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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Twentine]打火機與公主裙.荒草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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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38: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決賽承辦學校跟之前頒獎的不是同一所,要更偏僻一點,學校照舊提供了住宿,朱韻他們提前幾天到達,賓館裡已經有很多參賽隊伍入住了。

    因為已經放假,整個校園就數這幢賓館最熱鬧,彙聚全國各地的學子,一起交流學習經驗。

    朱韻照舊跟一個學姐分到一間房,東西還沒收拾完就有人來敲門,朱韻以為是高見鴻和李峋來商量比賽的事,結果一開門,見到一張說熟悉不熟悉說陌生不陌生的臉。

    “你們來啦!”來者熱情洋溢,上來直接給了朱韻一個熊抱。

    我的天……

    朱韻從一股濃郁的水果香中抬起頭。

    叫什麼來著,徐什麼玩意……

    “你們來得好晚呀,我們本地大學到得都早,已經來了好幾天了。”

    想起來了,徐黎娜。

    朱韻友好地笑,“我們老師訂票晚。”

    徐黎娜拉著朱韻,“來,去我屋坐會。”

    朱韻東西還沒放完就被徐黎娜帶去她的房間,裡面熱鬧非凡,擠了七八個人,床上桌上擺得都是電腦,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等你們好久啦,給你看我們組的。”徐黎娜來到一台電腦前,興致勃勃地將自己組的作品調出來,“我們做的是‘軟件盜版自發現系統’,這是特征提取器……”

    朱韻專注地看徐黎娜演示自己小組的作品。實話實說還不錯,但整個系統的成熟度跟他們的比起來還有一定差距。

    徐黎娜演示完,問朱韻:“怎麼樣?”

    朱韻:“挺不錯的,防盜版的方向很好,我們都沒有考慮到。”

    徐黎娜咧嘴笑,“還是沒你們的好啦。”她靠在一旁,不經意地問,“李峋呢,他來了嗎?”

    “來了。”

    “在哪呢?”

    “屋裡呢吧。”朱韻的注意力還放在電腦上,徐黎娜又說,“叫他一起來唄,我看過你們的作品文檔,讓他來講解一下嘛。”

    朱韻有點為難,“他可能睡覺呢。”

    徐黎娜推搡她,打趣道:“這個時間睡什麼覺啊,老爺爺嗎?”

    “……”

    朱韻心道你這話可不要讓李狀元聽見,根據以往經驗,任何嘲諷他的人最後得到的都是血淋淋的下場。

    徐黎娜還在爭取,“我們組的都給你看了呀。”

    “……”

    早知道不看了,說實話她的興趣也不是很大。

    徐黎娜:“好不啦,叫他來嘛。”

    好吧好吧……面子上確實應該禮尚往來。

    朱韻掏出手機給李峋打電話,沒人接。她又打給高見鴻,很快接通,他正在另一個房間裡跟別人探討問題,朱韻問他:“李峋呢?”

    “我走的時候還在屋裡寫東西呢。”

    朱韻掛斷手機,對徐黎娜說:“我去他房間看看,你稍等一下。”

    徐黎娜輕快道:“好的。”

    男生的宿舍要高一層,朱韻悶著頭上樓,在樓梯口處碰見一個人。

    “呀,朱韻!”

    “……”

    朱韻一聽這聲音,反射性地覺得燒胃,她稍稍醞釀了一下情緒,抬頭微笑。

    “方志靖。”

    方志靖中等身材,體型偏瘦,額頭寬大,戴著一副無邊眼鏡。朱韻記得他初中的時候就總愛跟同桌炫自己的額頭,說這是聰明的像征。

    事實上他腦子確實還挺夠用的。

    “本來還想提前聯系你的,結果沒有你電話。”

    方志靖站在三階台階上,朱韻真不想費力抬頭看他的臉。

    “我跟劉老師聯系過了,她跟你說了沒有?”

    朱韻:“嗯,說了。”

    方志靖:“你也參加比賽了啊,做的什麼啊。”

    朱韻把自己的項目告訴他,方志靖連哦了兩聲,“好像有點印像。”他手裡拿著一疊紙,給自己扇風,“這天太熱了,等會贊助方那邊還要找我談話,大概七點結束,然後咱們一起吃個飯吧。”

    朱韻搖頭,“不用了。”

    方志靖笑著說:“老同學這麼長時間沒見了,吃個飯聊聊天唄。”

    “真的不用了。”朱韻隨便編了個理由,“我們組長晚上還要找我們開會。”

    方志靖頓了頓。

    “組長,李峋?”

    朱韻不自覺地挺直腰板,“你認識?”

    方志靖嗯了一聲,笑著說:“上次頒獎的時候我留意了,主要他那頭發太扎眼了,這是全國性質的比賽啊,就這麼出來了?”

    你都能出來我們狀元差什麼。

    “行了,我要遲到了,先走了。”方志靖走了幾步,停住,“你把你手機號給我吧。”

    朱韻:“我手機沒帶身上,號碼背不下來。”

    方志靖無語地皺皺眉,“真服了你,那回頭再說了。”

    方志靖離開,朱韻原地站了一會,然後接著上樓,剛邁出兩步,聽見樓梯口側面傳來一道懶散的聲音——

    “我什麼時候說晚上要開會了。”

    朱韻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卡倒。

    下一秒,她聽到熟悉的打火聲,煙霧從轉角處冒出來,李峋靠在牆上,手上拎著附近超市的袋子,腳上踩著人字拖,看樣是剛從外面回來。

    朱韻過去問道:“你買什麼了?”

    李峋沒答,煙從嘴裡拿出來,閑庭信步地往晃兩步,來到朱韻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視她。

    “我說公主。”

    朱韻後背一緊,覺得他這語氣之中,玩味裡又隱隱透著一股涼意。

    李峋抬手,捻了她耳邊一縷發絲,從發根順到發梢,再輕輕松開。

    他不鹹不淡接著說:“咱們是不是有些參賽動機還沒交代清楚啊。”

    這……

    她該怎麼回答。

    “啊對了,”朱韻試圖轉移話題,“你還記得徐黎娜麼?”

    李峋不語。

    朱韻:“之前我們來的時候見過一次,她想找你去討論參賽作品。”

    還是沉默。

    朱韻聲音漸輕:“就在樓下……”

    李峋嗤笑一聲,轉身往房間走。

    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朱韻干站幾秒,終於下定決心。

    “那是我初中同學。”

    李峋腳下不停,頭也不回,夾煙的手在空中劃了一道,懶懶說:“來,進屋交代。”

    朱韻:“……”

    刷卡進屋,李峋首先打開空調,然後從塑料袋裡一個小包裝袋,剩下的東西往床上一扔。

    朱韻這邊還在思考如何把方志靖的事情簡單扼要地說給李峋聽,那邊一抬眼,發現李峋已經把上衣脫了。

    朱韻:“!?!?!?!??!?!?!”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干什麼呢?”

    “換衣服。”

    小包裝袋被他拆開,李峋把抽了一半的煙搭在窗台上,從包裝袋裡抖出一件普通的棉質半袖黑T恤。

    朱韻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

    精窄的腰,平整的腹,胸……胸恕她真的不敢看。

    再往上,斜方肌與鎖骨之間的角度喜人,凹陷部分放串硬幣不成問題。

    李峋的肌肉很薄,又很規整,淺淺的一層鋪在柔順的皮膚上,看起來清爽又干淨。

    李峋兩手一舉,肩膀開闊,襯衫被流暢脫下,扔到一邊。

    這是何其天然純粹的一抹裸色啊。

    一直到李峋把衣服換完,重新拿起煙放到嘴裡的時候,朱韻還沒緩過神來。

    “真他媽熱。”李峋皺著眉抱怨,又把空調調低好幾度。

    朱韻贊同。

    確實好熱。

    好熱好熱啊……

    她趁著李峋掐煙的功夫,捏著衣領給自己扇風降溫,順便環顧一圈。

    標間兩張床,整潔程度簡直天壤之別。

    他們上午入住,中午李峋肯定是睡了午覺,被子擰得全是褶,枕頭也微微塌陷。相比之下,高見鴻的床簡直跟新的一樣,感覺坐都沒有坐過。

    李峋行李很少,只背了個小款行李袋,衣服基本沒有幾件,都是到這了現買。

    朱韻轉頭,他買的是隨處可見的黑T恤,看起來是均碼,對他這樣的身高來說稍有些瘦,貼在身上,就像一支黑色水筆,勾畫了整個身體的輪廓。

    李峋不是強壯的類型,沒有一身死板健壯的筋肉,他的體型更為靈動,肌理平滑,每一處彎折都像會呼吸。

    李峋剛換好衣服,之前的話題還沒來得及展開,房門被敲響。

    高見鴻回來了?

    朱韻過去開門,順著門縫嗅到水果香水味。

    徐黎娜鬼頭鬼腦地看過來,“我來看看情況,怎麼這麼久呀。”

    朱韻回頭,李峋走過來,徐黎娜對他說:“來跟我們一起交流一下吧,等會再出去吃飯,比賽還有好幾天呢,不能一直窩在屋裡。”

    徐黎娜拉過朱韻,“一起來吧。”

    徐黎娜性格開朗,又是本地人,對市內各個游玩地區都了如指掌,晚上組織了十幾個人去聚餐,湖邊的露天餐廳,位置隱蔽環境又好,而且還不貴。

    晚風陣陣。

    年輕的學生們開懷暢飲,嬉笑怒罵,路邊垂柳輕擺,月色當空。

    李峋坐在桌邊,手裡玩著喝光了的茶杯,朱韻就坐在他身邊。

    高見鴻正跟徐黎娜討論比賽的事,徐黎娜對李峋組的作品贊不絕口。

    “那幾組不錯的我都已經看過了,都等著最後的展示了,你們的肯定沒問題,我們的指導老師都說好。”

    高見鴻問:“我還沒都了解全,其他組的怎麼樣,今年會評多少一等獎?”

    徐黎娜:“今年可能要多一點。今年隊伍多,厲害的也不少,不過安心啦,你們肯定一等獎。”

    高見鴻笑笑,徐黎娜想起什麼,撇撇嘴說:

    “你們是實至名歸,大家都認可,不像有些隊伍……”

    好像有八卦可以聽,朱韻豎起耳朵。

    高見鴻好像也有所耳聞,道:“我下午的時候聽人提了,”高見鴻報出一個學校的名字,“是他們吧。”

    朱韻聽到這個學校,微微一愣。

    李峋玩茶杯的手也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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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39: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沒錯,你也聽說了?”徐黎娜一臉鄙夷,低聲道,“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朱韻稍有些急,直接問道:“是方志靖的小組?”

    李峋瞥她一眼,那邊徐黎娜道:“你也知道他啊,方志靖是他們組長。”

    朱韻:“他們怎麼了?”

    徐黎娜哼哼兩聲,道:“為了個比賽挖門盜洞,也真是讓人長見識。”

    挖門盜洞?

    高見鴻對朱韻說:“聽說他們跟賽事贊助方提前有交流。”

    “何止是有交流!”徐黎娜插嘴道,“他們帶隊老師根本就是直接去人家門口要題目。”

    朱韻:“哪來的題目,比賽不都是自主命題嗎?”

    “話是這麼說……”徐黎娜叉子扎在沒有吃完的水果沙拉裡,“哎呦算了,不提這些糟心的,反正他對你們沒影響,他們不會參加接下來的比賽了。”

    朱韻越聽越迷糊,“什麼意思?不參加了?”

    高見鴻對朱韻說:“參賽細則裡有一項,‘與企業合作即將發布的產品不能參賽’,他們的加密轉接口好像是要賣出專利了。”

    朱韻懵在當場。

    李峋又一次玩起杯子。

    徐黎娜:“他們導師跟贊助方公司有過合作,知道他們最近新成立了工作室,有這方面的研究方向,提早幾個月就把命題拿到手了,自己做得差不多了分出一部分給學生來參賽,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旁邊一個同學接著道:“本來他們是可以繼續比賽的,東西比完再賣,但他們著急,怕錯失機會。”

    又一個同學道:“也不知道有多少BUG,心這麼虛。”

    朱韻靜了靜,低聲道:“那他們就不參加比賽了?”

    “這還參加什麼。”徐黎娜冷笑兩聲,“真賣了專利人家會給頒發特別獎的,人家名利兼收,還管別人說什麼。”

    “用不著這麼酸吧。”

    一道尖銳的女聲傳來,大家轉頭,看到不遠處另一桌旁坐著一男一女兩人。

    朱韻隱隱有印像,他們跟方志靖是同校,女的叫梁雨欣,是方志靖的女朋友,陪同而來,並沒有參加比賽,男的則是方志靖的組員。

    沒想到他們也來這吃飯了。

    梁雨欣諷刺道:“能賣出去就是本事,有些人與其在這搬弄是非還不如回去提升一下自身水平。”

    徐黎娜不甘示弱:“提升什麼水平,走後門的水平?”

    背後說壞話被抓現行,徐黎娜一點沒覺得尷尬,看起來是打從心眼裡看不上方志靖的做法。

    梁雨欣瞪了一眼,“什麼叫走後門,有本事你也——”

    “算了雨欣。”另外一個男生打斷她,恥笑道,“說這些有什麼用,這年頭就這樣,有人賣專利,有人賣口舌,各人追求不同,別對他人要求太高了。”

    “哦,你這麼說也對。”梁雨欣淡淡翻了一眼,不再看徐黎娜。

    徐黎娜氣得火冒三丈,牙都要咬碎了。

    朱韻不想再聽,起身離開。

    湖邊很涼爽,不遠處的岸邊停著幾艘小船,船不能游湖,只是裝飾精美的咖啡廳。

    湖邊柳枝搖曳,環境優美,是一條酒吧街。夏夜賦閑,周圍來往行人眾多,紅男綠女穿梭在七彩霓虹的街道間,笑聲哭聲聊天聲,全被夜風吞噬。

    天邊月亮倒影在湖裡,破碎不堪。

    朱韻望著這樣的湖水,忽然覺得自己干得這些事好沒意義。

    她天真地以為可以靠努力贏過方志靖,可現實給了她上了精彩的一課,教會她這世上有無數通往勝利的道路,你堵住了一條,人家還可以鑽另一條。

    你怪天不開眼,讓小人得志,可事實是天何曾看過你一眼。

    再退一步,就算方志靖接著參加比賽,他們的成績碾壓了他,又能怎麼樣?

