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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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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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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9 20:18: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九節 高闕會戰(2)

看著地圖,義縱沉思許久,最終放棄了任何潛行或者繞過高闕的計劃。

這也是河間地的局限。

這個廣闊的草原,雖然開闊,但畢竟不是一望無垠的大草原。

陰山和陽山以及大河共同主宰了這個世界。

凡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跨越此地。

“只能是在高闕城中,給與匈奴足夠的殺傷!”義縱想著。

可是,這又是不太可能的。

漢匈戰和數十年,彼此之間對于對付的習性,可謂是摸得很清楚了。

匈奴人,見勢不妙就跑,這是他們的天性。

有記錄以來,從來沒有見到過匈奴人會堅守某地,死戰不退的故事。

反倒是,見勢不妙,逃之夭夭,多如牛毛。

典型的就是當年,潁陰懿候灌嬰率部北上,與匈奴展開河南大戰。

匈奴人在初期吃過幾次虧后,果斷的放棄了他們經營數十年的許多邊塞,甚至連云中都放棄了,轉身逃回草原。

其后,幾次馬邑的攻防也證明了,匈奴人不僅僅在不利的時候會撤退,甚至就勢均力敵時,只要發現有可能受到重創,也會撤退。

再沒有比人匈奴人更擅長保存自己的辦法了。

“除非有什么東西,讓他們不得不堅守高闕……”義縱想著,然后,他就想起了宜梁的那些孕婦和嬰兒。

這些孕婦與嬰兒的數量,多達四萬余!

而且,許多都是大宛女性。

在高闕之前,匈奴都有如此多的孕婦和嬰兒。

那么高闕身后會有多少?

另外,宜梁的集中營里,還有無數的牲畜。

匈奴人撤退的太匆忙,光是丟棄在宜梁的牲畜群就有二三十萬之多。

雖然都是牛羊,但也有少數的馬匹。

那么,在高闕身后,這個數字會有多少?

起碼有一百萬吧?!

如此規模的牲畜群和龐大的婦孺群體,假如要撤退,那要多少時間?

義縱想起了前幾年,朝廷移民安東時的盛況。

為了將十萬移民,安全的送抵安東,漢家足足花了差不多半年時間來準備,然后又用了半年,才完成那個宏偉的工程。

而匈奴人要撤退這樣規模的牲畜群和人口。

最起碼也是需要半個月!

甚至可能需要一個月!

想到這里,義縱就站起身來。

匈奴人會不會為了那些牲畜和婦孺,在高闕誓死不退?

只要試探一下就知道了。

于是,義縱站起身來,走出軍營,來到鴻鵠塞中,找到在此停留的幾個少府官員,問道:“本將聽說,少府曾經在高奴發現過一種石脂,可以燃起大火,也能用作城防,不知是否如此?”

那幾個少府官員相對一視,都有些慌張。

石脂計劃,是少府內部的絕密工程。

少府希望從石脂中獲取一種黏狀的油膏,用于道路、橋梁、建筑和城市的建設。

不過,這個計劃一開始就受到了極大的制約。

這是因為目前少府只在高奴縣發現了那種石脂,而且產量低的可以,年產量不過千石。

除了做實驗外,沒有任何用途。

倒是天子很關注這個項目,鼓勵少府繼續實驗和開發。

還預言,此物將在未來取代石炭,成為漢家最重要最寶貴的資源。

義縱身為外戚,能夠知道石脂的存在,這很正常。

但是……

他是怎么知道我們隨軍攜帶了部分石脂?

義縱看著他們,卻是微微一笑,道:“看來是真的了,少府卿果然讓你們攜帶了數百石石脂隨軍行動,以探究此物在極寒條件下的變化!”

“但,現在,本將以車騎將軍,大漢東成候的名義,將這些石脂全部征召了!”義縱拿出腰間佩戴的一個玉佩,丟給他們,說道:“此乃天子欽賜之御物,少府諸官,聽令吧!”

那些官員接過那玉佩一看。

只見玉佩上面,用著小纂,銘刻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他們立刻跪下來,恭敬的領受命令,說道:“臣等謹奉詔!”

在義縱面前,在這塊玉佩面前,少府的官員,是肯定不會有原則的。

因為,他們是天家的家臣。

不是朝臣!

只有朝臣才能在皇帝面前講原則,而家臣……原則就是一切遵從天子的詔命!

不過,出于原則,一個少府官員,將一張公文拿到義縱面前,說道:“請將軍簽字!”

這也是現在少府開始樹立的制度:一切物資、金錢的往來,都必須記賬,除了記賬,還必須備案,除了備案,還得有人簽字畫押。

哪怕調用物資的人是天子,也需要天子親自簽字,才可以調用物資。

不然的話,假如出現了缺漏。

那么,就直接追究負責這些物資管理的人。

假如缺漏規模過大,少府六丞也要連坐!

這種蠻不講理的制度,在確立后,立竿見影的堵住了少府的碩鼠中飽私囊的許多途徑。

當然,要完全消滅這些行為,那是不可能的。

義縱當然也知道這個規矩,他接過那文書,看了看,然后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還加蓋上自己的車騎將軍印信。

這些少府官員在確認了義縱的簽字后,就笑著道:“將軍請隨我等來……”

一刻鐘后,在他們的帶領下,義縱來到了鴻鵠塞內的一個地窖。

這可能是當年秦人留下的一個用來儲存酒類和糧食的地窖。

但此刻,這個地窖成為了少府儲存某些特殊產品的倉庫。

將地窖門打開,義縱跟著少府的官員們走進去,點燃火把,然后就看到了,這個地窖里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材料。

義縱甚至還看到了數十柄巨大的新型巨弩。

“少府打算在此進行神臂弓的冬天實驗?”義縱笑著說道:“想法不錯!”

此番出塞,由于是冬天,給漢軍的強弩部隊,造成了嚴重的困擾。

許多原本在長城內可以使用自如的弓弩,在這冰天雪地的塞上,都失去了作戰能力。

好在漢軍準備比較充分,攜帶了大量的生石灰,不然有一半的強弩部隊,將面臨弓弩不能張力的尷尬。

那些少府官員聞言卻是笑了笑。

漢軍的武器,現在已經建立了各種入役前的實驗制度。

不僅僅要在軍隊中找幾個試點,以進行觀察,還要在各種各樣的環境下進行實驗。

這是一種確保制式大規模生產裝備的武器的可靠性和實用性的制度。(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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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9 20:2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一十節 高闕會戰(3)

“君候,這些就是石脂了……”一個少府官員,領著義縱走到地窖的深處。

那里,密密麻麻的碼了數十個木桶。

義縱走上前去,將木桶揭開,露出里面盛著的深褐色或者黑色的黏稠液體。

因為塞外的嚴寒天氣,這些黏稠的液體,都已經凍成了一種類似于豬油凝固后的凍狀物體。

“此物可以燃燒?”義縱回頭問道。

“然!”那少府官員答道:“墨家曾經做過實驗,此物點燃后,如同油脂,燃盡方滅!甚至無法用水撲滅!”

“善!”義縱點點頭,說道:“將這些石脂全部送去我軍營中備用!”

“諾!”

翌日,義縱軍隊既渡過北河。

此時,漢軍在北河上已經搭設了六個簡易浮橋。

浮橋,在中國又稱之為‘艁’(zao)。

早期的艁,看字體就知道,是一種將木舟捆綁起來,形成河上橋梁的方法。

所以,架浮橋又被稱為梁。

如房之梁,橫架江河!

早在春秋時期,甚至西周時期,諸夏的先民就已經掌握了這種浮橋的架設之法。

并且,將之納入了當時的社會等級制度之中。

所謂諸侯維舟、大夫方舟、士特舟……

詩經之中就有贊曰: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這個方字,實際上是方舟的方,而非許多人理解的‘泭’。

發展到秦漢,艁舟之術,其實已經經過了一次飛躍式發展。

特別是在秦始皇時期,為了解決軍隊渡河問題和皇帝本人巡游天下,橫渡江河時的障礙,秦人將艁舟之術,在舊有技術的基礎上進行了全面改良。

出現用雙舟一體,首尾相連,互相捆綁的浮橋。

秦極盛之時,在這北河、南河,架設了大量永久性浮橋,以供軍隊和士民通過。

不過,隨著秦王朝崩潰,這些浮橋,也早已經被大水沖毀,成為了朽木。

而現在,漢軍使用的浮橋,則是在秦人的浮橋技術基礎上改良而來的新式浮橋。

依舊采用了秦人的雙舟結構,但增加了懸掛在舟船上的木橋設計。

這種結構,使得只要這浮橋存在,那么,即使大河的水流再湍急也無法危及渡河的軍隊。

更因為用了雙舟結構,使得浮橋的橋面很寬,連戰馬甚至戰車都可以通過。

“隧營的技術還真不賴……”義縱在渡河后贊道:“急切之間,就可以在此大河之上梁艁為橋,真乃神乎其技!”

作為高級將領,義縱自然知道,在歷史上,曾經發生過數次圍繞浮橋而展開的大戰。

最有名的莫過于春秋晚期,穆公為了復崤之戰的仇,而發動的對晉國的攻勢。

那次戰爭,秦人就是使用了艁舟,渡大河,出其不意的拿下王官,使得晉軍甚至不敢迎戰。

于是穆公封崤之戰中的秦國陣亡將士遺骸,哭喪三日,然后引兵歸國。

但歷來,艁舟之事,不僅僅耗費時間長。

當年秦始皇為了渡過湘江,使刑徒三千人盡伐湘山樹。前后十幾日,才搭好浮橋,結果天公不作美,一陣狂風,將浮橋吹散了……

而這幾座浮橋,隧營據說只用三天就搭建好了。

而且,材料俱是取自附近山林的樹木,除了人工成本和一些從后方運來的材料外,漢軍沒有多花半個銅子。

可謂是經濟效益極高,而且,這種浮橋極為堅固,只要用心維護,起碼還可以使用三五年!

當然,這也跟大河封凍,使得浮橋的搭建速度和安全性大大提高有關。

但不管怎么說,僅僅憑借這隧營三日成橋的速度,也足可讓這個兵種從此成為漢軍三軍必備的輔助兵種!

