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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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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閑聽落花]花開春暖(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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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00:47: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古蕭醉了

又走了八九天,一行人才進了京城。

汝南王府和鎮甯侯府都遣了管事和婆子,遠遠的迎出了幾十裏外,磕頭請了安,跟著侍候著進了京城。

古雲歡早就厭煩了路上的無趣和無聊,懨懨的仿佛病了起來,進了京城大宅,古雲歡只說不舒服,告了退,回到斂晴閣,往正屋榻上一頭倒了下去,舒服的歎了口氣感慨道:“總算回來了!”

李小暖扶著李老夫人進了明遠堂,侍候她歇下了,帶著蘭初急忙出來,和周夫人一起,安排著丫頭婆子,安置行李,分派整理送至各府的禮物等等瑣事。

周嬤嬤神清氣爽的來回忙碌著,李小暖只隨在周夫人身邊,聽周夫人吩咐查著帳冊子,看著人核對清點物品,直忙到晚飯時分,才和周夫人一起,過去明遠堂。

第二天一大早,汝南王府和鎮甯侯府就遣了婆子過來請安問好,奉命和李老夫人商量接風宴的日子,周夫人急切著,卻不得不壓著性子,總要先把家裏安頓好了才行,李老夫人和古雲歡勞累了一路,未免又有些病懨懨的,也要歇幾日才好。

商量了一陣子,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決定後天去鎮甯侯府,隔天再去汝南王府,兩府的婆子得了回話,告退回去了,周夫人忙著遣了婆子管事帶著滿車的土儀,分別送到了鎮甯侯府等幾家關係親近的府上。

婆子和管事還沒出門,程恪騎著馬,帶著小廝就到了古家,古蕭急忙接了出來,興奮的和程恪見著禮。

程恪陪著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極其耐心的說了半天閒話,殷勤而關切的問著路途是否順利,可有什麼地方要他過來幫忙一二,等等等等,直到午飯時分,程恪才起身告辭,笑著說道:“昨天景王聽說蕭弟已經到了京城,一定要我帶蕭弟過府說話去,不如,這會兒我就陪蕭弟過去景王府,找他蹭頓午去。”

周夫人怔了怔,李老夫人笑容滿面的點頭答應著:“好好,就怕嘮擾了景王殿下,正巧,我給景王殿下也帶了些上鎮裏的土儀過來,那就煩勞你,一起帶過去吧。”

程恪恭敬的答應著,李老夫人招手叫了竹青過來吩咐道:“你去找表小姐,讓她看著人把給景王殿下帶的那些土儀抬出來仔細裝到車上,讓表少爺幫著帶過去。”

竹青答應著,轉身急步出去了,程恪眼睛裏閃過絲亮光,笑著說道:“我和蕭弟也出去看著他們裝車去,也好早點過去,這會兒也不早了。”

老夫人忙點著頭答應著,轉頭示意著古蕭,古蕭滿頭霧水的跟著站起來,實在弄不明白,這景王怎麼會認識自己?!李老夫人看著他,喑喑歎了口氣,正要開口解釋,程恪已經拉著古蕭,長揖著告了退。

“老夫人,夫人,那我這就帶著蕭弟過去了。”

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忙笑著答應著,看著程恪拉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古蕭出了門,李老夫人想了想,微笑起來,古蕭是個實誠性子,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景王喜愛他,只怕也是源於此,見了面 再知道,也許更好些。

周夫人擔憂的看著李老夫人,見李老夫人微笑起來,才小心的問道:“母親,蕭兒還不知道景王就是他周大哥,會不會失了禮數去?”

“不用擔心,景王一向喜愛咱們蕭兒,再說又有小恪在,你只管放寬心就是。”

周夫人舒了口氣,也跟著笑了起來,輕輕感慨著:“這都是咱們蕭兒的福運。”

李老夫人緩緩點著頭,微笑著沒有說話。

程恪拉著古蕭,跟著個婆子,急匆匆的往二門走去。

二門裏,蘭初正指揮著七八個婆子,往車上小心的裝著幾個大簍子,遠遠看到程恪拉著古蕭往這邊奔過來,急忙急急的吩咐著婆子,“這地上的,全搬到車上去就行了,我有事先走了。”

說著,緊張得有些狼狽的拎著裙子,往後院奔了進去,領頭的婆子有些奇怪起來,忙轉頭看著四周,正看到程恪拉著古很蕭奔了過來,婆子失笑了起來,搖著頭嘀咕道:“不過是個丫頭,倒比姑娘們還講究,少爺和表少爺來了有什麼打緊的?哪里要躲得這樣快的?!”

周圍的婆子也跟著笑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說道:“原也是應該的,總歸是講究些好,這京城畢竟不比咱們鄉下地方,規矩可嚴著呢。”

程恪拖著古蕭奔到大車旁,四下張望著,只看到蘭初小跑著奔進了垂花門,程程繃著臉,也不理會屈膝請著安的婆子們,只不耐煩的揮著手吩咐道:“快裝!快裝!”

婆子們急急忙忙的將地上的簍子抬到車上,用繩子紮好了,一起用力將車子推出了二門,外面幾個長隨接了,套上馬,古蕭乘車,程恪騎馬,往景王府過去了。

直到申初時分,古蕭被周景然和程恪兩人灌得八九分醉,跟著程恪從景王府出來,上了車,往古府駛去。

古蕭臉色緋紅著,滿臉笑容的看著程恪說道:“原來,周大哥,就是景王,怪不得暖暖說……”

古蕭打了個酒嗝,頓了後面的話,程恪眼睛亮了起來,急忙追問道:“小暖說什麼了?”

“暖暖總問我,知不知道周大哥是誰,還說,讓我聽周大哥的話,比聽她的話還要聽的聽,暖暖肯定早就知道周大哥是誰了!暖暖就是聰明!”

程恪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古蕭,古蕭搖頭晃腦的笑著,程恪看著他憨態可鞠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古蕭的頭,溫和的問道:“小暖什麼時候跟你說,讓你聽周大哥的話的?”

“就是,咱們應山上看桃花,碰到小偷的那一回,回來,我和暖暖說,噢!”

古蕭打了響亮的酒嗝,抬手用力捋了捋胸前,長長的吐了口氣,才接著說道:“我答應你和周大哥,不和老祖宗和母親說,我就是沒說,噢,就算沒說,暖暖說了,這樣不算說,你們是說不和老祖宗和夫人說,沒說不能和暖暖說,我就和暖暖說了,我不是說話不算數,你是不是?”

“是是,你和小暖說了,然後呢,小暖怎麼說?”

程恪緊緊的追問道,古蕭笑著不停的點起頭來。

“暖暖說,暖暖說年邸抄,暖暖讓我看邸抄,我不喜歡邸抄,最是無趣的東西,暖暖最喜歡看,看來看去,暖暖喜歡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古蕭搖頭晃腦的自顧自說著,程恪滿眼驚訝的看著喋喋不休的古蕭,凝神仔細聽著他的話。

“暖暖就說,要我聽周大哥的話,要最聽周大哥的話,比聽她的話還要聽,暖暖說的話都對,就這句不好,暖暖說的話才最好!”

古蕭頓了頓,撓著頭想了想,才接著說道:“暖暖說,什麼事都不能瞞著老祖宗,連周大哥說的也不能瞞,周大哥讓我瞞也不能瞞,都要告訴老祖宗,還要告訴老祖宗,周大哥讓我瞞著她,嘿嘿……”

古蕭傻笑起來,程恪臉上的驚訝更重了,緊盯著古瀟,仔細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

“暖暖可好玩了,暖暖說,什麼事都不能瞞著老祖宗,誰讓你瞞著,你都不能瞞著!”

古蕭學著李小暖凶巴巴的語氣說著話,說得自已也覺得好笑起來,笑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暖暖又說,就她的事,不准和老祖宗說!唉,你說,她到底是讓我和老祖宗說呢?還是不讓我和老祖宗說呢?”

“那你和老祖宗說了沒有?”

程恪微微有此緊張的問,古蕭撓著頭,仿佛有此困惑的說道:

“我沒說啊,我沒說,老祖宗也知道,老祖宗問我,是不是暖暖告訴我的啊,老祖宗什麼都知道。”

程恪氣惱的用摺扇敲了敲古蕭的頭,想了想,又笑了起來,看著古蕭問道:“蕭弟,小暖住哪個院子?”

古蕭撓著被程恪敲過的地方,嘟嚷著說道:“明遠堂後頭的煙樹軒,老祖宗給她挑的地方,那地方,一年四季都好看!配著暖暖最好看,暖暖比煙樹軒好看!”

程恪挑著眉梢,嘴角露出絲笑意來,掀起車簾,示意著緊跟在車旁邊的洛川,洛川遞了只極小的琉璃瓶子進來,程恪接過,倒了一滴在杯子裏,端起來送到古瀟嘴邊,笑著說道:“蕭弟,你醉了,喝杯水吧,這水裏我放了安神的藥,喝了好好睡一覺,酒也就能醒了。”

古蕭信賴的點著頭,用手捧著杯子,一飲而進,程恪扶著他躺在車廂裏,憐惜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掀簾吩咐快些趕到古府。

古蕭躺在搖來晃去的車廂裏,片刻功夫就沉睡過去了。

程恪將古蕭送回古家,在古府門口騎上馬,往景王府急奔而去。

周夫人帶著李小暖忙了幾天,總算大致安頓了下來,這天一大早,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就起身收拾好,準備帶著古雲歡、古蕭何李小暖過去鎮甯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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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美人來了

鎮甯侯府和古家只隔了兩條街,也就是片刻功夫,一行幾輛車就進 到了鎮甯侯府,古蕭在大門裏下了車,被鎮甯侯身邊的小廝接著,往外 書房去了。

李老夫人等人的車輛繼續往裏走,在二門裏停了下來。

侍琴和蘭初扶了古雲姍和李小暖下了車,古雲歡轉著頭打量著周圍 ,周夫人已經下了車,正和一個中年婦人握著手,淚眼相望著,古雲歡 忙沖了過來,拉著中年婦人興奮的叫道:“舅母!雲歡想死你了!”

中年婦人被古雲歡拉得身子來回晃著,眼淚也給晃了回去,忙轉身 扶著古雲歡,上下打量著誇讚道:“唉喲,我們雲歡都長成大姑娘了, 可是越來越好看了!”

“舅母這幾年一點也沒見老,倒是越來越年青了啊。”

古雲歡膩著中年婦人,歡快的說道,中年婦人揚聲笑了起來。

李小暖左右看了看,和竹葉一起,扶著李老夫人下了車,稍後站著 ,李老夫人看著古雲歡和中年婦人撒著嬌,湧出滿眼笑意來,微微轉頭 ,和李小暖低聲說道:“那就是鎮甯侯夫人,後面兩個年青媳婦,穿寶藍襖子的,是大少 奶奶,另一個,是二少奶奶,旁邊穿靛青襖的,是二奶奶,穿銀蘭襖的 ,是三奶奶,其他的,不是丫頭就是姬妾了。”

李小暖凝神聽著李老夫人的介紹,慢慢點了點頭,目光移動著認著 人。

鎮甯侯夫人牽著古雲歡,往前走了兩步,笑盈盈的看著李老夫人, 恭敬的曲膝行著禮,“老夫人一路上辛苦了,老夫人進京那天,我就要去看望老夫人的 ,聽說您路上有些累著了,就沒敢過去擾了您,到今兒才得給老夫人請安。”

緊跟在鎮甯侯夫人身後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也忙跟著恭敬的曲 膝福了下去,二奶奶和三奶奶略曲了曲膝,就笑著直起了身子,眼睛直 直的盯著李小暖,放肆的上下打量著。

李老夫人忙上前半步,扶了鎮甯侯夫人起來,笑容滿面的說道:“ 夫人客氣了,我是年紀大了,一路上雖說走得慢,也有些受不住,要不 然,進京那天就過來看望你和侯爺了。”

兩人謙和的說了幾句客氣話,鎮甯侯夫人轉過頭,滿眼驚訝的看著 李小暖問道: “這就是表小姐?”