    這麼多年過去,他還記得劉曉妍嗎?

    劉曉妍之於他,也許只是一個巴結校領導的台階,踩過之後就再也不會看了。

    只有她自己,總是在回顧過去,總是在記憶的邊緣尋找那些若有若無的遺憾,再想方設法拐彎抹角地去彌補。

    有什麼意義……

    如果你真的討厭方志靖,很多年前的那天你就該站出來,現在再去贏他,還有什麼意義。

    何況你還贏不了。

    朱韻忽然心生強烈的自厭情緒,頭抵在雕了蓮花的石橋柱上,慢慢蹲下,胃裡翻江倒海。

    不多時,腹部忽然多了一只手。手掌很大,很輕柔,慢慢托著她起來,就像打撈一艘沉船。

    “干什麼,沒喝酒就醉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緩清澈,帶著幾許的調侃,因為夜色的緣故,又稍顯低沉。

    朱韻低著頭,輕輕搖了搖。

    “怎麼了?”

    “沒什麼……”

    李峋靠在她身邊,“不開心?”

    “沒……”

    白天流了太多汗,黏住耳邊的發絲,風都吹不起來。

    李峋斂目,淡淡道:“我分這麼多時間出來,可不是為了看你現在這個表情。”

    朱韻心裡一酸,“對不起。”

    她確實不該在李峋面前擺出這樣的姿態,方志靖的事與他無關,他盡心盡力幫她的忙,不該得到這樣的對待。

    朱韻試圖換個輕松的話題跟他溝通,可腦子像上了鏽的軸承一樣,怎麼都轉不起來。

    李峋點了一支煙:“你很煩那個方志靖?”

    “嗯。”

    反射性地應完聲,她頓覺不好,剛要解釋,那邊李峋會心一笑,“知道了。”

    靜了靜,朱韻道:“你不問我原因?”

    “不問。”

    “沒准理由不能讓人信服呢?”

    “就是沒理由也無所謂。”李峋直起身,“誰都有憑情緒做決定的時候。”

    李峋的聲線永遠不慌不忙,朱韻被他感染,覺得自己似乎也沒有那麼難受了,她對他說:“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們慢慢吃吧。”

    “嗯。”

    目送朱韻離開,李峋回到餐桌旁,高見鴻問他:“人呢?”

    “公主已經擺駕回朝了。”

    高見鴻笑了笑,旁邊的徐黎娜湊過來,問李峋:“什麼?什麼公主?”

    李峋沒有坐下,他懶懶地掏出煙,徐黎娜催他:“到底什麼啊?”

    “就是公主嘍。”

    “現在還有公主呀,什麼樣的女生算公主啊?”

    李峋靠在桌邊。

    “公主啊……”他在朦朧的夜色中,望向回程的長街,半開玩笑道,“首先你得有雙清高的眼睛,再來是一顆天真又脆弱的心。”

    徐黎娜一臉懵懂,李峋挑挑眉,補充道:“當然了,要是再加一點孤注一擲的冒險精神就更好了。”

    徐黎娜聽得雲裡霧裡,推了推他。

    “什麼啊,神神秘秘。”

    李峋一支煙抽完,起身,徐黎娜拉著他,“去哪,等會我們再逛逛吧。”

    “不了,我還有事。”

    “什麼事,比賽作品不都弄完了嘛,回去練答辯啊。”

    李峋笑笑,“我得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再補救一下。”

    “補救?”

    李峋煙捻滅,涼涼地道:“不然照這樣下去,我這趟生意要賠得底朝天了。”

    徐黎娜失望地說:“那你現在就要回去了啊?”

    李峋剛要點頭,又想起什麼,目光瞥向徐黎娜。

    被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徐黎娜臉上微熱,聲音也不由得變輕了。

    “怎麼了?”

    李峋道:“你跟這些參賽隊員和導師,好像都很熟啊。”

    徐黎娜嗯了一聲,“……好多都是我認識的人。”

    李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緩步而來。

    他個子高,擋住月光,徐黎娜心裡砰砰跳。忽然察覺肩膀一重,然後便嗅到一股干淨的味道。

    耳邊響起誘惑的聲線——

    “那……你能幫我搞來方志靖的設備樣品和源代碼麼?”

    風吹起,路邊雜草叢生。

    朱韻回到賓館,在門口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方志靖跟贊助方開完會,紅光滿面地回來,看得出討論結果非常理想,人走路都發飄。

    朱韻想到花盆後面躲一躲,沒成功,方志靖一眼就看到了她。

    “嘿!朱韻!”他幾大步過來,“我去談完了,哎呦這些人做事效率真低,企業就是這樣,得耐著性子談。”

    “……”

    “對了,我們組可能不參加正式比賽了。”方志靖半開玩笑地說,“一等獎就留給你們吧,這樣劉老師也高興了,哈哈!”

    好像有個隱身的技能啊……

    “我聽說了。”朱韻活到現在口是心非無數次,這次最讓自己難受,“恭喜你們。”

    方志靖:“聽說了?聽誰說了?”

    朱韻沒回答,方志靖哼笑一聲,“是不是又是那幾個?就會在人背後嘚嘚咕咕。”

    朱韻還是沒說話,方志靖攤開手,道:“我不在乎,人就是這樣,成功就會遭人妒忌。他們說我耍陰招,什麼叫陰招,有資源不利用,放著長毛嗎?這社會哪有什麼真正的公平,天天悶在實驗室裡學習花時間,難道我聯系人就不需要花時間?反正我要的結果已經達到了,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

    朱韻依舊沉默,方志靖問:“動點腦子好吧,人要把時間用在能拿到最高反饋值的事情上。而且,朱韻,你知道我跟他們本質上的區別在哪嗎?”

    朱韻搖頭,方志靖定定地看著她。

    “他們可以選擇廢話還是不廢話,我也可以選擇聽還是不聽,但不管他們廢不廢話,我的成果都不會改變。我如果選擇聽,最多鬧心一會,而我一旦選擇不聽,就是完勝!”

    他目光閃爍,有著成功者特有的強硬感,逼迫著朱韻認同——

    “你肯定不會像他們那樣吧,你這麼聰明,誰上誰下,道理該懂吧。”

    朱韻胸口冰涼,手指在身側止不住地顫抖,她極力維持自己臉色和聲音的平靜——

    “嗯,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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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39: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朱韻回到房間,一頭栽在床上,學姐詢問她的情況,朱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從腹部開始,一直到肩膀,體內的器官像是全部被盜走,朱韻連喘氣都覺得累。

    睡一覺吧。

    她臉埋在枕頭裡,強迫自己說,睡一覺就好了。

    當晚朱韻做了夢,夢裡天地初開,混沌不堪,她被壓在各種巨石之下,分毫不能動彈。

    醒來的時候也是胸悶氣短,惡心得不行。

    第二天學校有其他活動,高見鴻來找朱韻一起去,朱韻推辭說自己身體不舒服,還是算了。

    “怎麼連你也不出門了啊?”高見鴻無語地說,“這都怎麼了,水土不服?不應該啊。”

    朱韻一夜沒有睡好,眼裡血絲密布,她看著高見鴻。

    “李峋……”

    高見鴻:“他昨晚也沒睡,一直在搞什麼東西,今早那個徐黎娜來找他一次,兩人聊了半個多小時。”

    朱韻腦子發鈍,什麼都不想思考,“我回去再睡一會,你自己去吧。”

    高見鴻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沒事吧。”

    朱韻搖頭,高見鴻道:“要不要我去幫你買點吃的?”

    “不用了。”

    毫無胃口。

    就算朱韻婉拒了高見鴻的好意,他還是幫她買了早飯,都是些清淡開胃的小菜。

    高見鴻將碗碗碟碟擺好,滿頭大汗地拎起另外一份。

    “還得給李峋送,我真你們倆保姆!”

    雖然高見鴻嘟嘟囔囔不停抱怨,但朱韻很熟悉他,她能看出他現在心情不錯,大概是因為他們組的成績基本已經確定能拿一等獎。

    “吃點吧。”高見鴻說。

    朱韻不好拂高見鴻好意,拿起筷子吃東西。

    她邊吃邊問:“李峋干嘛呢,基地又接項目了?”

    “不知道。”高見鴻聳聳肩,“跟他說話也不理人,陰陰沉沉,怪嚇人的。”

    朱韻咬了咬塑料勺子。

    剩下的幾天時間裡,李峋像徹底蒸發了一樣,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一大早出門,深更半夜才回來,有時甚至都不回來。

    朱韻和高見鴻根本見不到他人,一直到比賽前一晚,林老頭叫所有學生去最後過一遍作品內容,並且提醒注意事項,李峋還是不見蹤影。

    林老頭吹胡子瞪眼。“這注意事項就是說給他聽的!他還不來!”

    大家默默低頭。

    “怎麼回事,去哪了?”林老頭問高見鴻和朱韻。朱韻裝傻充愣,高見鴻低聲回答,“我們也不知道……”

    “明天就比賽了!人還不知道去哪?”眼見林老頭血壓又有升高的架勢,朱韻趕緊將茶杯遞給他,“老師您喝口水。”

    林老頭灌了幾大口茶水,對高見鴻說:“你准備一下,明天人還不來,就換你答辯。”

    高見鴻點頭,“可以。”准備了這麼久,不管是高見鴻還是朱韻,對作品都已經了如指掌。

    林老頭坐下,還忍不住低聲罵,“這臭小子,沒一天讓人省心……”

    朱韻在心裡點頭贊同。

    到底上哪去了,一不留神就失聯了。

    決賽當天。

    比賽在行政樓的會展中心舉行,學校為了應景,拉了許多標語條幅,門口擺滿鮮花和大幅海報。贊助方不放過任何打廣告宣傳的機會,隨行數位攝影,機位架得毫無死角。

    門口的志願者引領參賽學生來到指定座位。

    賽場氛圍濃厚,朱韻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工作人員穿梭在過道裡,學生們三兩成群,都在為等會的答辯做准備。

    李峋果然還是沒來。

    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雖然李狀元行事風格一向我行我素,但他答應過的事情,絕對不會半路退出,朱韻知道他肯定是碰到什麼事了。

    “等今天結束,咱們一起去找李峋吧。”朱韻對高見鴻說,“他可能是有什麼急事。”

    “嗯。”高見鴻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接下來的比賽裡,神情專注,朱韻不知他有沒有聽進去。

    朱韻往前面看去,不遠處,方志靖跟梁雨欣坐在一起。梁雨欣化了淡妝,穿著淺藍色的裙子,陪在方志靖身邊,因為不用參加比賽,他們的神色很輕松。

    後面有人戳了戳她,朱韻回頭,徐黎娜趴在前排椅背上,左右晃頭。

    “哎?李峋呢?”

    朱韻:“我們也不知道。”

    “奇了怪了。”

    朱韻忽然想起之前高見鴻說過,徐黎娜找過李峋,她問道:“你之前見過他?”

    “幾天前見過,他跟我要方志靖的作品。”

    朱韻微詫,“方志靖?”

    徐黎娜嘟嘟嘴,道:“可能是想看一下吧,雖然他們組做事是真的惡心人,但能賣專利,肯定也有過人的地方,不承認不行。”

    啊啊,是啊……

    朱韻低下頭。

    ……

    “怎麼又跟要死的似的。”

    清朗的聲音,夾雜了些許鄙夷與疲憊。

    坐這附近的幾個人剎那間都懵了,朱韻扭頭,看見過道裡站著的人。

    李峋白襯衫黑褲子,看得出是剛剛換的,他匆匆趕來,嘴唇抿著,壓制胸口輕微的起伏。

    他很疲憊,可這種疲憊感又讓他看起來無比扎實,雙腳踩在地面上,像有千鈞之重。

    “看什麼。”他目光落在朱韻因驚訝睜得圓溜溜的眼睛上,抬腳,磕了磕朱韻的鞋。“往裡去。”

    朱韻挪了一個空位出來,李峋坐下,高見鴻道:“你可算回來了。”

    比賽很快正式開始,朱韻一邊看著李峋,一邊聽著台上領導們冗長的發言。

    “……我們的競賽,是一項公益性大學生科技活動,目的在於宣傳信息安全知識,培養大學生的創新實踐能力,團隊合作精神,以及擴大大學生的科學視野……”

    徐黎娜扒著椅背,她的答辯內容已經准備得很充分了,現在一門心思撲在李峋身上,詢問李峋的去向。“你玩失蹤啊,這麼長時間都不見人,去哪了?”李峋氣還沒喘勻,沒回答她,徐黎娜又轉向朱韻,“他在學校也這樣?”

    朱韻也沒回答。

    “水。”

    朱韻從包裡抽出一瓶水遞過去,李峋擰開,一口氣喝了一半。

    領導們的發言總算結束,很快進入展示和答辯環節,高見鴻轉頭對李峋道:“准備吧,我們排得靠前,我先過去了。”

    高見鴻先去後台,朱韻抻脖往前看,最前面一排坐著專家組,年紀有大有小,每人面前都擺著麥克。學生上台展示,結束後便要接受專家組的提問。剛上去的幾個人稍顯緊張,但還是順利完成了。

    台下紛紛鼓掌。

    身旁人動了動,朱韻轉頭。

    可能是覺得熱,李峋單手解開襯衫的袖扣,解完之後又將領口的兩顆也弄開。

    朱韻小聲問:“你這些天到底去干什麼了?”