從今以后,任何將軍出征,恐怕都要帶上隧營才肯出征。

這樣一想,義縱心里面對隧營要分潤軍功的怨念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渡河之后,義縱率領自己的前鋒,沒花多少時間,就抵達了程不識所部的大營。

稍微看了一下,程不識的營壘,義縱贊道:“虎賁衛還是有些本事的嘛……”

程不識所造的營壘,幾乎就是完全按照著武苑諸教授聯合編輯的《軍伍紀要》中的正規營壘建造而成。

有溝壑,有女墻,有箭樓,更有縱深。

軍營在前而糧草和輜重在后。

左右兩翼是騎兵的軍營,而中間則是步兵的營壘。

伙房和軍醫營房在軍營和輜重、糧倉之間。

義縱算了算時間,程不識所部渡河至今,應該不超過五天。

五天不到的時間,就修起了這樣一個嚴密的營寨,這足以證明程不識的能力。

這已經是一位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將了。

“早知道此子如此有能耐,我當初就該挖走他!”義縱在心里面有些懊悔。

想當年,虎賁衛和羽林衛初創。

那劇孟,本身并無什么軍事才華,只是中人之姿。

他甚至沒學過任何正規的軍事知識。

哪像他義縱,從河東開始就跟在天子身邊,自行伍而起,一步步的慢慢學習,在那個儲君衛隊的年代的時候,他義縱就已經開始接觸軍事了。

虎賁衛和羽林衛草創時,羽林衛是壓著虎賁衛的。

可惜,后來劇孟找來了程不識。

對此子委以大任,從那以后虎賁衛就跟羽林衛并駕齊驅了。

而且,這兩支天子宿衛武裝,從此都有了軍魂。

在羽林衛,軍中上,更喜歡攀比技戰術,更善于使用各種武器。

但虎賁衛則不同,這是一支摳細節摳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的軍隊。

義縱曾經指揮過虎賁衛的軍隊作戰,太清楚那些虎賁衛的丘八的尿性了。

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雕塑。

永遠都是一板一眼的照著書上的要求在要求自己和自己的軍隊。

他們甚至連沖鋒時,到底要先拔刀還是先持弩射擊,都有嚴格規定。

哪怕是死,也要按照規矩來。

這固然使得虎賁衛的軍隊永遠不會犯錯。

但也限定了他們未來的成就。

義縱一直覺得,程不識這個家伙,太死板,太生硬了,對他有些反感,覺得他毀掉了許多可造之材。

但現在看來,程不識此人還是有幾把刷子的,至少,有他在,虎賁衛一直就沒有被羽林衛落下,甚至在一些項目上虎賁衛還占據優勢。

特別是胸甲騎兵,虎賁衛的胸甲的作戰隊形和戰斗力就比羽林衛的強一些。

“可惜……”義縱嘆了口氣,不得不羨慕起劇孟,劇孟找了程不識,可謂是抱上大腿了。

如今再想挖人已經不可能。

保守估計,此戰之后,程不識就可以封侯,甚至出任九卿了。

感嘆了幾聲,義縱將視線移向漢軍陣前的一個陣地。

那里,已經豎起了五座巨大的建筑

“這就是墨家發明的攻城砲?”義縱望著那些可怕的器械,心里面也生出了一些寒意。

在義縱眼中,那五座建筑,已經不是簡單的武器了。

每一座,都是要吃人的惡魔。

它們充滿了建筑美感,高達數丈的基座,支撐著兩個巨大的木制結構,一條數丈長的巨木橫在上方的木制結構上。

在基座之旁,一個又一個圓滾滾的打磨好的石球堆磊在地面上,足足有上百個之多。

這些石球,目測起碼重達數十斤甚至百斤。

“這些攻城砲能將這些石球投擲數百步?”義縱在心里腹誹著想道:“若果真如此,這天下還有什么城市可以抵擋?”

恐怕就是函谷關,在這樣的武器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至于滎陽、成皋,簡直就跟小孩子玩的積木一樣,一推就要倒塌了吧?

“這個世界,將重新洗牌了!”

“再也沒有什么不可陷落的堅城和不可逾越的險塞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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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8:29: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節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不止是義縱,高闕城里的匈奴人,此刻也是膽戰心驚的看著城外那幾座即將建造完成的巨型建筑。

兩三丈高,數丈長。

僅僅是這樣的體型,就足夠驚人!

更何況,漢朝人建造出來的那個建筑上的那根長而大的木桿,更是讓匈奴人看了膽戰心驚。

雖然不清楚,漢朝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但是,對匈奴人來說,決不能放任這些漢朝造物繼續建造了。

不然,高闕城……恐怕……就真的守不住了!

“無論如何,必須要摧毀這些漢朝人建造的器械!”呼衍當屠站在城頭說道。

但在心里面,他卻在盤算著時間。

現在,榆林塞的城門已經打開,大量的部族和牲畜,都在加緊撤退。

可是,撤退這種事情,哪怕是匈奴,也是極為困難的。

特別是那些孕婦和兒童,不可能跟成年人一樣,可以長途跋涉。

他們需要休息。

而匈奴也不可能跟驅趕牲畜、奴隸一樣驅趕他們。

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匈奴的未來。

是諸部族的希望。

最少還要半個月,才可以將他們撤出榆林塞,轉移到安全的居延澤。

哪怕是為了這些婦孺,呼衍當屠也知道,高闕是決不能放棄的。

更重要的是,前兩天,呼衍當屠得到了消息——大單于西征,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匈奴騎兵越過蔥嶺,長驅直入兩千里,拔城十余座,滅三國,最終在西方的一個大城之下,擊潰月氏、大夏和康居三國聯軍,逼迫大夏王低頭,獻上三千工匠和無數財富。

匈奴大軍已經攜帶者數十萬口的戰利品和數之不盡的糧食、絲麻、黃金、白銀以及各種金屬滿載而歸。

此次收獲之豐,甚至超過了匈奴人任何時候的收獲。

哪怕是當年冒頓大單于在韓王信的帶領下,攻陷漢朝的太原、晉陽之時,也沒有獲得過如此多的利益。

這個消息,現在已經在整個幕北引發了轟動。

幾乎所有的匈奴人都被這個消息震撼,從而狂歡。

哪怕是高闕城里的諸部族,在聽說這個消息后,也立刻改變了態度,轉而繼續堅定給‘大匈奴做牛馬’的決心。

原因很簡單。

草原上,有奶就是娘。

只要跟隨匈奴能有好處,那么自然是人人都會追隨匈奴。

單于西征,所獲如此豐沛。

幾乎就等于給匈奴打了一陣興奮劑。

即使高闕城中,原本低落的士氣,也因此高漲起來。

這也讓呼衍當屠有了底氣。

單于主力西征歸來,而且大獲全勝。

這意味著,匈奴,再次有了跟漢朝人較量的底氣。

在呼衍當屠看來,自己只需要堅守到春天,到那個時候,幕北諸部族和單于庭的主力,就將支援過來。

而屆時,漢朝人也將因為勞師遠征,疲憊不堪。

這樣,就有了議和的基礎了。

哪怕是兩國以高闕為界,重新談判,這在呼衍當屠看來,也可以接受。

甚至說不定,還能逼迫漢朝人退回長城。

現在,距離春天,還有兩個月!

只要堅守高闕兩個月,就可以獲得勝利!

自然,他會選擇堅守。

畢竟,河間地,是單于的苑囿,陰山是匈奴的母親山。

當年,秦軍奪取陰山,匈奴人只能遠走幕北,不敢南下牧馬。

冒頓大單于甚至不得不去東胡王庭做質子。

這個屈辱的歷史,沒有匈奴人敢忘記。

“誰愿為我去燒毀那幾個漢朝人建造的器械?”呼衍當屠對著身后的諸部族首領問道:“誰將之燒毀,我便會為其在單于面前美言,以五千西域美女,五千奴隸為酬!”

這個許諾一出,頓時許多部族首領,都是喘著粗氣,眼睛發紅。

自古,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無論是匈奴,還是中國,只要給的賞格夠高,不要命的人,一抓一大把。

諸部族雖然在河陰之戰,被漢軍打的近乎絕望。

但是,在他們想來,這又不是要跟漢朝人拼命,只是要去燒毀那些漢朝的造物而已。

完全可以利用騎兵的高速機動,一擊不中,立刻遠遁。

在這樣的冰天雪地的環境里,漢朝人即使反應過來,恐怕也是追不上。

而且,大家也并不一定需要靠近漢朝軍營。

只需要遠遠的用火箭射擊就可以了。

大不了……

“派出一支死士,雪夜偷襲……”有人在心里想道。

每一個部族,都有些壓箱底的絕招。

尤其是丘林氏族,當初,在河陰,丘林氏族的萬騎被漢軍的陌刀軍陣砍的肝膽俱裂,狼狽奔逃。

丘林人從此在諸部族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們亟需一個能證明自己的機會。

而在他們看來,現在這個機會已經來了。

丘林氏族,最近數年,一直在北海監視和警戒。

北海可遠比這河間地冷得多!

北海的冬天,風雪漫天,整個世界都成為了冰海。

在那樣的環境下,丘林氏族挺了過來,還適應的很好。

甚至有戰士能夠在外面風雪漫天的時候,出門捕獵。

對他們來說,這河間地的冬天,跟春天沒有區別。

某些忍耐力強大的部族勇士,甚至可以在冬雪的寒冬夜晚,在曠野匍匐一夜而不死。

這是丘林氏族的底牌,也是他們賴以為傲的驕傲。

不過……

丘林氏族的族長看著其他人,他覺得,自己還是要等一等。

等到其他氏族失敗,自己再壓軸出馬,拯救世界。

這樣一來,諸部族就都要對丘林氏族刮目相看,更可以摘得左大將許諾的五千西域美女和五千奴隸的大獎!

五千美女——雖然說這樣說的,但實際很可能最終會變成五千女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年紀三十歲以上的婦女。

不過,即使如此,對于丘林氏族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五千女人,足夠在未來為丘林氏族繁衍數萬甚至十余萬的子孫。

二三十年后,丘林氏族說不定就可以借此取代呼衍、須卜、蘭氏之一,或者躋身其中,成為匈奴的大氏族,王族的左膀右臂,甚至還可能出現一位閼氏。

這樣想著,丘林王就興奮的都有些神經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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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8:31: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節 屈射

呼衍當屠下了血本,自然有著許多部族都愿意賭上一把。

特別是那些長久以來,在匈奴屬于邊緣人的部族。

五千美女五千奴隸,即使最后變成五千大媽五千小奴,只要能夠成功,那么,部族的未來就有了保障。

在這個草原上,所有的部族、氏族和個人,都在為了生存和延續而掙扎。

這使得引弓之民有兩個天性。

這第一個天性,就是崇拜強者。

只要你比他強,那就可以予取予求,甚至哪怕你要他的命,他也不會反抗,乖乖的引頸就戮。

而這第二個特性,就是敢賭。

只要看到機會,他們就敢于壓上一切去賭明天。

哪怕舉族滅亡,闔族盡毀,也在所不惜。

這兩個天性看似矛盾,但其實很和諧。

就像非洲草原上的鬣狗家族。

他們既是團結的也是分裂的。

既是食腐生物,也是掠食者。

對引弓之民來說,假如能有一次讓部族繁榮的機會,那么,只要有一半的成功幾率,就足以讓他們壓上一切來賭博了。

所以,當呼衍當屠的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七八個部族的首領出聲爭奪。

“左大將,請讓我烏木部族來承擔這個任務!”一個粗矮的中年男子甕聲甕氣的說道:“烏木部族,有三位薩滿祭司,能溝通鬼神,到時候,我請這三位祭司溝通河曲之神,讓大河搖曳,使漢朝人膽顫,這樣漢朝軍隊必將不戰自潰……”

呼衍當屠深深的看了這個逗逼一眼。

薩滿祭司溝通河曲之神?

好吧,就算他們的薩滿祭司真的可以,但,對面的漢朝人可是有神皇坐鎮的啊!

保不準到時候,河曲之神是溝通了。

但河曲之神反戈一擊,卻是很有可能!

要知道,首先在這里祭司河曲之神的,可是漢朝人祖先,那個名為趙武靈王的中國君主!

所以,此人的話,被軍臣當做了胡言亂語,自動屏蔽。

倒是,那人旁邊的一個部族首領的提議,更有可行性。

只聽他說道:“左大將,請將這個任務交給我屈射部族,我屈射部族,有射雕者三十人,可以獵殺蒼鷹和兇雕,即使大單于也曾經夸贊過!”

射雕者,是草原上最優秀的射手和最勇敢的戰士才能獲得的榮譽。

任意一位射雕者,即使是出生于奴隸,在匈奴也能成為貴族。

甚至,在單于面前,都可以不必自稱奴才。

這是匈奴人對強者的尊崇的文化導致的。

一般來說,除本部和某些強悍的部族,譬如白羊、折蘭這樣的與單于庭親近的部族外,其余部族,一族之中能有一位射雕者,已經很牛逼了。

但屈射這樣一個邑落不過三千的部族,卻有三十位射雕者,這簡直是奇跡!

