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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魘殿下 -【我有特殊的睡覺技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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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6 17:18:33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懷疑

  電腦屏幕上,鼠標慢慢移動,點開一份文檔,白紙黑字映入卷卷瞳孔內。

  這是一份人身意外保險單,保險對像為付雪,受益人為李志鵬。

  鼠標依次點開另外幾份文檔,不同的保險公司,同樣的保險對像,同樣的受益人,幾份保額加起來一共四百萬。

  卷卷有所明悟,但心裡還是有點不敢確定,她坐在小刀腿上,一邊滑動鼠標,一邊頭也不回的問道:“李志鵬想要殺妻騙保?”

  “我打電話問過保險公司的人了,付雪出事之後,李志鵬立刻找到保險公司的人,要他們理賠。”小刀嘴裡叼著一根巧克力棒,齜牙道,“不過他們拒絕了。”

  理由很簡單,這一次的事情怎麼也算不上意外事故,而是人為造成的。

  這一點李志鵬的鄰居,還有醫院的醫生全都可以作證,畢竟是李志鵬親口跟他們說的,是家裡的小孩貪玩,往吊瓶裡裝肥皂水,才造成了如今這幅局面。

  “現在的保險公司哪有那麼好騙。”卷卷嘿嘿一笑,“都精明著呢,之前不就有人在微博爆料,說他在外地出了車禍,保險公司不肯理賠,理由是他的保險是在a市買的,必須回a市出車禍,否則不算數……之後怎麼樣了?”

  “之後,李志鵬又給李寶寶買了一份保險。”小刀淡淡道,“這才是我叫你趕緊跑的原因。”

  卷卷沉默了一下,然後轉頭看他:“……我們可以告他嗎?”

  “很難。”小刀說,“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

  每年投保的人太多了,僅憑這幾份保單,沒法指控李志鵬。

  更何況他一直偽裝得很好,在鄰居眼裡,在老師眼裡,在醫生眼裡,在所有人眼裡,他都是一個憨厚老實的好男人,對重病纏身的妻子不離不棄,對性格頑劣的繼女千依百順,就算偶爾出了一點意外,那也與他無關,全都是李寶寶的鍋。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卷卷有些懊惱。

  “有啊。”小刀把嘴裡的巧克力棒拿下來,舌頭在唇上舔了一圈,“你親我一下,我就幫你把這事解決了。”

  卷卷瞬間從他腿上跳下來,離他一米遠,滿臉鄙夷的喊道:“你這個變態蘿莉控!”

  “又沒讓你現在親。”小刀將椅子轉了個方向,手裡的巧克力棒指著她,“事後付款,或者分期付款,你自己選一個咯。”

  “……有什麼區別?”卷卷問。

  “事後付款的話,就是我親你……我想親你哪裡,就親哪裡。”小刀嘿嘿一笑,笑容在卷卷看來十分欠揍,“分期付款的話,就是你親我……你每天親我一下,想親哪裡就親哪裡。”

  “這還用得著說嗎,我當然選……”卷卷剛想選事後付款,但目光掃過小刀的臉,他一邊嘴角向上翹起,不動聲色的笑著,又英俊又狡猾,像搖著尾巴,等人上當受騙,簽下不平等合約的魔鬼。

  卷卷立刻閉上嘴,然後高速攪動腦汁。

  她原本覺得分期付款太麻煩,想選事後付款,但現在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這一條選項暗藏殺機……誰知道他會親哪裡,親多久,親著親著會不會停下來啊?

  “……我選分期付款。”卷卷說完,忽然拿手一拍腦袋,“不對,我哪個都不選!”

  她還是中計了,選來選去,兩條都是她吃虧啊!

  “ok,那就分期付款。”小刀選擇性無視了她的最後一句話,他動作利落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拎起椅背上的外套,隨手搭在右肩上,路過卷卷的時候,隨手把剛剛叼著玩的巧克力棒塞她嘴裡,對她露出一個極為得意的笑容,“報酬我回頭來拿。”

  說完,他嘴裡吹著口哨,心情愉悅的出門去了。

  卷卷瞪著他的背影,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等人走後,她氣鼓鼓的回了自己房間,拿起手機來翻看,前同事給她發過幾條短信,剩下的都是沈綠瓷發的,一條條翻下來,語氣從關心變得幽怨,一直在問她:“卷卷你怎麼了?”“不是說要搬過來一起住嗎?怎麼突然不來了?”“為什麼不回我電話?”“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嗎?”“昨天做的菜都冷掉了,今天……我做了一桌新的,有你最喜歡吃的孜然羊肉。”“回一條短信吧,我……好難過……”

  卷卷急忙給她回了一條短信:“沒事,前幾天手機掉了,今天剛買新的。”

  沈綠瓷秒回了一通電話,卷卷捧著手機,焦頭爛額了好一會,才硬著頭皮接了電話,對她說:“你好,我是卷卷的侄女……她最近身體不舒服,剛剛吃了藥已經睡了……好,好……等她醒了,我會讓她回你電話的。”

  好不容易安撫完受傷的沈綠瓷,卷卷拋下手機,然後縮進被子裡,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嘴裡喃喃道:“……真希望明天早上能換回來。”

  這一夜,她睡得十分不安穩。

  一連做了好幾場噩夢,夢裡,傷心的沈綠瓷被壞男人趁虛而入,導致她不停的喊夢話。

  “不!!”

  “我的綠綠啊!!”

  “不要走啊!!”

  卷卷被自己的噩夢嚇得翻身坐起,抬手擦了把冷汗,又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凌晨三點。

  屋子裡靜悄悄的,小刀沒有回來,她一轉頭,身邊躺著自己沉睡的身體。

  雖然是自己的身體,但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越看越詭異,總擔心下一刻對方就會睜開眼睛,轉頭看著她笑。

  於是卷卷收回目光,拿起手機,給小刀編輯短信。

  “你別光顧著查李志鵬。”卷卷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不放心,於是拇指繼續敲打出下面一行字,“也順便查查李寶寶的事……”

  短信編輯完,拇指放在發送鍵上,尚未發送出去,她的眼前忽然一片恍惚。

  等卷卷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天早就已經亮透了。

  她沒有坐在自己房間裡,而是坐在小刀的電腦桌前。

  桌子上放著一盒沒喝完的酸奶,還有一只已經吃空的蛋糕盒,地上,還有她的衣服褲子上,都落了一點白色的蛋糕渣。

  眼前的電腦已經開機了,上面放著一個文檔,文檔裡打了一行字。

  李寶寶:“呵呵,你懷疑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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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6 17:18:45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懲罰

  “呵呵,你懷疑我什麼?”

  會客室內,暮照白猛然眨了一下眼睛,看著桌子對面坐著的那個少年。

  林馥依然是老樣子,身前堆滿五顏六色的紙花,他坐在花後,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穿過長桌望向暮照白,一字一句,緩慢問道:“你懷疑我什麼?”

  “……沒什麼。”暮照白捏了捏手裡的錄音筆,“我們繼續吧。”

  但林馥似乎並不打算繼續下去,他的身體慢慢向椅背靠去,眯著眼睛對暮照白笑。

  “一直是我在說我的事情,似乎不大公平。”過了一會,林馥清亮的眼眸凝視著他,“暮警官,說說你的事情吧。”

  “我?”暮照白楞了一下,接著不動聲色的說,“我的生活很枯燥,沒什麼可說的。”

  林馥歪了歪頭:“那就說說暮照柔的事情,怎麼樣?”

  暮照白猛然握緊手裡的錄音筆,眼睛緊緊盯著他:“……你認識我姐姐?”

  “你們的名字很像。”林馥想了想,“性格也很像。”

  他的目光落在暮照白臉上,似乎在探究些什麼,似乎在懷念著什麼,又似透過相似的輪廓哀悼著什麼。

  “三年前,一群警察趕到農家小院,其中就有你的姐姐。”林馥緬懷道,“在幾乎所有人都把我當成變態殺人狂的時候,只有她肯陪我說話,給我解釋的機會……對了,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已經死了。”暮照白面無表情的說,“因公殉職。”

  “真可惜……”林馥嘆了口氣,拿起一朵紅色的紙花在指尖轉悠,“我還以為她已經跟周瀚結婚了呢。”

  暮照白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個場合,這個故事裡聽到自己小隊長的名字,他忍不住追問:“什麼周瀚?什麼結婚?”

  “你不知道嗎?”林馥驚訝的看著他,“三年前,她就在跟同隊的一個叫周瀚的人交往啊,她還給我看了她的戒指,告訴我,年底的時候他們就會結婚。”

  暮照白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隊長的確是三年前結的婚,而姐姐……則剛好死在他結婚前。

  在一次任務裡,因為一個很小的意外,就這麼毫無聲息的死了。

  林馥將紅色紙花放在鼻翼下,就仿佛在輕嗅它的芬芳,棕色的眼睛卻一直看著暮照白的方向,像在欣賞一朵開在聖地中的光輝之花,他笑道:“好了,閑聊了這麼久,該回到正題了,我繼續跟你說我的故事吧……”

  “不。”暮照白忽然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他,“關於我姐姐的事情,麻煩你繼續說下去。”

  那一刻,林馥看著他,兩邊唇角緩緩向上翹起,露出一個美麗的近乎莫測的笑容。

  “別急,暮警官,別急……”他用一張孩子的面孔,說著成年人般沉穩的話,“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讓我慢慢說給你聽……”

  同一時間,卷卷家中。

  卷卷看著眼前的電腦,上面不但打開了文檔,還有昨天看過的那幾份保險單。她的第一反應是,小孩子看得懂這些嗎?緊接著就想起李寶寶平時看的那些電影,《禁閉島》《黑天鵝》等等等驚悚心理片。

  少年早慧,或許說得就是她這樣的人。

  卷卷關掉另外幾份文檔,目光又重新回到最初那份文檔,回到文檔上那行字上:“呵呵,你懷疑我什麼?”

  卷卷手放在鍵盤上,半天沒有敲出一個字。

  視線忽然一陣模糊,等她再次睜開眼,發現文檔裡多了幾行字。

  “比起我,你不是更可疑嗎?”

  “你有名字,你的名字不叫安琪兒,也不叫紅領巾……你叫熊卷卷。”

  “你手機裡記錄了很多名字,我們來看看都有誰……爸爸,媽媽,綠綠,小刀,前同事……”

  “很豐富多彩不是嗎?”

  “你不是我的第二人格。”

  “你是個活生生的人。”

  “你欺騙了我……跟其他人一樣,不,你比其他人更過分,我那麼相信你,你卻騙我還懷疑我!”

  “我生氣了!我要報復你!”

  看完最後一句話,卷卷的第一反應就是抓起桌上放的手機,給小刀撥了個電話,鈴聲只響了一下,沒等小刀接電話,李寶寶就急忙奪回身體控制權,然後飛快的把手機掛斷了,嘴裡還不停的罵著:“該死,該死,該死……”

  叮咚……

  門鈴聲忽然響起,嚇得她捂著嘴不敢說話。

  害怕是小刀回來了,她心裡有點慫,腳步一點一點的挪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出去,發現門口站的不是小刀,這才松了口氣,大大咧咧的喊:“誰啊!大人不在家,我是不會開門的!”

  刀媽站在門口,聽了這話微微楞了一下,然後問道:“你家大人去哪了?”

  李寶寶雖然不認識她,但這並不妨礙她進行報復性的惡作劇:她嘿嘿一笑道:“爸爸出門了,媽媽在家睡覺。”

  刀媽忍不住倒退一步,看了眼門牌號碼……她覺得自己估摸是走錯了地方。

  但是樓層沒錯,門派號碼也沒錯,她從包裡拿出手機來,給小刀打了個電話,可惜一直占線,這時候,門內就傳出小孩子的聲音:“你是誰啊,你找誰啊?”

  “我找小刀。”刀媽柔聲道,“我是他媽嗎。”

  門內,李寶寶捏著下巴想了想,忽然唇角向上一揚,露出一個小惡魔似的笑容,沒等刀媽打通電話,她突然打開門,飛撲過去,抱住刀媽的大腿,然後揚起一張稚嫩可愛,帶點娃娃肥的小臉,淚眼朦朧的喊道:“奶奶!”

