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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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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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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16:56:21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笑話

  清韻淩亂的把信遞給了寧王妃。

  寧王妃也是哭笑不得,「一封信而已,老侯爺這是要把信交給誰呢?」

  她當信裡還有信,誰想打開裡面有一張紙條,上面就幾個字:請三姑娘給你保胎。

  要不是那字雄渾霸道,寧王妃只當自己看花了眼。

  可鎮南侯什麼人,絕對沒那閒工夫和她開玩笑,他讓她求三姑娘給她保胎,莫非三姑娘會醫術?

  寧王妃望著清韻,問道,「三姑娘會醫術?」

  清韻愣了下,輕點了下頭。

  寧王妃眸光立時染起了希望來,她要下床,求清韻給她保胎。

  清韻哪敢當寧王妃大禮啊,況且,寧王妃一激動,肚子就疼了起來。

  嚇了清韻一跳,不敢耽擱,趕緊幫王妃診脈。

  診脈之後,又趕緊施針。

  寧王妃疼痛減弱,清韻才忍不住問道,「王妃小產過幾次?」

  寧王妃聲音哽咽,「五次了。」

  清韻心涼了一下,流產三次以及三次以上會習慣性流產,而王妃身子虛,心裡壓力又大,流產的幾率更大。

  王妃見清韻臉微白,心就提了起來,「也保不住嗎?」

  清韻搖頭,「保得住。」

  清韻的回答很乾脆,但其實她只有七分把握。

  可她知道,哪怕她說有九分,寧王妃都不可能放下心中擔憂,這對保胎不利。

  清韻是鎮南侯推薦的,寧王妃就算不信清韻,也得相信鎮南侯啊。

  一會兒後,清韻取下銀針,道,「王妃放寬心,我會幫你保住腹中胎兒的,剛施過針,王妃情況還算穩定。一會兒我開服保胎藥,王妃煎服三日,等我回了伯府,會調製保麟丸送來給王妃服用。」

  王妃一聽保麟丸。眼神就黯淡三分,「我吃過保麟丸,效用並不大。」

  清韻,「……。」

  不用說,肯定是重名了。

  清韻笑道。「保麟丸只是我隨口起的稱呼,藥丸是我根據王妃的身體情況配的,製成藥丸,王妃早晚服用一粒。」

  寧王妃這才安心,她太在乎腹中胎兒了。

  清韻是大夫,她自然理解寧王妃的慎重不安。

  屋子裡就有筆墨,清韻過去寫了藥方,交給寧王妃。

  寧王妃玲瓏人,鎮南侯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清韻會醫術的事,是不想旁人知道。畢竟一個大家閨秀會醫術,太匪夷所思。

  等忙完,外面若瑤郡主等不耐煩,偷偷跑進來了,站在珠簾外問,「母妃,你們兩個悄悄話,說完了沒有?」

  寧王妃嗔怪她,「說完了,進來吧。」

  若瑤郡主就進來了。她看著寧王妃,詫異的望著清韻,「清韻姐姐,你和我母妃說什麼了。母妃臉上竟有了一些潤色。」

  寧王妃摸著臉,笑道,「說完了,你送清韻去皇宮,切莫惹事生非。」

  若瑤郡主撅嘴,「我很懂事好不好。母妃小瞧我!」

  說完,賭氣似的拉著清韻走了。

  兩人出了屋,走了沒幾步,便見院門口,一個姑娘迎面走來,正是寧欣郡主。

  她笑道,「聽丫鬟說你急匆匆出門,我還以為你有急事呢,原來是去安定伯府請三姑娘來。」

  一個郡主,跑去一個被貶的伯府,紆尊降貴,也不怕失了身份。

  若瑤郡主也不生氣,只問道,「你來尋我,莫非是對出那對聯來了?」

  寧欣郡主臉一紅,道,「父王說今兒早朝,滿朝文武什麼事都沒做,就琢磨下聯去了,我猜這兩日,整個京都,有點才華的,估計都在想下聯了。」

  滿朝文武都對不出來,她對不出來也沒什麼丟臉的。

  清韻,「……。」

  若瑤郡主捂嘴笑,「一個對聯,難倒那麼多大臣,還是第一次呢,對了,清韻姐姐,你知道下聯嗎?」

  清韻不好意思笑笑,「我要是想的出來下聯,也不會拿來為難朝臣了。」

  若瑤郡主想想也是,誰都知道清韻要的是伯府恢複侯爵,可不是一個下聯,轉而望著寧欣郡主道,「清韻姐姐還要進宮見皇后,我送她進宮了。」

  寧欣郡主道,「這麼急做什麼,我是想昨兒那琴曲好聽,想沐三姑娘教我。」

  清韻汗顏,要不是寧王妃叮囑在前,寧欣郡主這樣說,她肯定就給了。

  這會兒,她只能搖頭了,「方才我答應王妃,將琴曲忘掉,我不能言而無信,抱歉了。」

  清韻這樣直言回絕她,寧欣郡主還能說什麼呢。

  若瑤郡主就拉著清韻要走,寧欣郡主沒有把路讓開,而是笑道,「太妃要見她。」

  若瑤郡主就道,「今兒怕是不行了,我去安定伯府時,她就要進宮,是我生拉硬拽將她帶回了王府,已經耽擱許久了,再耽擱下去,皇后該急了,太妃那裏,改日我再請清韻姐姐去見她。」

  說著,就拉著清韻朝前走。

  身後寧欣郡主在笑。

  屋內走出來個丫鬟,在寧欣郡主身邊停了片刻,低語道,「郡主,王妃吩咐丫鬟拿兩套頭飾和王爺新賞給她的紫玉鐲給三姑娘,那紫玉鐲,郡主討了兩回,王妃都沒給她。」

  寧欣郡主微微挑眉,讓若瑤親自去請,還送這麼重的賞賜,連若瑤喜歡的紫玉鐲,王妃都捨得送了,沐三姑娘何德何能,讓王妃這樣中意?

  寧王府外,清韻上了馬車後,丫鬟就送來個包袱,對若瑤郡主道,「郡主,這是王妃送給三姑娘的禮物。」

  若瑤郡主接了包袱,望著清韻,笑道,「母妃真是的,和你說了半天悄悄話,不給你,這會兒又巴巴送來,對了,母妃和你說什麼了?」

  清韻撫額,不說話,若瑤郡主就把包袱擱在清韻大腿上了,紅著臉道,「我就知道,母妃肯定叮囑你不許告訴我了,她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若瑤郡主活潑爽朗,心直口快,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幾乎是眨眼就忘了。

  馬車汩汩朝前,清韻把包袱放到一旁。

  寧王府離皇宮很近,很快就見到宮門了。

  皇宮守衛深嚴,哪怕是若瑤郡主,也不能隨便進宮的。

  若瑤郡主掀開車簾,從懷裡掏了塊令牌出來,給侍衛看,「母妃讓我進宮見皇后,馬車裡坐著的是皇后召見的安定伯府三姑娘。」

  今兒會有什麼人進宮,這些侍衛都知道。

  見了令牌,又知道是清韻,趕緊把路讓開。

  進了皇宮,下了馬車,便有丫鬟帶路朝皇后住的長信宮走去。

  正要邁步進長信宮,裡面走出來一女子,梳著靈蛇髻,穿戴奢華,容妝精致,眉間透著嫵媚。

  丫鬟扶著她,小心提醒她,「小心門檻。」

  若瑤郡主見到她,微微福身,「見過常妃娘娘。」

  清韻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進宮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常妃。

  常妃嘴角帶笑,「是若瑤郡主來探望皇后呢,不過皇后有令,誰也不見,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

  若瑤郡主笑道,「皇后召見清韻姐姐,我只是送她來。」

  清韻?

  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常妃眉頭一挑,上下掃視了清韻兩眼,嘴角的笑意更深。

  「原來你就是安定伯府三姑娘,以一幅對聯,就想難住文武百官,逼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當真是膽量不小!」常妃嘴角的笑,轉為譏笑。

  就衝常寧侯府和安定伯府的矛盾,清韻也不指望常妃對她有好臉色。

  況且常寧伯府常嫻兒害她當眾丟臉,這事她記著呢。

  清韻福身請安,旁的話,一句沒說。

  若瑤郡主則道,「皇后召見,改日再給常妃娘娘請安。」

  說著,福了福身子,拉著清韻往前走。

  身後,有丫鬟問,「娘娘,那對聯真的沒人對的出來嗎?」

  有譏笑聲道,「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回宮。」

  若瑤郡主望了清韻一眼,見她面色從容,絲毫不帶怒氣,她就驚歎了,「你都不生氣嗎?」

  她又沒有招惹過常妃,只是出對聯為難文武百官而已,又沒有礙著常妃什麼事,她卻冷譏熱諷,真是有毛病。

  清韻失笑,「我生氣做什麼,她說的是文武百官癡心妄想,並非是在說我。」

  若瑤郡主,「……。」

  她還以為清韻姐姐是寬厚大度,心胸豁達,原來是傻啊,她都沒聽出來常妃是在笑話她麼?

  這樣笨笨的,能長這麼大,當真不容易。

  要是清韻知道她只是說了個笑話,若瑤郡主卻這樣想,估計要吐血。

  往前走了十餘步,便嗅到一股幽鬱的香氣。

  不遠處,有花開豔麗,姿態嬌麗清音,形似令箭,花似睡蓮。

  除了令箭睡蓮,還有佛手花、香櫞花、碧桃、丁香……

  花開鬥豔,幽香撲鼻。

  皇后吐血暈倒,太醫叮囑她臥床休養,是以丫鬟領著清韻進了內屋。

  屋內,擺設精致細膩,無一不精,無一不雅,既奢貴,又低調,就當看這屋子,就能感受到一股子母儀天下的氣息。

  清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精美的瓷瓶玉雕,眸光閃亮。

  紫檀木龍鳳床上,皇后靠著牡丹大迎枕,面色還有一些蒼白,但比昨天吐血暈倒時好了許多了。

  見到若瑤郡主,皇后笑道,「若瑤也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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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16:56:49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身份

  若瑤郡主上前福身行禮,道,「母妃不放心,讓若瑤來看看您身子好轉了些沒有。」

  皇后點頭笑道,「你母妃有孕在身,還為我擔憂,我身子已經無礙了,讓她安心養胎。」

  若瑤郡主連連點頭,表示一定把皇后的話帶給她母妃。

  然後,皇后的眸光才落到清韻身上。

  清韻上前請安,皇后看著她,眸光瀲灩如碧波。

  她擺了下手,屋子裏的丫鬟便退了出去,就連若瑤郡主也出去了。

  清韻有些緊張,不知道皇后要說什麼。

  在皇后開口之前,清韻趕緊把紅綢走之前遞給她的錦盒送上,跪下認錯向皇后俯首認錯,「昨天桃花宴上,您幫清韻解圍在前,清韻卻以一首琴曲害您吐血暈倒,罪該萬死,卻怎麼也沒想到您會給清韻十分,讓清韻和楚大少爺贏了魁首,這大東珠是桃花宴的獎賞,清韻愧不敢受,請皇后饒了清韻無心之失。」

  看著清韻消瘦的身影跪在地上,皇后心生憐惜,道,「起來吧。」

  清韻就起身了,她把錦盒擱在床頭小几上。

  皇后瞥了錦盒一眼,眸底有抹笑意,「我可沒說收下你這顆東珠。」

  清韻臉紅,她是佔著屋子裡沒丫鬟,皇后又下床不便,把大東珠硬塞給皇后了。

  收了大東珠,總不好再生她的氣了吧?

  誰想她把大東珠都放下了,皇后還把話點名了,清韻望著皇后,有些惶恐不安。

  皇后望著清韻,見她清澈明淨的雙眸,想到昨天桃花宴上,清韻撫琴,楚北舞劍的場景。

  皇后的眼眶就有些紅,漂亮的雙眸裡盛滿了淚水,隱隱泛著光澤。

  但是沒有掉落下來。最終化為一抹欣慰笑容來,「我有幾年未曾見過北兒了,卻沒想,他會出現在桃花宴上。還和你舞劍,那孩子這些年吃了不少苦,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清韻窘了,這話不應該對她說吧,楚北身子漸好。往後他應該好好待她才對。

  不過皇后這樣說,顯然是不再生她的氣,或許從始至終就沒有生氣過。

  就是不知道皇后找她來是為了何事?

  正想著,就聽皇后問道,「你在棲霞寺求到兩支籤,那兩支籤上都寫了什麼?」

  清韻求到兩根籤的事,傳遍京都,可大家笑的只是她求籤姿勢不對,並不知道她求的是什麼籤,當然了。他們也不關心。

  想著皇后問起,清韻臉紅如霞,嗡了聲音道,「清韻抽到的是兩極之籤,一支是極凶之籤,一支是極貴之籤,籤我並沒有看到,慧淨大師把籤帶走了,小和尚倒是說了兩句。」

  兩極之籤?

  慧淨大師把籤文帶走了?

