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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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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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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50: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節 權勢改變命運

越過記憶里熟悉的宮闕走廊,長樂宮的永壽殿,就已經出現在了陳須兄弟眼前。

在這里,薄世與他們分開道別。

他要去東宮的主殿,給薄太后問安。

被留下的陳家兄弟,卻是望著眼前的宮闕,雙腳仿佛跟灌了鉛一樣沉重。

前方的宮闕之中,仿佛隱藏著什么可怕的生物,讓這兄弟兩感覺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他們倆兄弟自然知道,即將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誰?

但,站在這里杵著也不是個辦法。

說不定可能下場還要更慘!

沒奈何,兄弟倆只好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在一個侍女引領下,走入漢家太皇太后如今的寢所。

與記憶中的一樣,外祖母的居所,樸素而簡單,沒有什么奢華之物的陳設。

宮闕之間的帷布,也都是些絲麻。

大約也就只有那些長明的宮燈,算是這宮殿中最奢侈的產品。

以前,兄弟倆不懂事,也不知道這些陳設的意義。

但經過在安東四年的沉浮,再次見到這儉樸的宮闕,兄弟倆都從內心深處,生出敬畏之心。

要知道,這可是漢家太皇太后的寢所啊!

但除了宮闕本身外,其他陳設,卻還不如安東地方上一個豪商的內院。

這就有些太過于夸張了!

“太宗遺風啊……”兄弟倆都在心里感嘆一聲,然后邁步向前。

在前方,老祖母坐在一張席子上,而在老祖母的身側,坐著一個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們的夢境中,幾乎成為了夢魘的恐怖存在——他們的母親,館陶太長公主!

陳須忽然就感覺自己的**有些打結,陳嬌也感到自己的雙腿都在顫抖,就仿佛他曾經在海洋中,見到的那種如同島嶼一樣龐大的巨獸一般。

那是人類所無法戰勝的恐怖!

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勉強強的保持住鎮定,倆兄弟摒棄前嫌,手拉著手,相互鼓氣,走上前去,跪到殿中,拜道:“不孝孫臣須(嬌),敬問太皇太后鳳體安康!”

“是阿須和阿嬌回來了!”老祖母幾乎是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走上前來,摸索著**著兄弟兩人的臉頰和身體,然后露出微笑,道:“看來,皇帝沒有欺騙哀家,你們兩兄弟在外面真的是長大了!”

對竇太后來說,她對于權欲啊權勢啊財富啊什么的,并不怎么關心。

她在乎的唯有家庭而已。

這也是大多數中國婦女所共通的本性。

所以,陳須兄弟如今的變化,真是讓她欣喜萬分!

甚至可以說是喜極而泣!

想當年,這兩兄弟可沒少讓她操心和擦屁股。

竇太后也不止一次擔心過,萬一自己百年之后,這兄弟倆可該怎么辦?

要知道,劉氏殺起外戚來,可比殺大臣還利索!

大臣還可能念及舊情,有所保留情面。

但對外戚,卻必然是毫不留情的疾風驟雨!

當年諸呂就不提了。

太宗皇帝處決自己的親舅舅郅候薄昭,可是她當年親眼看到的!

至于當今,親自下令,將諸粟外戚,或放或囚。

即使是她與薄太后求情,也是沒有任何作用!

事實證明,在劉氏天子面前,血緣和親情,幾乎不存在,他們的大腦永遠只會思考江山社稷和天下萬民。

為此,別說外戚了。

就是劉氏宗室,被送上祭臺的,加起來都已經超過五指之數了!

如今,見到兩兄弟都已經脫胎換骨,老太太也終于放心下來。

劉氏對于外戚,雖然要求嚴格,但同樣,對于那些有能力的外戚,從來都是敢于放手和信任的。

兄弟倆看著老祖母,都是感激的道:“讓太皇太后掛心,這是孫臣等的罪過……”

“看到你們現在的模樣,哀家非常高興……”竇太后聽了,心里跟抹了蜜糖一般甜蜜,她拉著倆兄弟的手,說道:“以后在外面,要用心做事,不可在跟過去那般胡鬧了!”

倆兄弟連忙跪下來,道:“諾,謹遵太皇太后教誨!”

竇太后這才點點頭,然后轉身都館陶道:“館陶啊,還不快來看看你的兒子?”

館陶連忙起身恭身道:“諾!”

然后就踱著腳步微微上前,抬起眼簾,看向自己的兩個兒子。

在館陶眼中,陳須兄弟,現在的模樣,與過去相比,幾乎是天翻地覆一般的改變。

現在的倆兄弟,都已經成長成為身高接近八尺,膀大腰圓,滿臉長著絡腮胡子,一雙眼睛中帶著些許上位者的威嚴的大丈夫!

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也給館陶造成了沖擊!

這哪里還是過去在她棍棒之下,唯唯諾諾,連發聲都不敢的那兩個二世祖?

分明就是兩位長期身居高位,手底下猛將如云,執掌一州殺伐大權的混世魔王!

這讓館陶有些微微愣神,本來想好的說辭,竟然都忘了個一干二凈。

她微微動了動嘴唇,本來想跟過去一樣,呵斥和責罵兩聲,但臨到嘴邊,卻變成了帶著笑容和關心的話語:“陳須、陳嬌,這些年,你們在安東過的還好嗎?看你們的模樣,肯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快讓母親好好瞧瞧……”

說著就走上前去,充滿了關懷和慈愛的拉著兩兄弟的手,噓寒問暖,關心備至。

這讓兄弟倆和館陶自己,都是充滿了意外。

在倆兄弟眼中,他們甚至有些眼前這個貴婦,究竟是不是記憶里那個統治和主宰著他們人生的那個母親?

而館陶卻是在心里疑問:“我究竟是怎么了?”

要知道,在過去,館陶心里面,只有陳阿嬌,至于丈夫陳午,兩個兒子陳須和陳嬌,頂多算是陳阿嬌的添頭。

既不能給她帶來權勢和好處,還會拖累她。

完全就是廢物!

但如今……

局勢改變了!

這兩個兒子,都擁有了主宰一方,甚至不下于她的權勢和財富!

更是漢家隱隱升起的兩顆新星,社稷棟梁,未來的巨頭!

這讓館陶下意識的就將改變了自己的行為和心思。

館陶知道,很有可能,自己的下半生的風光和權勢,要依靠這兩兄弟了。

自然的,她的態度和看法也隨之改變。

說到底,在這個世界上,不僅僅外人會因為你的權勢和財富而對你曲意奉承,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家族內部,乃至于父母,也是如此。

有出息的兒子跟沒出息的兒子,待遇肯定是兩個樣子!

這就是所謂的權勢改變命運,財富改變人生。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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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59: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四十節 家宴

當天晚上,劉徹在宣室殿召開宮廷家宴,款待從安東歸來的小舅子和表哥。

薄竇外戚的主要成員都參與其中。

皇后陳阿嬌則六年來,首次作為宮廷的女主人,主持宴會。

十四歲的漢室皇后,恰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青春的魅力,雍容得體,落落大方。

讓竇家在心里放心不少,也讓薄太后深感欣慰。

竇家放心,這很好理解。

一個與竇氏關系親密,有血緣關系的皇后,只要穩固地位,足可讓竇氏在竇太后之后,再富貴三十年。

至于薄太后,則純粹是不想再見到似她一般的悲劇再度在這未央宮上演。

劉徹則是靜靜的坐在一側,看著這一切。

但在心底,劉徹已經在盤算外戚力量的再平衡了。

高闕之戰后,義氏外戚集團,將攀升至頂點。

劉徹已經做好了,晉升義縱為大將軍領安北都護府都督之職的準備。

至此,義氏外戚,很可能在未來,在漢軍之中,底定足夠的基礎。

一個類似于歷史上衛青霍去病的衛霍軍事集團那樣龐大的勢力。

對此,劉徹是既高興,又提防的。

這也是任何一個皇帝的本能反應。

對大將,尤其是有能力的大將,皇帝都會非常喜歡。

但國家不能依靠某一個勢力或者某一個派系打天下。

多元化和再平衡,始終是維系國家穩定,政治平穩的王道。

所以,劉徹需要再扶持,再打造一個新的軍功利益集團。

目前來看,薄世或許可以算作一個選擇。

但,薄世的能力和性格,存在一些缺陷。

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屬于那種守成的官員,他缺乏進攻性和侵略性。

在安東或者朝堂上,這些缺陷,不會被發現,甚至會成為優點。

但領軍作戰,尤其是遠征異域。

缺乏侵略性,可不行!

另外一個問題,則是所有的皇室家族都無法回避的一個問題——既奪嫡與守護。

對外戚來說,讓自己的外甥or表弟成為儲君,這才是他們的終極追求。

歷史上,臣如霍去病,也曾經親自插手和干預皇室內部紛爭!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出手和干預皇室內部的問題。

而效果則是拔群的。

因為霍去病出手之故,武帝五子盡數出京。

劉據的太子地位因此得以穩固!

雖然說,目前,劉徹還不需要為此苦惱和糾結。

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對皇帝而言,永遠考慮最壞的情況,總不會有問題。

未來,皇長子劉去病還不知道是否可堪成才。

其他諸子,也不清楚到底誰能成為那個在將來繼續領導大漢帝國走向強盛,接過劉徹的旗幟,繼續完成歷史賦予漢家的使命的儲君。

所以,劉徹必須考慮所有情況。

萬一,將來劉去病不堪造就,而其余諸子之中,有合適人選。

劉徹就會毫不猶豫的廢長立幼,然后,他會跟他的父親一樣,鐵石心腸的為新君的地位穩固,而發動大清洗。

對國家來說,一家哭,永遠好過一路哭、天下哭。

劉徹可不希望,自己變成晉武帝、漢宣帝那樣的傻瓜——明知道太子不中用,卻還惦記舊情,猶豫不決,最終給國家造成難以挽回和無可估量的打擊。

對中國這樣的大一統體制下的王朝來說,皇帝的權力實在太大了。

所以,昏君和庸碌之君,對國家造成的損失和打擊,是呈幾何數字上升的。

出于未雨綢繆的準備,劉徹不得不去考慮所有可能的選項。

不過,好消息是——未來的中國,將會足夠大,大到以至于,足以安置所有的皇子,甚至足以讓所有人滿意。

說不定,還能出現類似漢光武故事那樣的情況。

光武帝首先立的太子劉疆,不就發揚風格,把太子之位主動讓給了更出色,更有能力的劉陽?(劉陽成為太子后更名劉莊,既漢明帝,而劉家一直有即太子后更名的傳統)

總之未來的選擇很多。

但現在卻只有一個,那就是繼續北伐,全取河西、幕北,奪西域,打通通向中亞和南亞的道路。

正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堂邑候陳午,就舉著酒樽,來到了劉徹面前,恭身拜道:“當今幸甚,幸蒙陛下不棄,老臣之孽子,也能成才,臣謹叩謝天恩!”