  刀媽聽了這稱呼,胸口一窒,急忙伸手扶住門。

  ……這是送子觀音顯靈了嗎?剛從觀音廟回來的刀媽忍不住定定神,問道:“小朋友,你爸爸是……”

  “我爸爸叫小刀。”李寶寶滿臉天真,“我媽媽是熊卷卷。”

  一邊說,她一邊拉著刀媽進了門,兩人走到卷卷房門口,她伸手將門拉開一條縫隙,然後一根指頭豎在唇前,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看,這就是我媽,她昨天晚上跟爸爸打架打累了,今天早上一直起不來床。”

  刀媽緩緩點點頭,貌似懂了什麼。

  兩人把門關上,然後輕手輕腳的來到小刀房間。

  刀媽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內情,於是一坐下就問:“你說你是小刀的女兒?可我怎麼從來沒聽他提過你?”

  李寶寶的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垂下腦袋,小聲說:“爸爸他一直不想跟媽媽結婚……也不願意跟其他人提起我們。”

  刀媽楞了一下,這麼不負責任!

  “不過媽媽不在乎這些。”李寶寶接著說,“聽外公外婆說,他們勸了幾次,媽媽都不肯把我打掉,說要把我養大,然後等爸爸回心轉意……”

  刀媽又楞了一下,這麼犯賤!

  “這些年,媽媽過得可艱難了,老是有人對她對我指指點點……”李寶寶擦了把淚,“不過還好,苦盡甘來,爸爸在外面浪夠了,終於想起媽媽的好了……”

  刀媽聽到這裡已經無語,這劇情,這撲面而來的狗血味……怎麼那麼像她這幾天看的腦殘偶像劇啊?

  就在李寶寶還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一只手忽然按在她肩上。

  “媽,給你買的咖啡。”小刀把手裡裝咖啡的袋子遞給刀媽,然後俯首看著已經渾身僵直的李寶寶,面無表情的說,“還有你,你訂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男女混合雙打套餐到了。”

  口口聲聲說要報復卷卷,報復刀哥的李寶寶抬起頭,露出諂媚的笑容:“刀叔叔……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我不是開玩笑的。”小刀淡淡道。

  是夜,李寶寶沒有菜吃。

  擺她面前的就一碗白米飯,上面插兩根筷子。

  李寶寶看看自己面前的白米飯,再看看小刀面前擺的四菜一湯,伸出筷子想要夾一塊豬蹄,但被小刀中途攔截,奪下豬蹄放自己碗裡去了。

  李寶寶吞了吞口水,筷子轉了個方向去夾豆腐,但又被攔了下來。

  幾次之後,她摔筷子喊:“我不吃了!”

  “那就不要吃。”小刀根本不給她好臉色看。

  李寶寶歪歪嘴,哭了起來。

  小刀哢嚓哢嚓咬著豬蹄,一根豬蹄被他啃得干干淨淨,他舔了舔嘴,隨手將骨頭往桌上一丟,斜坐在椅子上,翹著一條腿,冰冷的目光斜睨她道:“你想說謊是你的事情,我不能阻止你,但我事後一定會懲罰你,你給我好還記住……我不管你幾歲,做錯了事,就給老子咬緊牙關,做好受罰的准備!”

  他的目光又可怕,又冰冷,簡直像斷頭台上懸掛的斧頭,流淌著駭人的光。

  李寶寶明顯沒有做好受罰的准備,她又怕,又不願服軟,更不願意道歉,於是眼一閉,躲了起來,把卷卷給放了出來。

  卷卷簡直是怒不可遏:“這熊孩子不打不行了!朕義憤填膺!快點拿個豬蹄給朕消消火氣!”

  “你說得沒錯,這孩子不打不成了。”小刀用手拎了個豬蹄過來,喂給卷卷,“查過了,往她媽媽吊瓶裡放肥皂水的人,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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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6 17:18:59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女兒

  卷卷想起以前玩的一個心理測試,有一道測試題是,如果你不幸穿越到一個恐怖片裡,你會選擇哪一部?當時有四個選項,A:午夜凶鈴。B:電鋸驚魂。C:生化危機。D:孤兒怨。

  當時包括卷卷在內,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都避開了最後一個選項。

  答案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很奇怪。

  有人就問了:“明明前面三部電影比較恐怖啊,裡面要麼有鬼,要麼有變態殺人魔,要麼滿世界都是流著口水的喪屍,為什麼你們寧可跟他們拼命,也不選D呢?D裡面只有一個熊孩子啊!”

  因為那個熊孩子的學名叫做女兒啊!

  就像那道測試題的答案:你內心最害怕的,是來自家人的攻擊,最難防備也最難接受。

  有誰願意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女兒面無表情的站在床邊,將肥皂水倒進你正在使用的吊瓶裡,用一根牛奶吸管攪拌一下,然後將吸管對准你,笑著吹出一片彩虹色的泡泡。

  “李寶寶。”卷卷沉聲道,“出來解釋一下。”

  李寶寶沒有反應。

  “你之前跟我說,你爸想殺了你媽。”卷卷再次問,“現在你告訴我,到底是你爸爸想殺人,還是你想殺人?”

  李寶寶依舊閉口不答。

  這樣的沉默,在卷卷看來,已經是一種心虛了。

  “你要是什麼都不懂,我也不好說你什麼。”卷卷冷笑一聲,“可你什麼都懂,你把一群大人玩弄在鼓掌之間啊!是不是覺得自己特牛逼,特厲害?可你再牛逼你也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你是你媽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到底哪得罪你了?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喝,你要這麼折騰她?”

  卷卷一個人在那說了十多分鐘,喉嚨都快說干了,李寶寶就是不理。

  期間小刀一直坐在旁邊吃飯,他吃東西的速度很快,無聲無息的就掃空了半桌子菜,然後放下筷子,把桌上放著的報紙抖開,低頭看了一會,等到卷卷快要暴走的時候,他合上報紙,右手摸向胸口的口袋,修長手指從裡面取出一張折疊成方塊形的紙條,喂了一聲,朝卷卷遞了過去。

  卷卷低頭看了眼紙,又抬眼看著他:“這是什麼?”

  “這裡有三戶人家。”小刀說,“我已經跟他們談妥了,只要支付他們一筆錢,他們願意收留一個不聽話的小女孩。”

  卷卷楞了一下,伸手去接紙條,手指剛剛碰觸到紙條,就跟火燙了似的收回來,然後連連倒退,直到砰地一聲,背靠在門上。

  “你這是在拐賣兒童!”奪回了身體控制權的李寶寶瞪著小刀,大聲尖叫。

  “又不是一輩子把你關那不出來。”對像一換,小刀的表情也跟著一換,變得相當冷酷淡漠,就像干慣了髒活的人販子一樣,“什麼時候你把身上的壞毛病改了,什麼時候接你回來。”

  “你又不是我爸!”李寶寶尖叫道,“用不著你來管我!”

  小刀笑了起來。

  “我不是爸,我也懶得管你。”他微微昂起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像巨大油畫上的魔鬼在俯視看畫人,“你要去的地方,也不會有人管你。”

  說完,他補了一句:“也沒人會原諒你。

  李寶寶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你去了那裡以後,可以做你喜歡做的事情,任何事。比如撒謊,污蔑別人是殺人犯,欺負同學,利用別人的好意……”小刀淡淡道,“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但要做好受罰的准備,要知道在那個地方,說對不起是沒用的,你撒謊會挨罵,你污蔑人會挨打,你如果往別人的吊瓶裡放肥皂水……呵呵。”

  李寶寶打了一個冷顫,忽然轉身拉開房門,然後砰一聲把自己關裡面。

  小刀無動於衷的看著這一幕。

  他又重新打開報紙看了一會,忽然覺得有點餓,這點東西果然不管飽,於是左右四顧,目光落在桌上放著的那張紙條上。

  他拿起那張折疊成方塊形的紙條,拆開以後,露出一個號碼。

  劉記手工秘制蛋炒飯,五盒一賣,電話。

  “喂。”小刀拿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麻煩送五盒蛋炒飯過來……”

  他報上地址,掛斷電話,順便存了一下號碼,嘴裡嘟囔了一聲:“正餐不吃蛋炒飯,果然跟沒吃飯似的……”

  隨手將手裡的紙條揉成團,揚手一拋,准確的拋進牆角的垃圾桶裡。

  小刀收回手,目光掃過卷卷的房門,無聲一笑。

  卷卷還在那小鬼身體裡,他怎可能真把人送去鄉下,要是玩出什麼鄉村愛情故事,豈不是往自己頭上戴綠帽子嗎?

  要是事情發展到最後,卷卷真的困在小鬼身體裡出不來的話,那他就忍痛犧牲一下,親自把小老婆養成大老婆好了。

  但事情沒壞到哪一步之前,他願意繼續努力,畢竟卷卷不喜歡被困在別人身體裡,他也不願意當外人眼中的變態蘿莉控……

  “黑臉我已經唱完了。”小刀望著房門的方向,心想,“接下來看你的了,卷卷。”

  房門內,李寶寶不知道自己被小刀擺了一道。

  她對他剛剛說的話深信不疑,反鎖房門之後,她快步跑到書桌邊,從書包裡翻出練習本和文具盒,然後握緊水筆,在練習本上飛快寫道:“想殺媽媽的人是爸爸,不是我!”

  寫完,她眼一閉,將卷卷從身體裡放出來。

  卷卷一睜眼就看到這句話,忍不住冷笑三聲,轉身朝門外走。

  走了沒兩步,伸出去的腳又迅速收了回來,李寶寶撲在書桌前,一手撫額,一手寫字,滿臉的焦躁不安:“你聽我說!我不想傷害媽媽!可我不這麼做的話,怎麼把她從爸爸身邊送走?”

  卷卷會信她的話才有鬼,看完這句話,又抬腳往外走。

  李寶寶馬上奪回身體控制權,繼續撲回來寫字:“是真的!媽媽身體越來越差了,還嫌貴不肯去醫院,吃的藥用的吊瓶都是爸爸從外面帶回來的,我得想辦法讓她去醫院!把她放在醫生眼皮底下!”

  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放肥皂水的那天,我逃課了,就在家邊上游蕩,如果十分鐘內看不到救護車,我就會自己打電話叫救護車的……”

  她一句句在本子上寫,卷卷一句句看,但也僅僅是看而已。

  現在的情況跟剛剛完全反過來,先前是卷卷說干了口水,她一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現在換成了李寶寶掏心挖肺,卷卷一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

  李寶寶漸漸開始手足無措起來,再早熟,她也只是個八歲的小女孩,別說小刀只是要送她去偏遠山區了,就算小刀要把她連夜送去名字都叫不出來的非洲小國,她又能反抗不成?

  這個時候,能夠保護她的,能夠讓小刀改變主意的,只有卷卷。

  可是卷卷明顯不肯相信她。

  或者說不敢相信。

  “可我說的都是真的啊。”李寶寶放下筆,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窗戶外面的蒙蒙細雨,喃喃道,“至少這件事是真的……我親眼看見的,爸爸他想要殺了媽媽……”

  冬雨又濕又冷,雨水像是黑色的,所過之處,無論是天空還是高樓都被染得漆黑。

  付雪帶李志鵬回家的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鬼天氣。

  李寶寶抱著懷裡的小熊布偶,冷冷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他看起來很憨厚,很老實,但也很樸素,很不起眼,就像學校沙坑裡一抓一大把的沙子。

  李寶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眼緣這種說法,但是她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很討厭這個繼父。媽媽以為她是小孩子脾氣發作,覺得繼父從她這裡分走了她的愛,但事實並非如此。

  李寶寶最討厭他的一點,是他那永無止境的道歉。

  最典型的一次就是,有幾個鄰居家的小孩嘲諷她媽媽是破鞋,被她追著打了一頓,四個人臉上都掛了彩,哭聲引來了雙方家長,李志鵬來了以後,問都不問一句為什麼,就按著她的頭,逼她給鄰居鞠躬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管教無方,回頭我會好好管教這孩子的。”

  這句話……就是李志鵬的口頭禪。

  所以他是鄰居眼裡,老師眼裡,甚至媽媽眼裡的好父親,但絕不是李寶寶心裡的好父親。

  她甚至恨他。

  在她一次次被人欺負,一次次被人辱罵的時候,沒有人保護她,沒有人幫她,伴隨她的只有一句句對不起……可明明不是她的錯!

