事就忌諱捕風捉影,不說清楚,任憑人胡亂揣測,指不定就傳成什麼樣子了。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老夫人眼神犀利,聲音更是冷的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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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婚書

  沐清芷嚇了一跳,暗叫一聲倒楣,趕緊把事情說清楚了。

  清韻很鎮定,當時地上就有鋤頭,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拿著鋤頭不挖樹,挖什麼,挖狗洞嗎?

  那狗洞明顯就不是鋤頭挖出來的,再說了,狗洞的黑鍋有人背了。

  等沐清芷說完,大家看清韻的眼神就都清明了。
  
  流鶯站在清韻身後,伸手拽了清韻衣裳一下。

  清韻朝她搖了搖頭,她知道流鶯想說什麼,流鶯想求老夫人讓她搬回泠雪苑住。

  清韻讓她別急,老夫人雖然不怎麼喜歡她,但事關伯府名聲,她又在議親,老夫人不會讓她繼續住佛香院的。

  這不,老夫人開口了,吩咐孫媽媽道,「找人去把那狗洞堵上,再四處好好檢查檢查,另外……。」

  說到最關鍵的地方,總會有人打岔。

  門外,丫鬟進來稟告道,「老夫人,江老太爺來了。」

  清韻一聽,當即站了起來。

  她原本該去二門迎接江老太爺的,只是怕沐清芷她們胡說,不放心要看著點兒。

  等她出屋子時,江老太爺已經進院門了。

  江老太爺年約六十,頭發花白,難見有幾根青絲,形容有些憔悴,但是臉色帶著濃濃的笑,滿是關心,看的清韻鼻子一酸。

  她快步下台階,上前福身見禮,道,「清韻給外祖父請安。」

  清韻的嗓子好了許多,但說話聲還有些不穩,一來是有些疼,二來是鼻子泛酸的緣故。

  看著這個酷似女兒的外孫女,江老太爺是打心眼裡憐惜,想到昨晚鎮南侯去找他,江老太爺就忍不住歎息一聲。

  丫鬟站在一旁請江老太爺,所以江老太爺就先進屋了,祖孫敘舊晚些也不遲。

  進屋,又是一陣請安。

  請了安之後,清韻幾個就都退到暖閣去了。

  正堂,老夫人讓丫鬟上了江老太爺最愛的君山毛峰,等他喝了兩口茶,將茶盞擱下,方才開口問道,「鎮南侯府給答覆了?」

  江老太爺輕點了下頭,「給答覆了。」

  老夫人就有些緊張了,「鎮南侯府到底誰聯姻?」

  看著老夫人那緊張又期盼的眼神,江老太爺有些張不開口,最終還是道,「鎮南侯昨夜去找了我,說是鎮南侯府上下一致贊同大少爺聯姻,而且定親玉佩也給了,再反悔嫁其他少爺,將來清韻嫁進鎮南侯府,太尷尬……。」

  老夫人一聽,當即冷笑一聲,「不過是搪塞之詞罷了,鎮南侯要是真要哪個孫兒聯姻,誰還敢違逆他?」

  大夫人坐在一旁,心中也是冷笑一聲,他們還真當清韻是哪根蔥了,江老太爺和鎮南侯政見不和,又是他親自上門要求聯姻的。

  鎮南侯重信守諾,願意聯姻已是難得,他們還挑三揀四了起來,也不看看清韻配不配得上人家。

  正想著,就收到老夫人給她使的眼色。

  大夫人就笑問道,「這麼說來,鎮南侯府還是大少爺聯姻了?」

  江老太爺點點頭。

  大夫人就綿長一笑,「我記得當初大姑娘許給定國公府時,江老太爺可是責怪伯府太薄情,害了大姑娘下半輩子,如今清韻的親事,又出了岔子,我們知道是鎮南侯府出的錯,江老太爺你是真心疼三姑娘,不過這原就是江家和鎮南侯府聯姻,也不是非得清韻不可,不知道江家打算誰聯姻?」

  江老太爺看了大夫人一眼,又望著老夫人。

  老夫人眉頭低斂,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大夫人說的。

  江老太爺嘴角劃過一抹苦笑,「我倒是提過要筱兒聯姻,鎮南侯不同意……。」

  老夫人撥弄佛珠的手一滯,聲音拔高了兩成,「江老太爺,你果真捨得讓自己的親孫女聯姻嫁給鎮南侯府大少爺?」

  老夫人懷疑江老太爺是信口雌黃,把事情往鎮南侯身上推。

  江老太爺臉當時就黑了,要不是為了清韻,文人傲骨,他這會兒早甩袖子走人了。

  「親家母,好歹我們也做了快二十年的親家了,在你眼裡,老夫就是這樣一個信口雌黃之人?!」江老太爺氣的心口直起伏。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只是有些拉不下臉。

  孫媽媽就笑道,「江老太爺錯怪老夫人了,老夫人是見您連一個外孫女都捨不得她嫁的差,筱姑娘可是你親孫女,又那般有才華,你不捨得也正常。」

  孫媽媽這算是替老夫人認錯了,江老太爺也不好再生氣,只道,「不論是清韻,還是筱兒,在我心中都一樣,我誰都捨不得。」

  這話,老夫人相信是江老太爺的心裡話,不過她更關心的是,「到底誰聯姻?」

  聽到這話,江老太爺就氣短,「鎮南侯一定要清韻聯姻,我說服不了他。」

  大夫人就笑了,「一定要?在江筱姑娘和清韻之間,鎮南侯寧願要清韻聯姻?」

  江老太爺點頭,「我要是不答應,他就要進宮去求了皇后賜婚。」

  暖閣。

  沐清雪聽了就捂嘴笑了,「這哪是一定要了,這簡直就是非卿不娶了啊。」

  沐清芷上下掃視清韻兩眼,一臉古怪的笑,「真是奇了怪了,三妹妹你也沒出過伯府幾回,怎麼就生生壓了你那才滿京都的江筱表姐一籌,入了鎮南侯的法眼呢,他見過你?」

  清韻心裡鬱的慌,「我哪一次出門,不是跟在你們屁股後面,怎麼見鎮南侯?」

  沐清芷聽了也不生氣,因為清韻說的是大實話。

  沐清雪示意她們小聲,指了指牆道,「先聽。」

  外面,老夫人也和沐清芷一樣,疑問為什麼鎮南侯一定要娶清韻。

  江老太爺沒回答,而是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出來,道,「這是鎮南侯親筆寫的婚書,定親玉佩就在信封裏,你看看吧。」

  孫媽媽接了信,送到老夫人手裡。

  老夫人趕緊拆開來看,她沒見過鎮南侯的字,但這字體粗狂豪邁,又有鎮南侯的印章,應該錯不了。

  事到如今,這門親事,伯府和江家是沒有回絕的餘地了。

  聯姻是江家提的,原就是清韻聯姻,鎮南侯府不許他換人,江家也沒輒。

  伯府沒問是誰聯姻,就同意了,還收了定親信物,如今想反悔,早前幹嘛去了,鬧大了,只會惹來笑柄。

  況且,信中,鎮南侯還為侯府的過失賠禮道歉,另外許諾,給清韻的聘禮以嫡孫迎親的規格來,就是添三成也行,還有伯府一心想恢複侯爵,只要幫得上的,鎮南侯府一定相幫。

  於情於理,老夫人都沒有再拒絕的理由了。

  只是鎮南侯這麼看中清韻,卻是為何?