  當初皇上也是不給她看籤文,莫非當初抽到的也是兩極之籤?

  皇后忍不住問道。「小和尚說什麼了?」

  清韻據實回答道,「極凶之籤指求籤之人命裡淒苦,短命早夭,極貴之籤。說求籤之人長壽,平安和順,遇難可化險為夷……。」

  聽到清韻說命裡淒苦,短命早夭,皇后臉白如紙。

  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

  清韻大氣不敢粗喘。她知道皇后擔心什麼,是擔心那一對龍鳳胎也是兩極之籤。

  一個早夭,一個長壽。

  可兩個孩子,都是她心頭肉,誰夭折,她都捨不得。

  清韻想,要真是兩極之籤,十有八九應驗在和親北晉的端敏公主身上,和親公主,極少有好下場的。

  清韻望著皇后道,「一個人,兩根籤,還是這麼極端的兩根籤,說什麼也不會靈驗啊,慧淨大師說我是求籤姿勢不對,沒準兒我真的姿勢弄錯了。」

  說到最後,清韻語氣都帶了羞澀和苦惱,倒是把皇后逗笑了,那些胡思亂想也給衝淡了。

  正巧這時,外面有擋路聲傳來,「還請雲貴妃留步,皇后身體不適,正臥床靜養,這幾日的請安就不必了。」

  聞言,皇后眉頭一皺,眸底有抹不耐煩一閃而逝。

  旋即,外面就傳來雲貴妃的笑聲,「本宮知道皇后昨兒吐血暈倒,傷了身子,本宮不想來打擾皇后靜養,但太后有事要找皇上,其他宮都尋過了,就差長信宮了。」

  丫鬟回道,「皇上不在長信宮。」

  「是嗎?」雲貴妃綿長一笑,「本宮可以不進長信宮,但太后問起來,本宮只好如實回答了,到時候耽誤了太后大事……。」

  雲貴妃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聲音傳來,「讓她進來。」

  丫鬟擋著大門,聽皇后說話,這才把路讓開。

  雲貴妃嘴角一抹冷笑,由著丫鬟扶著上台階,隨後進屋。

  進了屋之後,瞥了眼站在一旁給她請安的清韻,然後給皇后請安,笑道,「打擾姐姐靜養了,妹妹也是奉命行事,姐姐莫要生氣。」

  皇后面色尋常,不喜不怒。

  雲貴妃就在屋子裡找起來。

  皇后的內屋很大,可能藏人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很快就找完了。

  清韻就站在一旁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若瑤郡主也進來了,她拽了下清韻雲袖,輕聲道,「沒準兒皇上真的出宮了。」

  清韻點頭,就聽那邊皇后帶著笑意問,「這就找完了,床底下要不要找一找?」

  清韻瞬間淩亂,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冷笑話像是從皇后嘴裡說出來的。

  別說清韻淩亂了,連雲貴妃都怔住了,不過她很快就怒道,「皇后說的什麼話,皇上九五之尊,怎麼可能躲床底下?!」

  她以為抓住了皇后低賤皇上的把柄,可皇后既然敢說,會怕她嗎?

  皇后冠絕無雙的臉上,薔薇色唇瓣上揚,勾起一抹不懼譏笑來,「不論躲哪裏,都有失他九五之尊的身份!」

  皇上,天下之主,有什麼事需要他藏起來的?

  長信宮雖然大。可還沒有哪個角落是公公公鴨嗓子到不了的地方。

  知道太后傳召,還故意不出來,這是一個君王應該做的嗎?

  雲貴妃一定要進來找人,就是個錯。

  皇后更知道雲貴妃心裡清楚皇上不在她屋裡。是故意進來鬧她清淨的,要是皇上真的躲著不見太后,她雲貴妃不會傻到為了巴結太后,得罪皇上。

  雲貴妃氣紅了臉,手中繡帕緊扭。偏一個字說不出來。

  誰讓她認定皇上藏在皇后屋子裡,皇后指出床底下,那是因為床底下是最好藏人的地方。

  跟在雲貴妃身側的丫鬟,忙上前一步,打圓場道,「娘娘,皇上不在長信宮,太后又急著找他,咱們還是去別處再找找吧?」

  雲貴妃臉色不慍,卻也只能順著台階下了。正要說話呢,外面有丫鬟急急忙進來道,「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皇后臉色一變。

  雲貴妃趕緊問道,「皇上怎麼了?」

  丫鬟就道,「皇上出宮,遇到了刺客,胳膊被劍劃傷了。」

  雲貴妃聽完,邁步就往外走,腳步飛快,還撞上了端著藥碗進屋的丫鬟。

  碗摔落地。發出清脆刺耳聲。

  清韻站在一旁,她轉頭望著皇后。

  不知何時,皇后已經下了床了,一身明黃綢緞。透著皇室尊貴,她臉上有焦灼之色,但是她沒有吩咐丫鬟更衣,去探望皇上,而是坐回床上了。

  珍珠望著皇后,道。「娘娘,咱們是不是也去……?」

  皇后臉上絲毫不見擔憂之色,好像方才的焦灼是錯覺,她擺手道,「不必了,端燕窩粥來,本宮餓了。」

  清韻,「……。」

  不是吧,皇上受傷,后妃應該擔心的食不下咽才對,皇后還食欲大開了?

  明明很關心皇上,不然方才怎麼會那麼急,只是聽說皇上受的是輕傷,又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了?

  這和昨天,皇上對她的態度,倒是如出一轍了。

  有事,焦灼不安。

  沒事,漠不關心。

  真是奇怪。

  若瑤郡主拽了拽清韻的雲袖,然後上前福身,對皇后道,「皇上受傷,若瑤去看看他有沒有大礙。」

  皇后點點頭,笑道,「去吧,早些回王府,免得你母妃擔憂。」

  清韻也上前行禮,她是若瑤郡主帶進宮的,自然要一起走的。

  皇后也沒有留她,就這樣,若瑤郡主和清韻去探望皇上去了。

  皇后的長信宮和皇上住的含元殿離的很近,走路,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皇上受傷,這可不是小事,得知此事的大臣都進了宮,把含元殿門口堵的是水洩不通,還有些正急快著腳步走來,生怕落後了一步。

  不過他們都沒能進殿,就連雲貴妃都在門外等候。

  兩人知道進不去,就站在大紅漆柱旁,看諸位大臣交頭接耳,揣測非非。

  清韻豎著耳朵聽到兩句,讓她眉頭蹙攏,因為皇上是在棲霞寺遇刺的。

  皇上孤身去棲霞寺做什麼?

  清韻對棲霞寺三個字很敏感,求到兩根籤,被慧淨大師黑,她恨啊。

  而且,直覺告訴她,皇上去棲霞寺和兩根籤有關。

  正想著呢,走過來個公公,有些眼熟,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孫公公。

  他過來道,「沐三姑娘,皇上讓你進內殿說話。」

  清韻怔了下,看了眼站在一旁鼓著腮幫子的若瑤郡主,訝異道,「只找我?」

  孫公公點頭一笑,「只找三姑娘,隨我進去吧。」

  說著,便轉了身,在前面帶路。

  清韻有些惴惴不安,皇上遇刺,殿外一堆大臣他不找,獨獨找她做什麼?

  難不成和皇后一樣,是問兩根籤的事?

  帶著疑竇,清韻跟著孫公公往前走,一群大臣自覺讓開一條道,眸光落在清韻身上,帶著探究和審度。

  清韻臉紅如霞,恨不得抬眸瞪了:看什麼看!

  邁過門檻,進了寢殿。

  走了幾步後,孫公公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看著清韻。

  清韻嚇了一跳,清澈水潤的眸底望著他,微帶驚詫。

  孫公公朝她一笑,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吐了四個字,「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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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16:57:01 |只看該作者
第83章 中計

  清韻聽得懵懵的,不明白孫公公好好的提免死金牌這四個字做什麼,還只說四個字,也不解釋兩句,她就是想猜都不知道從哪猜起。

  她想問兩句,偏孫公公朝她輕搖了下頭,就繼續帶路了,好像他壓根就沒跟她說過話似地。

  孫公公說話夾一半,卡在清韻喉嚨裡,是不吐不快,偏只能忍著,帶著疑竇跟著孫公公往前走了。

  走到寢殿前,有丫鬟麻溜的打了珠簾,讓孫公公進去。

  清韻腳步輕滯了下,只見遠處站在龍床邊,有一穿著黑衣勁裝的男子,如勁鬆般挺直的站在那裏,不苟言笑。

  清韻眼睛輕眨,再三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就是衛馳。

  只是,他怎麼進宮了,還在皇上的寢殿裡?

  寢殿,入目皆明黃,那是帝王尊貴身份的象征,紗帳,錦被上面用金絲銀線繡著龍,威武生動。

  龍床前,有太醫在幫皇上把脈,一旁還站在兩名太醫,神情焦灼,略有不安。

  清韻輕著腳步上前,原是想請安的她,越靠近龍床,眼睛越睜越大。

  皇上臉色如常,沒有因為受了傷,就麵色蒼白,他衣袖上擼,裹著紗布,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這不是重點,清韻不是沒見過人受傷,她詫異的是皇上的胳膊。

  皇上的胳膊上,有好多傷疤,粗略瞥了一眼,就有七八條了,都是些陳年舊傷,因處理不當,留下了難以去除的傷疤。

  龍體啊,損毀一分,那都是舉朝震驚的大事,皇上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傷疤?

  清韻看著那些傷痕走神,太醫站起來,正要回稟皇上,結果皇上擺了擺手。太醫就閉嘴不言,退到一旁了。

  皇上望著清韻,眸底有笑。

  那笑,很溫朗。像寒冬飄雪數日,清晨推開窗柩,射進屋來的一縷暖陽,又像夏日晨露,在荷葉上搖滾。圓潤如東珠。

  皇上的眸光透著喜悅和欣慰,可清韻只覺得背脊發麻。

  有問題啊,昨兒在宣王府桃花宴上,她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皇上的臉色很難看,尤其他還是甩袖走的,才不過一日,他又去棲霞寺被人刺傷,火氣該很大才對,怎麼對她笑啊?

  還對她笑成這樣。清韻有一種,皇上要把她賣了,還下旨要她幫著數銀票的憋屈感。

  希望是她感覺錯了。

  清韻又上前了兩步,給皇上請安。

  皇上點頭,抬手道,「平身吧,今日你讓衛馳去保護朕,救了朕一命。」

  清韻,「……。」

  她什麼時候讓衛馳去保護皇上了,沒有的事啊。

  清韻望著衛馳。衛馳望著清韻,什麼話都沒說,但眸底意思很明顯:他就是奉命行事。

  清韻淩亂了,救皇上一命。他可知道這是多大的恩情啊,加官進爵,不在話下啊,居然就往她腦門上推了?

  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直接砸她腦門上了嗎?

  清韻心中感動,她知道衛馳是在幫她。楚北幾名暗衛救她,幫她,這恩情……難還啊。

  清韻望著皇上道,「皇上福澤深厚,就算沒有衛馳,皇上也一樣……。」

  清韻話還沒說完,就被皇上抬手打斷了,「今兒若是沒有衛馳,朕早魂歸九泉了。」

  斬釘截鐵,毋庸置疑,叫清韻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當皇上的,要賞罰分明,救命之恩,那賞賜能少了?

  皇上是要賞賜衛馳的,讓他任禁衛軍副統領,但是衛馳拒絕了,他把功勞往清韻腦門上一推,皇上就只好賞清韻了。

  皇上便笑了,「昨兒在桃花宴上,朕就見識了沐三姑娘的大膽,不知道今兒沐三姑娘要朕賞賜的物什會不會再讓滿朝文武震驚一回?」

  清韻臉頰緋紅,想到昨天桃花宴,她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卻是膽量夠大。

  現在可是絕好機會,可以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皇上肯定不會再拒絕。

  但是清韻甘心嗎?

  且不說她對那幅對聯有足夠的信心了,就衝昨兒從宣王府回伯府,那麼多質問聲,她現在想起來,心頭火還大著呢,要不是為了江家和父親,她會做那等吃力不討好的事?

  她會看著她們站的高,摔的慘。

  只是這會兒要些什麼賞賜合適呢?

  要錢?太俗。

  要地?更俗。

  要官?可惜生做了女兒身。

  清韻抬眸,想搖頭,可正巧看到孫公公給皇上端茶。

  清韻眉頭幾不可察的跳了下,她想到了進屋前,孫公公跟她說的四個字:免死金牌。

  孫公公莫不是要她向皇上討要免死金牌吧?

  可免死金牌是那麼好要的嗎,多少大將軍,為朝廷立下戰馬功勞,也沒能得到皇上賞賜的免死金牌,她找皇上要免死金牌,皇上會給嗎?