“是她,小暖,快給朱夫人見禮。”

李小暖忙微微拎了拎裙子,就要跪下去,朱夫人急忙一把拉住了她 ,笑著說道:“這地上髒,要磕頭也得等進了屋才行呢。”

李小暖羞澀的笑著,半垂著眼簾,曲膝行了福禮。

朱夫人扶著李小暖的肩膀,滿眼驚歎的上下打量了幾遍,才感慨著 說道:“光聽那戲上說,那女孩子長得如何如何好看,我總想著,那都 是戲裏編出來騙人的,這人,哪能有長得那樣?什麼地方都正正好的, 今兒才知道,竟真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姑娘!我是移不開眼睛了!”

李小暖被朱夫人說得一下子笑出了聲,朱夫人只覺得眼前如百花綻 放般絢麗起來,一時竟有些失神,輕輕歎息道:“怪不得都說佳人傾城 !”

古雲歡嘟著嘴,上前推著朱夫人,“舅母偏心!只誇了我一句好看 ,卻誇了小暖這麼多句!”

周夫人和李老夫人失笑起來,朱夫人被她說得又楊聲笑了起來,憐 愛的拍了拍古雲歡的肩膀,笑著說道:“好好好,都是舅母的不是,走 ,咱們進屋去,等會兒舅母喝著茶,潤著喉,好好兒的把你誇上百八十句的!”

古雲歡重重的點著頭,滿面笑容的說道:“舅母說話算數噢,那我 扶舅母趕緊進去吧!”

眾人哄笑起來,古雲歡扶著朱夫人,李小暖挽著李老夫人,兩人相 讓著,一起往正院進去了,大少奶奶忙上前扶著周夫人.二少奶奶笑容 滿面的緊跟了上去。

二奶奶和三奶奶撇了撇嘴,隨即堆著滿臉笑容,也跟著進去了。

一行人進了正屋,分左右落了座.古雲歡輕盈的團團曲了曲膝,就 算正式見過了禮,被朱夫人拉著坐到了身邊。

小丫頭在地上放了只半舊錦墊,李小暖恭敬的跪下行了磕首禮,朱 夫人忙吩咐,扶了李小暖起來,往丫頭棒著的託盤裏瞄了一眼,笑著說 道:“這東西實在配不上表小姐,去,把我妝臺上那個乳燕歸林的大楠木匣子拿來。”

李小暖怔了怔,有些不安的看著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著看著她, 微微垂了垂眼簾,示意她無妨。

片刻功夫,丫頭棒了個大楠木匣子進來,朱夫人打開匣子,從裏面 取了支溫潤異常的大牡丹花頭的羊脂玉暮子來,招手叫了李小暖過去, 在李小暖頭上比量了下,笑著說道:“就這個吧!”
李小暖有些不安的推辭“這太貴重了,小暖不敢收!”

“再貴重也不過是個物件兒,值什麼?!拿著,我這裏也沒有更好 的東西了,你別嫌棄才好。”

朱夫人爽快的笑著說道,李小暖不再推辭,雙手接過,曲膝謝了朱 夫人,小丫頭已經將墊子移到了二奶奶面前,李小暖將簪子遞給蘭初, 走到墊子前,跪下給二奶奶行了磕頭禮。

二奶奶恨恨的斜了眼朱夫人,起身扶起李小暖,滿面笑容的說道: “這樣神仙一樣好看的姑娘,誰見了不是愛得不行?可我是個窮的,也 就是空喜歡喜歡,可拿不出什麼貴重東西來!”

說著,從手上褪了串顏色斑駁的青金石手串來塞到了李小暖手裏, 笑盈盈的接著說道:“也就是這手串了,表小姐別嫌棄才好。”

李小暖恭敬的雙手接過手串,柔順的笑著曲膝謝了,遞給蘭初,又 給三奶奶磕頭見了禮,三奶奶從手上褪了只金鐲子給了李小暖。

李老夫人、周夫人和朱夫人三個人長篇大論的說著家常,一時到了 吃飯時候.大少奶奶指揮著丫頭婆子在花廳裏擺開桌案,飯畢,二奶奶 和三奶奶找了藉口,告退出去了,朱夫人隨意的揮了揮手,眼皮也不抬的打發了兩人出去。

李小暖安靜的坐在旁邊,凝神聽三人說著鎮甯侯府、古家、和京城 的陳年舊事,古雲歡有些坐不住了,伸手拉了拉朱夫人,笑著說道:“ 舅母,我和小暖去後面園子裏看看去,好不好?”

朱夫人撫著額頭笑了起來,“你看看,我又粗心了不是!光顧著說 話了,倒忘了你和小暖!讓你們在這兒聽我們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可不得把你們悶死了!我 讓你二嫂子陪你們去園子裏逛逛去。”

二少奶奶笑著答應著,朱夫人想了想,拉著古雲歡低聲交待道:“ 要是碰問二房和三房的那幾個丫頭,別跟她們說話。”

古雲歡笑著點頭答應著,“舅母放心,我才懶得理她們呢!”

朱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叫了兩個老成的婆子跟著,吩咐二少奶 奶陪著兩人出去了。

三個人在園子裏逛了一會兒,有些累了,二少奶奶就陪著兩人到自 己院子裏歇著,古雲歡和李小暖逗著二少奶奶州滿周歲的兒子玩了一個 多時辰,才起身往正院回去了。

申初時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起身辭了朱夫人,朱夫人引著兩個大 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送李老夫人等人往二門裏坐車子去。

侯府北邊的套院裏,一個青衣青帽的小廝飛奔著進了院子,拐進前 院的廂房裏,氣喘吁吁的低聲稟報道:“出來子出來了!”

鎮甯侯府二房長公子、三少爺周建甯正半躺在榻上,嘴裏咬著肉脯 ,腿架在榻幾上,搖來晃去的看著本圖冊,聽了稟報,一下子坐了起來 ,小廝忙跪倒在地給他穿著鞋,周建寧撇著嘴問道:“真有那麼好看? ”

“回爺,小的是聽奶奶身邊的翠紅姑娘說的,說夫人都看呆了,還 說什麼傾國傾城,翠紅說了,比爺那冊子上的美人好看一百倍,一千倍 !”

“胡說!比爺冊子上的美人好看一千倍?!那不成仙女下幾了?”

周建寧伸手拍著小廝的頭罵道,小廝躲閃著,嘻笑著說道:“爺去 看看不就知道了,就是沒那麼好看,好歹也是個美人兒不是,再說,不 還能看看古家二小姐嗎。”

“那倒是,好幾年沒見了,小美人兒該長成大美人了!趕緊走!”

周建寧精神起來,跳起來,伸手抓了把摺扇,帶著小廝,一溜煙往 前院二門處奔去。

兩人沿著抄手遊廊,到了離二門不遠的抱廈間後,熟門熟路沿著後 面下人走的狹小樓梯,到了抱廈上頭的閣樓裏,推開閣接寄戶,往二門 裏探看著。

通往正院的甬路上,朱夫人陪著李老夫人一行人,邊說邊走著,緩 緩走了過來。

周建寧瞪大眼睛,看著跟在頭,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說著話的古 雲歡和李小暖,口水流了出來。

“那個小的,小的,就是那個美人兒?小美人兒!不是一百倍,一千倍,是一萬倍,一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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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汝南王府

小廝從周建寧身邊擠出來,探著頭,也跟著伸長脖子,垂涎欲滴的死盯著李小暖。

朱夫人和周夫人服侍著李老夫人上了車,朱夫人轉過頭,滿臉笑容的看著周夫人低聲說道:“天也不早了,趕緊回去吧,這些天你也忙壞了,先好好歇幾天,反正回了京城,這往後,咱們見面的時候長著呢,雲歡的事你只管放心,我早就留心著了,你也知道,咱們中意的人家,對這媳婦兒都是及挑剔的,多是要見了人才肯定下來呢,你們回來的正好!下月初,是大長公主的生辰,她已經給我下過帖子了,到時候,我帶上雲歡一起過去。”

周夫人眼睛裏的笑意溢了滿臉,拉著朱夫人的手,邊往自己的車子走去,邊感激的說道:“又要讓嫂子費心了。”

“你看看你,這說的是哪里的話了?咱們是嫡嫡親親的一家人!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外甥、外甥女裏頭,我最疼的就是雲歡!若不是怕你捨不得,我早討了過來做女兒了!”

朱夫人滿臉笑容的嗔怪道,周夫人笑了起來,“她和你也最親,你鑰匙想要,就送給你做女兒去!”

兩人說笑著,朱夫人虛扶著周夫人上了車子。

古雲歡和李小暖站在旁邊,侍候著周夫人上了車子,才轉身往自己的車子走去,李小暖又有些渾身不自在起來,扭頭往周圍看了看,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到,疑惑著和古雲歡一起上了車子。
這二門裏,她總有一種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覺!

隔天,是汝南王府的接風宴請,李小暖頭天晚上就滿身不自在起來,和蘭初嘀嘀咕咕的商量著,想託病不去。

蘭初仔細想了想,低聲說道:“姑娘還是去吧,這好好兒的,突然病了,別說老祖宗,只怕連少爺都能覺出不對來,姑娘若是想病,從路上起,就該病起來。”

李小暖白了她一眼,“老祖宗年紀大了,雲歡一直病懨懨著,古蕭又是個沒用的,我要是再從路上就病起來了,夫人一個人,又要安置這一大家子的事,又要操心這幾個真真假假的病人,這還不得累壞了?”

蘭初攤著手說道:“姑娘擔心這個操心那個,路上不能病,前幾天忙成那樣,又病不得,唉,姑娘的身子吧,又一直那樣好,這些年,除了放風箏病了那一回,就沒生過什麼病!這會兒,沒緣沒由的突然一下子就病了,不是擺明瞭讓人起疑心嗎?!”

李小暖聳拉這肩膀,苦惱的趴在榻上,扔了只杏脯到嘴裏,用力嚼了起來,蘭初坐在榻沿,仔細想了想,低聲說道:“姑娘不會碰到他的,姑娘想想,那是王府,規矩自然比咱們家大,他是成年的爺們,總不好隨便往內院去的,更沒有闖進去見別家女眷的道理!再說,我聽孫嬤嬤說過,王府有咱們府十幾個那麼大呢,那麼大的地方,哪里就能碰的上的?!”

李小暖皺著眉頭,一點也不認可蘭初的話,古蕭不就是整天在內院混著的?那是他的家,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姑娘只跟著老祖宗,寸步不離就是了,他總不能像對我那樣把老祖宗也打暈了去吧?哼,諒他也不敢!”

李小暖轉頭看著蘭初,“你說了半天,就這句話還有那麼一點點用,跟老祖宗是跟不住的,她們要說些私房話兒,比方說,說說二姐姐的親事啊什麼的,總是要把我和二姐姐打發出來的,我還是得緊盯著二姐姐,半步不離!”

蘭初連連點著頭,兩人又嘀嘀咕咕說了一會兒話,李小暖才心神不寧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早早 起來,蘭初仔細挑了件淡紫綾緊身小襖,一條同色煙羅裙出來,李小暖皺著眉頭看著蘭初手裏的衣服,拎起來看了看,挑剔的說道:“換一件去,找身穿起來難看的衣服穿。”

金粟和玉版抿嘴笑了起來,“姑娘穿什麼都好看,哪有姑娘穿著難看衣服的?”

李小暖嘟著嘴,伸著胳膊,玉版給她穿了小襖,紐好了紐子,李小暖揪著小襖,又抱怨起來:“這襖子也太合身了,找件寬寬大大的來!”

蘭初失笑起來,“姑娘也真是的,平時做的衣服,但凡寬出一星半點來,姑娘都不肯穿的,說衣服要合身了才叫衣服呢,不讓就成了布片子了,這會兒,要寬寬大大的到哪里找去?”