  老夫人同意了親事,江老太爺卻沒法鬆口氣,鎮南侯府大少爺的病就是塊大石頭壓在他心口上,有些喘不過氣來。

  只要他身子骨好,就是聘禮少一半,他也高興啊。

  江老太爺道,「清韻身子骨消瘦,住在佛堂就得食素,如今也定親了,再住佛堂有些不合適了吧?」

  定了親,清韻就是半個鎮南侯府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老夫人點頭一笑,「江老太爺考慮的是,一會兒我就讓她搬回泠雪苑住。」

  事情辦完了,江老太爺也就不多留了,起身告辭。

  老夫人讓清韻送江老太爺出去,讓他們爺孫兩個說會兒話。

  清韻就送江老太爺出門。

  等出了春暉院,走去二門的路上,清韻見江老太爺看著她眼神古怪。

  清韻眨了眨眼,讓流鶯和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鬟退後幾步,方才問道,「外祖父,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的?」

  江老太爺從袖子裡拿了三張紙出來,遞給清韻。

  清韻看了一眼,眼睛就睜圓了,「外祖父,這怎麼在你手裡?」

  江老太爺歎息,「這是鎮南侯給我的。」

  清韻驚呆,更讓他驚呆的還在後面。

  因為江老太爺摸著她的腦袋道,「以後……莫要再挖狗洞了。」

  清韻臉倏然一紅,就跟天邊的火燒雲一樣。

  清韻又羞又惱又淚奔,千萬別告訴她,鎮南侯一定要她聯姻,就是看上了她擅長挖狗洞這門神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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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此道

  鎮南侯府,錦墨居。

  屋內擺設精致,雅趣盎然。

  紫檀木山水屏風前,有一小榻,上面躺著一男子,閉目沉睡。

  小榻前,站著兩個身著黑色勁裝,面色沉冷的男子。

  兩人盯著男子胸前的腳印,目不轉睛。

  其中一人,道,「爺就快醒了,你確定要留著腳印給他看?」

  另外一人,道,「為何不留著,咱們攔著不要他出府,他偏固執己見,不讓他知道,指不定下次還出去。」

  說著,小榻上的男子手動了一動,緩緩睜開雙眸。

  那一瞬間,就好像夜色中,錦盒打開,露出裡面的夜明珠,璀璨耀眼。

  「爺醒了。」暗衛說著,扶男子起來。

  男子手揉著後腦勺,碰一下,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暗衛就道,「爺,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男子聲音醇厚,像是遠山晨鍾暮鼓。

  他身子還有些虛,要暗衛扶著方才起來。

  他低頭便瞧見衣襟前的泥巴腳印,眉頭一皺,有些生氣的問道,「誰踩的?」

  暗衛衛風輕咳一聲,道,「爺看仔細點兒。」

  男子又多看了兩眼,那腳印不大,不像是男子的,那就該是女子的繡花鞋了。

  「是我暈倒後,那姑娘踩我的?」男子耳根子微紅。

  他也真是夠倒楣的,還沒進安定伯府,就被人給發現了,還是個姑娘,不過那姑娘倒是膽大,見他站在牆頭,居然沒嚇的驚叫。

  衛風輕點頭,「是她踩的,不過她也不是故意的。」

  男子斜了衛風一眼,有些訝異,「不是故意的?」

  衛風點頭,男子又看了眼身上的泥巴腳印,複又坐下了,問道,「我暈倒後,發生了什麼事?」

  衛風就將男子暈倒後的事,詳細說來。

  包括流鶯阻止清韻,包括男女授受不親,包括清韻給他把脈,賭氣在他臉上多摸了兩把,說他皮膚真滑,還有看他下顎,要摘他面具,看他眼睛……等等。

  聽得這裏,暗衛衛律已是目瞪口呆,「什麼女子,這般膽大?」

  男子之前是耳根子微紅,這會兒耳根子紅的可以滴血了,眸光染上星星之火,他雖然暈倒了不知道,但確確實實是被人給調戲了。

  但下一秒,他就咳嗽了起來,不是因為病,是被口水給嗆的。

  衛風聳肩道,「如果安定伯府沒有兩位三姑娘的話,那她就是咱們未來的少奶奶了。」

  衛律看著他,「你沒弄清楚?」

  衛風搖頭,「我是想多聽聽的,當時爺暈著,我們躲在牆外面,誰想碰到江老太傅帶著管家過去,我怕被發現,就帶著爺回府了。」

  有人喊那姑娘三妹妹,外面又有江老太傅,基本已經能斷定是安定伯府三姑娘了。

  衛律唏噓,「想不到未來的少奶奶膽子真是不小……。」

  衛風點頭,「豈止是膽子不小,而且醫術還不錯呢,她居然只是把了爺的脈,就說的和太醫差不離了。」

  衛律愕然,急急問道,「那她可說了怎麼醫治爺?」

  衛風搖頭,「沒有說,碰巧來了人,要是不來人,或許她會說也不一定。」

  衛風的聲音中透著三分期待,但也只有三分。

  爺的病症,好些太醫都說的上來,可是並沒有人能救治,從來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過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居然會醫術,著實叫人驚詫。

  兩暗衛說著,楚北坐在小榻上走神。

  他今天去安定伯府就是想看看鎮南侯給他定下的姑娘,他一身的毒,不想害了人家。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在安定伯府見到的第一個女子,就是她。

  當時他已經堅持不住了,不然見到她,他就該躲起來,不讓她發現。

  只依稀記得她的容貌,方桃譬李,婉轉雙蛾遠山色,肌膚嫩得像清晨被露水潤澤,最叫他記憶深刻的是她的眼睛,像是籠著薄霧的夏天的湖水,被陽光照射,璀璨生輝。

  他在走神,直到聽到有說話聲傳來,「北兒?」

  不知什麼時候,鎮南侯進了屋,他趕緊起身,只是起的猛了些,頭有些暈眩。

  衛風趕緊扶著他坐下,鎮南侯看見他衣襟前的腳印,眉頭隴了隴,問道,「誰踩的?」

  楚北抬起袖子,三兩下就將胸前的泥巴腳印給糊沒了。

  鎮南侯就知道,他不想說這事,也不為難他,只道,「江老太爺派人傳了話來,定親信物,安定伯府已經收了。」

  收了定親信物,這親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楚北望著他道,「祖父,我一身的毒,不能娶……。」

  鎮南侯抬手打斷他,道,「祖父說你的病能治好,就一定能。」

  楚北神情黯淡,這話他都聽了六年了,他的病他心裡清楚,恐怕時日無多了。

  「祖父為何就看中了她?」楚北忍不住問道。

  鎮南侯笑道,「安定伯府三姑娘不錯,雖然身份上是略差了些,但勝在性情不錯。」

  衛風、衛律站在一旁,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安定伯府三姑娘性情不錯?

  跟丫鬟賭氣,對著個陌生男子又是摸又是看的,簡直有違閨訓了,老侯爺肯定不知道,不然就不會這麼說了。

  一想到清韻的豪放性情,楚北耳根子又紅了三分,「祖父,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你不惜對江老太傅出爾反爾?」

  楚北知道鎮南侯重信守諾,他不可能因為幾位太太不同意,就出爾反爾的,定是有別的緣故。

  鎮南侯大笑道,「祖父記得你小時候,也曾挖過狗洞,正好,三姑娘也好此道,將來娶了她,不愁沒話說,這錦墨居又四面環水,祖父倒是想瞧瞧她還怎麼挖狗洞。」

  楚北,「……。」

  兩暗衛在一旁,臉緊緊的繃著,肩膀直抖,險些憋出內傷來。

  這就是老侯爺一定要大少爺娶安定伯府三姑娘的原因?