  可孫公公提免死金牌四個字做什麼呢,總不會無緣無故吧,他是皇上的近身公公,跟隨皇上幾十年,是皇上的心腹,要是沒有皇上的準許,他不可能幫和他無緣無故的自己,當然了,不排除孫公公和鎮南侯是一夥的。

  不管怎樣,她都應該賭這一把。

  旁的東西她不需要,要是皇上真有心賞賜她免死金牌,還讓孫公公提醒她了,她還讓煮熟的鴨子飛了,那她腦袋絕對被門夾了。

  打定主意,清韻窘紅了臉望著皇上,道,「其實,清韻膽量不大,只是當時能贏得魁首,心情激動,加上心中有所求,沒有多想,就豁去了。」

  「當著幾位大臣,還有那麼多貴夫人和大家閨秀的面,清韻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卻沒想到他們會嚴詞厲色,嚇的清韻背脊都發涼,只能退縮給自己找台階下,只是經過昨兒那麼一嚇,清韻膽量越發膽小了……。」

  清韻說著,眸底有委屈之色,那樣的情況下,換成是誰,都嚇的不輕。

  皇上端茶輕啜,茶水氤氳中,難掩他嘴角一抹淺笑。

  昨天清韻的鎮定,和幾位大臣爭辯時,口舌伶俐,不卑不亢,叫人刮目相看,她說自己膽小,他會信?

  皇上把茶盞放下,好整以暇道,「你那台階不好下,不少大臣都順著台階掉坑裡去了。」

  清韻,「……。」

  寢殿內其他人,都憋紅了臉,不敢笑。

  衛馳不苟言笑的臉,都有了一絲絲皸裂。

  孫公公實在憋不住了,掩嘴抖肩膀,心中微動,看來皇上今兒心情不錯呢,他跟在皇上身邊有二十年了,對皇上極了解,自打登基後,就極少從皇上臉上看到他那發自肺腑的笑。

  至於開玩笑,那更是少之又少,一年裡能有一兩回就不錯了,今兒獨自出宮,去了棲霞寺,遇到了刺客,本該龍顏大怒,心情卻出奇的好,看來他是沒有揣錯聖意。

  清韻臉紅如霞,絢爛旖旎。

  皇上大笑,道,「行了,你的膽量有多大,朕清楚,文武百官也清楚,膽大心細不是壞事,說吧,要朕賞賜你什麼?」

  「免死金牌。」

  皇上話音還在寢殿內蕩漾,清韻就麻溜的接上了。

  皇上眉頭一挑,幾位太醫就望著清韻,眼神驚秫,不敢置信。

  清韻是看著皇上說的,見皇上挑眉,而不是詫異,她就知道皇上有心要她開口要免死金牌。

  清韻嘴角就開始抽抽了,至於麼,衛馳救了你,你要賞賜我免死金牌,直接賞賜我不就成了,何必要我提呢,這樣繞彎子好麼?

  要是她膽量不大,不敢提,豈不是辜負了皇上一番美意?

  清韻覺得,一塊金光閃閃的免死金牌再朝她招手,有了免死金牌,在伯府她能橫著走了,她就不信,免死金牌她們也敢要!

  清韻想的很美,但是一聲呵斥傳來,嚇了她一跳。

  「混賬!」

  聲音肅冷,帶著淩厲之氣。

  清韻腳底心一涼。

  皇上寢殿,沒有皇上的準許,不許外人進來,可是偌大皇宮,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太后。

  太后駕到,就是借那些太監幾十個虎膽,也不敢將太后攔在門外啊。

  清韻暗叫倒楣,用膝蓋想,太后那一聲混賬罵的是她,她怎麼就混賬了,她又沒有找她要金牌。

  清韻抬眸,打算找皇上求救,卻見皇上嘴角噙著笑,有些疏遠,有些冷沉,更多的還是瞧熱鬧的笑。

  清韻的心拔涼拔涼的,還以為免死金牌是天上掉來的餡餅,誰想皇上拿她當槍使……

  太后和皇后不合,舉朝皆知,她要免死金牌,遲早要帶到鎮南侯府去的,太后能同意才怪了。

  清韻暗瞪了皇上一眼,默默的轉了身,就見到雲貴妃扶著走進來的太后。

  太后年約五十五,穿著一身鳳袍,容貌端莊,氣勢威嚴,眼神透著冷漠,眼角有皺紋,但依稀可見她年輕時的驚豔殊色。

  雲貴妃年輕貌美,膚白如玉,甩太后幾條街,但氣勢上輸了太后好幾籌,她掃視了清韻兩眼,呵斥道,「當真是膽大妄為,身為大錦朝臣民,救皇上是本分,居然敢要免死金牌!」

  清韻想撫額,卻只能不吭聲的屈膝給太后請安。

  太后望著清韻,冷冷一笑,「哀家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膽大妄為的大家閨秀,因皇后偏頗,贏了桃花宴魁首,就膽大妄為的當眾要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本以為這就是你的極限了,哀家當真是小瞧你了,你居然敢找皇上要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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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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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感悟

  太后說完,雲貴妃就皮笑肉不笑的接口道,「她沒有直接找皇上要玉璽,就算不錯了。」

  太后冰冷的語氣,就凍的清韻不知道怎麼辦了,雲貴妃還火上澆油。

  清韻對皇上的埋怨,又增加了三分。

  看來,真的有必要一塊免死金牌護身啊。

  古代,家規嚴厲,皇權霸道,人命低賤如螻蟻,就她出一次門,就倒楣一次,沒免死金牌,還不知道能活多久。

  既然話已經說了,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不過皇上拿她當槍使,她怎麼能由著他舒服坐在龍床上看熱鬧?

  清韻望了皇上一眼,然後嗡了聲音道,「昨兒清韻膽大了一回,讓滿朝文武和皇上都認定清韻膽大,清韻怕欺君,不敢膽小。」

  皇上,「……。」

  世上有一種無奈,就是明知道她說的是假話,你還拿她沒輒。

  清韻隨口一推,就把膽大要免死金牌的事推到皇上身上了。

  她剛剛可是說自己膽小的,是皇上說她膽大,還說文武百官都知道,她敢膽小麼?

  要是膽大,開口找皇上要的東西能隨便了?

  要免死金牌,很正常了好不好!

  清韻理直氣壯,雲貴妃笑了,笑容冰涼,未達眼底,「當真是牙尖齒利,膽大至極,居然把事情往皇上身上推,是佔著救了皇上一命,皇上不會怪罪你吧!」

  清韻望著雲貴妃,溫和了聲音道,「貴妃娘娘太高看清韻了,清韻正是因為膽小怕死,才會求皇上賞賜一塊免死金牌,以保自己周全。」

  一句話,堵的雲貴妃啞口無言,一時間,竟知道怎麼反駁清韻了。

  說清韻膽大。她確實膽大,不然怎麼敢開口要免死金牌。

  可她說自己膽小也對,不膽小怕死,要免死金牌做什麼?

  太后望著清韻。見她肌膚嬌嫩如花瓣,吹彈可破,白裡透紅,淨潤無瑕,眼神澄澈如泉。一看就不是膽小之人,而且說話嚴謹,不留破綻。

  太后眸底流露一抹讚賞,很快就被冰冷代替。

  她望著皇上,問道,「皇上怎麼不帶一個侍衛,就獨自出宮,還險些遭遇不測,你要是有什麼萬一,大錦朝的江山社稷怎麼辦?」

  雖有擔憂。但更多的還是責怪。

  皇上神情淡淡,有些疲乏道,「只是出宮散心罷了,勞太后憂心了。」

  語氣疏遠,並沒有親生母子之間該有的親厚。

  也難怪,太后那話,明顯江山社稷比皇上的安危更重要。

  太后臉色鐵青,顯然不滿皇上疏遠態度,她雙手攢緊道,「沐三姑娘護駕有功。理當賞賜,但免死金牌過於貴……。」

  太后說著,皇上抬眸望著太后,道。「免死金牌確實過於貴重了,朕登基快二十年,也只在前年賞賜了安郡王一塊免死金牌,沒曾想沐三姑娘會膽大找朕要免死金牌,她的暗衛救了朕一命,朕賞賜她一塊免死金牌。也無不可。」

  聽皇上這麼說,清韻就默默的把埋怨皇上拿她當槍使的話收了回來,看來皇上是真的想賞賜她一塊免死金牌。

  可是為什麼呢?

  她和皇上非親非故,皇上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沒理由啊。

  清韻抬眸,正好見到太后鐵青的臉色,好像比之前臉色更差了。

  清韻微挑了下眉頭,她也聽聞太后和皇上關係不睦,太后寵溺先太子,更寵溺安郡王,甚至有流言說,皇上遲遲不立太子,就是太后希望皇上立安郡王為太子,傳位於他。

  皇上不是沒有兒子,有不少呢,卻傳位給侄兒,那些皇子會怎麼想?

  是,安郡王出生高貴,他有個前太子的爹,可惜他爹短命啊,連帶著他身份尷尬。

  太后憐惜安郡王年幼喪父,養在膝下,悉心照顧,自然比其他皇孫親厚些,可因為偏疼,就讓皇上棄子立侄,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而且於朝綱不利。

  太后面容威嚴,不像是那等拎不清的人啊。

  太后臉色青沉,她望著皇上,語氣嚴厲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身為大錦朝臣民,救皇上是應當應分的,若是憑著救命之恩,就要皇上賞賜她免死金牌,往後人爭效仿,難保不會有人因此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皇上靠著大迎枕,面色如常,他的眸光從太后身上挪到清韻身上,嘴唇輕揚,道,「既然有膽量要朕賞賜你免死金牌,就該預料到文武百官會阻止,想必三姑娘早想好了應對之策。」

  清韻,「……。」

  皇上,你又坑我!

  清韻想哭了,她也遇到過大大小小的坑,可還沒哪個坑有皇上挖的坑這麼大,這是要坑死她呢。

  皇上,你要再坑我,信不信我裝傻充愣把你和孫公公賣了。

  清韻賭氣的想,那邊雲貴妃就看著清韻,譏笑道,「昨兒你以一幅對聯以退為進,今兒本宮倒要看看你要如何難得住文武百官。」

  她就不信,她有那麼多難對聯為難文武百官!

  雲貴妃說著,殿內其他人都望著清韻,那樣子,像是在等她出對聯為難他們。

  清韻想哭了,千古絕對她就記得那一幅啊,倒是還記得幾個對聯,可是都有上下聯,既然有人對出來,她敢拿出來刁難人嗎?

  好在,只要難得住文武百官就成了,不是一定要用對聯。

  清韻望著雲貴妃道,「對聯我今兒就不出了,只是有個問題,清韻有些想不明白。」

  清韻說著,眼睛從幾位太醫臉上掃過,有太醫就很上道的問了一句,「什麼問題?」

  清韻嘴角上揚,問道,「縱觀史書,不論是聖明君王,還是無道昏君,為臣者都謹記一句話,叫伴君如伴虎,鮮少有人敢跟皇上推心置腹,以至於皇上稱孤道寡,清韻不明白,什麼是伴君如伴虎,又為何聖明君主,也有朝臣如此感慨?」

  她的聲音空靈悅耳,卻如同一塊巨石,被人粗暴的丟進湖裡,激起數丈高的水幕,又狠狠的砸落湖面。

  幾位太醫臉白如紙,尤其是順著清韻話問什麼問題的,恨不得把舌頭咬斷才好,他後退幾步,低著腦袋,唯恐清韻點名叫他回答。

  清韻望著雲貴妃,虛心求教道,「貴妃娘娘,可否給清韻解釋一二?」

  雲貴妃望著清韻,看著她那精致如玉的臉龐上,笑容明媚如春陽,帶著如沐春風的笑,誠懇的想叫她抓花她的臉。

  伴君如伴虎,這幾個字,大家心知肚明,可沒人敢捅出來,更沒人敢在皇上面前提。

  要是單說幾個字,別說解釋了,她還能借機奉承皇上兩句,說皇上聖明,可偏偏清韻把聖明君王也一並提了。

  君王無非兩種,一種是聖明,一種是昏庸,怎麼繞都繞不過去。

  雲貴妃真恨不得皇上當即發飆,一張口要人砍了清韻的腦袋,讓她體會一下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雲貴妃拿眼睛狠狠地剜著清韻,就是不提一個字。

  雲貴妃不說,她是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有丫鬟機靈的把清韻的問題傳到門外,去問大臣,看他們怎麼回答清韻。

  這個問題,問的那些大臣滿頭冷汗,只覺得清韻刁鑽,這是問問題嗎,這根本就是借刀殺人!

  一個回答不好,失了帝心,毀了仕途不說,指不定連命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別說回答問題了,那些大臣,恨不得抬腳就走,生怕被皇上點名進寢殿回答問題。

  雲貴妃沉了個臉,因為丫鬟進殿,朝她輕搖了下頭,雲貴妃氣的攢緊手,只能轉了話題道,「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三姑娘縱觀史書,可找到答案了?」

  清韻撲哧一笑,「若真的女子無才便是德,那昨兒的桃花宴,豈不是明著比才鬥豔,實則比誰最道德敗壞了?清韻有幸贏得第一,豈不是堪稱道德淪喪了?」

  好吧,清韻是拿自己打趣,無所謂。

  可寢殿裏其他人,聽了腮幫子都憋疼了。

  連皇上都笑了,他問道,「三姑娘既然問伴君如伴虎,想必心中有所感悟吧?」

  清韻,「……。」

  感悟?!