對陳午而言,劉徹這個外甥皇帝,不僅僅讓他的兩個兒子脫胎換骨,完成了新生。

更拯救了他的人生。

在以前,陳午名為館陶的丈夫,實則是館陶的奴仆加生育機器而已。

要不是竇太后還在,而且,劉氏天子看的緊,陳午感覺,自己的頭頂恐怕早就綠油油了。

即使如此,他身為一個男人,一位漢室列侯的尊嚴,也早已經被館陶踐踏的體無完膚了。

但,他能有什么辦法?

當初,為了娶館陶,他可是打敗了許多強敵,經過太宗皇帝欽點,方才成功尚得太宗與竇太后的唯一女兒。

而娶了劉氏的女兒,哪怕再苦再酸,也只能自己忍著。

原因無它,在之前,所有與劉氏公主或者翁主(后世的郡主)合離的男人,全都死了,而且死的極為凄慘。

在護短這個天賦上,老劉家可是點滿了天賦點的。

休說是他,區區一個堂邑候了。

當年,曲逆候陳平的兒子陳買娶了太宗與慎夫人所出的女兒,結果,成親不過兩年,陳買就自殺了。

對外的說法是:恭候(買)抑郁成疾。

但實則是因為陳買發現了自己的妻子養小白臉,實在受不了這個屈辱,憤而自殺。

曲逆候都只能忍著,忍不了只好自己去死。

他陳午還能怎么著?

而且,館陶到底沒有給他戴綠帽子。

這個事情,自然就只能捏著鼻子,忍受下來。

但現在,陳午終于解脫了。

因為,他的兩個兒子成才了,有權勢了。

他們擁有的權勢,連館陶也要稀罕,于是連帶著,他的地位也提高了許多,從過去的配種工具,終于榮升為丈夫,雖然依舊要被館陶呼來喝去,但至少,是有尊嚴的呼來喝去,至少,館陶在呼來喝去之前,還得喊他的名字。

這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要知道在以前,除了在天子和太后、皇后面前,館陶何曾給過他尊嚴和面子?

劉徹卻是笑瞇瞇的扶起自己的姑父。

老實說,陳午這個姑父,為人老實忠厚,和善,而且富有同情心,繡衣衛就不止報告了這位漢家列侯,太長公主的丈夫,路遇貧民或者見到他人有難,伸出援手的故事。

劉徹常常為他惋惜。

他若不是娶了館陶,他的成就絕不止是一個花瓶而已。

但沒辦法,誰叫他娶了姓劉的女人為妻?

要知道,劉氏公主,特別是嫡系公主,那可是整個歷史上都赫赫有名,即使李唐的公主們也望塵莫及的女強人啊!

李唐公主最多也就是養養小白臉,摻和一下諸子奪嫡,最強的太平公主,仰賴武則天的威勢,也不過是糾集了一批文人,上跳下躥而已。

但老劉家的公主,那可是文能面首三千,武可定國干政的可怕存在。

自從魯元長公主至今,幾乎代代都有強大到足以干預政務的長公主活躍在朝堂之上,成為九卿之外的第十卿。

就連諸侯王的翁主們,也沒有幾個好欺負的。

終西漢歷史,大約也就一個平陽公主,還算正常人……

如此兇猛的公主們,就問你怕不怕。

所以,假如穿越西漢,假如不想頭上綠油油,在家里抬不起頭,千萬千萬,別娶劉家的女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老劉家的公主們如此兇猛,這其中,未嘗沒有姓劉的皇帝縱容的緣故。

畢竟,自己的姐姐、妹妹、女兒,怎么可以讓外人欺負呢?

在別人的立場上,劉氏公主兇名之外,但對劉氏自己來說,這卻是對自己的親人最好的保護方式。

這樣,至少沒有人敢欺負自己的家人!

所以,劉徹也僅僅只是同情陳午而已。

再多就沒有了。

現在,看著陳午的模樣,劉徹也是感嘆一聲,這位姑父現在總算是熬出頭來了。

劉徹又抬眼看了看一副賢妻良母模樣的館陶。

這幾年來,館陶也變了許多。

至少在他面前,這個丈母娘還是很守規矩的,更不敢有放肆。

畢竟,館陶最怕的就是惹毛了劉徹這個女婿,連帶連累了陳阿嬌。

但其實,館陶完全是多心了。

對劉徹來說,現在的陳阿嬌當皇后,他很滿意,也很喜歡。

陳阿嬌的單純和天真以及爛漫,是他所呵護和珍惜的寶物。

畢竟,作為皇帝,這個世界上的黑暗面,他見的太多,也經歷了太多。

假如回到宮廷還要去面對后妃們此起彼伏的宮斗,各種醋壇子亂飛的可怕場面,那他的生活,未免會變得太可悲了。

“大人還請免禮……”劉徹在陳午肩膀上拍了拍,道:“陳須和陳嬌兩位表兄,能有今日,全賴姑父往日教導之功!”

說著,劉徹就朝陳須和陳嬌道:“還不快快來謝過姑父大人和姑母大人的養育和教育之恩?”

兩兄弟聞言,立刻就對著陳午和館陶拜道:“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養育、教育之恩,兒子永生難忘,請受不孝子一拜!”

這讓陳午感動的淚流滿面,就是館陶也唏噓不已,連忙上前,拉著兩個兒子,抱頭痛哭。

而劉徹看著這個場面,頗為得意的揚了揚眉頭,甭管他們是不是在作秀,但對漢家來說,還有什么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浪子回頭、父子相擁而泣,更加政治正確的事情?

更別提,這個事情,其實完全可以歸功劉徹自己。

傳揚出去,立刻就是鮮活的教材和典型案例。

這碗雞湯,足以讓天下士大夫和貴族,都看的淚流滿面,從而感慨天子人格魅力就是強就是強!

而在現在,被灌下雞湯的竇氏外戚的成員們,看著這個場面,都是感動不已。

紛紛出列拜道:“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臣等謹為天下賀!”

竇太后也道:“皇帝有心了……”

直至此刻,竇太后終于確信,這個天下,交給劉徹絕對是正確的選擇。

他必將帶領漢室,上接文景之盛世,步入一個全新的,自古未有的空前盛世。

劉徹卻是微微一笑,恭身道:“這是孫兒該做的!”

對劉徹來說,東宮只要不出來干涉他的施政,那么,這個世界,就已經不存在任何可以抗衡他的威權的個人或者組織。

大權在握的他,野心勃勃的看著整個已知世界。

他知道,歷史已經面目全非。

而今后,可能還會破碎的更加嚴重,甚至,足以讓整個世界,都變得陌生、可怕。

還有什么事情,比粉碎歷史,矯正歷史,對于一個穿越者來說,更有成就感的?

沒有了!

穿越者不能改變歷史,那穿越過去做毛?

純粹浪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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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 18:2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節 選擇

陳阿嬌非常高興,直到晚宴結束后,她還依舊跟只小黃鸝一樣,挽著劉徹的手,嘰嘰喳喳的議論著自己的父母和兄長們的表現。

在她眼中,父母兄弟能夠和睦,這真是太好了!

劉徹卻只是聽了笑笑,不忍將其實她的父母和兄長,基本上都是在演戲的這個殘酷事實告訴她。

將陳阿嬌一路送回她的皇后寢宮,劉徹婉拒了她的貼身侍女以及皇后大長秋的那些或明或暗的引誘。

離開皇后寢宮后,劉徹在幾個貼身侍衛的簇擁下,漫步在御花園的道路上。

對陳阿嬌,劉徹一直都是小心呵護和保護,避免讓她接觸那些爾虞我詐和勾心斗角。

但身在皇宮這個天下最兇險和競爭最激烈的旋渦之中。

誰能逃得開名利和權勢的誘、惑?

陳阿嬌自己能保持純真,但她身邊的人呢?

“朕可真是有些幼稚”劉徹笑了兩聲,為他這些年的這些幼稚而天真的行為而笑。

不過,既然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歸是要做幾件幼稚的事情來滿足個人的一絲幻想。

在女人上幼稚,總比在國政上幼稚強。

劉徹甚至覺得,或許正是因為他在陳阿嬌身上幼稚了,傻了,所以,當面對波云詭異的國內政事以及國際諸事,他總能不憚以最壞的情況和最險惡的人心去揣測。

“匈奴右賢王,在公車署待的怎么樣?”劉徹問著身邊一個侍中。

“回稟陛下,匈奴右賢王表現尚可,學習禮儀也很用功”那人恭身答道:“只是,根據繡衣衛報告,似乎有人想要對右賢王不利”

“哦!”劉徹聞言,嘴角溢出一絲殺機,問道:“是誰?”

“繡衣衛還在調查,現在可以確認,似乎有人不想要這匈奴右賢王歸順我朝!”那人說道。

“呵呵”劉徹踱著腳步,面帶微笑。

他已經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人想要這么做了。

無非就是一幫自我感覺良好,自信心爆炸,同時,擔心漢匈戰爭走向和平的家伙,在匈奴人或者別的什么勢力的慫恿下,以為可以渾水摸魚。

對于這些家伙,劉徹只想說一句

“自取滅亡啊”

不過,這個跡象,在另外一側面,證實了今天的漢家大臣中的鷹派占比達到了何種恐怖的程度!

以至于居然出現了,為了軍功,寧愿漢室去跟全世界做戰的渣渣。

他們難道就不知道用自己那進水的腦子,好好想想,一個好漢三個幫,自古無論爭霸天下還是一統世界,都是要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就連后世米帝,都要舉個石油的旗號,披塊人權的遮羞布!

至于中國,自古就是王師出,伐無道,拯生民于水火,救世界于存亡之間。

便是秦始皇帝這樣耿直的男人,統一天下,也要披塊仁義道德的外衣。

對付外敵,就更要如此了!