  還能更奇葩一點嗎?

  ------

  PS:O(∩_∩)O哈哈~

  老侯爺對江老太爺說:你看,我孫子和你外孫女有挖狗洞這樣的共同興趣愛好,將來不愁木有話題聊,不是絕配是什麼?

  江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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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丟臉

  遠在佛香院收拾包袱的清韻,忽然一個噴嚏襲來,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清韻碰了碰鼻子,不知道是誰在背後議論她,肯定沒好事,正心中腹誹著,就聽流鶯道,「姑娘,屋子裡寒氣重,你去外面曬曬太陽,咱們東西不多,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清韻點點頭,就出去了,屋子裡確實冷的厲害。

  她剛邁步出屋子,就見兩個粗壯婆子走過來,手裡拎著磚塊什麼的。

  清韻臉不期然紅了紅,她怎麼也沒想到桃香看到的那隻手是江家總管的。

  江老太爺怕她嚇壞了,夜裡做噩夢,所以跟她說了實話,讓她別擔心。

  清韻抬眸,四十五度望天,眸底有憂傷。

  她是不擔心了,可臉也丟的差不多了,丟到姥姥家不算,還丟到未來婆家去了!

  她簡直沒法理解鎮南侯,她挖狗洞,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尋常人家聽了,就算定親了估計都會以此為藉口退親,他倒好,非要自己的孫兒迎娶她,他就不擔心她將來挖狗洞爬牆給他孫兒臉上抹黑,還是他根本就和自家孫兒有仇?

  可從江老太爺話中,鎮南侯是極其疼愛這個孫兒的,見不得他受半點委屈。

  清韻靠著走廊柱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扭著手中繡帕。

  秋兒把兩個來補牆的婆子送了出去,然後湊過來獻殷勤。

  只是才巴結了沒兩句,流鶯就背著包袱過來,瞥了她道,「你想跟我們回泠雪苑伺候?」

  秋兒是點頭如搗蒜,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她就是不想在佛香院伺候了。

  她性子活乏,受不得冷清,有清韻她們在,佛香院還有些人氣,要是她們都走了,就留下她對著吳婆子,估計不出半個月,她不是累死,就是無聊的把自己憋死。

  看著她那樣子,流鶯是打心眼裡鄙視她,她當三姑娘是什麼啊,可以任由她揮之即來,呼之即去?

  她們在佛香院住,她沒少幫著大夫人使壞,為難她們,以前的事且不說了,就最近幾天,她就幫著吳婆子弄髒姑娘抄好的家訓,還跟吳婆子告狀她們拿了她的炭火,以前幫著吳婆子禍害她們,現在還想來巴結,她的臉真是夠大的。

  流鶯眼珠子一轉,嘴角一咧,笑道,「吳媽媽這會兒還躺在床上呢,你要是跟三姑娘走了,誰照顧她啊?」

  流鶯說話聲很大,吳婆子住的近,聽得是一清二楚,氣的嘴皮直哆嗦。

  那小賤蹄子,餵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對她那麼好,現在她還病在床上,她居然想丟下她,跟三姑娘走,真是良心狗被啃了!

  吳婆子脾氣不好,這不,就在屋子裡破口大罵了。

  秋兒臉一白,氣洶洶的看了流鶯一眼,趕緊去找吳媽媽解釋去了。

  流鶯朝吳婆子屋子呲牙,作凶狠狀,「想跟我們走,想的倒美!」

  她話音一落,屋子裡就傳來秋兒的說話聲,同樣很大,「吳媽媽,你誤會了,我沒有想跟三姑娘走,別看她定了親,許給了鎮南侯府大少爺,誰不知道鎮南侯府大少爺是外室所出,還是個病秧子,她往火坑裡跳,我哪會傻的跟著去啊,佛香院雖然冷清,但是我從小就和吳媽媽住這裡,這裡就是我的家……。」

  一番話,說的流鶯火冒三丈,擄了衣袖就要過去。

  喜鵲攔了她道,「好了,別生氣,嘴長人家身上,你就是今兒攔著了,也攔不住明兒。」

  「就是看不慣她欺軟怕硬的樣子!」流鶯憤憤道。

  喜鵲笑道,「我知道,以後咱們不會再回佛香院了,和她八竿子也打不著了。」

  清韻已經邁步下了台階,朝佛香院走去。

  流鶯和喜鵲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兩人還有些覺得是在做夢,畢竟這一回,老夫人和大夫人是罰清韻住佛香院半年,如今一個月還沒到,就能搬回泠雪苑住了,怎麼能不高興呢。

  清韻心情不錯,一路東瞄西看,興致高昂。

  佛香院到泠雪苑,平常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走到,但是清韻走了兩刻鍾,才到流韻苑。

  遠遠的,她就看到流韻苑的繡樓了,玲瓏精致,青磚碧瓦,在陽光下,有些耀眼。

  路過流韻苑門口時,流鶯還忍不住咕嚕了一句,「姑娘該住這裏才是,表姑娘都住了三年了,還不還回來,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從流韻苑出嫁。」

  聽流鶯這麼說,清韻多瞥了流韻苑兩眼。

  當初沐清淩出嫁,原是說好了從流韻苑出嫁的,誰想在她要搬流韻苑住的前一天,周梓婷就病了,臉色蒼白,還發著高燒。

  老夫人心疼她,連找了好幾個大夫來給她看病,她身邊跟著的周媽媽就說她要靜養,流韻苑太熱鬧了,於她病情不利。

  出嫁,哪有安靜時候,沐清淩要在流韻苑出嫁,那丫鬟是要忙的腳不沾地的。

  沐清淩知道周梓婷不想她搬到流韻苑,從流韻苑出嫁,估計使的苦肉計,她就提議說春暉院僻靜,讓周梓婷搬過去住兩日。

  可周梓婷說,她病的厲害,搬去跟老夫人住,會擾了老夫人的清淨,要是把病情傳染給了老夫人,那她就不孝了,母親在天之靈會責怪她。

  她這麼說,老夫人只覺得她孝順有加,疼的是心肝肉疼的,哪還要她搬出去啊,就對沐清淩道,「就從泠雪苑出嫁吧,搬來搬去的也麻煩。」

  是以,沐清淩是從泠雪苑出嫁的。

  想著腦中那些記憶,清韻都覺得無語。

  至於嗎,為了不讓沐清淩從流韻苑出嫁,居然連苦肉計都用上了,她就不明白了,讓沐清淩從流韻苑出嫁怎麼了,是少了一塊肉,還是要了她半條命啊?