    掌聲漸消,專家們進入短暫的討論,馬上是接下來一組。

    李峋起身,他面對著她,腰彎著,朱韻的角度剛好能看到領口內露出的鎖骨。

    他在她面前,臉帶笑意,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去干壞事了。”

    說完,站直身體,嘴角尤彎,徑直走向台前。

    朱韻看著他的背,他金色的發,她的心又劇烈跳動起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預感一樣。

    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臉上,頭發上,目光裡有震驚,有好奇,更多的是看熱鬧。

    李峋什麼都沒帶,只有手裡捏著一支小小的U盤,上台,插入,調出一個沒有題目的PPT出來。

    他雙手按在演講台上,眼神環視台下一圈,直接開口道——

    “很榮幸能來參加這次比賽!”

    李峋眉峰微挑,嘴唇輕抿,字字清晰。

    在李峋開口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朱韻已經察覺不對。

    她不敢說對李峋了如指掌,但他的性格她多少有些熟悉了,李峋對比賽的事情並不上心,雖然答應參賽,但最多也只會做好分內事,可現在……

    台上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敷衍了事的態度,但同樣也不是准備心平氣和答辯的態度。

    那種表情,那種直白的眼神,那種自疲憊的重壓下破土而出的興奮感與力量感,無一不向在場觀眾傳達一個信息——

    他要挑事。

    “這場比賽讓我見到很多優秀的人,也見到了他們的優秀作品!”

    聲帶氣韻,破空而來,穿透耳膜,直傳中樞神經。

    李峋身高腿長,又搭配著那種氣質和發色,本來就已經很引人注目,現在再加上台上的燈光效果,整個人的存在感像要炸開了一樣。

    “秉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賽事精神,在我們組的作品展示之前,我想先跟大家探討一點別的。”

    他話音一落,台下微微騷動,專家組的專家們相互之間茫然互視,似乎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插曲。

    “那個,這位同學,你——”主持人從旁上台,想要跟李峋講明細則,李峋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很快就結束。”那一瞬間,李峋眼神微妙轉動,朝向暗處方志靖的位置,嘴角噙著冷笑,“畢竟是很簡單的東西。”

    手指在鼠標上輕輕一敲,PPT翻頁。

    這是一份非常樸實的PPT,沒有模板,也沒有什麼進入淡出的效果,白紙黑字幾句話,簡單到可怕。

    “讓我們先交流一下——”李峋從兜裡拿出一小塊銀色物體,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破解某型號U盤加密轉接口的方法,以及低成本復制該設備的三套方案。”

    ……

    整個會場的人齊傻五秒,然後一片嘩然!

    台上的人則完全沒有理會下面的討論,開始有條不紊地展開思路分析。

    朱韻在嘈雜的議論聲中緩緩抬手,捂住嘴。

    以前她總是覺得,李峋那狂妄的脾性,僅僅能開些讓周圍人抓狂跳腳的玩笑。

    她從沒想過,當有一天,那囂張的氣焰真正燒向對手的時候,會喚醒人心中,何等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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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39: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其實根本沒有人在聽李峋具體說什麼,好像他沒日沒夜研究出來的破解方法和細節根本不重要。

    對大家而言,精彩的只是事件本身。

    這裡的參賽隊伍多多少少都對方志靖小組的事情有所了解。有人鄙視、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有人不服。而此時此刻,看到此等場面,大多數人的心理狀態只有仨字——看熱鬧。

    俗話說得好,有熱鬧不看王八蛋。

    台下竊竊私語,知道內情的跟不知道的解釋,開始時聲音很小,後來隨著李峋一頁一頁PPT翻過去,下面的聲音越來越大。

    雖然大伙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這上,但大家怎麼說也是本專業的優等生,他們都能看出,台上的人是真的將軟件破解思路和硬件復制流程詳細地記錄了下來,有理有據,條條清晰。

    安全產品還沒深度開發就已經被人破解盜版,並大肆宣揚。這在行業裡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清楚。

    李峋講到破解精彩之處下面竟然還有人鼓掌。

    在場的學生大多性格溫和,被長久的學業教育得內斂謙虛溫文爾雅。可人不輕狂枉稱少年,年輕的心永遠深藏張揚與反叛。

    李峋對下面越來越熱烈的反應視若無睹,他只是照常將自己的思路講出來,一秒停頓都沒有。

    他不說大話,既然已經對主持人承諾很快結束,他就會做到。

    李峋的聲線太過自然,以至於十幾頁PPT翻過去了,下面的專家和導師們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一直到台下漸有喧囂之勢,工作人員才匆匆趕來。之前從未發生過類似事件,他們也不清楚內因,幾個人干站在那,不知是該直接打斷李峋,還是先維持現場秩序。

    朱韻老老實實坐著,在起初的心驚緊張過去後,她開始渾身發燙,腎上腺素激增,激動得渾身發顫。

    天。

    天啊……

    朱韻眼珠偏移,偷偷看向方志靖。

    事實上現在看他的不止朱韻一個,在場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甚至比李峋更受關注。方志靖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控制不住臉色漲紅。他的女友梁雨欣則像是受到極大的侮辱一樣,攤開雙手,瞪著台上的人,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會場因為突如其來的事件亂成一片,但前面評委團的幾位專家倒是顯現出足夠的寬容,甚至有兩位稍上年紀的教授一直臉帶微笑地看著屏幕相互討論著什麼。

    朱韻看著台上的人,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就在這時,在周圍的議論聲裡,她聽到一道長長的,清脆爽朗的口哨聲。

    朱韻回頭,吹完口哨的徐黎娜從後座上站了起來,她看起來比朱韻還激動,高舉雙手,像是見到偶像的粉絲一樣,目光熱切,帶著滿滿的愛意。

    ……

    等會兒……

    愛意?

    朱韻懵住大概十秒。

    拜金毛峋所賜,此刻朱韻大腦供血充足,腦筋轉得非常快。

    之前一直有比賽的事情壓著,朱韻從踏上首都土地的一刻起,全部注意力都投放在方志靖的身上,從來沒有考慮到別的。此刻雲開月明,她飛速回憶這幾天發生過的事情,將所有線索穿成一串,最後生出一個念頭——

    她是不是大意了啊。

    朱韻剛剛還熱血沸騰,現在又因為忽然冒出的詭異想法渾身發涼,連台上的金毛都不看了,一門心思盯著徐黎娜。

    你這麼開心干什麼。

    跟你有半毛錢關系?

    朱韻在心裡皺眉,不過很快又覺得不對。

    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關系,李峋的設備樣本很可能就是從徐黎娜這得到的,前幾天她作為“最後一個見到李峋的人”,還跟他進行了半個多小時的長談。

    之前聚餐的時候也是,徐黎娜跟梁雨欣起衝突的時候,李峋也在。

    ……

    她該不會認為李峋是在幫她出氣報仇吧!?

    朱韻為自己分析出來的這個結果驚出一身冷汗。

    她一雙射線眼再次掃描徐黎娜。

    很漂亮的女生,小臉大眼睛,性格開朗,精力充沛,總是喜歡用水果味的香水,屬於那種廣結天下群豪的類型。

    朱韻轉回頭,偷偷拿出手機,用屏幕當鏡子照了照自己。

    因為被方志靖刺激,朱韻這幾天一直維持著生無可戀的狀態,完全沒有心思注意自己的外在形像。

    頭發兩天沒洗了,衣服也一直穿著舊的……

    越照越傷悲,朱韻默默把手機收起來了。

    前面李峋也講完了。

    “那麼,接下來我來展示一下我們組的參賽作品。”說完,他衝台下揚揚下巴,示意旁邊已經傻了的高見鴻上來配合演示。

    瞧瞧,多自然啊。

    沒人詢問,沒人打擾,就好像前面那段也是真正的參賽環節一樣。

    等他們的演示結束,終於來到答辯環節,會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專家組接下來的發言。

    之前那位在李峋播放PPT時,一直面帶微笑與人討論的老教授第一個拿起麥克,他臉上還是那副輕松的表情,像是開玩笑地問李峋:“這位同學,你是想讓我們就哪個作品進行提問啊?”

    李峋看著他,也笑了,無謂地道:

    “哪個都可以。”

    比賽結束,朱韻在會場門口等著。

    他們的作品沒有在當場給出評分,李峋也在答辯結束後被校領導直接叫走了。朱韻發短信詢問情況,李峋沒有回。

    “我真是服了……”

    朱韻轉頭,看向一旁抱手而立的高見鴻。

    “我真的是服死他了!”他一字一頓又強調一遍。

    朱韻遞給他一瓶水,高見鴻接過,還沒忘說謝謝。

    “我都要給他嚇死了你知道嗎?”高見鴻氣息不勻,胸口起伏強烈,好像還沒從緊張中回過神。“哪有他這麼搞的,好歹事先告訴我們一聲吧!”

    朱韻說:“可能時間來不及吧,他今天都是剛剛趕到的。”

    高見鴻擰開水瓶喝水,靠在路邊的樹上。

    “現在好了,別說比賽了,咱們幾個能不能活著回去都是回事了。”

    徐黎娜走過來。

    “怎麼不能活著回去,怕什麼啊。”她仰頭,目光堅定,“你放心,真有事不讓你們一個組擔著,我們都說好了,一起!”

    高見鴻皺眉看著她,徐黎娜說:“本來大家就對這件事有不滿,現在有人有本事把這口惡氣出出來,我們自然也不能慫,一定跟歪風邪氣抗爭到底。方志靖的設備和源代碼都是我拿給李峋的,到時候學校真問起來,我第一個站出去!”

    朱韻:“……”

    還第一個站出去。

    你劉胡蘭啊你。

    行政樓的會議室裡,幾方人馬正爭論不休。

    “我請學校一定要嚴肅處理!”方志靖情緒激動,站起身,大聲道,“這種行為太可恥了!按照競賽規定應該取消他們的資格!”

    幾位專家坐在座位裡,老教授看向方志靖對面椅子裡窩著的人。

    李峋的狀態與方志靖的狀態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幾天幾夜的疲倦全部壓下來。本身李峋的氣質就偏孤傲,現在疲憊加身,他手撐著額,連眼皮都懶得抬,這姿態落到方志靖的眼睛裡,更是加倍的羞辱。

    方志靖怒火中燒。

    “比賽有嚴格規定,大賽只接受防御性題目,不接受任何具有攻擊性質,甚至違背法律的題目!他的行為必須受到懲罰!”

    眼見方志靖越來越激動,專家組的那位老教授抬手,示意他先坐下。

    老教授問李峋:“這位同學,你是叫李峋吧,你來說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峋低聲道:

    “因為愛。”

    “……”

    大家全愣住了。

    靜了幾秒,李峋扯著嘴角,目光從眼皮下抬起。

    “因為熱愛……”他瞄著對面的方志靖,皮笑肉不笑,“熱愛行業,熱愛交流,一碰到好東西,就手癢忍不住想研究。”

    “胡扯!”方志靖氣得鼻孔都放大了,惡狠狠咬牙道,“你們就是嫉妒!真是一群小人!”

    李峋臉色不變,起身,對那位老教授道:“抱歉給比賽帶來麻煩,不管什麼結果我都接受。”

    說完,頭也不回往外走。

    “你站住!”方志靖追上他,扯住他的胳膊。

    旁邊的老師見狀趕忙道:“你們兩個都冷靜點,不要動手!”

    李峋並沒有動手,他回過頭,因為個子高,這麼近距離,他完完全全俯視方志靖。

    “其實,你有些做法還挺聰明的。”李峋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有些想法,也很正確。”

    方志靖緊緊看著他,李峋道:“這個世界確實以成果論成敗,但可惜的是你把結束的時間搞錯了。”他輕聲哼笑,懶散道,“輸贏的路長著呢。”

    李峋往外走,與剛剛在外面打電話的贊助方代表擦肩而過,方志靖看到代表臉色,意識到了什麼,也顧不上李峋了。

    走廊裡,方志靖鎮定地對代表說:“我們的作品現在剛剛研發出來,BUG肯定比較容易被攻破,但只要給我們足夠的時間,我們肯定能把它完善好。”

    代表搖頭,方志靖還要開口,代表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方志靖咬緊牙關,努力補救。“我說真的,請你們相信我們的實力,我——”

    “我知道你們很優秀,但公司也有公司的決定。”代表是個三十幾歲的技術人員,體型微胖,戴著眼鏡,看起來很嚴肅。

    代表道:“說實話,之前決定購買專利也是為了跟學校能有個好的合作開端,也是給企業做正面宣傳。現在搞成這個樣子,我們也很無奈。”

    “可我們之前說好——”

    “你們的東西確實還可以,”代表不慌不忙打斷他,“但是,我們這是安全公司,你懂我的意思嗎?”

    方志靖不語,代表語重心長地說:“剛剛那個人,不管他的破解以及盜版復制設備的方法正不正確,能不能執行,現在都不重要了。安全公司最重要的是讓人感覺到‘安全’,一旦產品讓人產生‘懷疑’,那不管它本身質量如何,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和價值了。”

    李峋被專家組的人教育完,又被林老頭拉去劈頭蓋臉地痛罵幾個小時。

    一切安定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行政樓門口人都走光。只剩一個小小的人影,坐在路邊的台階上。

    夜裡的校園很安靜,雖然是假期,但因為有比賽,學校將樓門口的燈和噴泉都打開了,讓這夜看起來並不那麼寂寞。

    夜風,水波,蟲鳴。

    朱韻低著頭,下巴墊在膝蓋上。

    手機已經沒電了,她接著微弱的路燈,辨認地上的小螞蟻。

    想一想,她曾經還吃過它們呢,一吃就吃一串……

    在朱韻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傳來沙啞低沉的聲音——

    “在這喂蚊子呢?”