  既然她做什麼都是錯的!那她為什麼還要做對的!

  李寶寶的脾氣越來越壞,做事也越來越沒有分寸,以至於李志鵬跑來幫她道歉的次數越來越多,多到媽媽都對她頗有微詞。

  後來有一天,媽媽病了。

  所有人都說,媽媽是被她氣病的。

  李寶寶自己也這麼認為,所以那段時間她的脾氣收斂了很多,被人欺負也默不作聲,就希望自己的委曲求全,能讓媽媽早點好起來。

  可她看見了什麼?

  時間大約是一個月之前,周四下午,學校因為要做考場的原因,提前放學了。這事李寶寶沒跟家裡人提,媽媽臥病在床,而爸爸……她很長一段時間沒理過他了。慢騰騰的上了樓,用鑰匙打開門,她蹬掉鞋子,連拖鞋都不穿,直接踩在紅木地板上,朝自己房間走去,路過爸媽房間的時候,腳步忽然一停。

  透過房間的縫隙,她看見正在掛吊瓶的母親。

  她的臉色好蒼白,好可憐……

  李寶寶推開房門,想要走過去親親她的臉。

  耳邊忽然滴滴一聲,李寶寶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桌上的電腦,電腦是開著的,上面開著幾個文檔,右下角掛著扣扣,正在滴滴的響。

  鬼使神差的,李寶寶走了過去,移動鼠標,點出了一個聊天框。

  小美:“老公,你什麼時候回我身邊?”

  鵬:“快了,我很快就會有一大筆錢,等拿到這筆錢,咱們就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了。”

  李寶寶感覺手腳一冷。

  身後忽然伸出一只手來,粗暴的關掉電腦。

  她轉頭看著李志鵬發怒的臉,冷冷道:“我什麼都看見了!”

  說完,李寶寶直接從椅子上跳下來,哇哇大叫著衝出門去,一邊往樓下跑,一邊對沿途看見的每一個人喊:“爸爸要殺媽媽!爸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李志鵬從後面追了上來,把她提在手裡,狠狠的打了兩下屁股,然後滿臉憨厚的對鄰居們說:“沒給她買游戲機,她就滿地打滾,還到處亂說話,哎……”

  鄰居笑著從他們身邊走過,留下一句:“這種熊孩子,就是要打。”

  看著他們的笑容,李寶寶知道自己是指望不上他們了,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她急急忙忙跑去告訴老師,但是老師還沒聽完,就伸手讓她打住,滿臉冷漠的看著她:“昨天晚上,你爸爸就打電話跟我提過這事,李寶寶,你不覺得四處散播這樣的謠言,對你爸爸,還有你媽媽是一種很大的傷害嗎?”

  李寶寶愣住了。

  誰都指望不上。

  大人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

  夜裡趁李志鵬睡著的時候,她偷偷爬到床邊,雙手合攏,朝媽媽耳朵裡輕輕喊:“媽媽,快醒醒。”

  媽媽一直醒不過來,反倒是時常喊醒李志鵬,他在床上轉個身,朝李寶寶咧嘴一笑,眼睛在黑夜裡閃閃發光,就像貪婪的豺狗一樣,仿佛在對她說,你們母女兩個,誰也逃不掉。

  “我很想跑,可是我不能丟下媽媽一個人。”李寶寶在紙上寫道,“爸爸看得很緊,又沒有人肯相信我的話,而我自己又小又弱又蠢,除了往吊瓶裡放肥皂水,我想不出別的辦法把媽媽送走……”

  字寫到這裡,練習本也差不多被眼淚給濕透。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李寶寶死死咬著嘴唇,喉嚨裡帶著小小的哽咽聲,在紙上寫道,“別讓他把我送走……除了我,沒人能救媽媽了。”

  看了這麼久,聽了這麼多,卷卷終於回了她一句話。

  她在紙上寫道:“你想怎麼救你媽媽?”

  李寶寶抬手擦了把眼淚,放下手的時候,一道雷光從窗外劃過,照亮她蒼白幼嫩的臉,以及她緩緩寫下的那行字。

  “我要殺了爸爸。”

  卷卷看了眼練習本上的字,一聳肩:“哪需要這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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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6 17:19:14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大人

  第二天中午,李志鵬提著食盒,來到醫院看望妻子。

  推開病房大門,他楞了一下:“寶寶?”

  病榻旁,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小女孩轉過頭來,頗為冷漠的看著他。

  隨她一起轉頭看來的,還有許多張陌生的面孔。

  身高不同,服裝不同,長相不同,歲數不同,但是表情相同,都帶著一股冰冷淡漠的敵意。

  在他們的逼視之下,李志鵬不由得低下頭,心裡一陣懊惱。這女人哪來這麼多的親朋好友?這……這簡直是欺詐啊!就是因為她性子孤僻,除了一個女兒,身邊幾乎沒有別的親人,他才選擇跟她結婚的好不好?

  抱緊懷裡的食盒,李志鵬抬起頭來,滿臉擔憂的朝李寶寶走過去,屈膝在她面前蹲下來,眼淚都差點掉下來:“寶寶,你昨天去哪了,爸爸好擔心你……”

  說完,他不滿的看了她身後的那群人一眼:“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拐走我家小孩?”

  “李先生你好。”西裝革履的刀哥遞上了自己的名片,“鄙姓何,是美滿保險的保險理賠員。”

  李志鵬蹲在地上,目光落在他遞來的名片上,眼皮子跳了一下。

  卷卷也轉頭看了刀哥一眼,上次還是律師,這次就變成保險理賠員了……所以刀哥你的真實職業果然是辦假證的吧!

  與此同時,另外幾個人也遞上了自己的名片,職業都是理賠員,但分別來自不同的保險公司,而這些保險公司的名字,李志鵬都很熟悉……

  他慢慢從地上站起來,盯著他們幾個:“你們這群吸血鬼過來干什麼?叫我投保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等到我老婆病了,真的需要錢的時候,你們就推三阻四!現在是不是看我老婆快不行了,怕要賠錢,所以干脆過來找我解除合同啊?”

  他聲色俱厲,喊得整個病房的人都看著他們。

  不明真相的群眾受其影響,看幾個理賠員的眼神有些不善。

  “事情是這樣的。”小刀單手放在卷卷肩上,扶了扶眼前的金邊眼鏡,“我們昨天晚上接到這位小朋友的電話,她在電話裡控訴……你,李志鵬。”

  他伸出一根手指,點向李志鵬,笑容狡猾又冷酷:“想要殺妻騙保。”

  李志鵬楞了一下,手一松,手裡的食盒失手落地,雪白的粥,剁碎的青菜撒了一地,像墳頭的白雪和青草。

  “寶寶……”他眨了眨眼睛,淚珠滾滾而下,“你怎麼能這麼污蔑爸爸呢?”

  “是不是污蔑,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嗎?”卷卷對他說。

  這話不僅是對他說的,也是對她身體內的李寶寶說的。

  既然分不清誰的話是真,誰的話是假,那干脆就用事實說話。

  “他們有什麼資格查我?”李志鵬似乎有些發怒,指著小刀等人喊。

  “他們當然有。”卷卷面色平靜,“他們都是收了錢的。”

  成年人大多都是利益動物,會為了利益而展開一系列行動。

  既然在保險公司投了保,保險對像寫的是付雪,那他們當然要對付雪負責,要對錢負責。

  所以在卷卷看來,要解決李志鵬,哪需要殺人那麼麻煩,一通電話足矣。

  接下來她跟李寶寶只需要淡定圍觀就行,保險公司的人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李志鵬瞪著卷卷,剛要開口說些什麼,身後就有人敲了兩下門。

  “檢查結果出來了。”一個理賠調查員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疊化驗單,“亞硝酸鈉中毒。”

  李志鵬轉過頭,快步朝他走過去,想要奪走他手裡的化驗單,但對方手一抬,就避了過去,李志鵬還想繼續搶,身後忽然伸出一只手來,鐵鉗似的鉗住了他的手,他痛叫一聲,一扭頭,小刀冷酷俊美的面孔映入眼簾。

  “我只是……只是想看一眼化驗單。”李志鵬面容扭曲的笑道,“我女兒她太調皮了,路上撿到什麼……都喜歡往家裡帶……”

  “你想說什麼?”小刀笑著俯視他。

  “……她媽媽這次住院,就是因為她往吊瓶裡放了肥皂水。”李志鵬瞥了卷卷一眼,咧嘴一笑,滿口黃牙,“說不定這一次……也是她回家路上撿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喂給她媽吃了……”

  小刀依然在笑,他笑著問:“你當我們是白痴嗎?”

  其他理賠調查員也紛紛搖頭,掏出手機來報警。

  既然醫院已經拿出證據,證據是慢性中毒事件,那麼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就可以淡定圍觀了,警察會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的……否則他們每年交那麼多稅是為了什麼?

  看看正在打電話報警的理賠員們,再看看附近竊竊私語的病患,以及匆匆從門外走進來的醫生,李志鵬手冷腳冷,面色蒼白如紙。

  角落裡,卷卷遠遠看著他,小聲對身體內的李寶寶說:“大人其實還是可以依賴的……對不對?”

  茫然四顧的李志鵬終於看見了角落裡的她,將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手被小刀扭在背後,他呼哧呼哧喘著氣,勉強朝卷卷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寶寶,你過來,爸爸要跟你說幾句話。”

  卷卷:“我沒耳背,你就站那說吧。”

  李志鵬又咧嘴笑了笑,說:“你媽媽不會跟我離婚的。”

  卷卷聞言一愣。

  “我也不會跟她離婚的。”李志鵬笑著說,“現在市場上的有毒食品那麼多,地溝油啊毒奶粉啊應有盡有,就算不小心食物中毒……那也只是因為我不小心買到了假貨便宜貨,我跟她這麼說,她一定會原諒我的。”

  卷卷眨了眨眼睛,眼前漸漸開始模糊,她心叫不好,這是臭小鬼開始奪回身體控制權的前兆。

  “所以你喊他們來是沒用的。”李志鵬環顧眾人,目光從一個個理賠員臉上滑過,最後落回卷卷身上,帶著勝利者的嘲諷,“他們拆散不了我們,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爸爸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們。”

  他臉上忽然擰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盯著卷卷道:“……除非我死了。”

  卷卷的睫毛顫動得更加厲害。

  身體裡,李寶寶不斷尖叫著,讓我出去,讓我殺了他!

  “這話等你從牢裡出來了再說吧。”卷卷不屑道,“你以為自己是潘安吳彥祖,還是比爾蓋茨啊?既沒長相又沒錢,渾身上下只有一塊腹肌的男人,還指望我媽不改嫁等你出獄?你醒醒吧你!我估計到那時候,我弟弟都出生了!”

  旁邊有人撲哧一聲,低聲笑道:“什麼叫一塊腹肌,合著就一塊肥肉是吧……”

  李志鵬緊緊盯著卷卷,臉上的笑容沒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卷卷的錯覺,她覺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焦急。

  “……我不會跟你媽媽離婚的。”他盯著卷卷道,“就算離婚了,我也會找上她,纏著她,纏到她離婚為止……呵呵,寶寶你還小,你不知道,沒有幾個男人能容忍自己老婆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糾葛不清,所以你媽是離不開我的,除了我,沒有別的男人會要她了。”

  他似乎還嫌刺激不夠,眼中閃過一絲陰鷙,裂嘴笑道:“到那時候,我們兩個年級估計已經很大了,估計很難找到營生,就靠你來養活我們了……你一定要找份很好的工作,或者找個很好的男人,然後把錢給爸爸……要不然媽媽就只能出去賣了……”

  話音未落,卷卷就聽見叮的一聲,像是某根弦斷掉的聲音。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就像雨水模糊了鏡片。

  世界在她眼前扭曲一片,她看見李寶寶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尖叫著朝李志鵬衝過去,看見屋子裡的人亂成一團,看見李志鵬臉上又掛上那種詭異的笑容。

  “又是這樣……”卷卷皺起眉頭,沉聲道。

  眼前這一幕,讓她回憶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那一天,她也像今天這樣。

  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在她眼前發生,想要伸出援手,手指卻被擋在了一片透明的玻璃前,任憑她拳頭敲出了血,玻璃依舊紋絲不動。

  三年之後的今天,相似的事情,在她面前重演一次。

  她的選擇依然跟三年前一樣。

  雙手握成拳頭,狠狠的砸在看不見的玻璃上,一下又一下,捶得鮮血飛濺,骨頭碎裂,可她抿著嘴就是不肯停下來,直到透明的玻璃被她敲出一個拳頭大的裂縫,她嘴唇向上一抿,然後毫不猶豫的,將自己傷痕累累的手伸進裂縫中……

  嘴裡還配了一首小調,是小兔子乖乖的調子,像哄小孩一樣,輕輕唱著:“不殺不殺就不殺……”

  病房內,眾人的目光定格在一只手上。

  李寶寶人已經站在了李志鵬面前,右手的刀子,幾乎就要插進他的腹部。

  然而千鈞一發之時,她的左手忽然伸出來,義無反顧的握住她的右手,不讓她將這一刀刺下去。

  “為什麼……”李寶寶努力好久,都沒能將左手移開,身邊的大人已經回過神來,衝過來按住她,奪走她手裡的刀子,她嗚嗚大哭道,“為什麼不讓我殺他!”