當然,其實,站在軍功利益集團的角度來想這個事情,其實也可以理解。

對于軍事貴族來說,他們最害怕的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戰爭。

所以,他們需要盡可能的制造戰爭。

以此撈取軍功,獲得地位和權勢。

別說是現在有敵人了,就是沒有敵人,他們也會想方設法的制造一個。

這樣來看的話,其實劉徹應該高興才對。

因為會這樣去想去思考的,在整個人類歷史上,都為數不多。

耳熟能詳的,自然是米帝的軍工復合體了

想著自己記憶里的那些米帝的軍工復合體干出來的某些事情,劉徹就抿了抿嘴唇。

這也算是如今的漢室體制,所導致的必然。

軍事貴族們,起于軍功,興于軍功,最害怕的自然是沒有軍功。

而在之前二三十年的歲月里,漢室對于軍功勛爵名田宅制度的削弱打壓做的太棒了。

棒到即使如今,軍事利益集團滿血復活,也依然心有余悸,他們太害怕,太緊張,太擔心沒有戰爭了。

他們害怕和畏懼漢匈議和。

因為,他們發現,即使他們全部集合起來,糾集所有力量,可能也拼不過劉徹的一句話。

劉徹現在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幾乎就是一個無解的b。

更別提,他們實際上根本不可能集合所有力量。

連桀紂那樣的暴君,尚且有人跪舔,連晉慜帝和明朝的永歷皇帝這樣的昏君,都有人追隨。

就別提劉徹了。

實際上,現在劉徹若決定停止戰爭,休養生息,同時剪除軍事貴族的爪牙。

基本可以確定會有大半的列侯跪舔。

至于士大夫文人們,則立刻會調轉輿論的風潮。

劉徹現在是根本不可能與匈奴議和的。

而且,匈奴人也肯定不會跟漢室議和。

在漢軍沒有將匈奴的驕傲、尊嚴以及一切寶貴的事物,全部踐踏到泥漿里前,想要這些桀驁不馴的游牧民,對中國低下頭顱,學習呼韓邪單于,幾乎是不可能的。

歷史上,漢匈經過了五十年大戰,才有呼韓邪單于的臣服。

如今,哪怕最快,可能也需要五年,才能讓漢室在整體上征服和折服匈奴人,同時,逼迫和脅迫他們,低頭認輸或者滅亡。

而且,劉徹很早就告訴了天下人。

擊敗匈奴,不是結束,僅僅是一個開始。

等待漢家去征服和教化的民族和王國,還有無數!

但問題是

劉徹確信他自己必然會按照既定的軌跡推行政策。

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尤其是那些想要軍功都快瘋掉了的家伙。

畢竟,誰也不敢賭,匈奴人會不會在重壓下認輸輸誠,從而結束戰爭,更沒有人敢賭皇帝說的話,一定會算數!

反倒是,有記載的歷史上,皇帝說話跟放屁一樣的記載,多如牛毛!

就連周武王,都曾經想要反悔,吞掉自己說過的話。

不然,歷史上的一葉封桐的典故怎么來的?

三代圣王尚且如此,在這些家伙的意識中,自然難免有所疑慮。

此時,只要匈奴人稍稍挑撥,然后他們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匈奴人提供些機會。

這事情,自然就能辦得成,而且,他們還不用擔什么責任,頂多丟幾只替罪羔羊!

而劉徹能這么快聯想到這些問題和情況。

這要感謝,歷史書。

因為在曾經的歷史上,武帝朝的軍事貴族們,就不止一次干過類似的事情。

為了繼續戰爭,他們甚至慫恿和放縱了江充,直接導致了巫蠱之禍。

而這,正是軍功利益集團的可怕之處。

他們就跟核能一樣,既可以造福國家和民族,同樣也可能毀掉一切!

關鍵在于,怎么利用和使用,以及怎么疏導和勸誘。

想到這里,劉徹就吩咐道:“明日,召集全部在京列侯,朕要與他們談談心”

既然發現了這樣的端倪。

下策自然就是冷眼旁觀,坐等某些人腦子抽筋,然后再出來收拾殘局,然后,匈奴人就要笑的合不攏嘴。

中策則是嚴厲警告,同時加強保護。

但這樣做,其實除了加深軍方的疑慮,同時讓好不容易打壓下去的圣母們有了再次蹦跶的機會外,沒有其他作用。

而現在的中國,就像一臺正在進入沖刺狀態的跑車,你忽然踩剎車,代價很可能是,需要花費數倍的時間來重新鼓舞士氣。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其后竭,這是任何一個成年人都知道的道理。

而最好的選擇,其實還是開誠布公的好好談談,消除疑慮,團結朝野,統一共識。

這樣,列侯和軍事貴族,自然知道,等待他們的,絕對不會是和平。

而是戰爭!

更多的戰爭!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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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 18:31: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節 團結(1)

翌日,宣室殿之中,八十余位列侯濟濟一堂。

這些,就是現在依舊活躍的全部軍功列侯了。

剩下的,不是宗室列侯,就是外戚……

這個數字,比起當年,劉邦剛剛鼎立天下時的列侯數字還要少二十余人,比太宗皇帝時,減少了一半,與先帝時期相比,減少了三分之一!

歲月如刀,削盡英雄豪杰!

能留存至今的,雖然不可說都是最出色,最強的列侯,但一定是最識時務,最聰明的列侯。

很典型的,就是平陽侯世家。

自初代平陽懿候曹參至今,老曹家雖然代代單傳,但平陽侯的名頭,卻依然如同過往一般響亮。

哪怕,當代平陽侯曹壽的的老子平陽簡候曹奇是個大大的反賊!

但老曹家也依然維系了富貴。

為什么說曹奇是個反賊?

因為,當年,諸侯大臣共誅諸呂,自詡惠帝忠臣的曹奇據理力爭,企圖保下少帝兄弟,甚至還企圖保下少帝的帝位。

這當然是反賊了!

特別是太宗皇帝即位后,看曹奇是橫看豎看,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因而簡候曹奇終其一生,都沒有出平陽縣半步。

同時,也從不嘰嘰歪歪,議論國政。

這讓平陽侯世家得以生存至今,并且,至今依然在漢家列侯集團之中,擁有莫大的聲望。

而沒有曹奇聰明的,那一大票坐呂氏誅的列侯,自然只能是淚眼婆娑,在九泉之下后悔不已。

當然,某些人未必會后悔。

如今,當代平陽侯曹壽,就正坐在列侯之中。

他是奉詔來長安,贏取先帝之女,長安王劉發的姐姐陽信主的。

適逢其會,所以也就來刷波臉,免得,朝堂上沒有人認得他這個平陽侯。

而坐在曹奇身側,同樣是一個大大的反賊之后。

汁方候雍臣。

雍臣同志最近減肥有所成效,但也依舊如同一個肉山一般,讓人望而生怯,臉上的肥肉堆積在一起,幾乎將五官都淹沒了。

但沒有關系,老雍家最近時來運轉,尤其是他的長子雍野,在安東都護府體系里,已經爬到了校尉之職。

這可真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要知道,在此之前,雍家從而在漢室軍隊里獲得過任何職位。

甚至,雍家能夠活著,而不是被廷尉拉去菜市場,把腦袋砍下來當球踢,也是多虧了他雍臣與他父親雍齒識時務啊。

反之,像是老雍家過去的親戚新陽候呂家還有陽信候、故市候等曾經的難兄難弟,現在都已經跪了。

在過去四年,漢室列侯集團以平均每年消失六家的速度在不斷消逝。

有些年頭,甚至一年就要掛掉十幾家。

這些家族,曾經有威名赫赫的先祖,也曾經有智謀無雙的強者。

但,就因為子孫不肖,看不清形勢,非要跟今上掰腕子,別苗頭,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所以,他們完蛋了。

運氣好的,削去封國,貶為庶民啊什么的。

運氣不好的,骨頭都爛掉了。

甚至安平侯鄂寄,還成為被殺雞駭猴的典型。

所以,雍臣如今確信,他父親當年臨終交代的事情,真是金玉良言啊!

老劉家的破事,當臣子的,最好還是少摻和。

哪怕被皇帝欺負了,也得跪下來說欺負的好,欺負的妙。

至于丟掉的面子啊利益啊錢財啊,這又算的了什么?

跟著天子混,比什么都強!

所以,雍臣抬眼,打量了一下,跪坐在他側翼的一位列侯,在心里想道:“可憐阿陵頃候一生征戰,卻不想,恐怕以后都要沒有香火血食了……”

這個世界,總是有些人莫名其妙的有著莫名其妙的自信,做著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譬如這位當代阿陵候郭勝客。

旁人不知道,他雍臣可是清清楚楚。

這位阿陵候,居然被豬油蒙了心,蠢到在私底下非議當今的許多政策,還跟人說什么‘吾必反也。’

拿什么反?

嘴巴反嗎?

真是搞笑!

而且,這個事情,連他都知道了,天子會不知道?

自尋死路啊!

不過,這與雍臣無關,只是可惜了阿陵頃候啊!

當初頃候郭亭,可是漢軍之中,與韓信一般的知名兵法家。

郭亭雖然戰功和名聲,拍馬也不及韓信。

但他卻是最初的漢軍軍法制定人,同時還是目前現行的漢軍營壘構建方案的設計人。

就是他父親生前,也曾經非常推崇和敬重郭亭,認為他是‘敏而好學,忠而敬慎之大丈夫’。

而且,作死者,遠不止一個郭勝克。

以雍臣所知,起碼還有一個數人組成的陰謀地下集團,在想要搞個大新聞。

其實,作為老列侯集團的一員,雍臣也能理解這些人的焦躁和不安。

畢竟,如今,漢家新老權貴集團,正在緩緩的進行著更新換代。

昔年曾經與眾人一同度過了數十年歲月,經歷了呂氏亂政,太宗即位,文景之治的許多列侯,在今上即位后,紛紛消失。

有人被拖到了菜市場,明正典刑,一刀兩斷。

有人被一擼到底,趕回老家種田。

更有人,默默無聞的死去,默默無聞的消失。

當今天子為了對付列侯,甚至還前無古人的發明了‘被精神病’這種奇葩的新思路。

而伴隨著老列侯的退場,新的軍功貴族集團崛起。

這些過去列侯們的小弟、馬仔甚至干脆就是泥腿子出身的家伙,紛紛依靠軍功,躋身進入漢家列侯集團之中,并且迅速搶班奪權。

無數人過去的權勢和勢力范圍,紛紛被新興貴族們搶走。

而老貴族們,在這些年輕、勇敢而且格局和見識以及性格,都遠遠強于他們的新生代們,根本無力阻擋,只能節節敗退。

以至于坊間甚至有流言傳說:丞相致仕后,漢九卿恐將盡為新君之臣!

至于老家伙們?

自然是退休的退休,打醬油的打醬油。

這讓很多人都感到憤怒、不解以及抑郁。

所以,出現了這樣的可以理解。

不過……

“你們為什么不去跪舔今上?”雍臣表示很疑惑。

拍馬溜須和捧今上臭腳,又不是什么難事。

連中水候都干的非常不錯,至于桃候劉舍本身就是一部《怎么給皇帝拍馬》的教科書。

只要天子有需要的時候,就站出來鼓鼓掌,然后三呼萬歲,口喊:陛下圣明,俺們都聽您的?

這樣,自然就可以保住家族的地位和權勢,而不必擔心被排擠、被打壓甚至被趕回家種田。

當然,假如想要掌握權勢,那就需要能力了。

就像劉舍這樣,一邊拍馬,一邊還能完成本職工作,自然會得到重用!