    朱韻回過頭。

    李峋站在電線杆旁,頭頂的路燈有小小的飛蟲盤旋。

    朱韻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

    她想問他是不是被罵得很慘,可看他那麼累,又不太想讓他說話。

    李峋臉上帶著濃濃的倦意,他低頭點了支煙,問:“開心了麼?”

    朱韻點頭。

    李峋滿意地彈了彈煙,揚頭,淡淡道:

    “那笑一個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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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39: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雖說朱韻心情不錯,但她還是覺得大晚上在路邊傻笑有點缺心眼。

    “走吧,回去了。”朱韻小小拉了拉李峋衣角,兩人一起往賓館走。

    陌生的校園,陌生的黑夜。

    路上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他們倆個,一路上默不作聲。這一天的劇情太過跌宕起伏,此時帷幕落下,余勁還在。

    朱韻有無數的話想要問李峋,腦子裡雜七雜八,最後也不知從哪問起。

    要不先問問學校的處理結果吧……

    就在朱韻剛要開口的時候,李峋的手機響了。

    他磨磨蹭蹭地掏出手機。

    “喂?哦,剛出來。沒什麼事,不用了,很快回去了。”

    ……

    朱韻豎起耳朵仔細分辨。

    夜裡安靜,她聽到電話裡有女孩說話的聲音,但具體說什麼聽不清楚。

    腦子裡一個聲音問——

    誰?

    另一個聲音回答——

    還能誰,徐胡蘭唄。

    一想到她,朱韻腦子裡那些正經的話題瞬間全飛沒影了,只剩下今天比賽會場上,徐黎娜興奮的表情,還有那清脆的口哨。

    李峋很快掛斷了電話,朱韻不經意地問:“誰啊?”

    “徐黎娜。”

    果然!

    “有什麼事嗎?”

    “沒有,問問情況。”

    朱韻哦了一聲,李峋又說:“讓我晚上去找她,說有事跟我講。”  

    這麼微妙的時機,簡直用屁股都能想出她要干什麼。

    朱韻腦中警鈴大作。

    “你要去嗎?”

    剛巧李峋打了個哈欠,朱韻馬上順水推舟。

    “都這麼累了,趕緊回屋睡覺吧。”

    “嗯。”李峋沒有拒絕,他已經到極限了,眼皮都強撐。

    朱韻心裡雙手合十,謝天謝地。

    朱韻給李峋送到房門口,高見鴻早就在裡面等著了,一開門就想詢問李峋情況,可李峋見床就倒,兩分鐘沒到就睡著了。

    高見鴻轉向朱韻,“他跟你說處理結果了嗎?”

    “沒,明天再問吧。”朱韻道。

    朱韻回到自己房間,學姐已經睡下,她躡手躡腳去洗手間,涼水淋浴。

    隨著絲絲涼涼的水珠劃過身體,朱韻覺得這些日子裡積壓的所有負面情緒全都消失不見了。

    洗完澡,披著浴巾,躺倒在床。

    她並沒有像李峋一樣馬上睡著,相反,她翻來覆去難以成眠。

    比賽的負面情緒消失了,另一方面的情緒開始在暗夜滋生。

    朱韻滿腦子都是那個徐胡蘭。

    就這麼在床上烙餅,一直烙到後半夜三點多,朱韻終於頂著血絲眼爬起來,拿著手機去了走廊。

    走廊裡靜悄悄,所有人都在熟睡,她來到樓梯口坐下,撥通一個人的電話。

    電話響了十幾聲,自然斷掉。

    朱韻不甘心,又打了一遍,這回有人接了。

    那邊人被硬生生從睡夢中叫醒,痛不欲生,沙啞道:“我說朱大小姐,現在幾點知不知道,要死人了啊……”

    朱韻臉緊緊貼著手機,“任迪,救命!”

    任迪:“救個屁,你被打劫了?”

    “不是,任迪……”

    她語氣難得這樣哼哼唧唧,任迪那邊終於長嘆一口氣,下床,隨手撿起樂隊成員的一件襯衫披在身上,推開陽台的門。

    吹著夜風,總算精神了點。

    任迪點了根煙:“說吧,李峋又怎麼了。”

    朱韻無言三秒,道:“你怎麼知道是他?”

    任迪嗤笑,“你還能有什麼事。”

    我看起來就這麼淺薄麼。

    “怎麼,不是他的事?”

    “……是。”

    “說吧。”

    一要說,朱韻自己反倒矯情起來,她從小到大最擅長的就是搞心理活動,精神分裂自我分析,她從沒跟人談過這類話題,毫無經驗。

    沒等朱韻支支吾吾出什麼結果,任迪道:“他在那邊又泡人了?”

    好直白的開場,朱韻道:“……不是。”

    “被人泡了?”

    “……”

    沒聽到朱韻的回答,任迪了然,“看來是這個了,什麼樣的啊?”

    一個有著深厚革命情懷的人。

    朱韻低頭,實話實說:“一個挺好看的女生。”

    “本地的?”

    “應該是吧。”

    “那沒戲。”任迪淡然道,“李峋要能搞異地戀,他媽地球就要毀滅了。”

    “是麼……”

    任迪哼笑一聲,又道:“不過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朱韻手指頭杵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戳。

    “任迪,我問你一個問題。”

    “說。”

    朱韻抿了抿嘴,小聲說:“女生要是先表白,會不會讓人看扁啊。”

    “如果是李峋,表不表白都會被看扁。”

    “……”

    朱韻又沉默起來,任迪道:“也是難為你了。”  

    任迪衝著夜色彈了彈煙,解釋道:“李峋這人看著就不像善茬,一般人都敬而遠之,能對他主動下手的女生大多都是經驗比較豐富的了,像你這種……我不好形容的類型,被他吃得太死了。”

    你不好形容的類型……

    朱韻覺得無名的刀子一下一下地朝著自己捅過來。

    任迪八卦地問:“這女的好看到什麼程度,跟那個塑膠芭比柳思思比呢?”

    朱韻回憶了一下,說:“不是一個類型,但我覺得沒有柳思思好看。”

    “這樣啊,你有什麼想法?”

    朱韻心說我要是知道就不打電話了。

    她天馬行空地想起什麼,說:“對了,我看到不久前的報紙報道,現在國家男女比例失衡,女生要比男生少很多,將來——”

    “扯淡。”任迪毫不留情打斷她。

    朱韻說:“這是國家人口普查給出的數據。”

    “誰查都不好使。”任迪冷冷地說,“都是假像。朱韻,我告訴你一句箴言,你聽好了。”

    朱韻不自覺地坐直身體。

    任迪道:“不管男女比例如何,這世上,好男人永遠比好女人稀少。”

    此話一出,朱韻瞬間覺得身體好像被一道閃電劈中,竟有種頓悟的快感。

    “所以碰到不錯的就快點下手吧,吞吞吐吐猶猶豫豫,最後剩下的都是你這種。”任迪將抽完的煙熄滅,又道,“還有,別把男生想得太理想化了,我不是嚇唬你,男人的意志力有時候薄弱得超乎你的想像——尤其是在有選擇的時候。”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九言勸醒迷途士,一語道破夢中人。

    朱韻深呼吸,“任迪……”

    “啊?”

    “我去了。”

    任迪啞然失笑,“都這個點了你要去哪啊?”

    朱韻回神,才想起現在深更半夜,任迪笑呵呵道:“等天亮的吧,有好消息告訴我。”

    “嗯。”

    任迪最後安慰她道:“壞消息也沒事,衝你們倆這裝傻的能力,絕對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完全不用擔心會尷尬。”

    “……”

    “別有壓力,李峋這混賬也該有人治一治他了。”

    你這樣一個巴掌一個甜棗,我壓力更大了啊。

    朱韻思緒紛紛,腦中閃過什麼念頭就直接出口。

    “他以前說過喜歡‘笨女人’……”

    “他說的話多了,除了你們基地的正事,其他的十句裡你聽個一兩句就行了。而且……”任迪哼笑著說,“你覺得後半夜一個人偷摸出來打情感咨詢熱線,是聰明人的做法麼,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好吧。

    又聊了幾句,朱韻終於放任迪去睡覺了。

    “那個,”掛斷電話之前,她輕聲說,“任迪,謝謝你。”

    “沒事。”

    朱韻最後問:“你覺得我們倆——”

    “絕配。”

    朱韻在寂靜的樓道裡傻笑。

    掛斷電話,朱韻輕松了不少,但沒輕松多一會,肩上的重擔又壓了下來。

    她摸回房間,還是睡不著,把行李袋拖到洗手間翻看。

    之前一門心思撲在比賽上,她什麼都沒注意,現在才發現此次出行她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帶,為了方便,都是普普通通的襯衫褲子,也只穿了運動鞋。

    衣到用時方恨少。朱韻回想了一下這幾天的打扮,活生生的超市推銷員。

    她坐在馬桶上,內心有幾分焦慮,但更多的是激動,好像接手一個新項目一樣。她給自己打氣,就當是個難度較大的挑戰,像往常那樣全力以赴去做,最後是死是活端看老天安排。

    這樣下定決心後,待天色蒙蒙亮,朱韻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只揣了張銀行卡就出門了。

    她打了輛車,來到附近最大的商場。商場還沒有開門,朱韻就在外面等,一邊等一邊思考。

    等到商場開門,她第一波進去,滿樓尋找當初李峋送她的那條裙子的牌子。那是個著名品牌,朱韻輕而易舉找到,只是店鋪裡的服飾早就換過,當初李峋送她的裙子還是偏厚的冬裝,而此時已經全是薄薄的夏裝了。

    朱韻只試過一次李峋送的裙子,然後就好好收起來了,不過她已經牢牢記住那種款式和感覺。她在店裡跳來跳去。這家店價格不菲,朱韻一副學生打扮,衣著又樸實,店員沒有太拿她當回事。開始的時候還在她身邊跟著,後來就干脆靠在一邊聊起天來。

    朱韻毫不在意,自己一條一條看。

    李峋這人風格實在騷得很,樸實素雅應該不是他的口味。

    衝當初母親給她買的裙子,和李峋自己送的那套來看,朱韻覺得他應該比較偏好那種做工華麗考究的公主裙。

    最後朱韻挑中一條無袖連衣裙,裡面是黑色修身款,裙擺外是一層硬質的灰網紗,網紗連接腰身的地方掐成了花瓣口,精致漂亮,下方蓬起,裡面的短款黑裙和一雙長腿若隱若現。

    朱韻並不是骨干消瘦的類型,自小良好的營養供應讓她的身體滑如凝脂,豐韻聘婷。她一直覺得這是自己的強項。

    買完裙子,朱韻去一層挑了雙黑色細跟的高跟鞋。試鞋的時候她無意見看到鏡中自己因熬夜導致的干枯皮膚,想了想,又找了家美容店,來了一整套的面部護理,化妝,外加盤發。

    朱韻一夜沒睡,在商場連續血拼了大半天的時間,又在美容院折騰幾個小時,到最後腦子鈍得一點判斷能力都沒有了。

    她坐在椅子裡,喃喃地問給她化妝盤發的那名美容師。

    “……你覺得好看嗎?”

    美容師是個年輕的女人,聽了朱韻的問話停下手,衝鏡子裡有些木愣的客人溫柔道:“您要是換身婚紗,現在就可以直接去禮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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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39: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下午,朱韻回到學校,剛下出租車的時候她還有點不太好意思,畢竟這一身打扮在夏日的校園中顯得太不休閑了。

    好在是假期,校園裡沒什麼人。朱韻偷偷摸摸做賊一樣往賓館走,她久不穿高跟鞋,尤其還是新鞋,腳很不適應,短短的路程走下來,腳跟已經磨掉半層皮。

    樓裡安靜得不太對勁,朱韻回到自己房間,路上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房間裡也沒人,學姐不知上哪去了,朱韻正覺得奇怪,結果坐在床上脫鞋脫一半,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比賽頒獎的日子。

    “……”

    她忍不住在心裡訓斥自己,腦子裡沒裝一點正事。

    時間已經將近兩點,頒獎應該很快結束了,也不知道他們組最後的處理結果怎麼樣。

    朱韻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緊張,她甚至都不關心比賽的結果,也不在乎最後是得的是獎還是處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些不著邊際的桃色計劃。

    人就是這麼活生生墮落的啊。

    手機沒電自動關機,她拿到一旁充電,然後把空調調到最低,心想自己這幅樣子就不要去會場了,反正他們一會也回來了。

    這麼一決定,她回到床上休息。

    屋裡靜悄悄,窗外陽光明媚。

    真是一個溫柔的好天氣。

    朱韻望著屋外的景色。她連續幾晚沒有好好休息,現在大腦一片空白,竟然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睜眼的時候天都暗了。

    朱韻醒時尤不知身在何處,等她清醒之時頓覺大事不妙。

    幾點了!?

    朱韻連滾帶爬地去看表,已經六點半了。她慌忙去床頭櫃上取手機,已經充滿電,一開機,先蹦出一條短信,學姐留的——

    “比賽結束啦,我們直接去聚餐了,沒聯系到你,我們自己走了。恭喜你們一等獎!”

    什麼什麼發生了什麼……

    這張紙條包含太多信息,朱韻看得眼睛都直了。

    結束了,聚餐了,他們拿了一等獎了。

    自己怎麼會睡成死豬一樣啊!