  眾人丈二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只有小刀看著她,眼中微光一閃。

  “你在干什麼啊?”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死裡逃生的李志鵬沉默過後,居然大吼一聲,“連殺個人都不會,你還有什麼用啊?快點把刀撿起來啊,快點殺了我啊!”

  李寶寶被他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住了,抬頭愣愣看著他。

  其他人也都看著他,不懂他這是在發什麼瘋。

  直到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面有菜色的女人走進來,眼睛尋到李志鵬的一瞬間,哭著跑過來,抱住他的腿說:“老公!貝貝快不行了!”

  李志鵬聽了這話,整個人楞了一下,然後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不是先前那種虛偽的眼淚,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痛苦淚水。

  他忽然轉過頭來,聲嘶力竭,甚至是帶著絲祈求的對李寶寶喊:“快啊!快點殺了我啊!殺了我啊嗚嗚嗚……不然就來不及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誰都看出來有些不對勁。

  小刀走到角落裡打了個電話,然後轉頭看著李志鵬:“……你給自己也保了險?”

  李志鵬抬起頭,抽泣著看著他。

  小刀毫不留情的戳破他內心最大的秘密:“殺人騙保……你想殺掉的人裡,也包括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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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愛情病毒

  警察來得很快,他們推門而入,有兩個走過來,一左一右拘住李志鵬。“不,不,你們別抓他!”面有菜色的女人抱住警察的腿不放,哭著說,“是我慫恿他這麼干的!家裡窮,孩子病了沒錢看病,是我逼他跟我離婚,再另外找個女人結婚,好殺人騙保的!”

  “閉嘴吧你!”李志鵬呵斥她一聲,“我一個人進去不夠,你也想進去啊?”

  在女人的嚎啕大哭聲中,警察在他背上推了一把,李志鵬繼續朝門外走去,走到半路,忽然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李寶寶。

  “……真不公平。”他眼中充滿怨恨不甘,低聲喃喃道,“貝貝那麼乖巧懂事,像個小天使一樣,憑什麼得病的是她不是你。像你這樣尖酸刻薄,一肚子壞水的小孩,遲早是要殺人的……你為什麼現在不殺了我?”

  “你想得美!”李寶寶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立刻破口大罵,“想死你不會自己去死啊!憑什麼拉上我和媽媽!”

  李志鵬惱羞成怒:“要是自殺能拿到賠償金,我早就自殺了!”

  聽起來似乎很感人,但身旁卻傳來嗤笑一聲。

  “想要救你女兒,辦法不是很多嗎?”小刀斜睨著李志鵬,並著兩根手指,指縫間夾著的煙,像一柄冰冷的手術刀指向李志鵬的胸前,“心,肝,脾,髒,肉體,血液,這些統統都可以拿出來賣嘛……呵呵。”

  李志鵬背上一涼,像上了手術台的人一樣,動彈不得的看著他。

  “一個人想活很難,想死還不容易?”小刀輕描淡寫道,“搞這麼復雜,不就一個原因——你不想犧牲自己,所以想要不相干的人替你犧牲。”

  “不是這樣的!”李志鵬喊完這一句,卻說不出更多的解釋來。

  就像小刀說得那樣,想活很艱難,想死還不簡單?他可以假裝失足從火車站台上掉下去,可以不關煤氣直接睡覺,甚至可以給自己下毒……就他給付雪吃的工業用亞硝酸鈉,每天零點一克的放水裡或者飯裡,吃上幾個月,就能慢性中毒死掉了。

  “……我舍不得啊。”李志鵬喃喃道,“我舍不得孩子,舍不得老婆……”

  也舍不得他自己。

  李寶寶冷冷的看著他,直到他被警察押走,她才長出一口氣,渾身上下都松懈下來,像一只偽裝成刺蝟的兔子,把身上帶刺的鎧甲脫下來。

  轉身回到病榻前,她把下巴黏在枕頭上,看著媽媽的睡臉,輕輕的說:“媽媽,沒事了,你可以安心睡覺了……”

  陽光折入窗欄,落在付雪的臉上,也不知是否聽見了女兒的話,她的睡相十分安詳。

  小刀在床邊站了一會,吐了口煙,說:“把她放出來。”

  李寶寶哦了一聲,閉上眼,然後驚訝的轉頭看著他:“……她不在了。”

  小刀抽煙的動作頓了頓,接著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卡宴開出停車場的時候,正好跟警車打了個照面,透過車窗,小刀看見李志鵬在警車外面下跪,求他們讓自己見女兒最後一面。

  他只看了一眼,就無動於衷的回過頭,將車從他們身邊開了出去。

  叮咚叮咚——短信鈴聲響起。

  小刀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上面是一條垃圾訊息,寫著:“我愛你,號碼等你回復。”

  愛?

  小刀彎起唇角。

  他突然想起了2000年那個肆虐全球的病毒,它以郵件方式發往全球,造成了全世界近55億美元的損失,最後得到了史上最強蠕蟲的稱號。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中招?甚至時至今日,依然還有人中招?

  因為它有一個動聽的名字,叫做我愛你。

  當冠以這三個字的郵件出現在你的郵箱裡,手機裡,你會否點開它?

  身後,李志鵬聲嘶力竭的哭道:“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我只是……太愛我老婆孩子了!”

  小刀隨手將手機往旁邊的副座上一拋,然後一踩油門,車子衝了出去。

  二十分鐘後,三步兩步跨上樓梯的聲音響起,一扇老舊的公寓大門被人打開。

  小刀反手關上房門,鞋子都來不及脫,就跑進卷卷房間裡。

  腳步頓在門口,他單手扶著門,靜靜的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少女,蓬亂的卷發枕在腦後,像一個厚厚的,塞滿海藻的枕頭。她雙眼緊閉,躺在米色的被子下面,胸口微微鼓動,像一頭冬眠中的小熊……

  忍不住嘆了口氣,他走過去,坐在床上,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她一會之後,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一二三四五……一分鐘後,卷卷破功,張大嘴巴開始呼吸新鮮空氣。

  “呵呵。”小刀腦門上炸開一道青筋,冷笑道,“以為裝死就能逃過去?事情已經辦完了,快點付我報酬!”

  卷卷嘿嘿嘿笑:“刀哥,咱們再商量商量吧……”

  “沒什麼好商量的。”小刀也嘿嘿嘿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抬手扯松了自己的領帶,露出性感漂亮的鎖骨,“就兩選擇,你上我,或者我上你。”

  “我靠!”卷卷要抓狂了,“不是讓我親你嗎?怎麼變成讓我上你了?”

  “也行啊。”小刀索性在她身邊斜躺下來,一只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掀開被子,在她身上游走撫摸,慢條斯理的問,“想好了嗎?要親哪裡啊……嗯?”

  他忽然皺皺眉,盯著卷卷的臉。

  卷卷的表情像是要把他的腰子掏出來做燒烤,可手也好,腳也好,都安安分分的任由他擺布,乖巧得不得了。

  小刀若有所思,略顯粗糙的手指放在她腿上,順著她身體的線條,一路從大腿撫上她的臉頰,聲音略低,笑著問:“……你是不是動不了?”

  太過肉食性的撫摸,把卷卷身上的雞皮疙瘩都摸起來了,她咬牙切齒的瞪著小刀:“我嘴能動!你信不信我開始唱好漢歌!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啊……嗚嗚……”

  小刀把自己的藍色領帶從脖子上抽下來,然後笑著塞進她的嘴裡。

  領帶殘留著他脖子上的溫度,帶著他身上的氣息,咬在嘴裡像咬在他古銅色的肌肉上。

  “別破壞氣氛嘛。”他笑著摸摸她的臉頰,眼睛因為興奮的原因,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明亮,“難得你今天這麼乖。”

  “嗚嗚嗚!”卷卷怒道。

  小刀笑了笑,去而復返,手裡拿著一瓶橘子精油。

  他坐回床上,扶起卷卷,讓她背靠在自己懷裡,然後從背後抱住她,精油倒在掌心裡,雙手一握,掌心的溫度將精油的氣息揮發出來,他低頭含著卷卷的耳朵:“估計是在床上躺太久了,所以肌肉萎縮了……我來幫你按摩一下吧。”

  他握住卷卷的手,然後從指間開始,一點一點向上揉按撫摸,動作時而輕,時而重。

  卷卷總算把嘴裡的領帶吐了出來,她低低喘息道:“朕……才不會屈服於印度神油之下!”

  小刀在她身後彎起唇,無聲的笑了笑。

  他按摩的方式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動作十分規範,力道也無可挑剔,唯一的問題就是速度太慢,反反復復簡直是一種酷刑,還要時不時咬著她的耳朵笑:“舒服嗎?”“熱起來了嗎?”“我的技術怎麼樣?”“喜歡嗎?”“屈服嗎?”“……要我停下來嗎?”

  “住口啊!”卷卷眼冒金星,“我要報警了!”

  小刀在她身後笑了出來,她靠在他胸口,能夠感覺到他胸口的鼓動。

  其實他的技術真的很好,卷卷真的感到被他按摩過的地方熱了起來,這種感覺挺舒服的……不過她死也不會承認的。

  按摩完手腳之後,小刀將手伸向卷卷的腰,但被她揮手打開。

  “夠了!”卷卷身上直冒汗,掙扎著從他懷裡爬出來,“朕已經滿血復活了!”

  小刀嘖了一聲,像玩游戲玩到興起,卻被人打斷的孩子,露出極為不悅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復了獵食者的本色,笑著往床上一靠,衣領敞開著,露出鎖骨和一小片胸肌,手指朝她勾了勾:“我的報酬。”

  “分期付款是吧?”卷卷頭疼的看著他,“我想親哪裡就親哪裡,對吧?”

  “只要是我身上的一部分。”小刀指著她,糾正她的語病。

  卷卷哼了一聲,朝他爬近了一點。

  小刀不由得坐直了一點身體,等待她的接近。

  可在他的注視之下,卷卷撿起了床上丟著的那條藍色領帶,抓到唇邊,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後在上面輕輕親了一下,發出濕潤的聲音。

  “還你。”卷卷將領帶朝他丟回去,臉上露出勝利者的笑容,“衣服也算你身上的一部分,對不?”

  小刀抬手接過領帶,又好氣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算了。”他拿起領帶,在她剛剛親過的地方親了一下,眼睛直直盯著她,志在必得,充滿侵略性,“咱們來日方長。”

  卷卷皺皺眉頭,她不喜歡這樣的笑容,也不喜歡這樣的眼神,更不喜歡這種被玩弄的感覺,於是她看著小刀,朝他打了個直拳。

  “刀哥。”卷卷跪坐在床邊,認真看著他,“你愛我嗎?”

  小刀被這記直拳打得腦袋空白了一下,他呆呆看著卷卷,剛剛叼進嘴裡的煙,直直的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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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天使的禮物

  煙掉下來的時候,被一只手接住。

  “別在我床上亂丟垃圾。”卷卷慢慢收回右手,眼睛看了一下掌心裡的煙,手指動了動,把它送到嘴邊叼住,然後腦袋一昂,滿臉凶惡的看向小刀,五根手指頭在他面前緩緩收攏,“不然我把你腎摘下來!”