  遠處,沐清柔幾個過來,身姿窈窕,蓮步款款。

  見清韻看著流韻苑走神,沐清雪笑道,「三姐姐這麼看著流韻苑,是想回流韻苑住了?」

  清韻收回目光,瞥了沐清雪一眼,道,「只是想起和大姐姐住在流韻苑玩耍的情節。」

  沐清芷聞言一笑,「幸虧梓婷表妹不在府裡,不然聽你這麼說,估計她又要想她娘親了。」

  聽到周梓婷,沐清柔就一肚子火氣,兩眼一翻道,「她要真有事沒事就想她娘親,覺得咱們伯府就她娘住過的地方最好,她怎麼不直接去找她娘?!」

  這話,沐清柔敢說,其他人可不敢。

  只笑笑不語,轉了話題,看著清韻,道,「恭喜三妹妹,這麼快就搬回泠雪苑住了。」

  沐清芷說著,沐清柔就加了一句道,「雖然是能搬回泠雪苑住了,可佛經家訓還得繼續抄。」

  清韻當時就沒了好心情,她望著沐清柔,看著遠處走過來一道熟悉的身影,清韻嘴角微勾,心平氣和的問道,「這是母親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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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胡謅

  沐清柔點頭,「當然是娘說的了!」

  清韻嘴角不輕易劃過一抹笑,故作大鬆一口氣道,「母親和老夫人罰我抄半年的佛經家訓,除去我病的那幾日,還剩下五個半月,之前我送外祖父出去,外祖父還說鎮南侯希望盡早迎娶我過門,我正愁沒法回絕外祖父,如此一來,就不愁沒理由了,等我抄完佛經家訓,再繡嫁衣……我就能在府裡一直待著了。」

  清韻臉上寫滿了欣喜,好像恨不得大夫人再罰她抄半年佛經家訓才好。

  沐清柔嗓子一噎,「你是想拖著拖到鎮南侯府大少爺沒了命吧!」

  清韻看著她,有些慌張道,「五妹妹,我可沒有這樣的想法。」

  沐清芷幫沐清柔,「還說沒有,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嫁。」

  清韻掃過她,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想嫁,我從小在伯府長大,嫁去鎮南侯府,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伯府住的舒坦?再說了,母親讓我繼續抄佛經家訓,我聽話難道還有錯了,難道我要佔著定了親,就要去找母親抗議,說我不抄佛經家訓了?」

  說著,清韻頓了一頓,扭眉道,「我要在半年之內出嫁,那剩下沒抄好的佛經,總不至於讓我在鎮南侯府抄好了,派人送回來給母親過目吧?這樣……也能行?」

  要是這樣也能行的話,那大夫人的手伸的可就太長了。

  沐清芷眼神冰冷,有些咬牙,但是一瞬間,她又笑了,「這才定親呢,就知道藉著鎮南侯府打壓母親了,這些話,是江老太爺教三妹妹你的吧?」

  沐清柔也聽出味道來了,當即冷笑一聲,「還沒出嫁呢,只要在伯府一日,就歸娘親和老夫人管!」

  她說完,身後就傳來丫鬟說話聲。

  「孫媽媽好。」丫鬟們嘴很甜。

  沐清柔臉色變了一變,狠狠的瞪了清韻一眼,轉身回頭,笑道,「孫媽媽怎麼來了?」

  她神情有些擔心,方才她們說的話,孫媽媽肯定是聽見了,她肯定會告訴老夫人的!

  要是旁人,她還能收買或者警告,但是孫媽媽,連大夫人見了,都得給三分面子,何況是她們了。

  孫媽媽福身請安,然後笑道,「表姑娘來了信,說過兩日就回來了,她走了不少時日,老夫人怕流韻苑伺候的丫鬟散漫了,讓奴婢過來敲打一二。」

  說完,孫媽媽又福了福身子,邁步就要進流韻苑。

  等她一走,清韻也福身,要走。

  只是走了一步,就被沐清柔攔下了,她問道,「你昨晚做的夢,種在棲霞寺的梧桐樹是種在什麼地方的?」

  清韻怔怔的看著她,沐清柔就不耐煩的催了,「快說,明天我們要去棲霞寺玩,順帶幫你種了。」

  看著沐清柔一臉好心幫忙的神情,清韻有些無語。

  這是要幫她種樹嗎,根本就是覺得那夢吉利,要據為己有呢,反正也是捏造的,告訴你也無妨,你就是把棲霞寺種滿,她也不在乎。

  可現在問題是,她壓根就沒去過棲霞寺,天知道種什麼地方,就是想憑空捏造個地方也捏不出來。

  要是胡謅,弄錯了,讓她們白跑一趟,回來肯定會興師問罪……

  要是不說,那就是不識好歹,人家可是好心好意的幫忙,她能不識抬舉麼?

  清韻心中微動。

  想她為了出府逛逛,不惜挖狗洞,把自己後半輩子給搭上了,如今去棲霞寺玩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她怎麼可能會放過?

  清韻在走神,沐清芷就道,「三妹妹,五妹妹好心幫你,你遲遲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一縷清風吹來,耳際的碎髮劃過臉頰,清韻隨手勾在了耳朵上,然後道,「我記得在一塊石頭旁,那石頭很漂亮,周圍有樹……。」

  清韻說著,沐清柔扭眉了,「棲霞寺有石頭有樹的地方多了,你說的到底在哪兒?!」

  清韻嘴角一抽,道,「從棲霞正殿前的香爐旁,往南走三百六十步,就是了。」

  沐清雪扭眉,「三百六十步,你記得這麼清楚?」

  清韻點頭,指了流鶯道,「在夢裡,流鶯跟在我屁股後面數的啊。」

  流鶯很高興,她沒想到她會出現在姑娘夢裡。

  可是高興過後,流鶯又一臉黑線了,她好像忘記姑娘說鳳棲梧桐是騙三姑娘她們的了……說的跟真的一樣了,要不是忽然想起來,她都要當真了。

  再看清韻臉不紅氣不喘,流鶯更是打心眼裡佩服。

  清韻說的坦然,沐清柔幾個信了。

  那邊,有丫鬟過來,是沐清柔的丫鬟,她上前道,「五姑娘,廬陽侯夫人來伯府了。」

  沐清柔聽了,瞥了清韻一眼,笑道,「三姐姐都定了親了,她來了也是白來。」

  沐清芷惋惜道,「不知道鎮南侯府大少爺到底身子骨如何,要是跟大姐夫一樣,還不如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呢。」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存心挑起清韻對江老太爺的不滿,要不是他多事,好心辦壞事,估計她將來還少受些罪。

  沐清柔的丫鬟春香看那來稟告的丫鬟,見丫鬟欲言又止,便問道,「還有事?」

  丫鬟點頭,有些遲疑道,「有事呢,廬陽侯夫人說三姑娘和鄭國公府大少爺無緣就算了,府上還有其他適齡的姑娘……。」

  聞言,沐清芷和沐清雪臉色一白。

  沐清柔就笑了,她不擔心,有大夫人在,不可能允許老夫人把她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的。

  不過,這樣有趣的熱鬧,她肯定要去看看的。

  她走後,沐清芷和沐清雪看著清韻,粉拳攢緊,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好。

  「是江家害的侯府被貶,你聯姻那是應當應分的,憑什麼要我們跟著遭罪?!」沐清雪吼道。

  她眼眶通紅,眸底隱隱有淚花,她要是嫁的不好,她別想有好日子過!

  吼完,她們兩個就走了。

  留下清韻站在那裏,也是一肚子的火氣。

  就算侯府沒被貶,以她們庶出的身份,她們以為能嫁到天上去呢!