李小暖長長的歎了口氣,聳拉著肩膀,由著三人侍候穿了衣服,梳好了頭髮,又吃了燕窩粥,蘭初取了件深紫素緞斗篷來,侍候李小暖穿上,自己也穿好衣服,跟著李小暖出了門。

一家人吃了早飯,各自收拾好,從二門裏上了車,啟程往汝南王府過去了。

汝南王府坐落在城東的王府巷,離古家有一些路程,古雲歡和李小暖同坐一輛車子,古雲歡在車廂裏端坐了一會兒,就有些不耐煩起來,將車簾子掀起條縫來,偷偷往外張望著,“小暖小暖,到了到了,到王府巷了,以前我可喜歡這條巷子了,一進來就讓人覺得特別清淨,小暖你知道嗎,這一條巷子,就汝南王府一家。”

李小暖心事重重的端坐在車廂裏,也沒心思接古雲歡的話去,古雲歡一會兒興奮著,一會猶豫矛盾著,自顧自的說這話兒,竟沒發現李小暖的憂心忡忡。

車子從側門進了汝南王府,沿著寬闊平整很的甬路,往裏面駛去,走了有一盅茶的功夫,車子頓了頓,停了下來,古雲歡緊張著、興奮著,拉了拉李小暖的衣袖,和她解釋著:“這裏是王府的二門,咱們要下去換了他們的竹轎子進去,小暖,等會兒上了轎子,你要好好看看轎子裏面,那些花草刻得像真的一樣!可雅致了!”

李小暖斜睇著興奮不已的古雲歡,沒有答話,扶著蘭初的手,跟在古雲歡後頭下了車子。

車子旁,已經整整齊齊的停了四頂小巧精緻的紫竹小轎,每頂轎子前後各有一個靛藍衣裙的婆子恭敬地垂手立著。

見李老夫人等人下了車子,站在轎子前頭的婆子屈膝福了福,放下轎杆,恭敬的打起了轎簾子。

李小暖跟著古雲歡,緩步上了轎子,兩個婆子穩穩的抬起轎子,步履舒緩有度的往前走去。

李小暖坐在轎子裏,轉頭打量著周圍,,這是亮轎,轎子上半邊只糊了一層綃紗,外面看裏面朦朦朧朧,裏面看外面,卻是清清楚楚。

李小暖微微閉了閉眼睛,舒緩著情緒,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喵的,這年頭,誰怕誰來?!

唉,這年頭,她還真是怕他,她和他,根本就是雞蛋和石頭,沒有滿月的娃娃的小細胳膊和成年壯漢的大腿!

唉!李小暖暗暗歎著氣,算了,不想了,也許她只是杞人憂天,他那樣的人,還能少了美女美男?只怕早就忘了......早知道這麼快進京,當時就該再忍忍,實在不該把她踢到爛泥裏去!六年前,不過輕輕踢了他一腳,他就能記恨到現在,這一身爛泥......唉......

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做也做了,在想也沒什麼用,走一步算一步吧,總會有辦法的,李小暖輕輕甩了甩頭,仿佛要把這些讓人心神不寧的東西遠遠的甩開去,專櫃頭,留神欣賞起外面的景致來。

轎子好像是走在一條兩人來寬的林間小路上,路兩邊古樹林立,花木扶疏,鳥兒的鳴叫聲清脆悅耳。

走了一刻鐘的樣子,樹木稀疏,兩邊假山、花架、亭臺樓閣多了起來,還隱隱聽到了潺潺的水流聲。

轎子繼續往前走去,穿過一架還在怒放的薔薇,經過一處高高的閣樓,又像是過了一座橋,前面不遠處,現出一處雕樑畫棟的院落來。

高高的閣樓上,程鉻站在二樓窗戶前,背著手,緩緩搖著摺扇,遠遠看著一行四頂紫竹小轎迤邐行來,經過樓下,才收了摺扇,在船臺上輕輕敲了幾下,挑著眉梢,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來。

婆子打起轎簾,李小暖下了轎子,早有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迎了上來,屈膝行著禮,笑盈盈的引著四人,沿著抄手遊廊,往正院走去。

周夫人扶著李老夫人,古雲歡微微轉身,輕輕拉了李小暖的手,低聲說道:“別怕,姨母人可好了。”

李小暖笑著點了點頭,和古雲歡一起往裏走去。

一行四人緩步走著,穿過一座垂花門,進了正院。

正屋門口,一個穿著薑黃緙絲長襖的中年婦人站在那裏正顯得有些焦急的往外看著。

“王妃等的心急了,還不趕緊過去。”

周夫人松了李老夫人,緊走幾步,奔了過去。

古雲歡低低的歡呼著,鬆開了李小暖的手,雀躍著向前奔去,李小暖上前半步,扶著李老夫人,兩人一起頓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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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君子報仇

古雲歡越過周夫人,拉著王妃的胳膊,嬌憨的叫著:“姨母,雲歡可想你了!母親也可想你了!”

王妃眼眶裏盈滿了眼淚,伸手撫著古雲歡的面頰,哽咽起來,“姨母也想你們呢,小雲歡都長這麼大了!”

“你看看你,越大越不懂事了,你給姨母見禮了沒有?”周夫人站在旁邊,溫和的輕聲責備著,古雲歡吐吐舌頭,輕盈的退 後半步,飛快的曲了曲膝,王妃一把拉過古雲歡,笑著說道:“跟姨母,不用講那些虛禮。”

王妃目光越過周夫人,看著落後半步的李老夫人,笑著迎了過去。

李老夫人滿面笑容,就要曲膝見禮,王妃忙緊走半步伸手扶住了李老夫人,笑著說道:“您是長輩,這是家裏,不講國禮。”

“王妃客氣了,這幾年不見,王妃氣色更好了。”

李老夫人挽著王妃的手,笑著寒喧著,周夫人也跟過來,扶著李老夫人,三人一起往正屋進去了,古雲歡落後幾步,拉著李小暖,跟在後 面進了屋。

王妃讓著李老夫人,三人在東廂榻上坐了,旁邊一個身段柔軟、面容俏麗、婦人打扮的女子接過小丫頭託盤裏的茶,先奉了一杯給李老 夫人,又奉給王妃一杯,最後一杯,奉給了周夫人,古雲歡貼在李小暖耳邊,低低的介紹道:

“那是許姨娘,原是姨母房裏的丫頭,因為侍候的好,前幾年,姨 母讓她生了個小丫頭!”

古雲歡聲音裏透出濃濃的不屑來,兩人正嘀咕著,小丫頭已經在榻 前放了兩隻墨綠色、滿繡著榴綻百子的墊子來。

古雲歡忙示意著李小暖,兩人上前幾步,一左一右,跪倒在墊子 上,給王妃磕頭請著安。

王妃笑著抬了抬手,有丫頭上前扶了兩人起來,王妃仔細打量著李小暖,讚歎起來:“這就是老夫人的侄孫女兒?果然生得與眾不同。這模樣、這氣度,就是這京城裏也不多見,來,到這裏來,讓我仔細瞧瞧。”

李小暖溫順的微笑著,曲了曲膝,上前半步,站在了王妃面前,王 妃伸手拉著李小暖坐到榻沿上,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笑著說道:“這孩子,越看越可人疼。”

許姨娘陪著滿臉笑容,接過小丫頭手裏的扛盤奉了過來,王妃伸手從扛盤裏撚起只用蓮子米大小的的珍珠串成的手串,套在了李小暖手 上,笑著說道:“這是姨母給你的,留著玩吧。”

李小暖忙起身,曲膝謝了賞,王妃笑著示意兩人坐到旁邊的扶手椅 上,轉頭看著古雲歡說道:“你原先最喜歡吃紅豆酥,昨天我就吩咐點心房給你準備著了,如 今可還喜歡吃這個?”

“喜歡!姨母這裏的點心,我樣樣都喜歡吃!”

古雲歡連連點著頭,笑著說道,王妃笑了起來,小丫頭們早就托著 四五樣各色細點,放到了古雲歡和李小暖身邊的高幾上,許姨娘接過小丫頭託盤裏的茶,殷勤的奉了上來,李小暖微微欠身接過杯子,低低 的道了謝,許姨娘滿眼笑容的看了眼李小暖,退到了三妃身後侍候著。

時候還早,古雲歡無聊的聽著三個人從多年前起敘著家常,李小暖半垂著眼簾,端坐在椅子上,凝神聽著三人的閒話。

古雲歡在椅子裏動了動,端起杯子,無聊的喝了口茶,周夫人正說著前天去鎮甯侯府的事,突然頓住話頭,王妃笑著轉頭看著古雲歡和李 小暖吩咐道:“我們說話,你們也聽不懂,不如讓石榴侍候著你們兩個,去後面園子裏逛逛去。”

古雲歡急忙點頭答應著,站了起來,李小暖暗暗歎著氣,也跟著站起來,果然,一說到雲歡的親事,就得打發她們出去!這麼冷的 天,追什麼園子!唉!

王妃轉頭看著侍立在身後的穿著淡青比甲的俏麗丫頭,笑著吩咐 道:“你叫幾個丫頭婆子,陪她們兩個到後頭園子裏逛逛去,好好用心 侍候著。”

石榴恭敬的答應著,引著古雲歡和李小暖,從院子後頭的小角門出 去,穿過濃密的紫藤花架,往後面園子裏逛了過去。

古雲歡興致高漲起來,拉著李小暖,指著園子裏的景致,仔細的給李小暖介紹著:“……你看你看,那裏,那個亭子你看到了沒有?那叫溢翠亭,那個那個,那處高閣,叫隨雲閣,裏頭裝著地火龍呢,冬天的時候,燒 起火龍,窗戶大開著都不覺得冷!可舒服了!還有那裏那裏……”

李小暖微笑著聽古雲歡會兒東一會兒西的介紹著,石榴笑了起來,轉頭看著古雲歡,笑著說道:“我記得表小姐小時候最喜歡我們府裏的菊花這會兒菊花開的正好要不我引你們過去瞧瞧去?”

古雲歡眼睛亮了起來,連連點頭答應著,“唉呀,我怎麼忘記這個了!小暖你不知道,那些個珍本菊花,姨 母這裏都有!咱們趕緊看看去!”

說著,拉著李小暖,往前奔去。

李小暖用力拉了拉古雲歡,低聲說道:“慢慢走,你看看你,當心夫人回去說你。”

古雲歡笑著點著頭,兩人跟著石榴,穿花拂柳,往再子裏走去。

後頭不遠,洛川小心翼翼的綴在離她們不遠處,聽到要去看菊花, 輕手輕腳的往後退了出去。

李小暖站在染香亭中,轉身看看亭子周圍的菊花,驚豔著感歎起 來,這些菊花,本本珍稀名貴,更難得的是株株養得極好,花兒開得好,植株形態更好,這汝南王府的園藝,比蘭初父親高明的多了。

古雲歡指著菊花,和李小暖說著這叫什麼、那叫什麼,兩人從染香 亭出來,沿著花間小徑,一邊欣賞讚歎著,一邊往前走去,菊叢盡頭,是一片極大的湖,湖裏殘荷已經清理的乾乾淨淨,碧波微微蕩漾著,顯 得開闊異常。

李小暖站在湖邊,極目眺望著,感慨著汝南王府的奢侈,這可是內城,二門進來那樣的成片古樹,這園子這樣闊大的湖,一路行來,只 看到王妃居住的那個院落,這府裏其他人居住的院落在哪里?