  小刀覺得自己胸口被撞了一下。

  覺得她學他的樣子很可愛。

  如果讓她穿上自己換下來的白色襯衫,嬌小的身體包裹在寬大的衣服裡,寬大的袖子在纖細的手腕上卷起,然後再對他做出這樣的表情……一定會更加可愛。

  如果她肯滿足他這個願望的話……無論是讓他說我愛你,還是其他什麼甜言蜜語,那都沒問題。

  但卷卷玩了一下就失去了興趣,她把煙從嘴裡摘下來,丟還給小刀。

  小刀抬手接住,遞到唇邊,張嘴咬住她剛剛含過的位置,沒有點火,但一種曖昧的氣息卻從煙頭上彌漫而出,無形無色的彌漫在兩人之間。

  “卷卷。”他叼著煙,深深凝視著卷卷,臉上帶著一絲惑人的壞笑,“我愛你。”

  “是嗎?”卷卷也跟著笑了起來,她朝他爬近一些,蓬松的卷發披在身後,有幾根蹦跳在臉頰旁,像一頭冬眠過後,想要捕獲獵物的小熊一樣,小心翼翼的接近獵物,用可愛的笑容迷惑對方,“愛人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吧?”

  “……”小刀眨了一下眼睛,目光警覺起來,“每個人身上都有一點小秘密。”

  “我沒有。”卷卷坦然道,“我在你面前,完全沒有秘密,身高體重年齡血型……你甚至連我夏天喜歡光膀子打電腦都知道!”

  小刀皺起眉頭,重重嘖了一聲。

  “我身高一米八三,體重一百七,今年二十九歲,血型o,無論冬天夏天都喜歡吃蛋炒飯。”他瞅著卷卷,認真的問她,“還有嗎?你還想知道什麼?”

  怎麼這麼配合?

  卷卷覺得自己的進攻節奏都被他打斷了。

  盯著他看了一會,卷卷朝他爬過去。

  小刀張開一條胳膊,像是要迎接她撲到自己懷裡來,但是卷卷的手卻伸向了床頭櫃,拉開櫃子以後,從裡面拉出一條項鏈來。

  長長細鏈從她手心垂落,墜子部分在燈光下搖曳,折射出冰冷明亮的光芒。

  “還記得它嗎?”卷卷問。

  小刀順著墜子看向她,他怎麼會忘記?這是他送她的項鏈……這是他親手戴在她脖子上的監視器。

  “這玩意掉地上,被我不小心踩了一腳。”卷卷說,“我怕把它給踩壞了,就拿到珠寶店裡去看,店裡人看過以後,指著對面的電腦行,說我應該去那邊……”

  小刀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他知道她拿項鏈去電腦行的原因,肯定不是因為不小心。

  他也知道市面上那些電腦行,不一定認得這種型號的監視器,如果暴力拆開的話,技術不過關,東西有很大可能性會報廢掉。

  不過這事有解釋的必要嗎?

  有掩飾的必要嗎?

  懷疑……已經產生了。

  “告訴我,為什麼要送這玩意給我?”卷卷將那條項鏈舉到他面前,銀色的墜子在他眼前左右搖曳,晃出銀色的弧度,“還有,之前在我房間裡安監視器的人是不是你?你為什麼要監視我……是誰讓你來監視我的?”

  她的目光在墜子後面看著他,眼中的光芒,比墜子還要刺眼。

  “告訴我真相。”她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就相信你是愛我的。”

  小刀看著她的眼睛。

  無論干哪行,都有哪一行的規矩,哪一行的忌諱。

  他這行的規矩比較松散,嚴格算起來也就三條。

  第一,不可以愛上雇主或者目標。

  第二,保護雇主的隱私,任何情況下都不暴露他的身份和情報。

  第三,收錢辦事,沒錢不辦事。

  三條規矩而已,大多數人能夠遵守,但也有少部分人遵守不了,這種人很快就會被業界除名,一個無法控制自己感情,無法保護客戶隱私,而且還個人英雄主義的人,在任何行當裡都是呆不長的。

  所以小刀很為難。

  接下來的選擇將關系到他的一生。

  是選擇自己喜歡的女人,然後提前退休。

  還是繼續隱瞞下去,當個無可挑剔的業界精英。

  “……女人真麻煩。”他嘖了一聲,忽然伸出手,將晃動在他眼前的那枚墜子,緊緊握在掌心。

  逃不掉,避不開。

  那就二選一,做出抉擇!

  窗外正是黃昏,依舊是那家熟悉的小店,依舊是那張破舊油膩的桌子,連點的食物都沒變,依舊是一盤螺絲,一大碗豬肝粉,還有一盆子花甲跟兩瓶啤酒。

  隊長坐在桌子對面,用牙齒咬開啤酒蓋,一邊呸掉嘴裡的蓋子,一邊漫不經心的問:“你又去找林馥了?”

  暮照白嗯了一聲,看著他將橙黃色的啤酒倒進自己杯子裡。

  “他跟你說什麼了?”隊長說,“說來聽聽。”

  “說了三年前的那樁案子。”暮照白回道,“說人不是他殺的,是他身體裡的那個女人殺的。”

  隊長嘿了一聲,笑聲極為不屑:“又是這套……”

  說完,他看了看暮照白的表情,收斂起笑容,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該不會是信了吧?”

  暮照白笑著搖搖頭。

  “那就好。”隊長將杯子遞到唇邊,一邊抿著啤酒,一邊觀察他的神色,“還有嗎?”

  暮照白看起來欲言又止,他舉起酒杯又放下,最後低低道:“隊長,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隊長皺了皺眉,但還是說:“什麼忙?”

  “我想探望一個人。”暮照白說。

  “誰?”隊長邊喝酒邊問。

  “秦琴。”暮照白說,“三年前那件案子的幸存者之一。”

  喝酒的動作凝固住,隊長從酒杯後抬起眼,盯著他。

  秦琴,還有林馥的母親謝芙,都是三年前那件案子裡的幸存者,兩個人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刺激,但是彼此的結局不同,謝芙現在被丈夫送到國外的療養機構去了,與世隔絕,不見他人,而秦琴則因為受刺激的程度較輕,加上又是綁架犯之一,所以受到了法律制裁,現在正在監獄裡坐牢。

  需要注意的一點是,這兩個幸存者在法庭上的證詞是不同的。

  因為謝芙的精神出了極大的問題,所以法庭最後采用的是秦琴的證詞。

  根據這份證詞,判定林馥患有人格分裂症,殺死另外幾個綁架犯的是他的第二人格,他本人無罪。

  “你為什麼想見她?”隊長皺起眉頭。

  “只是有一些問題實在想不明白。”暮照白坦然道,“與其自己瞎想,我覺得還不如問問當時在場的人。”

  但是隊長明顯不這麼想。

  他皺眉看著暮照白,一口喝干杯子裡的酒,然後將杯子重重捶在桌上,引得整張桌子都震動了一下。

  “你不覺得自己最近太不務正業了嗎?”隊長盯著暮照白,表情有些冷漠,“分給你的事情那麼多,你都做完了嗎?手頭的案子都辦不完,你怎麼就有空管三年前的陳年舊案?”

  “隊長。”暮照白認真看著他,“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真相?”隊長不耐的撇撇嘴,露出一個不怎麼友好的笑容,“這是我辦的案子,已經判決完的案子,現在你要找真相?你是想說這是一樁冤案咯?你是想說法院判錯了案子,還是想說我抓錯了人?”

  暮照白驚訝的看著他。

  打從他入職開始,隊長就一直對他十分照顧,什麼事都關照他,甚至連人際關系都手把手的指導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他發這麼大的火。

  “我不是這個意思。”暮照白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以免影響兩人之間的關系,可是這件事很不好解釋,他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跟他說實話,“這件案子,我覺得並沒什麼太大問題,我想見秦琴,是因為林馥跟我說……秦琴在被抓,直到判刑的那段時間,一直是由我姐姐在照顧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她判刑沒多久,我姐也跟著出事了。所以我想見見她,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對面的隊長一直沒說話。

  所以暮照白抬眼看向他。

  他沒有錯過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就像掛在牆上的人物畫像,忽然被人拿刀子斜劃一刀,留下一道長長痕跡。

  暮照白感到內心一陣動蕩不安。

  為什麼?

  他內心回蕩著一個聲音。

  你為什麼要感到驚慌?

  “……她能知道什麼啊?”驚慌一閃而過,隊長很快就平靜下來,痕跡從他臉上消失,他又變成了牆上掛著的莊嚴畫像,對暮照白說,“你姐一向喜歡照顧人,被她照顧的犯人多了去,你還指望照顧著照顧著,能照顧出友情來啊?行了行了,這事你不要瞎猜了,吃菜吃菜!這個天氣不趁熱吃,很快就會涼掉的!”

  暮照白勉強一笑,舉起杯子,跟他碰了碰杯。

  兩只盛著啤酒的酒杯撞在一起,澄黃色的酒液飛濺而出。

  之後兩人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聊天吃菜。

  吃到一半的時候,隊長接了個電話,似乎有緊急狀況發生,於是他跟暮照白告了個罪,然後急急忙忙開車走了。

  暮照白坐在原地,看著剩下的半桌菜,擱下筷子,沒有半點食欲。

  菜上冒出的白煙越來越淡,直到一點熱乎氣都冒不出來之後,他緩緩抬起手,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一張紅色紙花。

  這是他拜訪完林馥,從會客室離開之前,對方伸手遞過來的。

  “送你一個小小禮物。”林馥明亮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宛若唱詩班的孩子,“預祝你聖誕快樂。”

  十二月了,聖誕節快到了。

  暮照白伸手接過紙花,放進口袋裡,對他笑著說:“也提前祝你聖誕快樂。”

  聽了他的祝福,林馥笑了起來,彎彎眼角,波光四溢,像一名微笑的天使。

  暮照白打開紙花,用隨身攜帶的圓珠筆橫掃而過,看著紙花上面顯現出來的字跡:“七十三號事件幸存者,鹿露,白花街xxx號xx棟x單元xxx室……”

  暮照白握紙的手在微微發抖。

  他不知道林馥一個小孩,一個住在精神病院出不來的小孩,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靠他舅舅?還是靠其他什麼人?

  他現在只關心一件事。

  七十三號事件——死了二十多個人,包括他姐姐的那次事件。

  居然還有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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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發表於 2016-10-6 17:19:53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修羅場

  車停下,人從車內出來。

  看著眼前郁郁蔥蔥的樹林,還有建在林間的精神病院,小刀摘下嘴裡的煙,朝著天空吐了一口白氣。

  沒有多做停留,他朝會客室的方向走去。

  打開房門的一瞬間,長桌後的少年正低頭折著紙花,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右邊肩膀上,像一只金色的鴿子。

  小刀走過去,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然後,掏出手機放在桌上,朝對面的少年推了過去。

  手機筆直一線滑過長桌,速度由快變慢,最終停在少年面前,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停下了手頭的動作。

  手機上是一條轉賬通知,顯示小刀剛剛將一百萬轉移到了他的賬戶上。

  小刀用手指點了點桌面,“預付款加上賠償金,全部打到你賬上了。”

  “……我從前拜托你做的事情,你全都做得很好,從來沒有失敗過。”林馥抬起頭,滿臉困惑的看著他,“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對你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你怎麼會失敗呢?”

  “我沒有失敗。”小刀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干了。”

  “為什麼?”林馥像個好學的學生,向老師虛心請教著答案。

  小刀閉上眼睛,將煙放在嘴裡,抽了一口:“因為一百萬不夠。”

  “兩百萬。”林馥立刻說。

  小刀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不夠。”

  “三百萬。”林馥眼皮子都不動一下,笑著對他說。

  小刀淡漠的看著他:“不夠。”

  數字一變再變,最後變成了一個天文數字,負責監督他們的醫護人員坐在旁邊,臉色也一變再變,最後看他們的眼神,儼然是看一對正兒八經胡說八道的精神病人了……

  “你說個價吧。”林馥似乎已經厭倦這樣不斷重復的加價游戲,他誠懇的看著小刀,“到底要多少錢才夠?”

