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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未亮,元容就起床准備煮豬食,衣服剛披上肩膀還沒來穿上就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來了”拉攏著衣襟,打開門,原來是貴嬸,“貴嬸,今天是不是要去打野豬!?”村裡各戶飼養的家禽都是拿去賣錢的,所以想開葷的話村裡不時會組織女子到山上打獵,多出的肉會做成熏肉備存。
“誒~!別管野豬了”貴嬸神情焦急,似乎有什麼緊要事,這時,貴嬸身後彈出了另一名村民,笑呵呵地問道:“元容,聽說你當了駙馬,是不是真的”,貴嬸見自己的問題被搶先,用手肘頂開那多嘴的村婦,“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實她是最想知道的那個。
“這、是弄錯了吧,我何德何能呀”,原本一臉興奮的兩人聽她這麼說也覺得合理,“也是,堂堂一個皇子怎會看上咱們這些大老粗呢”。
“可是有人看到你跟五皇子交談呀”藍衣女子是確信有此事,現在這消息已經在這小村莊傳開去了,而目擊者也越來越多。
“我也不知道,我昨天只是去賣菜罷了”對於昨日之事,元容一直認為那個五皇子不過是尋她開心罷了,什麼駙馬,她當作是一場笑話。
“這樣呀……“兩人疑惑對視,當事人也說不知道,那倒地是怎麼一回事!?
元容瞄了眼外面天色,“我該去煮豬食了”。
“糟了,我都把這事忘記了”。
“我也是”兩人經她一提醒,都記起還有農活在身,那有空閑談天說地,急忙趕回田裡干活。眺望那兩條漸漸遠去的身影,元容笑了笑,關好門繞到後院准備生火。
元容家中只養了兩頭小豬,這都是村裡人給她的,一公一母,往後可以多添幾頭小豬仔,忙完豬棚,天也開始漸漸轉亮,破曉的晨光灑在光禿禿的田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這種沐浴在陽光底下的感覺她一聲所奢求的,今日能過上這種日子,滿足而幸福。
看了看時辰,也是時候進城了,走到後院的小庫裡拿出昨日剩下的兩籮筐蔬菜,找來膽子往肩上一扛,穩健的步伐走在泥路上,偶爾跟三兩個村裡的農婦碰面,都被問及駙馬的事,她都是一笑了之,讓人不禁猜疑,這可能只是一個玩笑。
在經過牛嬸家門前時被喚住了,“容姐姐,等一下”,元容停住了腳步等裡面的人出來。
“咯!饅頭”依巧將一個油包擱在了籮筐上,今天的他笑容有些勉強,而且眼底下略帶疲倦,“依巧,昨晚睡不好嗎!?”。
“額、可能吧”抓了抓額間的發絲掩飾那慌亂的眸光,這時,吃完早飯准備出門干活的牛嬸跟元容碰上,立馬搭肩問話:“阿容,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當駙馬了!?”,呆在邊上的依巧聞言,身軀一抖,靜靜的拉長了耳朵。
“沒有的事,不過是玩笑罷了”,牛嬸認真審視元容臉上的表情,發現並不似假話,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如卸重擔,“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按元容這憨厚的性子,做了駙馬就只有被欺負壓榨的份呀!
一旁的依巧聞言,眉梢的愁意盡散,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微笑。
“前面怎麼回事呀?”牛嬸眺望著泥路前方那圍著一團的人,元容和依巧也順著目光望去,一名農婦似乎是在指路,扭身指了指元容這邊,目光也跟她有所接觸,之後,只見數名身穿官服的女子緩緩朝這邊走來。
“不會是咱們村裡人犯事了吧!?”牛嬸細聲跟元容說著,一眨眼的功夫,三名官員便來到了跟前,一身深藍色底暗花是三品武官裝束,腰間別了一個金燦燦的牌子,刻著“御侍”兩字。
“你就是元容!?”領頭的國子臉女子聲如洪鐘,簡短的一句話足以讓人心生敬畏。
元容反應不及,擱下肩上擔子回道:“額、我是”眼眸瞅了眼來人,“不知三位大人有何貴干!?”,牛嬸和依巧也好奇這官人來這小村莊有什麼事。
“下官是奉皇上之命前來邀元小姐入宮進見的”女子說話單一,冷淡的語調。
“皇上!?”牛嬸驚呼一聲,上前低聲詢問:“大人,不知皇上找咱們元容有什麼事!?”,女子冷眸一掃,嚇得牛嬸後退低頭數步,“皇上的意思豈是吾等人揣測的”,話畢,她有將目光轉回元容身上,接過身後隨從手上的東西遞給了她,“麻煩元小姐換上這衣衫再隨吾等入宮面聖”。
“哦、哦”慌忙接過,元容朝牛嬸和依巧丟去一記‘莫擔心’的笑容,但牛嬸她們卻怎麼也放心不下,看來那什麼駙馬當真確有其事呀!