但呼衍當屠知道,這種事情發生在屈射人身上太正常不過了。

在數十年前,屈射人強盛之時,他們曾經擁有超過兩百人的射雕者。

在當時,甚至成為了剛剛崛起的匈奴的心腹大患。

冒頓單于通過血戰,才擊敗和征服了屈射。

屈射雖然臣服匈奴,但,這些年來,可是常常上跳下躥,當年,跟尹稚斜眉來眼去的野心家里,就包括了屈射王。

本來,呼衍當屠是應該極力打壓和削弱屈射的。

不過,現在是非常之時,必須要團結力量。

“那就煩請屈射王為我大匈奴建功!”呼衍當屠看著對方,拍著胸膛說道:“若可摧毀漢朝的那些造物,我答應的事情,必不會少!”

“好!”屈射王哈哈大笑。

匈奴人或許在別的方面,記錄很糟糕。

但在信譽方面,卻是很高的。

因為,它是草原的統治者,統治者都不守信了,那整個草原的秩序那里還會有?

其他人一看這個情況,立刻就急了。

屈射人的射雕者,冠絕諸部族,那些可怕的射手,每一個人都是百發百中,甚至可以在馬背上自由開弓的強人。

若是被他們搶走了這個懸賞,那大家還玩毛?

而且,在諸部族眼里,漢朝人在營壘前造的那些大家伙,實在很好摧毀!

都是木頭做的東西,只要沖到百步左右的范圍,就可以將火箭和火把投擲過去,只要舍得犧牲,總能摧毀掉!

無非就是死人而已!

在眾人眼中,只要小心一點,用一千騎的代價怎么也能換掉那五個巨型器械。

一千騎換五千奴隸,肯定是吃虧的!

但若是五千女人,這卻是賺死了!

這草原上,最值錢的就是牲畜和女人了。

牲畜是部族的糧食來源,女人是繁衍生息的根本。

這兩者就是最值錢的硬通貨。

而女人尤其寶貴!

游牧部族,是最缺乏女性的群體了。

所以,才會誕生出收繼婚制度和宗種制度,所以才會出現——只要是氏族的種,管他是跟老爹生的還是兄弟生的,都會視若己出的規矩。

為了五千女人,已經足夠人們,壓上自己的所有了。

以至于有些原本準備跪舔漢朝的部族,現在都反悔了。

這也正常,有奶就是娘的草原,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才是常態。

這并非是他們天性有多卑劣,也不是他們性格有多么多變。

實在是,在生存條件惡劣的草原上,假如不這樣做,那就要亡宗滅種。

所以,在草原上,經常能出現為了部族的存續,甘愿就死的首領,也經常能看到,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帶領部族走上毀滅之路的狂徒。

說到底,這是他們的生活環境導致的必然。

這是大自然塑造的民族性格。

此刻,為了部族的繁榮和未來,無數人忘記了河陰之戰的慘痛教訓。

甚至還有匈奴本部的貴族,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但是,呼衍當屠眼睛一橫,這些人立馬就消停。

對呼衍當屠來說,讓這些不是匈奴的部族去跟漢朝人作戰,既可以消耗他們的力量,也可以讓他們跟漢朝人結下血仇,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給匈奴當炮灰。

但本部的力量,卻要保存。

呼衍當屠知道,這高闕之戰的拉鋸,還長的很。

他必須為匈奴盡可能保留元氣。

至于諸部族?

死光了就最好!

在這個漢朝強勢崛起,危及匈奴生死存亡的現在,在匈奴人眼里,不是匈奴的其他部族,死光了最好。

他們死光了,未來才不會有人趁匈奴實力受損而崛起!(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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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8:32: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節 你也配姓攣鞮?(1)

匈奴人的算盤,自然瞞不過其他人。

大家都是引弓之民,豈會不知道匈奴人的想法。

只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缺被利益蒙蔽了雙眼或者抱著僥幸之心的家伙。

很快,爭論就停止了。

因為呼衍當屠當起了裁判。

“屈射王……貴族先出擊……”他緩緩的說道:“屈射部既走,狐各部次之,狐各既走,盧難次之……”

呼衍當屠一一將出擊順序安排好。

然后他道:“只要能摧毀那些漢朝造物,不止摧毀者可得我所許諾的獎賞,其他出擊部族,也可各得奴隸一千,婢女五百!”

這個新的賞格一出,頓時諸部族都是興奮不已,紛紛嗷嗷叫著:“請左大將放心,奴才們一定將那些漢朝造物全部摧毀!”

呼衍當屠看著這些人的面容,滿意的點點頭。

在心里,他卻是冷笑連連。

“去吧,去吧!都去吧!”

“你們與漢朝結下血仇愈多,我大匈奴的地位就愈穩固!”

當然,也不乏有著聰明人,默默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這些人瘋了!”賀賴王就悄悄的站在一旁想道:“他們難道是嫌漢朝人的武勛還不夠多嗎?”

河陰之戰,已經表明了一個事實——漢朝人的戰斗力,已經大大超出了所有引弓之民的預估。

哪怕是匈奴本部的精銳,強大的須卜氏族的騎兵,在漢朝騎兵面前,也是土雞瓦狗。

當年,尹列水一戰,折蘭騎兵冒著三倍于己的月氏兵力,戰損一半,還瘋狂沖擊,已經是草原上最慘烈的戰斗了。

但是……

河陰之戰中,漢朝騎兵面對占據了絕對優勢兵力的須卜騎兵,正面對沖,將須卜萬騎徹底擊潰。

這可比當初的尹列水之戰還要慘烈。

漢朝人甚至承受了超過一半的戰損,但卻依然有組織,有秩序,有戰斗力。

而那支漢軍,分明只是偏師。

現在,在高闕城下的,卻是漢軍主力。

沒看到虎賁衛的戰旗高高飄揚嗎?

跟漢朝皇帝的宿衛部隊去作戰?

賀賴王覺得自己還想多活幾年……

不過呢……

他也懶得去提醒那些被利益蒙蔽了雙眼的蠢貨。

對游牧民來說,不僅僅擊敗和征服對手,可以壯大自身。

對手被人擊敗,也同樣可以壯大自身。

只要其他部族都損失慘重,那么,賀賴部族,自然就會崛起。

跟賀賴王一樣,打著類似主意的人,還有四五個。

這些家伙互相對視一眼,然后將頭深深埋下,露出愜意的笑容。

與此同時,遠方的大漠,正是大雪紛飛之時。

越靠近幕北,氣候越寒冷。

在這樣的季節里,一般來說,不會有人類活動的蹤跡——當然,丁零人除外,在草原上,丁零人扮演著類似自然界的食腐生物的角色,他們會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偷偷摸摸的偷獵匈奴人的牲畜和森林里的禽獸。

在浚稽山腳下,一支數百人的騎兵,艱難的跋涉在風雪之中。

蘭陀辛戴著一頂厚實的氈帽,披著一件狼皮外套,望著浚稽山上的厚厚白雪。

他的眼睛,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浚稽山是蘭氏的老巢,同時也是單于關押重犯的地方。

在匈奴帝國,重犯只有一種人:。

其他一切犯罪,都會被當場宣判。

或殺或罰。

唯有,才能享有被監禁的資格。

而歷來,大部分,都會被流放,就如中行說。

只有那些地位尊貴,而且血統高貴的頂尖貴族,才能享受到監禁的資格。

而被關押在浚稽山的某個山洞監獄中人,姓劉。

匈奴有劉氏嗎?

當然有!

自從漢匈和親以來,匈奴王族之中,就誕生了劉氏。

這是因為匈奴的傳統:王族攣鞮氏,除了宗種之外,其他人都不配姓攣鞮。

于是,這些不配姓攣鞮的,只能以母族的姓氏為姓。

被關押在此的貴族,既是老上大單于之子,軍臣單于最小的弟弟,曾經被封為若鞮王的存在。

同時,他也是匈奴內部最早提倡要求漢化和向漢朝學習的人。

但正因為如此,他觸犯了匈奴內部一個曾經強大的勢力的禁忌。

這個勢力就是以韓王信、陳豨殘部和王黃等漢朝叛將后代為首的在匈奴漢朝降臣。

說起來也是搞笑。

在匈奴歷史上,大聲疾呼,要保持匈奴本來傳統,遠離漢朝文化和奢侈品的人,統統都是漢朝的降臣。

如中行說之類。

有些時候這些甚至表現的比匈奴人自己還要激動。

一見到有匈奴貴族學習漢朝的東西,愛好漢朝的寶物,就跟死了爹娘一樣。

反倒是匈奴人自己,對此不以為意。

在老上單于時期,那位若鞮王就在自己的部族內部,大力推廣漢朝的生活方式。

他命令自己的部族,贍養長者,照顧幼兒,一改匈奴人強者占有最多社會資源的傳統,轉而努力保護婦孺。

在另一個方面,他命令自己的軍隊,在西域諸國,實行騎田戰略。

這也是匈奴人第一次開始嘗試,將食物來源對準農耕。

他的這些舉措都卓有成效,讓他的部族的生活條件大大改善,人口和牲畜的增殖速度也遠超其他部族。

甚至,左右賢王也比不過他的部族的人口增殖速度。

這引發了許多人的惶恐。

特別是那些漢朝降人,在中行說帶頭串聯的情況下,這位若鞮王被指責‘企圖與漢朝相通’‘陰謀暗殺單于’。

于是,他被老上單于下令,囚禁在浚稽山,永世不準離開。

蘭陀辛選擇在此時回到浚稽山,就是想見一見這位只在傳說中的人物。

在本質上來說,蘭陀辛覺得,這位前代的若鞮王敗的不冤。

在匈奴的王族里,那些漢朝和親公主的王子,誰不是長大后就改名易姓,以示自己絕對不會跟漢朝人來往的決心。

獨獨此人,在成年后卻依舊用自己的母姓。

作為蘭氏的世子,蘭陀辛很清楚,這位若鞮王沒有死。

恰恰相反,他活的很好。

順著浚稽山,一路向上,攀爬數百步后,蘭陀辛來到一處被積雪和密林掩蓋的山谷。

他一進去,立刻就有數十名在此警戒和守備的武士從山谷中走出來。

這些人看到蘭陀辛微微一愣,隨即跪下來,拜道:“主人!”

“被關押在此的若鞮王何在?”蘭陀辛問道。

“請主人隨奴才來……”一個貴族模樣的人起身說道。

在那人的引路下,蘭陀辛進入山谷的深處,在此地,有一個天然的巖洞,通向山腹深處。

洞穴的氣溫很低,就連蘭陀辛都感覺有些冷。

順著洞穴,深入進去。

漆黑的遠方,一個燃燒的篝火,格外的顯目。

蘭陀辛走過去,就見到了一個鋪滿了柔軟的干草的舒適小房子。

房子的四周,用著木板,隔絕了洞穴的墻壁。

燃燒著的篝火上,還有一個服匿(一種匈奴的器皿,大約跟水壺差不多的青銅器)在沸騰,一個披頭散發,但卻將自己打理的非常干凈的中年男子,坐在火堆旁,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熊皮大衣。

在不遠處的墻壁上,還掛著半只羊羔。

看樣子,這位被囚禁的若鞮王,小日子還是過的不錯的。

這也正常,即便是當年,中行說被流放北海,但其實也是三餐衣食不愁,軍臣單于甚至給了中行說兩百頭羊和五匹馬。

這足以讓他在北海不會餓死。

更何況,此人還是攣鞮氏的王族,老上大單于的兒子。

蘭陀辛走過來,單膝跪地,說道:“奴才蘭陀辛見過若鞮王!”

“蘭陀辛?”那個男子抬眼看了看,問道:“是蘭氏的本代族長?”

“還不是!”蘭陀辛說道:“現任左大當戶是奴才的叔叔!”

“哦……”若鞮王點點頭,給自己的篝火加了點木柴,說道:“那你就是下任的蘭氏族長了!”

蘭陀辛沒有否認,只是笑了笑,道:“大王果然跟傳說中一般,極為淡然!”