  這一刻,清韻迫切的希望能恢複伯府侯爵。

  她倒是想看看,她們還是侯府千金,大夫人能給她們嫁個什麼樣的好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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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0 00:31:11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銀票

  一路朝前走,等進了泠雪苑,清韻的怒氣方才消了些。

  院子裡,有兩個小丫鬟在掃落葉,年紀不大,十一二歲的模樣,梳著雙丫髻,模樣清秀,有些膽小。

  屋子裡,有兩個二等丫鬟在擦桌子,再加上流鶯和喜鵲,偌大一個泠雪苑就沒別人了。

  侯府被貶,府裡不得不縮減用度,第一個消減的就是泠雪苑,丫鬟婆子削去了一大半。

  這幾個丫鬟是不得不留下的。

  屋子一段時間沒人住,就沒了人氣,容易壞。

  修葺泠雪苑的費用比養幾個丫鬟要大的多,而且就算她被罰了,泠雪苑也還是她的住處,要是一點人都不留,跟伯爺也沒法交代。

  回了屋,丫鬟端了熱茶上來。

  清韻捧了茶,流鶯就道,「姑娘,奴婢出去轉轉。」

  清韻看了她一眼,見她眸底有閃亮,顯然是想去春暉院打聽消息,正好她也想知道事情到底會怎麼發展,便點頭應了。

  流鶯走了,喜鵲幫著收拾屋子。

  她們才走不久,屋子還和之前一樣,就是被子什麼的都鎖在櫃子裡,得拿出來熏香除除濕氣。

  半個時候後,流鶯就回來了。

  她進門時,喜鵲正好端了銅盆來擦第三遍桌子,流鶯趕緊接了手。

  喜鵲問她,「打聽到了?是看上二姑娘了還是四姑娘?」

  流鶯沒說話,端著銅盆進了屋。

  清韻坐在小榻上,也望著她,催她快說,流鶯終於憋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個也沒看上。」

  清韻愕然,沒看上沐清芷和沐清雪,那看上的……豈不是沐清柔了?

  虧得沐清芷和沐清雪還憂心忡忡,誰想人家壓根就沒看上她們,這一巴掌,打的實在是響亮。

  流鶯聳肩道,「廬陽侯夫人一提這事,大夫人當即就回絕了她,說五姑娘還小,還要一年才及笄,她會多留她兩年,鄭國公府大少爺年紀不小了,耽誤不得。」

  清韻感慨,有人撐腰就是好,都不用沐清柔憂心,火坑就被人給填了。

  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廬陽侯夫人會提出讓沐清柔嫁,這不是找釘子碰麼,看來是伯府對待她和沐清淩兩個嫡女的態度,讓她覺得伯府為了恢複侯爵,什麼都可以犧牲啊。

  兩相一比,清韻覺得原本就不熱的心又涼了三分。

  罷了,沒娘的孩子沒人疼,好在雖然有了後娘,但爹還是親的,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喜鵲拿了鑰匙去開箱子,拿了個錦盒過來,遞給清韻道,「姑娘,你的私房錢都在這裡了。」

  清韻接了錦盒,銀錢都是流鶯和喜鵲收的,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印象中,她爹離京辦差前,總會給她留些銀子防身,不過叮囑她,不能讓老夫人她們知曉。

  伯爺也擔心,太過偏袒清韻,是害了清韻,可要不留些,他就是去辦差也不放心。

  等錦盒被打開,清韻倒抽了一口氣。

  一錦盒,滿滿的都是零散銀子,有大有小,怎麼也有幾十兩了。

  想她是嫡女,一個月月錢才十兩,也算是有錢人了。

  「有錢的感覺真好。」清韻笑道。

  想到當初喜鵲把錢藏鞋子裡,她還以為她是窮的叮當響。

  喜鵲見了就笑道,「下面還有呢。」

  清韻愣了一下,「還有?」

  喜鵲點頭,「姑娘怎麼忘記了,錦盒是雙層的。」

  清韻恍然,打開夾層,看到了銀票。

  五十兩面額的,足足有十張。

  喜鵲笑道,「伯爺出差了十回了,每回走之前都會給姑娘留五十兩銀票,只是姑娘拿了錢,也沒地方用……。」

  清韻出不了府,更別說逛街買東西了。

  喜鵲和流鶯也沒機會出去,就算出去了,也沒法帶東西回來,上回的藥包,不就是個例子。

  是以,清韻有銀子都沒法請大夫看病,只能存在錦盒裡,好在沒被蟲咬,不然清韻非得氣吐血不可。

  清韻拿了五兩銀子裝荷包裡,又打賞了兩丫鬟一人二兩,高興的兩丫鬟笑的合不攏嘴。

  另外,清韻還拿了五兩出來,給兩丫鬟道,「平時和府裡的丫鬟走動時,手大方些,她們拿了好處,就不會對你們擺臉色了,就是打聽什麼也方便。」

  等安排好,清韻把錦盒合上,讓喜鵲拿去壓箱底。

  清韻揉著脖子,想著要不要睡一覺。

  外面,有丫鬟進來,道,「三姑娘,老夫人讓奴婢來告訴你一聲,家訓不用抄了,佛經修身養性,偶爾抄一抄也好,別累著了就行。」

  清韻嘴角上揚,日子算是往舒坦上過了。

  流鶯就有眼色的上去塞荷包了。

  丫鬟沒想到來傳個話,也有打賞,高興的直笑。

  等丫鬟走後,清韻就睡下了。

  醒來時,天邊有晚霞絢爛。

  吃了晚飯後,清韻沒事做,就拿了本書,隨手翻著,興致不高。

  流鶯和喜鵲則圍著火爐繡荷包。

  清韻無聊,想著她好像繡藝還不錯,就讓喜鵲也給她起了個繡棚子,打算繡個帕子自己用。

  繡了沒一會兒,又有了睡意。

  一宿安眠。

  第二天醒來,骨頭都睡酥軟了。

  她是被兩丫鬟喊醒的,睡眼朦朧中聽丫鬟道,「姑娘,該起床了,一會兒還得去給老夫人和大夫人請安呢。」

  清韻本來還睏的厲害,聽到這話,一個激靈襲來,睏意瞬間去了大半。

  差點忘記了,她現在不是禁足佛香院,可以任由她睡到自然醒,每天抄好佛經家訓就沒事了,她得去給長輩請安啊!

  她記得有一回請安去晚了,被大夫人呵斥,回來罰抄了家訓二十遍。

  尤其是昨天,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一聽要她們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就氣的恨不得要活刮了她,廬陽侯夫人把主意打到了沐清柔頭上,大夫人能不生氣?

  想著,清韻就覺得腦袋一陣陣揪疼。

  不敢再耽擱,清韻掀了被子下床。

  喜鵲拿了衣裳來,要給清韻穿。

  看著那衣裳,清韻眉頭不期然跳了下,她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今兒可是打算跟去棲霞寺的,穿這麼一身偏短的衣裳,出去就是丟伯府的臉面,誰會允許她出門?