    朱韻抓狂地搔頭,後意識到自己的發型是花大價錢做的,猛然住手。

    她緊接著注意到還有十幾個未接電話,戰戰兢兢點進去,除了兩個高見鴻的和一個學姐一個林老頭的,剩下全是李峋。

    離死只差一口氣。

    朱韻手壓住胸口,平穩心跳,回撥。

    不接。

    咽氣了。

    某餐廳裡,剛剛點完菜的學生圍著桌子坐了一圈,一邊等著上菜一邊聊天。

    林老頭面前擺著茶杯,顧不得喝,一門心思訓斥身旁的人。

    “這次是你們運氣好,碰到王教授了!他是學校請來的老教授,面子大,是他力保你們,你們才免受處罰!”

    旁邊的李峋靠在椅背裡,面無表情地盯著贈送的鹹蘿蔔菜碟,一臉陰沉。

    他很不爽,誰都能看出來,大家都以為是因為林老頭的批評。

    李峋旁邊的高見鴻探身,問林老頭:“林老師,那位老教授為什麼願意幫我們啊?”

    “還能為什麼!人家王教授是什麼資歷,稀奇古怪的學生見得多了!你們知不知道因為你們這件事,昨晚專家組和贊助方差點吵起來!”

    高見鴻縮縮肩膀,又退回去了。

    林老頭看向旁邊一直盯著鹹蘿蔔菜碟,對他的話始終沒有反應的當事人。

    他作為帶隊老師,也被拉去參加了處理該事件的會議,會上全靠王教授,李峋的小組才免去處罰並且可以繼續參賽。會後林老頭去找王教授表達謝意,王教授對他說了這樣一番話——

    “能做成這事,說明這個學生很聰明。他肯定也知道做這些吃力不討好,會得罪人,贊助商沒准還會對他進行處罰。但他還是做了,為什麼?”

    王教授笑著說:“因為他是年輕人,對抗不公是年輕人與生俱來的能力。而且他身上有股魄力在,我放大一點說,每個新興行業都需要能拋開既定框架的人,他們不但要挑戰已知,更要挑戰未知。我們現在很多孩子,缺的並不是腦力,而是能為自己的目標和信念,勇敢面對未知的魄力。”

    “我記得當時我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回答是因為愛,我覺得他不是在開玩笑。”王教授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我既身為人師,又怎麼可以破壞學生的愛呢。”

    但最後王教授還是提醒了林老師一句,“不過這個學生有點太銳了,一直這樣將來很容易吃虧,還是要磨一磨。”

    林老頭陷入沉思。

    而這當口,在老教授口中極具“魄力”的某學生正在座位上持續散發著低氣壓。

    高見鴻胳膊肘碰了碰他。“哎,手機一直在震啊。”

    李峋一聲不吭。

    “接電話啊,可能是朱韻睡醒了。”

    李峋冷笑一聲,依舊穩如泰山,高見鴻熟悉他的脾氣,勸了兩句就不說話了。

    電話響了十幾次,李峋終於慢悠悠地起身往外走,高見鴻看著他背影,了然一笑。

    李峋拿著手機到包間外的過道裡,來往有傳菜的服務員。他停頓片刻腳步再起,走到盡頭,推開安全通道門。

    樓梯轉角處有個廚師正蹲著抽煙,看見李峋過來,打量他一番。

    李峋沒理他,自己也掏出煙。

    門一關,樓道一片黑暗。

    他終於接通電話,低聲:“喂?”

    那邊沒反應。

    李峋哼笑道:“怎麼著,還得我找話講?”

    電話裡咝咝拉拉幾聲,終於傳來一道驚疑的聲音——

    “接通了?!”

    李峋:“……”

    他無言,朱韻那邊已經完全回過神了。

    “李峋,我下午的時候睡著了!”

    “嗯。”

    “我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了。”

    “嗯。”

    “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

    “嗯。”

    “……”

    朱韻那邊抓心撓肝,這人明顯是鬧情緒了啊。

    “你們……你們在哪吃飯呢?”

    李峋給了個酒店地址,“要來麼。”

    “行啊。”不過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個,吃完飯,你有事麼?”

    李峋靠在牆壁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煙,一雙長腿前後疊著。聽了朱韻的問話,他在黑暗裡扯了扯嘴角,隨口道:“有。”

    朱韻馬上問:“什麼事啊?”

    李峋:“徐黎娜找我。”

    “……”

    千裡之堤毀於一覺。

    朱韻緊緊抓著手機,“她找你去哪?”

    李峋頭枕在牆壁上,望了望頭頂,說出一個地名。

    朱韻:“那不就是之前她拉我們聚餐的湖邊?”

    “是吧。”

    朱韻語氣明顯有些焦急,“你要去嗎?”

    “去啊,人家說有話對我講。”他懶洋洋地看了眼時間,“我們約的時間早,這邊飯來不及吃,我這就過去了。”

    朱韻驚道:“啊!?”

    “先掛了啊。”

    “別!李峋!李峋我也有話跟你——”

    朱韻話沒說完,李峋已經掛斷了。他拿著手機,像是做了件極好玩的事一樣,靠在牆上止不住地笑。

    “不厚道。”對面蹲在牆角抽煙的廚子操著濃厚的鄉音,指著他說,“這麼跟女朋友說話。”

    李峋瞥他一眼,“還不是。”他將手機揣回兜,又說,“得刺激她一下了……”

    他轉身往回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不知是對廚子說還是自言自語。

    “空窗太久,有點受不了了……”

    朱韻再給李峋打電話,他已經不接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朱韻放下手機,欲哭無淚。

    但她也只消沉了大概三分鐘的時間,就馬上收拾東西准備出屋。

    先不說她自己的心情如何,就衝著今天花的這些錢,這件事也不能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朱韻為了趕路方便,換上了運動鞋,高跟鞋裝在包裡背著。她出了門就提著裙子一路狂奔,到校門口攔車,去往那天聚會的地方。

    天色已晚,朱韻看向車窗外。

    花花世界,燈影斑斕。

    在某個瞬間,朱韻忽然覺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似乎比從前那些年裡做過的所有決定都更加了不起。

    這樣一想,她心血燒得更旺了。

    很快來到目的地。朱韻下了車,環顧四周,她還清晰地記得,就在不久前的那晚,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站在這座湖邊的。而此時,湖還是那座湖,夜卻不再是那個夜了。

    朱韻順著石板路找李峋,某個回頭的瞬間,看到月懸當空,柳枝搖蕩,忽想起柳永“楊柳岸,曉風殘月”的詩景。不過她很快又意識到《雨霖鈴》的寓意不太好,晃晃腦袋不再去想。

    再轉過頭,她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李峋。

    他夏天穿半袖,總喜歡把袖子擼到肩膀上,露出肩膀干淨的線條。

    朱韻來不及欣賞,連忙警覺地看向他身旁。

    沒人。

    徐胡蘭還沒到?

    太好了,朱韻抓緊時間,深吸了一口氣,朝著目標人物就衝過去了。

    李峋正跟柳樹一起在石欄邊吹風,他到得早,已經等了一陣,無聊地看遠處的風景。驀然間,他察覺到什麼,側過頭,冷不防被嚇了一跳。

    不遠處一道人影正急速向他奔來,風風火火如同沙場上衝鋒的戰士。

    李峋先是一愣,後又發現這戰士還挺有看點的。

    一條很精致的裙子,細細的腰下是蓬起的網紗,裡面的裙子包裹著年輕女孩少有的婀娜身姿。妝容典雅,長發盤起,由於衝刺太猛,有幾絲碎發垂下,更添得幾分嫵媚。

    那雙眼睛裡,有著女人特有的動情後的美艷,又有著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最矜持的渴盼。

    生機勃勃。

    李峋神色玩味,好整以暇地靠在石柱上等著。

    朱韻覺得她高估了自己。

    在看見李峋身影的那一刻,她的眼圈就有點難以控制地泛紅了。不是激動,是比激動更復雜的感情。

    她忽然覺得自己為他做出這樣的事,簡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因為徐胡蘭一個電話整夜失眠,為了買條破裙子試到手抖得拉鏈都拉不上,為了減淡黑眼圈坐在美容院的椅子裡差點睡著。

    這他都知道嗎?

    他他媽穿得像是要去菜市場買菜的老大爺一樣。

    朱韻滿心憤恨。

    但隨著她一點點靠近,慢慢看清那雙清澈又沉默的眼睛時,她又想……

    天大的委屈,也都算了吧。

    柳枝輕擺,湖面輕波瀾。

    李峋靜靜看著她。

    朱韻在出租車上打了不少腹稿,從各方面入手,想分析出一套成功率最高的方案。可此時此刻,她發現那些都沒什麼用。

    啥也不用說了,她認栽。

    那就什麼也別保留了,她告訴自己,現在不是裝模作樣的時候,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就把真正想對他說的講出來。

    終於站在他面前。

    “李峋……”

    他目色漸深,淡淡地嗯了一聲。

    朱韻聲音有點抖。

    “你選我吧。”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眼,看著他一意孤行金色的發,還有因總窩在電腦前而有些自然彎曲的背,最後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杆,赫然道:“我絕不背叛你!”

    ……

    路過的大嬸斜眼看她一眼。

    旁邊的柳枝也被這大義凜然的發言震得不敢搖了。

    安靜了十秒後,李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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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40: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李峋這一笑,朱韻底氣全沒了。

    本來就是一鼓作氣來的,時間拖得越久,越容易萎。

    李峋開始只是輕笑,後來實在是忍不住,直接笑彎了腰,朱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對,地上沒有這麼大的縫,能裝下她的那是地溝。

    朱韻在這邊忙著自我誹謗,另一頭,李峋總算笑夠。他直起身,面容因為摻和了剛剛的笑意,溫柔得不像話。

    當然了,一般的“溫柔”是不足以形容李狀元的表情的,朱韻在那柔情的絲絲縫縫裡,還看到了勝券在握的調侃。

    “再說一遍。”他忍著笑,“你要怎麼著我?”

    朱韻:“……”

    “來,再讓我聽一遍。”

    剛才發言時還慷慨激昂,現在稍微冷靜了點,朱韻頓時感覺到一股謎一樣的尷尬。

    她深深埋頭,垂下的發絲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只顧盯著地上的石板磚看。

    很快,視線前暗了暗,某人彎下腰,自下往上窺伺。

    “怎麼不說話了?”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撥開一半發絲,像掀起門簾一樣,感嘆道:“我還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新穎的表白呢。”

    朱韻:“……”

    腳下的泥潭越來越深,朱韻覺得不能再這樣任由他下去了。

    而且最要緊的事她還沒問……

    朱韻終於抬起頭,“徐黎娜呢?”

    李峋:“沒來。”

    朱韻:“沒來?你們約的幾點,堵車了?”

    李峋無所謂地笑:“誰知道呢。”

    這樣看來,是她先說的了……雖然不知道個中緣由,朱韻心裡那塊大石還是放下了。

    她看向李峋,故作輕松地說:“晚上很容易堵車的,她沒提前點出來啊。”

    李峋聳聳肩。

    朱韻添油加醋道:“她好像沒太拿你當回事啊。”

    李峋無不遺憾:“是啊。”

    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忽然,朱韻感到手上一輕,李峋拉著她,另一只手掏煙點著。

    他拉得好自然,朱韻心想,就像接幼兒園小孩放學的家長一樣。

    可她不是幼兒園小孩,幼兒園哪有她這種巨嬰。

    ……這種緊要關頭她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李峋在路口攔了輛出租車,兩人一起坐到後座,司機問去哪,李峋說你順著這條路往下開吧。

    朱韻懶得思考,她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手還被他握著,不松不緊,他掌心很干爽。

    窗外景色轉瞬即逝,明明視線範圍裡全是街道上的燈紅酒綠,可她分明覺得眼前是他修長的手。指頭的形狀,關節的弧度,還有肌膚的顏色,全都一清二楚。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或者說她覺得去哪都行,就算這輛車永遠開下去也無所謂。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李峋讓司機停車為止。

    事實上車並沒有開多久,李峋自己也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他一直看著外面,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現在終於讓他找到了。

    朱韻抬頭,是一家賓館。

    ……

    ……

    什麼套路?

    劇情極速推進。

    沒等純情的清風刮過心田,污濁的狂風暴雨已經席卷而來。

    朱韻站在馬路邊一動不動,李峋去旁邊的便利店,半分鐘的功夫就回來了,朱韻打量他,沒發現異常。

    買啥了?

    李峋回來,又自然而然拉住朱韻的手,往賓館裡走,朱韻想都沒想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李峋看她:“怎麼了?”