想來想去,雍臣,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驅使著這些列侯,居然敢這樣作死?

這個時候,宣室殿的側門,緩緩打開,劉徹提著綬帶緩緩走到殿中,然后拾階而上,登上屬于自己的御座,坐下來,望著群臣。

八十余位列侯,紛紛起身,來到殿中,恭拜道:“吾皇萬壽無疆!”

即使,汁方候雍臣,也被兩三個侍從攙扶著,跟團肉團一樣,跪在地上,氣喘吁吁的說著:“吾皇萬壽無疆……”

不過,這里面到底有多少演技,多少本色演出,那就不足為外人所知了。

劉徹也很享受,或者說極不忍心看到雍臣這樣。

他連忙吩咐道:“諸卿平身……”然后又特別囑托道:“什邡候,朕不是特許過卿可臨朝勿拜嗎?下次莫要如此了!”

雖然說,老雍家跟老劉家祖上是相互看不順眼。

要不是蕭何抬了一手,當年就沒有汁方候這個爵位了。

不過,都幾十年了,過去的恩怨,早已經煙消云散,劉徹也不想再重復這樣折磨雍家。

殺人都不過頭點地!

拿著雍家看了幾十年笑話,當了幾十年小丑,也夠了!

劉氏連項羽都原諒了,連秦始皇都諒解了。

沒有必要再揪著不放。

但雍臣顯然不這么看,他臉上的肥肉,都笑的綻開了,跟一朵向日葵似的,說道:“臣雖老而胖,但,每次一見陛下,頓為陛下龍氣侵染,四肢生出一股精元,頓時就身輕如燕!且夫陛下圣主也,老臣有生之年,得遇陛下,已是幸甚,豈敢不朝陛下?”

這馬屁雖然拍的裸,但讓人聽了很舒服。

劉徹也被逗得一樂,幾乎笑了出聲。

這雍臣未來絕對可以進《滑稽列傳》去跟東方朔媲美!

不過笑完之后,劉徹卻想到了一個事情。

那就是,那些他曾經看過的滑稽列傳之中的滑稽之人,他們真的是滑稽嗎?

他們真的就是在用生命搞笑嗎?

東方朔說用之則為龍,不用則為蟲。

又如淳于髡、優孟,又豈是等閑易于之輩。

即使是兩千年后,一個在熒幕上以逗逼和搞笑而出名的段子手,他就真的只是個段子手?

只能說,在這個世界上,人類需要偽裝來保護自己。

有人用仁善的外衣,行茍且之事。

也有人用大義凜然,慫恿他人,以實現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小人物們,在夾縫之中求生,只能用逗逼的行為,搞笑的手段,嬉戲怒罵,博人一笑。

所以,劉徹抬抬手,道:“汁方候言重了!”

瞬間從什邡候改稱汁方候,這讓雍臣立刻止住了自己繼續搞笑的行為。

他知道,自己表演的有些過了。

于是訕訕一笑,大方的退回自己的座位。

但殊不知,在他身后,幾雙眼睛,跟仇人一般死死的盯著他。

對馬屁精來說,最大的敵人,自然就是另外一個馬屁精。

四大金剛,誰都不愿意自己的隊伍里多出一個成員!

劉徹卻是看著這一切,冷眼旁觀。

他點了點手背,看著群臣。

在坐列侯八十余位,幾乎就是全部的在京列侯。

其中,高帝以來的老功臣,大約七十人,剩下的全部是他即位后敕封的先帝功臣以及在馬邑之戰中立下功勞的功臣。

他的視線,首先從這些人身上掃過。

他們是如今漢室最新興的力量,充滿了能量和進取心。

但有時候,進取心太過于強烈!

然后,劉徹的視線就停留在了剩下的舊列侯身上。

老人,在某些程度上,意味著保守、頑固和不識時務。

“今天,召集諸卿,有幾個事情,要跟諸卿談談……”劉徹把玩著自己手里的一枚玉璽,靜靜的說道,在他說話的時候,整個大殿,除了他的聲音,沒有半分雜音,以至于即使站在宮外執勤的士兵,也能聽得到天子的御音,然后一個個激動萬分,若他們有錄音機的話,此刻恐怕都在忙著錄音了,以好帶回去給家人聆聽圣訓。

不過,沒關系,能夠聽到圣訓,對他們來說,就已經很滿足了!

“朕聽說,最近,有人對朕很不滿啊!”劉徹輕笑著道。

此話一出,整個列侯集團,立刻就做出了反應。

劉徹的腦殘粉和他冊封的列侯們,一個個都是怒目圓睜,瞪著每一個人,企圖找出那個居然膽敢對君父不滿的渣渣!

對漢家來說,對皇帝不滿,是允許的。

當年,馮唐還曾經對太宗皇帝說過:既然今天有李牧這樣的大將陛下也用不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呢!

至于北平文侯張蒼、張釋之還有故安文候,都曾經在朝議上公開的正式的駁回天子詔書,拿著皇帝的臉反復啪啪啪的打。

不也沒事嗎?

皇帝也頂多只能找個別的借口收拾他們。

但是,在漢室,對皇帝或者國家政策不滿,你不在朝堂上公開表達出來,卻在私底下非議和誹謗。

你想干什么?

想要陰謀反對陛下,顛覆社稷嗎?

至于那些心里的有鬼的家伙,則是嚇得渾身上下,都是戰栗不已,臉色蒼白,甚至有人幾乎就按捺不住,想要出來謝罪了。

這些年來的事實,已經將一個事實證明的非常清楚而明白——別在今上面前搞鬼,他若說他知道某事,他就一定知道。

狡辯和抵賴,只會造成更可怕更無法挽回的后果。

譬如說,安平侯鄂寄,就是血淋淋的鮮活案例。

讓每一個想到鄂寄下場的人,都生出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抖!

沒有人想被精神病,完了還有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為后世唾罵一萬年!(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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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 18:35: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節 團結(2)

對掌握了繡衣衛情報系統的劉徹來說,他不敢說跟朱棣一般,甚至都能知道大臣晚上回家后到底睡在哪個小妾房里?一天晚上啪啪啪了多少次?

但是,列侯大臣私底下干過什么事情?他們跟什么人關系親密?

這個,是絕對瞞不過劉徹的。

所以,此刻,劉徹面前的御案之上,就堆著大量的列侯私底下得怨懟和腹誹之言。

通常都是:當今太過xxoo,吾必xxoo,這樣的嘴強王者言論。

基本上,都是些敗犬的哀嚎,無足輕重。

在現在,劉徹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動手,只需要稍微露點口風,這些渣渣就要。

所以,其實,劉徹也壓根沒想過對他們動手。

不過呢。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你不說出來,別人怎么知道是因為你的寬宏大量,他們才沒有被懲罰?

不僅僅,立了功勞,得了富貴,要衣錦還鄉,在父老鄉親面前好好裝一波逼。

便是,懲罰和刑罰的撤銷,也得大張旗鼓的告訴別人。

不然,他們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就會變本加厲,甚至蹬鼻子上臉!

這也算是兩千年后的那個社會,留給劉徹為數不多,印象深刻到歷經三世,依然無法忘卻的為人處事之道。

沒見到后世的公司老板,幾乎都是此道高手嗎?

對那些犯了小錯的員工,先是冷臉指出,然后,‘胸懷寬廣,大度無比’的表示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點。

這樣,既樹立了好老板的形象,又拉攏了員工的心。

當然,這是建立在員工犯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錯上的。

若是傷害到了老板的利益,哪怕只是丟了一個一塊錢的買賣,你看看老板會不會跳起來發動獅子吼神功乃至于‘辭退神功’?

現在也是一樣的。

這些列侯的私下怨言,其實,都是些怨婦言論。

而且,基本上都是光說不練的渣渣。

至于那些說了之后還練了的,現在,基本上都被劉徹送去種地或者送進九泉之下,追隨先帝去了。

所以,劉徹也就站起身來,拿著這些繡衣衛的報告,走到御座旁邊的一個火盆前,拿起一個,念道:“元德五年夏八月,某某候某某,在家中與家臣某云道:今皇帝用政偏頗,屢傷大臣之心,長此以往,吾恐國將不國……若時機成熟,吾當行曲逆、絳候故事,撥亂反正……”

列侯席中,一位中年男子聽完后,就渾身戰栗,汗如雨下。

這正是他曾經酒后發泄的言論。

也屬于長期以來郁積的不滿的發泄。

畢竟,當今天子的許多政策,都嚴重的傷害了他的利益。

特別是考舉制度大行其道和武苑的興盛,讓他這樣的列侯,幾乎丟掉了大部分的影響力。

新的官僚和新的軍官,幾乎都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會給他什么面子。

更可怕的是,他還無能為力。

于是只能寄希望于當今駕崩或者天下局勢發生變化。

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敗犬的哀嚎,就跟小學生打架打輸,哭哭啼啼的逃回家,在路上告訴小伙伴:麻蛋,明天我去叫我xx哥,帶上一車人馬,干翻他!

事實上,這是典型的弱者心態。

真正的強者和陰謀家,從來不會這樣幼稚。

自然,他對劉徹的威脅,幾乎為零。

至少,并不需要強行以此為借口來治罪——這樣做可以是可以,但,吃相太難看了,容易被天下人非議,說皇帝心胸狹隘,不能容人。

當然,劉徹自然也不能當做不知道這個事情,任由這個渣渣繼續嘰嘰歪歪。

那樣的話,他這個皇帝的面子,豈非要丟到爪洼國去?

而且,這樣的私下非議,很容易造成極為不好的影響!

還是要說出來,最好是當眾說出來。

警告一二,震懾一二。

劉徹念完這個報告,將它拿起來,當著群臣的面,丟進了火盆之中,道:“朕非是桀紂,也不是秦始皇,還不至于聽不進忠言逆耳,卿等以后若有意見,可以在朝堂上直接提出,或者私底下覲見朕躬,或者通過奏疏傳遞,不可再如此私下議論了!不然,知道的或許會說這是朕德薄,以至無以得人臣之附,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為朕乃桀紂,用炮烙之刑,苛待大臣,刑罰中正了!”

群臣聽了,都是一震。

尤其是哪個當事人,幾乎就被嚇得尿褲子。

天子的話鋒之中隱藏的殺機,可是太明顯不過了!

群臣都紛紛拜道:“臣等謹遵陛下之教誨!”

至于那個當事人,更是發誓,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

劉徹卻是繼續拿起下一封,念起來:“元德六年冬十月,某候澤,在上朝途中,與某候通相遇,某候澤言與通曰:今陛下窮兵黷武,海內怨懟,吾恐社稷有傾覆之危,生靈有涂炭之險!足下,劉氏也,當盡忠直言……”

劉徹念道這里,咦了一聲,問道:“某候通,為何沒有來與朕直諫之?這上面可說了:通曰:義之所在,在所不辭呀!”