“呵呵……”若鞮王擺擺手,道:“沒什么淡然不淡然的……”

他揚了揚眉毛,問道:“現在,當政的單于是第幾單于?”

蘭陀辛正要回答,他卻忽然擺手,道:“還是讓我來猜一猜……”

“父單于,大抵是駕崩了……”若鞮王掰著手指說道:“只是不知道,我被關押后,他還活了幾年,不過,以我所推斷,父單于應該是活不了多久的,畢竟,他的身體一直不好……”

“第二稽粥單于,已經駕崩十余年了……”蘭陀辛說道。

若鞮王眼睛一眨,道:“難怪了,難怪蘭氏的族長敢來見我了!”

“第三單于是軍臣還是右賢王?”他喃喃自語,然后笑道:“應該是軍臣罷……若是右賢王,你應該估計不敢來見我……”

“軍臣之后是誰?”

他想了想,隨即低下眼簾,無比傷感的道:“應該是我所不認識的人物……”

他活躍的年代,距今至少二十年。

二十年時間,足夠磨死兩代單于了。

蘭陀辛看了,也有些傷感。

此人,曾經在匈奴歷史上呼風喚雨,風頭一時無兩,以至于引發了左賢王和右賢王的一致仇視。

其中,當時左賢王軍臣是冷眼旁觀,坐看好戲。

而右賢王才是落井下石的那個人。

而此人的下馬,也導致了匈奴內部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他的擁泵和鐵桿支持者,時任左大都尉章尼率部企圖趁老上單于離開單于庭的機會發動政變,結果失敗。

章尼帶兵逃離單于庭,逃到了漢朝。

因此導致了漢匈之間平城之后最大規模的戰爭。

兩國彼此在長城拉鋸將近一年半!

“大王,現在當政的依然是第三軍臣單于……”蘭陀辛忍不住將答案告訴他。

若鞮王聞言,自嘲的笑了笑:“是軍臣啊……我記得軍臣與右賢王一向不合,看樣子,右賢王是死了,不是死了,就是如我一般被關押起來了!”

“大王英明,奴才感佩不已!”蘭陀辛笑道。

若鞮王卻是站起身來,看著蘭陀辛,問道:“那蘭氏的下任族長來見我這個已經一無所有的廢人,又是有何企圖?我可是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

“大王說笑了……”蘭陀辛跪下來,拜道:“奴才來見大王,是想請大王出山,拯救大匈奴!”

“拯救匈奴?”若鞮王咬了咬嘴唇,問道:“月氏人殺回來了?”

“沒有……”蘭陀辛拜道:“好叫大王知道,大單于已經西征數千里,滅國無數,再敗月氏,估計再來幾次,月氏就要徹底滅亡了……”

“那你說的是……”若鞮王將目光投向南方:“漢朝?”

漢朝……

他的身體里也流著一般漢朝的血脈……

他曾經一度非常向往漢朝的長安,想去長安看一看,自己母親出生和生活的那個偉大城市。

不過……

漢朝人有那么厲害嗎?

他有些疑惑起來了。

從蘭陀辛的描述中,不難看出如今的匈奴帝國,應該依然非常強勢,單于西征,滅國無數,月氏人再次抱頭鼠竄。

但獨獨在南方,一直防守有余進攻不足的漢朝卻迅速崛起。

甚至已經威脅到了匈奴的生死存亡了。

這可能嗎?

蘭陀辛是在開玩笑吧?

“你給我說說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鞮王嚴肅的問道。

蘭陀辛于是就將這十幾二十年的世界變化,一一道出。

當說到老上大單于死后,軍臣單于借右賢王南侵失利的機會,發動政變,血洗單于庭,殺死右賢王和大批貴族,流放中行說等南侵派時,他有些沉默不語。

而當他聽到漢朝新君即位,勵精圖治,不久就東取朝鮮,臣服濊人,自證天命時,他的神情開始嚴肅。

然后,就是馬邑之戰,折蘭鐵騎折戟沉沙,尹稚斜戰死,白羊、樓煩盡沒。

若鞮王終于坐不住了。

最后,蘭陀辛道:“如今,漢朝大軍兵臨高闕,河間地已經不保,且之率領的東侵部隊,也被漢朝堵死在白山黑水之間,大匈奴已經是危在旦夕,懇請大王出山,輔佐單于,拯救匈奴國運!”

若鞮王聽了,嘆了口氣,道:“就算我愿意出去,第三單于恐怕也未必愿意讓我出去!”

“況且,我離開世界太久了,久到不知道世界的變化,出去了又能怎樣?”

“大王當年在時,老上大單于也稱贊說:我死之后,若鞮王必可為匈奴之智者,您的智慧,奴才早已經聽說過了,只要大王愿意出山,奴才就一定懇請單于批準!”

“況且,大王還可以教育左賢王,左賢王今年才八歲,聰明伶俐,正是我匈奴未來的希望!”

若鞮王聽了,呵呵一笑,道:“出去不出去,這倒是沒有什么不同,我最近一直在讀母閼氏留給我的漢朝書籍,因此頗有些心得,請您轉告單于吧!”

“請大王吩咐!”蘭陀辛連忙洗耳恭聽,他很清楚,此人曾經的名聲。

就是他的老師,中行說也屢次提起這位若鞮王,認為他是老上單于諸子中最聰明和最有戰略眼光的人。

中行說臨死之時,甚至后悔當初聯手陷害這位若鞮王。

由此可見此人的厲害。

若鞮王看著篝火說道:“若果真如您所言,漢朝有神皇在位,有神騎沖鋒,那就絕不可利敵!”

“請單于盡可能的放棄一切不必要的地方吧……”

“草原足夠廣闊,漢朝人能遠征千里,但必不能遠征萬里!”

“另外,請單于繼續西征,但是,不要再是為了劫掠和征服,而是要為了統治和奴役!”

“所過之處,盡立大小渠帥和部族王,能耕作,則以騎田之;能放牧,則以部族放牧!”他笑著道:“世界這么大,漢朝人總不能一直打過去,而且,一旦遠征的路途拖延數千里,那么,漢朝軍隊的補給線和后勤輜重,就必將成為薄弱點!而我匈奴,則可以一直得到當地部族和王國的補給和支援,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

蘭陀辛聞言,大喜,拜道:“大王真乃是神人也,此策足可解我匈奴燃眉之急!”

他心里更加堅定了一定要請若鞮王出山的決心。

但他怎知,他忘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條件。

他不是單于,甚至不是攣鞮氏的王族。

他只是蘭氏的世子而已。

此時此刻,在遙遠的西域。

剛剛回到從前的烏孫王國的土地的軍臣單于,迎面,就迎來了一堆哭訴和告狀的貴族。

“大單于,請給奴才們做主啊……”無數人哭哭啼啼,跪到了軍臣面前,其中,甚至有軍臣的侄子,軍臣的小舅子等等。

母閼氏的死,傷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特別是攣鞮氏內部那些仰賴著母閼氏的庇護的家伙們。

右谷蠡王亦石更是暴跳如雷。

而且渠且雕難,則是歡喜不已。

他一聽說蘭陀辛做出的事情,馬上就指使自己控制的薩滿祭司們添油加醋的在幕北編造各種段子和假象。

他甚至讓人偽造了龍城的老上單于和冒頓單于陵寢處有哀哭聲的事情。

這使得,幕北部族和攣鞮氏,都是驚懼不已。

更麻煩的是,蘭陀辛的幾位兄弟,也趁機跳了起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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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節 你也配姓攣鞮?(2)

匈奴人是很敬畏祖先的民族。

后世的史記之中,就不止一個地方,曾經記載了匈奴人對先祖的尊崇。

祖先在匈奴人的意識里,幾乎是與漢室是相同的。

匈奴人祭祀祖先,緬懷先王的活動,幾乎占據了他們一半以上的宗教活動。

所以,當軍臣聽到了自己的小舅子啊侄子啊什么的告狀,又聽說了龍城的老上單于和冒頓單于陵寢出現了異動后,頓時就又怒又懼。

“蘭陀辛是想造反嗎?”軍臣都要氣瘋了。

私自調動軍隊,逼死母閼氏。

可能在蘭陀辛看來,他是為了匈奴,為了救亡圖存。

但在軍臣眼中,卻絕不是如此。

在任何一個國家,身為臣子,卻私自調動軍隊,逼死太后,這個臣子不管他的出發點如何,都會被統治者認為是忤逆和圖謀不軌。

除非這個臣子架空了自己的君王。

不然的話,但凡這個君主有那么一點點的警惕心,都會暴怒。

更別提,薩滿祭司們和王庭的貴族們都是異口同聲:蘭陀辛那個賊子逼死母閼氏,冒頓單于和老上單于的神圣陵寢被玷污了。

祖先們在地下發怒,讓大地都顫動,祭司的神像甚至流出了血淚。

這讓軍臣嚇尿了。

祖先發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現在,匈奴本就遭遇了漢朝的強勢挑戰。

他這個單于肯定要受到質疑。

若高闕那邊一個不好,恐怕河間地要丟光,連陰山都要被漢朝人控制。

河間地是匈奴的祖庭,單于的苑囿,陰山是匈奴的保護神。

丟了這里,身為單于,怎么去跟祖先神明解釋?

若是這個時候,軍臣連一個逼死了自己生母的人都沒有處理。

其他人又會怎么看?

他們會不會覺得單于已經不足為懼了?

是不是會有人很多效仿蘭陀辛?

“那個現在在哪里?”軍臣立刻就狂怒不已:“立刻讓蘭氏將這個抓起來,千刀萬剮,將他的腦袋制成酒器,以慰母閼氏和先祖!”

雖然說蘭陀辛逼死母閼氏,其實軍臣內心是高興的,甚至是歡呼雀躍的。

但是……

你蘭陀辛是什么人?

蘭氏的世子,連攣鞮氏都不是,你居然膽敢替我拿主意?

你們蘭氏是不是想取而代之?

所以,哪怕有呼衍氏和須卜氏為蘭陀辛說好話,但軍臣卻是鐵了心,一定要蘭陀辛死!

“蘭氏要是做不到,那本單于就親自領兵去浚稽山!”軍臣冷著臉,斬釘截鐵的說道。

蘭氏內部,幾個原本還想保蘭陀辛的貴族一看這架勢,立刻不敢開口了。

好在,這個時候,軍臣身邊的右大都尉,須卜氏族的須卜比余說道:“大單于請息怒,現在,蘭陀辛手里還控制著蘭氏的兩個精銳萬騎,不如,大單于先將他調回單于庭,解除他的武裝再說……”

軍臣這才勉強平靜下來,道:“那就依右大都尉的意思……”

高闕城門緩緩打開,數以百計的騎兵,傾斜而出。

這些穿著獸皮,背著許多浸油的箭矢的騎兵,呼啦啦的沖了出來。

在這些騎兵之中,二十名匈奴國內最強的武士的射雕者隱藏在其中。

這些可怕的武士,悄悄的跟著在大部隊內。

隨時準備著偷襲漢朝的陣地。

不用多,只要給他們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可以準確的將火箭射到漢朝的那些巨大的木制結構上。

這些匈奴騎兵的出現,自然立刻就引起了漢軍的主意。

剛剛進入營壘與程不識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寒暄的義縱一看這情況,就笑著對程不識道:“程將軍,看樣子,老鼠已經出洞了啊……”

程不識微微一笑,說道:“可惜只是老鼠,連豺狼都沒有一只!”

“有得老鼠吃就不錯了!”義縱笑道:“吾這一路過來,基本上都沒有吃到肉……”

此次出塞,漢軍三路大軍。

郅都所部在河陰損失慘重,但也吃的滿嘴流油。

前后斬首萬余,俘虜數萬。

可謂是堪比馬邑的大捷。

而程不識所部呢,一路掃過去,大大小小也打了七八仗,雖然都是小規模交戰,但也斬首兩三千。

特別是鴻鵠塞那一戰,斬首接近一千八百級!