回到屋內,元容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套嶄新名貴的褂子,緞面柔滑細膩,一看就知道是名貴料子,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要炫耀一番,而是掂量著這衣裳換錢的話能換多少錢。
她向來衣衫簡樸,實在不懂怎樣穿戴這繁瑣的褂子,在外等候的官人見木門拉開了一條縫隙,裡面的人探出腦袋臉色窘迫,“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會穿這衣裳”,三人一怔,隨從兩女子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被領頭的國字臉狠狠瞪了一眼,兩女子立馬收住嗤笑換上一副嚴謹樣子。
“不嫌棄就讓下官代勞吧”女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哦,那就麻煩你了”元容赧然笑道,將門打開讓女子進來,一刻鐘後,穿戴整齊的元容出現在眾人面前,人人都詫異這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呀,前幅鎏金壓邊,墨色褂子的衣擺出刺有一只用暗線繡的仙鶴,作展翅改飛狀,在光線的映射下栩栩如生,一頭發絲用玉扣束於腦後,干淨清爽,咋看一眼還真有一副達官貴人相。
“元小姐,請”女子擺手輕道。
“哦、好的”她不說話還好,一出聲做出表情跟那呆憨的表情就立馬破功了。
“阿容……”。
“容姐姐”牛嬸和依巧輕喚了一聲,眼神滿是擔憂掛心。
“沒事的,我很快回來”元容拍了拍牛嬸的肩膀,舒心的笑容安慰著兩人,小路上慢慢聚集了看熱鬧的村民,在討論聲中元容踏進了那個她從未想靠近接觸的深宮。
看著轎子外不停轉換的景物,她的心情平復無一絲波動,上一輩子在生死中徘徊,如今面對再大的風浪她也是波瀾不驚,從容面對,放下簾子,她在轎子裡發起呆,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感覺轎子一頓,聽到外面一把女聲,“元小姐,到了”。
“哦”急急應了一聲,下了轎子,映入眼簾的是雄偉壯觀的宮殿,森嚴肅穆的氣氛壓在頭頂,讓人拘謹崩臉。
“這邊請”帶路的是那個領頭女子,元容點點頭跟上前,一路上她都保持著視線低移,不敢隨便多看一眼,這深宮規矩她不懂,所以一旦觸犯只怕她永世無法踏出宮門了。
“待會面聖你不能跟皇上對視,皇上沒問你話不得擅自開腔,還有沒准你回話也不能回答,希望元小姐謹記”女子淡漠的音調提點著她。
“我會的,多謝”元容笑聲感謝,這時女子又補充道:“你不能跟皇上自稱‘我’,要用謙稱‘草民或平民’”。
“明白”規矩如此之多,不過為了小命只好謹慎小心言辭就是了。
宮殿之上,人中之鳳莊嚴威儀,鳥瞰著這個國家,在她眼下自己是多麼渺小。
女子拱手作揖,朗聲報告,“皇上,元小姐已帶到”。
“傳”渾厚的音調帶著些許焦急,看來皇上已迫不及待見見這個媳婦了。
“傳元容”侍女高聲往外喊道,一抹墨色人影闊步踏進,微垂著頭上前拜見,“草民元容,叩見皇上”盯著地上青石,等待高位上女子出聲。
“平身”雲千亦眼眸打量著殿下女子,身段峻拔,尚算滿意。
“謝皇上”挺直著腰板,但目光始終恭謹垂視。
“可曾練武!?”眼尖的瞧到女子手側留有薄繭,不似是農活留下,倒像是練武遺留。
眼簾下的眸子閃爍一下,“只會一點皮毛”。
“嗯……”鼻音哼哼,讓人難以聽出女子的喜樂厭惡,元容沒打算猜測她的思緒,只想快點結束回去。
“抬起頭來”雲千亦沉聲說道,淨看身段是不錯,就不知相貌如何,雖說她並不期待是什麼俊彥容貌,起碼看得順眼。
