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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初雲】世家遺珠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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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55: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 出嫁

      太夫人摸著顧箏的頭,一臉慈愛的勸慰道:「傻孩子,祖母也捨不得你,可祖母不能把你拴在身邊一輩子啊!祖母能看著你出嫁、過上稱心如意的好日子就心滿意足了……」

      這一刻顧箏的內心真的有著許多的不捨,眼前這個一直關愛她、寵愛她的老人,是這個時空她最最在乎的親人,但過了今天她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日日陪伴在她身邊了……一想到這裡顧箏不由鼻子一酸,紅著眼眶說道:「祖母您放心,我即便是嫁為人婦,也會常常回來陪您說話解悶。」

      太夫人颳了顧箏的鼻子一下,笑吟吟的拿了個比喻來打趣她:「嗯,祖母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不會『娶了媳婦兒忘了娘』!」

      顧箏紅著臉嬌嗔道:「祖母……」

      這一夜顧箏和太夫人便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一直聊到深夜,她們聊了這些年來一起度過的喜怒哀樂,也聊了已經去世的顧麗娘,言語間滿是感嘆和不捨。

       …………

      因梁、岑兩家在不同的州府,雖離的不遠、但走起來也要小半日的功夫。因此為了不耽擱拜堂的吉時,第二天天還沒亮透,顧箏就被太夫人從被窩裡拉了起來,且勺兒才剛剛服侍顧箏洗漱完畢,太夫人專程為顧箏請來的全福人、陳夫人便準時到了。

      所謂的「全福人」,顧名思義便是指有福氣的人,一般是指上有父母、下有兒女,夫妻恩愛、兄弟姐妹和睦相處的有福氣之人。新人成親請全福之人前來打點瑣事,便是希望能夠沾沾全福人的福氣,婚後的日子能像全福人那般有福氣。

      陳夫人如期而至後,太夫人便使人奉上嶄新的鑷子、五色絲線、錢幣、白粉等物,請陳夫人替顧箏開臉,替顧箏完成出閣前最重要的一道儀式。

      這些出閣前的必要儀式顧箏早就被提前告知過,因此她對開臉一事倒也不算是陌生,知道開臉乃是古代的一種美容方法———具體是指去除面部的汗毛、剪齊額發和鬢角的儀式,乃是古代女子嫁人的標誌之一。

      陳夫人細心的替顧箏開了臉後,太夫人便焦急的詢問丫鬟:「時候不早了、得趕緊梳頭換嫁衣才行……一早說好的梳頭娘子來了沒?」

      紫蘇趕忙答道:「來了、來了,太夫人您別著急,玳瑁正把她往這兒領呢!」

      紫蘇話音才落,玳瑁便正好掀了簾子將梳頭娘子領了進來,那梳頭娘子也是城裡有名的巧手,進了屋不消人催促便主動上前、手腳麻利的替顧箏梳頭,嘴裡也按照規矩說著一些吉利話兒……待把規矩做足了,梳頭娘子才往木梳上抹上頭油、替顧箏梳了個婦人髮式。

      梳過頭顧箏先用了碗蓮子百合湯,吃完方才在勺兒、琉兒的服侍下換上大紅的嫁衣,隨後又被勺兒按到了梳妝台前,開始描眉點唇、抹粉塗脂、插釵掛珠,一直折騰到酉時方才打扮妥當。

      顧箏打扮妥當後梁家迎親的隊伍還沒到,太夫人便趁機吩咐紫蘇去替顧箏下碗麵,還不忘囑咐顧箏待會兒多吃點:「出門前先在自個兒家裡吃碗麵墊墊肚子,轎子抬到梁家後還得鬧騰上好一陣子呢!若是你一直忍到鬧騰完才吃東西,準會餓壞!」

      顧箏雖沒成過親,但卻知道這新娘子一旦蓋上紅蓋頭上了花轎,想要吃東西或是喝水多少都有些方便,因此為了不讓自己挨餓受罪,顧箏一面乖乖的接受太夫人的安排,一面不忘對勺兒吩咐道:「勺兒姐姐,你趕緊去替我備上幾包小點心,一會兒我塞一包到袖子裡,路上若是餓了也好偷吃幾塊……」勺兒應下後自去準備不提。

      且先不說顧箏這頭如何,卻說梁家那頭梁敬賢也是起了個大早,鄭重其事的祭拜完祖先後,梁敬賢便騎著馬頭綁了紅繡球的棗紅大馬,領著抬著大紅花轎的迎親隊伍,一路浩浩蕩蕩的前往岑家迎新娘子過門。

      梁敬賢一行人一路上又是敲鑼奏樂、又是點放炮仗好不熱鬧,才進了桐州城城門就引了許多人出來看熱鬧……

      梁敬賢和抬新娘子的花轎剛剛抵達岑家大門外,就被顧風帶著一群人不客氣的攔了下來,陪著梁敬賢前來迎親的羅錦明上前摟住顧風的脖子,替梁敬賢說了不少好話、有幫著梁敬賢破了顧風設得難題,最後又塞了不少利錢給顧風一群人……如此折騰了一番後,顧風方才勉強放過搶走妹妹的梁敬賢,讓梁敬賢一行人順利穿過大門、前往垂花門處迎新娘子。

      垂花門處也是早早的就有一群女眷候著,那群女眷又攔了梁敬賢這個新郎官一回,梁家陪同梁敬賢前來請親的人見了趕忙分了些彩緞、利錢與她們,那些女眷收了彩緞、利錢後方才笑嘻嘻的讓路,準梁敬賢帶著吹鼓手進院子裡作樂催妝。

      而外面一傳來「劈哩啪啦」的炮仗聲和喜氣洋洋的樂聲,性子活潑的勺兒便一臉興奮的跳了起來:「準是新姑爺來迎親了,奴婢替姑娘出去瞧瞧!」

      勺兒說完不等顧箏開口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片刻後便折了回來,捧著一捧討來的利錢、興高采烈的說道:「沒錯,是新姑爺來迎親了!」

      陳夫人聞言笑吟吟的代替顧箏出去,不一會兒便挽了個大紅金色龍鳳舞的包袱走了進來,打開包袱取出梁敬賢送來的紅蓋頭,小心翼翼的替顧箏蓋上。

      顧箏見自個兒都被蓋上紅蓋頭了,心想應該差不多該出去上花轎了,於是便下意識的扶著陳夫人的手往外走,不曾想陳夫人卻重新將她按坐回床上,笑著說道:「不急、不急,新娘子可不能出去得太早,得擺足了新娘子的架子,晾一晾新郎官、讓他著著急才顯得尊貴!」

      顧箏聽了只能安安靜靜的坐在床上,一直到外頭響起更加響亮的炮仗聲、以及吹鼓手更賣力的吹奏,陳夫人才笑著說了聲「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扶起顧箏,一路引著她去給太夫人、岑老爺、羅夫人等長輩磕頭拜別。

      磕完頭後陳夫人才扶著顧箏往外走,才剛剛踏出門檻、喧鬧嬉笑聲便撲面而來,顧箏只隱約聽得有人興奮的高喊了聲「新娘子出來了」,走了幾步又聽得一陣震耳、接連不斷的炮仗聲……一直到被陳夫人扶著上花轎,顧箏的耳邊還被炮仗震得嗡嗡直響。

      而顧箏上了花轎後,那幾個抬花轎的轎夫卻還是一動不動、不肯抬轎起步,只笑嘻嘻的立在原地沖梁敬賢這個新郎官擠眉弄眼、做十分明顯的暗示,甚至還有大膽的轎夫直言這利市錢給的太少了,讓他們沒力氣抬花轎、送新娘……

      這轎夫嚷嚷著要錢倒不是故意刁難新人,而是按照大豐的規矩習俗行事,這在大豐叫做「起擔子」,意思就是給足了喜錢轎夫才肯抬轎起步,也只有給足了喜錢這轎子才算是抬得吉利。

      梁敬賢自來便不是個小氣的人,一見轎夫討厭利錢便拍手讓小廝搬了幾筐貼了「囍」字紅剪紙的小籮筐過來,抓了裡頭的銅板兒爽快的往花檐四周撒去,幾個轎夫見狀立刻身手敏捷的接起了喜錢來……

      幾個轎夫得足喜錢了才喜笑顏開的把花轎給抬了起來,隨行的媒婆立刻十分有眼色的高喊了聲「起轎———」,媒婆聲音才落、花轎便在絡繹不絕的炮仗聲中晃晃悠悠的走了起來,一路往梁家而去。

      …………

      轎夫的腳程很快,顧箏不過是在花轎裡打了個盹兒、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就聽得陳夫人小聲的在外頭提醒道:「快到梁家了,新娘子可得打起精神來,待會兒入門時一定要聽我的指示、萬萬不可出錯,否則可就不吉利了!」

      顧箏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知曉了,隨後果然只再行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花轎便停了下來重新落到了地上,顧箏在轎子內只聽得有人興奮的高喊「新娘子到了」,緊接著轎簾便被人撩開,陳夫人和梁家請的全福人姜氏一起將顧箏扶了下來。

      陳夫人一邊指引顧箏下腳,一邊小心的在顧箏耳邊叮囑道:「新娘子的腳必須踏在青布條上不得踏地,否則便不吉利。」

      顧箏不敢有絲毫馬虎、馬上乖乖照做,隨後有人捧鏡倒行,引著顧箏跨過馬鞍、草墊以及金秤等物事,最終才將她引入梁家大門。

      兩位全福人一直把顧箏扶到拜堂的廳堂,才將她交給同樣穿著一身吉服的梁敬賢,由梁敬賢牽著紅綢布的另一端,在媒婆的高唱聲中完成拜堂儀式,最後在喧鬧嬉笑聲中被送入新房。

      一進入新房,熙熙攘攘的喧鬧嬉笑聲便被隔在了門外,周圍突然恢復安靜讓顧箏一時間有些不適應,恍惚間覺得自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直到被人扶到新床上坐下,耳邊傳來一個陌生、但卻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顧箏才慢慢的回過神。