李小暖和古雲歡站在湖邊,微寒的風吹過,兩人都裹了裹斗篷, 古雲歡轉頭看著石榴問道:“你帶了魚食沒有?我想去喂魚玩兒。”

石榴指著湖中的暖閣,笑著說道:“那閣裏就有,正好到閣子裏坐著喂魚去。”

古雲歡點了點頭,拉著李小暖笑著說道:“走,咱們過去喂魚玩兒。”

李小暖看著湖中那座和上裏鎮古家極其相似的九曲橋和水中暖閣, 遲疑著搖了搖頭。“我不想去,怪冷的。”

“去吧去吧,一點也不冷,這還沒進十一月呢,你這會兒就嫌冷 那冬天怎麼辦哪?京城的冬天可比上裏鎮冷得多了!”

古雲歡一邊說著,一邊強拉著李小暖上了九曲橋,曲曲折折著往湖中暖閣走去。

石榴吩咐婆子取了魚食出來,古雲歡探著身子,一把把往湖裏撒著魚食,引得湖裏的魚兒飛快的聚集了過來,跳躍著爭搶著,攪得湖水熱鬧非凡起來。

李小暖也跟著興致高漲起來,取了包魚食,東撒一把,西撒一把,引得魚兒來回奔波著,在水面上跳上躍下,打得湖水啪啪作響。

遠處,一個婆子匆匆奔了過來,在九曲橋邊停住腳步,招手叫了個小丫頭過去,俯在她耳邊嘰咕了幾句,小丫頭連連點頭答應著,奔到 暖閣中,輕輕拉了拉石榴,把她叫到了岸上,石榴聽婆子說了幾句話, 轉頭看了看暖閣中的古雲歡和李小暖,點了點頭,急步離開了。

婆子看了眼暖閣,也跟著離開了。

古雲歡和李小暖還在暖閣裏的歡快的喂著魚。

不大會兒,剛才傳話的小丫頭進了暖閣,曲了曲膝,笑著稟報道:“表小姐,我們家二小姐差了位嬤嬤過來,說是特意過來跟您說幾 句話的,人就在湖邊的亭子裏了。”

古雲歡忙扔了手裏的魚食,接過旁邊小丫頭遞過來的濕帕子,擦 了擦手,轉過頭,看著李小暖正要說話,傳話的小丫頭笑著說道:“那嬤嬤說,二小姐吩咐了,是和表小姐說話!”

小丫頭重重的咬著最後幾個字,古雲歡怔了怔,轉頭看著李小暖 笑著說道:“二表姐還沒見過你呢,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李小暖笑著說道:“我到岸上等你去,這暖閣裏怪冷的。”

小丫頭讓過古雲歡,隔在中間,跟在古雲歡後頭,往岸邊走去,古雲歡腳步輕快的上了岸,李小暖正要往岸上去,小丫頭伸出手,攔著李小暖,恭敬的說道:“李小姐就在這裏等等吧,嬤嬤就在前面不遠呢。”

李小暖微笑著頓住腳步,往後退了兩步,左右掃了一眼,心裏突然 恐慌起來,這周圍,除了她和面前的這個小丫頭,竟一個人也沒有了!

就在她恐慌間,前面的小丫頭竟然小跑著,徑直離開了。

李小暖急忙拎起裙子,跟在小丫頭後面,往岸上奔了過去,剛跑 了兩步,就一頭撞進了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程恪懷裏,踉蹌著往後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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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討債

程恪伸手撈了她起來,李小暖穩住身子,用力拍開了程恪的手。警懼的盯著他,慢慢往後退了兩步。

程恪抖開摺扇,緩緩搖著,半眯著眼睛,臉上透出絲得意之色來,

“臭丫頭,今天咱們新帳老帳一起算!”

李小暖又緩緩退了半步,下意識的裹了裹斗篷,抬頭盯著程恪,心裏飛快的思量著,喊?不行!只怕他前後左右都佈置下了,哪里喊得出人來?再說,真喊出人來,她和他,這就是私相授受,她要麼一頭撞死,要麼就只有給他當妾了!喵的!

得想法子趕緊離開,跑回去!他可追不上她!別急,不能急……

程恪低頭看著裹著斗篷、眼珠微轉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李小暖,心裏緊張著警惕起來,收了摺扇,遙點著李小暖訓斥道:

“爺跟你說話呢!耳朵聾了?!”

李小暖神情漸漸安然下來,看著程恪,聲音平淡和緩的問道:“算什麼帳?”

程恪手裏的摺扇僵了僵,“哼”了一聲說道:“老帳、新帳,都要算!”

“老帳?表少爺不是親口說過饒了我嗎?不過,表少爺若是想反悔了,也沒什麼,小孩子家說話.隨口說隨手忘,也是常情。”

李小暖帶著此似有似無的笑意,大度的說道,程恪額頭青筋時隱時現,“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道:“爺說話當然算數!這老帳,爺就饒了你,這筆新帳,咱們得好好算一算!”

李小暖轉著身子,環顧著四周,歎了口氣,攤著手說道:

“這裏又沒荷花,又沒蓮蓬的,這會兒,這裏,沒法算哪,要不,等明年夏天,荷花開了,蓮蓬長出來了,我再過來陪著表少爺好好算一算這帳,你說好不好?”

程恪悶著口氣,看著滿臉認真的李小暖,恨恨的說道:“爺和你算帳,關荷花蓮蓬什麼事?!”

“那爺這帳,要關到哪里去?”李小暖奇怪的再道,

“你!”程恪抬手點著李小暖,“你別跟爺裝傻,你把爺!”

程恪猛然咬回了後面的話,悶了片刻,才接著說道:“爺落水這事,就這帳!”

李小暖汪出滿眼笑意來,哼,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要面子,那就好辦!程恪被李小暖滿眼盈盈的笑意看得心仿佛漏跳了半拍,聲音也低了下去,“噢……”

李小暖拖著長音,笑盈盈的說道:“就只落水一件是吧?小暖也是一時不懂事,表少爺貴人大量,可饒處且饒了小暖可好?”

程恪被她笑得心軟起來,正要點頭,突然警惕著恍過神來,搖了搖頭,盯著李小暖看了一會兒,輕輕咳了一聲,聲音溫和下來,“這算帳的事,咱們先不提,小暖,你聽我說。”李小暖眼眶微微縮了縮,喵的,小暖是你叫的?!

程恪頓住了話頭,又輕輕咳下幾聲,清了清喉嚨,低頭看著李小暖,斟酌的說著:“小暖,這世子妃,關著……很多事,我知道你聰明有見識,我說的,你必定能聽得懂,這世子妃,是父親和姑母選定的,不是我不想娶你,你放心,我必定會對你好,姚家大小姐脾氣性格都極溫和,再說有我呢,諒她也不敢對你怎麼樣,你放心,我肯定對你好……”

李小暖被他的話悶得要吐出血來,恨恨的閉了閉眼睛,抬頭看著程恪說道:

“有句話,叫人各有志,世子爺可聽說過?”

李小暖盯著程恪,硬生生咽回了到嘴的譏諷,輕輕舒了口氣,把心底的怒氣往下壓了壓,話說清楚就行了,不能再得罪他!

“小暖孤苦貧寒,福薄命賤,自小就有自知之明,從沒生過攀富攀貴的念頭,要嫁,也只願意嫁門當戶對的人家,夫婦相敬相親,粗茶淡飯,平安度日,一家人和和氣氣,就是小暖的大福份了。世子爺身份貴重,文韜武略,談笑間就能定了無數人的生死貴賤,是名動天下的大人物、大英雄,這樣一而再、再而一的恃強淩弱,欺侮小暖這樣的孤弱女子,未免失了這大英雄的身份體統,請世子爺自重!”

程恪被李小暖說的臉色紅漲著,張口結舌的呆站著,一時說不出話來,李小暖垂下眼簾,往前走了半步,聲音清冷的說道:

“請世子爺讓開。”

程恪依舊呆站著攔在李小暖面前,李小暖聲音提高了起來,帶出些怒氣來,

“請世子爺讓開!”

程恪急忙張開手臂,攔在了李小暖面前,急切的往前走了半步,李小暖警惕著急忙往後退去,程恪低頭看著突然清冷的仿佛冰封起來的李小暖,心中急惱著不知所措起來,

“你!你不能走!咱們,還有帳,帳還沒算完呢!”

李小暖眯起眼睛盯者程恪,緩緩的說道:“世子爺說的這帳,不過就是落水一件罷了,今天,就在這裏,我若是把這筆帳還了你,你和我之間,是不是從此往後,再無瓜葛?從此往後,你再不能擾我半分、再不能這樣恃強淩弱,打我的主意?”

程恪緊緊抿著最,飛快的思量著,還?這可怎麼還?他摔了一身爛泥這事,還能抹去了不成?!

李小暖緊緊盯著程恪看了片刻,接著說道:

“世子爺既然答應了,那好,我李小暖,今天,就在這裏,還了你這筆帳!”

程恪愕然中夾者哭笑不得,滿眼無奈的看著挺直著腰背,昂然傲視著他的李小暖,攤著手說道:

“你要怎麼還這個帳去?你還能……”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踢你落水,那今天,我就跳進這湖裏,以落水還你這筆落水的債!”

李小暖打斷了在恪的話,指著身後寬悶的湖面,昂然說道,程恪瞪大眼睛盯著李小暖,抬手非著李小暖,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李小暖挑了挑眉梢,看靠程恪,悠悠然的接看說道:“你家這湖比我們家那個,大了十倍有餘,那我也認了,就算我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

程恪被李小暖的話堵得心裏升起股怒氣來,盯著昂然直視著他的李小暖,又轉頭看了看顯得清冷異常的湖面,咬著牙冷笑著說道:

“跳下去?哼!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園子裏的人早被爺遣的乾乾淨淨,你跳下去,就是喊破嗓子,也沒人來救你!你若不怕死,就跳!”

李小暖宛然笑著,慢騰騰的說道:

“死就死了,又能如何?活著,就不能活的下賤!”

李小暖一邊說著,一邊往暖閣裏退去,程恪驚愕異常的看著李小暖,眼裏閃過絲恐慌來,

“慢著!”

程恪急忙叫道,李小暖止住腳步,微笑著看著程恪說道:

“世子爺大人大量,要再免了小暖這新帳麼?要從此再不能擾小暖半分、再不能打小暖的主意麼?”

“你!你……”

程恪臉色紫漲看,指著李小暖,李小暖好整以暇的理了理斗篷,戳斷了程恪的話,

“世子爺是精細人,再小的帳也是免不得的!不然可就虧了!世子爺也別心疼成這樣了,這債,我李小暖還你就是!小暖雖是女流,這人做的可是光明磊落!”

李小暖說著話,腳下不停,往暖閣裏退了進去,程恪的臉色由紫轉青,又蒼白起來,緊跟著李小暖,紮著手,不敢說讓她跳,也不願意說不讓她跳。

李小暖退到九曲橋盡頭,轉過身,義無反顧的往暖閣最東邊那處沒有攔杆的平臺奔去。

“別!”

程恪驚恐的叫著,縱身躍起,攔在了李小暖面前,李小暖撲在程恪懷裏,雙手用力,猛然把他推開,換了個方向又往湖裏沖去,程恪氣急敗壞的再次躍起,又攔過去,張著手,滿臉驚恐的看著李小暖,連聲說道:

“不要還了,不用還了,免了,都免了,別跳了!”

李小暖猛然頓住蜘步,喘著氣站住,垂著眼簾,眼底滲出濃濃的笑意來。

李小暖喘了幾口氣,抬頭看了看程恪,垂下眼簾,邊思量著,邊調整著氣息,片剩,抬頭看著程恪,鄭重的說道:

“世子爺是這世間少有的英雄豪傑,一言既出,自然說到做到,斷不會出爾反爾,落到我等女流之下,小暖謝過世子爺,小暖告退!”

李小暖微微曲了曲膝,氣度悠然的轉過身,不急不慢的沿著九曲橋,往岸上走去。

程恪呆嶽的看弄從他面前施施然離開的李小暖,抬著手,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目光緊隨著李小暖悠閒的身影,移不開分毫,直到李小暖轉判花從後,看不見了,才垂下手,用摺扇重重的敲著自己的頭,弄不明白怎麼又成了一團糟!