    “我……”朱韻想來想去,憋了一句:“我沒帶證件。”

    “哦。”李峋松開她,“那你在這等我。”

    他自己進了賓館,在前台開了間房,給朱韻發短信。

    “301。”

    朱韻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干脆把手機收起,拋開一切悶頭進去。賓館規模並不大,前台只有一個服務員,此時正忙著看黃金檔電視劇,沒空理人。

    朱韻順利拐進過道,一抬眼,李峋正在電梯門口等她。

    電梯門關起,朱韻還處在懵逼狀態。她隱約覺得情節好像不應該這樣發展……可具體該怎樣發展她又說不出,畢竟她毫無經驗。

    來到301,李峋開門,朱韻震驚發現這是個單人間,只有一張床。

    背後被輕輕推了一下,朱韻一腳邁入未知的深淵。她忽然感覺到手腕被握住,李峋反手將門一關,轉身給她扣在門上。

    燈也沒開,周圍黑黢黢。

    朱韻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著,渾身僵直。她似乎完全走進了他的領域。

    “我今天很不爽。”他的唇貼在她耳邊,黑暗之中,他的嗓音宛如立體聲音響一樣,全方位環繞。

    朱韻像是被擰緊的發條,肚子直抽筋。

    “我昨晚太累,顧不了別的,本打算今早醒來等你伺候。”

    “……”

    “結果連人影都看不著。”

    他說著,在她臉頰頸邊摩挲,朱韻渾身發燙,不知是不是沒有開空調的原因。

    “我當時就在想,真不愧是公主,用完就踹,夠氣魄。”

    朱韻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是,我那個時候——”話說一半,忽然感覺頸窩被輕輕啄了一下,那瞬間朱韻渾身絲麻,像是被電到一樣,肩膀瑟縮,話也止住了。

    李峋抬眼,看著她,輕笑道:“你本事不小。”

    這個時候誇她,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事。

    果然,下一秒朱韻身體一緊,臀部被捏住,他的手蓋在網紗之上,低聲說:“我的喜好真是被你摸得一清二楚。”

    朱韻被他碰得身體內仿佛燒了一團火,眼看就要爆炸,她試圖找回一點主動權,艱難道:“一點都不難,怎麼俗怎麼來就是了。”

    李峋挑眉。

    手再一用力,朱韻跟他貼到一起,他空出的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仰頭看自己。

    “再說一遍。”

    朱韻:“……”

    “脫俗的朱小姐,把話再說一遍。”

    又是似曾相識的畫面。

    朱韻不可避免地想起從前,此時與過往相互糾纏,混著濃黑的夜,交迭出夢境般的無窮無盡。

    李峋與她臉對著臉,兩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的胸腔因為發聲震動,鮮活得讓人想流眼淚。

    朱韻臉如火燒,她目光游離片刻後,今晚第一次正視他的眼睛。

    四目相對,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李峋微微低頭,與她額頭相抵,他輕笑著說:“按我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個距離不是打架就是接吻,公主殿下,選一個吧。”

    ……

    說實話有點想打架。

    朱韻往前半步,雖然穿著高跟鞋,但還是要墊一下腳。

    她扶著他的雙肩,閉眼迎上去。

    在嘴唇真正相貼的那一刻,她有種別無他求的感覺——這是她的初吻,給了絕不會後悔的一個人。

    她不太懂這些,在主動了那一下後,馬上變得笨拙起來。

    吻到後面李峋啞然失笑。

    “公主,喘氣啊。”

    朱韻臉上通紅。

    李峋並沒有因為這一點嘲笑她,他將她打了個橫抱,放到床上,自己欺身上去。

    李峋身高體長,給朱韻逼至床頭,一手按在她臉側,看著她問:“我帥嗎?”

    “……”

    朱韻小聲說:“你問這句話之前還挺帥的。”

    李峋笑了,把她下巴勾回來,硬是讓她看著自己。

    “還嘴硬是不是。”

    朱韻縮脖,李峋貼得更近,近到朱韻能用鼻尖感受他身上的薄汗。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咱們就承認了吧,你早就迷我迷得無法自拔了吧。”

    朱韻覺得自己要被燒成灰了。

    李峋身上也很熱,他不再說話,手放到她裙下的大腿上。

    這時朱韻卻驀然清醒,握住了他的手腕。

    李峋低聲。

    “不行?”

    朱韻無言地看著他。

    從昨天起,她就一直像沒頭蒼蠅一樣,戰戰兢兢,四處亂撞。今天見他的經過也是如此,至始至終都是他在引導。

    只有此刻,朱韻神情方才不同,好像換了個人一樣,竟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李峋。”

    他應了一聲。

    朱韻道:“我不是柳思思,我也不是朱麗葉。”

    “嗯。”

    “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點點頭。

    “大概懂。”

    她也覺得他懂。

    這麼精的一個人,什麼不懂。

    她等他的答案,在他沉默的數秒鐘之內,她的心一點點揪起。

    什麼結果來個痛快,這種感覺太要命了。

    李峋看著這樣的朱韻,身子一側,胳膊肘支著頭。他看起來比她輕松多了,懶散地壓在她身上,神色玩味。

    朱韻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麼?”

    李峋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在想,像我這樣的男人,這麼早就定下來,簡直是種犯罪。”

    好想把鞋撿起來抽他一嘴巴啊……

    “雖然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極小,我還是問一句吧。”他捏著朱韻的裙角玩,不緊不慢道,“萬一將來我不小心走岔路了,公主殿下打算怎麼處理我啊。”

    朱韻二話不說,“下地獄吧。”

    “……”

    李峋抬眼,認認真真看著她,她也認認真真回視。

    片刻後,他從她身上爬起來。

    “還是算了吧。”

    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朱韻難以置信,幾乎咆哮出來。

    “李峋?!”

    他肩膀輕顫,起身到一半就裝不下去了,哈哈大笑。

    他跪在她身上,兩手交叉拉住襯衫衣角,舉臂脫下。

    眼前是干干淨淨的身體。

    李峋將襯衫扔到一邊,垂眸,淡淡道:

    “就這麼說定了,背叛的人下地獄。”

    夜幕之下,心鐘長鳴。

    ……是了。在他的手順著她腿部線條滑上去的時候,朱韻盯著天花板,默默地想著。

    就是這樣,他總是喜歡這樣,不管什麼事,永遠擺出一副無謂的態度,惹得你抓狂到死,恨不得放棄的時候,他再風輕雲淡地將所有事都解決。

    明明一句話就可以搞定的事,他非要讓你像坐過山車一樣,百轉千回,好像不這樣就不足以讓人記住他的特別。

    他在她脖頸處狠狠親了一下,泄憤一樣道:“我他媽總算等到你服軟了。”

    朱韻也頗為感嘆,一切終於塵埃落定,好在都是她想要的結局。

    就在朱韻忙著內心感天動地的時候,忽然察覺身子一輕,左肩被抬起,李峋給她翻了個個兒,又從後面提起她的屁股,讓她跪趴在床上。

    嗯?

    誒?!

    誒誒誒誒誒!?!?

    朱韻眼睛不由自主瞪大,這好像不是新手姿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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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40: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李峋將她裙子撩起,托著她的腰給她提起,一切准備就緒。

    朱韻猛然回神。

    “李李李……李峋?”

    “嗯?”

    她試圖翻回來,李峋按住她,“別動。”

    “等等……”

    “不用等。”

    “不是,等等!停——!”

    朱韻瞪著眼睛,手腳並用往外爬,李峋抓了幾次沒成功,被她折騰得分外不耐煩,直接趴在她身上,“我說公主。”

    好沉!!!

    朱韻呼吸困難,費力回頭,怒道:“你這是跟公主說話的態度嗎!?”

    背上的身軀在顫,李峋笑,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給她解釋道:“這種姿勢最原始,從生理解剖學上講是最完美的方式,公主殿下不是講求科學麼。”

    朱韻被他壓得臉上通紅,“你先起來!”

    李峋:“你不熟悉這些,跟著我來就好。”

    他再次想要托起她的臀部,朱韻緊張得都要吐出來了,想也沒想一掌拍飛他的手,大吼道——

    “不行!”

    “……”

    房間安靜了。

    在這詭異的靜謐中,朱韻偷偷回頭,不出意外看見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完蛋了。

    男人理性思考,承諾如同簽合同,如今白紙黑字剛敲定,抬筆就遭遇毀約,任誰都受不了。

    何況李峋這人……

    這種場合拒絕他,朱韻想一想也知道自己會死多慘。

    朱韻手撓床單,解釋道:“那個……誤會,我不是說不行,我完全沒問題!”她漲紅著臉,支支吾吾,“就是……畢竟第一次。”

    李峋不語。

    朱韻提議:“我們要不先來個大眾口味的緩衝一下。”

    李峋挑起一邊眉毛。

    朱韻試圖類比,“你看連拳擊比賽都有墊場的。”

    他冷笑。

    朱韻好聲好氣,“咱們先磨合一段時間好不好……未來日子那麼久。”

    李峋目光微動,似乎被這句話裡的某些東西打動了。

    過了一會,朱韻終於感覺身上的禁錮減輕,肩頭多了一只手,給她死魚翻身臉朝上。

    李峋:“現在算大眾口味了吧?”

    “……”

    為了安撫他,朱韻主動伸出雙臂。李峋的背很細膩,皮膚光滑彈性,肌肉線條平順流暢。她的臉貼著他,體會著她從不曾感受過的溫度。

    裙子被脫掉了,怎麼脫的,她完全沒注意。

    他坐起身,解開皮帶,過程中,就任由朱韻觀賞。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的肩頭,營造出一種青瓷般的質感,冰冰涼涼。

    李峋是個很自信的人,這不光體現在他的頭腦上,他對自身的一切都有最高的接受度,他總是相信自己是最好的,相信選擇他的人是最有眼光的。

    朱韻覺得人的信念真的可以影響很多東西,不然自小挑剔的她,不會在此時此刻面對一個陌生的身體,竟覺得毫無瑕疵。

    這樣形容一個男人或許不太合適,可她真的覺得他很美。

    李峋俯身。

    他身高體長,完全將她包裹起來,讓她枕在他的手掌上。

    “鬧騰夠了吧。”他低聲,身體已經比剛剛熱了許多,大手抓住她的胳膊,語氣低沉不滿。“半年了,你拖我太久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

    朱韻從他雙臂下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身,而後順著他的背,慢慢摸到脖頸。

    在她纖細的手指穿入他的發中時,李峋挺身而入。

    他已經忍了很久了,再沒耐心做過多的鋪墊。饒是朱韻做了充足的准備,那一瞬還是咬牙一顫。

    她強迫自己先分散注意力,目光落向他的發絲。

    這是她第一次碰觸李峋的頭發,她總覺得這是他生命裡的一塊自留地,蒼涼得好像學校那片操場,可在荒蕪之下,卻存放著他永遠都不會與外人道出的決心與驕傲。

    朱韻知道在這樣的場合裡,人的感想難免會有誇張的成分,可她真的有種感覺——她這一生的披肝瀝膽和心無旁騖,都將奉獻給這個人。

    狂風夾雜驚雷,響徹心田。

    身體很疼,但不管再怎麼疼,她都一聲沒吭。

    小時好奇心泛濫,朱韻曾通過各種渠道了解過這一夜,她也曾為各種身體力行的發言搞得戰戰兢兢。而當此刻真正來臨,她覺得那些都是胡言亂語。

    根本不會讓人心生難過,怎麼有資格被稱為“疼”?

    李峋動作算不上溫柔,他眉頭皺著,全身心投入……朱韻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他襯衫長褲窩在基地的凳子裡寫代碼的情景。那個她以前覺得坐在他身邊都尷尬可怕的男人,如今正汗流浹背地壓在她的身上,與她緊密相連。

    一想到這,辛辣的疼痛中,頓時融入了苦茶一般的清潤。

    朱韻緊緊抱著他的身體,她自己也出了很多汗,賓館的小床被他搖得一顫一顫,身下的床單也皺在一起。

    她腦中閃現出許多不著邊際的影像,桌上的空調遙控器、地上團成一團的襯衫、歪了的凳子,還有窗台上被月光照耀著的粒粒灰塵……

    她聞到他的身上的味道,體香混著汗液,從四面八方湧進,她覺得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種能與她契合到如此程度的氣味。她被他刮得很疼,疼中又透著一絲瘙癢,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

    有些可怕。

    他的小腹與她相互摩擦,一個軟,一個硬,這種對比讓朱韻有種要被淹沒的錯覺。她汗流浹背,目光迷離,身下的床單皺在一起。恍惚間,她仿佛置身於那片操場上,透過他的肩膀,望向漆黑的,沒有星星的天。

    此時她終於可以確認,愛才是人最公平的信仰。

    她堅信人人都曾幻想為此殉道。

    不知過了多久,他滿頭大汗地昂起頭,長長呼出一口氣,最後筋疲力盡躺倒在她的身上。

    月光揮灑,他不住地喘息。

    過了一會,他抬起一條胳膊,手掌貼上她的臉頰。

    “公主……”他尋歡後的嗓音沙啞低沉,朱韻從中聽出一種讓人背脊發麻的性感。

    他躺在她胸口,朱韻只看得到他的頭發,她應了一聲,他才接著說:“你自己開出的條件,自己要記牢了。”

    嗯。

    李峋躺在她身上,飽食饜足,沒過多一會就睡著了。朱韻白天睡得多,現在還很精神,她覺得自己應該去洗個澡,可她又不想放開他。

    在“松開”和“不松開”這種毫無營養的糾結中,朱韻慢慢熬至深夜,最後終於在腿發麻了的情況下,翻身下床。

    她對自己說,別急,他已經是你的了。

    朱韻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進到洗手間,半個小時後,洗漱完畢回到床上。

    以前朱韻很愛干淨,尤其是剛剛洗過澡後,她往往除了手巾什麼都不想碰。可現在,她剛躺到床上,就毫不猶豫地將渾身是汗的李峋重新抱在懷裡。

    他睡得很沉,緩慢呼吸,朱韻閉上眼,感受到他們身體之間粘合的輕微黏度,那讓她無比沉迷。

    入睡前思維混亂,朱韻最後想到……

    這世上第一個創造“肌膚相親”這個詞的人,該是領悟了多麼完美的一生。

    她後睡,她先醒。

    睡時是她攬著他,醒時則變成他摟著她。

    他貼著她的背,胳膊從身上繞過,蓋在她身側的手掌上。她動了動,發現頭發被他壓住了。

    幾點了?

    窗外太陽升得不高,朱韻胡亂判斷,現在應該在七點半到八點半之間。

    她覺得有點熱,伸手去夠桌上的空調遙控器,李峋很敏感,翻了半個身,沉沉地出了口氣,一只手蓋在額頭上。

    “……幾點了?”他沙啞地問道。

    朱韻:“不到九點。”

    李峋皺著眉頭,另一只手也捂在臉上,緩慢而用力地揉了幾下,睜眼,全是血絲。

    朱韻看著他:“你每天早上起床都是這個狀態?”

    李峋往上挪了挪,頭靠在床頭的牆壁上,蜷起一條腿,連說話都很遲緩。

    “不是。”

    朱韻皺眉。

    李峋看起來很不舒服,凝眉道:“幫我拿支煙。”

    朱韻下地,從地上撿起他的褲子,一摸兜,先掏出那把金色的打火機。

    李峋就這麼耗在床上抽煙。

    朱韻:“你要不先把衣服穿上再抽?”