  清韻知道她沒合身的衣裳,繡坊雖然在做,但要送來最早估計也得後天了。

  清韻坐了下來,喜鵲手裡拿了衣裳巴巴的看著她,正要說話呢,就聽清韻問道,「我大姐姐出嫁前的衣裳全帶定國公府去了?」

  喜鵲不知道清韻為什麼這麼問,只回道,「一些珍貴的狐毛鬥篷,長輩賞賜的衣裳,都帶走了,繡坊做的,沒有八九成新的,都得留下。」

  沐清淩是及笄了才出嫁的,兩人身量差不多,那她的衣裳她現在穿只會大,不會小。

  清韻望著喜鵲道,「你去大姐姐留下的舊衣裳裏拿兩套合適我穿的來。」

  喜鵲不解,「繡坊已經給姑娘做新的了,為何還要穿大姑娘之前的舊衣裳?」

  那麼多天都穿了,不在乎多等一兩天啊。

  可偏偏這一兩天清韻就等不及了,催喜鵲道,「快去。」

  清韻有吩咐,喜鵲能不照做麼,把衣裳放下,趕緊就出了門。

  流鶯伺候清韻漱口洗臉,那柳條枝沾著竹鹽刷牙,真是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很快,喜鵲就拿了兩套衣裳來,都是蜀錦的。

  一套天藍色繡竹節海棠,一套淡紫色繡金雀花,清韻試了試,都挺合身。

  最後清韻選了天藍色繡竹節海棠的,束腰和披帛也都繡著海棠,但顏色是鵝黃的。

  梳著流仙髻,戴了老夫人新賞賜的首飾,薄施粉黛,便已是盛顏仙姿。

  吃了早飯,清韻帶著流鶯就出了泠雪苑,朝大夫人住的紫檀院走去。

  很巧,在紫檀院前不遠的岔道處,和沐清柔還有沐清芷幾個迎面碰上了。

  只是,一大清早,就沒人對她有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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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眼熟

  沐清柔為昨天廬陽侯夫人替鄭國公府大少爺求娶她的事惱火,沐清芷在一旁煽風點火的道,「江家連累了咱們,卻只顧著三妹妹一人,害的五妹妹差點要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可真是害人不淺。」

  清韻眸光清冷的瞥著沐清芷,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嘴角上揚,清韻勾起一抹笑來,「昨兒聽丫鬟說廬陽侯夫人要求娶其他姑娘,你和四妹妹就自動對號入座,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還真覺得是我定了鎮南侯府的親,鄭國公府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結果廬陽侯夫人壓根就沒提你們,現在,你們又挑五妹妹,讓她惱我,都說一家有女百家求,難道一百家都是好的,總有稂莠不齊的時候,再說了,鄭國公府大少爺也求娶過郡主縣主,也是我禍害了她們?」

  這一回,清韻說話真是半點情面不留。

  沐清芷一張臉火辣的厲害,像是被清韻扇了兩巴掌似地。

  沐清芷性子好強,不服輸道,「退而求其次,你說鄭國公府求五妹妹,也是退而求其次?」

  沐清柔臉上的怒氣更甚,幾乎怒不可抑,「你說我不如你?!」

  清韻暗翻白眼,驕縱就算了,還是炮仗性子,一點就炸。

  望著沐清柔,清韻一臉無辜道,「五妹妹忘記了,我可是覺得你能做皇后的,怎麼可能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呢,我可是想都沒想過,二姐姐和四妹妹不也沒想過,不然怎麼一聽丫鬟說話,就覺得自己要嫁了?」

  聽清韻這麼說,沐清柔的臉色又好轉了三分,不過也還是夠惱火的,在廬陽侯夫人心中,鄭國公府大少爺居然配的上她!

  他除了身份好一點,其他簡直一無是處!

  沐清雪站在一旁,多看了清韻兩眼,對清韻的容貌,她心中妒忌,「三姐姐,你這衣裳不是繡坊新作的吧,明明有合身的衣裳,還故意在鎮南侯府大太太跟前丟咱們伯府的臉。」

  清韻就知道她們會這樣說,她抬了抬雲袖,問道,「你們不覺得這衣裳眼熟的很嗎?」

  沐清柔多看了清韻兩眼,道,「是挺眼熟的。」

  清韻點頭,「之前住佛堂,所以就將就的穿了,現在回泠雪苑住了,就得跟你們一樣請安,怕在母親和老夫人那裡碰到外客,丟伯府的臉面,方才出門之前,我特地找了大姐姐出嫁前的舊衣裳湊合兩日。」

  這一下,誰都沒話說了。

  她們都是大家閨秀,哪有幾個穿別人舊衣裳的,那是很丟臉的事。

  幾人沒再說話,進檀香院給大夫人請安。

  清韻心情愉悅,今兒趕上大部隊了,她跟著沐清芷她們身後就成了,大夫人總不至於明著挑她一個人的錯。

  她們四個進屋給大夫人請安,大夫人眼裡只看見了沐清柔,對她噓寒問暖。

  她們三個就站在一旁,不聞不問。

  等和沐清柔寒暄完了,才假惺惺的關懷她們兩句,然後便說起去棲霞寺的事,叮囑她們幾個要小心,誰要是闖禍,丟伯府的臉面,就算她幫著說情,老夫人也不會輕饒了她。

  這幾個人中,不包括清韻。

  清韻雖然想跟去,但是她不會跟大夫人提,因為提了也是白提。

  大夫人對其他庶女是不喜,對她則是厭惡。

  尤其那眸光掃過她臉頰,清韻總有一種,她會忍不住撲過來將她的臉抓花的錯覺。

  等出了紫檀院,便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

  進去的時候,老夫人正端茶輕啜,神情慈愛的緊。

  清韻幾個福身請安。

  沐清柔請了安之後,就挨著老夫人坐下了,撒嬌道,「祖母,你臉色比昨兒好多了,昨夜睡的可還好?」

  老夫人拍著她的手,笑道,「昨夜睡的香,起來精神好多了。」

  說著,她看了清韻一眼。

  清韻定了鎮南侯府的親,又有鎮南侯的許諾,她還有什麼不安心的?

  她也不求伯府能掙個國公爵位回來,能恢複侯爵她就心滿意足了。

  見清韻恭謹的站在那裏,還有些低眉順眼,老夫人眉頭就皺了一皺,到底沒有侯府嫡女的神韻,不夠活乏,嘴也不甜,還得多教,死氣沉沉的,有幾個男人會喜歡,不討的楚大少爺的歡心,哪能讓鎮南侯滿意,只有鎮南侯滿意了,對伯府恢複侯爵一事才會上心。

  清韻不知道老夫人在想什麼,她靜靜的聽沐清柔獻殷勤,聽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去棲霞寺的事,去給伯爺祈福,求他離京辦差,諸事平安,求菩薩保佑,老夫人身體健康。

  老夫人見她們這麼孝順,點頭笑道,「你們的孝心,祖母都知道,去吧,別回來太晚了。」

  沐清柔想早些去,但還是依偎在老夫人身邊,以表示依依不捨,「等天氣再暖和些,祖母和我們一起去吧。」

  老夫人捏著她臉皮,笑道,「好,下個月十五,祖母帶你們去棲霞寺上香。」

  沐清柔幾個高興壞了,初一和十五兩日是棲霞寺最熱鬧的時候,會有很多貴夫人和大家閨秀去棲霞寺上香。

  等她們起身要告退,清韻才上前一步,望著老夫人道,「祖母,我也想去。」

  老夫人望著她,眉頭微動,有些恍惚,不記得清韻上一回喊她祖母,跟她提要求是什麼時候了,久的她都忘了。

  沐清柔看著清韻,一臉不樂意道,「你都定親了,哪能隨意出門?」

  雖然不能隨意出門,但是她又不是去別人家做客,是去上香好吧。

  清韻望著老夫人道,「外祖父昨兒走之前,聽說我抄佛經,讓我多抄兩遍,替鎮南侯府大少爺祈福,我想著要不去棲霞寺買些沾了佛氣的紙回來寫,然後再送去供奉,顯得有誠意些……。」