  “多少都不夠。”小刀想也不想就回道。

  林馥饒有興致的哦了一聲,眨了眨棕色的眼睛,對他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宛若教堂穹頂上雕花的小天使。

  他輕輕笑道:“你愛上她了?”

  小刀沒承認,但也沒反駁。

  “老實說,我很擔心你。”林馥嘆了口氣,纖長的十指交叉在面前,看著小刀的目光裡充滿擔憂,“你是真的愛上她了?還是被她的花言巧語給迷惑住了?”

  他忽然翹起唇角,低聲笑道:“就像我當初一樣……”

  小刀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小刀,你記住。”林馥看著他,輕聲細語,像在低訴一個秘密,“她……可是一個有著天使面孔的殺人魔。”

  “林馥,你也記住。”小刀摘下嘴邊的香煙指著他,一副鐵石心腸,無動於衷的樣子,“我幫你,不是因為相信你的鬼話,也不是為了什麼公理和正義……只是為了一百萬。”

  說完,他將香煙按在桌子上,左右扭了兩下,熄滅了煙火。

  然後在林馥的注視之下,走到他身邊,拿起桌子上的手機,頭也不回的離去。

  林馥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慢慢低下頭,略長的劉海在臉上投下淡淡陰影,使得他的笑容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忽然伸手打亂桌上的紙花,紅的,綠的,白的,黑的,五顏六色的紙花鋪了一桌,像被突如其來的暴風打散的落花。

  黑色的紙花滾過桌子邊緣,墜落在地。

  林馥斜視了它一眼,然後收回目光,纖長的手指撿起一朵白色紙花,緩緩舉到眼前,純淨的白色倒映在他的瞳孔內,他慢慢勾起唇角,低聲笑道:“沒關系……還有替代品。”

  這世上沒有獨一無二的花,也不會有無法取代的人。

  小刀從精神病院裡走出來,拉開車門,重新上了車。

  上車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卷卷打了個電話。

  嘟嘟兩聲之後,卷卷接了電話,聲音不冷不熱:“干什麼?”

  小刀:“我剛剛辭職了。”

  卷卷:“……”

  小刀趴在方向盤上,笑著問:“中飯沒著落了,你能請我吃飯不?”

  卷卷:“……你是故意的吧!我今天剛到烤肉店工作,你就要我請你吃飯?”

  小刀:“店裡還收人不?”

  對面傳來托盤落地的聲音,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卷卷氣急敗壞的說:“忙!沒空陪你扯淡,再見!”

  嘟嘟嘟一片忙音,小刀笑著掛斷電話。

  雙手按著頭上,掌心將頭發往腦後梳去,小刀現在的感覺挺不可思議的。

  因為愛上目標人物,從而放棄任務——這件事在業界傳開之後,會嚴重影響他的風評,說不定會導致他提前退休。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非常懊惱,但他沒有。

  放棄任務以後,他居然覺得渾身舒坦,跟吃了十碗秘制蛋炒飯一樣……

  “……都這個年紀了。”將手放回方向盤上,小刀看了眼後視鏡裡的自己,“是該考慮一下退休轉行的事情了。”

  他這行賺得雖多,但屬於灰色領域,風險大,不穩定,名聲也不大好聽。

  為另一半和孩子考慮的話,他應該換一個穩定體面,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工作,並且要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妻子孩子……也許他應該重操舊業當個作家,或者發揮特長辦個安保公司……又或者應老爸老媽的要求,回家裡的公司工作?

  想來想去,小刀覺得這樣的終身大事,最好還是跟卷卷商量一下。

  卷卷不肯接他電話,這點難不倒他。

  他迅速打開微博刷了一下。

  卷卷最新一條微博是:“終於再就業了!從今天開始,我要活在肉的海洋裡!”

  下面還附了一張烤肉店的圖。

  小刀用眼睛迅速掃描了一下那張照片,從卷卷身後的落地窗外,找到了一個標志性建築,從而確定了她的位置。

  二十分鐘後,烤肉店的大門打開。

  “歡迎光臨!”卷卷穿著烤肉店制服迎過去。

  小刀大步流星的走進來,對她微微一笑。

  卷卷的熱情馬上冷卻下來,不冷不熱的說:“不好意思啊,店裡沒座位了。”

  “沒關系。”小刀迅速掃視了一下店內,然後朝一個角落的位置走去,“我可以跟人拼一下桌。”

  他在角落的情侶桌旁坐下,對面,穿著白色羊絨短衫,黑色短裙的女子放下手裡的雜志,抬頭看向他。

  沈綠瓷:“……”

  小刀:“……”

  在他們的對視中,烤肉店裡的溫度迅速冷卻下來。

  “你走。”沈綠瓷很快低下頭,重新看著手裡的雜志,冷冷道,“這裡我先來的,我不想跟你拼桌。”

  小刀沒理她,他轉頭看著卷卷:“什麼時候下班?你昨天問我的問題,我可以給你解釋了。”

  沈綠瓷立刻放下手裡的雜志,警惕的看著他:“卷卷已經答應了我,下班以後要陪我一起做頭發看電影。”

  卷卷頓時覺得頭大。

  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兩個人誰都沒有讓步的打算,都恨不得拿起桌上放著的刀叉,戳戳戳把對方戳出幾個洞來。

  正好同事在背後喊她端盤子,卷卷忙回頭應了一聲,然後轉過頭來,對他們兩個說:“我先去端菜,你們兩個看下菜單先。”

  留下菜單之後,卷卷匆匆離開。

  小刀和沈綠瓷沉默的看著手裡的菜單。

  幾分鐘後,小刀率先去了一趟洗手間。

  洗手池旁,他拿出手機,迅速給薩丁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他冷冷道:“薩丁,你最近到底在做什麼?”

  “……”薩丁猶猶豫豫的回答,“在,在玩啊,最近完全沒有從事不法行動,一直在休養生息,怎麼了刀哥?”

  “玩?休養生息?不工作?”小刀大怒,聲調一聲高過一聲,“年紀輕輕不好好工作,天天混吃等死?”

  薩丁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詐騙團體的首腦又不是他,他激動個什麼勁啊!但嘴上還是乖巧的奉承:“是是是,刀哥您教訓的是,我過完年馬上就開始工作……”

  “還等過年?”小刀不耐煩的打斷他,“你休息的夠多了,現在就開始工作吧,對了你身邊那個沈綠瓷呢,那個女人放著不用簡直是浪費資源……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又狠狠敲打了薩丁幾句之後,小刀關上手機,回到情侶座旁坐下,雙手交叉在唇前,等著沈綠瓷的手機鈴聲響起。

  薩丁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又或者說不敢辜負他的期望。

  沈綠瓷的手機鈴聲很快就響了,她低頭看了眼號碼,秀氣的眉微微一皺,起身去了洗手間。

  “綠瓷啊。”手機對面,薩丁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休息的夠久了,該回來工作了。”

  沈綠瓷挑了挑眉,塗抹著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舉著手機,美艷絕倫的側面倒映在洗手池前的橢圓形梳妝鏡內,笑著對他說:“那我給你推薦一個對像吧。”

  “什麼對像?”薩丁問。

  “我這裡有個男人,年紀輕輕就開卡宴,不是中了彩票就是家裡有錢。”沈綠瓷看著自己的手指甲,眼中閃過一道冷光,“而且長得醜陋不堪,豬腦肥腸,還性格惡劣無比,估計這輩子都沒什麼女人緣……你要不要派兩個人來,從他身上下手?”

  薩丁完全沒意識到她說得是小刀,畢竟他上次看見小刀的時候,他還開著路虎,而且光從外形上看,小刀的長相還是無可挑剔的,算得上身材挺拔容顏俊美,也只有性格惡劣這點對得上號……

  他就奇怪一點:“既然這麼好上手,你怎麼不上?”

  沈綠瓷冷笑一聲:“這種貨色,也配讓我上?”

  薩丁想想也是,這女人眼光奇高,連他都看不上,更別提醜胖子了。

  “行吧。”他也不舍得把最珍貴的資源浪費在這種貨色身上,於是說,“正好有個新人在那邊,我叫她過去,你介紹他們認識一下吧。”

  沈綠瓷笑著答應下來,然後掛斷電話,回到情侶座前,將雜志攤在腿上,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一邊等待修羅場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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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6 17:20:08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愛情和友情

  卷卷提著茶壺回來的時候,發現座位上多了一個人。

  一個標准網紅臉的妹子。

  她坐在沈綠瓷身邊,正朝對面的小刀大獻殷勤,聲音又嬌又膩:“你真不記得我啦?討厭啦,你再仔細想一下嘛……”

  小刀掀起眼皮子看了對面一眼,然後將手機放在茶杯邊上,一根手指在上面點了點。

  卷卷一邊往茶杯裡倒水,一邊掃了手機一眼。

  “警察抓外圍女,誤以為是四胞胎——揭露整形流水線。”

  “喂,你怎麼做事的?”網紅臉喊道,“水都滿出來了!”

  卷卷急忙把茶壺轉了個方向,但視線忍不住落到對方臉上……這鼻子,這眼,這嘴,完全是圖裡這幾個人失散多年的五胞胎姐妹啊!

  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網紅臉皺了一下眉頭,歪著腦袋對小刀說:“這裡的茶味道好差哦,我那裡有幾包很好的茶葉,要不你跟我來,我親手沏茶給你喝啊。”

  “不好意思。”小刀說,“我要等我女朋友下班。”

  網紅臉大驚,轉頭看了沈綠瓷一眼。

  “右邊。”小刀提醒她。

  網紅臉慢慢轉過臉,跟卷卷四目相對。

  “是她啊?”網紅臉明顯松了口氣,不客氣的打量了卷卷一番,然後嘟嘟嘴看向小刀,“大哥,你這眼光實在不咋地啊……”

  小刀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沈綠瓷已經啪的一聲合上雜志,面無表情的對她說:“我覺得她長得挺好看的……至少不會引發我體內的臉盲病。”

  網紅臉:“……”

  喂喂你到底站哪邊的?

  網紅臉對沈綠瓷非常不滿,沈綠瓷對她也相當不滿,她開始低頭給薩丁發微信:“你怎麼派了個網紅臉過來?這種流水線產品也想泡到卡宴?”

  “話不能這麼說。”薩丁很快回復,“國民老公也喜歡這種款式啊,有錢人的品味你不懂的。”

  但小刀明顯不喜歡這款。

  他開始無視對方的存在,並在某個男服務生路過時,叫住對方,然後指著網紅臉說:“這個人一直在跟我推銷美容院產品,太煩人,麻煩你把她請到別桌去。”

  “我推銷了什麼美容院產品啊?”網紅臉怒道。

  小刀拿眼睛從上而下掃了她一道:“你咯。”

  臨近的幾桌人傳來笑聲,氣得網紅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卷卷正在給另外一桌人倒水呢,轉身的時候不小心跟她撞一起,茶水濺在她的裙子上。

  網紅臉大怒,順手從旁邊的座位上拿起一杯水,往卷卷臉上一澆。

  “這條裙子一千塊啊,你賠得起嗎?”喊完,她正要走,身後卻猛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腦袋,往下狠狠一按。

  “道歉。”小刀按著她的腦袋,本來就凶惡的面孔,現在顯得更為恐怖,“否則我把你腦袋擰下來!”

  “你干什麼啊?”網紅臉一邊掙扎,一邊哭起來,“救命啊!非禮啊!”

  紅色高跟鞋朝她走近,沈綠瓷一手拿著大紅色的錢包,另一只手慢悠悠的從裡面抽出一把鈔票,慢慢在手裡展開,姿態優雅,猶如宮廷貴婦慢慢展開一把小扇子。

  然後,啪一聲扇在網紅臉的臉上。

  “一千塊是吧?”沈綠瓷冷淡的俯視她,“我幫她付了。”

  網紅臉尖叫一聲:“沈綠瓷,你這個賤貨……”

  話還沒喊完,她就被一只手抓住領口,從地上提起來。

  網紅臉瞪大眼睛,驚恐的看著眼前那個長一張娃娃臉的女服務生。

  “客人,冷靜一點。”卷卷單手把她提在空中,臉上滴著水,由下而上的盯著她,笑出一口雪白的牙,“或者我幫你冷靜一下?”