      「請新郎官挑蓋頭。」

      那聲音才落、顧箏便覺得眼前一亮,讓她下意識的抬了抬頭———她一抬眼便望進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裡,眸子的主人臉上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柔神色,大紅的吉服將他襯得比往日還要英俊幾分,讓顧箏目光一落在他身上便像是著了魔般忘記移開,只怔怔的看著眼前那個玉樹臨風的俊郎兒。

      他看她的目光那麼的專註認真,就像是在凝望一件絕世珍寶般……

      而在顧箏為梁敬賢的風采感到驚艷著迷的同時,梁敬賢也被紅蓋頭下的顧箏給迷得失了神———她的杏目裡似有著一泓秋水,緊緊的將他的心神攝入,讓他的雙眼不由自主的一眨不眨的凝望她,下意識的目光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還有她那紅菱般誘人的櫻唇細細的描繪一遍。

      如此嬌俏動人的美嬌娘讓他怎麼看都覺得看不夠……

      他的彎彎穿上大紅嫁衣後真的很美,美得讓他忘卻呼吸、只想將她狠狠的摟進懷裡,用一個炙熱纏綿的吻來證明這一切不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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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55: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一章 體貼

      新郎官和新娘子含情脈脈的對望,惹得一旁的小丫鬟們捂著嘴偷偷的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把顧箏從自己的思緒裡拉回當下,讓她一張俏臉上立時火辣辣的熱……顧箏有些不安的捋了捋衣角掩飾尷尬,隨即很快就正了正身子、假裝若無其事的坐好。

      陳夫人見了十分識趣的上前扶起顧箏,引著她經歷了「牽巾」、「撒帳」、「合髻」等儀式,顧箏和梁敬賢剪下來的兩綹青絲才剛剛被綰在一起,梁家請的全福人姜氏便將纏了五彩絲線的杯盞遞了過來,歡歡喜喜的說道:「請新人喝交杯酒。」

      梁敬賢接過杯盞後便朝顧箏靠了過來,大大方方的將握了杯盞的那隻手繞過顧箏的臂彎,待他們的臂彎交纏勾繞在一起後,兩人便以額頭幾乎抵在一起的親密姿勢喝了交杯酒。

      「喝了交杯酒,舉案齊眉到白頭。」

      姜氏一面說著吉利話兒,一面示意顧箏和梁敬賢將杯盞、花冠子擲於床下,一見擲出個一仰一合、俗稱「大吉」的好兆頭來,姜氏方才領著丫鬟收拾好杯盞、紅蓋頭、金桿秤等物退了下去,留下顧箏和梁敬賢二人單獨在屋裡「坐床」。

      姜氏等人一走,新房裡比先前又安靜了不少,外面隱隱約約的傳來喧鬧嬉笑聲,伶人咿呀咿呀的吟唱聲,唱大戲的鑼鼓聲,把屋內襯得越發靜謐安寧,讓顧箏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衣角,強自鎮定的對梁敬賢說道:「你……你不用出去招呼賓客嗎?」

      梁敬賢不語,只目不轉睛的看著顧箏———她戴著紅色的鳳冠,燭光柔柔的落在她那身大紅的嫁衣上,把她的嬌顏襯得白裡透紅,像熟透了水蜜桃、又像顆嬌艷欲滴的紅櫻桃,讓他生出一股輕咬一口、細細品嘗的衝動。

      一想到這裡,梁敬賢的目光頓時如夏日的日光般灼熱起來,看得顧箏的臉越發的火辣辣的,整個人更是被他看得連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小腦袋也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竟還鬼使神差的想到太夫人昨夜交給她的那幾本春宮圖,以及太夫人對她說的那些羞人的話兒,待會兒她和梁敬賢會不會……

      打住打住!

      顧箏猛的一攥緊大紅的衣角,悄悄的在心裡鄙視自己———顧箏啊顧箏,你怎麼能被梁敬賢這個傢伙給迷得胡思亂想呢?竟還想著和他……這傢伙今日看起來雖比平時還要好看幾分,但她怎麼能被眼前的男色迷得生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來呢?

      她和他不過是在做戲而已,她可不能入戲太深、自己傻乎乎的陷進去,從此不可自拔……

      一想到成親前和梁敬賢的約定,兩人之間的美好氣氛立刻煙消雲散,顧箏更是在心裡強迫自己認清事實,迅速的把那些不該有的怪念頭驅逐出腦海,清咳了幾聲後故作不悅的推了梁敬賢一下:「喂!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去招呼賓客?我可不想被人說沒規矩、纏著新郎官不放,你可別害我!」

      顧箏一兇巴巴的趕梁敬賢走人,新房裡原本美好曖昧的氣氛瞬間就被她給破壞了,梁敬賢也只能收回凝視顧箏的目光,有些無奈的悄悄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丫頭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呢,心裡怕是還想著成親前他們之間的約定!

      看來還是得徐徐圖之,才能一點一點的虜獲這丫頭的心,讓他知道他和她之間的約定,他從頭到尾都沒打算遵循過……

      打定主意後梁敬賢便也冷靜下來了,雖然還有些依依不捨、不想離開新房,但終歸是開口接了顧箏的話:「無妨,家裡的長輩會幫著招呼賓客,我出去也不過是露個臉罷了,最多應酬著吃幾杯酒便能回來陪你了。」

      梁敬賢話說到最後已然又帶了幾分無賴,讓顧箏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誰要你陪?!」她巴不得他應酬一整個晚上呢!省得晚上二人單獨相處時彼此尷尬!

      顧箏如今的身份已是梁敬賢的娘子了,梁敬賢也不管他們之間成親前說好的約定,只管大著膽子往她跟前湊,一臉陶醉的深嗅顧箏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兒,還不忘嬉皮笑臉的調戲顧箏:「娘子,我可是你的夫君,你不要我陪要誰陪?我曉得你心裡定是希望我早些推掉應酬回來陪你,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顧箏被梁敬賢調戲得杏目圓嗔、並不客氣的把他推開:「不要臉!鬼才要你陪!喂!你給我正經些,別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梁敬賢被顧箏一推、索性直直往後倒去靠在新床上,面對似嗔似怒的顧箏只笑而不言的望著她,大有一副「如今你都已經是我的媳婦兒了、你就接受現實」的意思,把顧箏氣得抓了枕頭便往他身上砸去!

      梁敬賢自是不會一動不動的任憑顧箏打他,只見他一面捏了顧箏的手腕、一面四處閃躲,還不忘趁機親在顧箏的粉頰上頭像,一時間把床給鬧得「吱嘎、吱嘎」直響……

      不曾想就在兩人正在床上鬧著玩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重重的咳嗽,讓床上兩人下意識的僵住動作,顧箏意識到門外之人誤會他們後瞬間滿頭黑線———剛才新床被他們弄得「吱嘎、吱嘎」的直響,這種曖昧的聲響不會讓門外的人誤會他們實在等不及、已經提前洞房了吧?!

      顧箏突然生出一股挖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的衝動!

      罪魁禍首梁敬賢倒是一派悠哉的倚在床頭,津津有味的欣賞顧箏臉上那又羞又鬧的羞人神色,越看越覺得這樣的顧箏也十分迷人……

      顧箏見了自是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使勁將梁敬賢從床上拽起來、強行讓他端坐好後,自己才萬分尷尬的迅速坐回原位,努力的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所幸的是門外那人並未推門進來,隔了一小會兒後只畢恭畢敬的在門外說道:「三少爺,時辰到了。」

      新人喝完交杯酒後要在床上坐上半個時辰,才算是完成「坐床」這項婚禮習俗,之後新郎官才會出去應酬賓客,留新娘子單獨一人在新房裡。

      顧箏和梁敬賢都有些驚訝半個時辰就這樣過完了,梁敬賢還有些鬱悶的嘀咕了句「這麼怎麼快就到時辰了」,又磨磨蹭蹭的在屋裡待了好一會兒,沒話找話說的纏著顧箏說了會兒話,再次把顧箏惹的氣哼哼的才不情不願的起身往外走去:「彎彎,我去去就回,等我。」

      顧箏懶得理梁敬賢、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顧箏才站起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滿心鬱悶的感嘆道———成親真是累人啊!她這輩子再也不要經歷第二次了!