  就方才,她感悟夠了!

  感悟的她快憋不住要發飆了,讓她刁難文武百官的是皇上,她照著吩咐做了,現在又轉過頭刁難她,皇上,您老到底想做什麼,能直說嗎?!

  被皇上坑,清韻只能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自己出的難題,自己回答了。

  清韻苦笑一聲,回道,「清韻認為這是一句氣話,人有七情六慾,朝臣自然也一樣,哪怕面對君王,總有心中憋悶的時候,要是尋常人,大可以數落爭執兩句,可皇上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殺大權,誰敢和皇上爭執?唯有一句伴君如伴虎寬慰警醒自己罷了,正如女子無才便是德,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都是一樣的,是在生氣時說的話。」

  皇上輕點了下頭,表示認同清韻的回答,隨後笑問道,「想必方才,三姑娘也想說一句伴君如伴虎吧?」

  清韻,「……。」

  皇上,你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問的這麼一清二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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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綠綺

  「不敢。」清韻低頭腦袋道。

  沒辦法,皇上敢問,她不敢答啊。

  皇上一笑置之。

  太后站在一旁,從進來起,她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尤其聽皇上說話,幾乎可以說是當著她的面慫恿清韻刁難文武百官了。

  太后心裡跟明鏡似的,免死金牌說是賞賜給沐三姑娘的,其實,還不是賞賜給鎮南侯府的,只是迂回了下罷了!

  太后臉色陰冷,語氣透著森森寒意,「哀家知道沐三姑娘才學廣博,能刁難的住文武百官,哀家賞識她,她的暗衛救駕有功,理當有賞,但免死金牌這等貴重之物,也該賞的文武百官心服口服,而不是以難題逼的他們不得不服,皇上受傷不輕,需要歇養,賞賜沐三姑娘這等小事,哀家代勞了。」

  太后眼神堅定,不容人冒犯。

  皇上眉頭輕沉了下,點頭道,「也罷,賞賜沐三姑娘的事就交由太后了。」

  清韻暗撇了下嘴,交給太后,太后不賞賜她幾十大板,她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敢奢望其他?

  可皇上都應了,她能說什麼,再者,衛馳救皇上,可不是為了回報。

  清韻抬眸,卻見皇上從枕頭下摸出半塊碎玉,上面還有明黃穗子。

  皇上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隨即抬眸望著清韻,道,「這塊玉是朕最喜歡的玉,今日碎了,只有這半塊還算完好,朕將它賞賜與你,他日若遇到難題,盡管拿著來找朕。」

  皇上說著,孫公公站在一旁。怔怔的望著皇上。

  要不是皇上喊他,孫公公都回不過神來。

  孫公公雙手恭敬的捧過碎玉,轉身送到清韻跟前,他看清韻的眼神又不同了些,那是一種震撼。

  清韻有些摸不著頭腦,不就是賞賜她半塊碎玉嗎,有那麼震驚嗎?

  不過皇上賞賜。哪怕是一粒米。也得歡歡喜喜的接了,然後跪謝聖恩。

  太后的眸光從那塊碎玉上劃過,並沒有說什麼。與免死金牌相比,這半塊碎玉根本就不算什麼。

  皇上疲乏,擺手,眾人就福身告退了。

  雲貴妃扶著太后離開。因為太后把賞賜清韻的事攬在了身上,所以清韻就跟著太后去永寧宮了。

  若瑤郡主不放心她。尾隨陪同。

  半道上,若瑤郡主輕拽了下清韻的雲袖,朝她搖頭,幾乎用乞求的語氣道。「一會兒,你膽子別太大,太后不是皇上。更不是皇后,你別嚇我。」

  方才聽清韻要免死金牌。若瑤郡主就有些頭暈目眩了,有些東西可以求,有些東西那是提都不能提。

  她雖然任性胡鬧,可比起清韻,那是小巫見大巫啊,她要免死金牌不算,還拿伴君如伴虎來刁難文武百官,這不是與滿朝文武為敵嗎?

  得罪了滿朝文武,安定伯府就算恢複了侯爵,又如何在朝堂立足?

  她膽子實在是大,大的若瑤郡主心肝亂顫,生怕她在太后跟前闖禍。

  太后發怒,連皇上求情都沒有用啊,她喜歡清韻,不希望她出事。

  聽著若瑤郡主的話,再看她眸底的擔憂,清韻暖陽一片,嘴角輕揚,輕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惹怒太后。」

  「你發誓。」若瑤郡主不放心道。

  清韻,「……。」

  她是有多不靠譜,要發誓才讓若瑤郡主相信她啊?

  不過,若瑤郡主此舉卻更讓清韻心暖,她當真發誓了,「我沐清韻保證不惹太后生氣,如有違背,就讓我嫁不出去。」

  若瑤郡主撲哧一笑,「你都許了人了,哪裏還嫁不出去?」

  清韻也笑了,「那可說不準,指不定人家會退親呢。」

  她不信誓言,尤其是惹別人生氣這樣的誓言,簡直是小孩胡鬧,人家要生氣,就跟天要下雨一般,誰管的了啊?

  而且,太后已經生氣了,都說太后不喜皇后,人,總是會遷怒,會愛屋及烏,自然會厭屋及烏,沒辦法的事。

  這個話題,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永壽宮離的有些遠,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到。

  進了正殿,雲貴妃扶著太后坐下,又恭謹的端上茶水,孝順有加。

  太后看雲貴妃的神情,溫和慈藹,笑道,「陪了哀家一上午了,你也坐吧。」

  雲貴妃搖頭笑道,「太后不嫌棄臣妾話多,臣妾就是陪太后幾天幾夜也不覺得累。」

  太后笑嗔了雲貴妃,「就屬你嘴甜。」

  雲貴妃捂嘴笑,她看著站在殿內的清韻和若瑤郡主,笑道,「太后,臣妾有一事不明呢,皇上出宮,身邊不帶一個侍衛,就連孫公公都沒帶,沐三姑娘怎麼就派暗衛跟著皇上呢,還那麼湊巧的救了皇上一命?」

  聽著雲貴妃的話,清韻心底咯噔一下跳了。

  雲貴妃話語輕柔,可話裏話外,都在指責她派衛馳跟蹤皇上,偏那麼湊巧,皇上還遇刺,叫衛馳救了,指不定就是有心為之。

  這樣的罪名,她可承擔不起。

  衛馳跟著進來了,他上前一步,回道,「屬下奉命保護三姑娘,在街上,屬下就認出了皇上,原也沒有在意,是三姑娘詫異說皇上怎麼出宮了,屬下就回頭看了一眼,無意中,發現有人跟蹤皇上,行為鬼祟,怕皇上有事,才跟了去。」

  聽了衛馳的解釋,雲貴妃無話可說。

  總不能看到有鬼祟之人跟蹤皇上,還坐視不理吧?

  只是她詫異了,「奉命保護三姑娘?奉誰的命?」

  「鎮南侯。」

  衛馳好不含糊,直言相告。

  雲貴妃就挑眉了,她望著太后,笑道,「臣妾還詫異呢。以安定伯府怎麼會培養出這麼武功高強的暗衛,原來是鎮南侯府的暗衛,看來鎮南侯對未來的孫媳婦當真是喜歡至極,唯恐她受人欺負呢。」

  最後一句話,雲貴妃有些陰陽怪氣。

  清韻是怎麼和鎮南侯府結親的事,雲貴妃一清二楚,不單是她。京都不少人都心知肚明。

  安定伯府將嫡出大姑娘嫁給定國公府中風偏癱的大少爺。為的就是聯姻,恢複伯府侯爵,如今把主意打到沐三姑娘身上。人家外祖父心疼了,放下身段,去求鎮南侯,碰巧鎮南侯又重信守諾。這才有了這樁親事。

  要說沐三姑娘也真是可憐,一樁親事。迂回波折,最後嫁的還是個有病在身的外室孽種,將來注定是守寡的命。

  不過俗話說的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真是不假。

  安定伯府欺她至此,她還不忘記豁出自己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當真是愚不可及。爛泥扶不上牆。

  太后端茶輕啜,繃著個臉道。「江老太傅,見識廣博,文采斐然,深得先皇賞識,一身傲骨,又固執倔強,讓他放下身段去求鎮南侯,當真是不容易。」

  雲貴妃接口笑道,「鎮南侯重信守諾,臣妾倒是知道一二,可江老太傅和鎮南侯沒少爭執,能讓鎮南侯放下心中芥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太后瞥了雲貴妃一眼,沒有說什麼。

  鎮南侯要是真的放下了心中芥蒂,怎麼不讓楚彥聯姻,而是拿個病歪歪的外室庶子來打發人?

  這些事,她沒興致知道。

  太后輕呷了兩口茶,將茶盞擱下,然後望著清韻,道,「皇上金口玉言,言出必行,這是為君之根本,你很聰明,抓住皇家重臉面,更知道如何逼迫文武百官退讓,昨天的事,哀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安定伯府能不能恢複侯爵,全看難不難的住文武百官了,但免死金牌,哀家不會準許皇上輕易賞賜人,不止是你,就是文武百官也一樣,朝廷大事,不是兒戲,可以任由皇上胡鬧。」

  清韻站在那裏,低著腦袋看著地上的大紅地毯,上面繡著的牡丹,雍容華貴。

  等太后說完,清韻抬眸,道,「清韻知錯了,謹遵太后教誨。」

  認錯態度良好,太后也沒說什麼了,皇上已經把賞賜清韻的事交給了她,她也說了不會賞賜免死金牌,再揪著這事不放,倒顯得她這個太后太小家子氣。

  清韻的暗衛衛馳救了皇上一命,這是事實,有功不賞,還挨罰,往後誰還敢救皇上?

  賞清韻,這是必須的。

  太后就算對清韻不滿,因為鎮南侯府和皇后遷怒,這賞賜也不會輕了。

  這不,太后賞賜清韻黃金三兩,良田六百畝,頭飾六套,手鐲六對,雲錦六匹,蜀錦六匹。

  這樣的賞賜,雲貴妃的眸光都帶了些妒忌之色,可見賞賜不輕。

  雲貴妃也缺錢啊,二皇子想謀儲位,就要拉攏朝臣,花錢如流水,她手頭並不寬裕。

  如此重的賞賜,清韻都詫異了,她跪下謝恩。

  太后語氣平淡,道,「起來吧。」

  那邊,有青衣丫鬟捧著一架琴過來。

  雲貴妃看著那紫檀木琴匣,微微怔住,「那是……綠綺琴?」

  太后瞥了眼那琴匣,麵無表情道,「是綠綺琴,哀家將它賞賜給沐三姑娘了。」

  聞言,雲貴妃當即不贊同道,「太后,不可……。」

  她只說了幾個字,太后臉就沉了下去。

  雲貴妃就不敢再說什麼了,只是心中懊悔不已。

  她經常陪著太后,綠綺琴就放在太后寢殿內,她經常看見,她也是愛琴之人,對名琴更是鍾愛。

  她向寧太妃打聽過,那綠綺琴是皇上鍾愛的,有一次離京辦差,跟太后說起,太后就記在了心裡,派人花了重金買了回來,原是打算賞賜給皇上的,只是後來不知道什麼緣故,沒有賞賜給皇上,而且太后一怒,還將綠綺琴的琴弦全部扯斷,後來,又讓人重裝了琴弦。

  是以,這麼多年,她沒見太后碰過綠綺琴,也沒有賞賜給皇上,只擱在那裏,有丫鬟日日擦拭。

  她想要,卻不敢開口討要。

  誰想,太后竟捨得將它賞賜給清韻?

  太后都捨得賞賜給清韻了,那她開口要,不早就是她了?!

  清韻瞥頭看著琴匣,那古樸氣息,就注定裡面的琴不簡單,況且要是尋常之物,雲貴妃會那樣震驚嗎?

  清韻覺得她有些摸不透太后了,一邊不許皇上賞賜她免死金牌,又送她貴重的古琴,到底是鬧哪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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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遲鈍

  東西賞的多,清韻很高興。

  可是一想到,回了伯府,會有一堆人惦記,清韻又開始犯頭疼了。

  她總不能像大東珠那樣,拿皇后搪塞吧?

  要是單送給老夫人,清韻願意,可是送給老夫人之後,周梓婷會撒嬌哄去,那她豈不是給她人做了嫁衣裳?

  她寧願把那些賞賜,送給那些貧苦百姓,也不願意白白便宜了她們。

  清韻在走神,那邊太后問衛馳道,「今兒皇上去棲霞寺做什麼?」

  衛馳望著太后,回道,「見慧淨大師。」

  太后神情微動,「說了些什麼?」

  衛馳搖頭,「皇上和慧淨大師說話,聽不見,也不敢偷聽。」

  衛馳說不知道,太后也不好追問,其實她心中有數,在慧淨大師和皇上跟前偷聽,確實不易。

  皇上孤身去找慧淨大師,定是有大事。

  只是誰會刺殺皇上呢,而且皇上怎麼會遇到刺客,暗衛都全身而退了,皇上怎麼會受傷?