程恪站在暖閣裏,呆了半晌,跺了跺腳,沿著九曲橋,急步上了岸,往園子外出去了。

李小暖轉過一處一人多高的花叢,又轉過一處假山,才小心的回頭張望著,這裏看不到人,看不到暖鬧,連湖也看不到了,李小暖長長的舒了口氣,腳底酸軟著跌坐在路邊的石凳上,過才發覺,後背的汗水已經浸溫了衣服,順著脊背流進了裙子裏,涼風吹過,寒意透心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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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怎麼辦

李小暖機靈靈打了個寒噤,急忙站起來,沿著來時的路,急步往王妃正院奔了回去

走到一半不到,石榴帶著幾個小丫頭,迎著李小暖,急急忙忙的邊走邊四顧張望著找著什麼,遠遠看到李小暖,急忙直直的奔著李小暖疾步過來。

李小暖停住腳步,石榴帶著小丫頭奔到李小暖面前,草草曲了曲膝,眼神裏帶著些驚慌,陪著笑說道:

“李小姐到哪兒去了?我帶著人找了快大半個園子了,可嚇死我了。”

李小暖盯著她沉默著看了片刻,綻放出滿臉笑容來,

“看花看魚,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迷路了。”

石榴長長的舒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笑著說道:

“找到姑娘就好,咱們趕緊回去吧,這外頭眼看著要起風了。”

李小暖微笑著點頭答應著,在小丫頭子的簇擁下,往王妃正院回去了。

程恪陰冷著臉,在汝南王府大門口上了馬,帶著十幾個小廝、長隨,往景王府疾弛而去。

景王府內書房裏,程恪垂頭喪氣的躺在搖椅上,周景摶悠熬的坐在程恪旁邊的搖椅上,挑著眉梢,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程恪問道:

“看你這樣子,必是沒能說服那丫頭,說吧,那丫頭到底怎麼個說法?”

程恪閉上了眼睛,長長的歎了口氣,喪氣的說道:

“我答應她,往後再不擾她,再不打她的主意口。”

周景然瞪大了眼睛,忙咽了嘴裏的茶,放下杯子,點看程恪驚訝的說道:

“你想開了?不對,你那死腦筋,哪會頓悟的,怎麼回事?那丫頭,你真不要了?那我可……”

“你就死了這個心吧!”

程恪猛的直起身於,看著周景然狠狠的說道,說完,又往後倒在了搖椅上,擰著眉頭歎起氣來。

周景然盯著程恪看了半晌,似笑非笑的說道:

“你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算計的好好兒的,今天請著這地利,無論如何也要說服了她,怎麼成這幅樣子了?你怎麼跟她說的?”

程恪轉頭看養周景然,露出游滿臉的囚惑來,想了想,低聲說道:

“唉,這事,我也有些糊塗,這事,唉!”

“你細細說說,我給你參詳參詳。”

周景糕殷勤的說道,程恪轉頭看了看他,擰著眉頭,又歎了口氣,聲音低落的說道:

“我安排的好好兒的,把那臭丫頭堵在了水閣裏,本來想跟她算算這舊帳,”

“你不是打算說服她進府的?怎麼到算起這舊帳來了?”

周景然打斷了程恪的話,不解的問道,程恪有些不自在在椅子裏挪了挪,含糊著說道:

“總要先找個話題說開了才好。”

“你……”

“是我說還是你說?你還聽不聽?”

程恪打斷了周景然的話,周景然急忙點著頭,指著程恪說道:

“聽你說,你說你說。”

“我和那丫頭說了,姚家大小姐脾氣性格都好,往後我也會寵著她,讓她儘管放心,可她說,不願意攀富攀貴,要嫁也嫁個門當戶對的,一家人和和氣氣過日子。”

“嗯,這話說的好!我就說,這丫頭就走跟別人不一樣!然後呢?沒啦?”

程恪瞪了周景然一眼,接著說道:

“後來,她就說要還帳,要跳到湖裏去,以落水還落水帳。”

周景然高高的挑著眉梢,急切再追問道:

“那丫頭跳湖裏去了?你救的她?然後呢?”

“你能不能讓我先說完再問?”程恪瞪著周景然說道,周景然打了個呵呵,催著程恪,

“好好好,你快說快說,這個天,那丫頭跳到湖裏,還不得凍病了,你請過太醫沒有?”

程恪額頭青筋崩跳了跳,周景然忙閉上嘴,抬手示意程恪說話,程恪抿著嘴沉默了片刻,臉色陰鬱下來,

“那丫頭竟真就要跳下去,我攔不住,只好答應她,這帳就免了。”

周景然想了想,看著程恪問道:

“以落水還落水,是你提的?”

“不是,是那丫頭提的。”

“不是,是那丫頭提的。”

“你就答應下來了?”

“我沒答應。”

程恪一下子怔住了,坐直身子,猛的拍著椅子扶手說道:

“我就覺得哪里不對,這什麼以落水還落水,還了帳就不能擾她,都是那丫頭自說自話,我什麼時候答應過她?這還帳歸還帳,和打她主意有什麼關聯處?”

周景然往後倒到椅子上,失笑起來,點著程恪說道:

“你攔著那丫頭,不讓她跳湖,她不跳,那帳就得算了,你就不能再打她主意,若她跳了呢?”

程恪呆住了,一口氣窒在喉嚨裏,半響,才恨恨地跺了跺腳,

“臭丫頭,她跳湖了帳,不跳,還是了帳,她跳不跳,我都得了了這帳,這是哪門子道理?!”

周景然瞪著程恪,突然暴笑起來,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程恪的臉氣得鐵青。

笑了足有半刻鐘,周景然才用帕子拭著笑出來的眼淚,指著程恪說道:

“我就說過,那丫頭是你的剋星!你在她手上,就沒占過半分便宜只有吃癟好的份!”

程恪鐵青著臉,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周景然漸漸收了笑容看著程恪勸道:

“算了,放開手吧,那丫頭正是個絕色的,到底也不過就是個絕色的小丫頭子,就走這樣品貌的,往後你想要多少沒有?何苦非要在一顆樹上吊著,丟開手吧。”

程恪緩緩往後躺在搖椅上,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面容微微扭曲起來,猛然直起上身,睜開眼晴,看著周景然,痛楚的說道:

“不行!我一想著她嫁了別人,別的男人……我!受不了!”

程恪臉頰輕輕抽動著,聲音乾澀著說道:

“我這心裏,跟火焚著了一樣!她是我的!”

周景然愕然看著程恪,苦笑起來,想了想,低聲說道:

“小恪,這丫頭,有勇有謀有心計,做妻自然好,若是為妾,別說姚家大小姐,就是再換個聰明能幹十倍的,只怕也難壓得住她,你對她又這樣……這妻弱妾強,你這家門裏頭,哪還有安寧日子?”

程恪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周景然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你也別淨想那些沒用的,那丫頭門第太低,實在是沒法子,但凡她能有個有點功名的父親,哪怕是有點功名的叔伯兄長都行,咱們也不過就是費點精神,一步步速提上來,也就是兩年三年的,就能提到二三品上去,那丫頭也長大了,也算能勉強糊弄過去這事,可如今她父母皆無,連個叔伯兄弟也沒有,這?”

周景然攤著手,無奈的說道:

“這能有什麼法子可想的?小恪,那丫頭都知道門當戶對的道理,你也要想明白了才是!”

程恪有些頹然的垂著頭,重重的歎了口氣,往後倒在了搖椅上,用手重重捶看椅子扶手,吹牙切齒的說著:

“不行,我一想到……我受不了!她是我的!我寧可殺了她,也不能讓她嫁給別人。”

“既如此,你還前前後後想那許多幹什麼?直接找李老夫人討人去,今天就帶回府裏,多派幾個人看著,她再狡猾,也不過一個弱女子,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不成?!”

周景然看著程恪建議道,程恪出神般呆了半晌,轉頭看著周景然低聲說道:

“若是這樣只怕抬進來的……就是死人了,那丫頭,真能一頭碰死!”

程恪微微打了個寒噤,抬頭看著周景然,呆了半響,才接著說道:

“她要是沒了……沒了……”

程恪抬手捂著臉,困獸般低聲叫了起來,

“不行!我要活的,活生生,會說會笑會生氣會踢人的。”

周景然眨著眼睛,看著左右難為的程恪,一時竟無話可說,程恪仰面躺在搖椅上,沉默了好大一陣子,才直起身子,看著周景然,苦惱的說道:

“你也幫我想想法子,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她接進府裏,活生生的接進府裏,她只能跟我在一起!”

周景然抬手撫著額頭,無奈的說道:

“那你就多找機會見那丫頭,想法子討好她,哄著她,哄得她回心轉意肯跟著你了,不就行了?!”

“我答應過了,不去擾她,也不打她的主意。”

程恪悶悶的說道,周景然一口乞嗆進了喉嚨裏,一邊咳著,一邊指著程恪,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

“不打她主意?而這半天,你打的……都是什麼主意?”

直到申正時分,李老夫人等人才回到古府。

李小暖在二門裏下了車,就覺得手腳冰涼著仿拂暖不過來。

回到松風院,李小暖勉強沐浴洗漱了,睡到床上,半夜裏,就發起寒熱來。

蘭初聽到動靜,急忙披衣起來,叫醒了玉扣,舉著燈進到內室,見李小暖面頰通紅,額頭滾燙,暈睡著也叫不醒,唬得差點跳了起來。

蘭初急忙吩咐玉扣叫醒了玉扳等人,又叫了外面當值的婆子,趕緊剩後院去請魏嬤嬤去。白己匆匆穿了衣服,和玉板一起,兩人提著燈籠急步住明遠堂稟報老祖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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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內外有別

李老夫人急忙吩咐婆子去請和古府相熟的閔大夫過來,自己匆匆 穿了衣服,扶著竹青,帶著眾丫頭婆子,趕到了松風院。

李小暖手腳冰涼,渾身滾燙著暈睡不醒,李老夫人急急的吩咐小丫 頭用湯婆子給李小暖暖著手腳,用涼水濕了帕子搭在李小暖額頭上。

過了一個多時辰,閃大夫被婆子催促著,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進 了松風院,坐下來喘息了好一會兒,調整平復好呼吸,才伸手搭在李小 暖露在外頭的手腕上。

李老夫人端坐在床頭,焦急的等著大夫的診斷。

閃大夫凝神診了將近一刻鐘,才舒了口氣,轉頭看著李老土人, 微笑著說道:

“老夫人不必太過擔心,小姐不過是受了些小風寒,雖說急,倒沒 什麼大礙,我開個方子,發散發散,再歇上幾天,也就好了。” 李老夫人松了口氣,面容放鬆下來,讓著閔大夫到外間開了藥方,吩咐取了雙倍診金,送閔大夫回去。

方子上都是家裏日常有備的藥材,婆子很快從藥庫配齊了藥過 來,李老夫人直看著李小暖喝了藥,呼吸漸漸平緩下來,才囑咐魏嬤嬤 和蘭初好好侍候著,扶著竹青,往明遠堂回去了。

外面,天已經大亮了。

辰末時分,李小暖才從暈睡中醒來時,周夫人、古雲歡和古蕭已經 過來看過幾趟了。

蘭初見李小暖醒了,急忙遣了幾個小丫頭子,往各院送信報平安 去。

已末時分,李小暖又喝了遍湯藥,身上的熱稍稍退了下來,人也舒 服多了,吩咐蘭初扶著她起來些,半躺在床上。

古蕭掀簾子進來,見李小暖身後墊了幾個大墊子,正清醒著半躺在 床上,驚喜起來,

“暖暖,你醒了?好些沒有?我剛和老祖宗說,你總也不醒,要再 請個大夫過來診一診才妥當,你醒了就好,把我嚇壞了。”

古蕭側著身子坐到床沿上,關切的看著李小暖說道,李小暖微笑著 閉了閉眼睛,聲音沙啞的說道:

“我好了,你別擔心,昨天受了涼,咳,咳。”

李小暖說著,咳了幾聲才接著說道:

“一點小風寒罷了,我再歇幾天就好了。”

古蕭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老祖宗也這麼說,我看你病著就心急的不行,暖暖你不知道,二 姐姐早上來看你時,哭的什麼似的,說你這病都怪她,她不該昨天拉著 你去那麼冷的水閣裏喂魚,更不該光顧著二表姐,把你給帶丟了。”

李小暖笑了起來,咳了幾聲,低聲說道:

“這哪能怪她的?!”