這一下,很多人都知道,這說的是誰了。

還能有誰,離候鄧澤跟德候劉通唄!

這是兩個典型的敗犬加lose了。

老鄧家,是舊長安王吳苪的大臣,因為跟著吳苪歸附漢室,這才撈了個列侯。

但實際上,這家從來在漢室都不重要,也無足輕重。

至于德候,這家確實是正兒百家的劉氏宗室。

不過是吳王劉濞的那一系而已!

想當年,德候劉通的老子劉廣,可是給劉濞在長安上跳下躥,跳的非常厲害的人!

后來吳楚敗亡,劉廣聞訊,隨即吞金自殺,勉強保全了家族。

但是,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風光和威勢。

怎么辦?

只能裝嘍!

劉徹向來看不起這種人,若不是他姓劉,而且,只是在嘴上私底下嘰嘰歪歪,不然,早就送他去跟劉濞相會了。

而鄧澤和劉通,此刻卻都是尷尬不已,臉上火辣辣的疼。

天子雖然沒有完全說出來他們的名字,但,在坐的列侯們又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此中的情況?

名字里帶澤和帶通,而且關系特別好的,除了他們兩個,還能有誰?

是以,在悄然之間,這兩人身周的列侯,都悄悄的挪了屁股,遠離了他們。

唯一的好消息是,天子似乎不打算追究此事,他將那個報告丟進了火盆里。

這讓鄧澤和劉通,稍稍放下心來。

其中,鄧澤更是又羞愧又尷尬。

劉徹將那報告丟進火盆里,卻沒有打算就此結束這個事情。

他對群臣道:“今天正好有空,朕就跟諸卿,好好的談一下近年以來用兵外夷的得失!”

有人說劉徹窮兵黷武?

這可是一個了不得的指責!

若放任這種言論,指不定將來,會被人曲解成什么模樣!

畢竟,歷史,永遠都只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loli。

今天劉徹可以按照他的需要,打扮和裝扮這個小loli,將來,未嘗不會有翻案風或者別的什么歪風刮起來。

為了防止自己最終落得一個朱棣或者圖朝太祖的下場,劉徹覺得還是把話敞開了說清楚比較好——雖然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當然了,任何統治者的行為,都絕不是無的放矢,或者說興趣來了,我就要這么干。

實際上,劉徹還有更深層的目的——借這個機會,將未來的戰略和國策,告訴群臣,免得有些人智商不足,喜歡作死。

畢竟,劉徹自己即位至今,殺的人太多了,打落的王冠和列侯爵位也太多了。

他這六年干死的諸侯王宗室權貴和列侯勛臣,都快要超過他的祖父和父親三十年的總和了!

這既是因為列侯貴族們,實在是有些跳,也是因為他要樹立權威,殺雞駭猴。

但殺到今天,劉徹知道,是時候,稍稍收斂一下了。

因為,大臣們,肯定不愿意看到一個一言不合就殺殺殺的君王。

那太沒有安全感了。

沒有安全感的話,會促使某些人鋌而走險。

從而牽連出更大的案子和動蕩。

實際上,治國在大政策和大方向上,還是要遵循黃老派的原則:剛柔并濟,才是王道!

一味的殺殺殺,很多時候是無法解決的問題的。

當然,不殺人的話,就更沒辦法解決問題。

還是那句話,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嘛!

所以,該殺的時候,劉徹從不手軟!

但該軟的時候,也要軟下來。

太剛了的話,容易扯到蛋!

劉徹拍拍手掌,尚書令汲黯立刻就帶著數十位侍中和尚書,抬著好幾個大箱子,來到殿中。

這些箱子里,裝著的都是賬薄和報告。

它們全部來自于丞相府、少府以及大農衙門的統計。

全部都是這六年來漢室地方經濟和民生的詳細數字。

其中就包括了大量的假馬和假畜政策實施后的詳細經過和帶來的民生變化。

這些數字,是最直觀也是最能清晰表明如今漢室社會經濟,尤其是農業社會經濟情況的第一手資料,也是劉徹一直以來做出判斷和決策的首先參考數據。

這些年來,他幾乎每一個月,就要聽取一次相關簡報。

每季度,要召集整個蘭臺,討論這個問題。

因為,他很清楚,一切戰略和計劃,都必須立足于國力。

而漢室國力,現在依舊主要來自農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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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 18:40: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節 經濟(1)

劉徹知道,這些家伙肯定沒有耐心也沒有那個專注力,去聽或者閱讀如此海量的信息——真要有這個能耐和決心以及意志力的人,現在,應該不是坐在這里。

而是在高闕前線或者地方郡國,兢兢業業的恪盡職守。

劉徹于是看向汲黯問道:“元德以前,關中最窮的縣,乃是何縣?”

汲黯聞言,不假思索的答道:“回稟陛下,乃是郁夷縣!”

劉徹聽了也是感慨一聲,道:“詩云:四牡騑騑,周道郁夷……滄海桑田啊!”

當宗周之時,郁夷就是鎬京的大道所在,也是列國上供的必經之道。

所過行人,途徑郁夷,目睹道路兩側的阡陌連野,無不感慨王家的富庶和繁盛。

但今天,隨著歷史變遷和社會變化以及氣候的改變。

曾經的鎬京,已經被掩埋在黃土麥苗之上,郁夷這個鎬京大道,也就徹底殘破了。

發展至今,甚至成為了關中倒數第一的貧困縣。

這不能不讓人唏噓。

汲黯卻是沒有太大的感慨,在他看來,休說是郁夷和宗周舊都鎬京了。

曾經繁榮昌盛的秦都咸陽,現在何在?

渭河對岸的瓦礫和青草之下!

這就是天子一直所說的歷史大勢,浩浩蕩蕩!

劉徹道:“尚書令,將過去六年,郁夷縣的戶口變遷以及土地產量和人均牲畜保有量等數字念一念!”

其實,假如想要震撼人的話,最好念新豐或者槐里縣的數據。

那絕對能嚇尿人!

槐里縣自不用說,有著茂陵這個目前漢室最大的皇家工程和陵園,槐里百姓,都已經吃的滿嘴流油,根據繡衣衛報告,槐里的自耕農甚至已經過上了隔三差五可以吃一次葷腥的生活!

至于新豐,張湯當年打下的底子以及之后的繼任者,張規X隨,做的不錯。

所以,當地的人均收入、平均畝產以及人均牲畜保有量,遠超劉徹的預估。

新豐人在今天甚至已經做到了每五個人,就擁有一匹挽馬或者一頭耕牛。

這太可怕了!

相當于,幾乎每個家庭至少保有一匹挽馬、騾子或者耕牛!

這樣的經濟形勢,幾乎已經跟后世的天朝農村,家家戶戶擁有一輛轎車相媲美了!

甚至,假如減去通貨膨脹等等因素帶來的影響,他們擁有的還很可能是奔馳、寶馬!

新豐縣,也因此成為關中乃至于全天下最富裕,最強的縣!

他們已經徹底進入了全畜力耕作和全曲轅犁深耕的全新階段。

而關東的一些偏遠郡縣以及代上之地的許多鄉村,至今還停留在人力牽引耕地甚至刀耕火種的階段!

新豐百姓,跑步進入了封建社會的最高階段。

也就是所謂的小康社會!

而此地百姓,也因此變得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奇怪許多。

他們,就像軍人一般,準時的耕作,準時的播種,準時的澆水灌溉。

他們又跟士一般,常常出錢從少府和大農請來農稷官,指導農業生產,甚至某些大地主和豪強,出于收買人心的緣故,直接從關東的一個農家學苑,花費大價錢,請來了一批老師帶著學生來到當地,美其名曰’寓教于樂‘實則是駐村干部。

以至于,現在的新豐縣,幾乎都快成為了農家和法家的大本營。

在當地,儒家和黃老派幾乎被趕盡殺絕。

墨家更是除了技術支持時,可以自由出入,其他時候,都插不進去。

但槐里和新豐的數據,只能震撼人,但卻不具備說服力。

要說服他人,使得他們正確認識到世界的變化。

就必須拿出一個足夠讓他清楚和了解到這個世界變化的證據和事實。

還有什么比郁夷這個曾經關中經濟民生倒數第一的縣,更有說服力的?

汲黯聞言,也不多話,微微恭身,就從箱子里,找到了郁夷縣的歷年檔案。

然后,他拿在書上,面無表情的念了起來——其實相關數據,基本上汲黯都是記得滾瓜爛熟的,所以他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先帝三年,郁夷共有戶五千三百二十一戶,口兩萬三千七百余人,全縣有三鄉二十五亭,計有上田萬七千一百余畝,中田五萬余畝,下田六萬三千一百余畝……”

這是一個中規中矩的……關東地方縣……

在關中來說,僅僅是這個人口數字和戶口數字以及田畝保有量,就足夠它排名倒數第一了!

更別提,許多列侯都知道,郁夷之所以窮,是因為它的水利設施落后,甚至極度缺乏,此外,當地的地主,不是那么的友好,幾乎可以說是極盡剝削和敲骨吸髓了。

至少在許多人記憶里,都記得,曾經聽說過的一些民謠。

宗周之時,郁夷被詩經稱贊道:四牡騑騑,周道郁夷。

但到了漢室,郁夷百姓紛紛傳唱:漢道巍巍,郁夷躬躬。

淳樸的百姓,用這樣淺顯的比喻,道明了他們生活的艱難和對其他關中地區的羨慕。

漢朝的道路巍峨啊,但我們郁夷卻只能弓著身子,蜷縮在一旁……

而躬字,本身就是窮字在古代的同聲詞和同解字。

躬,蜷縮身體,窮,身在穴下。

從此可知,當年郁夷究竟窘迫到什么地步了!

汲黯卻是繼續念道:“昔者,郁夷上田畝產兩石半,中田畝產兩石,下田畝產不過一石半……”

這也正常,以前,農業技術非常粗糙,連精耕細作這種現在基本上關中人人都會的耕作技術在當時,屬于被少數老農和農稷官掌握的高科技。

就像后世北宋汴梁的酒樓里的廚師們掌握的炒菜技術一樣,雖然簡單,但,卻被人牢牢控制著,視為禁臠,傳子不傳女的那種!

然而,現在,別說這種精耕細作的技術了。

就連曾經被視為屠龍術的天地理的書籍,也可以在太學和茂陵邑的圖書館里隨便看到。

至于,作為漢家《易筋經》和九陰九陽這樣的神功的兵家著作,則徹底爛大街了。

只要是你有錢,就可以去直市買到。

當然,直市的兵書,大都偷工減料甚至錯繆百出。

想要看最好的,最全的和有著當代名將注釋的兵書,還是要去少府,雖然貴了點,但勝在字精美,用紙實在而且還有當代名將的注釋和解說。

真是完美!