獨獨義縱統帥的主力,一路就像武裝游行。

常常是褲子都沒脫,匈奴人就跑了。

出了梓嶺,到稒陽,稒陽之敵,一看到胸甲就丟盔棄甲,狼狽的逃到了九原。

他們甚至連路上的水源都來不及污染就跑的沒影了。

等到了宜梁,義縱心想,怎么著也能吃肉了吧?

結果,匈奴主力一看到胸甲騎兵的影子,號稱無敵的本部萬騎立刻崩潰,其他人也四散而逃。

漢軍追之不及,而且,匈奴人丟棄了大量的牲畜、奴隸和婦孺。

這些人纏住了義縱的腳步。

從云中出塞至今半個多月。

義縱所部,總斬首數是五十……

但俘虜和接受了超過十萬的匈奴戰俘和牧民、奴隸、婦孺,繳獲牲畜數十萬,雖然多數是牛羊,但也有戰馬萬余匹。

從戰果上來看,是很不錯了。

但,漢家制度,斬首為上。

特別是對于大將而言,斬首這個指標,就跟后世天朝新世紀初的gdp指標一樣,是鐵律。

漢家制度規定了,對于一軍之主和高級將領的軍功計算方式。

既不管客觀條件,只計算斬首數字,而且還要減去本軍陣亡、戰損后的純斬首。

而這一路走來,因為天氣寒冷或者道路濕滑或者生病,或者行軍路上發生意外,義縱所部已經有三百余名正卒犧牲。

換句話說,現在,義縱和他麾下的司馬校尉們的斬首數字是負的。

假如以這個成績回到長安,想升官發財,做夢吧!

不吃掛落和批判就已經很不錯了。

甚至,少不得還會有人風言風語,說什么:比較負數百,我上我也行。

至于繳獲和俘虜,則會被他們無視。

甚至會被他們認為是郅都和程不識的功勞。

想到這里,義縱就有些蛋疼。

能不能扭負為正,就看著高闕會戰了。

不然,國家耗費數以十萬萬的金錢,打造出他麾下的這支虎狼之師,后方更有超過十萬民夫,為了他的征戰而奔走在冰雪和寒風之中。

許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但卻只換來了車騎將軍所部斬首為負的結果。

他該怎么面對軍中上下?又該如何去見北地、上郡、代國的父老?哪里還有臉回長安去面見天子?

當然,義縱還可以選擇悄悄的將戰俘營里的那些戰俘宰了,這樣起碼能湊個幾千腦袋。

但這種事情,且不說一旦被發現,那就要淪為天下笑柄,更有悖良知,尤其是武德。

這是義縱所不愿意做的事情。

更是現在任何一個有前途的將軍肯定不會干的蠢事。

殺良冒功?

要被人寫在史書上罵上一千年的!

所以,當義縱發現有數百騎,跳進了程不識挖的大坑里時,他真是羨慕嫉妒恨。

程不識卻是呵呵一笑,沒有接話。

義縱所部遇到的困境,其實在本質上來說,是幸福的煩惱。因為根本沒有匈奴軍隊敢去面對胸甲騎兵。

無數匈奴人,看到漢家胸甲,不是跪在地上,額頭貼在雪地上,連動都不敢動,就是逃之夭夭。

根本沒有任何人敢于在神騎面前拔刀。

在程不識看來,這既是胸甲的榮譽,也是胸甲的悲哀。

讓敵人驚懼不已,甚至不敢拔刀相向,這證明了漢家胸甲騎兵的威懾力。

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無敵,是一種寂寞。

面對胸甲,已知世界,沒有任何軍隊可以抗衡。

除了山川和大河,根本不存在什么可以阻攔胸甲前進的力量。

所以,在武人眼里,這確實有些悲哀。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未來五十年,匈奴人大抵都不可能發展出可以與胸甲抗衡的軍隊。

百年之內,胸甲騎兵都足以鎮壓世界。

說話間,那些匈奴騎兵,就逐漸靠近了漢軍的攻城砲陣地。

當他們進入百步之內的時候,鋪天蓋地的箭雨,就籠罩了世界。

在程不識面前還想偷襲?

要知道,漢家弓弩部隊的操典,那本被強弩軍官們奉為圣典的《強弩紀要》的作者,可就是程不識!

不止如此,程不識還開發了程氏定律以及虎賁三原則等漢軍胸甲和弓弩部隊的作戰指導書。

別人不知道,義縱是非常清楚,在程不識面前。

他的陣地方圓三百步,必是死亡陷阱!

除非敵人的數量,多的足以承受三輪以上的箭雨覆蓋,不然,別想碰到程不識的陣地的半片衣袖!

即使敵人穿越了箭雨,靠近了他的陣地。

但,那并不是勝利的開端,而是死亡的地獄!

程不識用兵,向來就是一環扣一環,而且,嚴絲合密,就像墨苑的那些機械,一個齒輪轉動,必然帶動其他齒輪轉動。

就是羽林衛,不用胸甲開路,也很難對程不識把守的陣地構成威脅!

果不其然,數秒之后,整個世界清靜了。

不過幾百騎雜牌而已,在數千柄弓弩的埋伏下,根本不可能有機會。

戰場上面,除了箭矢和尸體外,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物體了。

高闕城頭的匈奴人看的目瞪口呆,兩腿戰戰。

“這可是有二十位射雕者啊……”屈射王的臉都黑了!射雕者,匈奴最強武士的稱號,他們勇敢、強大,射術精湛,騎術如神,可以在馬背上自由開弓,讓人折服。

但是,這一切,并沒有什么卵用。

在漢軍毀滅性的覆蓋打擊面前,射雕者死的并不比其他人高尚多少——他們最多就是身上少插了幾根箭矢,但依然免不了被箭矢扎成馬蜂窩!

而漢軍方面更是干脆就不知道,自己方才射死了二十名堪比匈奴貴族的射雕者!

幾百名隧營的士兵,在箭雨停歇后,就大搖大擺的跑去戰場,當著高闕城頭的匈奴人的面,將那些騎兵的腦袋割下來,就像割雞頭一樣。

唯一遺憾的是飛狐軍不在這里。

不然,這些藝術家肯定會讓高闕城頭的匈奴貴族們感受一下建筑藝術的魅力。

而有了屈射人的前車之鑒,其他原本摩拳擦掌的家伙們,頓時偃旗息鼓。

呼衍當屠也是冷著一張臉,陰郁無比。

這個時候,丘林王終于抓住機會,站出來道:“左大將,請不必擔心!丘林氏族的勇士可以為左大將摧毀那些漢朝人的造物!”

他驕傲無比的說道:“我丘林氏族有三百可在寒夜之中不懼寒風的勇士!”

“今夜,我將讓他們趁著夜色,潛伏到漢朝陣前的雪地里,等待深夜極寒之時,忽然襲擊,必可將這些漢朝人的造物徹底摧毀!”

呼衍當屠聞言,終于露出了笑容,道:“那就拜托丘林王了!”

丘林王更是驕傲無比,昂著頭,如同一只雄雞。(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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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節 禁忌之物

翌日,清晨。

義縱和程不識都面面相覷的看著漢軍陣地前的裊裊余煙。

昨天晚上,匈奴人在半夜偷襲了漢軍的攻城砲陣地。

數十名哨兵戰死,原本已經建造好了一大半的攻城砲,有三個被人燒毀,還有一個也受損嚴重。

只有安放在最后面的那座還保存完好。

雖然隨后,醒來的漢軍,立刻擊退了偷襲的敵人,斬殺上百,還使得剩下的人,都帶傷逃竄。

在這樣的天氣里,受傷,基本上就意味著死亡。

不過,程不識還是依然鐵青著臉。

終日大雁,臨了卻被啄瞎了眼!

這就是程不識現在的感受。

再想建造起那些被匈奴人焚毀的攻城砲,起碼還需要五六天——這還是隧營已經熟悉了相關工作的緣故。

而五六天的時間,則意味著匈奴人很可能獲得喘息之機,甚至得到援軍。

高闕之戰,很可能進入拉鋸。

所以,程不識很生氣。

他一生氣,下面的人就倒了血霉了。

程不識直接請來了軍法官裁判。

很快判決就下達了。

程不識的副將,虎賁衛左都尉兼主薄張澤,督戰不利,瀆職,懈怠。被判五十鞭。

負責昨夜警戒的漢軍校尉,以及值班的三司馬,因為負有直接責任,所以被判當眾鞭笞一百。

程不識本人,身為將主,督導不利,也同樣領了五十鞭子。

當然,士兵們不需要負責。

這也是漢軍現在的規矩,出了紕漏,隊率以下的將卒,除非有證據證明是因為他的緣故導致的,不然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當負責的軍官以及其上級,則要被追究責任。

這還是今天當值的軍法官性子比較溫和,沒有用最嚴格的軍法處置的緣故。

不然,甚至可能有人腦袋都得落地。

等到鞭子抽完,程不識就已經氣喘吁吁。

而其他人,尤其是那當值的校尉司馬,甚至只有一口氣了。

義縱跟全軍上下,都旁觀了整個執法過程。

對現在的漢軍來說,軍法是神圣的。

而且,跟秦不同,漢家軍法官是隸屬于一個獨立機構——御史大夫衙門下轄的軍法司。

最高主官,由御史中丞兼任,號為軍使。

而下派到軍隊里的軍法官,甚至可以在戰時,指揮一支只聽令于他的小型部隊,專門用于執行軍法判決。

所以,漢軍上下,再無人敢觸犯軍法了。

因為軍法的審判、裁決和執行,已經從將主身上剝離出來。

將主只有建議權。

當然,在某些情況下,將主是可以否決軍法官的判決。

但,軍法官同樣可以堅持自己的判決。

那樣,按照制度,此案立刻封凍,并且相關檔案和記錄全部封存。

然后送抵長安,交由廷議議論。

不過,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因為首先,軍隊在配置軍法官時,會盡量選擇由將主推薦的人選,即使那個軍法官,不是將主推薦,也會盡量選擇該將軍的友人。

其次,軍法官假如出現重大失誤,被人告上去,一旦核實,只有死路一條。

最后,所有軍法官,首先是軍官,其次才是法官,不會出現一天兵都沒帶過,人五人六,囂張不可一世的腦殘文人士大夫掣肘軍人的情況。

等處罰執行完畢,那個宣判的軍法官第一時間就帶著軍醫上去,給剛剛抽完鞭子的將軍校尉們治療。

程不識更是被人抬回了帥帳。

“讓君候見笑了……”被人抬回了帥帳,仰臥在塌上的程不識蒼白著臉色,嘆息著道:“可恨啊,本來只需要再有兩日,就可以攻城了,如今卻生生的又要延后好幾天!一旦因此而導致大軍無功,吾恐怕無顏在見天子!”