    李峋瞥她一眼,干脆把最後一點被子也蹬開,赤條條暴露在她視線範圍裡。

    叛逆期沒過麼,一大清早的這是要干什麼。

    李峋身材像是畫出來的,但下面那團黑又給朱韻硬生生拉回現實。

    這不是畫,這就是一坨鮮活的男人。

    朱韻撇開眼,嘗試轉移話題。

    “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李峋叼著煙,懶懶道:“不用。”

    “不餓嗎?”都折騰一夜了。

    李峋搖頭,拍拍身邊。

    “過來。”

    “干嘛?”

    “跟我撒會嬌。”

    朱韻臉上微熱,慢慢蹭過去,李峋攬過她的肩膀。

    她這時才意識到,她已經是他女朋友了。

    朱韻環顧四周,“這屋真小。”

    他嗯了一聲:“我習慣住小屋子,下次給你換大的。”

    朱韻問:“為什麼習慣小的?”

    李峋說:“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就住在這麼大……不對,要比這還要再小一圈的屋子裡。”

    他好像在回憶什麼,朱韻沒有打擾他。

    李峋很快回神,打量她道:“你精神不錯啊。”

    那當然。

    “不難受?”

    “昨晚特別難受,今早緩過來了。”

    李峋笑了笑。

    陽光在他臉上照出慵懶的色調,朱韻覺得他們關系應該已經親密到可以分享些別的東西了。

    “我身體很好的。”朱韻小聲問,“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

    朱韻抿嘴,“我說出來怕嚇死你。”

    他縱容地笑:“那你就來嚇死我吧。”

    朱韻湊到他耳邊說了點什麼,李峋皺眉,狐疑道:“真的假的?”

    朱韻:“當然是真的,我二嬸之前在婦科醫院工作,專門負責這一塊,那年代管得松,很容易就弄到了,我和我幾個弟弟小時候都常吃。”

    “行了,停。”

    朱韻咧嘴,“你看,我就說會嚇死你吧。我身體底子好,從小頭疼腦熱就少,外傷復原也比別人快。”

    “嗯。”他懶洋洋敷衍,“公主殿下萬福金安,長命百歲。”說著,他想起什麼般,扯著嘴角道,“不過你身體底子好是真的……”伴隨著這句話,李峋的手從朱韻肩膀上拿下,往她大腿中間插。

    朱韻反射性地夾住,咆哮:“干什麼!?”

    李峋煙剛好抽完,按滅在床頭,順勢入侵至朱韻地盤,手掌從胸順到腰,再滑向臀部。

    “你以為我天天早上都能被榨成這樣?”他捏著朱韻,“怎麼長的,豆腐一樣,一碰稀軟。”

    什麼比喻!

    朱韻臉上燒起來。

    李峋得寸進尺道:“你名字起得好,朱韻朱韻,這輩子你就關注這些下流韻事就好了。”

    朱韻被他摸得渾身難受,最後忍無可忍,一腳踹開。

    “那叫風流韻事!滾!”

    李峋大笑著下床,去洗手間衝澡,出來後又是一副滿血復活的架勢。

    他讓朱韻先離開,自己隨後去退房。

    李峋從賓館出來的時候,看見朱韻正仰頭望天。

    他走過去。

    “干什麼,等著掉錢呢。”

    朱韻冷眼:“真掉錢了恐怕你接得比我快多了。”

    兩人互相白了一眼,瞥向兩旁,各自笑。

    綠樹成蔭,晴空萬裡。

    他們都覺得自己更賺一些。

    這世上最美好的默契,也不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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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40: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比賽正式結束,收獲頗豐。

    有幾個人著急回家直接先走了,大多數人的行李都還放在學校,組織統一回程。

    機場換票是朱韻負責的,有同組的李峋做對比,林老頭對她這個課代表辦事百般放心。

    朱韻在取登機牌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將自己和李峋安排到了一起,結果天不從人願,剛上飛機朱韻的座位就被林老頭給換走了。

    朱韻心裡一百八十個不樂意。

    你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跟小姑娘搶什麼啊……

    好在林老頭的位置就在前面,朱韻換了座位後,後背緊緊靠在椅背上,豎起耳朵偷聽後面的談話。

    在一如既往的訓斥批評開場後,林老頭開始跟李峋談正式話題。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啊?”

    朱韻微頓。

    李峋這人看起來是能跟別人好好談論未來規劃的人麼?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李峋輕飄飄的回答——

    “可能會去賣土豆吧。”

    林老頭怒道:“你別跟我扯淡!”

    朱韻在前面縮縮肩膀,又聽見林老頭說:“我現在在跟你談正經事,你給我把態度端正了!聽見沒,把眼睛睜開!”

    終於進入正題,林老頭對李峋說:“是這樣的,你知道彭國瑞嗎,他是享受國家特殊津貼的計算機教授,也是我的老師。他現在在研發國家大型計算機的操作系統,你對這個有興趣嗎?”

    靜了一會,李峋緩緩道:“這種都是保密項目吧。”

    林老頭笑道:“當然了,沒想到你還挺懂。”

    李峋沒說話,林老頭有些感嘆:“其實教書這麼多年,厲害的學生我見過不少,可一上來就有這麼豐富實踐經驗的,你還真是第一個。你家裡應該跟這個相關吧,這樣才能從小接觸,你父母是搞什麼的?”

    李峋:“賣土豆的。”

    林老頭:“……”

    “混小子!”林老頭笑罵一句,接著說正事。“你說對了,這是保密項目,想進是不可能的。但彭教授最近要開一個研討班,主要針對自己的學生,進行深入的理論培訓,時間大概是一個月,我向他推薦了你。”

    李峋:“一個月……都開學了。”

    “學校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會向主任說的,就看你自己的意願。不過這是個好機會,對你整個知識系統的梳理有很大幫助,這機會不是誰都能有的,我希望——”

    “行。”

    在林老頭還在想方設法勸說的時候,李峋已經點頭同意了。同意後還不忘禮數,“謝謝你啊老師。”

    “……”他突然這麼正常唬得林老頭一愣。“你怎麼這次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李峋緩緩側頭,對林老頭露出一個你知我知的笑,“那裡跟這破比賽可不一樣,是吧。”

    林老頭伸出一根手指,不住地點評,“你小子真夠賊的。那行了,我會跟他打好招呼,不過他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去的,可能要通過一個小測驗,但對你來說也沒什麼……”

    話題還在繼續,朱韻已經不想聽了。

    要是此時面前有鏡子,她會發現自己的嘴角已經耷拉到下巴處了。

    他們是前天晚上才在一起吧……

    有過去四十八小時嗎……

    有這樣干事的嗎?

    當然了,關於林老頭剛剛說的彭國瑞的課程,她是肯定舉雙手贊成李峋去參加,但這並不代表這事就沒有跟她商量一下的價值啊。

    朱韻沒有談戀愛的經驗,她一直在回想電影和電視劇,感覺一般劇目中男女主角在歷經千難萬險之後確定了關系,都會有段輕松情節緩衝一下……怎麼到他們這就給略過了。

    下了飛機,大家去取行李,朱韻和李峋都沒有托運行李,站在人群後面。

    “等下我有點事,可能不會回學校。”李峋說。

    朱韻轉頭,“是林老師說的那個?你現在就要去了?”

    李峋側眼,笑道:“你聽到了啊,是答應去了,但不是這事。”

    行李陸陸續續取完,林老頭招呼大家去排機場巴士,李峋過去跟林老頭打了個招呼,回來對朱韻道:“我先走了。”

    朱韻:“……”

    這就走了啊?

    是不是該有點表示啊。

    看著李峋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朱韻心裡微微憋屈,可她又不想表露得太過明顯,好像自己多沒出息。

    哼,走就走唄,有什麼了不起。

    自我心理建設完畢,朱韻一仰脖,恩准一般。

    “去吧!”

    李峋垂眸看她,忽然笑了笑,趁著前面人都在等車,拉住她的手臂,給她扯到背人的角落裡。

    俯身。

    嘴唇相貼,朱韻飄飄欲仙。

    李峋親完她,低聲說:“我一去要一個月,基地那邊還有不少事,我得跟人都交代好了,不然會很麻煩。”

    朱韻小聲道:“……有沒做完的項目我可以幫你接著做。”

    李峋聽後,不知想起什麼,笑得一臉猥瑣。

    “公主,你還真是百搭啊。”  

    他貼著她的耳朵說:“穿上衣服脫了衣服都這麼好使。”

    “……”

    她想抬腳踹他,被他一掌擋掉。

    李峋直起身,道:“不用你做這些,給你留點別的活。”

    朱韻抬眼,李峋接著說:“你回去幫我把課選了吧,我怕我到時忘了。”

    他這一說朱韻才想起,馬上就要進行下一學期的網上選課了。

    就這點事啊。

    “來,報酬。”李峋隨手從兜裡掏出什麼,放到朱韻手裡。

    朱韻心裡一動,正想著他什麼時候准備的,往下一看——

    是飛機餐裡贈送的潤喉糖。

    朱韻感覺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上不去下不來,剛想去瞪他,抬頭發現人已經走遠了。

    修長的背影舉起手,揮了揮。

    朱韻感覺又想發火又想笑。

    撕開潤喉糖塞到嘴裡。

    絲絲涼涼,透著清爽。

    就像這個夏天一樣。

    其實李峋這一走也給朱韻省下不少事,至少這樣她就不用再糾結到底要使什麼樣的招,才能瞞過母親在假期留校不回家。

    在確定了李峋的行程後,朱韻也覺得沒有磨蹭的必要了,她回宿舍簡單收拾了東西,當天便踏上歸家之路。

    回到家中,獎狀呈上,母親一萬個滿意。

    “你回來的太晚了,比賽怎麼這麼長時間。”

    “人家賽程都是固定的啊……”

    母親想念她,拉著她問這問那,朱韻當然不能把比賽過程中那些“波瀾壯闊”完全復述出來,只挑了些輕口味地講給她聽。

    母親道:“方志靖呢?”

    朱韻呃了一聲,“他們組……好像出了點狀況。”

    “什麼狀況,他們成績怎麼樣?”

    “他們沒得獎。”

    “我就說嘛!”母親一拍手,目露精光地對朱韻道,“肯定是不行了,要不然就他那個性格,成績好電話早就過來了。他小時候就是這樣,只有點小聰明,心理素質極差,干不成大事的。”

    朱韻作為讓方志靖“不行了”的罪魁禍首之一,此刻只能默默無言地聽著。

    談完話的朱韻回屋洗澡,出來之後躺在床上拿起手機。

    她給任迪發了條短信——

    “Done。”

    過了幾分鐘,任迪回復——

    “別他媽給我發英文,恭喜!”

    朱韻笑了。

    她的社交生活極其簡單,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

    這件事大概只能對任迪說了。

    第二天,朱韻去趟圖書館買了一堆編程書籍,她給自己制定了詳細的學習計劃。整個假期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只是偶爾朱韻會覺得自己可能是哪裡出了問題,不然不會好好看著書,就莫名其妙地笑出來。

    她沒主動聯系過李峋。

    那個畜生在吃小灶,她知道他做事有多專注。

    朱韻牢記李峋給她安排的“工作”,在回家的當晚就做了備忘。等到了那天,朱韻按照李峋留給她的密碼登錄教務網,幫他選課。

    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朱韻完全復制了自己的選課單……反正李峋在選修課上也從來不聽。

    只有體育一項,朱韻猶豫了。

    李峋大一的體育課選了健身健美。當然了,他選這個不代表就對這方面感興趣,而是因為健身健美是唯一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偷懶的體育課。

    該課本應在學校的健身館進行,但因為健身房的設施太過完善,已經對外商用,上課的時候很難有空位,所以課程慢慢變成理論為主,大概學期三分之一時內容就結束了,後面根本沒人管。

    朱韻大一的時候選的是瑜伽,圖的是室內,不用風吹日曬。

    而現在……

    朱韻回想李峋,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關注已久,他很多習慣和毛病她都在不知不覺中了解得一清二楚。

    譬如他三餐不固定,他喜歡早上洗澡,還有他的後背有很嚴重的問題……

    沒錯,後背。

    剛認識李峋那陣,朱韻一直覺得他窩在椅子裡寫代碼是為了裝逼,後來她才慢慢發現,那是因為他後背疼得根本坐不直。她好幾次注意到,他在完成某一階段的任務後,直起後背的速度都異常緩慢,並伴隨著陰沉可怕的臉色。

    基地的其他人只是偶爾熬夜拼一下進度,而李峋則是把那種可怕的工作量當成日常生活。朱韻不知道他究竟寫程序多久了,但那後背的毛病絕不是一兩天形成的。

    甚至包括昨天清晨,他一早醒來,也是在床上緩了好一會才能下地。

    他故意抽煙,拉她聊天抻時間,其實她都知道。

    這人簡直把自己當牲口用。

    朱韻晃晃腦袋,重新看向屏幕。

    她在網上搜索了一個下午,就為了查明哪項運動能夠有效鍛煉後背。

    最後千挑萬選,終於做下決定。

    於是,一個月後的某一天。

    頭頂是晃得睜不開眼的大太陽,腳底是幾乎要曬化了的土柏路,周圍是比體溫更高的空氣……

    場地裡連個方寸大的樹蔭都沒有,十幾個學生生無可戀地等著上課。

    渾身都是汗,朱韻按了按胸口,感覺文胸裡面可以養魚了。

    “我他媽要不是網卡了……”身邊一個把濕毛巾圍到脖子上的男生自言自語說,“怎會落得如此境地……”

    朱韻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覺得意識都要被曬模糊了。

    後悔了,悔死她了要。

    早知道就選羽毛球了。

    陽光熾烤,蟲子都叫不動。

    恍惚之間,一個人影從遠處走來。朱韻剛開始以為是老師,可很快意識老師沒有這麼高。

    李峋衣服濕透,滿身是汗,一腳踏入被太陽直射,沒遮沒攔的排球場。

    他來到朱韻面前。

    朱韻從來不知自己竟然如此懷念這一頭金毛。

    他明明還是那個樣子,可她總覺得他又變帥了。

    李峋看著她,闊別一個月,所有的思念都化為陰沉的一句話——

    “你最好給我一個選這課的充足理由。”

    朱韻被曬得醉生夢死,喃喃回答——

    “我網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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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7 03:40: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沒等李峋對她這個“網卡了”的回答做出什麼回應的時候,體育老師已經來了。

    他拖著一個巨大的網袋,裡面塞滿排球。

    “快點快點!集合了!”排球教練離得老遠就開始吼起來。

    教練姓唐,年紀不大,中等身材體型精瘦,非常熱血。在這樣的教學環境下,唐教練皮膚曬得黝黑,他又喜歡穿暗色的運動服,冷不防看到他,還以為是根會移動的燒火棍。

    “都站好排,江興馳來點名!”