  於是卷卷被辭退了。

  回家路上,沈綠瓷和小刀互相指責對方。

  小刀冷冷道:“那人是你朋友吧?要不怎麼一來就坐你邊上?”

  “我怎麼覺得是你的老相好呢?”沈綠瓷譏諷道,“你看她一直喊你去她家玩……或許不是第一次去了?”

  卷卷無語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刷手機裡的招聘信息。

  “別看了。”沈綠瓷走過來,搶過她的手機藏身後,笑得像個頑皮的小女孩,“這個時間段工作不好找,過完年再去找工作吧。”

  “那我就要被房東掃地出門了。”卷卷沒好氣的說,然後上前一步抱住她,兩手在她身後摸索著手機。

  “那就搬來我家住吧。”沈綠瓷眨了一下眼睛,溫順的松開手,把手機還給她,然後用一雙瀲灩橫波的眼眸凝視著她,柔柔的說,“我什麼都准備好了,一直在等你過來。”

  卷卷摸了摸後腦勺。

  要是換了個男人,被沈綠瓷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期待著,估計就算是斷了兩條腿,雙手倒立走路也要走她家去。

  “她不會去的。”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然後一條胳膊橫過卷卷的脖子,將她拉進一個硬實的胸膛裡,小刀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沈綠瓷,“她得留在我身邊,只有我才能照顧好她。”

  他意有所指。

  卷卷聽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再發生困在別人身體裡出不來的事情,他會照顧她,也會幫她保守秘密。

  沈綠瓷看看小刀,又看看卷卷,見她沒有拒絕的意思,心裡忽然很不舒服。

  “……我明白了。”她的笑容漸漸失去溫度,變得十分敷衍寡淡,“恭喜你,交了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卷卷掙脫小刀的懷抱,拉住她的手,“我只是有點事,暫時走不開……”

  “什麼事?”沈綠瓷凝視著她,認真的問道,“有什麼事,是他能做,我卻做不到的?”

  “這個……”卷卷面露猶豫,她實在是沒法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說出口。

  沈綠瓷等了一陣子,漸漸心灰意冷。

  “今天就到這裡吧。”她松開兩人緊握的手,淡淡道,“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其實她哪有什麼事啊,接到卷卷的短信之後,整個下午都為她空出來了,准備跟她一起做頭發,一起吃飯,然後一起縮被窩裡看看腦殘偶像劇。

  轉身離去的時候,沈綠瓷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

  明明天氣不是很冷,卻無端端覺得渾身發寒,冬日暖陽照在身上,卻填補不了心中的空虛……總覺得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被人生生從胸口挖走了,讓她忍不住想要落淚,用溫熱的淚水來溫暖冰冷的自己。

  與此同時,卷卷也不大好受。

  她連晚飯都吃不下,整個晚上都坐在床上,抱著手裡的相冊發呆。

  小刀推門進來,坐在她對面,手裡的托盤舉過去,裡面盛著卷卷最喜歡吃的孜然羊肉。

  “吃掉。”他說,“不然我倒掉。”

  卷卷最不喜歡浪費食物了,於是伸手拿了一塊羊肉放嘴裡,明明是最喜歡吃的東西,但今天卻覺得沒滋沒味的,跟啃干草似的。

  “哎。”她放下手裡的羊肉,盯著小刀看,眼神有點憂郁,“兩個人之間想要完全沒有秘密……真的好難。”

  她昨天還能大義凜然的逼小刀說出他的秘密。

  輪到自己,才發現有多麼的艱難。

  秘密永遠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她這個能力並不怎麼討人喜歡,誰希望自己睡覺的時候被另外一個人占據身體啊?所以她連父母親戚都沒告訴……也只有小刀這貨靠著卑鄙手段知道了她的秘密。

  結果有些話,有些心事,只能跟這個卑鄙的家伙傾訴。

  “……其實我知道綠綠在擔心什麼。”她抱著相冊,對眼前的男人說,“我以前也有好多女性朋友,交了男朋友,特別是結婚生孩子以後立刻就消失無蹤了,她估計擔心我也這樣吧。”

  “可你總要結婚生孩子的啊。”小刀拿起一塊羊肉吃。

  “我就算結婚生孩子了,我也不會離開綠綠的。”卷卷氣鼓鼓的說。

  小刀狠狠咬碎嘴裡的肉骨頭:“既然不會分開,那你們還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干嘛啊……哢嚓哢嚓哢嚓……”

  卷卷氣急,伸手把剩下的羊肉全部搶走,一邊往嘴裡塞,一邊沒好氣的說:“你這種摳腳大漢不懂少女的心事的!哢嚓哢嚓哢嚓……”

  小刀瞥了她一眼,其實他是懂的。

  沈綠瓷的身份和經歷,他都了如指掌,他知道這女人因為容貌的原因,得到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男人她從來不缺,女性朋友卻一個都沒有……直到遇見卷卷。

  不因她的傾國容顏而來,也就不會因她年老色衰而去。

  不撕逼,不互相攀比,不明爭暗鬥,也不搶對方男朋友,不用防火防盜防閨蜜,而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好吧沈綠瓷也許會彈琴,但卷卷絕對沒這麼高的藝術修養,她們兩個湊一起,有八成的可能性是沈綠瓷做菜,卷卷吃,沈綠瓷做點心,卷卷吃,沈綠瓷煲湯,卷卷吃……

  想到這裡,刀哥覺得沈綠瓷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怕了。

  她的存在嚴重影響他和卷卷談戀愛。

  時間都用來陪閨蜜了!哪有時間陪他?

  就像沈綠瓷嫉妒他一樣,他也嫉妒沈綠瓷,愛情和友情這兩樣東西果然是沒法共存的。

  各懷心事的兩人,很快分食完了盤子裡的羊肉。

  “睡吧。”小刀說,“睡覺前讓我看下照片,你要是又出意外,我也好提前做個准備。”

  卷卷點點頭,忽然抬頭看他:“你不是說要告訴我真相?不說了?”

  小刀失笑一聲,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頗為無奈:“我就算跟你說……現在的你也沒心思聽。”

  卷卷沒有反駁。

  友情危機,已經讓她覺得有點精疲力盡了。

  “今天就這樣吧。”小刀說,“早點睡,明天再告訴你真相。”

  “嗯,好吧。”卷卷說完,打開相冊,也沒心思挑選,隨便抽出一張照片來,反轉給小刀看,“就她了。”

  照片上,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女高中生,腦袋後面梳著一條馬尾,站在學校的操場上,身上穿著t恤短褲,右手抱著一個籃球,對著鏡頭咧嘴微笑著。

  這張照片,攝於兩年前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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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6 17:20: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最後的目擊者

  第68章 絡募捐

  時鐘在卷卷耳邊走動,她耳邊漸漸浮現兩個男人的聲音。

  “她動了!”

  “你看錯了。”

  “我沒看錯!她剛剛眼皮子動了一下……她,她在看我們!”

  卷卷睜開眼,只見床對面站著一老一小兩個男人,舉著手機朝她大呼小叫。

  被她拿眼睛盯著的那一剎,少年驚叫一聲,手機脫手落地,他急忙彎腰去撿,身邊的老男人則不斷埋怨:“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哎呀!你怎麼發出去了?快刪掉快刪掉!”

  “靠靠靠!”少年拼命點著手機,嘴裡不停罵道,“又不是淘寶秒殺活動,這群人手速這麼快干嘛?日哦……來不及了,被人截圖轉發了……”

  在他們吵吵囔囔的時候,卷卷正在打量四周環境。

  照片攝於兩年前,原以為兩年之後,照片裡的小姑娘應該已經上大學了,可惜沒有。

  她現在躺的地方不是大學宿舍,而是一張簡陋的木板床,肚子上蓋著一床老舊的大花棉被,手跟腿都露在外面,那是手腿嗎?不,只是四條筆直細長的棍子罷了,耷拉在床上,動彈不得。

  卷卷起初有些驚訝,但很快就釋然了。

  這種事,她也不是頭一回遇見。

  並不是每個小孩都能平安無事的長大,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一輩子無病無災。

  照片裡的人,是會出意外的。

  比如她現在穿的這具身體,原本是多漂亮一小姑娘,現在都快萎縮成剛出土的人干了,也不知道她這兩年來遭遇了什麼。

  對面忽然戳了一個手機過來,少年舉著手機對她說:“姐,你快哭。”

  卷卷看著他:“我為什麼要哭?”

  “你不哭,我發什麼去網上啊?”少年皺眉說,“記得哭慘一點,現在的人都鐵石心腸,你不聾不瞎不殘廢,他們都不肯捐錢的。”

  身邊的老男人拉了他一下。

  他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卷卷的眼睛。

  卷卷收回目光,望著他們,慢條斯理的問:“現在收到多少捐款了?”

  少年剛要開口,老男人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笑呵呵的說:“不多啊,也就幾百塊,還不夠你吃飯的呢,其他暖氣費護工費之類,都是叔自掏腰包。”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拉著少年到她身邊坐下,少年看了眼又黑又髒的被褥,甩開他的手,一個人走到旁邊玩手機游戲去了。

  “你堂弟兩年沒跟你說過話了,有點認生,你別怪他。”老男人瞪了少年一眼,然後回過頭來,對卷卷直掉眼淚,“叔的家境你是知道的,一個月就那千把塊錢,想吃口肉都艱難,要供你弟上大學,現在還要接濟你,日子越來越難過了……還好你弟見多識廣,在微博上搞了個募捐號,雖然一個月只有幾百塊,但多多少少能補貼一下生活,讓你們兩個多塊肉吃,你說是不?”

  說著,他抬手將少年招過來。

  “露啊,你配合一下你弟,他讓你干嘛就干嘛,咱們早點把今天的照片拍完。”老男人和顏悅色的說,“等這次的募捐到手了,叔給你買點好吃的好喝的,慶祝你昏迷這麼久,今天終於醒過來了。”

  “是啊,姐,你趕緊的。”少年接口道,語氣快得像機關槍,“我明天還要上學呢,沒空一直耗在這。”

  卷卷掃了眼他手裡的手機,說:“拿來給我看一下。”

  兩父子都楞了下,少年脫口而出:“有什麼好看的?”

  卷卷笑起來:“既然是以我的名義進行的募捐,我看一眼都不行嗎?”

  少年斜眼看著她,身邊的老男人又拉了他一下,他才不情不願的把手機伸過去,屏幕在卷卷面前晃了一下,就快速收了回來,滿臉不耐煩的問:“看夠了不?”