在戰爭中幾天的時間,已經足以決定生死了。

況且,漢軍在這樣的冬天出塞,每過一天,天氣就會更冷一點。

十余日后,恐怕整個塞上都會大雪紛飛,氣溫哪怕是正午也低至負兩刻以上。

在那樣的天氣中,漢軍別說攻城了。

恐怕就是活動都很困難。

而根據物候記錄,一旦塞上進入寒冬大雪封山的季節,一般來說,這樣的天氣會持續一個月以上,一直會延續到十二月初,甚至有時候會延續到正月,春天來臨的時候。

真要是那樣,恐怕漢軍就不得不撤退,只有等到來年春天,冰雪消融,再做計較了。

而且,這樣的撤退,不是一里兩里。

漢軍至少要撤退九原甚至稒陽乃至于撤退到梓嶺。

沒有其他什么原因,只是因為后方的民夫不可能在大雪紛飛的季節,將大軍所需要的天文數字一般的資源,送到這高闕城下。

漢室也不可能冒著葬送成千上萬的百姓的生命的風險,去做這樣的事情。

程不識只要一想到,朝廷為了此次高闕會戰,動員了大半個北國,天子甚至下令削減未央宮一半用度,將潑天一般的資源和人力,投入到戰爭中。

結果,卻因為自己大意和驕傲、膨脹的緣故,而功虧一簣。

他就想死的心都有了。

義縱自然理解程不識的感情和情緒,他蹲下身子,看著對方,說道:“將軍不要苦惱,不是還有一具攻城砲嗎?正好,吾攜帶了數百石少府珍藏的好東西,到時候,讓匈奴人開開眼!”

“更何況……”義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不知道將軍聽說過墨家的禁忌沒有?”

“墨家的禁忌?”程不識呢喃兩聲,然后抬頭看向義縱,問道:“君候指的是?”

“吾說的就是將軍所知的那個禁忌……”義縱張開雙手滿懷向往的道:“從四海翱翔的一種奇特巨獸的大腦中提煉而出,經過墨家加工,用方士術士們曾經提取過的一種毒物,在某些極為特殊的情況下,升華而成的可怕禁忌,有鬼神之力!”

“為了掌握這種禁忌,墨家已有三位墨者殉道……”義縱壓低了聲音,對程不識說道:“此物極為寶貴,歷來都被珍藏在墨苑最核心的實驗室之中,只有鉅子和天子可以下令調用……”

“而如今當代鉅子,就在高闕左近,將軍難道不覺得,天子命鉅子隨軍,其中大有玄機嗎?”

“即使鉅子沒有攜帶那種禁忌,但也肯定攜帶了次一級的名為火藥的造物!”

“實在不行,墨家肯定會出手的……”

聽著義縱的話,程不識也冷靜了下來。

確實,長安的天子不可能沒有料到高闕遇阻的情況。

他必然早有安排了。

“現在,就讓匈奴人再高興兩天吧!”義縱笑著道:“兩日之后,等那臺攻城砲建造完成,吾等就先試試石脂的威力,石脂不能陷高闕,再讓墨家出手吧!”

“善!”程不識想了想,點點頭。

有天子坐鎮,他確實不需要擔心。

那位可是三王之后,又一位自證天命的天子。

真正的受命于天的神人。

有他在,不需要擔心高闕。

反而是匈奴人該好好考慮,怎么在冰天雪地的嚴寒之中活命!

高闕城中,匈奴人卻是喜氣洋洋。

呼衍當屠甚至下令宰殺了一千頭牛和數千只羊來犒賞全軍。

許多匈奴人,被肉食鼓舞著精神,士氣也漸漸恢復,不在慌亂了。

因為,他們已經將漢朝人的陰謀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再過半個月,塞上就要大雪紛飛,到時候,漢朝人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等到春天,冰雪消融,單于主力就回到了此地。

到那個時候,即使打不過漢朝人,卻也可以從容的撤退。

況且,呼衍當屠懷疑,漢朝人明年是否還有繼續出塞的力量?

縱使漢朝軍隊無敵天下,但沒有錢沒有糧,他們拿什么出塞?

更別提,春天一到,漢朝的民夫就得去耕地播種了。

除非他們想今年秋天大面積的歉收,不然,他們就得乖乖的與匈奴和談。

說不定,到那個時候,掌握主動的反而是匈奴。

因為匈奴不需要春耕,所以,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侵擾侵襲長城。

沒有控制住高闕,漢朝人無法威脅匈奴的腹心和核心地帶。

那樣的話,劇本就完全是按照匈奴人的計劃來走了。

到那個時候,漢朝人想要匈奴停手?

“最起碼也得給我大匈奴五百套神騎的裝備……”呼衍當屠得意洋洋的想著。

五百套神騎的甲具,足以讓匈奴不再懼怕和畏懼神騎了。

至于漢朝人給不給?

這還用想嗎?

除非漢朝人愿意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北方長城一線的郡國,今年秋天顆粒無收,不然,他就得答應匈奴的要求!

這樣想著,呼衍當屠也就不再急于撤退高闕身后的部族牲畜和婦孺了。

雖然他出于保險起見,依舊在安排著撤退,但已經不再催促和鞭策,甚至嚴令撤退加快了。

然而,呼衍當屠卻想不到,他的盟友,這半年來與他心意相通,決心共同為了匈奴崛起而奮斗的蘭陀辛,已經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麻煩之中。

一個來自王庭的騎兵,正在日夜兼程,將單于的命令,送到浚稽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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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節 培育

長安,上林苑,皇家牧場。

劉徹乘著天子攆車,駕臨于此。

牧場之中,上千匹良種馬駒,神俊無比的漫步在這個它們的天堂之中。

這些馬駒,是烏孫馬和汗血馬的后代。

也是劉徹的中國優良戰馬培育計劃的最關鍵一環。

距離當年劉徹偷摸拐騙,從烏孫人和匈奴人手里,走私烏孫良種馬匹和大宛汗血寶馬至今,已經有差不多四年了。

四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這些馬匹繁衍出第三代的后代。

“這些馬駒的情況如何?”劉徹將負責這個牧場的全部工作的上林苑牧監褚強叫到了自己身邊詢問。

“回稟陛下,一切順利……”褚強低頭答道:“臣近年來廣邀天下善牧馬之人,馬邑之戰后,更得到了許多匈奴善馬者的協助,如今,已經初步篩選出了數十匹可堪為母本的良馬……”

說著褚強就將一本厚厚的圖冊,呈遞給劉徹:“此乃這些母本的檔案!”

劉徹點點頭,接過來,翻閱起來。

相較于漢室對于戰馬的管理,這個皇室牧場中的良種馬匹的管理更加嚴格。

不僅僅會登記和記錄這些馬匹的身高、體重、健康記錄和體貌特征以及年口。

更會登記它們的父系和母系來源以及記錄。

而且,每一匹馬都有專屬于它的名字。

有萬里青、順風駒這樣的大眾化名字,也有著‘黑大郎’‘銀二郎’這樣的比較人性化的名字。

至于現在被呈遞到劉徹面前的這些馬匹,更是繪有它們的畫像,還標記和記錄了它們從出生到現在的變化。

這些馬駒,每旬(十日)就會測量一次身體數據,并且記錄在案。

最終的目標,就是挑選出最強壯和體力最好的馬作為父系和母系的樣本。

再以他們為本源,繁衍和生殖下一代的良馬。

如此,數代之后,一種全新的優良的適應漢家需要的良馬就誕生了。

劉徹的目標,是要培育出一種成年后體重超過一千公斤,身高超過七尺,可以承載胸甲騎兵進行高強度的沖鋒的超級戰馬。

這并不困難,需要的其實只是時間和耐心。

事實上,對人類來說,只要掌握了方法,并且有需求,那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塑造自己想要的動物的模樣。

后世種類繁多,千奇百怪的各種各樣的犬類和貓類,就是證據。

只是在如今這個時代,人類還不清楚,應該怎么去做而已,人們也意識不到自己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寵物和家禽以及牲畜。

但劉徹知道。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是達爾文進化論的基礎。

而在人類面前,這個基礎直接被動搖了。

在后世,因為人類喜歡溫順可愛的寵物,所以,犬類和貓類,丟棄了它們的獵食天性,轉而走上賣萌大道。

畢竟,假如只靠著賣萌就可以吃好睡好,被人類悉心呵護,那么,還需要鋒利的爪牙和敏銳的身手嗎?

汪星人和喵星人,才不需要那些沒用的東西!

同樣的,因為人類想要吃肉,所以,牛和豬,都被馴化走向了長肉速度競賽的邪路。

而那些長肉不夠快,或者肉不好吃的種類,全部被淘汰,被消失了。

這就是人類的選擇,對于生物的影響。

其實,在現在也能看出這種趨勢。

譬如,中國的犬類,一般都是看家護院,所以,這些機智的汪星人變得更加警惕,更加機警,而喵星人則貓貓都是捕鼠能手。

而在匈奴,汪星人都是優秀的牧羊犬和獵犬。

烏恒人馴化的獵犬,甚至哪怕隔了數百里,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至于馬牛羊等牲畜,則因為現在人類的干預太少,而演化很慢。

因為人們不知道,其實自己可以決定自己的牲畜的發展方向。

而作為穿越者,劉徹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情況。

所以,他當年招攬了褚強后,就已經在計劃培育各種屬于中國的優秀牲畜了。

譬如,在這個上林苑的牧場里,除了優良戰馬的篩選培育計劃外,還有著挽馬培育計劃,耕牛培育計劃,甚至還有著喪心病狂的肉牛計劃。

劉徹甚至讓褚強找來一批養豬小能手,著手了豬的選育計劃。

不過,這些都是長期投資和未來才能看到效益的項目。

至少需要四五代甚至更多代的篩選,才能選育出理想的品種,然后再經過數代乃至于十幾代的穩固和堅持,才能讓這個種類開枝散葉,興旺發達。

在目前來說,只能說是初現曙光。

不過,這些計劃也并非都要等到將來才能采摘成果。

至少,這些培育計劃,給漢家的其他牧場的戰馬,提供許多優良的種馬來源——那些在競賽中被淘汰的殘次品,放在那些牧場中,足以成為優秀的種馬。

沿著牧場視察了一圈,劉徹非常滿意。

“卿務必繼續努力……”離去前,劉徹將褚強以及褚強的幾位得力助手,叫到身邊囑托道:“早日為朕培育出天下最好的戰馬!”

“屆時,朕必以封侯而賞!”

褚強等人聽了,頓時都激動不已,紛紛拜道:“諾,敢不為陛下效死!”

漢家雖然是非有功不得封侯。

而這有功,在很多時候,只是軍功。

但是,也并非唯有軍功能為列侯!

譬如說,諸侯王子弟,基本都是穩穩的能夠封侯。

此外,外戚家族的重要成員,也是必然封侯!

除此之外,假如在某一個專業創造了特別大的成果,同樣可以破例封侯。

譬如說,當年,梧候陽成疾受命城長安。

長安城建成之日,陽成疾就受封為梧候。

梧候也因此成為漢家第一位非軍功而為列侯的人物。

數十年來至今,除陽成疾外,還有騰候呂更始,因為種田非常厲害,得封列侯,更有波陵候魏駟善百工,協助故丞相北平文侯張蒼制定了漢家百工制度和工藝標準,于是得以封侯。

這三個例子,一直以來,就是漢家百工和雜業人員的榜樣和目標。

如今,聽得天子親口許諾封侯,自褚強以下,自然是人人振奮,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工作。

從牧場離開,在回未央宮的路上,劉徹終于接到了從安東傳來的奏報。

打開一看,劉徹頓時嘴角露出笑容:“天單于?!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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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節 腦洞(1)

天單于這個稱號,劉徹自然是想要的緊的。
當然,最好是匈奴單于自己跪在地上,將這個稱號恭敬的奉上。

這樣,草原的事情,就等于解決了百分之九十。

跪下來的匈奴人和匈奴帝國,從此將成為漢家的忠奴。

可惜……

以軍臣的性子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甚至寧肯去死,也不會向漢家低頭。

不過沒關系,軍臣骨頭是硬,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譬如,那位現在的匈奴右賢王且之。

“右賢王獻上的天單于稱號……嘿……勉強還行……”劉徹在心里想著。

在很久以前,久遠的千年之前,只有竹書在記錄歷史上,中國就已經誕生了一句政治名言: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

掌握名分和大義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后世,米帝高舉石油的大旗,滿世界挑撥離間,打擊抹黑,就是靠的掌握了名分與大義。

不知道多少國家因此被米帝坑的淚流滿面,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這就是軟實力的最高表現。

而在漢唐之季,假如劉徹記得沒錯,掌握了名分和大義的是中國。

這名分與大義的力量,在漢唐的統治者手里,甚至比后世的米帝還可怕。

譬如漢書記載了一個有趣的故事:莽(王莽)奏令中國不得有二名……單于從之,上書曰:幸得備藩臣,竊樂太平圣制,臣舊名囊知牙斯,今謹更名曰知……

跪舔至這種地步,讓人瞠目結舌。

但更夸張的還在后面,按照漢書記載,王莽篡漢后,匈奴人大為不滿,聲稱這是亂臣賊子的行為!