      顧箏昨夜依依不捨的和太夫人聊到了半夜,今兒又是一大早就被拉起來梳妝打扮,雖提前吃了碗麵墊肚子,但這一路折騰下來她還是又餓、又累、又困,恨不得立刻尋些熱騰騰的吃食吃了,然後去了這一身沉甸甸的衣裳首飾倒頭大睡。

      顧箏可不是那會委屈累著自個兒的人,梁敬賢一走她就不客氣的把桌上擺著的幾樣喜果、喜餅揀了幾個吃了墊肚子,然後再大口、大口的灌了幾口熱茶,待肚子裡稍微有些飽脹感了,顧箏才重新坐到新床上。

      不過顧箏才剛剛坐定、都沒歇上一會兒,一直在外頭候著的勺兒便出聲提醒道:「姑娘,女眷們過來尋您說話了。」

      顧箏聽了少不得得重新打起精神應酬一番,和一群不太熟悉的女眷寒暄了幾句,一直到她們離去顧箏才得以坐到梳妝台,在勺兒、琉兒的服侍下把頭上的釵環逐一取下來,去完釵環又繞到屏風後把身上那身繁複的喜服給換了下來。

      顧箏才剛剛換完衣裳,就有一位面生的婦人給顧箏送來幾碟熱騰騰的吃食,並善解人意的解釋道:「三少奶奶,這些是三少爺特意命奴婢送來給您墊肚子的!三少爺還說前頭灌他酒的賓客有不少,讓您別坐著等他了,累了自個兒先歇上一會兒。」

      顧箏見那婦人穿得還算體面、說話不卑不亢,又能替梁敬賢辦這種疼媳婦兒的私事,便猜想她應是梁敬賢屋裡的管事媽媽,不由收起原先的漫不經心、客客氣氣的笑道:「三少爺有心了,有勞媽媽跑一趟了……不知媽媽如何稱呼?」說完給琉兒使了個眼神,琉兒立刻心領神會的掏出一個荷包塞給那位媽媽,算是顧箏初次見面打賞她的賞錢。

      那媽媽也十分有眼色,接了賞錢後便畢恭畢敬的自我介紹道:「三少奶奶喚奴婢『黃媽媽』就行,奴婢是三少爺的乳娘,也是三少爺院子裡的管事媽媽,三少奶奶今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奴婢就是。」

      顧箏態度親切的笑道:「原來是黃媽媽啊。」

      顧箏和梁敬賢雖事先有了約定,但顧箏既嫁到梁家來,那今後就得好好的和梁家的人打好關係,她才能過上她想過的舒心日子。因此顧箏少不得和黃媽媽客套寒暄了幾句,簡單的問了幾句梁敬賢院子裡的事,最後才讓琉兒親自送黃媽媽出去。

      黃媽媽走後,勺兒一面將她提來的吃食擺上桌,一面滿臉羨慕的誇梁敬賢細心體貼:「姑爺真是既細心又懂得體貼人,曉得我們姑娘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定會挨餓,不消姑娘開口就使人送了吃食來,咦……」

      勺兒說著頓了頓,帶著幾分驚訝把桌上那幾碟吃食瞧了個仔細後,不由驚呼道:「有熱騰騰的魚蝦羹、香噴噴的旋炙豬肉皮,還有開胃的辣腳子姜、炸凍魚頭並一碗酒釀元子,這些可都是姑娘平日裡最喜歡吃的東西,姑爺還真是用了心替姑娘您準備吃食啊!也不曉得他是上哪兒打探姑娘的喜好的,真真是奇怪了———他沒問過我姑娘喜歡吃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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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5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二章 誤會

      一旁的箸兒聞言頓覺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彈了一臉失望的勺兒的額頭一下,嗔道:「你這丫頭到現在還崇拜迷戀著我們新姑爺啊?如今我們跟著姑娘到了梁家,就得改口稱『姑爺』為『三少爺』,稱我們姑娘為『三少奶奶』了!你記住了,可別再叫錯了惹人笑話!」

      「三少奶奶」這個稱呼顧箏自己聽著也覺得怪怪的,不過她如今都已為人婦了,的確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被稱作「姑娘」了,因此她一面吃著梁敬賢送來的熱食,一邊含糊不清的附和了句:「箸兒說的沒錯,從今以後我就是梁家的三少奶奶了……嗯,梁敬賢那傢伙還算是有點良心,曉得給我送些吃食來,嫁給他不算是太虧。」

      顧箏這番含含糊糊的話讓折回來的琉兒聽了滿頭黑線,忍不住出言糾正道:「少奶奶怎麼能稱呼三少爺為『那傢伙』呢?得喊『爺』或是『夫君』才是,如今可不比在家裡、到處都是眼睛盯著您看呢!您得……」

      顧箏生怕琉兒嘮叨個沒完、三下五除二的將幾樣熱食一掃而光後,立刻就借著「洗澡遁」躲避嘮叨:「勺兒、箸兒,快打些熱水進來讓我沐原…我快累死啦!得好好的泡個澡才行!」

      勺兒、箸兒將熱水兌好後,顧箏便鑽到大木桶裡痛痛快快的泡了澡、趕走身上的疲勞,一直泡到全身上下都舒舒服服的,顧箏才換了乾淨輕便的衣裳鑽到被窩裡去……

      顧箏本是打算待在被窩裡等梁敬賢回來的,可這一天下來顧箏實在是累壞了,讓她只抱著被子等了一會兒就扛不注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琉兒她們見了自是不敢打擾她,十分自覺的退了出去。

      顧箏這一睡一直睡到了夜深人靜才迷迷糊糊的醒來,轉了個身才睜眼一瞄、立刻就被眼前那張放大的俊臉給嚇得徹底清醒過來———原本在外頭應酬賓客的梁敬賢不知何時已回到新房,正以手托頭側躺在離她僅僅一唇之遙的地方、一動不動的凝視她,讓顧箏一睜開眼就被嚇得睡意全無、並下意識的想要起身……

      哪知顧箏剛想起身就被梁敬賢霸道的給半壓回床上,隨後梁敬賢也不開口說話,只用火辣辣的目光看著顧箏,把顧箏看得兩頰迅速的飛上兩朵紅雲,且她明明沒做什麼理虧的事,卻偏偏不敢對上樑敬賢那對閃閃發光的眸子,只敢垂了頭悄悄的用眼角餘光偷瞄梁敬賢……

      梁敬賢怕是喝得有點多了,白皙的俊顏上有著淡淡的紅暈,薄唇噙著一絲迷人的笑容,雙眼熠熠生輝、比平時多了幾分神采飛揚,也讓他看起來比平時還要俊美誘人,讓顧箏的心跳自有主見的加快、連呼吸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急促起來!

      見鬼!

      她怎麼一看到梁敬賢這個傢伙就各種不對勁!

      顧箏一面暗罵自己不爭氣,一面費力的掙扎著想要離開梁敬賢的懷抱……

      而喝酒喝得兩頰染了淡淡紅暈的梁敬賢其實並沒有完全喝醉,腦袋比平時還要清醒幾分,此刻他一邊看著顧箏眼睛貼在那紅艷艷、了鴛鴦戲水錦緞上的粉臉,一邊飛快的轉動腦筋思考要不要乾脆裝醉把顧箏給吃了……

      不行、不行,裝醉占點小便宜興許還可以,但他若是真的裝醉把顧箏給吃了,以顧箏的性子絕對繞不了他!說不定還會從此不理他了!

      心思轉動過後,梁敬賢還是選擇了一步一步徐徐圖之,只見他目光如炬的凝視著顧箏,低低的喚了聲:「彎彎……」

      那聲「彎彎」似含著淡淡的柔情,讓顧箏有些無所適從:「你……你想幹嘛?你快起來!」

      「我想親你……」話音才落,梁敬賢便飛快的吻住顧箏嬌艷欲滴的紅唇,把顧箏所有抗議的話語都封在口中,只剩下兩舌纏綿和滿嘴的芬芳甘甜。

      顧箏的櫻桃小嘴兒梁敬賢可是覬覦許久了,如今真真正正的品嘗後、讓他證實它果然如他想象中那般甜蜜誘人,令他無限著迷、流連忘返……

      可惜梁敬賢未能沉浸在其中多久,就被顧箏不客氣的咬了一口,被迫依依不捨的鬆開顧箏的唇:「娘子你好狠心啊,竟一口咬破為夫的嘴。」

      「去!誰是你娘子!」顧箏一面往床角挪去、一面拉過薄被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並義憤填膺的指責梁敬賢沒有遵守約定:「你沒有遵守約定!我們明明說好只做一對假夫妻,你怎麼能……能這樣對我?!你再這樣我可就不陪你演下去了!哼!」

      顧箏一提起「假夫妻」這三個字梁敬賢就覺得頭痛,但他卻打定主意絕不履行所謂的「約定」,於是梁敬賢手枕著頭重新躺下後、似笑非笑的繼續耍賴道:「我哪裡違約了?誰說假夫妻不能親熱?」

      「你……我們……」顧箏被梁敬賢的無賴堵得說不出話來,圓嗔著一雙美目瞪了他半響才氣哼哼的威脅道:「你再繼續耍無賴下去,我就直接帶著和離書回岑家,讓大家都知道你我成親第二日便因性子合不來和離!哼!」

      顧箏一提起「和離書」梁敬賢就後悔莫及,暗暗懊惱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當初就不該為了早點把顧箏拐到手,答應顧箏那些亂七八糟的要求!

      說到「和離書」以及梁敬賢和顧箏之間的約定,事情就要從梁敬賢約顧箏出來逛街那一日說起。那一日顧風離開、梁敬賢得以和顧箏單獨相處後,便趁機向顧箏「逼婚」,不但耍無賴的讓顧箏對他負責任,還花言巧語的慫恿顧箏、使出各種手段誘拐顧箏……

      那一日顧箏被梁敬賢的告白弄得一頭霧水,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梁敬賢這到底是在唱哪齣,最終只傻傻的問道:「你不是早就有意中人了?」

      梁敬賢一門心思都在如何誘拐顧箏上頭,因此他一時也沒去細想顧箏的話,只繼續再接再厲的誘拐顧箏,並十分隱晦的主動向顧箏告白:「沒錯,我早就有意中人了,而且我很早就喜歡上她了,只是一直在等她長大。」

      梁敬賢話裡說的人明明是暗自顧箏,畢竟梁敬賢剛剛對顧箏萌生情愫時,顧箏的確是還沒長大、讓梁敬賢只能耐心的等她長大……

      可偏偏平日裡還算是聰明的顧箏,一遇到男女之情就很不爭氣的變遲鈍,還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候少了根筋!

      顧箏非但沒能聽出梁敬賢話裡暗藏的意思、沒意識到梁敬賢是在對她表白,還誤以為梁敬賢口中「很早就喜歡上她」,以及「只是一直在等她長大」的人指和是他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梁家表姑娘和梁敬賢可不就是打小就認識了?