  想不通,還想的頭疼,太后就擺手道,「哀家累了,你們都退下。」

  清韻從進門起,就等這句話,如今等到了,趕緊福身告退。

  等出了永寧宮,看著遠處的天,蔚藍如玉,乾淨的不見一絲瑕疵。

  她邁步往前走,走了兩步後,身後有喚聲傳來,「沐三姑娘留步。」

  清韻頓住腳步,就見一個穿著粉色裙裳的丫鬟走過來。

  丫鬟走到清韻跟前,福身道,「奴婢春蘭,是貴妃娘娘宮中丫鬟。貴妃娘娘喜歡三姑娘在桃花宴上彈奏的琴曲,特吩咐奴婢來找三姑娘討要一份琴曲譜子。」

  清韻挑了下眉頭,抱歉道,「不好意思,在進宮之前,寧王妃怕我彈琴惹皇后傷心傷身,求我忘記那首琴曲。我答應了。所以不能給貴妃娘娘琴曲了。」

  丫鬟原先臉上還帶著笑,聽清韻這麼說,臉瞬間沉了下去。聲音也帶了三分氣勢,「貴妃娘娘極少有求於人,沐三姑娘……。」

  丫鬟說著,清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

  好言相求。她不答應,就瞬間變臉。開始仗勢壓人。

  那她壓錯了人,她沐清韻還沒弱到懼怕一個貴妃。

  不等丫鬟說完,清韻就抬手打斷丫鬟道,「貴妃娘娘有事相求。我本不該回絕,但我答應寧王妃在前,不能食言而肥。還請貴妃娘娘諒解。」

  說完,清韻輕點了下頭。轉身便走。

  走了幾步後,若瑤郡主就紅了臉道,「我母妃給你添麻煩了。」

  清韻搖頭道,「多虧了王妃提醒,不然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闖了禍。」

  那首琴曲,能讓皇后吐血暈倒,雲貴妃和皇后又爭鬥不休,她要琴曲,能有什麼好事?

  寧王妃應該是知道會有人找她要琴曲,才會出言提醒,甘願給她做擋箭牌。

  一行三人隨著領路公公往前走。

  等到停馬車處,衛馳望著清韻道,「三姑娘,屬下有要事,需回侯府一趟。」

  清韻點頭笑道,「你回去吧,有若瑤郡主送我回去,不會有事的。」

  衛馳點點頭,翻身上馬,揚起馬鞭,絕塵而去。

  錦墨居,書房。

  衛馳快馬加鞭趕回來,將皇上遇刺始末告知楚北。

  在街上發現有人跟蹤皇上後,衛馳就一直跟蹤那人,尾隨皇上去了棲霞寺。

  衛馳沒有打草驚蛇,他也好奇皇上為何孤身一人去棲霞寺,而且,那跟蹤之人並未動手,他不知道是保護皇上的,還是意圖不軌,就一直跟著。

  皇上是在下山途中被刺殺的,暗處有啐了劇毒的短箭朝皇上射去,是衛馳出來,將短箭打落,才救了皇上一命。

  而後,才有刺客出來,八名訓練有素的殺手,招招致命,狠辣無比。

  若非慧淨大師出現,就憑他和皇上想全身而退,當真極難。

  楚北坐在書桌前,他戴著面具,看不清他的臉色,但一雙漂亮雙眸,此刻晦暗不明。

  估計任何一個人聽聞皇上在棲霞寺遇刺,都好奇他為何孤身去棲霞寺。

  楚北也不例外,他凝了眼神問,「皇上孤身去棲霞寺做什麼?」

  衛馳搖頭,「屬下離的遠,聽不見皇上說什麼,但從皇上的唇形來看,似乎和三姑娘有關。」

  他聽不見皇上和慧淨大師說什麼,但是他會看。

  楚北挑眉。

  衛馳就道,「皇上像是在問,三姑娘抽中兩根籤,是不是那一線生機。」

  楚北沒說話,衛風就忍不住問道,「什麼一線生機?」

  衛馳搖頭,他不知道。

  楚北問道,「慧淨大師怎麼說?」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順應是福,強求是禍。」

  大師說話,就沒有言簡意賅的,好像不滿含深意,就不是大師似地,凡夫俗子已然習慣。

  但這話也算是默認了清韻就是那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這四個字透著希望,但背後卻意味著危險。

  想到清韻昨晚被人刺殺,也是因為她抽到兩根籤,衛風的心就提緊了,他問道,「那跟蹤皇上之人呢?」

  衛馳低頭,「刺客出現後,他就不見了。」

  不見了?

  楚北眼神冰冷。

  衛風心愈加不安,他打算替衛律瞞下昨晚之事,只怕他再遮掩下去,終成禍端。

  衛風俯身,將昨晚刺客刺殺清韻的事告知楚北。

  楚北唇瓣抿的緊緊的,一雙眼睛像是啐了毒一般,冰冷陰翳。

  想到什麼,楚北驚站起來,邁步便走。

  風滿樓,二樓。

  臨窗處,有一男子。俊朗出塵,他手執玉盞,輕輕晃蕩,品味酒香,頗有閒情。

  他身側站著個侍衛,目不斜視。

  門,吱嘎一聲打開。有一黑衣男子進來。

  走到男子身邊。俯身低語兩句。

  男子眼神一冷,「沒有弄錯?」

  黑衣男子語氣篤定道,「屬下確定沒有弄錯。」

  說完。黑衣男子就站到一旁。

  男子繼續飲酒,只是眼神越來越冷,渾身籠罩一股騰騰殺氣。

  他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拿起桌子上的玉扇。轉身要走,卻無意間瞥到窗外有駕馬車。

  他嘴角殺意散去。轉而勾起一抹晦暗難測的笑來。

  那駕馬車,坐著的是清韻和若瑤郡主,兩人有說有笑,興致高昂。

  兩人約好。挑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去棲霞寺上香。

  正說著呢,忽然馬車一晃蕩,兩人身子往後一倒。腦袋磕在了馬車上。

  疼的清韻和若瑤郡主啊的驚叫。

  可馬車像是受了驚嚇似地,拚了命的往前跑。驚的路人紛紛避讓,有些避不開的,直接被撞開了。

  整條鬧街,因為馬兒發狂,變得混亂不堪,驚叫聲,撞翻聲,絡繹不絕。

  馬車內,清韻和若瑤郡主一邊叫,一邊隨著馬車撞來撞去,苦不堪言。

  馬車狂奔,車夫根本抓不住韁繩,直接被顛倒在地,可憐他手裡拽著韁繩,被拖了一會兒,一身衣裳在地上磨著,手腕差點勒斷,直到撞到一旁的小攤上,撞暈了過去。

  車內,若瑤郡主和清韻撞的東倒西歪,不知道來回撞了多少回。

  兩人驚叫救命。

  遠處,有一男子騎馬過來,追著馬車跑。

  他縱身起來,踩著馬背,朝前追去。

  他一把抓著馬車窗戶,往前借力,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勒緊韁繩。
   
  馬車內,清韻和若瑤郡主被撞的渾身都疼,頭暈眼花,只恨不得一下子撞死算了,免得受罪。

  窗簾看的見外面,清韻知道有人在救她們,晃蕩間,她瞧見那人模樣。

  有些眼熟,有些陌生。

  忽然,車又晃了一下。

  清韻清楚的感覺車身發出吱嘎聲,然後就散開了,清韻和若瑤郡主被拋了出去。

  身子軟綿,如風中柳絮。

  兩人都有種死到臨頭的感覺。

  男子勒緊韁繩,轉身回頭要救人。

  只是他才要抓到清韻,就有一道身影閃過來,將清韻攔腰抱住。

  另外,過來一隻腳,直接踹他胸口了。

  男子被一腳踹飛。

  清韻能感覺到有人抱著她,而且抱的很緊,鼻尖似乎還嗅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很熟悉。

  她心定了三分,等腳挨到地面,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徹底放下。

  她睜開眼睛,就見到一張銀色面具,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滿含擔憂。

  清韻微微一怔,蒼白的臉,倏然染上煙霞色。

  然後臉色大變。

  只見楚北一口血噴出來,正好吐在清韻胸前,如一朵絢爛綻放的牡丹。

  楚北吐了血之後,身子後仰,帶著清韻又倒了下去,就是這樣,手也沒有鬆開。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清韻感覺到砰然落地聲,才反應過來。

  楚北暈倒在地,清韻伏在他胸前,感覺到無數雙眼睛盯著她,清韻是又羞又惱,心急楚北,又扛不住那麼多人看著他們。

  她掙扎著要起來,卻聽到耳畔有道歉聲傳來,「不好意思啊,學武不精,反應遲鈍,一時間收不住腳,踹到安郡王了,見諒,見諒!」

  安郡王?

  這聲音像是逸郡王的?

  清韻瞥頭,就見到逸郡王作揖賠禮。

  不遠處,安郡王站在那裡,他一身月牙色錦袍,胸前一個大鞋印,清晰刺眼。

  他嘴角還有一抹血,可見逸郡王那一腳踹的不輕。

  安郡王臉色陰沉,像是六月的天,烏雲密布,狂風亂作,看著逸郡王的眼神,恨不得將他剝皮卸骨。

  什麼學武不精,反應遲鈍?!

  他就是故意的!

  不過安郡王臉色再難看,火氣再大,逸郡王也不怕他,他就是故意的怎麼了,看你不爽,就是想踹你,用得著解釋嗎?

  隨口賠了句不是,逸郡王就去看楚北了。

  看清韻掙扎要起來,逸郡王笑了,蹲在一旁,嘖嘖笑道,「當真是鶼鰈情深啊,都病成這樣了,還巴巴的趕來送死,本來還能活個一年半載的,這樣下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玩完了。」

  說著,逸郡王望著清韻道,「你小心了,他這樣子,估計死了,也要你陪葬的,我若是你,怎麼也趕緊把親退了。」

  清韻,「……。」

  這貨嘴巴真毒。

  能別蹲著看熱鬧,搭把手救人嗎?

  臉都丟盡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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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發表於 2016-8-22 16:57:53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挨罰

  楚北救清韻,衛馳救若瑤郡主,逸郡王渾水摸魚,藉機踹了安郡王一腳。

  若瑤郡主受驚不小,一張小臉,滿是淚珠兒,胳膊撞的發疼,見清韻倒在地上,她趕緊過來幫忙。

  可是楚北抱的緊,哪是若瑤郡主掰的開的?

  見逸郡王蹲在一旁看熱鬧,若瑤郡主沒好氣扭眉瞪著他。

  逸郡王望著她,頗擔憂道,「瞪著我做什麼?撞出眼疾來了?」

  清韻差點氣吐血。

  若瑤郡王氣的胸口直起伏,逸郡王這才伸手掰開楚北摟著清韻的胳膊,若瑤郡主扶著清韻起來。

  看到清韻臉頰有血,若瑤郡主眼淚又出來了,聲音哽咽道,「你的臉……受傷了。」

  清韻輕抬皓腕,想碰傷口,最終忍了,搖頭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清韻臉上的傷,是在馬車裡撞來撞去時,撞在了若瑤郡主頭上的金簪上,是金簪劃傷的,傷口有小指頭那麼大,有些嚴重。

  對愛惜容貌的女子來說,別說傷的這麼嚴重了,就是輕輕一點劃痕,都急的亂跳腳了。

  知道若瑤郡主自責,清韻寬慰一笑,道,「別擔心,一點小傷,真的不礙事,過幾日傷口就恢複了。」

  說著,清韻趕緊去看楚北。

  比起她臉上的傷,她更擔心楚北。

  楚北一身的毒,毒素未清,本該悉心調養,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運功,導致體內毒素亂竄,毒發吐血。

  想到。方才那千鈞一髮之際,他忽然趕到,不顧身體,將她救下,清韻就鼻子泛酸,抑制不住的想哭。

  心中焦急,也顧不得遮掩了。清韻抓起楚北的手。要幫著把脈。

  才碰到楚北,衛風就道,「三姑娘。爺身子不適,屬下送爺去看大夫。」

  說著,把楚北扛了起來。

  清韻手還伸著,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好。

  她幫楚北把脈。衛風怎麼不讓?