列侯們反正就只買也只看少府版本,尤其是掛著某某列侯或者某某將軍注釋的版本的。

至于號稱當代為官必讀,天子親自,九卿看了都說好的《新農書》則是徹底瘋了。

基本上有志于考舉的士子,只要有能力,基本是人手一套。

而沒有能力,負擔不起新農書所需要的資金的寒門士子,也會想方設法的從朋友或者同鄉處借閱,甚至手抄一部。

所以呢,在今天,農業技術,再也不是少數人的專利了。

至少在關中,基本上,是個亭長,都讀過《新農書》知道怎么指導和幫助百姓,進行技術,從而提高農業生產效率以及糧食的產量。

所以,群臣都已經有了準備,面對郁夷的糧食產量暴增的這一事實。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

郁夷何止糧食畝產暴增!

整個郁夷的所有經濟數字,在過去六年間,不斷飄紅!

特別是近兩年,郁夷的人口、戶數以及糧食產量甚至田畝數量,都在向上使勁的蹦!

蹦的人心慌,蹦的人心喜,蹦的人瞠目結舌,乃至于目瞪口呆。

許多人都在心里問著:“這還是郁夷嗎?那個‘漢道微微,郁夷躬躬’的郁夷?怕是六年前的新豐縣也比不上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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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 18:4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節 經濟(2)

汲黯將這郁夷歷年來的數據念完后,也是心里一驚,然后震怖的看著手里的檔案。

“連郁夷今日,都已經是如此興旺了……”汲黯在心里想著:“難怪關中百姓皆曰:天子堯舜也!”

便是劉徹,其實也有些吃驚。

他知道郁夷這六年來發展的不錯,因為,包括郁夷在內的周圍數縣所共同組成的所謂岐山原地區,就是墨家的大本營。

當地,縣鄉亭里,墨社林立。

可以說是如今漢室基層組織力量最強,行動力最強的地方。

但,居然發展的如此好,這也實在讓劉徹有些咋舌。

“想不到墨家之中,實干者如此之多……”劉徹在心里感慨著:“如今,看來,朕當年的擔心是白費了!”

當初,劉徹覺得,墨家的士子,理想主義色彩太濃厚,恐怕無法成事。

但為了拉攏墨家給他賣命,所以他丟出了岐山原這個關中最窮最偏的地區給墨家去搗鼓,本意是想讓墨家知難而退,老老實實的搞他們的科學技術和研究。

但,當初的劉徹,怎么也想不到不過數年,墨家居然能交出一分如此完美的答卷!

假如數據沒有水分的話,那么,在過去六年中,僅僅是郁夷一縣,戶口就增加了三分之一還要多!

總戶口從五千三百二十一戶,直接暴增到了接近七千戶。

六年時間,戶數凈增加一千六百戶!

相當于每年凈增殖戶口百分之十二以上!

這可比百分之十二的人口增殖速度還要恐怖,因為這意味著,更多的家庭,更多的稅賦來源以及更多的兵源。

而在土地方面,就更可怕了。

過去六年,郁夷的土地,雖然總額只增加了不過數千畝。

但是,土地質量卻大大提高了。

上田的數量,幾乎翻了五倍,從過去的七千余畝,暴增到現在的接近三萬畝,而中田的面積,也大大增加了,從過去的五萬余畝,增加到現在的接近七萬畝,自然,下田的數字,減少了幾乎三分之二,只有不過兩萬畝了。

這個數據的變化,表明了,郁夷當地的農業經濟和發展,已經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未來,此地肯定將成為漢家糧倉。

年產粟麥數十萬石。

不僅僅可以養活郁夷百姓和郁夷越來越多的孩子,更可以每歲轉輸國庫數千石田稅,甚至還可以售賣數萬石糧食給少府!

而假如劉徹沒記錯的話,在六年前,郁夷的財政每年都是入不敷出。

官府甚至沒有余財修繕水利,只能用著那些老舊但已經不堪重負的水利設施。

當地的土地鹽堿化非常嚴重,山地也多,糧食產出,越來越少,以至于畝產超過兩石的上田,加起來也才七千多畝。

這么點糧食,根本養不活人!

劉徹的思賢苑的百姓,最初就有超過三成是郁夷人。

但在現在,不過六年時間,郁夷的面貌就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別說大臣們,就是劉徹都感覺驚訝無比。

要知道,其實今天的漢室,很多郡縣,都是無法在糧食上自給自足的。

所以,才會出現很多地方的百姓,特別是下層的貧民,饑一頓飽一頓的情況。

所以,此時的天下百姓,才會沒有吃午餐的習慣。

因為,他們必須省下寶貴的糧食,來填飽家人的肚子。

為了填飽家人的肚子,很多百姓,都選擇摘野菜充饑。

營養不良,一直就是漢室青少年的頭號殺手。

但現在,郁夷百姓,依靠自己和墨家,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意味著什么?

劉徹很清楚!

這意味著郁夷模式,可以被推廣,甚至可以成為一個模范。

天下郡縣這么多,不說全部都可以如同郁夷一般自給自足,甚至還有余力,反哺國家。

哪怕只是降低貧民數量,增加中產階級的數量,都是功德無量的事情。

但暫時來說,郁夷模式,甚至整個關中的地方的發展方式,都不適合在關東推廣。

原因很簡單。

郁夷和整個關中的大發展,不僅僅是因為墨家或者法家給力。

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對外戰爭帶來的紅利。

單單是馬邑之戰,漢軍就繳獲了接近兩百萬的各種牲畜。

然后,劉徹將它們中的一部分,假貸給了關中百姓。

不然的話,墨家就是開掛,恐怕也不可能取得如此成績。

劉徹將汲黯手里,接過那份郁夷的經濟數據,看著其中的牲畜數量。

然后,他抬起頭,看著群臣,道:“六年前,整個郁夷縣,僅有傳馬兩匹,騾五十頭,牛一百余頭,挽馬、驢約四十余頭……”

“而現在,郁夷有在欄傳馬十五匹,騾一百二十余頭,耕牛五百余頭,挽馬、驢等三百頭!”劉徹說道:“今日百姓耕作,已經離不開牲畜之力了!”

這自然是肯定的。

過去,當牛耕和馬耕沒有普及前,大量百姓,只能靠著人力挽犁,進行簡單低效而且消耗極大的勞作。

若是勞動力不足,很容易就會錯過農時,導致歉收,全家挨餓,甚至讓一個家庭面臨絕境。

但,現在有了牲畜之助。

百姓的耕作方式和效率,得到了大大提升。

從前,需要數日甚至十余日才能耕完的土地,如今,在耕牛、挽馬以及曲轅犁的共同幫助下,僅需一日或者兩三日,就可以完成。

而且,相較于過去的淺耕粗種。

如今的技術進步,帶來的是深耕細作的黑科技。

這直接讓漢室的畝產暴增,同時,因為深耕的緣故,土壤的鹽堿化也被遏制住了。

更重要的是,這還不會誤了農時,導致莊稼歉收和病蟲。

而帶來這些改變的最根本原因,就是漢軍的勝利!

劉徹掃了一眼列侯們,問道:“這是窮兵黷武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若這樣都是窮兵黷武,那么,孝公之后的七代秦王是什么?

列侯們紛紛低下頭,沉默不語。

而鷹派和劉徹的馬屁精們,則是人人昂首。

甚至于,就連在殿外的士卒,也是聽得熱血沸騰。

人人都在心里狂吼著:陛下萬歲!

劉徹卻是緩緩吐出一句名言:“這不是窮兵黷武!此乃以大漢的劍,為大漢的犁,找到大漢的牲畜!”

至于土地?

暫時是指望不上的。

整個塞北的草原,適宜耕種的地方,都很少。

除了河套外,也就是一個河西走廊中的綠洲,可以適宜耕作。

但河西走廊的綠洲和沃土,分布稀疏,假如要在當地進行屯墾,以目前的技術條件來說,其實是得不償失的。

武帝在輪臺屯田的前期投入大的連武帝都只能咬牙堅持!

不過,只要打通了河西走廊,進入西域,那么,漢家就可以接觸到一塊適宜農耕的風水寶地。

而越過蔥嶺后,適合種地的地方,簡直不要太多。

到時候,就可以用漢軍的劍去為漢家的犁獲取土地了。

更可以緩解人口增殖速度過快帶來的壓力。

將這個事情攤開來,說清楚后,劉徹就將剩下的七八封的報告,連念也不念,直接丟進火盆燒掉。

這既是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更是因為,其實剩下的報告,有大半,其實都是空白的。

劉徹只是在虛張聲勢,嚇唬舊列侯們:你們的事情,朕都知道,不過,朕寬宏大量,就不計較了。

但列侯們不知道啊,所以,許多心里有鬼的,都嚇了個半死。

直到走出殿門時,依然有人心有余悸的拍著自己的胸膛,感覺整個后背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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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節 使命

翌日,既是元德六年正月已丑(十三)。

今日,既是司馬季主親自占卜所選定的元辰之日(良辰)。

劉徹率領文武百官,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從未央宮出發,抵達思賢苑的籍田時,朝陽冉冉升起,田地之中的麥苗之上,還掛著許多露水。

太常竇彭祖,率著太常有司,敬跪劉徹攆車之前,恭身拜道:“太宗皇帝訓曰:夫農,天下之本,其開籍田,朕親率耕,以給宗廟粢盛!愿陛下升車,謹遵祖訓,為天下先!”

劉徹端坐于攆車之上,額前垂下的琉珠,無風自動。

尚書令汲黯,則跪在他身前,道:“請陛下升車!”

劉徹于是伸出雙手,站起身來,道:“朕聞之: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今朕法太宗故事,親耕籍田,皇后親桑蠶,太常祀太牢,以敬神農,愿天下升平,道毋饑人,四海升平,民祿無窮!”

于是文武百官皆拜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徹這才抬起腳,升車走下。

大農丞番訓,則推著一具披紅掛彩的曲轅犁,恭敬的站在田邊,看到劉徹走過來說道:“吉!今日良日,今時良辰,天子親耕,萬民依從,四海升平,一統!”

于是,樂府的樂師開始奏響編鐘,唱詩童子們合唱起了詩之載芟。

伴隨著樂聲和合唱,劉徹在幾個侍中的簇擁下,走到那曲轅犁前,揚起手中的鞭子,驅趕著那頭早就被訓練好的耕牛,翻動土壤。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強侯以……”劉徹念著這首詩經中的名句,感嘆道:“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善!制詔給司馬相如,命其為朕做漢之載芟,以嘉天下!”

養御用文人是干嘛的?

就是在這個時候發揮作用的!