      顧箏自以為很聰明的破解了梁敬賢話里的意思後,扔給他一個「我懂的」的眼神,然後又自我進行了腦補———外頭傳言梁家的長輩一直都不允許梁敬賢娶梁表姑娘,據說就連同意梁敬賢納梁表姑娘為妾都是有條件的!

      顧箏努力的回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從勺兒口中聽來的八卦———傳言梁家長輩直截了當的對梁敬賢說,他必須先正兒八經的娶一房門當戶對的妻子,才能納梁表姑娘為妾。

      顧箏把關於梁敬賢的種種傳言回想了一遍,再結合梁敬賢剛剛對她說的那番話,很快就頓悟了、誤以為梁敬賢剛剛之所以對她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看似在想她告白、想求娶她,其實是想拿她當擋箭牌、以便儘快娶到梁表姑娘!

      顧箏越想越覺得自己推理得十分有道理,不由帶著幾分沾沾自喜、以肯定的口吻對梁敬賢說道:「我知道了,你娶我是為了早點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我猜的沒錯吧?」

      梁敬賢哪知道顧箏的小腦袋瓜不但會胡思亂想、還會自我進行腦補,而他之所以想娶顧箏、本來就是為了早點和顧箏這個心愛的人在一起……因此梁敬賢聽了顧箏的話後誤以為她明白他的心意了,自是連連點頭表示沒錯。

      而梁敬賢一連連點頭,顧箏當下便認為自己推理的沒錯,誤會也就不知不覺的加深,深到顧箏「自以為是」的主動提出給梁敬賢當擋箭牌的條件:「我就知道我猜的沒錯!行了,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答應嫁給你!」

      顧箏邊說邊丟給梁敬賢一個「我夠朋友吧」的眼神,且不等梁敬賢開口她就搖頭晃腦的搶先往下說道:「我可以答應以最快的速度嫁給你,助你一臂之力、讓你早點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但你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

      梁敬賢聽到這兒總算是意識到事情和他想的不大一樣,意識到顧箏似乎誤會了他的意思,但梁敬賢其實比顧箏還早一步得知、今年很可能要舉行選秀大典這個消息———為了顧箏不被送進宮參加選秀、冒著被皇上選中為妃的危險,梁敬賢早早的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趕在選秀聖旨下來之前把顧箏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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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56: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被重視的約定

      也正是因為梁敬賢沒時間慢慢的感動顧箏,所以為了先把顧箏拐到手、顧箏提什麼條件他都願意———先把人拐到手再徐徐圖之就是,反正顧箏只要成了他的娘子,那這輩子就別想從他身邊逃走!

      梁敬賢飛快的轉動心思分析利弊後,立刻將錯就錯的順著顧箏的意思說道:「只要你願意嫁給我,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梁敬賢說這話時臉上有著堅定、誠懇的神色,任誰見了都不會懷疑他的誠意。

      卻說顧箏一直冷眼旁觀幾位姐姐嫁人後的遭遇———先是大姐姐主動替大姐夫納妾,說這是為妻之道;後又有了平國公表裡不一、好美色一事;最讓顧箏記憶深刻的則是,趙弘越這個穿越者竟和古代那些喜歡納妾的男人沒什麼兩樣!

      這些種種讓顧箏對古代男人已經不抱任何幻想,她已經不再奢望在古代找到符合她要求的夫君,也放棄在古代尋找真愛,只想找個合適的人搭夥過日子……

      也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切,且早早的就有了找個人搭夥過日子的念頭,顧箏才能冷靜的決定和梁敬賢當假夫妻———顧箏覺得梁敬賢看起來還算是順眼,兩人也算是熟人了、怎麼說也比和不熟的男人搭夥強!加上梁敬賢既然已經心有所屬、只喜歡梁表姑娘一人,那她就不必擔心他對她糾纏不清、也不必擔心他們最終假戲真做等等。

      顧箏心裡自有想法,所以當她誤會梁敬賢喜歡的人是梁表姑娘後,才會答應梁敬賢的求娶並主動和梁敬賢談條件:「既然你同意我提條件,那我們就先約法三章:一,我只說我願意嫁給你、沒說要和你圓房,所以我們成親後必須分房睡;」

      「二,我嫁過去後只在人前和你扮演恩愛夫妻,人後我們還是得像之前沒成親那樣相處;三,我們都不過問或干涉彼此的私事,若如我被你家人刁難、你必須無條件的站在我這邊!」

      顧箏說完最重要的三個條件後,不忘善解人意的補了句:「當然,既然我嫁給你不過是各取所需,那我今後雖名義上是『梁三少奶奶』,但我絕不會仗著正室的身份干涉你和梁表姑娘之間的事,你大可當我是個擺設就行!」

      梁敬賢聽完顧箏的約法三章後目光微閃,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瞇眼暗暗的在心裡盤算開來———很顯然,所謂各取所需、搭夥過日子只是顧箏的一廂情願,梁敬賢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和顧箏假成親,他是真真正正的想和顧箏廝守一輩子。

      但梁敬賢知道顧箏是個固執且很有主意的人,想讓她心甘情願的嫁給她,除了讓她愛上他外,唯有暫時讓她誤會、順水推舟的同意做戲,他才有可能讓顧箏心甘情願的嫁給他———如果這是趕在選秀前把顧箏綁在他身邊的唯一法子,那他願意暫時「委曲求全」的這樣做,先把顧箏拐到身邊再慢慢的感動她!

      不過也不能什麼都照著顧箏的意思做,得小小的耍個賴為自己留條後路才行!

      打定主意後梁敬賢方才不緊不慢的開口,但他依舊沒有正面回答顧箏的問題、只避重就輕的問道:「萬一我們成親後假戲真做怎麼辦?」

      顧箏聽了第一反應就是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並大聲反駁道:「不可能!開什麼玩笑,我們怎麼可能假戲真做?!你喜歡的人明明是梁表姑娘啊!再說了,我也不可能會喜歡上你這個討厭的傢伙!」

      梁敬賢劍眉微挑,不悅的加重語氣強調道:「我是說萬一……」

      「萬一……萬一……」顧箏還真沒想過這個「萬一」,她只是想找個名義上的老公解決成親這個大難題,然後成親後老公給別人用、孩子讓別人去生,自己就當是換個身份繼續過悠哉舒適的生活,不去理會夫家的大小雜事。

      這時梁敬賢適時的清了清嗓子,緩緩的出聲、用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誘惑顧箏:「我覺得我們必須給彼此定個期限———譬如倘若三年內我慢慢的喜歡上你,而你也不是很討厭我,那我們就解除約定成為真正的夫妻。」

      「反之如若是三年後我們還對彼此無意,那時我們便向長輩請求和離、分道揚鑣,如此你覺得如何?」梁敬賢為了不被顧箏窺破他打算徐徐圖之的小心思,說完重點還不忘做出一副完全替顧箏著想的樣子,循循善誘道:「你替我考慮的如此周全,我也不能一點都不替你著想對吧?你答應我提的提議,對你今後也多了一份保障不是?倘若三年後你我真做不成夫妻,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錢當做補償。」

      顧箏被梁敬賢這番話說得有些頭暈,一時有些理不清思緒:「等等,你且讓我仔細想想……」

      梁敬賢才不會給顧箏機會把事情想清楚,當下便再接再厲的誘拐顧箏:「不必想了,我這個提議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再說了,誰能保證沒個萬一呢?今後的事誰能料得準?不如就按我說的做吧!」

      「可你不是……」

      顧箏原本是想說「可你娶我的初衷不是為了能夠和梁表姑娘在一起嗎」,怎麼突然如此體貼的顧及她這個「道具」的感受,想和她……試婚?

      萬一他們試婚成功、成為真正的夫妻,那他心愛的梁表姑娘怎麼辦?

      顧箏想來想去也沒弄清楚梁敬賢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有一點她卻聽得清清楚楚、並且十分心動———梁敬賢說倘若三年後他們和離,他會給她一大筆贍養費當做補償!

      這個提議聽起來似乎很不錯啊,怎麼想佔便宜的人都是她啊!

      顧箏小腦袋瓜子轉來轉去後,很快就受到了啟發———沒錯,她得和梁敬賢定個期限給自己留條後路才是!萬一她嫁過去後發現梁家的媳婦兒不好當、想要撒手不管,那也得有個退路才能全身而退啊!

      總不能發現梁家媳婦兒不好當後,她還得礙於和梁敬賢之間的約定一直當下去吧?

      如此一想,顧箏便懶得去細想梁敬賢提這個建議的用意,只爽快的答應道:「好,那就按你說的做,我們就以三年為約!不過為了保證到時候我真的能全身而退,你得事先給我寫封和離書才行!日後若是你對我不好,我便將和離書公之於世、再收拾包袱回娘家!」

      梁敬賢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遵守這個約定,對顧箏提的和離書也不甚在意———他只在意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把顧箏吃乾抹凈!

      只要他吃了她,她還能跑嗎?