  衛風朝清韻點頭,然後扛著楚北上了馬。騎馬離開。

  衛馳沒有走,他在檢查被安郡王殺了的馬。

  清韻轉身之際,衛馳正站起來。

  他手中拿了根針,是從馬的眼睛裡找到的。

  是這根針。讓馬忽然發了狂,才有清韻和若瑤郡主驚魂一幕。

  衛馳走過來,逸郡王從他手中接了針。哆嗦了聲音道,「好歹毒的人。居然借馬殺人!」

  那邊,有侍衛牽馬過來,道,「郡王爺,你被踹傷,該請太醫診治一番。」

  安郡王胸前的鞋印早擦乾淨了,他翻身上馬。

  他勒緊韁繩,掉轉馬頭,望著清韻。

  清韻向他福身道謝,「方才謝安郡王出手相救,清韻感激不盡。」

  安郡王面色溫朗,道,「舉手之勞,不足言謝,告辭。」

  說完,他一夾馬肚子,就騎馬離開了。

  等他走後,若瑤郡主就剜了逸郡王道,「看你幹的好事,安郡王好心救我和清韻姐姐,你還踹了他一腳。」

  逸郡王聳肩,嘴角噙著一抹笑,不以為然道,「安郡王救你們,並不妨礙我看他不順眼。」

  一句話,嗆的若瑤郡主氣紅了臉。

  清韻也無語了。

  逸郡王看著腳下的木頭,隨腳一踢,笑道,「寧王府的馬車,當真是豆腐渣做的。」

  若瑤郡主沒好氣罵道,「你才是豆腐渣做的!」

  若瑤郡主罵他,逸郡王也不生氣,「馬車不是豆腐渣做的,那就是你們兩個太沉了,把馬車撞散了架。」

  若瑤郡主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清韻則眼神凝緊,她和若瑤郡主能有多重,馬車撞的她們胳膊都快斷了,她們能把馬車撞散架?

  衛馳撿起地上的斷木,眸光凝滯,望著逸郡王道,「麻煩郡王爺送若瑤郡主回寧王府,屬下護送三姑娘回伯府。」

  逸郡王不滿意道,「還是本郡王送三姑娘回安定伯府吧,你家主子一直怪本郡王不善挖牆角,本郡王要讓他刮目相看。」

  清韻,「……。」

  衛馳頭大,作揖道,「還請郡王爺別為難屬下。」

  他說著,那邊紅綃和秋霜趕過來,兩丫鬟心急如焚。

  尤其是秋霜,見若瑤郡主髮髻淩亂,眼眶紅腫,說話聲都顫抖了,「郡主,你沒事吧,你別嚇奴婢。」

  若瑤郡主捂著胳膊,道,「撞了好幾下,有些疼,別的事就沒了。」

  秋霜趕緊道,「郡主撞傷了,快些回王府,請太醫醫治。」

  若瑤郡主望著清韻,清韻朝她一笑道,「快些回去吧,別讓王妃擔憂。」

  清韻怕了,明顯是有人想殺她,要是因此連累若瑤郡主,她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若瑤郡主的馬車壞了,只能委屈她坐下人馬車了,逸郡王護送她回寧王府。

  遠處有馬車過來,衛馳丟了塊銀錠子給車夫,車夫拿了銀錠子,連連道謝。

  衛馳坐在車轅上,駕馬車過來,請清韻屈就一下。

  紅綃扶著清韻上了馬車後,自己也上去了。

  等上了馬車,紅綃才望著清韻,道,「三姑娘,你沒事吧?」

  清韻揉胳膊,搖頭道,「沒事。」

  紅綃就沒說什麼了,只是心底覺得清韻可憐。

  三姑娘莫不是流年不利吧,最近出了三次門,就倒楣了三回。

  棲霞寺,求到兩根籤,被慧淨大師說求籤姿勢不對,成為京都笑柄。

  昨天,宣王府桃花宴上,贏了魁首,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一幅上聯為難滿朝文武,回府被大夫人責難。

  今兒進宮,先是大膽求免死金牌,被太后呵斥,又得太后賞賜。好不容易挨到出宮回府,半道上又遇到馬車出事,怎叫一個心驚膽顫。

  紅綃打定主意,往後說什麼,她也不陪三姑娘出門了,嚇都能被嚇死了。

  清韻靠著馬車坐著,她掀起雲袖。紅綃就倒抽了一口氣。

  只見清韻白皙如藕節的胳膊。此刻滿是紅紫淤青。

  清韻一張臉繃的緊緊的,眸底泛著冰冷寒芒,她到底招惹上了哪個煞星。非要她的命不可,她是抽到了兩根籤又如何,又不是挖了誰的祖墳,要如此待她?!

  紅綃看著清韻。被清韻臉色怔住,不敢說話。

  一炷香後。馬車在安定伯府前停下。

  衛馳下了馬車,拿了凳子來。

  伯府門前,有守門小廝。

  起先瞧見馬車停下,就站在那裏瞧著。也不過來幫個忙。

  等瞧見紅綃下來,小廝態度瞬間變了,趕緊過來幫忙。殷勤的陪著笑臉,「紅綃姐姐回來了呢。」

  紅綃沒理會他們。扶著清韻下來。

  看見清韻,兩小廝直接傻眼了。

  只見清韻髮髻淩亂,衣裳上有血,臉上有傷,紅綃扶著她,清韻嘴角呲疼。

  等兩小廝反應,紅綃扶著的淒慘姑娘,是他們的三姑娘時,清韻已經進了伯府了。

  清韻的淒慘模樣,一路上,不知道惹的多少小廝丫鬟注目揣測。

  有機靈的丫鬟,趕緊跑去春暉院稟告老夫人。

  春暉院,正堂。

  氣氛有些微妙,丫鬟甚至不敢粗喘氣。

  紫檀木羅漢榻上,老夫人在撥弄佛珠,臉色有些難看,三老夫人則在端茶輕啜。

  大夫人也在,還有周梓婷、沐清柔、沐千染等,都在屋內。

  三老夫人喝了兩口茶後,歎道,「當真是看走眼了,清韻瞧著溫和柔弱,說話輕聲軟玉,甚至有些怯懦,卻不曾想,膽子比咱們沐家所有人加起來都大,昨兒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且不說了,那孩子孝順,只是這求皇上賞賜免死金牌,當真是膽大,連老太爺都不敢想的東西,她就敢開口要了,大嫂,你都不教教她什麼是分寸嗎?」

  老夫人手中佛珠攢緊,瞥了三老夫人道,「清韻膽子有多大,我心裏清楚,免死金牌那東西,她想都不敢想,何況是要了。」

  三老夫人挑眉,「不敢要,那還向皇上討要?」

  清韻進宮,還是被皇后召見,老夫人擔心她在宮裏惹出禍事來,派了周總管盯著,一有什麼消息,就趕緊傳回來,是以,清韻向皇上要免死金牌,被太后和雲貴妃阻止的事,老夫人知道。

  她不信清韻有那麼大膽,而且,救皇上的是鎮南侯府的暗衛,那暗衛能聽清韻的吩咐去救皇上?

  昨天,清韻有那麼大的膽量,是因為有鎮南侯府幫著她撐腰,今兒定然也是。

  只是鎮南侯到底想做什麼,他想要免死金牌自己向皇上要就是了,何必藉清韻之手?

  他到底是在幫伯府,還是存心害伯府啊。

  正想著,有丫鬟急急忙進來,湊到孫媽媽耳邊嘀咕了兩句。

  孫媽媽臉色微變,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孫媽媽望著老夫人,道,「三姑娘回來了,丫鬟瞧見她頭髮淩亂,臉上有傷,像是挨罰了。」

  「挨罰?是太后罰的,還是雲貴妃?」大夫人語氣擔憂,但一雙眼睛帶了笑意。

  清韻挨罰,她再高興不過了。

  既然能從宮裡回來,顯然不會遷怒伯府,她不擔心。

  老夫人則擰眉,「怎麼會挨罰?暗衛救了皇上,就算不賞賜,也不可能罰清韻啊。」

  沐清柔站在大夫人身後,忍不住接口道,「那可說不一定,三姐姐闖禍的本事格外的大……。」

  老夫人臉色沉著,沐清柔就不敢再說了。

  正巧這時,紅綃扶著清韻繞了屏風進來。

  一屋子人,看見清韻,都睜大了眼睛。

  連老夫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怎麼,怎麼就傷成這樣了?」

  語氣急切,帶著濃濃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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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發表於 2016-8-22 16:58:05 |只看該作者
第88章 在乎

  孫媽媽說了,清韻頭髮淩亂,臉上有傷,老夫人只當是髮髻亂了,額頭撞出來淤青,卻沒想過會傷的這般嚴重。

  尤其是那嬌豔如牡丹的臉,血痕觸目,比當日沐千染撞傷下巴嚴重的多。

  清韻站在那裏,她清澈眸光掃過眾人,將眾人神情都納入眼底。

  若說伯府還有誰對她有三分真心,只有老夫人了。

  其他人,都把關心掛在面皮上,眸底閃亮,帶著幸災樂禍的笑。

  清韻心底發涼。

  周梓婷走過來,擔憂道,「三表妹,你這是怎麼了?」

  清韻望著她,她知道周梓婷過來,不是真心想問她怎麼了,只是靠近了,才能看清她的臉傷的嚴不嚴重。

  清韻的容貌,在整個沐家,她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平素,她就容易招人羨慕妒忌恨,如今容貌受損,清韻相信,她們剛才在心裡拍手叫好,大呼快哉了。

  清韻沒有理會她,轉身上前,恭謹的給老夫人還有三老夫人她們請安。

  老夫人注意到,清韻走路的姿勢,不像是挨了板子,怎麼的傷成這樣了,要說在宮裡被罰掌嘴,可臉上只有那一道血痕,並沒有淤青啊。

  老夫人瞥頭吩咐孫媽媽道,「快去請大夫來。」

  孫媽媽點頭應下,轉頭吩咐秋荷。

  老夫人則沉聲問紅綃,「到底出了什麼事?」

  紅綃不敢耽擱,忙將清韻從坐上若瑤郡主的馬車到寧王府說起,有些事她不知道,所以略了過去。

  清韻找皇上要免死金牌,和被太后阻止的事,老夫人知道。

  卻沒想到清韻被太后喚去,賞賜了一堆東西,那些東西,聽得老夫人斂眉,大夫人眸露寒芒。沐清柔幾個妒忌的扭緊香羅帕。

  紅綃繼續道,「從宮裡出來後,不知道怎麼的,有人用暗針射傷馬的眼睛。馬就癲狂了起來,安郡王出手相救,楚大少爺趕來,救下了三姑娘和若瑤郡主,只是楚大少爺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吐血暈倒了,三姑娘身上的血,就是楚大少爺吐的,三姑娘臉上的傷,是在馬車晃蕩時,被若瑤郡主頭上的金簪劃傷的……。」

  紅綃說完,就退後兩步。

  老夫人看著清韻,眉頭皺緊。

  昨晚,有刺客闖進伯府,欲刺殺清韻。今天又射傷了馬的眼睛,這顯然不是意外,是有人要清韻的命。

  她今兒還找了清韻的大丫鬟來問,丫鬟說刺客殺清韻,是因為清韻抽中了兩根籤,這樣的理由荒誕不羈,可丫鬟指天發誓,她豈能不信?

  清韻求到兩根籤,到底是因為抽籤姿勢不對,還是大有玄機?

  清韻站在那裏。髮髻淩亂,她抬手輕碰。

  老夫人就吩咐紅綢道,「帶三姑娘下去梳洗一番。」

  清韻就福了福身子,隨著紅綢走了。

  只是才轉身。就聽到大夫人發難道,「救命之恩,怎麼要免死金牌那等遙不可及的東西,怎麼不繼續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

  大夫人不放心啊,那對聯難度很大,她知道。

  可萬一被人對了出來。那伯府就不能恢複侯爵了,她比誰都期望能恢複侯夫人的身份。

  老夫人手中佛珠撥弄,神情微動。

  三老夫人就笑了,「清韻不是在宮裡被罰,還得了一堆賞賜,咱們沐家也安心了,只是她到底年紀小,做事少分寸,今兒可是恢複伯府侯爵最好的機會,比起侯爵身份,那些賞賜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值得啊。」

  屋子裡,議論揣測。

  清韻在偏屋,換下髒了衣裳,重新梳理髮髻,臉上的傷,丫鬟倒是拿了藥來,但是清韻沒用。

  約莫一盞茶功夫,清韻又回了正堂。

  老夫人看著她,對臉上的傷口,她是怎麼看都不順眼,「沒抹藥?」

  清韻搖頭,「一碰就疼,等結痂了再抹藥。」

  那些藥,效果並不好,擦了也沒什麼效果。

  沐千染站在一旁,嘴角彎起一抹笑來,旋即又抿緊了,「我下巴撞傷,到現在疤痕還在,你的臉……。」

  「一條傷疤而已,我沒染堂姐那麼在乎。」清韻無所謂道。

  沐千染臉色一僵。

  她聽出清韻弦外之音了,當初她被清韻推倒,要清韻賠禮道歉了,還賠了兩萬兩銀子。

  她傷的還只是下顎,若不盯著看,根本看不出來,清韻傷的是臉,傷口比她的大,她說不在乎,就是不找若瑤郡主賠償,甚至不責怪若瑤郡主。

  沐千染在心中冷哼一聲,到底是不在乎,還是不敢在乎?

  就是借伯府幾個膽子,又有誰敢要寧王府賠錢,不過是嘴上說的好聽罷了!