    唐教練一嗓子嚷完,隊伍裡走出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的男生。朱韻認得他,他是二班的體育特長生,國家二級運動員,也是校排球隊的主力選手。

    被曬得暈暈乎乎的學生們慢悠悠地站成兩排。

    “那個誰,你快點站到隊伍裡!”江興馳指著李峋說。

    李峋回頭看他一眼。

    江興馳:“快點!馬上上課了!”

    朱韻悄悄拉住李峋衣角往隊伍裡拽。

    李峋瞥她一眼,神色稍松,那邊江興馳翻開點名冊,記錄完日期,再次抬頭——

    “哎我說你怎麼回事?看不出來那是女生隊伍嗎!快出來!”

    太陽燒得大家都有些急躁,江興馳連叫幾聲,語氣不善。

    李峋一語不發。

    朱韻偷偷看他,從那眉峰輕微的角度變化來看,她知道他已經有點火了。

    不過好在李峋沒有過多表示,他只看了江興馳幾眼,便從隊伍裡出來,往前面那列走。

    江興馳開始點名,點完之後唐教練那邊也准備得差不多了,江興馳把點名冊送過去,自己回隊列。然而,就在他想重新站到男生排頭位置的時候,卻發現某人並沒有要給他讓地方的意思。

    江興馳看向他,李峋雙手插兜,下巴微抬,神色淡淡。

    “你怎麼回事?看不出來隊伍是按高矮排列的麼?”

    朱韻:“……”

    雖說江興馳體格比李峋壯碩不少,但如果真按高矮來論的話,他確實沒有李峋高。

    一月不見,他鄙視人的功力又精進了不少。

    江興馳被他這明顯帶有挑釁風格的言論一激,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你什麼意思?”

    李峋面不改色。

    “快點站隊啊,馬上要上課了。”

    朱韻有點小緊張。

    江興馳是體育特長生,除了必須的專業課外,其余時間都專注在體育訓練上,而李峋一直耗在基地,從不參加任何跟體育搭邊的活動,可以說這兩人在此之前完全沒有過什麼交集。

    朱韻已經上過幾次課了,她對江興馳有淺顯的了解。他是唐教練的得意門生,聽其他同學講,以前學校排球隊出去打比賽,能走到哪一步,完全取決於抽簽,自從來了江興馳,戰績一路飄紅,去年的聯賽竟然一舉打進了前六。

    作為校排球隊的主力隊員,江興馳在球場上基本是橫著走的人物。

    朱韻看著魁梧的江興馳,心肝亂顫。

    “干什麼呢?”唐教練好不容易拆開了網袋,回頭看到這一幕,“江興馳,都上課了還不快點帶隊熱身!”

    旁邊同學一聽,險些暈厥過去。

    都這個天氣了還熱身?

    兩人的目光終於錯開,江興馳領著隊伍開始頂著大太陽繞圈跑步。

    苦不堪言。

    兩圈下來所有人都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朱韻偷偷看向李峋,他也很熱,而且流的汗看起來比別的同學更多,氣息不勻。

    李峋眉頭緊皺,對天氣和課程都萬分不耐,朱韻看出他很累,或許是因為趕路的原因。

    “今天我們教發球!”唐教練拾起一個球,對學生們道,“排球的發球方式有好幾種,你們只要掌握最基礎最簡單的側面下手發球就可以。”

    他一邊說一邊示範。兩腳開立,側身對著球網,左手持球於腹前,右臂自然下垂,而後左手將球平穩拋起,右臂伸直,以肩關節為軸向後擺動——只聽清脆地一聲響,球被平穩流暢地發到對面場地。

    “都看清楚沒?”

    大家懵懵懂懂地點頭,唐教練又演示了兩遍,說:“好,現在開始練習,先試試手感,不懂的問我或者江興馳。”

    每人取來一個球練習,男生女生分開兩個場地,朱韻試了發了幾次,非常失敗,一次都沒有過網。

    “用點力。”

    朱韻回頭,看見江興馳站在身後,他糾正她的姿勢,“你身體再側過來一點,小臂現在太軟了。”

    朱韻點點頭,又試發了一球,還是沒過去。

    江興馳上來,幫她調整了一下姿勢,拍拍她胳膊前端位置,“用這裡,你現在太放松,再緊張點,用力!”

    朱韻握了握拳,但她皮膚本來就偏松軟,握起來也沒什麼變化,江興馳還是不滿意,一直讓她用力用力再用力,最後朱韻都咬起牙來了。

    “好!維持這樣的肌肉緊張度,不要打彎,把球拋起來!”

    朱韻按照他的要求拋球,江興馳果斷下令:“揮!”

    朱韻使出吃奶的力氣把手臂掄出去——

    吭地一聲脆響,伴隨著一聲短促有力的慘叫。

    朱韻在公共場合一向矜持,在嚷出的那一刻馬上捂住嘴蹲下,手臂夾在身體中間。

    ……這真他媽是如同崩炮仗一般的體驗啊。

    朱韻手臂火辣辣地疼,江興馳連忙過來,“怎麼了?受傷了?”

    朱韻搖頭,“沒事。”

    江興馳:“你把手臂伸出來我看看。”

    朱韻手臂發麻,一時伸不直,“不用了,等下就好了。”

    “快給我看看!”

    江興馳伸手想要拉她,被一只手掌擋掉了。

    李峋撥開江興馳,蹲在朱韻面前。

    朱韻只察覺面前一暗,抬起眼,看到滿頭大汗的李峋。離得近,朱韻甚至看到了他眉毛上的小小汗珠,他的皮膚被太陽暴曬,微微發紅,衣衫上汗跡明顯,後背胸口腋下,全都濕透了。

    李峋垂著眉,問朱韻:“疼得厲害麼?”

    朱韻搖頭,“沒事,就是砸到寸勁上了。”

    “能伸直麼?”

    朱韻把胳膊抽出來,緩緩伸直,皮膚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泛起紫紅,血痧密布。朱韻皮膚白嫩,顯得顏色更加觸目驚心。唐教練見這邊出了狀況,幾步跑過來,檢查了一下朱韻的胳膊,道:“不嚴重,但也別大意,江興馳你帶她去冰敷一下。”

    江興馳應了一聲,扶著朱韻去體育館。

    唐教練:“其他人繼續練習!都注意一下,不適應的一開始別使太大力!”

    朱韻被江興馳往外帶著,還回頭看李峋,可惜李峋背對著她,看不到表情。

    好不容易見面,天公不作美啊……

    江興馳給朱韻帶到體育館的醫務室,讓她現在凳子上坐著,自己去拆了一個冰袋出來。

    “按著吧。”

    朱韻悶頭冰敷。

    閑暇時間,江興馳跟她閑聊。

    “你是一班的吧。”

    “嗯。”

    他想到什麼,有點鄙夷地笑了笑。

    “你班男生都紙糊的一樣。”

    “……”

    朱韻抬頭,江興馳從小接受體育訓練,體格十分健碩,容貌粗狂,大鼻子大眼,不似李峋那種精雕細琢。江興馳今天穿著一身深色衣服,往朱韻面前一座,像座山一樣,極具壓迫力。

    朱韻很想問問他剛才腦海裡想的是誰,而江興馳也很快給出答案,“就像剛才那個缺了好幾節課的男生,你們班都是些花架子。”

    朱韻不滿。

    你這麼說我可就有點不愛聽了啊。

    江興馳的手一直壓著她的胳膊,朱韻往後縮了縮。“不要緊了,已經不疼了。”

    “還得再敷一會。”江興馳沒松手,他手掌常年打球,粗糲得像砂紙一樣,朱韻根本抽不回來。

    江興馳似乎想要讓朱韻放松下來,找了個話題閑聊。

    “你很少進行體育鍛煉吧。”

    “……嗯。”

    “怪不得,一點經驗都沒有,這樣最容易出問題。”

    朱韻給自己找點借口,“排球太硬了。”

    江興馳笑了,說:“這還硬?上課用的都是軟排,我們平時訓練還有出去比賽的都是硬排,你要是打那個還不死在場上了。”

    朱韻干笑兩聲,“不會吧。”

    “你不信啊,那下次我訓練你來,我給你扣一個球看看。”

    朱韻心裡一動,敏感察覺話題方向有點不對勁。

    江興馳看著她的手臂,笑著說:“你們女生真嬌弱。”

    朱韻說:“也不是,就是沒准備好。”

    江興馳終於松開手,接下來又從兜裡掏出手機,“你把號碼留給我一下吧,要是再疼就直接找我。”

    果然啊!

    朱韻感嘆戀愛果然是女生最好的化妝品,算上江興馳,這一個月朱韻已經陸陸續續接到三份這方面的暗示了。

    某殺真是幫她推開了異世界的桃花大門。

    不過她也只能自己在心裡臭美一會。“不會再疼的。”她裝傻充愣忽略最後一句話,起身道,“謝謝你啊,我先回去了。”

    朱韻直接往外走,江興馳還要收拾東西,晚了一步。

    剛出體育館,朱韻就看見坐在路邊樹蔭下的人。

    他低著頭,胳膊肘搭在膝蓋上,好像在休息。

    陽光透過樹枝,斑斑駁駁地落在他軟綿綿的白T恤上,翠綠的枝葉,金黃的發,還有淺灰色的石路,色彩清新得宛如一副水彩畫。

    朱韻微醺。

    自己的東西真是怎麼看怎麼美。

    江興馳懂什麼,女人的夢想就是能平穩安寧地沉醉在花架子的世界裡。

    朱韻走過去,坐到他身邊。

    李峋沒反應,朱韻充分利用女朋友的身份特權,往他身上靠了靠。

    他終於抬起頭,面帶倦色,低聲問:“好點沒有?”

    “本來也沒大事。”

    “我看看。”

    朱韻乖乖伸出胳膊,經過冰敷,已經消腫不少了。

    朱韻問他:“你今天剛回來的?”

    “嗯。”

    “怎麼不休息一下,來了就上體育課?”

    “想見你。”

    朱韻瞬間軟成一灘泥,止不住地想往他身上塌。不過還沒等她徹底心花怒放,就看見李峋淡漠無情的眼神。

    “結果你倒是給我獻了一份大禮啊。”

    “……”

    “那猩猩跟你說什麼了?”

    朱韻小心思又起了,她故意錯開眼神,撓撓下頜。

    “沒說什麼啊,就是跟我要電話來著。”

    沒反應。

    朱韻偷偷看他一眼,被他的冷笑刺激得臉上通紅。

    我他媽也沒說謊,就是要電話啊,為什麼要臉紅……

    李峋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衝朱韻勾勾手指。

    朱韻下意識跟著站起 ,還沒站直就被他扣住,朱韻驚叫一聲,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按到背後的樹上。

    李峋也不多廢話,伸手就往朱韻衣服裡伸。

    朱韻看向後面寬闊的校園和來往的學生,意識到這是教學區主干道……

    主干道啊!!!!!!!

    幾番刺激下,朱韻使勁掙扎,抽出一只手,在他身上啪啪啪地抽,壓低聲音使勁道:“李峋!你看看這是哪!”

    李峋被她抽得不爽,瞥她一眼,朱韻無視警告繼續抽。於是那只大手順利伸到她的背部,哢嚓一下,文胸扣被解開了。

    哎臥槽!?

    朱韻只覺胸口一松,差點沒吼出來,瞬間收回手抱住自己。李峋手還沒抽走,又有向前挪的態勢,朱韻被他摸得又癢又燙,又沒處可退,梗著脖子告饒。

    “哥,哥我錯了!”

    李峋被這幾聲哥哄得眉峰微挑,往前半步給她頂到樹干上,淡淡道:“服不服?”

    “五體投地……”

    “下回再敢撩騷我試試?”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天理何在啊……

    朱韻滿心悲愴地抬頭,卻在看到他淡笑面容的一瞬,一切心緒都化為虛無。

    他離得很近,陽光從背後照入,讓他的臉龐呈現出一種極端真實的感覺,帥得她兩腳發軟。

    李峋笑了笑,起身。

    “我先走了。”

    朱韻還沒反應過來……

    又走!?

    “去哪啊?”她匆忙系上文胸,追他兩步,剛好趕上他回身,她一頭扎進他胸膛裡。

    帶著薄汗的體香,讓她想起那個小賓館的夜晚,李峋修長干淨而富有彈性的身體……

    “公主殿下,大白天的表情別這麼露骨行不行?”

    朱韻撇嘴,李峋抬手在她脖頸上揉了揉,湊到她耳邊,輕聲說:“等我一會,咱們今晚去外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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