當然,劉徹也知道,司馬相如即使是孔子復生,李白杜甫附體,恐怕也很難寫出能夠超越這首載芟的詩賦或者文章。

原因很簡單。

詩經之中的任何一首,都有著內在的靈魂,蘊藏著先民的憤怒、興奮、祝福、歌頌和諷刺。

即使再過兩千年,蘊藏其中的智慧和吶喊,也依舊深重。

許多詩經中的篇章,甚至成為了世人考究歷史的重要依據。

就如這載芟,幾乎就是用一個極富畫面感的篇章,完美的描述了西周時期的農耕場面以及文化風俗。

是很多史學家想要研究西周,不可避免,必須熟讀的經典。

不過可惜的是……

劉徹望著東方,搖了搖頭。

孔夫子和他的徒子徒孫,都有著喜歡刪減經典的習慣。

當然,不可否認,他們的刪減,在某些意義上做到了去蕪存菁,對相關文學作品和思想再升華的提高。

不過……

刪減后,卻沒有留下刪減前的副本,直接導致了大量珍貴文字和經典失傳。

這就有些過了。

這也算是劉徹對儒家的一個心結吧。

當然,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止儒家干的很嗨皮,其實法家、墨家、黃老學,都做過類似的事情。

事實上,這也是任何一個學派必然做的事情。

將符合我的三觀的東西留下來,丟掉那些不符合我的三觀和立場的東西。

就如同現在的儒家春秋之學,分作公羊派、谷梁派等。

易經有周易、歸藏易、連山易幟分。

就連黃老派,其實也有齊黃老和楚黃老之別。

而墨家……

看上去好像似乎是團結如一的一個學派。

但,仔細看看歷史,你就知道,墨家內訌起來,直接就會生出一個小弟。

當年,許行先生,既是自墨家分裂而出,自立門戶,成立的農家。

然后,秦墨又與東方墨分道揚鑣。

甚至,其實最早的游俠和刺客,也大都是墨家子弟。

正如三國演義所言,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也如后世所說,歷史是螺旋式上升的。

他們只是在現在不得不抱團而已。

就如現在的儒家內部韓詩與楚詩,魯儒與思孟學派,谷梁、公羊,都并存在一起,和睦相處。

但,你看看歷史上罷黷百家獨尊儒術后,儒家先干的是什么事情?

當政的公羊派和楚詩派學者,對著韓詩派和谷梁以及思孟學派大打出手。

他們甚至,寧肯與法家合作,用內儒外法之道,與黃老派妥協,也要先干死韓詩、谷梁和思孟。

到了后世,谷梁和思孟,因為子孫給力,所以幸存著。

甚至黃老學派的著作,法家的著作,乃至于墨家的墨子一書,都有著存世。

但,連山易和歸藏易去哪里了?

韓詩學派的著作何處可覓?

這就是所謂的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恨的中國版。

所以,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儒家要感謝劉徹。

是他拯救了那些在曾經的歷史上,消逝在時光之中的學派和名著。

而且,正因為有著劉徹這個仲裁者存在。

所以,諸子百家,根本打不起來。

他們最多在私底下玩玩小動作,相互抹黑和攻仵。

但是,想要從肉體到靈魂,徹底抹殺對方,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魯儒的著作和文字,劉徹都特別命人印刷了一套,收藏在石渠閣的檔案館之中。

這在劉徹看來,是他的使命。

諸子百家打歸打,贏歸贏。

但贏家通吃,敗者去死這個臭毛病,應該改改。

不然的話,未來別人上位,可是會原樣照搬的。

將視線收回來,劉徹趕著耕牛,翻了三步土,就將這耕具讓給了一側的御史大夫晁錯。

本來,應該是周亞夫的。

不過,如今周亞夫在太原主持軍事,沒有回來,所以,晁錯順位頂替。

而今天這個親耕籍田的場面,其實是劉徹跟司馬季主以及司馬談等名宿研究出來的全新漢家籍田禮儀。

今年是第一次實施。

整個禮儀,既保留了宗周籍田禮的許多制度,但同時也有著創新和改革。

是屬于劉徹的整個漢室政權的制度改革的一部分。

作為皇帝,劉徹一直就在思考一個問題:假如未來拿下印度后,該怎么辦?

雖然這個問題很可能是要到子孫后代,才會去思考和煩惱的問題。

但,這卻也不能不考慮。

總不能說,給子孫留下了這廣大的帝國,無盡的財富,卻因為子孫不肖或者別的什么原因,而丟個精光吧?

雖然,即使在劉徹的子孫手里丟光了。

但只要諸夏民族依舊尚武,依舊有著進取心,重新拿回來,只是時間問題。

就像兩漢開鑿和經營西域,雖然子孫不肖,在漢末丟了個精光。

但,到武唐之時,西域都護府重立。

唐代的軍人,甚至遠比漢朝軍人走的更遠。

他們越過了蔥嶺,將前進基地一直深入中亞腹地,直抵西亞的邊境。

若非安史之亂,天知道唐朝軍隊會不會打進大馬士革?

即使經過了兩宋的沉淪,但在明朝之時,明軍也曾經飲馬貝爾加,七下西洋,開創了一個大時代。

似乎,對中國而言,只要統治者不縮卵害怕,自亂陣腳,幾乎沒有人能擊敗和阻擾他們恢復霸業,收復那些自古以來就屬于自己的土地,然后再將一大批自古以來的土地,留給子孫后代。

所以,后人說:窮則擱置爭議,達則自古以來。

但劉徹不愿意去賭。

萬一,那個搞出八王之亂或者別的什么亂子,豈不是抓瞎了?

所以,他必須建立和健全一個,類似宗周那樣的體系和制度。

就算皇帝,朝臣腦殘。

但是,殖民地依然有足夠自保,甚至反擊的能力。

同時,還得給殖民地的貴族,必須確保,不會無意義的發動內戰。

這是一個很大的課題。

很可能需要數十年的探索和摸索,一步步,一點點的確立。

但劉徹有信心,可以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它。

因為,只要他活著,他就可以確保,不管是誰,都會聽命于他。

當然,這不僅僅,只能依靠宗法制度和道德禮儀。

事實上,自宗周崩潰,禮樂崩壞后,這個天下就是兵強馬壯者為王。

特別是局勢混亂的時候或者亂世之時,槍桿子的聲音,比誰都大。

所以,劉徹必須學習宗周,制定一個天下人都認可的價值觀。

類似于后世米帝的,圖朝的經濟至上體系。

而這樣的嘗試,在數年前,當劉徹在宣室殿的殿中,掛上那塊‘四海窮困,天祿永終’的牌匾時,就已經開始了。

而這個使命,在劉徹決定要殖民印度次大陸時,就已經決定了必須由他來解決這個問題。

不然,無論是安史之亂還是類似于米帝獨立戰爭那樣的災難,都可能在未來給漢室和諸夏民族造成災難。

大英帝國可以丟了北美,因為北美距離其本土太遠。

但漢室決不能丟了未來的次大陸殖民地。

因為次大陸與中國本土的距離,說穿了,就隔著一個喜馬拉雅山。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三哥人民,劉徹必須確保,永遠沉湎于他們的宗教和歡樂之中,永遠幸福,永遠懵懂,永遠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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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節 漢。歸義單于

在回長安的路上,劉徹接到了來自長城的急報:匈奴使者持國書入覲!

而這一次的匈奴使者,也換了一個人。

不再是劉徹和漢室的老朋友且渠且雕難。

而是一個陌生的人。

“呼衍哲哥?”劉徹笑了一聲:“呼衍氏的某位貴族嗎?”

“傳詔給雁門,準許匈奴使者入境!”劉徹將這個奏報放下來,吩咐道。

對于漢匈兩國而言,漫長的數十年戰爭,早已經形成了,即使前方打的熱火朝天,但使者往來,從不間斷的傳統。

這也是漢匈這樣的勢均力敵的對手,自然而然,一定會形成的默契。

沒有這個默契,戰爭規模就很容易擴大化。

最終導致兩敗俱傷!

但,當歷史走到今天,其實,劉徹完全可以打破這個傳統,理都不理匈奴人,甚至都不需要去聽匈奴人到底想要跟他說什么。

反正,漢匈現在已經撕破臉了。

和平,根本是不可能降臨。

因為,劉徹要滅亡匈奴,或者使之臣服,從而讓漢軍可以長驅直入,入主中亞和西亞。

而匈奴則要維持它的霸主地位和生存,必定不可能在被漢室這樣反復打臉后,就跪下來認輸。

對匈奴來說,即使經歷了馬邑和高闕之敗,它的尊嚴和驕傲,被漢軍徹底踐踏到泥漿里。

但,在實際上來說,匈奴損失的也只是幕南的一部分力量。

對于這個龐大帝國而言,遠未到重創的地步,更談不上滅亡。

漢軍所奪取的高闕之地,相較于匈奴帝國的龐大身軀和肢體來說,僅僅只是皮毛而已。

最多最多,算是一拳把匈奴人的鼻子打塌,眼睛打腫,讓它沒臉見人而已。

所以,高闕之戰,其實只是漢匈的第一個回合對攻的末節。

對漢室而言,更殘酷更漫長和更艱苦的征途,還在未來等候著。

無論是從陰山向西,奪取河西走廊,占據西域,斷匈奴右臂,還是撅師萬里,將匈奴趕到幕北的寒苦之地,都不是什么輕松的事情。

所以,聽聽匈奴人怎么說,維持表面上的面子,也不算錯。

所以,在第二天,在匈奴使者還在長城外徘徊的時候,劉徹特意在未央宮的宣室殿前殿,擺下筵席,招待投誠的匈奴右賢王且之。

這也是劉徹第一次見到這位匈奴的右賢王。

在劉徹眼中,且之是一個大約三十七八歲的白人男子,他生著一頭蓬松的頭發,看上去有些類似塞種,但,他的寬大鼻翼和深深的眼窩,卻證明了他在血緣上其實更接近匈奴。

而在其腦后的辮子上,系著的一些金色或者黃色的頭發,則說明他可能曾經接觸過希臘人或者希臘文化,并且受到了類似影響。

因為只有希臘人和羅馬人,才會因為幻想,而戴金色或者黃色的假發。

另外,他的毛孔比較大,毛發很濃密,這又有一點斯拉夫人種的特征。

“外臣拜見偉大的漢朝皇帝,至高無上的天單于!”且之一看到劉徹,立刻就在旁邊的一個大鴻臚官員的暗示下,朝著劉徹大禮參拜,同時用著生硬到幾乎聽不懂的漢語,對著劉徹說道。

劉徹也是通過翻譯和嘴型,才勉強聽懂了他的話。

不過,這無關緊要了。

劉徹笑著站起身來,道:“愛卿平身!”