  沐千染受了嗆,冷笑道,「清韻堂妹當真豁達,換做任何一個大家閨秀,估計都做不到。」

  她說著,沐千嬌就捂嘴一笑,「清韻堂妹許是真不在乎。」

  都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被楚大少爺當眾救了,還吐了一身的血,如何在乎的起來?

  那樣的身子骨,就算熬,又能熬幾年?

  沐千嬌還是第一次幫清韻,沐千染望著她,沐千嬌別有意味的笑了笑。

  沐千染也笑而不語了。

  然後,性急的沐清柔就忍不住質問清韻了,「是誰讓你要免死金牌的,你怎麼不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

  聽她說這話,清韻冷淡的瞥了沐清柔一眼,道,「昨天桃花宴上,我已經豁出去求過皇上了,回府之後,沒人認為我做的對,生怕我將伯府推入萬劫不複,我又不是傻子,事情做錯了,不知反省,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知故犯。」

  沐清柔臉一哏,氣的恨不得撕了清韻。

  明明是她別有居心,居然把過錯推到她和她娘頭上來!

  「那你為什麼要免死金牌?!」沐清柔氣問道。

  清韻沒有看她,而是走到老夫人身邊,俯身在老夫人耳邊低語了兩句。

  老夫人身子一怔。抬眸望著清韻,「當真?」

  清韻點頭,眼神明淨堅定。

  老夫人手中佛珠輕輕撥弄著,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皇上要清韻討要免死金牌的,她還以為是鎮南侯呢。

  皇上要賞賜清韻免死金牌,大可以直接賞賜,何必繞這樣的彎子呢?

  可清韻是她看著長大的,就算這兩年受了些委屈。性子有所改變,可也不會膽大包天。

  清韻說完,就退回了原位。

  感覺到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和以往都不同了,那是一種重視。

  清韻低著的腦袋,微微上揚。

  她要的就是老夫人重視她。

  皇上要她開口求免死金牌的事,她原不打算說的,但是告訴老夫人,對她有好處。

  只有皇上重視的人,才會賞賜免死金牌,皇上都重視的人。誰敢輕視慢待了?

  現在,大家都責怪她沒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而是擅自做主要免死金牌,這樣的責怪,聽多了嫌棄煩。

  她能違逆聖意,一意孤行嗎?

  老夫人抬頭,掃視眾人,沉了聲音道,「清韻向皇上求免死金牌的事,伯府上下。不許多言半句!」

  責怪清韻,那就是責怪皇上不對。

  萬一因此惹怒皇上,伯府可吃罪不起。

  等老夫人說完,清韻就出動出擊道。「衛馳救了皇上一命,皇上要賞他官做,做禁軍副統領,他不願意,說是奉清韻的命保護皇上,太后賞賜了清韻不少東西。其實都是他的功勞,那些東西,清韻受之有愧,不知道是留下好,還是給鎮南侯府送去……。」

  清韻說著,三老夫人倒抽兩口氣,「禁軍副統領,他都不願意當?」
 
  清韻點頭。

  老夫人也無語了,禁軍副統領,又對皇上有救命之恩,可以說是一步登天,居然甘心做個小暗衛,把功勞讓給清韻?

  他是當暗衛當傻了吧?

  心裡這樣想,老夫人卻讚同道,「鎮南侯府的暗衛果然非同一般,盡忠職守,不慕權勢,只是那些賞賜,當真是不好處理,抬去鎮南侯府肯定不行,暫且收好了,將來當做嫁妝抬去。」

  清韻紅著臉,點頭應下。

  老夫人又道,「昨兒楚大少爺助你贏了桃花宴第一,今兒又救了你一命,還吐血暈倒,咱們伯府理當去探望他一番。」

  既然探望,就要備下禮物,這事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不願意,也得去辦,她望著老夫人道,「今兒時辰不早了,等備下禮物,再去鎮南侯府已經晚了,我明兒上午去。」

  老夫人點頭,表示同意。

  清韻站在那裏,肚子有些餓,想回泠雪苑吃飯了,可是老夫人請了大夫,她得見了大夫才能走。

  走不了,清韻站的腿酸,就找了個椅子坐下。

  這時候,老夫人才望著三老夫人道,「三弟妹來半天了,也沒說來伯府所為何事呢。」

  方才三老夫人來,正巧下人稟告清韻在宮裏的事,老夫人憂心忡忡,也沒顧得上問,這會兒才有空。

  不過三老夫人遲遲不提,顯然不是什麼大事了。

  三老夫人笑道,「我來伯府能有什麼大事,只是待在府裡悶的慌,來找大嫂閒聊解悶。」

  老夫人點頭道,「確實悶的慌。」

  三老夫人端起茶盞,輕撥弄茶盞蓋,她知道老夫人悶什麼,是擔心那對聯被人解出來。

  她笑道,「清韻那幅上聯,難度不小,聽我家老太爺說,就這幅上聯,翰林院幾位老學士琢磨了一夜,都難出了幾根白頭髮,他是斬釘截鐵的說,伯府這回恢複侯爵大有希望。」

  這事,老夫人也聽說了,她笑道,「話說的太早了,伯府能不能恢複侯爵,後天才能知曉。」

  周梓婷就挨著老夫人,嘟著腮幫子,嗲聲抱怨道,「平常,一天一眨眼就過去了,今兒當真是度日如年。」

  她說著,沐千染就點頭道,「當真比尋常時候慢的多,這不,聽祖母說來伯府,我們也跟來了。」

  說著,沐千染望著沐清柔道,「五堂妹,昨兒你送給玉萱郡主的禮物,她喜歡,我們也喜歡呢,你能不能也送我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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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十兩

  有求於人,沐千染說話的語氣軟綿如三月柳絮,軟的能掐出水來。

  卻叫沐清柔心一提,臉色微變。

  她看了眼清韻,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好。

  周梓婷不知情,她笑道,「五表妹送給玉萱郡主的禮物貴重,哪能隨便送人啊?」

  周梓婷說著,沐千染心情就有些不虞了,桃花木屋而已,再精致玲瓏,也隻是一堆木頭,何來貴重二字?

  沐千嬌就笑道,「那禮物精致,有不少人喜歡,五堂妹爽朗大方,答應每人送一個呢,昨兒我沒有湊趣要,是覺得咱們姐妹,不用在外人跟前那麼生份了。」

  答應每人送一個?

  周梓婷驚訝的張大了嘴,「每人送一個,五表妹,你瘋了不成?」

  那金手鐲,沒有一百兩根本買不下來,桃花宴上有多少大家閨秀,她每人送一個,伯府多少家當,也不夠她敗的啊。

  老夫人蹙緊眉頭,眼神微涼,這麼大的事,要不是屬實,沐千嬌不敢那麼說。

  沐清柔站在那裏,臉頰微白,她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事情瞞過去,誰想到會被沐千嬌捅破,就這樣,還想她送她們桃花木屋,做她們的春秋大夢去吧!

  事情到這份上,她也遮掩不住了,索性抬頭挺胸了。

  沐清柔走到清韻身邊,望著老夫人道,「祖母,你弄錯了,我昨兒原是打算送金手鐲給玉萱郡主的,可是半道上,我改了主意,三姐姐不去參加桃花宴,那她送玉萱郡主桃花木屋太過浪費。我就找她要了……。」

  她說著,清韻站起來,道,「五妹妹擅自做主,換了我的桃花木屋,我並不知情,當時出府之前。她還嫌我準備的桃花木屋太寒酸了。只是五妹妹做的太過分了,我以為她是拿金手鐲換了我的桃花小屋,誰想到……。」

  清韻說著。沐清柔就拿眼神剜清韻。

  清韻乾脆不說了。

  老夫人眉頭緊鎖,追問道,「誰想到什麼了?」

  清韻搖頭,故作膽怯不語。

  沐千嬌站在一旁。無比震驚的幫清韻把話補齊了,「五堂妹。你就太過分了,你拿了三堂妹的桃花木屋,就算不是拿金手鐲換的,也不能隨便拿個荷包啊。害的三堂妹被那麼多大家閨秀和貴夫人笑話小氣,要不是她早定了親,指不定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我還聽到不少人背地裏說伯府沒有家教,誰想到三堂妹無辜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偏她都忍著不說,要是她當眾抖出來,你還有什麼閨譽可言?」

  沐千嬌看清韻不順眼,那是妒忌清韻的容貌,如今清韻毀容了,嫁的又不怎麼好,什麼氣也消了。

  沐清柔就不同了,她有大夫人寵溺,穿戴有時候比她們都好,而且,當初推到沐千染的罪魁禍首是她,這麼好的落井下石機會,她們怎麼可能任由它溜走?

  沐千嬌每說一句,老夫人的臉就沉一分,等她說完,老夫人的臉陰沉的能滴墨了。

  怒不可抑,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混賬!給我跪下!」

  沐清柔嚇的臉一白,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大紅地毯上。

  她眼眶通紅,緊咬唇瓣,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般。

  清韻無語,她都不知道她委屈在哪裏?

  見老夫人震怒,大夫人臉色泛青,清韻上前一步,道,「祖母息怒,當時我並未打算參加桃花宴,是進了宣王府才臨時改了主意,所以我並不責怪五妹妹,比起在棲霞寺求錯籤,被人笑話,多一個送荷包,我也不在乎,只是五妹妹爽朗大方,那麼多大家閨秀喜歡桃花木屋,她許諾每人送一個,還打算換樣式送,我昨兒原想阻攔的,只是當時五妹妹被一堆人圍著,我擠不上前,又擔心事情敗落,讓五妹妹名聲受損,所以就沒說了,再者當時,五妹妹說那桃花木屋是她親手繪圖讓人定製的,我就想,我那十兩銀子算是白花了,打算回頭找五妹妹陪我十兩,或者陪我一個桃花木屋,這事就算了。」

  清韻說話聲清脆溫和,吐氣如蘭。

  沐千嬌卻聽得兩眼直翻,眼皮子太淺啊,十兩銀子和她受的委屈比起來算的了什麼?

  鎮南侯府送給她的錢,還有太後賞賜的,她不缺錢啊。

  她居然就打算這樣算了,難怪被大夫人母女壓的常住佛堂的,簡直是蠢到姥姥家了。

  清韻說著,就退回去坐著了。

  她不在乎被人說蠢,她借機把狀告了就成了,沐清柔不只是占了她的桃花木屋,還誇口說那桃花木屋是她親手畫的,從頭到尾都在霸道。

  沐清柔有大夫人護著,她只能委屈求全。

  另外,沐清柔打算送每個大家閨秀一人一個桃花木屋,還打算換了樣式送,她表明態度就成了,那桃花木屋是她花十兩銀子買回來的,她能畫最好,不能畫……那隻能食言而肥了。

  聽清韻這麼說,沐清柔急了,「那桃花木屋你是從哪裏買的?」

  清韻聳肩一笑,「街上。」

  說著,清韻好意提醒道,「聽丫鬟說,賣木屋的是個老者,因為稀罕,所以價格賣的高。」

  沐清柔臉更白了,她顧不得老夫人生氣,急道,「就一個,那怎麼辦,我答應換了樣式送那些大家閨秀啊!」

  清韻臉色無辜,「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見你答應的爽快,以為你會呢。」

  清韻上下嘴皮一翻,把事情推了個乾淨。

  至於沐清柔,她要怎麼辦,那是她的事。

  沐清柔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比起被老夫人罰,她更擔心食言,壞了閨譽。

  她以為那桃花木屋是清韻畫的,因為她從來沒在街上看過。既然霸占了清韻的桃花木屋,那乾脆說是她做的,博個心靈手巧的美名,誰想到清韻也是買來的,而且還那麼貴!