  沐清芷就笑道,「你要買紙啊,我們替你帶幾刀回來就是了。」

  清韻嗡了聲音,又加了一句,「父親走了許久,我也想去幫他求個平安。」

  要說之前,老夫人有些鬆動。

  聽了清韻這一句,老夫人哪能不答應。

  老夫人信佛,她不會阻止幫人祈福這樣的事,總覺得不許,對被祈福之人來說是禍事,況且同樣是女兒,都允許其他人去了,清韻這個伯爺最可心疼的女兒卻不許去,這也不像話啊。

  老夫人看了看清韻的穿戴,這才放心道,「在佛堂住了許久,出去走走也好。」

  然後就是叮囑她別闖禍,她極少出門,許多事不懂,就多跟著沐清柔她們。

  清韻是點頭如搗蒜,極盡乖巧,倒是惹的老夫人一陣憐惜。

  真是將她關太久了,能出門就這樣高興。

  等出了門,沐清柔就瞪了清韻了,「你為什麼非要跟去?!」

  清韻擰了下眉頭,語氣平靜道,「我去幫楚大少爺還有父親祈福。」

  沐清柔拿清韻沒輒,只氣呼呼的走了,臨走之前丟下一句,「別想和我坐一輛馬車!」

  沐清芷和沐清雪也不理會清韻,追著沐清柔就走了。

  清韻慢條斯理的跟在後面,她不擔心沒馬車坐,老夫人允許她出門,外院會給她準備馬車的。

  走了幾步後,清韻又有些不舒坦了,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她。

  她猛然回頭,什麼也沒看見,倒是把流鶯嚇了個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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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00:41:37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故意

  遠處大樹上,有一穿著黑衣勁裝的暗衛,見流鶯嚇的直拍心口,清韻給她賠不是,就忍不住想笑。

  倒是沒看出來,安定伯府三姑娘真能裝。

  在佛香院,膽子大的離奇,在其他人跟前,卻低眉順眼,要說她笨吧,說話又滴水不漏,要說聰明吧,連兩個庶女都敢對她橫眉豎眼,真是太奇怪了。

  最奇怪的還是她的醫術,她到底是跟誰學的,靠譜不?

  見人走遠了,他身子一閃,一路尾隨。

  很快,就到伯府大門前了。

  大門口,停了好幾駕馬車,為首一輛,奢華耀眼,馬車蒙著粉紅呢絨,車蓋有流蘇,四角還綴著銀鈴,隨風搖擺,發出叮鈴悅耳之聲。

  其後一駕,要遜色很多,沒有銀鈴,只有流蘇。

  再後面的就更普通了,就是青布蒙著。

  雖然沐清柔叫囂著不和清韻坐一駕馬車,最後也不得不讓清韻上去。

  在府裡,她可以為所欲為,出了府,還得講究個尊卑有序。

  這駕奢華耀眼的馬車,清韻比她更有優先權,身份擺在那裏,不服氣也不行啊。

  只是上了馬車之後,沐清柔就霸佔了最好的位置,然後用一雙噴火的眼睛剜著清韻,一字一頓道,「別和我說話!」

  清韻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連個答覆都沒給,把沐清柔給氣的,恨不得把清韻踹下去才好。

  很快,馬車就動了起來。

  大約一刻鍾後,便到了鬧市。

  清韻忍不住掀開車簾望向窗外。

  不愧是天子腳底,古色古香的街道,房屋連綿,或高或低,街道縱橫。

  街道兩旁,客棧酒肆,商鋪賭坊,多不勝數,絲綢坊,字畫鋪,胭脂樓,古董玉器店,青樓當鋪等等,應有盡有,商鋪前空曠處,有舞刀耍劍,胸口碎大石之類的,但更多的還是租不起店鋪的小攤販,做些小本買賣,在賣力的吆喝著,使得整條大街都熱鬧繁華。

  人聲鼎沸,摩肩接踵。

  因為人多,馬車走不快,清韻甚至能聽到路過小攤的討價還價聲。

  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一隻手拍了過來。

  在聽到啪的一聲響前,先手背一疼。

  清韻心上一怒,便聽沐清柔道,「東張西望的,你不嫌被人瞧見了丟臉,我嫌!」

  看著手背上被打出來的紅印子,清韻冷不丁一笑,「我才掀起一角,沒人會注意,但五妹妹這一嗓子,半條街的人都聽得見了。」

  「你!」沐清柔氣紅了臉。

  清韻揉著手背,把眼睛閉上,懶得理會她。

  大約又過了一刻鍾,馬車速度才快起來。

  半個時辰後,才到棲霞山,因為上山,馬車愈加的顛簸。

  好一會兒,馬車才慢了下來,然後就是車夫說話聲,「三姑娘,五姑娘,到棲霞寺了。」

  清韻坐在馬車門邊,掀開車簾,望向外面,看到好些馬車和軟轎,這裏應該是大家停馬車的地方。

  丫鬟速度快,很快就走了過來,要扶主子下馬車。

  清韻不想與沐清柔爭,讓她先下去。

  結果沐清柔拿了銅鏡和胭脂,對著鏡子照著。

  不知道她要多久才弄好,清韻就先下去了。

  只是她才轉出馬車,把手遞給流鶯,就出了意外了。

  沐清柔呀的一聲叫了起來,還不等清韻回頭,就聽她道歉,「三姐姐,對不起啊,我弄髒你裙子了,我不是故意的。」

  清韻回頭,就見裙擺上灑了胭脂,在天藍色的錦裙上,格外的顯眼。

  沐清柔一個勁的道歉,「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清韻忍著怒氣,笑了,「我知道你不知道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對,我是有意的!」沐清柔順著清韻的話說,等回過神來,不由的一怒,「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你還想我怎麼樣?!」

  想怎麼樣?想你給我弄一身衣裳來!

  現在衣裳弄髒了,她還怎麼下去玩,沐清柔根本就不想她來棲霞寺,從在老夫人跟前阻止,到馬車,再到現在的胭脂,她怎麼也沒想她都到棲霞寺了,居然還讓她得逞了!

  流鶯站在一旁,有些生氣,更叫她生氣的還在後面,沐清柔的丫鬟春香過來,一把將她推到一邊去,道,「五姑娘,下馬車了。」

  流鶯一時沒注意,被春香一推,撞到一旁一個路過的小丫鬟身上,還踩了人家的腳。

  那丫鬟呲疼一聲,流鶯頭都大了,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丫鬟穿著一身桃紅色裙裳,長的眉清目秀,聽了流鶯道歉,她搖頭一笑,嘴角邊有個小酒窩若隱若現,「沒事。」

  說完,她瞥了扶著沐清柔下馬車的春香一眼,她知道是春香推了流鶯一把。

  丫鬟沒說什麼,轉身朝前走,走的很急的樣子。

  那邊,沐清芷和沐清雪也下了馬車,走了過來。

  聽到清韻裙子弄髒了,兩人就笑了,問道,「三妹妹,你帶更換的裙子來了沒有?」

  清韻搖頭,「沒有。」

  沐清雪就可惜道,「你怎麼都不帶一套啊,現在怎麼辦,衣裳弄髒了,要是走來走去,得引得多少人看啊。」

  沐清柔扭著繡帕,眸光閃亮道,「這樣子,是不能出去玩了,要不,三姐姐你就在這裏等我們吧,你要幫父親祈福,在馬車裡對著大殿跪拜也一樣,至於抄寫佛經的紙,我幫你買了,就當是賠罪了。」

  清韻一忍再忍,道,「我就先回府了。」

  「那不行,我們指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就多等我們一會兒就是了。」沐清柔拒絕道。

  她是打定主意,要清韻在馬車裏待著,玩不了,也回不去,憋死她。

  看她以後還跟不跟她們出來做跟屁蟲,還敢不敢和她擠一輛馬車了!