“是”緩緩抬顎,跟高位上那雙銳利肅嚴的眸子對上,眼裡一片清澄,坦然面對,沒有一絲貧苦人家的自卑和怯糯,雲千亦也詫異女子的冷靜自若,在她臉上看不到一點諂媚討好的表情,嘴角拉起賞識的弧度,這女子雖無顯赫身份,亦無腰纏萬貫,但就憑她一身凜然正氣,雲千亦感覺,這女子還勉強配得上宇寧。
“朕看你也是可塑之才,不知你有沒有意願參軍——”雲千亦是想著既然成不了文將何不當一名武將為國效命呢。
“皇上,五皇子求見”一名侍女急急上前說道。
雲千亦眉梢一挑,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傳”。
“傳五皇子——”門外侍女的高聲還沒蕩開,一道亮麗身影已翩翩而至,雙手交疊至腰側盈盈一擺,“兒臣宇寧,參見母皇”,垂首余光輕輕瞥向一旁的女子,元容以笑容回應,但男子卻皺了皺眉頭回瞪了她一眼,滿腹疑惑,以為是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五皇子。
“平身”雲千亦帶著戲虐的笑意凝著底下的一對人兒,宇寧一看娘親這表情肯定又是想歪了。
“宇寧,今兒吹哪邊的風把你給吹來了?”這孩子除了每日請安,鮮少踏入甘泉殿,而她也終日忙於國事,倆母子相處的時間更少。
知曉母皇有心調侃他,宇寧故意轉開話題,“母皇,剛才兒臣聞見母皇有意讓駙馬投身軍營!?”。
“嗯,女子應該有所作為,既然當上駙馬就一定要有一身功績在身,這樣才不失駙馬身份”雲千亦按理分析,字裡行間透露出想栽培元容成才之意,不過當事人卻身在局外,她根本沒想過要當什麼將軍取什麼功名利祿,但眼前明顯是不容她反駁。
宇寧聽得是眉頭深鎖,“母皇,當初將臣之才擺在眼前兒臣也回絕了,就是不想過那些提心吊膽如守寡般的日子,現今您又命她投身軍營”說到情動之處,宇寧硬是擠出幾滴淚珠在眼眶打轉,“不奢求富貴、功名,兒臣只是想跟她過些平淡幸福的日子”宇寧的真情表白立即撲滅了雲千亦望媳婦成才的心,她憶起那晚倆母子的談話,自己說過要放手讓兒子追尋幸福的,這下卻食言了,雲千亦頓時羞愧難當,“是呀,朕答允過你的,好吧,一切都隨你意願,朕不強求”。
聞言,宇寧展開笑顏連聲道謝:“兒臣謝過母皇”,元容臉色舒坦,松了一口氣。
“兒臣有些事想跟駙馬談談,不知母皇……”宇寧臉頰俏紅,嬌羞的細聲詢問。
“呵呵,去吧”雲千亦寬袖一拂,准了。
“謝母皇”腰身一彎謝過鳳恩,扭身時羞澀盡退,有的只是淡漠的笑容,“駙馬,請”。
“額、哦”元容被那冷漠刺得一愣,轉臉對皇上拱手作揖,“草民先行告退了”,雲千亦笑笑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步出了宮殿。
一個長相清秀乖巧的小僮從旁邊竄出,友好地朝元容投去一抹微笑,然後退到兩人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元容不知道接下來去哪,只懂茫然跟隨,繞過一池荷花,走過碎石小路,穿過小花園,元容來到一個華貴精致的小院,面積不大,但五髒俱全,拱門旁邊遍種奇花異草,幽幽花香混合成一種奇異香味,索繞鼻尖,讓人沉醉。
半夏快步上前為男子打開門,宇寧跨過門檻扭身朝門外女子說道:“進來吧”語調冷淡,可以說毫無感情可言。
“哦”元容留戀的瞥了一眼花卉,疾步走進去,眼睛不敢亂瞄,所以只跟著男子的身影。
“請坐”宇寧站到茶幾旁擺手,半夏奉上兩杯清茶干果便被男子遣下,獨留兩人,男子沉默的啜飲著杯裡清茶,元容見狀,先行開口,“剛才真是多謝五皇子為草民解圍”。感激的凝著男子,咧著一抹微笑,不過看在男子眼裡是多麼的呆傻,擱下杯盞,宇寧只瞥了她一眼,“別誤會,我只是不想你亂說話,而且——”蔑視的目光打量著她,“一個莊稼婦還妄想奮勇殺敵,用鋤頭嗎!?”語氣裡滿是不屑與嘲諷。
“呵呵,說的也是”元容沒惱怒男子出言嘲笑,一笑置之,宇寧感覺自己的話像投入了大海,激不起一點漣漪,明明自己是挖苦她的,為何還笑得出來!?莫不是礙於他皇子身份才容忍他的吧!