      至於和離書什麼的,他不會讓顧箏有機會拿出來的,要是實在是覺得不放心,成親後他再想辦法把和離書偷走毀掉就是……

      心裡自有另外一番盤算的梁敬賢十分爽快的答應了顧箏的要求:「好,我寫。」

      梁敬賢和顧箏剛剛談完,顧風便折了回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捧著零嘴兒的勺兒。既然人都回來了,顧箏和梁敬賢自是識趣的打住話題……幾人分別後梁敬賢自是以最快的速度寫了一紙和離書,尋了個機會悄悄的送到顧箏手中。

      也正是因為事先和梁敬賢有了這麼一個約定,顧箏才會突然改變主意去找太夫人,大大方方的說她已經想清楚了、願意嫁給梁敬賢。只是顧箏事先並不知曉選秀一事,因此知道後反而讓她除去心裡那最後一小絲猶豫,決定儘快嫁給梁敬賢、以免被送進宮去。

      …………

      且先不提顧箏和梁敬賢成親前的約定,卻說此刻顧箏一把「和離書」三個字說出來,梁敬賢便只能不情不願的暫且先妥協,免得他還沒想到辦法把顧箏吃了,就先把顧箏給嚇跑了:「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鬧了———我就這樣躺著不動睡覺,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你不能和我睡在同一張床上!」顧箏說完還不忘不客氣的踹了梁敬賢一腳,把他的半邊身子踹到床邊上,大有梁敬賢再不主動下床、她就直接把他整個人踹下床的架勢。

      梁敬賢遭到「襲擊」後一臉鬱悶的抗議道:「我不睡床上睡哪裡?你總不能讓我睡地上吧?天這麼涼,你若狠心讓我睡地上,明天你可能就得直接守寡了。」

      顧箏環視了新房一眼,指著窗下那張貴妃椅說道:「吶,你可以睡那張貴妃椅!再多抱床被子過去,這樣你就不會著涼了。」

      梁敬賢賴在床上不肯走,並裝出一副可憐樣博取顧箏的同情:「貴妃椅那麼窄我睡了不舒服!你就讓我睡在你身邊吧!我保證一定乖乖的睡覺,絕不會做別的事!」

      「我信你才怪呢!」顧箏說完直接一腳把梁敬賢踹到床下,然後迅速的佔領床靠外的地方、不讓梁敬賢有機會重新爬上來。

      梁敬賢不想才第一天就把顧箏給嚇跑,最終只能無奈的抱了一床薄被躺到貴妃椅上,怏怏的和顧箏隔空相望,暫時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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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被重視的約定

      也正是因為梁敬賢沒時間慢慢的感動顧箏,所以為了先把顧箏拐到手、顧箏提什麼條件他都願意———先把人拐到手再徐徐圖之就是,反正顧箏只要成了他的娘子,那這輩子就別想從他身邊逃走!

      梁敬賢飛快的轉動心思分析利弊後,立刻將錯就錯的順著顧箏的意思說道:「只要你願意嫁給我,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梁敬賢說這話時臉上有著堅定、誠懇的神色,任誰見了都不會懷疑他的誠意。

      卻說顧箏一直冷眼旁觀幾位姐姐嫁人後的遭遇———先是大姐姐主動替大姐夫納妾,說這是為妻之道;後又有了平國公表裡不一、好美色一事;最讓顧箏記憶深刻的則是,趙弘越這個穿越者竟和古代那些喜歡納妾的男人沒什麼兩樣!

      這些種種讓顧箏對古代男人已經不抱任何幻想,她已經不再奢望在古代找到符合她要求的夫君,也放棄在古代尋找真愛,只想找個合適的人搭夥過日子……

      也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切,且早早的就有了找個人搭夥過日子的念頭,顧箏才能冷靜的決定和梁敬賢當假夫妻———顧箏覺得梁敬賢看起來還算是順眼,兩人也算是熟人了、怎麼說也比和不熟的男人搭夥強!加上梁敬賢既然已經心有所屬、只喜歡梁表姑娘一人,那她就不必擔心他對她糾纏不清、也不必擔心他們最終假戲真做等等。

      顧箏心裡自有想法,所以當她誤會梁敬賢喜歡的人是梁表姑娘後,才會答應梁敬賢的求娶並主動和梁敬賢談條件:「既然你同意我提條件,那我們就先約法三章:一,我只說我願意嫁給你、沒說要和你圓房,所以我們成親後必須分房睡;」

      「二,我嫁過去後只在人前和你扮演恩愛夫妻,人後我們還是得像之前沒成親那樣相處;三,我們都不過問或干涉彼此的私事,若如我被你家人刁難、你必須無條件的站在我這邊!」

      顧箏說完最重要的三個條件後,不忘善解人意的補了句:「當然,既然我嫁給你不過是各取所需,那我今後雖名義上是『梁三少奶奶』,但我絕不會仗著正室的身份干涉你和梁表姑娘之間的事,你大可當我是個擺設就行!」

      梁敬賢聽完顧箏的約法三章後目光微閃,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瞇眼暗暗的在心裡盤算開來———很顯然,所謂各取所需、搭夥過日子只是顧箏的一廂情願,梁敬賢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和顧箏假成親,他是真真正正的想和顧箏廝守一輩子。

      但梁敬賢知道顧箏是個固執且很有主意的人,想讓她心甘情願的嫁給她,除了讓她愛上他外,唯有暫時讓她誤會、順水推舟的同意做戲,他才有可能讓顧箏心甘情願的嫁給他———如果這是趕在選秀前把顧箏綁在他身邊的唯一法子,那他願意暫時「委曲求全」的這樣做,先把顧箏拐到身邊再慢慢的感動她!

      不過也不能什麼都照著顧箏的意思做,得小小的耍個賴為自己留條後路才行!

      打定主意後梁敬賢方才不緊不慢的開口,但他依舊沒有正面回答顧箏的問題、只避重就輕的問道:「萬一我們成親後假戲真做怎麼辦?」

      顧箏聽了第一反應就是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並大聲反駁道:「不可能!開什麼玩笑,我們怎麼可能假戲真做?!你喜歡的人明明是梁表姑娘啊!再說了,我也不可能會喜歡上你這個討厭的傢伙!」

      梁敬賢劍眉微挑,不悅的加重語氣強調道:「我是說萬一……」

      「萬一……萬一……」顧箏還真沒想過這個「萬一」,她只是想找個名義上的老公解決成親這個大難題,然後成親後老公給別人用、孩子讓別人去生,自己就當是換個身份繼續過悠哉舒適的生活,不去理會夫家的大小雜事。

      這時梁敬賢適時的清了清嗓子,緩緩的出聲、用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誘惑顧箏:「我覺得我們必須給彼此定個期限———譬如倘若三年內我慢慢的喜歡上你,而你也不是很討厭我,那我們就解除約定成為真正的夫妻。」

      「反之如若是三年後我們還對彼此無意,那時我們便向長輩請求和離、分道揚鑣,如此你覺得如何?」梁敬賢為了不被顧箏窺破他打算徐徐圖之的小心思,說完重點還不忘做出一副完全替顧箏著想的樣子,循循善誘道:「你替我考慮的如此周全,我也不能一點都不替你著想對吧?你答應我提的提議,對你今後也多了一份保障不是?倘若三年後你我真做不成夫妻,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錢當做補償。」

      顧箏被梁敬賢這番話說得有些頭暈,一時有些理不清思緒:「等等,你且讓我仔細想想……」

      梁敬賢才不會給顧箏機會把事情想清楚,當下便再接再厲的誘拐顧箏:「不必想了,我這個提議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再說了,誰能保證沒個萬一呢?今後的事誰能料得準?不如就按我說的做吧!」

      「可你不是……」

      顧箏原本是想說「可你娶我的初衷不是為了能夠和梁表姑娘在一起嗎」,怎麼突然如此體貼的顧及她這個「道具」的感受,想和她……試婚?

      萬一他們試婚成功、成為真正的夫妻,那他心愛的梁表姑娘怎麼辦?

      顧箏想來想去也沒弄清楚梁敬賢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有一點她卻聽得清清楚楚、並且十分心動———梁敬賢說倘若三年後他們和離,他會給她一大筆贍養費當做補償!

      這個提議聽起來似乎很不錯啊,怎麼想佔便宜的人都是她啊!

      顧箏小腦袋瓜子轉來轉去後,很快就受到了啟發———沒錯,她得和梁敬賢定個期限給自己留條後路才是!萬一她嫁過去後發現梁家的媳婦兒不好當、想要撒手不管,那也得有個退路才能全身而退啊!

      總不能發現梁家媳婦兒不好當後,她還得礙於和梁敬賢之間的約定一直當下去吧?

      如此一想,顧箏便懶得去細想梁敬賢提這個建議的用意,只爽快的答應道:「好,那就按你說的做,我們就以三年為約!不過為了保證到時候我真的能全身而退,你得事先給我寫封和離書才行!日後若是你對我不好,我便將和離書公之於世、再收拾包袱回娘家!」

      梁敬賢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遵守這個約定,對顧箏提的和離書也不甚在意———他只在意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把顧箏吃乾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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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和離書什麼的,他不會讓顧箏有機會拿出來的,要是實在是覺得不放心,成親後他再想辦法把和離書偷走毀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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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敬賢和顧箏剛剛談完,顧風便折了回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捧著零嘴兒的勺兒。既然人都回來了,顧箏和梁敬賢自是識趣的打住話題……幾人分別後梁敬賢自是以最快的速度寫了一紙和離書,尋了個機會悄悄的送到顧箏手中。

      也正是因為事先和梁敬賢有了這麼一個約定,顧箏才會突然改變主意去找太夫人,大大方方的說她已經想清楚了、願意嫁給梁敬賢。只是顧箏事先並不知曉選秀一事,因此知道後反而讓她除去心裡那最後一小絲猶豫,決定儘快嫁給梁敬賢、以免被送進宮去。

      …………

      且先不提顧箏和梁敬賢成親前的約定,卻說此刻顧箏一把「和離書」三個字說出來,梁敬賢便只能不情不願的暫且先妥協,免得他還沒想到辦法把顧箏吃了,就先把顧箏給嚇跑了:「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鬧了———我就這樣躺著不動睡覺,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你不能和我睡在同一張床上!」顧箏說完還不忘不客氣的踹了梁敬賢一腳,把他的半邊身子踹到床邊上,大有梁敬賢再不主動下床、她就直接把他整個人踹下床的架勢。