  卷卷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笑著對他說:“夠了。”

  之後,她配合對方拍了幾張照片,造型參考荒年餓死的炮灰,抗日劇裡被敵寇打死的炮灰,以及拔光毛即將送入烤箱的烤鴨等等……

  照片拍完,兩父子心滿意足的離開。

  卷卷孤零零一個人躺在床上,慢慢合上眼睛。

  時鐘的聲音在卷卷的耳朵裡走動,越來越遠,越來越輕,當聲音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卷卷睜開眼,回到了熟悉的房間,回到了自己的身軀裡。

  她翻身下床,被被子外面的冷氣凍得齜了一下牙,隨手抄起被子披自己身上,然後坐到電腦桌前,盤腿蜷成一只球,球裡伸出一只手,打開了電腦。

  藍光撲打在她臉上,卷卷打開微博,輸入了一個名字。

  幸存者鹿露。

  點擊搜索,出來一個微博賬戶。

  認證信息是,七十三號事件唯一幸存者。

  卷卷點開它,嘴角忍不住向上一翹,眼睛裡寫著:找到了。

  她在少年手機看到的就是這個號,當時匆匆一瞥只看清個名字,現在鼠標一路下滑,不但看到了她剛剛拍的照片,還看到了許多東西,比如上個月曬出來的感謝名單,放大名單以後,可以看見一長串捐獻者,最低捐了五十,最多的一個捐了一萬,林林總總加起來,數目遠不止老男人說的幾百塊。

  這還是一個月的捐款呢。

  “騙捐啊。”卷卷喃喃一聲,順手百度了一下七十三號事件。

  這件事她稍微有點印像,但是時隔太久,記得不大清楚了。

  還好天涯論壇裡討論這件事的帖子尚在,來龍去脈乃至於幾個死者的身份,全都扒得清清楚楚。

  事情發生在兩年前的七月十三號。

  有個男人出門旅行,臨行前把自家別墅租給了一群人開派對,等他旅行回來,開門一看,發現大廳裡吊著一個死人,嚇得他屁滾尿流的逃出去,然後哆嗦著手報警,警察來了以後,又在別墅裡找到了另外幾具屍體。

  以及唯一一個重傷未死者——鹿露。

  鹿露連夜被送去急救,警察本來指望能從她嘴裡知道犯人是誰,以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很可惜,鹿露雖然搶救回來了,卻變成了植物人,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訊息。

  帖子裡有人扒了鹿露的身世,這個女孩子很可憐,父母在她高考前離婚,導致她高考失利,差點患上抑郁症,等到她變成植物人以後,父母雙方更是直接失蹤,誰都不肯養她,還是她奶奶看不過去了,把人接到自己家照顧。

  半年前老人去世了,臨死前把房子賣了,讓小兒子用這筆錢給鹿露治病,小兒子收了錢,沒過多久,就在網上開了個募捐號,說治病錢不夠,請大家幫忙湊一湊。

  而且不是一時不夠,而是一直不夠。

  從他們今天晚上的表現來看,他們壓根就不打算把鹿露治好,而是要利用她的病,她的悲慘身世,源源不斷的從善良網民手裡騙錢。

  難怪鹿露瘦弱的像個人干似的,他們兩個卻一身名牌,滿面紅光,連手機都是剛出的蘋果新款。

  路見不平一聲吼!

  對付這種網騙,卷卷最有辦法了!

  小熊:“博主你當我們傻啊!這照片明顯ps的!原圖是前天新聞裡那個清朝出土人干!你以為把人頭p上去,哥就看不出來啊!”

  大熊:“我給大家分析一下吧,我家親戚是在醫院工作的,我見過肌肉萎縮的人,說實話,如果真像博主自己說的那樣,每天都按照醫生的指示,對鹿露妹子進行了全身肌肉按摩和熱帕敷身,她不會萎縮的這麼厲害的……這已經比半年前還慘了啊!”

  北極熊:“支持樓上,我來發個對比圖,左邊是半年前的鹿露,右邊是現在的鹿露……我只想問,博主按摩時用了吸星大法嗎?”

  熊窩裡的貓卷:“細節說明真相,博主你把自己的手表也拍進去了,嘖嘖嘖歐米茄啊,聽說博主家裡窮哦,年收入不足五萬哦,吃不飽穿不暖哦,請問這個表是你用水筆畫上去的不?”

  風起雲湧,群熊圍攻!

  “哼哼哼。”啪嗒啪嗒的敲鍵盤聲中,卷卷將北極熊號切換成狗熊號,一邊冷笑道,“你這個網騙,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網絡噴子的厲害!”

  成也網絡,敗也網絡。

  在利用網民的善良時,也要做好准備承受被騙網民的怒火。

  兩父子終於按耐不住,跳出來辟謠了。

  幸存者鹿露:“麻痹噴子死一個戶口本!”

  幸存者鹿露:“說我們騙捐,你有證據不?你沒有就不要瞎比比!”

  幸存者鹿露:“照片裡那個歐米茄不是我的,是一個好心捐獻者的,他特地到我家裡來探望了我堂姐,我給堂姐拍照的時候不小心拍到他了而已。”

  幸存者鹿露:“噴子你的心怎麼這麼毒啊!你不肯捐錢給我姐看病就算了,還不讓別人捐,我祝你跟我姐一樣變植物人,這樣你就能知道我姐多苦了!”

  隨著他們兩個的對噴,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也卷入戰火。

  雙拳難敵四手,廝殺久了,卷卷漸漸感到有些吃力。

  就在此時,一個人加入了戰鬥。

  菜刀:“你不心虛,你刪什麼照片。”

  軍刀:“手快,剛保存下來的截圖,還在跪舔博主的人自己看看吧。”

  唐刀:“合著博主說了那麼多廢話,正主一句話沒說啊?”

  小刀:“廢話少說,既然人已經醒過來了,讓她錄一段視頻上來,不就真相大白了?”

  蛋炒飯:“全部10086,讓正主出來說話。”

  卷卷:“……”

  這名稱,這一堆刀子外加一碗蛋炒飯,莫非是……

  “刀哥?”卷卷盯著屏幕,忍不住低聲喚了句。

  兩人的房間隔著一堵牆,她脫口而出的喚聲,沒有得到回應。

  但在那對父子的微博下頭,瑞士軍刀昆吾刀苗刀大馬士革刀……越來越多的刀子參戰。

  此情此景,無不向人宣布一件事。

  ……一個專業的網絡噴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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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6 17:21:17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溫暖我

  專業人士一登場,業余人士很快就被排擠到角落裡,淪為圍觀群眾。

  只有博主還在苦苦掙扎。

  幸存者鹿露:“你胡說……”

  大刀小刀指甲刀撲上去將他淹沒。

  幸存者鹿露:“你這馬甲一看就是同一個人……”

  番茄蛋炒飯玉米蛋炒飯香腸蛋炒飯撲上去將他淹沒。

  博主開始還瘋狂刪除,後來發現越刪越多,這才頹然的停下手,呆呆的看著微博下面越來越多的刀子和蛋炒飯。

  他覺得自己錯了,對方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體!一群專業的噴子!

  對方有組織有紀律!平均一秒一貼,分析貼八卦貼內幕貼水貼交替出現,在黑他的同時,還不斷大v號和官博,這種拖人下水的做法簡直可恥!更可恥的是有些大v居然失心瘋一樣,隨手點贊轉發了!

  他們這是中降頭了吧!父子兩個拼命聯系這幾個大v,要求他們刪除轉發的那條微博,但被無情拒絕,於是惱羞成怒的罵道:“你們的降頭是團購的吧!”

  卷卷也被這場面震撼到了。

  橫行網絡這麼多年,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不錯的噴子,現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噴還比一噴高,在噴子的世界裡,刀哥才是一座巍峨的珠穆朗瑪峰……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卷卷跳下椅子,裹著身上厚厚的被子,像頭皮毛豐厚的北極熊般,邁著臃腫的步伐來到刀哥門前,伸手敲了下,門沒關,一敲就開,門縫裡漏出一聲低沉沙啞的:“進來。”

  卷卷推門而入,對面椅子一轉,小刀姿態慵懶的躺在椅子上,左邊身體沉在黑暗裡,右邊身體被電腦屏幕照出來的白光照亮,像個正在墮落的天使,又像個向往光明的魔鬼。

  在他右手邊,電腦靜靜亮著,那對父子的微博下面,刀號和蛋炒飯號一起偃旗息鼓,退出戰場,然而戰鬥還在繼續,不斷有新人加入戰鬥,不斷有新的評論被刷起。

  噴子的最高境界,就是哥不在江湖,江湖依然有人噴你。

  “你怎麼謝我?”小刀雙手交叉在腹部,懶洋洋的看著她。

  卷卷想了想,走到電腦前,伸手滑動一下鼠標,數了一下那對父子微博下面的回帖數,然後轉頭對他說:“你今天幫我水的貼,改天我幫你水回來……網絡水軍,我一個頂十!”

  萬人敵小刀聞言,笑而不語。

  半明半暗的房間裡,一只修長有力的手伸向卷卷,拉起她的手。

  “你的手好冷啊……”伴隨著一聲好聽的呢喃,小刀將她的手牽到臉頰邊貼著,像男人在溫暖自己的女人,又像犬類在向家裡的女主人撒嬌。

  卷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涼的。

  “胡扯吧!”她覺得自己聽見了上下牙齒一起打顫的聲音,“明明是你的臉比較冷!”

  “那就溫暖我一下吧。”小刀捧著她的手,依舊拿臉貼著她的手背,也許是卷卷的錯覺吧,她覺得他剛剛好像輕輕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然後眼睛定定看著她,電腦的白光倒映在他眼睛裡,像蒼白的火焰,燃燒著他的瞳孔,也燃燒著她的倒影。

  卷卷愣了愣,然後靜靜看著他,良久良久。

  忽然,她像掀開一條披風一樣,將裹在身上的被子掀下來,蓋在刀哥身上。

  “你冷,是因為被子太薄了。”她說完,抄起他床上那條薄一點的被子,單手提在腋下,轉身朝門外走去,腳步在門口停了停,轉頭看著他,“趁著被子還有點熱乎氣,早點上床睡覺吧。”

  說完,她反手拉上房門。

  她走後,房間裡寂靜無聲。

  小刀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裡,身上蓋著卷卷的被子。

  依舊半邊身子沉在黑暗裡,半邊身子浸在光明中,被光照亮的那半張側臉……微微有些泛紅。

  右手邊,電腦依舊亮著,網絡罵戰在繼續,大規模轉發也仍在持續。

  半小時後,一條微博轉發到一家破舊網吧裡,一台嗡嗡作響的電腦裡,一個佝僂著背,滿臉陰沉的男人面前。

  他盯著屏幕,慢慢瞪大眼睛。

  “不可能……”泛黃的牙齒裡,漏風一樣漏出顫抖的聲音。

  他用發抖的手放大微博裡的那張圖。

  圖片放大以後,裡面那個骨瘦如柴的少女幾乎就站在他面前,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目光就像兩道無所遁形的光,透過屏幕,穿進他心底……照亮了他內心隱藏的秘密。

  “不……”男人慢慢捏扁了手機的啤酒瓶,橙黃色的酒水從裡面湧出來,噴的桌子鍵盤屏幕到處都是,他盯著圖裡的少女,近乎絕望的喃喃,“不……你不可以醒……你怎麼能醒!”

  “大爺,你注意一點。”網管來到他身後,皺眉道,“機子進水會壞掉的!”

  男人慢慢回頭看了他一眼。

  網管立刻住了嘴,哆哆嗦嗦的去了前台,不斷跟前台收銀的老板娘說著什麼,視線時不時的朝男人的方向瞟。

  男人沒空搭理他們,一雙充血的眼睛盯著屏幕。

  滿是啤酒泡的手不斷滑動鼠標,翻看微博下面的評論,一條一條又一條,每一條都看得十分認真。

  之後,他在微博裡翻出父子兩個給出的聯系方式,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電話不斷占線,但他很有耐心,一次次的重撥過去,直到手機接通,對面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要我說幾次才行?我不是騙子!你不要因為網上噴子的幾句話就來質疑我行不行?”

  “你誤會了。”男人舉著手機,笑道,“我是想咨詢捐款的事情的。”

  對面的聲音靜止一下,再次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不少:“是這樣啊……先生貴姓啊?”

  “我姓仇。”男人依舊笑著,“之前我就有關注鹿小姐的事情,覺得她年紀輕輕遇到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可憐了,現在還要遭受網絡暴力,我心裡真是又憤慨又難過……”

  對面嗯嗯嗯應付了幾句之後,直接切入正題:“對,那群網絡暴民實在是太可恨了!幸虧世界上還有仇先生你這樣的人,我家鹿露才有一線生機……對了,仇先生您是用淘寶轉賬,還是銀行轉賬的?”

  “我手裡沒有現錢。”男人說完,不等對方開口,話音一轉道,“但有幾根祖上留下來的金條……”

  對面本來想噴他的,聽了後面這句話,連忙咳嗽兩聲,和顏悅色的問:“那仇先生您的意思是?”

  “你看什麼時候有空吧。”男人說,“我直接過去一趟,把金條給你,順便探望一下鹿小姐。”

  “這樣啊……”對面猶豫了一下,終究抵抗不了金錢的誘惑,“那就……明天中午?”

  “中午我有事。”男人說,“晚上八點吧,無論是上班上學,這個時候都忙完了,對不對?”

  忙完了,正好一家團聚,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聚在一塊了。

  放下手機,男人笑了起來。

  跟之前的假笑不同,現在的笑容,才是真正發自真心,直達眼底。

  他起身離去,臨行前,最後看了眼電腦屏幕。

  幸存者鹿露幾個字映入他眼中,他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最後的幸存者……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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