然后,他毫不客氣的接受對方奉上的天單于稱號,正式的成為了已知世界的共主,同時統治長城之內和長城之外的帝王。

至于匈奴承不承認,信不信?

劉徹相信,他們肯定會承認,也肯定會信的。

只要打疼了,匈奴人不承認也要承認,不信也得信!

就像歷史上的烏維單于和兒單于,盡管嘴上不信,但身體還是很老實的跪下來了。

“卿能幡然醒悟,反正歸順,順天應命,朕甚嘉之!”劉徹笑著道。

且之也立刻說道:“陛下神威,外臣聞見,且震且怖,愿為陛下走狗,永為漢臣妾!”

劉徹聽完翻譯的轉述,不由得給大鴻臚點了個贊。

就該是如此!

事實上,這也是古今中外,通用的真理!

在這個世界上,誰強大,誰的價值觀和綱常倫理,就會大行于世。

在鴉片戰爭前,整個東北亞,都是中國的勢力范圍。

不管猴子們愿不愿意,但他們的制度、文字以及禮儀,統統是中國化的。

在本質上來說,所謂的越南、緬甸、朝鮮,其實都是中國文化浸染下的一個地方割據政權。(這一點事實上他們自己的精英階級也是承認的)

而在后世,歐米的價值體系大行于道,侵染世界,連非洲黑叔叔也得按照歐米的體系行事。

如今,漢室崛起,必然也肯定會將周邊世界,乃至于整個世界,整個地球漢化和諸夏化。

未來,即使是南北美洲的土著和羅馬的貴族,也未必不會是穿漢服,用漢禮,執漢制度,用漢文字。

許多年前,劉徹在河東的吳山之上做的那個夢,也未必不會是未來的真實寫照。

只要想想,將來有一天羅馬的執政官或者皇帝,跟狗一樣跪在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孫面前,口稱:蠻夷小邦,不識王化,冒犯陛下,死罪死罪……

劉徹就舒服的渾身都顫抖起來。

這種感覺,甚至比征服一個國家還要爽。

劉徹笑著道:“右賢王既心慕王化,朕心大悅!”

劉徹拍拍手,對汲黯道:“尚書令,宣詔吧!”

后者立刻恭身道:“諾!”

然后捧著一個早就已經寫好的詔書,走到殿中,對著且之說道:“匈奴歸義右賢王聽詔!”

且之在大鴻臚的官員的暗示下,立刻按照已經排練過無數次的方法,跪下來,五體投地,趴在地上,說道:“外臣恭聽漢天子,至高無上的天單于詔命!”

汲黯則是攤開詔書,念道:“朕聞之,自古兄弟鬩于墻而外御其侮!匈奴,夏后氏之后,淳維子孫也!漢,有虞氏之社稷,范劉之后也。漢、匈奴,本為一家,奈何數十年來,稽粥氏殘暴,屢侵漢地,殺略漢邊民,手足相殘,流血漂櫓!朕甚為哀之,今匈奴右賢王,知漢匈大義,率眾來歸,此休兵禰和,澤及萬世之德,朕甚嘉之,其冊右賢王為歸義單于,位在諸侯王之上,賜其單于印綬、依仗,賞寶劍十柄,粟麥十萬石,布帛五千匹,黃金一千金……”

這其實也是當初軍臣自己干的好事。

當年,軍臣為了促成漢匈聯姻,自己承認了自己是夏后氏之后。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許多匈奴部族和貴族,也都相信了這個說法。

如今,劉徹將它拿出來,就算是軍臣也不能說劉徹說的有錯。

既然,漢匈本一家,都是兄弟。

那現在的漢匈戰爭,那就完全是一個錯誤了。

兄弟內訌,這算個什么事?

自然,這匈奴右賢王且之的歸順,就不是投降了。

而是大義滅親,在大義面前,亦然決然,為了漢匈兩國人民的福祉和未來,恭敬的臣服在大漢天子的面前,永永無窮,為漢家走狗、臣妾。

這是天大的喜事!

更是漢匈兩國未來永久和平和永久繁榮的唯一途徑!

自然,漢天子感其大義,敕封其為歸義單于,賜給印綬和權杖,命令他去告訴整個草原的百姓——兄弟們別打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快來跟著我一起回歸諸夏母親的溫暖懷抱吧!這也就是天經地義和自然而然的事情。

未來,漢匈和平,兩國合二為一,無分漢朝與匈奴,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個君王一個天子的統治下,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賜給且之的財富,算是屬于千金市馬骨。

只是,不知道若是軍臣得知這個情況,會不會吐血?(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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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 18:4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節 壞水

軍臣會不會吐血,沒人知道。

但且之卻是歡天喜地的跪在地上,叩首道:“臣謹奉詔,臣與臣子孫,愿永為漢臣妾,永做陛下走狗……”

這單于的王冠,總算戴到了自己頭上。

甭管,這個王冠到底有多大效力?究竟能得到多少部族承認?

但僅僅是成為單于本身,這對且之來說,都等于圓夢了。

這可是單于啊!

真正的草原之主,引弓之民的王,統御萬族的真正霸主!

且之在他懂事起,就已經垂涎這個稱呼了。

今天,終于成為單于。

他且之也就不枉活這一世了!

至于這個單于之位是匈奴的死敵,與引弓之民的生活習慣和文化習俗截然相反的漢朝皇帝所冊封,而不是真正靠自己的力量和軍隊,從軍臣手里奪過來的。

那又有什么關系?

如今,漢朝強盛,整個幕南都在傳說著漢天子乃天神下凡,可號令山川,讓日月移位,星辰倒轉的真神。

獲天神之冊封,在本質上來說,就足以擁有莫大的說服力和號召力。

且之甚至已經看到了,數以萬計的牧民,拖家帶口,前來投效他的場景。

但,在那之前,他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做!

拿下龍城,占據冒頓大單于和老上大單于的安眠之地,從此正式擁有與軍臣分庭抗禮的大義名分。

當然,最好,還拿下祁連山和胭脂山,這樣,就真的擁有了主動權!

甚至可以吸引幕北部族都來投效!

真正的坐實自己的單于名頭!

所以,且之匍匐在地上,拜道:“臣蒙陛下不棄,封為歸義單于,統御草原,然,臣之祖陵,至今仍在稽粥氏偽單于之手,愿陛下發天兵,為臣收之,以正正統!”

而這句話,他竟然是用的流利的漢話說出來的,連劉徹都不需要通過翻譯。
可見他過去這些天,肯定私底下無數次練習過這番話!

劉徹望著他,嘴角溢出一絲微笑。

這新的歸義單于,看樣子,并非蠢貨,相反,這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

這從他想要龍城,從而樹立威望就看得出來。

他絕對不會甘坐傀儡!

事實上,游牧民族的首領們,絕大多數,即使歸順中原王朝,也都會如且之這般積極為將來準備

要不要成全他呢?

劉徹握了握左手拇指上的一個玉指環。

講道理的話,劉徹應該拒絕。

但是……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滿肚子的壞水都在沸騰。

然后,他咧嘴一笑:“既然單于已經歸義,那朕自當出王師以為單于正本清源,不過……”

前面的時候,且之聽的都要心花怒放了。

但是,劉徹隨即就話鋒一轉,道:“自古中國不用二名,單于當自更之!”

這就是要逼著且之跟他的過去一刀兩斷,還要逼迫他徹底的接受漢文化和漢制度!

且之聽了,猶豫了一下,但也沒有太過掙扎,就拜道:“諾!臣謹奉詔!”

“臣舊名呼揭且之,今謹奏拜陛下,愿陛下賜臣漢姓漢名!”

這沒有好羞恥或者害臊的。

在草原上,比這個事情還要夸張和可怕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當年冒頓單于破東胡,東胡部族的降者,幾乎全部都被勒令匈奴化,統統取了匈奴主子的姓氏,然后加入匈奴部族的氏族。

老上單于逐月氏,也是照本宣科。

所以,對引弓之民來說,臣服強者后跟強者姓,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匈奴后期,其王族甚至徹底拋棄了攣鞮氏這個古老的姓氏,全部自稱姓劉!

劉徹負手笑道:“既然單于懇請,朕自不會吝嗇!”

“單于既為夏后氏之后,既用夏氏為姓,單于歸義,明知大義,既用‘義’為名罷!”

“諾!”且之,哦不,夏義單于立刻叩首。

雖然,沒有得到劉姓之賜,但夏姓也不錯了。

至少,可以跟自己的堂妹取得聯系。

劉徹卻是微微一笑,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送走夏義,劉徹立刻對汲黯吩咐道:“行文安東,給朕詔鮮卑王及烏恒王入朝!”

在草原部族之中,誰對匈奴人的仇恨值最高?

答案當然是烏恒!

歷史上,霍去病麾下的烏恒騎兵,在占領了匈奴龍城后,將冒頓和老上棺槨,從地下挖出來,暴尸數日,挫骨揚灰。

以至于匈奴單于聞訊吐血,發誓一定要復仇!

從那以后數年之間,匈奴將火力對準烏恒,發起了狂猛的打擊

但烏恒人打不過,立刻就大喊一聲:霍去病爸爸。

然后,漢驃騎將軍就讓匈奴人狼奔豕突。

如今,劉徹自然要好好利用這烏恒與匈奴之間的仇恨。

讓烏恒人去將冒頓和老上單于挫骨揚灰。

順便,還讓且之再也無法獨立于中國之外。

只能死心塌地的給漢室當打手!

而完美的是:在這一過程之中,漢家一點臟事也沒做,一點污穢也沒沾。

都是且之和烏恒、鮮卑人干的。

無論漢家還是劉徹,都是不贊同,但也不反對。

如此一來,匈奴的仇恨和怨懟,就都在且之和烏恒、鮮卑身上。

甚至很可能,軍臣他的子孫,寧愿跪在漢朝面前,也不會去跟且之的子孫以及烏恒鮮卑禰和!

這種一箭N雕的好事,劉徹自是非常愿意做的!

“諾!”汲黯恭身而去。

劉徹卻是轉身,吩咐左右道:“擺駕夏夫人行苑!”

自匈奴嫁來的夏胭脂,這數年來,一直謹守著本分,相夫教子,游離于宮廷的爭斗和爭風吃醋之外,這讓劉徹很喜歡。

事實上,男人,尤其是強大的男人,喜歡的都是這種溫婉恭順,哪怕受了氣也會吞進肚子里的女人。

那種強勢的,自以為自己占理,就要橫行霸道,肆意妄為,不給個說法和安慰,就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了她的女人,幾乎很難得到男人的青睞。

最多就是,她漂亮的時候,耐著性子哄哄。

一旦歲月流轉,韶華不再。

那就呵呵了!

這個道理,即使再過兩千年,其實也是適應的。

至于如今,如今這個宮廷之中,更是顛簸不變的真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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