“老祖宗說,你這病怪是怪她,不過倒不是因了昨天的事,是因為 她天天偷懶不管事,把你身子累垮了,這才病倒的,二姐姐今天吃了 早飯就去前頭翡辜廳理事去了,說往後不偷懶了。”

古蕭邊說邊笑著,彎著眼睛看著李小暖說道:

“暖暖,往後你就沒病也經常裝裝病,這樣二姐姐就能勤快多 了。”

李小暖心裏暖暖酸酸的笑著,眼淚滴了下來,古蕭呆了呆,李小暖 忙笑著說道:

“沒事,你今天要去拜望哪家?那些親朋故舊的,到底拜會完了沒 有?”

“差不多了,下午再去趟靖江侯家,大表姐夫前些日子出門了, 今天剛回來,晚上恪表哥邀我吃飯,說是要帶我認識幾個名門才 子。”

古蕭笑著說道,李小暖眼神微微沉了沉,想了想,抬頭看著古蕭, 斟酌著問道:

“那個恪表哥,真的對你好?”

“當然!”

古蕭立即肯定的答道,轉頭看著李小暖,疑惑起來,

“暖暖,你怎麼這麼問?恪表哥是我嫡親的表哥,從小就對我極 好,汝南王府也一直極照應咱們家,你也是知道的,怎麼能這麼問 呢?!”

“是我說錯話了,我就是覺得表少爺對你這樣好,真真是難得。”

李小暖忙笑著解釋道,

“沒什麼,你別多想。”

古蕭松了口氣,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恪表哥不光對我好,對二姐姐、對你也好得很呢,前兒還問我, 二姐姐喜歡吃什麼,你最喜歡吃什麼,說是要讓點心房做了,天天送過 來呢!暖暖你不知道,汝南王府的點心,在京城可是頭一份的!二姐姐 最喜歡吃他們家的紅豆酥,暖暖你想吃什麼?我和恪表哥說,讓他們家 點心房做出來給你吃。”

李小暖抬起頭,鬱悶異常的看著越說越興奮起來的古蕭,咬著嘴唇 想了想,板著臉,看著古蕭說道: “你又犯糊塗了不是,二姐姐和我,都是深居內院,沒出閣的姑娘家,連名字都不能讓人知道的!你怎麼能這樣把二姐姐和我喜吃這個,愛穿那個,這樣那樣的到處亂說的?二姐姐和我這此閨房私密事,都你這樣亂說出去,是成心要壞了二姐姐和我的名聲嗎?”

古蕭瞪目結舌的看著李小暖,半晌才撓著頭,困惑的看著李小暖說道:

“暖暖你怎麼這麼說?我就是和恪表哥說了,跟外人,連半個字也 沒提過,外頭也沒人跟我提過你和二姐姐,我沒有亂說壞了你和二姐姐 的名聲。”

“哼,外人?恪表哥可是姓程,不姓古!他就是外人!這女孩子的 閨房私事,連自家兄弟都不好多說的,你竟然和個外姓人喋喋不休!再 說了!”

李小暖話說的多了,有些氣急,咳嗽突然劇烈起來,古蕭滿臉緊張 的站起身,從蘭初手裏接過杯子,遞給李小暖,李小暖接過杯子,喝了 口熱水,喘了口氣,才接著說道:

“再說,你和他說,他再和別人說,一傳十,十傳百,沒多長時 間,這京城就得傳遍了,二姐姐和我,豈不是要被你害死了?!”

“暖暖,不會吧?恪表哥知道輕重,不會和別人說的。”

古蕭遲疑著,底氣不足起來,李小暖盯著他,歎了口氣,閉了閉眼 睛問道:

“那你,那個周大哥呢?那個景王!他知道的,景王是不是都知 道?”

古蕭呆住了,聳拉著肩膀,垂下了頭,李小暖伸出手指頭,恨鐵 不成鋼的點著古蕭的額頭罵道:

“你這個笨蛋,再這麼傻下去,二姐姐和我,早晚得被你給賣了! 你還幫人家數錢呢!你那嫡嫡親親的恪表哥,可跟你透過半句那姓周的 是誰?這是京城,不是上裏鎮!往後,凡事你都得留個心眼,多聽多 看少說,就說話也只能說半句!聽到沒有?”

古蕭被李小暖罵得縮了縮脖子,連連點著頭,

“暖暖你別生氣了,我知道了,你放心,你別生氣,你還病著 呢。”

李小暖一邊咳著,一邊喘著氣,半晌才歎了口氣,算了,程恪對古 家,和對她,不能混在一起,汝南王妃和周夫人是嫡親姐妹,昨天看那 樣子!這兩姐妹感情也極好,那個混帳東西是過於驕橫自大,混帳 拔扈了,可認真說起來,倒也不算下三濫,又有汝南王妃在,斷不會因 了自己,就對古蕭不利,對古家不利,古蕭和他一處,倒也無礙。

李小暖閉著眼睛往後靠到了墊子上,歇了一會兒,轉頭看著滿眼 關切擔憂的看著她的古蕭,臉上露出笑容來,低聲說道:

“我沒事,歇兩天就能好了,你別擔心。”

想了想,又接著說道:

“古蕭,你出去,別的也就算了,就只一樣,千萬別和任何人說 起我,人家就是提了,你也不能接一個字,聽到沒有?不管跟誰,關於 我,都不能說一個字,接一個字!”

古蕭困惑著看著李小暖,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什麼,笑著說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暖暖,京城沒那麼可怕的,你也小心的太過 了。”

李小暖無奈的白了古蕭一眼,想說話,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 不說了,對於他,這京城,可能真沒那麼可怕,他畢竟是連中三元的狀 元之子,連著汝南王府和鎮甯侯府,就是在這京城,也算得上是名門貴 子。 他和她,也是一樣的貴賤不同。

李小暖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古蕭輕輕站起來,彎著腰,憐惜的看著 李小暖說道:

“暖暖,你累了,我先回去了,晚上還不知道什麼時辰回來,若 是晚了,我就不過來看你了,你也別等我。”

李小暖睜開眼睛,微笑著看著他點了點頭,古蕭彎著眼睛笑著,直 起身子,轉身出去了。 戌正時分,德福樓寬的側門外,程恪和周景然並肩站著,看著 小廝半拖半抱著古蕭上了車,十幾個小廝、長隨、護衛簇擁著車子, 往古府方向行去。

眼看著一串燈籠轉過街角,看不到了,程恪才陰著臉,和周景然 上了一輛車子。

寬大異常的車廂裏,周景然歪在大靠墊上,笑眯眯的看著面色陰 沉著坐在旁邊的程恪,感歎著說道:

“這丫頭,每次都有讓人刮目相看處,古蕭是個傻孩子,還太小, 往後可不能再這樣灌醉他了。”

“嗯,今天也是急了,這咳嗽,最傷肺經,那些江湖庸醫,只會 害人,得讓顧太醫過去看看才行。”

程恪皺著眉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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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探病

周景然收了笑容,直起身子,思量了片刻,低聲說道,

“只怕不妥,古家,若是老夫人病了,請太醫診診脈,也還說得過 去,別的人……若是平時倒也罷了,大哥再有一個月就進京了,咱們 前一陣子剛把威遠侯家老二的腿給廢了,那可是大哥嫡親的表弟!還是 小心些,別因為這個,給古家惹了禍,咱們能拿威遠侯家老二出氣,大 哥自然也能拿古家開刀。”

程恪慢慢點了點頭,低聲說道:

“那頭遞話出來了,已經安頓妥當,明天我就讓人傳話過去,讓他 這一陣子多留心著威遠侯府和誠王的來往。”

周景然垂著眼簾,慢慢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看著父親一年比一年老,我就難過,真要是大哥繼了位,你我這日子……唉,我不喜歡南邊,又悶又潮,真要是去那裏……太難受!唉!二哥要是繼了位,他那樣挑剔反復的性子,咱們兩個還不如乾脆抹 了脖子的好!”

“你既然擔心這個,當時就該再退一步,再讓一讓,不該廢了林 老二的腿,如今咱們和誠王,又結下了一個粱子,等到誠王……承了位,你就是想去南邊,也得求著他點了頭,有了恩典才行,唉,往後, 你還是壓壓性子,多忍忍吧。”

程恪看著周景然,聲音低落的勸道,周景然挑著眉梢,恨恨的說道:

“咱們一處長到這麼大,可忍過誰?他……”

周景然猛然頓住,呆了呆,頹然的聳拉著肩膀,垂頭喪氣的說道:

“你說的對,母親也這麼說,往後,你我要忍的地方多了,這會兒,就得先學著忍氣吞聲才行,唉!”

周景然往後倒在了靠枕上,程恪搖了搖頭,笑著勸解道:

“皇上身子好著呢,你先別想那麼多,逍遙一天是一天吧,到時候,最多也不過一個死字,死就死了,又能如何?”

周景然雙手枕在頭後,看著程恪,慢騰騰的說道:

“我一點也不想死,活著多好!”

程恪沒有接話,掀起車簾子,若有所思的往外看著,周景然掀了掀眉毛,笑了起來,

“想看看她去?”

“嗯。”

程恪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周景然精神起來,忙坐起來,搓著手興奮的說道:

“我陪你去!”

“你去幹嘛?再說,拖著你這個累贅,還能去得了?!”

程恪轉過頭,撇了周景然一眼,不屑的說道,周景然嘿嘿笑著,低 聲說道:

“咱別翻牆,咱溜門撬鎖進去就是了,有青平呢,沒咱們打不開的鎖!”

程恪轉過頭,繼續看著車外,不再理他,周景然興奮的嘮叨起來:

“……那丫頭病的起不來了,這回可沒法再讓你吃了去,要不,咱們進去跟她說說話?我幫你勸勸她?要是接到你們府上,多少太醫都請得起!…… 我想起來了,你們府上的規矩,沒成親前,不能納妾,你打算怎麼和舅舅說?不過,這也不是大事,實在不行,我替你進宮求個 旨意,要不讓父親跟舅身說聲?唉,就是有此委屈了姚家大小姐,往後,你這一碗水,真能端平了?我總覺得你轄制不了那丫頭,她轄制你還差不多……”

“閉嘴!”

程恪被周景然嘮叨得滿臉痛苦,惡狠狠的吼道,周景然長長的歎著氣,根本不理會程恪的怒吼,自顧自的說著話:

“唉呀,小恪啊,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妻弱妾強,可不是好事啊……”

程恪額頭青筋跳著,猛的放下豐簾,恨恨的指著周景然說道:

“你囉嗦的象個女人!女人也沒你囉嗦!”

周景然長長的歎了口氣,誠懇的看著程恪說道:

“小恪啊,哥都是為了你好!”