  幾人說完,叮囑了車夫兩句,就丟了清韻,出去玩去了。

  流鶯站在馬車邊,都快哭了,「姑娘,咱們現在怎麼辦?」

  清韻擰了眉頭,拿弄髒的裙子沒輒,問流鶯道,「有賣衣裳的沒有?」

  流鶯搖頭,「奴婢也不清楚,只瞧見有賣布料的。」

  「你去瞧瞧。」清韻想了想道。

  流鶯有些不放心,但清韻已經解了荷包,遞給她道,「去吧。」

  流鶯捏了荷包,點頭離開。

  清韻就坐在馬車裡,靠著車身閉目養神。

  忽然,有東西砸了她大腿一下,她受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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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00:41:48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衣裳

  忙睜開眼一看,只見大腿上有個玉質鏤空圓球,精致玲瓏。

  清韻拿了起來,才發現鏤空圓球裡有東西。

  她掰開圓球,從裡面拿出來一張薄紗,上面寫了有字。

  首先,便是道歉。

  沐三姑娘,我是替我家少爺給你賠不是的,我家少爺有些任性,不聽勸阻,身子虛弱,老爺不許他出府,他是偷溜出去的。

  昨兒,他路過安定伯府,驚著了三姑娘,實在不該,當時,我就在暗處,原是想上前帶我家少爺離開,只是見姑娘幫我家少爺把脈,不敢上前打擾。

  尤其聽三姑娘和丫鬟說話,便知姑娘醫術不凡,我家少爺久病不癒,做屬下的實在憂心,但凡有半點希望,都不想放棄,這才貿然給姑娘寫信,請姑娘相救。

  還有署名:衛風。

  看完這些,清韻的臉已經可以跟映山紅媲美了。

  她就說,一個暈倒,需要半個時辰才能醒的人,怎麼可能忽然間就離開了,原來有暗衛在!

  那她摸那男子的臉,他是不是也看見了?

  而且,這信……

  那暗衛不會是從伯府一路跟來的吧?

  這信的字裏行間都透著暗衛對主子的關心,叫人動容,而且他沒有貿然找自己,甚至為了求她相助,從安定伯府一路追來,就更顯誠心。

  清韻不是鐵石心腸,她能拒絕救人嗎?

  再說了,那暗衛能在眨眼間把人帶走,可見武功之高,她要是拒絕了……不知道小命還留不留的住。

  只是,那男子的病情有些複雜,就單從脈象來看,應該中毒多年,都沁入骨髓了,不容易解啊。

  不過,男子的命很大,當初應該是有人對他下了慢性毒在前,後又有人下劇毒,本該命喪的他,反而因此以毒攻毒,撿了一條命,至於其他的毒,或許是有人見他不死,又繼續下毒,又或者是哪位大夫以毒攻毒。

  清韻正走神,外面流鶯回來了,有些沮喪道,「姑娘,奴婢回來了。」

  清韻忙掀開車簾,問道,「衣裳買到了?」

  流鶯搖頭,「有賣衣裳的,可是那些衣裳要麼粗製濫造,要麼就是太大,要麼太小,倒是有兩套合適的,可要二十兩……。」

  衣裳是有,可是她們沒錢買。

  清韻瞬間後悔出門沒多帶銀子了,今天豈不是百來一趟了?

  車夫聽了就道,「流鶯姑娘,你在這守著三姑娘,我去方便一下。」

  說著,不等流鶯拒絕,趕緊走了。

  流鶯那個氣啊,車夫哪裏是方便,根本就是想去玩!

  三姑娘好不容易來棲霞寺一趟,還成給他看馬車的了!

  流鶯撅了嘴,要往馬車裡爬。

  遠處,衛風騎馬過來,他手裡拿了個包袱,走到馬車前,道,「衛風求見三姑娘。」

  清韻怔了一下,正要掀開車簾,就聽流鶯帶了警惕聲道,「你是誰啊,為什麼要求見我家姑娘?」

  打開車簾,清韻便瞧見了衛風,一身勁裝黑衣,顯得有些冷峻。

  衛風看清韻的眼神,帶了乞求,清韻看了看四周,馬車不少,但是沒什麼人,便放心道,「我只是粗略幫你家少爺把過一回脈,不敢隨意開藥方,我需要一碗他的血,好確定他都中了哪些毒。」

  衛風見清韻答應了,忙點頭道,「回去,我便將血送來。」

  清韻輕咳了兩聲,她懂衛風救主心切,可不是有血就夠了啊,「我手裡……暫時沒有驗血的藥材工具。」

  她沒本事空手驗毒啊。

  衛風恍然,這還真是個問題,要是他沒跟著三姑娘一天,估計還不知道她的處境,當她是搪塞他。

  衛風想了想道,「只要三姑娘願意救我家少爺,其他都不是問題,我會把藥材送到府上。」

  清韻愣住,「你要怎麼送?」

  清韻心底哀嚎,你別亂來啊,我雖然答應救你,可咱們不是很熟啊,你別給我惹事,我還沒偉大到為了救人不惜把自己搭上。

  衛風笑了,「三姑娘放心,屬下不會給姑娘惹事的。」

  清韻想想也是,她要是倒楣了,他家主子不就更沒人救了?

  姑且信他一回,只是他怎麼自稱屬下?
 
  衛風把手裡的包袱丟給流鶯,笑道,「那多謝三姑娘了,這裏不方便,改日再給姑娘行大禮。」

  說完,便在馬背上作揖,然後騎馬離開。

  流鶯抱著包袱,一臉的茫然,望著清韻,「姑娘,你認得他啊?」

  清韻深呼吸,「昨天,從牆上倒下來的那人就是他主子,人家以為我醫術高超,求我幫他主子治病呢。」

  流鶯嘴角抽了,「姑娘,你怎麼答應了,治病不是兒戲啊,萬一把人治出好歹來,人家會找咱們拚命的!」

  流鶯很懷疑,那人是想救他主子,還是存心的想他主子找死。

  不過他怎麼給她包袱了?

  流鶯好奇的打開,才看了一眼,便欣喜的叫了起來,「是衣裳呢!」

  說著,趕緊打開,「就是這件衣裳,要二十兩銀子!」

  越看越高興,「還是兩套呢!」

  高興之餘,流鶯又犯愁了,「姑娘,他送這麼貴重的衣裳,咱們要是收了,回頭救不了他主子怎麼辦?」

  清韻哪管其他,伸手拿了衣裳道,「放心,就算看在這兩套衣服的面子上,我也會盡力救他主子的。」

  清韻在換衣裳,流鶯則繼續看包袱,等見到包袱底下有銀票時,流鶯又頭暈了,「一千兩……。」

  清韻也怔住了,這求醫問藥的誠心當真是足足的,但見流鶯恨不得把她身上穿的衣裳扒拉下來還回去,清韻覺得好笑,一把抓過銀票,隨手揚了揚,笑道,「看來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等我幫他治好了病,收他一萬兩診費好了。」

  流鶯,「……。」

  姑娘,咱吹牛就算了,能不獅子大開口麼?

  不過現在清韻有了乾淨衣裳,就能下去玩了,流鶯趕緊下了馬車,然後扶清韻下來。

  等走遠了幾步,流鶯還不放心的回頭瞥了兩眼,她們走了,馬車怎麼辦?

  雖然車夫有三個,輪流看守的,可這會兒一個都不在呢。

  不過管它了,難不成她們要等到車夫回來?

  拋開這個問題,流鶯就興致勃勃的跟著清韻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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