      梁敬賢遭到「襲擊」後一臉鬱悶的抗議道:「我不睡床上睡哪裡?你總不能讓我睡地上吧?天這麼涼,你若狠心讓我睡地上,明天你可能就得直接守寡了。」

      顧箏環視了新房一眼,指著窗下那張貴妃椅說道:「吶,你可以睡那張貴妃椅!再多抱床被子過去,這樣你就不會著涼了。」

      梁敬賢賴在床上不肯走,並裝出一副可憐樣博取顧箏的同情:「貴妃椅那麼窄我睡了不舒服!你就讓我睡在你身邊吧!我保證一定乖乖的睡覺,絕不會做別的事!」

      「我信你才怪呢!」顧箏說完直接一腳把梁敬賢踹到床下,然後迅速的佔領床靠外的地方、不讓梁敬賢有機會重新爬上來。

      梁敬賢不想才第一天就把顧箏給嚇跑,最終只能無奈的抱了一床薄被躺到貴妃椅上,怏怏的和顧箏隔空相望,暫時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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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梁府篇

第一章 初次拜見

      趕走梁敬賢後顧箏卻是睜著眼怎麼也睡不著了,梁敬賢也突然安靜下來、不像之前那樣故意纏著顧箏說話,讓紅彤彤的新房頓時陷入一片靜謐之中,只有桌上那對大紅的龍鳳燭時不時「啪」一聲爆燭花。

      顧箏先是睜大一雙眼看著頭上懸著的那頂大紅了並蒂蓮的鮫綃帳子,百無聊賴的把帳子上繡的圖案看了個仔細,又轉動眼珠子瞧了瞧帳子四角綴著的同色玉石串兒,連掛在床上的香囊她都仔細的打量研究了一番,依舊沒醞釀出絲毫睡意來。

      於是顧箏忍不住悄悄的側了頭去偷看梁敬賢,見梁敬賢雙眼緊閉、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睡著,不由生出了幾分惱意來———梁敬賢這傢伙把她欺負得睡不著,自個兒卻一欺負完就安然入睡,真真是太可惡了!

      顧箏越想越覺得有些憤憤不平,不由故意大聲對梁敬賢說道:「喂!燭光太亮我睡不著,你去把燭火熄了!」

      顧箏說完便緊緊的盯著梁敬賢看,見梁敬賢連眼都沒睜、只懶洋洋的說道:「難道娘子不曉得新婚之夜的規矩?我聽一些老人說,新婚之夜點著的那對龍鳳燭若是能一直燃到天亮不滅,那新婚夫妻就會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梁敬賢說著突然半支起身子掃了香案上那對龍鳳燭一眼,見蠟燭安然無恙的亮著方才躺了回去,懶洋洋的說道:「為了你我能舉案齊眉、白頭到老,我們晚上少不得得輪流看著紅燭,不能讓它們滅了。」

      顧箏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典故,不由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莫非你打算一整晚都不歇息,一直守著案上那對龍鳳燭?」

      梁敬賢只挑了挑眉並未做出明確的回答,但不知為何顧箏卻曉得他一定不會讓紅燭熄滅,心裡瞬間湧出絲絲奇異的情愫,那些奇異的情愫讓她有些無措,索性拿被子把頭一蒙、悶聲悶氣的嘟囔了句:「你愛守就自個兒守著吧,我可不會和你輪流守候,我要睡啦!」

      說完果真閉緊了嘴不再出聲,閉眼躺了一會兒竟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躺在貴妃椅上的梁敬賢一直聽到顧箏平穩的呼吸聲,確定顧箏已經睡著了才緩緩的睜開雙眼,側頭靜靜的看著躺在不遠處的顧箏,一雙眸子裡有著滿滿的笑意,一顆心也被塞得滿滿的……

      梁敬賢看了顧箏片刻便起身坐到了太師椅上,守著案上那對龍鳳燭到了下半夜,守到他實在是支撐不住了方才取了把纏了紅絲線的銅剪子,小心翼翼的把燭心剪短、又挑了挑燭火,後再起身把窗戶逐個關緊了,確定不會有風鑽進來把龍鳳燭吹滅,方才躡手躡腳的上了床,心滿意足的挨著顧箏躺了下來。

       …………

      夫妻倆一覺睡到了五更天,直到勺兒急忙忙的在門外叩門才雙雙驚醒過來。

      顧箏一驚醒便記起成親次日的五更天、新婦必須拜堂,且一定得準時去拜堂,否則便會被人說不懂規矩、沒有家教。

      顧箏雖抱著到梁家混日子的心態,但她卻不能讓人詬病岑家的家教,說岑太夫人不會教導孩子、給太夫人蒙羞……

      因此顧箏一醒來便急忙忙的掀開被子想要起身,哪知她才掀了輩子一轉頭、映入她眼簾的便是梁敬賢那張俊臉,把顧箏嚇得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這傢伙昨晚不是睡在貴妃椅上嗎?怎麼到頭來又睡到她身邊來了?還大大咧咧的攬著她的腰?

      流氓、登徒子、大色狼!

      顧箏一面在心裡暗罵梁敬賢是色狼,一面不客氣的把他的狼爪從自己的腰上拿開,還不忘不客氣的大力將梁敬賢踹醒:「喂!快醒醒,我們得去拜見長輩了,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顧箏一連踹了梁敬賢好幾下,又拎了他的耳朵往上提了提,梁敬賢方才慢悠悠的翻了個身,懶洋洋的嘟囔道:「娘子別吵。」

      說完右手竟又大大咧咧的放到顧箏腰上,一副想要抱著顧箏再睡一覺的樣子,把顧箏氣得沒好氣的捏住他的鼻子:「我們再不起來,我這個新媳婦兒可就會被人說沒規矩了!我可不想才剛剛進門就招人不待見!」

      說完顧箏索性不再理會梁敬賢,把他踹到一旁後自個兒便急忙忙的下了床,喚了勺兒進來服侍她梳洗打扮……顧箏拾掇妥當後梁敬賢倒是打著哈欠坐了起來,不用人催促、自個兒便草草的拾掇了一番,自覺帶著顧箏前去拜見長輩。

      顧箏二人一進去就見堂屋正中央早已擺了一張方桌、桌上架著一台鏡子,顧箏見了不敢再有所耽誤、快步走到桌前,對著中堂行了拜禮,動作利索的補了那「新婦拜堂」之禮。

      顧箏才行完新婦拜堂之禮,便有小丫鬟放了個蒲團到梁太夫人面前,顧箏一見梁敬賢跪在了蒲團上便跟著跪了上去,恭恭敬敬的給梁太夫人磕了三個響頭,磕完方才接過小丫鬟手裡端著的茶盞,恭恭敬敬的給梁太夫人敬茶:「請祖母用茶。」

      梁太夫人一臉慈愛的接過顧箏奉上的茶盞,揭開茶蓋兒輕啜了一口便笑咪咪的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好好好!孫媳婦兒快快起來!」說著不忘從小丫鬟手裡接過一件繁花累累鑲紅寶石金項圈遞給顧箏,算是初次見面賞給顧箏的見面禮。

      顧箏接了見面禮後,按照規矩拿出親手做的鞋襪並彩緞,雙手奉到梁太夫人面前,此舉謂之「賞賀」,意在讓夫家人檢驗新婦的針黹女紅,是新婦入門後都必須經歷的一項規矩。

      梁太夫人收了顧箏奉上的東西后瞇著眼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很快就一臉高興的稱讚道:「你祖母老是在我耳邊炫耀,說你的女工活計多麼了得,如今親眼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啊!你這手雙面挑花的絕技,刺、桐兩州府可沒幾個人會!」

      梁太夫人越看顧箏這個孫媳婦兒越是喜歡,把顧箏奉上的東西交給身後的丫鬟後,親自接過丫鬟手中的彩緞遞給顧箏作為「答賀」。

      顧箏接了彩緞真心實意的道了謝,又謙虛的說了幾句「過獎」、「謬讚」之類的客套話兒,便由梁敬賢引著朝梁三老爺夫婦走去,齊齊跪下後照著先前的程序再敬了一次茶。

      梁三老爺原是位武官,是因膝蓋受傷才會暫時賦閒在家休養,幫著家裡打理庶務。

      大抵是從小好習武的緣故,讓梁三老爺的性情十分豪爽,顧箏才將茶盞舉起他就搶先接了過去、十分爽快的一飲而盡,大方的賜了顧箏一個玉嵌寶三石榴杯,還一臉和藹的沖顧箏笑了笑。

      梁三老爺善意的微笑稍微緩解了顧箏的緊張,讓顧箏給梁三夫人奉茶時動作輕快了不少:「請母親用茶。」

      梁三夫人、葉氏也是十分爽快的接過顧箏手中的茶,並未像別的婆婆那樣對第一次見面的新媳婦兒多加刁難,不但笑吟吟的把顧箏敬的茶喝了,還大方的賞了顧箏一副金廂鴛鴦戲蓮大珍寶首飾……

      賀賞、答謝後,梁三夫人更是親自將顧箏扶了起來,笑著直言道:「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只要一心一意的對三郎好、做好三郎的賢內助,那便是孝順我了!旁的事你統統不必操心,跟我這個婆婆相處時也不必太過拘束,我可不是那會吃人的母大蟲!」