但,這畢竟是中國人自己的事情,匈奴人也就只能嘴炮。

但是,等到王莽派使者前往匈奴,勒令匈奴人交出漢朝所賜的印璽,更換新朝印璽后,匈奴人就滿地撒潑打滾,死活不從。

最后還是有人想出了詭計,將單于的印璽騙到手里。

可是……

匈奴人從此踏上了漫漫上訪路,堅決不要王莽賜給的新印,一定要舊的。

口水仗打了好幾年,使者往返十幾次,最后王莽被氣瘋了,干脆當著匈奴使者的面將舊印摔碎,意思是:你大爺的,這下你該用哥賜的印璽了?

結果卻是然并卵……

匈奴人根本不接受和認可王莽給的新印。

而是繼續上訪,舊印摔碎了,那你就給我一個一模一樣的仿制。

這事情一直糾纏到王莽死亡,更始帝派人給匈奴人送去一整套嚴格按照舊印的樣子的印璽,這場口水官司才算完畢。

匈奴人興高采烈的捧著印璽回家祭祀先祖去了。

順便說一句,當時的南匈奴祭祀祖先,包括了劉氏的歷代天子……

元成哀都可以在占據優勢時,將匈奴人調、教成為萌的家伙,沒道理他不行。

劉徹覺得自己至少比元成哀要強不少。

更何況,此次那個叫且之的匈奴右賢王的臣服,還將在戰略上嚴重動搖匈奴人和其他草原民族對漢室的抵抗心理。

連四柱之一,宗種之一的右賢王,都給漢朝皇帝跪下來了!

其他人再跪,也就沒有什么心理負擔了。

這就是汪精衛式的人物對一個國家民族造成的最大傷害。

別管這個且之是不是在匈奴國內被排擠被打壓被歧視。

但他是單于親封的右賢王,是幕南諸部族名義上的首領,更是匈奴王族的宗種,享有單于繼承權的大人物,絕對的高級貴族和高層。

他的臣服,將在未來,在匈奴國內引發雪崩式的影響。

所以,劉徹在聽到了這個消息就立刻回宮,召開緊急會議。

在歷史上的漢室,武帝朝統治初期,漢家也同樣遇到類似的情況,甚至武帝遇到的情況,比劉徹遇到的更完美更理性。

簡直可以說是天降大禮包了。

匈奴內亂,本是單于太子,左賢王的于單出逃漢家。

可惜,當時的武帝無論內部環境還是外部條件,遠遠不如劉徹此刻。

所以,拿了于單那張王牌,卻無法打出去,更別說使用了。

劉徹現在雖然只摸到一張老K,但是,正是這張老K,足以讓他湊出一個,糊匈奴人一臉。

當然,前提條件,是要利用好。

利用不好的話,譬如,拿個卻不打出去,或者在該打出去的時候,沒有打出去。

那樣的話,再好的牌面,也可以被人逆轉。

歷史書上又不是沒有抓了一把好牌的渣渣,卻將自己的籌碼輸了精光,甚至還把祖宗的遺產也全部葬送的。

譬如明朝的崇禎啊,滿清的十全老人啊。

“都說說看,此事,應當如何應對?”劉徹看向自己的智囊們。

自元德元年,初創尚書、謁者、侍中參知政事至今,劉徹的幕僚團,現在已經膨脹到了一個足足兩百三十多人的規模。

這些人,負責將皇帝的蘭臺與九卿諸司曹以及丞相府、御史大夫衙門、繡衣衛串聯起來。

所有的消息和情報、報告、奏疏,都在蘭臺匯總、整理,分類、分級。

這自然,極大的鍛煉和開闊相關官員的眼界、見識和手腕,同時也豐富了他們的知識。

旁的不說,劉徹現在敢拍著胸脯保證,蘭臺尚書,沒有一個廢物。

此時,在劉徹面前的這些尚書郎和謁者、侍中,更是這兩百多人中的佼佼者。

基本上,都是負責某一個大類的領導者,都是至少掛了‘給事中’頭銜的精英。

所謂給事中,既執事殿中也。

當然,與歷史上的給事中們不同,劉徹沒有給他們任何執行權和決策權,他們只有建議權。

假如他們想擁有決策和拍版權?

簡單,去地方上從縣尉做起。

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最后殺回中央,位列九卿,那自然可以拍板和決策了。

在那之前,想都不要想什么‘哥哥上知天下知地理,你們這些渣渣就應該聽我的’這樣的奇怪邏輯。

而經過這些年的鍛煉,這些尚書郎和侍中、謁者,也知道了劉徹這個天子的脾氣。

他們只能客觀中立的意見。

誰要是偷偷摻雜私貨或者企圖利用自己的位置,干些什么勾當,那么廷尉和執金吾一定會非常開心——又揪出了一個潛藏在天子身側,意圖擾亂圣心,禍亂朝綱的奸賊。

是以,劉徹話音一落,這些漢家的年輕精英,就紛紛拿著剛剛到手的相關情報,仔細閱讀起來。

“陛下……”汲黯微微沉思過后,首先開口奏道:“臣以為,恐怕,這所謂的‘匈奴右賢王’,并不能直接助我……甚至很可能要我朝付出極大的人力物力去扶持……”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現在的匈奴,因為有著且渠且雕難的存在,在漢家面前不說成了篩子,但至少其國內的政治變動和高層的形勢,漢家是很清楚的。

那個所謂的右賢王且之,名義上是右賢王,但實則,只能控制南池一帶不過三百里的地域。

出了其轄區,就成了一個光桿司令。

基本上,幕南地區,稍微大點的,有實力的部族,都不會鳥這個從金山冒出來的蠻子。

四大氏族,更是根本就不承認它的宗種地位。

這從這位右賢王上任至今,匈奴四柱的另外三位(左賢王、左右谷蠡王)以及單于庭的左右大將和左右大當戶沒有如同傳統慣例,派人去南池問候就知道了。

就更別提,這位所謂的右賢王手底下,甚至連匈奴的本部萬騎也沒有一個。

只是靠著從金山帶來的呼揭騎兵撐場子就能知道,這哪里是什么右賢王?分明就是一個先天不足,發育不全,甚至畸形的兒童。

不過,劉徹本來也不在意這個右賢王的地位和出身。

他在意的只是對方掛了個匈奴右賢王的頭銜。

這就足夠了。

汪精衛投敵時,早被大隊長排擠的只能當個吉祥物了。

但霓虹獲汪精衛,立刻興奮無比。

這種敵國的高層領導投降或者臣服,在漢匈這樣的兩強爭霸中出現的概率比拿一百塊錢買五十注雙色球,結果全部中了還要低。

這種機會一旦出現,很多時候,就已經足以決定勝負了。

所以,劉徹聳聳肩,道:“這并不是問題……”

他看著群臣,道:“朕詔諸卿前來,是想讓諸卿推演一下,討論一下,倘若朕敕封彼為單于,以樓煩騎和忠勇軍為其張目,其可否為朕分裂匈奴!?”

這就是要成立皇協軍的架勢了。

但又不同,劉徹擊敗匈奴后,并不是要殖民草原,也不是要奴役草原的諸民族。

事實上,劉徹現在連棒子的祖先都沒有奴役和苛責,連后世霓虹人的祖先也沒有屠戮和血洗。

在后世已經成為中國一部分的匈奴以及草原上的其他民族,只要愿意承認自己是中國人,愿意接受漢室統治,劉徹也不會奴役和屠戮他們。

而是會將他們同化后,視為臣民一樣善待。

當然,移風易俗和化同化,是必不可少的。

這樣做的原因也很簡單。

首先,現在的草原的絕大部分,在后世本就是中國領土,生活在其上的人民,也早就成為了諸夏的一分子。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當年,戰國時期,秦人就已經知道了遠交近攻的重要性。

今日的漢家想要走向世界,想要獨霸寰宇,君臨天下,首先就必須保證自己的周邊的安全和穩定。

在漢室統治能力和控制能力的極限范圍內,劉徹的打算就是當做本土來對待。

將這些民族和王國,統統同化。

只有同化后,視同國民一般對待,才不會在未來發生什么麻煩。

后世牛牛家里的那點子破事,可是給劉徹留下了深刻印象。

愛爾蘭就不說了,蘇格蘭都成天要鬧著離婚。

劉徹自是不愿意自己的帝國,將來也要受到這樣的折磨。

那樣的話,他恐怕要在墳墓打滾和哭泣了。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某些不聽話的家伙和某些冥頑不靈的家伙,會自動的被歷史大勢所吞噬,無聲無息的消亡。

要不然,就學北匈奴,思想有多遠,就給劉徹滾多遠,最好滾去歐羅巴跟羅馬人還有希臘人玩泥巴!

眾臣聽了劉徹的話,卻都是陷入了沉思。

用樓煩騎和忠勇軍為其張目?分裂匈奴?

這兩句話,在這些心里掛起了十七級臺風。

許多人的心靈都是澎湃不已。

這確實是一個讓人心神難耐,而且,極具可操作性的戰略。

只要能夠分裂匈奴,哪怕是讓一小部分的匈奴人占據一小部分的草原,對漢家來說,都是意義重大!

更可替漢室找到一個完美的嘲諷者。

只要漢室扶持的這個單于還存在,匈奴人恐怕就沒空來管漢室的行動。

更妙的是,還可以逼迫匈奴人,不得不在漢家選定的戰場和漢軍正面交鋒——除非匈奴單于庭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漢朝冊封的單于,一直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還不斷的和引誘其他部族。

所謂天無二日,地無二主!

“匈奴人這次要倒霉了……”許多人在心里想著。

這樣一想,大家的腦洞就紛紛打開。

因為天子的這個構想,實在是太美妙了,使得眾人可以隨心所欲的暢想。

更妙的是,因為這個單于是靠著現在已經被漢室完全控制和掌握的樓煩騎和忠勇軍才能支撐起來的花架子。

所以,只要樓煩騎和忠勇軍還忠于漢家,那么這個所謂的單于就是一個傀儡。

而樓煩騎和忠勇軍會背叛漢家天子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在現在是這樣。

樓煩騎兵們,家家戶戶都有當今天子的祭祀,早晚祈禱和祭拜。

忠勇軍就更夸張了,當今天子,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神和主宰。

忠勇軍上下,甚至幾乎都是如同苦心僧一樣的存在。

幾乎人人都在忙著立功清洗自己的罪孽。

更夸張的是,他們覺得,為漢家服務,與匈奴作戰是了不得的善行,既可以清洗自己的罪孽,又可以拯救在匈奴殘暴統治下水深火熱的同族。(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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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節 腦洞(2)

“陛下,臣以為,是不是可以將中國之郡縣制,改良一下,移入匈奴……”一個稍微有些發胖的中年男子奏道:“以臣愚見,這或是可以一勞永逸的辦法……”

劉徹轉頭,看向了此人。

此人復姓公孫,名詭。

是的,你沒有看錯,他就是曾經梁王劉武的謀主,在歷史上刺殺袁盎的主謀。

但在現在,歷史已經面目全非。

梁王劉武再也沒有任何覬覦皇位的心思,反而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將的寶貝兒子們都安排好出路上。

這樣,公孫詭和他的好基友羊勝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其中羊勝回了老家教書,而公孫詭則不死心,求了梁王劉武舉薦,然后來到蘭臺,從最低級的尚書郎開始做起。

如今,已經爬到了尚書右仆射的位置,還混進了舍人的名單里。

換句話說,假如劉徹現在立儲,那他就可以進入太子、宮,從舍人開始,開啟一次潛邸之旅。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二十年內,劉徹都不會去考慮立儲之事。

倒是這公孫詭,雖然是個官迷,而且野心大的很。

但相應的,他的能力和手腕以及眼光都不錯。

畢竟,這可是曾經吊打了枚乘和莊忌的大能!