程恪悶“哼”了一聲,緊緊抿著嘴,不再答話。

車子輕輕頓了頓,遠山在車外恭敬的稟報著:

“兩位爺,到景王府了。”

周景然滿眼期待的看著程恪,討好般說道:

“小恪,真不用我陪你去?還是我陪你去吧,打架親兄弟,我去了,好歹也能幫幫你。”

程恪堅決的搖著頭,掀起車簾,跳下車子,眼看著車子進了景王府側門,府門緩緩關上了,才轉身上了後面一輛車,招手把洛川叫上了 車。

車子輕快的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奔跑著,轉過一條巷子,停了下來,已經挨了一身黑衣的程恪和洛川跳下車,上了後面一輛普通的隨 便哪個車馬行都能找出幾十輛的半舊車子,洛川駛著車子,往古府方向 駛去,遠山帶著幾個黑衣護衛,隱在四周,跟著車子往前奔去。 車子停在古府園子後面的一條僻靜巷子裏,程恪和洛川下了車,躍 進了古府後園。

洛川在前,兩人熟門熟路的很快就進了煙樹軒。

來到了正屋窗下。

煙樹軒裏靜悄悄著,只有簷廊下掛著的紅燈籠隨風輕輕搖動著。

程恪隱在暗處,洛川身影如煙般掠到東西廂,查看著動靜,最後轉 回正屋門口,輕輕捅開了門口。

程恪閃身進了屋,左右打量著,往東邊廂房走去,外間暖閣裏,亮著盞豆大的燭光,蘭初和玉扣已經睡沉了,程恪回身示意著洛川,洛川會意,從懷裏取了支迷香出來,在燈上點燃了,舉到蘭初和玉扣鼻子 下,用手輕輕扇著,將青盈盈的煙霧扇進了兩人鼻中,蘭初和玉扣的呼 醜更加綿長起來。

程恪站在內室門口,略頓了頓,伸手將簾子挑起條縫,仔細的往裏探,看著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室內,映出滿屋的靜謐安然來。

呆站了一會兒,程恪掀起簾子,悄無聲息的進了屋。

屋內床前,梢紗簾幔靜靜的低垂著,在月光下泛養柔和的光澤。

簾子裏李小暖側著身子裹在被子裏,安靜的沉睡著。

程恪輕輕掀起簾子,悄無聲息的走到床前,小心的半蹲著身子,滿眼憐惜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頭微微往下垂著,長長的眨毛安靜的停在 如羊脂王般瑩潤細白的臉頰上,嘴唇上一溜水泡醒目異常,睡著的李 小暖眉目如畫,靜謐而柔弱。

程恪心疼的看著李小暖有此蒼白的面色和嘴上的水泡,伸出手,頓了頓,又戀戀不捨的收了回來,只半蹲著,呆呆的看著她,只看得心 裏沒有來由的痛楚起來。

洛川焦急不安的等在暖閣裏,不時掀起簾子,偷偷往屋裏探看 著,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就這麼一動不動的蹲在那裏,到底看什 麼。有什麼好看的?這得看到什麼時候去?洛川焦急著,卻不敢發出 半點聲音。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程恪才緩緩站起來,掀起簾子,往後退了兩步,頓了頓,才下了決心般放下簾子,轉過身,疾步出了屋子,和洛川 一起,掠出煙樹軒,出了古府,上車回去了。

李小暖又吃了一天藥,身體漸漸恢復了,嘴上的水泡也開始消了下去。

周夫人從明遠堂回到春渚院,歪在榻上剛要眯上眼睛,周嬤嬤掀簾進來,曲膝稟報道: “夫人,少爺來了,說是來給您請安的。”

周大人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說誰來了?誰家的三少爺?”

“就是咱們鎮甯侯府的三少爺。”

周嬤嬤笑了起來,忙解釋道,周夫人這才恍過神來,驚訝起來,

“他來做什?平白無故的,來給我請什麼安?!”

周嬤嬤陪著笑,垂著手站著等吩咐,周夫人想了想,揮了揮手說 道:

“叫他進來吧,他來請安,也是他知禮處,咱們可不能失了禮數, 讓人笑話了去。”

周嬤嬤答應著退了出去,片刻功夫,弓著周建寧進了正屋。

周夫人端莊的坐在東廂榻上,客氣的微笑著,看著長揖到底的周建寧,抬了抬手說道:

“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多禮,坐吧。”

周建甯堆著滿臉笑容,坐在榻前的扶手椅上,抖開摺扇,一邊搖著,一邊轉頭打量著四周,周夫人臉色沉了下來聲音,冷淡的說道:

“這此天我身子一直不大好.你若沒有什麼事,請了安就回去吧, 等我身子好些,空了,再請你過來玩。”

周建寧忙收了摺扇,笑容滿面的看著周夫人說道:

“侄兒來,也沒什麼大事,一是過來給姑母請安,二來,聽說李家表妹病了,我特意過來看看,也不知道李家表妹好些了沒有,都是自 家兄妹,我也該親自去探望探望李家妹妹才是。”

周夫人高高的挑著眉梢,抬手指著周建寧,只氣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個混帳東西!也不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竟把主意打到我們府裏來了!我這府裏,別說人,就是那貓狗,也不容你這個混帳貨多看 一眼!滾出去!再敢過來,我就讓人打斷你的腿!”

周建寧狼狽不堪的站起來,抖著長衫,恨恨的說道:

“你也別得意太過,小心一門三代寡婦!哼!”

周夫人氣的幾乎背過氣舌,嘴唇顫抖著,一迭連聲的叫道:

“來人!打出去!把這個!這個混帳東西給我打出去!”

周建甯沖著周夫人惡狠狠的“呸”了一口,轉身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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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景王府

周夫人只氣得仰倒,一迭連聲叫人拿水擦地,吩咐不准周建寧進 門半步。

景王府後園水閣裏,地火龍燒得水閣皇暖意融融,周景然和程恪坐 在閣中胯椅上,命人大開著窗戶,伸出根棍子,一邊釣著魚,一邊有一 搭沒一搭說著閒話。

程恪渾身散發著陰鬱之氣,不耐煩的將杆子扔到了一邊,往後倒在 了搖椅上,周景然轉頭看著他,無奈的說道:

“你看看你,你說想到這水閣坐著透透氣,這來了,你還這麼悶悶 不樂著,算了,這府裏也是有些悶氣,要不咱們出城打獵去?要不然去 德福樓,多叫上幾個人,咱們喝酒取樂?你老這麼悶著也不是事兒!”

“不去!”  

程恪乾脆閉上了眼睛,周景然歎著氣,也扔了手裏的杆子,揮手斥退了水閣裏侍候的丫頭小廝,轉頭看著程恪說道:

“那丫頭肯定已經痊癒了,就是一點小風寒,脈案也讓顧太醫看過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你就別這麼憂心著了!”

程恪閉著眼睛,沉默著一言不發,周景然無奈的連連歎著氣:

“你實在不放心,就趁著月黑風高,再去看看她,看她到底好了沒 有!”

“我想聽她說說話。” 

程恪悶悶的說道,周景然一口氣嗆著,用手點著程恪,

“你!你還想春風一度呢!那丫頭才十二歲,十二歲!”

“說來也奇怪。” 

程恪直起身子,看著周景熟,滿臉困惑的說道:

“除了個子小些,人瘦些,我怎麼就沒覺得她只有十二歲?沒覺得 她還是個黃毛丫頭?”

周景然呆了呆,長長短短的歎著氣,攤著手說道:

“你覺得也罷,沒覺得也好,那丫頭就是只有十二歲,你再想,也 只好慢慢想著,總得等她長到十六七歲,才能……懂事不是!”

“我想見見她,你幫我想想法子。”

程恪倒到搖椅上,一邊晃著,一邊悶悶的說道,周景然然住後倒去,

“你要見她,要聽她說話,還要她笑顏如花,你都沒法子,我能 有什麼法子。”

程恪轉頭看著周景然,慢吞吞的說道:

“你也沒少叨擾古家,現在人家到京城來了,你好歹也得給人家接接風、洗洗塵吧?!”

周景然睜大眼睛看著程恪,半晌才說出話來,

“不讓我接風洗塵的是你,如今埋怨我沒接風洗塵的也是你!你可想好了,這風一接塵一洗,那古家……可就再和我撕擄不開了!”

“有什麼想不開的,周夫人是我母親嫡親的妹妹,古家和汝南王 府哪里能撕擄得開?至壬我和你……

程恪轉頭看著周景然,

“你說哪能撕擄去?古家和你撕擄不開了,即是這樣,洗就洗吧。” 周景然笑了起來,笑一會兒又歎起氣來,看著程恪,眼睛裏閃過絲茫然,低聲說道:

“我怎麼覺得一年比一年不快活呢?” 程恪盯著他看了半晌,歎了口氣,也傷感起來, “成人不自在!”

周景然一邊重重點著頭,一邊歎著氣,兩人長籲短歎的傷感起來。

半響,周景然才揮著手,仿佛要趕走那些沉重和不愉快,看著程恪 轉了話題,

“小恪,要不,咱們想法子探探李老夫人的意思?小暖可是跟著她 長大的,肯定能聽她的話,何況,那老夫人是個厲害的主兒,要是她 肯,這事至少也有個七八分準頭了!”

程恪眼睛亮了起來,連連點著頭,

“你這話說得極是!老夫人若肯了,這事必定能成!小暖就算有些 委屈,只要進了門,我就多用些心哄著她就是!”

周景然興奮起來,坐直身子,仔細想了想,笑著說道:

“咱們後天就接這個風,這事……得讓王妃出面才妥當,嗯,探探李老夫人意思的事,也得托了王妃才好!你說,還要不要再請幾家過來作陪?”

“要那許多人做什麼?小暖剛好,哪有精神應酬那些人?!”

周景然睜大眼睛看著程恪,突然往後倒著,指著程恪大笑起,程 恪臉上泛起絲紅暈,輕輕“哼”了一聲,抖開摺扇,快快的搖了起來。 程恪辭了周景然,腳步輕快的出了二門,在大門口上了馬,回去汝南王府了。

周景然看著程恪轉過二門的影壁,才慢悠悠的往王妃居住的正院晃了過去。 景王妃孟夫人恭敬的屈膝接了他進去,奉了茶上來,周景然接過杯子,慢慢喝了一口,示意孟夫人坐下來。

孟夫人端坐在榻沿上,微笑著看著周景然,周景然笑著說道:

“古家前些的時候搬回京城(Orz中間看不清),我和小恪以前都沒少叨擾李老夫人,要不,後天你讓人接了李老夫人一家過來,一來給李老夫人接風,二來,也是份謝意。”

孟夫人笑意漸濃,溫順的點頭答應著,想了想,笑著問道:

“妾送份帖子過去?”

“那倒不用了,古家也不是外人,你遣個知禮的嬤嬤過去請一請就 是。”

周景然溫和的說道,孟夫人點頭答應了,周景然端著杯子,慢慢 喝了口茶,斟酌著說道:

“古家有位表小姐,是李老夫人的侄孫女,人生得……溫婉可人, 今年才十二歲,你找個合適的空兒,探探李老夫人的意思,若是有哪 家王爺想定了這位表小姐做側妃,看看老夫人是個什麼意思。”

孟夫人呆呆的看著周景然,眼裏閃過絲苦澀來,勉強笑著說道:

“連爺都說好,這李家姑娘必定是極出色的,妾……真想早點看一 看,爺放心,妾一定給爺辦好這事。”

周景然怔了怔,看著孟夫人,知道她誤會了,張了張嘴,心裏突然 湧起股莫名其妙的期盼來,到嘴的解釋又咽了下去,垂著眼皮,喝起茶 來。

第二天一早,孟夫人遣了四個婆子,去古家請李老夫人帶著全家第 二天過府作客,給古家接風洗塵。

李老夫人熱情的招待了四個婆子,吩咐人雙倍賞了,和她們家長裏 短的說了半天的話,才吩咐竹青送四人到二門裏上了車。

周夫人目送並四個婆子出了院手,才轉過頭,憂心忡忡的看著李老 夫人,李老夫人揮手斥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周夫人低聲說道:

“母親,前兒,大哥持意過來和我說了半天話,大哥說咱們在上 裏鎮這幾年,景王和誠王越來越不對付,前些時候,咱們不是也聽說 過,景王和小恪打斷了威遠侯家二少爺的腿,天哥說,小恪下了狠 手,林家二少爺那條腿,竟是廢了,大哥說誠王大怒,已經上書彈劾過 汝南王了,大哥說臘月底誠王要進京賀歲,只怕要找機會和景王算這筆帳,這接風宴,咱們……”

周夫人滿臉為難的看著李老夫人,李老夫人面色凝重起來,眼神犀利的盯著周夫人,低聲問道:

“鎮甯侯既找你說這個話,他是有了打算了?”