抽出帕子印印唇角,冷清的目光直視著她,“既然你已經來了,那麼就由本皇子跟你說清親事的准備吧”。
元容一怔,搖手暫停,“且慢,五皇子您說的親事,是不是說我做駙馬了!?”。
“放心,駙馬每月都有俸祿領的,虧不了你”宇寧的語氣跌到冰點,鄙夷的眼神瞧得元容渾身不自在,“不,那駙馬您還是找其他人吧,我不過一介莽婦,配不上您”不是欲擒故縱,元容認真的表情告訴他,她根本不想當這駙馬,不過這又如何,既然選了她,宇寧就沒想要放過她。
“你是想本皇子成為白狄國的笑柄嗎!”男子忽然拔高了音調,眼神變得陰霾可怖,“本皇子當日可是當著白狄的子民宣布親事,這事也傳到各支系的皇帝耳中,現今你無意當駙馬,那這頭親事怎辦!?取消嗎!?你知不知道白狄會從此成為他人的笑柄,這會讓一些別有用心的小國捉著這茬來笑話白狄,你說,白狄國顏面何存”,不過是大齡五皇子下嫁農婦,憑宇寧三寸不爛之舌扯到國家份上,聽得元容啞口無言。
“那麼,你還要拒絕嗎!?”眉心輕皺,示意她小心點回話。
“……不”到最後,元容只有妥協的份,想反抗,她沒這能力。
宇寧抿抿唇,微露得意之色,“那好,話我也不多說,成親吉日定在三月十八,你什麼都不用准備,只要人出現就行了”冷音淡調,元容聽著就覺得這五皇子其實根本無心成雙,有一種拿她來掩飾什麼的感覺,至於是什麼,她也不得而知。
“要說的本皇子已說完了,退下——啊!”說著說著,頭頂不知何時圍繞著一只黃色小蟲,驚得男子脫位閃躲,雙臂護臉,驀地,眼前一黑,身子被東西蓋住,隨即跌入一個溫暖帶有淡淡干燥香味的軟懷裡,陌生、溫暖。
“五皇子,沒事了,只是蜜蜂”掀開披在男子身上的衣裳,宇寧看到的是她那張純粹的笑容,干淨清爽,那只滿是厚繭的手扶了扶他頭上那支白牡丹步搖簪子,“恐怕是您這簪子讓蜜蜂以假亂真,吸引來了”,瞅著女子放大的臉,宇寧感覺臉頰發熱,又想到兩人現在的姿勢,當即奮力推開,將護在臉上的手臂移到胸前,雙手緊緊的拽住肩膀,眼裡透露著驚恐。
“蜜蜂已經被草民趕走了——”元容以為是嚇著這男子,想著湊過去安慰,可男子卻瞪著眼嚴防她的靠近,“不准過來!”。
“額……”元容雙手無措,看著男子瑟縮的肩膀,不知自己哪裡嚇著他了。
“出去!”宇寧後退了數步背靠在柱子,恐懼與驚慌刷白了他的臉,元容也怕在驚動到男子,所以便急忙退出,看著女子離開了屋內,身體的防衛花光了他全身力氣,靠著柱子身軀頹然下滑,抱著雙腿埋頭膝蓋,曲卷著顫顫發抖,就像一片在狂風中獨留的枯葉,悲戚孤寂,在無數個黑夜中掙扎。
“爹——為什麼你不帶我走——”似埋怨,似哭訴,在空氣中彌漫、擴散。
“喵~!”一聲綿長軟糯的叫聲在身邊揚起,感覺腳下有一團暖乎乎的東西在磨蹭,帶著絕望的淚眸燃起絲絲憐惜之意,抱起腳邊的小貓,攬在懷裡吸取那渺小卻沁人心脾的溫暖,就像一只受傷的小貓,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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