      顧箏可不敢順著竿子往上爬、真不和梁三夫人客氣,依舊做出乖巧懂事的模樣、畢恭畢敬的答道:「媳婦兒謹遵母親教誨。」

      不曾想梁三夫人聽了卻故作不悅的嗔道:「哎,我剛剛還讓你別拘束你怎麼就拘束上了?和三郎一樣喊我娘便是……」

      顧箏還未出言,一位穿著銀紅滾邊織金妝花孔雀緞比甲的婦人便不客氣的打斷梁三夫人的話,半真半假的鬧了起來:「哎喲,三弟妹你想管教兒媳婦兒好歹也等你們娘倆回自個兒屋裡再管教啊,眼下我們幾個做伯母的可是眼巴巴的等著喝新媳婦兒敬的茶哩!你這一打岔,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喝上新婦茶啊?!」

      梁三夫人也不惱那婦人打斷她的話,只大大方方的對顧箏說道:「你二伯母說的極是,先給長輩們敬茶才是正理兒,我們娘倆兒回頭回屋後再細聊也不遲。」

      顧箏自是點頭稱是,緊接著便跟著梁敬賢一起去給梁大老爺夫婦敬茶,先敬了梁大老爺、後敬梁大夫人,過程順順利利的———梁大老爺一言不發、只一臉嚴肅的沖顧箏點了點頭,給了顧箏一把金蓮子福壽壺當見面禮。

      梁大夫人面如滿月、圓臉細眼,看上去端莊穩重、和藹可親,不過她也只和藹的沖顧箏笑了笑,只說了句「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要多多走動才是」,並給了顧箏兩方上好的小端溪石硯,不像一般夫人那樣給首飾掛飾等女子之物。

      見過梁大老爺夫婦後,顧箏又在梁敬賢指引下給梁二老爺夫婦並梁四老爺夫婦見禮敬茶,分別得了玉廂花梨木鎮紙一條、金珠寶童子攀蓮鐲子一對,琥珀佛珠一掛並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一支。

      後又經梁敬賢引薦,和同輩的姑娘、少爺們相互見了禮認了親;後又見了其餘一些非本家的親戚等等……經過繁瑣的認親儀式、把梁家主要成員都人清楚後,顧箏才得以坐下歇口氣,一家人便也都不再拘禮、熱熱鬧鬧的聊起家常來。

      話最多的梁二夫人更是率先拿了先前見禮一事說事,故意笑著對梁大夫人挑了挑眉,話中有話的說道:「大嫂,若是我記得沒錯,你今兒給三郎媳婦兒的見面禮,和你當初給大姑爺的見面禮可是一模一樣,都是兩方上好的小端溪石硯……」

      梁二夫人說著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先看了梁敬賢一眼、又看了梁大夫人一眼,最後故意放慢語調說道:「大嫂你送給幾個晚輩的見面禮還真是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得平平的!無論是大姑爺還是三郎媳婦兒,你可是哪個都沒偏袒呢!」

      梁二夫人說著不等梁大夫人接話,便眼珠子一轉、轉而看向梁四夫人,帶著幾分似有似無的嘲諷說道:「不過論起給晚輩見面禮,我們四弟妹可比大嫂你捨得給東西呢!她今兒給的那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一看就知道是極品,真真是大方豪爽喲!不知情的人怕是會以為四弟妹才是三郎媳婦兒的婆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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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1:01: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掩藏心底的痛

      梁四夫人一被梁二夫人點名,立刻飛快的那眼掃了梁大夫人一眼,見梁大夫人似乎並未不悅才縮著脖子委屈的嘀咕了句:「二嫂你幹嘛拿我說事?」說完又飛快的看了梁三夫人一眼,最終閉了嘴沒多說,只絞著帕子淚汪汪的看著梁二夫人。

      原來梁二夫人這是在拿梁四夫人當槍使,明著說梁四夫人慷慨大方,其實是用這話暗諷梁大夫人不待見梁敬賢這個親生兒子,把親生兒子真真正正的當成外人對待,甚至連梁四夫人這個嬸娘都比她疼梁敬賢……怪不得梁四夫人要不樂意呢!

      為何說梁二夫人拿梁四夫人當槍使呢?

      梁敬賢明明是三房的少爺、先前也喊了梁三夫人「娘」,怎地又成了梁大夫人的親生兒子?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下樑家複雜的家史,以及梁家四房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了……

      說來也怪,梁太夫人雖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但也不知道是兒子們娶的妻子先天基因有問題,還是命中注定家族到了梁大老爺這一代要子嗣不旺,梁家三位嫡出以及一位庶出的老爺,娶了妻後竟只有梁大老爺這一房得了三個嫡子、一個庶子。

      梁二老爺夫婦倒不是不能生,可偏偏一連生了三、四個閨女,無論是梁二夫人還是各房小妾卯足了勁,尋了各種各樣的偏方來用、到頭來還是生不出兒子,把梁二老爺氣得最後只能給大女兒招了婿,讓女婿入贅到家裡來當個半子替自個兒養老送終。

      梁三、梁四老爺乃是雙生子,兩人打娘胎裡出來便帶了病根,且這個病根恰恰影響到他們的生育能力,讓他們二人娶了妻後無論多麼賣力的播種,別說是兒子了、就是閨女都生不出一個來,最終他們二人只能死了這條心、另外想別的辦法。

      可梁太夫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三房、四房無後,更不能讓梁三老爺和梁四老爺將來百年歸土沒孝子摔盆、捧靈啊!

      於是梁太夫人左右思忖過後,只能讓老大把膝下的孩子撥兩個出來過繼給老三、老四。被挑中過繼的兩個孩子當中其中一個就是梁大夫人親生的梁敬賢,另外一個則是梁大老爺的妾室周姨娘所生的庶子、梁敬行———也就是說梁敬賢如今的「娘」梁三夫人其實是他的嬸娘,而被他喚作「伯母」的梁大夫人才是他的生身母親!

      且先不提梁敬賢自個兒如何看待這兩個母親,卻說這些年來梁大夫人雖然對梁敬賢總是不冷不淡、不親不熱,但心裡卻一直恨梁三夫人搶走她的兒子;而梁三夫人則因為她是梁敬賢的生母,生怕梁敬賢長大後會同她較為親近,一直把梁大夫人視為最大的對手,心裡對她更是頗為忌諱。

      也正是因為梁大夫人和梁三夫人素來不和,梁二夫人才會故意選顧箏剛剛進門認親的機會,唯恐天下不亂的煽風點火,藉著送見面禮一事挑撥得梁大夫人和梁三夫人彼此心中不快,甚至生母的一視同仁也刺痛了梁敬賢的心,讓他把背脊挺得更直的同時、一張臉也板得更緊。

      而梁三夫人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有意無意的提起、梁敬賢是梁大夫人所出一事,因此她一見梁敬賢受梁二夫人話的影響、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一張臉也跟著沉了下來,直接不客氣的瞪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梁二夫人一眼。

      梁大夫人則是不動聲色的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她雖然心裡不爽梁二夫人戳她的痛處,但面上卻絲毫不見怒氣,反而只一臉溫婉、落落大方的說道:「都是新進我們家門的人,初次見面我自然是要一碗水端平了……且給晚輩們東西貴不在輕重,而是在心意。」

      梁二夫人最見不得梁大夫人成天端著長媳的架子、表現出一副端莊賢淑的模樣,因此她一見梁大夫人不慍不火的接了她的話,立刻又心生一計、故意以顧箏為藉口,往梁大夫人另一個痛處戳去:「三郎媳婦兒,你是否也覺得我們大少爺器宇軒昂、龍章鳳姿,一看便知是我們府上唯一有資格封世子爺的人?!」

      梁二夫人口中的「大少爺」乃是長房的嫡長子、梁敬謙,但他卻非梁大夫人所出,乃是梁大老爺已故的原配朱氏所出。

      有了這麼一個原配生的嫡長子擋在前頭,梁大夫人所生的兒子、梁二少爺梁敬雲就只能屈居第二了———明明自個兒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梁敬雲是自個兒生的頭一個兒子、也是光明正大的嫡子,可就是因為梁敬謙擋在前頭,害得梁敬雲就這樣一輩子無緣世子之位,今後也不能繼承梁大老爺宣平侯的爵位!

      自己生的第一個兒子無緣爵位,這件事比梁敬賢被梁三夫人搶走還讓梁大夫人心痛怨恨,也是梁大夫人這輩子最最在意和不甘心的事……

      因此梁二夫人一故意當著顧箏的面提梁敬謙,還刻意誇他「龍章鳳姿」、乃是準世子爺,梁大夫人臉上的笑容立時就有些掛不住了,雖看面上看起來還是一團和氣、但目光卻陰沉了幾分,顯然是被梁二夫人踩到痛處、心裡很是不痛快。

      顧箏雖嫁到梁家前惡補了下梁家家史,但也只是大致了解了下梁家家譜,以及最近幾代人的親戚關係。至於梁家四房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她卻是不大清楚,只知道梁敬賢從大房過繼到三房一事,其餘的事因梁家多年來一直刻意隱瞞、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顧箏出嫁前也就沒能打探到內幕消息。

      不過梁家瞞著這些家事、沒有在出嫁前對岑家明言倒也不算是什麼大事,畢竟這終歸是梁家的家事,且自己無所出、過繼兄弟之子為嗣子的人家多了去了,這本就是件十分尋常的事,沒必要特意和親家說明。

      不過顧箏雖然不知道這裡頭的彎彎道道,但她還是敏銳的嗅到一絲不對勁,覺察到梁家四房人之間暗流洶湧、彼此不大對路———難不成她這個新媳婦兒才剛剛進門,就要在生母和養母之間做選擇?

      也不知道梁敬賢是和他的生母親近些、還是和養母親近些,不知道他是向著誰的、她還真不好表態啊!

      梁敬賢這傢伙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提前和她打個招呼、讓她心裡事先有個底!