  一個十兩,還不算上銀鈴,那麼多大家閨秀。除了威北侯府和常寧侯府。凡是參加桃花宴的,她都要送。

  就是有桃花木屋,她都送不起。何況街上還沒有的賣。

  沐清柔急的快哭了。

  大夫人坐在那裏,見老夫人臉色鐵青,心也提了起來,當著三老夫人的面。老夫人最講伯府的規矩,沐清柔強占清韻的東西。一頓罰是免不了了。

  大夫人腦袋轉的飛快,想替沐清柔求情。

  可還沒等她想出辦法來,老夫人再次拍桌子了,氣的嘴皮都打哆嗦。她冷眼看著大夫人,氣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出門之前嫌棄桃花木屋。出門之後,就占為己有。還拿荷包頂替,害清韻被人當眾笑話,如今犯了錯,清韻還替她求情,她什麼態度,她有知道什麼叫知錯就改嗎?!」

  大夫人被劈頭蓋臉的罵了,偏無話辯駁,只能忍了。

  老夫人發怒,三老夫人則端茶輕啜,既不走,也不求情。

  依照伯府家規,信口雌黃,佔人功勞,男子杖責三十,在祠堂罰跪三天。

  女子要輕的多,因為女子嬌貴,恐身子骨吃不消,所以杖責十五,在佛堂罰跪一天,罰抄家規三百篇。

  當著三老夫人的面,這些懲罰一點不落。

  大夫人心疼女兒,求情道,「老夫人,清柔有錯該罰,只是她答應送那些大家閨秀桃花木屋,就不能食言,之前的桃花木屋是清韻買的,這事就交給她去辦吧。」

  清韻臉一沉,她女兒闖禍,就把難題往她腦門上推,除非她腦子被門擠了,才會答應。

  清韻站起身來,搖頭道,「如此重任,清韻不敢擔,桃花木屋是丫鬟買回來的,她也不認得賣木屋的人,只是碰巧遇到,看著喜歡就買了,要是街上遇不到,她也不知道去哪裏找人,母親還是交給其他人去辦吧,人多找起來也快,萬一耽誤了五妹妹送人,清韻擔當不起。」

  清韻說著,大夫人臉愈加青沉。

  可惜,清韻不怕她,反而火上澆油道,「對了,買桃花木屋的十兩銀子記得給我,我被人笑話就算了,習慣了,無所謂,不過銀錢上吃虧,我會翻來覆去,夜不能寐。」

  清韻說著,沐千嬌撲哧一笑,「我怎麼覺得三堂妹不生氣,就是為了要回這十兩銀子啊?」

  清韻臉窘,不再辯駁,她就是要大家知道她看中錢財,往後打她錢財的主意,都掂量一二。

  清韻推脫,而且說的在情在理,大夫人也不好強求。

  只是她不贊同打沐清柔板子,堅持說事已至此,沐清柔會吸取教訓,往後不敢再犯。

  要是打了沐清柔板子,身上有傷,到時候買了桃花木屋,總不好叫丫鬟去送,還得沐清柔去。

  老夫人覺得有理,就免了沐清柔板子,讓她在佛堂多跪三個時辰。

  清韻坐在那裏,聽著沐清柔哭泣求情,可是老夫人絲毫不動搖,心情愉悅的她想直哼哼。

  沐清柔被罰去佛堂罰跪,她前腳趕走,後腳丫鬟就將大夫請了回來。

  當著一眾人的面,大夫幫清韻把脈。

  三老夫人端茶輕啜,她一邊喝茶一邊打量清韻。

  清韻臉色紅潤,如三月桃花,美豔不可方物。

  三老夫人心中暗暗吃驚。

  任何一人,經受馬車出事,臉頰受傷,還有可能毀容,未來夫君吐血暈倒,都不可能鎮定自若。

  就從這份從容不迫,就叫人刮目相看。

  再看她方才說話,明著求情,暗著告狀,受了委屈,能一笑置之,理直氣壯的要賠償,還把難題推的一乾二淨。

  既鎮定,又聰慧,還識大體,懂分寸,絕非池中之物啊。

  以前當真是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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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16:58:31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為難

  大夫來之前,丫鬟已經把清韻的事大概說了,大體就是撞傷了,有些受驚。

  大夫忍不住多看了清韻兩眼,好吧,不論是從清韻的脈象,還是臉色,都看不出來,她受驚了。

  清韻確實受驚了,不過她恢複力強大,她接連躲過兩劫,今天是衛馳回了鎮南侯府,給了敵人可趁之機,不然馬車不會受驚。

  有暗衛保護,她很放心。

  大夫就依照脈象開了些補藥,還留下了一瓶祛瘀藥膏。

  等丫鬟送大夫離開,清韻站起來,跟老夫人福身道,「祖母,清韻回去擦藥膏,就不陪您和三老夫人說話了。」

  老夫人點點頭,神情慈藹道,「好孩子,祖母以前讓你受委屈了,以後不會了。」

  這是一句承諾,她會護著清韻。

  清韻眼眶微紅,再次福身道,「謝祖母。」

  然後,退了出去。

  彼時,青鶯已經等在外面了。

  她懷裡抱著個包袱,那是清韻換下來的衣裳。

  看著清韻臉頰上的傷,已經不流血了,但是傷痕驚人,青鶯鼻子一酸,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清韻朝她一笑,道,「別哭了,你家主子我就算毀容了,也不會嫁不出去。」

  一句話,叫青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最後一跺腳道,「委屈人家楚大少爺了!」

  清韻,「……。」

  這丫鬟有人要嗎,她打算送人了,有這麼損她的嗎?

  主僕兩邁步朝前走,很快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正屋。老夫人在喝茶。

  一旁有丫鬟過來,手裏拿著東西,走到孫媽媽身邊,問道,「孫媽媽,奴婢在偏屋撿了個東西,不知道是誰丟的。」

  說著。丫鬟把東西交給孫媽媽。

  那是一塊碎玉。上面有明黃穗子。

  明黃色,皇家專用,不論在哪裏。都格外的顯眼。

  丫鬟說話聲不小,引得一堆人望著她,包括老夫人。

  孫媽媽就把碎玉交給了老夫人,老夫人細細看了看。惋惜道,「是塊好玉。可惜碎了。」

  紅綃就上前一步,稟告老夫人道,「這塊碎玉,是皇上賞賜給三姑娘的。說是今兒遇刺弄碎了,讓三姑娘以後遇到麻煩事,拿著碎玉去找他。」

  這碎玉。是皇上的承諾啊。

  清韻怎麼那麼馬虎,丟在了偏屋內。這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啊。

  老夫人把碎玉交給孫媽媽,叮囑道,「給三姑娘送去,務必叮囑她小心收好,萬不可丟了。」

  孫媽媽雙手捧著碎玉,慎重點頭。

  泠雪苑,清韻邁步進院。

  才走了沒兩步,那邊喜鵲就喚道,「姑娘!」

  清韻尋聲望去,就見喜鵲端著繡簍子站在藥房前,朝她笑。

  清韻心中一動,邁步走了過去。

  等走近了,喜鵲才忍不住道,「姑娘,楚大少爺等你半天了。」

  清韻輕點了下頭,推門進藥房。

  藥房內,有一張小榻,楚北就躺在小榻上,衛風焦急的站在一旁。

  聽到門打開,衛風忙迎了上來。

  可是見到的是清韻的冷臉,「方才不要我把脈,這會兒又來做什麼?」

  衛風知道方才在街上,他唐突了,只好解釋道,「三姑娘會醫術的事,不能讓外人知道,於三姑娘不利。」

  他神情凝重,不是開玩笑。

  清韻心一提,問道,「我會醫術的事,為何不能讓人知道?」

  她瞞著伯府,是怕惹麻煩,可這事遲早瞞不住,現在她定了鎮南侯府的親,就算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了,她也不怕。

  而且,她要糊弄過去也簡單,就說這些日子一直在看醫書,難得遇到機會,看看學的怎麼樣了,只是被人笑話不知天高地厚,不會有任何問題啊。

  衛風不知道怎麼解釋,只道,「有些事,屬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了解,但三姑娘接連兩日遇刺,可見有人要三姑娘的命,雖有暗衛守護,可就怕萬一,三姑娘越平平無奇,越安全。」

  清韻點頭,望著小榻上還昏睡不醒的楚北,問道,「刺殺的人,是不是就是給他下毒之人?」

  衛風搖頭,「屬下不確定,但極有可能是。」

  說著,衛風走到床邊,看了眼楚北,又望著清韻,擔憂道,「爺到現在都沒醒,會不會有事?」

  別說衛風擔心了,清韻的心也提著呢,尤其見到楚北唇瓣紫黑,和銀色面具對比鮮明。

  她走過去,坐在小杌子幫楚北把脈。

  越把脈越心驚,清韻的臉色也越加難看。

  等清韻收了手,衛風就望著她,「爺……沒事吧?」

  清韻望著衛風,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今日,他救了我,我感謝他救命之恩,但站在大夫的位置上,我不得不說一句,他這是在自尋死路,要是他再這樣,就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說完,不等衛風說話,清韻吩咐道,「替他寬衣,我要幫他施針。」

  清韻語氣鎮定,衛風不敢遲疑,麻溜的把楚北的衣裳扒了。

  看著楚北只剩下一條褻褲,清韻臉紅如霞。

  青鶯臉更是紅的能滴血,要是以往,她估計會勸清韻,可是清韻的話,讓她害怕,她要是阻止,衛風指不定會殺她。

  青鶯只能低著頭寬慰自己,反正楚大少爺遲早要娶姑娘,遲早有肌膚之親,而且他也是為了救姑娘才會吐血暈倒。

  楚大少爺好,姑娘以後才會好,他要是真死了,姑娘可就慘了。

  清韻從雲袖下掏出銀針,給楚北施針。

  那認真的神情。叫衛風驚訝。

  三姑娘當真是迷一般的人,就是太醫院錢太醫,都不敢隨意在爺腦袋上施針,她卻面不改色,難怪她有膽量向皇上要免死金牌了。

  說她是一線生機,當真沒有說錯。

  要不是有三姑娘,爺一身的毒。無人可解。

  只是爺為了三姑娘。能豁出命去,衛風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施了針,清韻直起腰來。輕捏了後腰兩下。

  在馬車上撞來撞去,腰上有淤青,多彎一會兒,就疼的她直皺眉了。  

  清韻望著楚北。感覺他眉頭輕皺,清韻要取銀針。

  這時。門外有說話聲傳來,「孫媽媽怎麼來了?」

  清韻抬手撫額,就聽孫媽媽笑道,「三姑娘在屋內?」

  「姑娘在屋內忙。孫媽媽找姑娘有事嗎?」喜鵲回道。

  「三姑娘將皇上賞賜的玉落在了老夫人那裏,老夫人讓奴婢送來,請三姑娘出來。」孫媽媽回道。

  孫媽媽說著,門吱嘎一聲打開。

  清韻走了出來。笑道,「麻煩孫媽媽特地送來。」

  孫媽媽見清韻出來,就把藥房門關上了,她眉頭挑了下,這舉動像是怕她進屋似地?

  藥房而已,有什麼不能進的?

  孫媽媽多看了藥房兩眼,她有心進藥房看看,只是想到鎮南侯府有暗衛盯著,三姑娘不至於沒有那分寸,也就放心了。

  她把碎玉交給清韻,道,「老夫人讓奴婢叮囑三姑娘,這東西是皇上賞賜,要小心收好,萬不可在馬虎丟了。」

  清韻臉紅,點頭道,「清韻謹記老夫人教誨。」

  孫媽媽笑笑,正要轉身走,卻聽到屋子裡有動靜傳來。

  孫媽媽凝眉,「什麼聲音?」

  清韻忙笑道,「沒事,青鶯在屋子擦桌子。」

  說完,清韻就道,「孫媽媽慢走,清韻就不送您了。」

  話還沒說完,清韻就推門進了屋。

  哐當一聲,把門關緊了。

  孫媽媽嘴巴張著,愣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三姑娘要這麼急?

  喜鵲警惕的看著孫媽媽,孫媽媽再傻,也知道屋子裡有貓膩,更知道清韻不想她知道。

  做人,難得糊塗。

  孫媽媽就轉身走了。

  屋子裡,衛風摁著楚北兩隻腳,不許他動彈。

  清韻趕緊過去,將楚北腦袋上的銀針取下來兩根,又在別處紮上。

  又將幾根銀針,或紮進去三分,或取出來三分,看的衛風是眼花繚亂。

  尤其清韻的手,就搭在楚北的脈搏上,不曾挪動半分。

  就這樣忙了半盞茶的功夫。

  清韻這才鬆了手,將楚北的手抓起來,戳破他食指。

  一汩濃黑毒血便滴落下來。

  清韻拿茶盞接了。

  衛風知道,清韻是在幫楚北解毒,他斂眉道,「三姑娘明明有辦法幫爺解毒,怎麼……?」

  清韻搖頭道,「方法是有,只是變動性太大,需根據脈搏做出調整,稍有差池,不是治病,是害命,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用。」

  連她自己都不敢用,何況是寫出來,交給旁人了。

  做大夫的,寧願多花些時間,保守治療,也不願意冒太大的風險。

  只有情況緊急,才會豁出去。

  「而且,此法沒法清淨他體內的毒,只是將攻心毒血逼出來而已。」

  清韻說完,楚北滴落下來的血就是紅的了。

  清韻趕緊將其餘銀針取下,又取了些藥來,幫楚北止血。

  止了血,清韻就望著楚北,等他醒來。

  楚北臉上的銀色面具,清韻是越看越不順眼,覺得礙事。

  她想到大皇子的話,楚北的容貌,比他絲毫不差。

  他到底長什麼模樣啊,大皇子是開玩笑呢,還是開玩笑?

  心中好奇,清韻的手就伸了出去。

  結果還沒碰到,就被衛風阻攔了。

  清韻臉紅如霞,望著衛風道,「看看也不行?我會治毀容。」

  衛風搖頭,「爺的臉,誰也不能看。」

  清韻擰眉,「看了會如何?」

  「死。」

  衛風的回答,乾脆利落,卻叫清韻心涼了半截。

  「我也不例外?」清韻問道。

  衛風依然搖頭。

  「三姑娘別為難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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