“嗯,大哥說,誠王是嫡長,這些年又功勳卓著,將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已經把南邊的(Orz…又看不清…)的莊子賣了,準備了份厚禮,想等誠王回來時送過去,大哥就是來問問咱們,要不要也……”

周夫人微微有些膽怯的看著李老夫人,沒敢再說什麼,李老夫人閉了閉眼睛,面無表情的看著周夫人,慢騰騰的說道:

“鎮甯侯府必是極得佛祖庇佑,才……” 李老夫人硬生生咽回了後面的話,無力的揮了揮手說道:

“咱們不送,誰送讓誰送去!我累了,你回去歇著吧。”

周夫人莫名其妙的站起來告了退,出了門,也就不再多想,她的婆 婆說話行事,經常讓她莫名其妙,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李老夫人陰著臉看著周夫人出了院子,叫了竹青進來,吩咐她去 請表小祖過來說話。

第二天巳正時分,李老夫人帶著周夫人等人進了景王府大門,在二 門裏下了車,跟著幾個管事婆子,進了孟夫人居住的正院。 孟夫人端坐在東廂榻上,見李老夫人進來,微笑著,身子微微欠了欠,李老夫人笑容滿面的上前幾步,就要跪倒磕頭見禮,孟夫人忙笑著制止道:

“快扶老夫人起來!老夫人是年高有德之人,不必多禮。”

李老夫人順勢起身,笑著躬身見了裏,孟夫人讓著她坐到了旁邊 扶手椅上。

周夫人引著古雲歡和李小暖跪倒在地,磕頭請了安,孟夫人吩咐丫 頭扶了眾人起來,讓著周夫人坐下,轉頭看著古雲歡和李小暖,笑著招 了招手,

“過來讓我仔細瞧瞧,往年我在家時,就聽說古家二小姐生得如花 似玉,今天一見,真是名不虛傳。”

古雲歡帶著笑容,曲了曲膝,往前兩步,恭敬的站在了榻前,孟夫人拉著她的手,仔細看了一會兒,從旁邊的幾上取了對白玉鐲子過來,塞近古雲歡手裏,仔細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道:

“真是不光生得好,氣度更好,配得上這白玉,拿著吧,別嫌棄就是。”

古雲歡曲膝謝了,小丫頭引著她坐到了李老夫人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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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00:49: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探話

李小暖含笑站在榻前,目光柔順而小心的打量孟夫人,生得極是端莊嫺靜,穿著條大紅底緙絲裙子,紅彤彤一片,顯得亮麗醒目異常,這大紅太過刺目了些,應該換個柔和的顏色,才好襯得出她這份嫺靜。

李小暖有些分神的想著,孟夫人和古雲歡說完了話,才轉過頭,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這就是府上的表小姐吧,果然生得好,來,過來讓我看看。”

李小暖曲了曲膝,小心地上前半步,站在了榻前,孟夫人微微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了一遍,伸手從榻幾上取了串粉紅珍珠串,套在了李小暖手上,笑盈盈的說道:“表小姐生得這樣好,這串桃紅珠串配你倒正正好。”

李小暖忙曲膝謝了,被小丫頭引著坐到了周夫人下首,抬起頭,正迎上李老夫人微微有些凝重的目光,李小暖垂下眼簾,偷偷將珠串褪下,塞進了袖子裏,李老夫人轉過頭,微笑著,和孟夫人親熱的說起了閒話。

李小暖和古雲歡端坐著,聽三人說著閒話,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恭敬的和孟夫人說了一會話,就有丫頭進來,稟報說宴席準備好了。孟夫人笑著讓著李老夫人說道:“我這院子狹小,招待不得貴客,就讓人把席面擺到前院聽濤閣去了,還請老夫人移步才好。”

李老夫人忙客氣的致著謝,讓著孟夫人出了正屋,微微落後半步,和孟夫人一起往前院聽濤閣走去。周夫人帶著古雲歡和李小暖,微笑著跟在後頭。

聽濤閣後的暗門裏,程恪和周景然擠在一處,從窺視孔裏往閣內偷窺著。閣子裏,正中放著張桌子,孟夫人端坐在上首,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左右陪著,古雲歡和李小暖坐在下首,孟夫人的宴席依足了宮裏的規矩,大家端坐著,肅穆安靜的吃著飯。

李小暖坐在最下首,神情柔順的半著眼簾,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只一味柔順溫婉著目端坐。程恪皺著眉頭,推了推周景然,俯在他耳朵,低低的部道:“平日裏,你們也是這麼吃飯的?”

“嗯。”周景然轉頭看著程恪,想了想說道:“也許是吧,我沒和她一處吃過飯,你們府裏,難道爺們和內宅婦人一處吃飯的?”

程恪掃了周景然一眼,低聲說道:“我父親不忙的時候就進來陪母親吃飯,你們可是新婚夫婦,這府裏又沒有旁人。”

周景然曬笑著沒有答話,程恪又湊到孔洞前,繼續往閣子裏張望著,周景然也擠過來,往裏張望著,半響,歎了口氣,低低的感歎道:“看這丫頭,這份溫婉,嘖嘖,要不是親眼看到,誰敢相信她把你踢到湖裏過?!”

程恪額頭青筋又要跳起來,周景然歎著氣,低聲說道:“小恪,她到底是個弱女子,唉,柔弱得很,你往後,可別欺負她”

“嗯!”程恪鄭重的點點頭。

一時飯畢,孟夫人讓人帶著周夫人和古雲歡,李小暖三人去聽濤閣後的暖房裏看花兒去,只留下李老夫人說話兒。

周夫人知道孟夫人必是有什麼話兒要和李老夫人說,忙起身帶著古雲歡和李小暖,跟著丫頭婆子去了後面的暖房。

孟夫人讓著李老夫人坐到暖閣東邊的塌上,說了一會閒話,才笑著轉入了正題:“老夫人真是好福氣,這孫女,侄孫女,個個如花似玉,讓人越看越愛,不知道親事都說定了沒有?”

李老夫人露出滿眼笑意來,發愁般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如今就愁著這個呢,孫女兒再過了年就十八歲了,一直在鄉下地方,這親事還沒個著落呢!”

“老夫人也不必發愁,歡姑娘那樣的品貌氣度,不知道多少人家想求還求不到呢,這會兒也回到京城了,說不定這年裏年外就有了合適的人家呢。”孟夫人隨口應承著,李老夫人眼底閃過絲詫異,微笑著看著孟夫人,等著她往下說話,孟夫人端起杯子,垂著眼簾,慢慢喝了口茶,思量了片刻,才抬頭看著李老夫人問道:“小暖姑娘的親事定下來沒有?小暖過了年才不過十三歲,還小著呢,哪能定得那樣早的。李老夫人眼底閃過絲愕然和警惕,呵呵笑著說道。”

孟夫人放下手裏的杯子,微笑著看著李老夫人,仿佛很隨意的說道:“小暖姑娘生得這樣好,若許給一般點的人家,倒可惜了,若是高門大戶,又有些,,,,,,”孟夫人挑了挑嘴角,笑了笑才接著說道:“若是能到哪家王府做個側妃,才不算委屈了她這容貌。”

李老夫人眯著眼睛,滿臉笑容的看著孟夫人,重重的拍了拍手歎息道:“唉,夫人說的都是實話,可惜我家小暖打小起,這脾氣性格兒就古怪的很,穿衣服不肯讓人往上頭繡花,吃東西只愛五穀雜糧,就是屋子裏的擺設,也只肯放些花花草草,就是花花草草,也最愛那些不值錢的路邊花,可不是個能受得起王府這樣榮華富貴的!”

孟夫人的面容柔和著放鬆下來,李老夫人笑容滿面的看著孟夫人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這孩子,六歲起跟著我,雖說是個古怪性子,可難得有顆純孝之心,對我極是孝順,我疼她就跟疼我那個小孫子一樣!唉,這人哪,能享多大的福,還不是命中註定的!往後小暖大了,我必不讓她去求富攀貴的,就只仔仔細細的挑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別的都不求,只要家裏人口簡單,公婆和善,小姑好處,這男子呢,要知道疼人,要忠厚,要對我的小暖好,脾氣也要好,還不能是個三妻四妾的品性! ”

孟夫人神情松下來,掩著嘴笑了起來,老夫人這求的還不多?這樣的人家,也還罷了,還男子要這個好要那個好,還能不三妻四妾!這樣的男子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李老夫人笑了起來,唉喲喲,夫人還年青,等夫人往後兒女成群,就知道了,哪個當娘的不是這麼巴望著的?我的小暖往後嫁人,別的我都不求,就只這人,就是得照著我這想頭,少一樣也不行。

孟夫人用手掩著嘴,咯咯笑著打趣道:“老夫人若一定要這樣,那可得趕早,從明兒起,就得給小暖姑娘留意起這人家了,這人,總要多看兩人年,才能保准呢!”

李老夫人笑著點著頭:“夫人說得極是,就是看好了人,也一定要留神再看上個三兩年,我才能放心呢! ”

孟夫人輕快的笑著,又陪著李老夫人說了會話,李老夫人就起身告辭,孟夫人也不多留,打發人去後面的暖房請了周夫人等三人回來,目送著一行四人出了聽濤閣,才笑盈盈的引著眾丫頭婆子回去正院了。

看著孟夫人走遠了,周景然和程恪才從暗門裏閃出來,並肓往前院書房走去。

周景然轉頭看著面色陰得能滴出水的程恪,歎了口氣勸道:“你能想開最好,若想不開,咱們再想別的法子,好在那丫頭還小著呢,咱們慢慢想法子,也還來得及。”

程恪擰著眉,仿佛沒聽到周景然的話,想了半響,突然頓住腳步,轉頭看著周景然說道:“忠厚,脾氣好,對小暖好,李老夫人這說的,就是古蕭吧?”

周景然睜大眼睛,盯著程恪,一時也呆住了,半響,眨了幾下眼睛,仔細想了想,慢慢點了點頭,看著程恪,認真的說道:“倒還真是,就是那家裏,人口簡單,公婆和善,小姑好處,古家可不正是這樣?!”

程恪面色更加陰沉下來,周景然低頭想了想,輕輕搖著頭笑了起來,伸手拍著程恪的肩膀說:“你還是想開些,放手吧,算啦!”

“不行!”程恪固執的搖著頭,古蕭那個傻小子,連自已都顧不住,拿什麼照顧小暖?小暖是我的!

周景然抬起手,滿臉無奈的撫著額頭,一時說不出話來。李老夫人滿臉疲憊的靠在明遠堂東廂榻上,仔細思量著,看孟夫人那話意神情,這想納小暖做側妃的,只怕就是景王,景王是什麼時候見到的小暖?對,雲歡!雲歡若不去娑羅館,小暖也不會追過去,也就不會讓景王看到去,景王看到了小暖,那小恪?

李老夫從神情凝重起來,小暖生得太好,難免招人覬覦,別人也就罷了,縱回絕了,有景王府,汝南王府站在後頭,古家也不怕了誰去,可若是景王,或是汝南王府,過來討要小暖。。。。。
要不,先訂了親?訂了親,就得避嫌,可蕭兒最聽小暖的話,如今有小暖提點著,雖說這京城魚龍混雜,也不用擔心蕭兒誤信人言,誤入歧途。這訂了親到成親,怎麼也要三四年,這三四年裏,沒有小暖時時提點著,蕭兒……

唉,那是個幾乎誰都能騙倒的實心孩子。

這親,還是不能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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