“郡縣?”劉徹看著公孫詭,面帶笑容:“卿說說看自己的看法……”

公孫詭拜道:“回稟陛下,臣讀禁中檔案,發現匈奴乃是以邑落為單位,氏族為群落的社會,是以,臣覺得,似乎可以從這個方面入手,將未來臣服的諸部族,統統編戶齊民,按姓氏血緣,以中國制度而代其部落,如樓房部落,可曰:樓煩郡;白羊部落可曰:白羊郡……”

劉徹聽著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這不就是后世滿清的八旗制度的原始版本嗎?

滿清政權,靠著八旗制度,加上減丁政策以及拉攏蒙古上層王公,第一次徹底的將草原民族馴化。

不過呢,這個制度,劉徹不打算學。

原因很簡單,八旗制度只是鉗制住了蒙古的爪牙,但卻沒有將之同化——不過,考慮到滿清的尿性這也正常,畢竟,滿清皇帝自己都不想讓八旗與諸夏同化,刻意的強調了許多祖宗制度,千方百計的避免被漢族同化。

但劉徹不同。

無論是長城內,還是長城外,這都是諸夏的領土,神圣不可分割。

在自己的國土上玩弄殖民地的手段,那不是聰明,是傻缺。

中國為何能從當初黃土高坡上一個數百人的小部落,發展到今天,獨霸東亞,成為已知世界唯一的文明燈塔?

靠的就是強大的同化能力和無與倫比的種田技術。

先王們帶領著先民,篳路藍縷,披荊斬棘,期間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終于給子孫后代留下了現在這樣的龐大疆域和無窮人口。

想到這里,劉徹就舉起手來說道:“卿之議雖好,但是,卻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原則……”

“朕并不是羈絆匈奴……”劉徹站起來說道。

假如是羈絆,那自然可以在給與傀儡單于一定的自主權的同時,從經濟和政治上奴役和剝削他。

打個比方,劉徹甚至可以在未來,要求草原上的匈奴定期朝貢數量巨大的牲畜。

只要漢軍依然強大無敵,這種無本買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就像后世米帝,強x中東,讓中東各國不得不給他的石油美元政策背書。

誰要是敢不用美元結算石油貿易,那就等著被他撕碎!

但這樣的做法,終究是有隱患的。

那強盛的帝國一旦衰落,就很可能被反噬。

更別提自古以來,引弓之民最愛的事情就是反噬了。

劉徹即位六年以來,沒有一天不在思考怎么對待草原,怎么統治和控制?

幾乎所有可能的選項和選擇,他都想過了。

劉徹甚至推演過,用鐵和血,將整個草原清洗,然后將漢家的罪犯和刑徒流放過去的選擇。

劉徹甚至還為此設計出了一套名為‘刀要過火,人要過種’的屠殺計劃。

不過,姑且不說現在這樣的大規模的滅絕計劃雖然可執行性很強,但卻根本做不到。

便是做到了,那又如何?

只要劉徹無法解決草原民族本身面臨的生存問題和挑戰,那么,草原的威脅就不會斷絕。

假如,用著殘酷可怕的手段,清洗整個草原,甚至將草原民族換種。

但,最多也就維持三五十年的和平,三五十年后,威脅必將卷土重來。

即使漢室未來步入更高級的文明階段,走上蒸汽轟鳴的大道,但這草原卻會像疥瘡一樣,永遠的糾纏在那里。甚至成為子孫后代的麻煩和痛苦之源。

所以,對于草原,對于匈奴,對于引弓之民,劉徹必須換一個角度去思考問題。

既然只要草原的生存環境沒有改變,引弓之民面臨的環境沒有改變,草原民族就會對長城永遠虎視眈眈。

那么,只能是改善游牧民族的面臨的生存困境了。

樓煩人和忠勇軍,就是劉徹的兩個實驗。

前者,實驗在定居模式下的引弓之民的發展之路。

而后者則實驗,在文化上認同,但卻依舊保持游牧傳統的引弓之民的變遷。

而這兩個實驗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都是為了求證游牧民族,是否可以與農耕文明共存。

假如成功,那么,草原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需要血洗和屠殺,也不需要奴役和洗腦。

僅僅靠著‘朕為天單于,賜爾等永世脫離苦海’這個承諾,就會有無數的部族和牧民,哭爹喊娘的來抱漢朝粗大腿。

說不定就是單于庭的四大氏族,也有跑過來跪舔。

至于匈奴人或者說引弓之民,愿不愿意成為諸夏的一分子?或者反過來說,中國會不會接納這些引弓之民,衣襟左衽的蠻夷成為自己的同胞?

這不必擔心。

因為……

劉徹看著公孫詭和群臣,緩緩開口道:“朕,受命于天,乃保諸夏子民!”

劉徹將自己的天子劍抽出來,說道:“諸夏者何?軒轅氏,神農氏、伏羲氏、少昊氏……”

在遠古的時代,在蠻荒之時。

數個繁衍在中國土地上的部落,在黃河相遇。

他們從此彼此交融,誕生了諸夏。

諸夏的諸,本就是一個復數。

而諸夏的圖騰,也是諸族圖騰融合在一起的。

龍鳳神龜,從此成為了諸夏的神獸。

最關鍵的是,文化……

紅山文化、伊洛文化、大汶口文化、仰韶文化,在漫長的歲月里彼此交匯,終于誕生了中國。

在后世,就有著足夠多的考古學證據,證明這些分布在中國各地的先民們曾經交流和交融。

所以,中國的先民,不僅僅伐山破廟,在征服的過程中,毀滅了無數的遠古民族和他們的文明,但也曾經如同海綿一樣,將這些遠古先民的文化和文明中的精髓,吸入自己體內。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從遠古到現在,直至未來,諸夏文明,都一直在或主動或被動的從外界,從其他民族和文明身上吸取他們有益的養分,滋養和滋潤自身,強壯自身。

所以,在劉徹眼中,匈奴或者說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最好還是將他們同化。

讓他們成為諸夏民族的一個新成員。

這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即使是在遠古時期,諸夏的先王也曾經教導和教育過游牧民的先民。

而在殷商和宗周的強盛時期,游牧民族的先王,也都曾經受到過殷商和宗周的冊封甚至羈絆。

古老的孤竹王國,甚至曾經以殷商代理人的身份,控制草原數百年之久。

而劉徹現在準備將引弓之民,這個在遠古時期,就與諸夏擦肩而過的小伙伴,收歸己用。

而且,條件也已經成熟。

樓煩人的實驗,已經進入第二個階段了。

只要能渡過這個階段,那就可以證明,農耕和游牧是可以互補的。

而且定居的牧民,從危險的不可控因素,變成了完全可以控制的臣民。

這些人還將給大漢帝國納稅服役。

所以,劉徹根本就不會在草原上玩什么八旗或者殖民。

那只能爽一時,卻會埋下長久的隱患。

當然,這些事情,也僅僅只是一個美好的幻想。

未來,還有著艱難的實踐在等待著漢家君臣和諸夏民族。

但只要能夠同化掉草原上的引弓之民,哪怕是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都已經足夠!

因為,剩下的那些頑固分子,既不肯承認自己是中國人,也不肯乖乖跪下來去死,那就只能派軍隊殺光他們!

但,一般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進攻農耕國家,可能還會發生,打敗了正規軍,卻被一群農民揭竿而起,搞得焦頭爛額的尷尬之事。

但,在草原上,只要擊垮了作為主力的匈奴騎兵,那其他部族,甚至匈奴人本身都會跪下來,聽候發落。

當然了,公孫詭的建議,也不是全無用處。

劉徹坐下來說道:“朕打算待高闕之戰結束后,將河間地和新秦中,命為涼州……”

草原,實在是太廣闊了。

中國的郡級行政單位,在地廣人稀的草原,根本不夠用。

所以,州制的復活是肯定的,況且,劉徹早就開始在做著州制制度的創立準備工作。

這涼州一建立,肯定需求大量的官員。

而且,不能是新手,毛毛躁躁的新人,在當地也很難混出來。

所以……

“卿等若有意愿的,可以寫個報告,給尚書令,朕會酌情為卿等安排職位……”劉徹神色嚴肅的道:“卿等對匈奴若有什么建議或者想法的,也可以給朕寫個報告,朕會酌情將實驗任務委派……”

想要收服引弓之民,化夷為夏。

自然是不可能一兩個實驗組就可以搞定的。

在劉徹想來,這樣的實驗組應該越多越好。

不怕出錯,也不怕失敗,就怕沒人愿意去實踐。

反正,郅都不是在奏報里說,這次俘虜了數以萬計的俘虜,而車騎將軍那邊的俘虜還是他的一倍嗎?

有這么多的樣品,足夠漢家的精英,在河間地做數十個實驗的需求了。

公孫詭聽了立刻就拜道:“請陛下批準臣前往涼州,為一縣之令,則一匈奴部族,以做臣的實驗……”

公孫詭是個聰明人,他自然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想當初,新化城初立,只是一個低矮苦寒的小地方。

如今的安東都督薄世最開始被派過去,職位也只是新化令兼任護濊校尉,秩比一千石。

但現在呢?

人家的頭銜拿出來,能嚇死人了。

大漢安東都護府都督、護濊軍將軍、懷化郡郡守!

隨便一個都是兩千石的封疆,而三者合一,已經遠超了一般的封疆,只要卸任回京,起碼是九卿,甚至有極大可能接任大將軍之職。

而薄世只用了不過四年多的時間,就完成了這一切,堪稱神速!

更關鍵的是,全天下都覺得這位郅候子弟是實至名歸。

公孫詭,當然是極有野心的人。

他當初毅然決然的請求梁王將他舉薦給朝廷,是因為他想走向更大的舞臺,而梁王已經不能給他這樣的舞臺了。

要知道,他為自己的請求而付出的代價是非常大的。

他的好友羊勝,回家教書,梁王光是賞賜就給了足足一千萬錢。

足夠羊勝在老家開一家規模龐大的學苑了。

但公孫詭不愿意自己的下半生從此默默無聞。

他選擇了來到蘭臺,從基層做起,爬到尚書右仆射的位置,在某些程度上來說,他的這個職位的權柄,已經不亞于九卿了。

但他知道,他已經爬到頂了。

蘭臺,只要尚書令汲黯不想挪窩,那就沒有人能搶得走汲黯的位置。

潛邸之臣,心腹羽翼,加上一個忠直的名聲,誰競爭的過?

而在蘭臺,除了尚書令外,其他官職,都沒有直接決策權。

所以,公孫詭自己要換地圖了。

而即將成立的涼州,無疑就是漢家的第二個新化,第二個安東。

公孫詭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去做,總有一天,能風風光光的回來。

與他一般想法的蘭臺尚書還有不少。

蘭臺尚書,是漢家掌握和接觸信息以及情報最多的官僚。

他們自然可以輕易的根據已有信息判斷出來,未來,新的升官捷徑,就在涼州。

只要做出成績,不說復制薄世的奇跡,至少也可以完成他們仕途中最重要的一次蛻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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