      不過顧箏雖不知道該如何表態,但梁二夫人一把她推出來、她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暗暗的分析一番後顧箏來了個四兩撥千斤、誰也不得罪:「二伯母不說我還沒注意到呢!幾位叔伯還真是個個都生得器宇軒昂、龍章鳳姿,一看便知將來定會前途無量!」

      顧箏沒有接下梁二夫人的話只誇梁大少爺一人,而是把梁家幾位少爺都一併誇了,哪個都不偏袒、任誰都挑不出刺兒來,讓梁太夫人一臉讚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暗喜自己沒有看走眼、給梁敬賢挑了個好媳婦兒!

      梁敬賢不樂意顧箏被攪和進長輩們的明爭暗鬥裡,更不爽梁二夫人一個勁的藉顧箏生事,因此不等梁二夫人再發話、他便往前一步擋在顧箏面前,對梁太夫人說道:「祖母,我想帶箏娘四處走走,也好讓她早點熟悉下家裡的地形。」

      梁太夫人十分善解人意的給了小兩口單獨相處的時間:「去吧,帶你媳婦兒好好的轉轉。」

      顧箏聞言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和梁敬賢一起向諸位長輩行了禮後便退了下去,由梁敬賢領著到梁家的後花園轉悠……

      因昨夜睡得有些不安穩,顧箏白日裡多少覺得有些睏乏,因此才轉了一會兒她便賴在一處八角亭子裡不肯再走:「累死我啦,不逛了!剩下的地方改日再慢慢轉吧!你們梁府比我們岑府還大,一時半會兒也轉不完嘛!」

      梁敬賢卻沒像以往那樣和顧箏抬杠,而是面色微沉的看著湖上某一處,讓顧箏不由偷偷的多看了他幾眼———他似乎打從梁太夫人的敬和堂出來面色就一直不虞,像是先前認親的過程讓他十分不快,又像是十分在意梁二夫人先前說的那番話。

      為了別人的幾句話就一直不快,這不像是梁敬賢的性情啊!

      莫非這其中藏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

      一想到這裡,顧箏忍不住往梁敬賢身邊湊了湊,半是擔憂、半是八卦的問道:「你怎麼了?不高興?」

      「……」梁敬賢沒有回答,依舊把目光定格在湖面某一處。

      顧箏不死心,歪著腦袋想了想後換了個更直接的方式問道:「我瞧著你二伯母似乎有些不對勁,她先前無端端的為何說那些話?說起來你二伯母還真是不討人喜歡,她才張嘴說了幾句話就把你娘、你大伯母、你四嬸娘全都給得罪了———我先前瞧著她們聽了你二伯母的話後臉色都不大好看,這是為何啊?」

      見梁敬賢還是不理會自己,顧箏不由怒了:「喂!你要想我好好的配合你演戲,就必須把你家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否則我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把人給得罪光了,到時候我們可就演不下去、只能一拍兩散了!」

      顧箏發狠的胡亂威脅梁敬賢一通後,總算是讓他慢慢的把目光挪到她身上:「我是三房的嗣子,大伯母其實才是我的生身母親。」

      顧箏嗤道:「切!這點我早就知道了!說點別的!」

      「別的?」

      梁敬賢的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諷刺,目光裡竟滿是自嘲之色:「那我就和你說說當年我是如何過繼給三房的吧!當年我娘……,」梁敬賢頓了頓,最終目光陰鬱的改了口:「當年我生母膝下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兒子,他就是如今的二少爺……」

      原來當年梁大夫人膝下育有兩子,幼子梁敬賢年幼時資質平平、還未展現出他神童的光彩,看起來只比尋常的孩子聰明一些,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長處。

      反倒是梁敬賢的親兄長梁敬雲從小就十分聰慧,三歲就能識字、四歲就能背書,七歲就有大儒斷定他將來定成氣候……總之當年的梁敬雲小小年紀就大放光彩,各方各面都勝過還默默無聞的梁敬賢,讓梁敬賢的所有一切都掩蓋在兄長的光環下。

      如此一來,當梁太夫人決定從梁大夫人生的兩個兒子裡挑一個出來過繼給三房時,梁大夫人和梁三夫人都爭著、搶著要聰穎過人的梁敬雲———梁大夫人為了保住天資聰明的大兒子,努力的把二兒子梁敬賢往外推;而梁三夫人為了能過繼到一個最好、最優秀的嗣子,則從頭到尾都瞧不上梁敬賢、只拚命的想要把梁敬雲搶到手!

      兩個母親都只看中梁敬雲、嫌棄梁敬賢,這讓梁敬賢的地位瞬間變得十分尷尬———過繼一事一出,他竟成了生母不要、養母不喜的孩子,這給當時已經懵懂懂事的梁敬賢心裡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讓他怨恨梁大夫人的同時也不喜歡梁三夫人!

      兩個母親爭奪孩子的最終結果顯然是梁大夫人贏了,否則梁敬賢如今也不會是三房的少爺;只不過風水輪流轉,時隔多年後梁敬賢的光彩已大大的勝過兄長梁敬雲,讓梁三夫人有了一種揀到寶的驚喜……

      顧箏靜靜的聽梁敬賢講完這些不為人知的陳年往事,當她聽到梁敬賢說他當年是個沒人要、被兩個母親嫌棄的孩子時,心下意識的一縮、自有主張的心疼起年少的梁敬賢,為梁敬賢感到不值的同時也對梁大夫人、梁三夫人齊齊沒了好感:「當年你還只是個孩子,她們怎麼可以那樣傷害你?她們根本就不配當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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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勸慰

      「……」

      梁敬賢沒有接話,表情有著淡淡的哀傷,顯然縱使如今的他風華正茂、大放光彩,幼時在他內心烙下的傷痛依舊無法撫平。

      這樣的梁敬賢是顧箏不曾見過的,他讓顧箏莫名的生出一股衝動,想要伸手撫平他微皺的眉頭……這個古怪的念頭讓顧箏臉一紅,雖在最後關頭控制住自己的手,但勸慰梁敬賢的話卻說得有些不自然:「你別不開心啦!只要是金子早晚會綻放出耀眼的光彩,讓錯過你的人後悔莫及!興許你的兩位母親如今早就已經後悔莫及了,我瞧著你看上去可比你二哥強多了!」

      梁敬賢聽了顧箏的話目光微閃,帶著一絲他自己都不曾覺察到的期望問道:「她們真的會後悔?」說完自己便因顧箏的安慰下意識的勾了勾嘴,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道:「你要安慰我好歹也尋幾句像樣些的話,你先前不過只見了我二哥一面而已,怎就知道我比他強上許多?」

      「我當然知道啦!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顧箏雖然平時不大待見梁敬賢,但此刻她卻頗為護短:「別的我暫且不說,就說你二哥看起來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單單武藝這一項他便一定不是你的對手!你只要有一項強過他便算是勝過他了,別的不消再比啦!」

      末了覺得自己的話似乎有些太過牽強,顧箏急忙一臉認真的再補了句:「反正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在我心裡你是最強的!」

      顧箏的這番話雖說得十分牽強,但不知為何卻讓梁敬賢豁然開朗,轉瞬間覺得心似乎不那麼痛了,並很快就恢復以往那份神采奕奕的自信模樣,也有了閒心和顧箏鬥嘴抬扛:「那和你哥哥比呢?是我厲害還是你哥哥厲害?」

      「這個嘛……」

      顧箏雖然不想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梁敬賢各個方面的的確確是比顧風強上一些,加上他剛剛才受到傷害……如此琢磨了一番,為了安撫梁敬賢受傷的小心靈,這回顧箏總算是勉為其難的說了真話:「好啦,我承認你比我哥哥厲害一丁點!好了、好了,你別再不開心了,陪我到那邊再走走!」

      顧箏說著便不客氣的上前拽了梁敬賢,一面拉著他沿著彎彎曲曲的曲廊走下去,一面繼續揀了些話逗他寬心:「要我說你的兩位母親真是沒眼光!若是當年她們搶人時我就已經認識你了,我定會告訴她們你是顆蒙了塵的明珠,只要耐心將灰塵拭去、你定能大放光彩,讓她們丟開你二哥,爭著、搶著要你!」

      「我雖對當年的事有心結,但我也不願意看到同樣的事發生在我二哥身上。」梁敬賢說著頓了頓,意識到自己竟對件假設的事情如此較真,不由搖頭笑了笑、順著顧箏的話打趣道:「是啊,我怎麼沒早些認識你呢?」

      顧箏笑嘻嘻的說道:「因為我也是滄海遺珠唄……」

      「你是滄海遺珠,我是明珠蒙塵,我們還真是有緣!」

      兩人說說笑笑的一路逛了下去,有顧箏這顆開心果在,梁敬賢很快就被她感染得高興起來,心情也逐漸恢復平靜、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統統拋到了腦後———只要他的彎彎懂得欣賞他、在乎他,這樣就足夠了。

      而顧箏安慰完梁敬賢後不由暗暗的在心裡感嘆梁家水深———和只有岑老爺一房人的岑家相比,梁家的各種明爭暗鬥只多不少,梁敬賢在這樣的環境裡成長起來真真是不容易啊!

      不過顧箏感嘆歸感嘆,卻從沒把這些當成自己的麻煩,因為顧箏心裡壓根就沒真把自己當成梁家的人———顧箏時刻記著她不過是梁敬賢名義上的媳婦兒,梁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其實和她沒太大關係,該頭痛這些事的人應該是梁敬賢以及梁表姑娘,她這個擋箭牌是無需去討好任何人的!

      一想到梁表姑娘,顧箏忍不住好奇的問了梁敬賢一句:「對了,不是聽說你那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一直住在梁家嗎?怎麼先前認親時不見她在場?」

      提起梁表姑娘、梁敬賢面上依舊波瀾不起,語氣也淡淡的:「她被母親送去凌雲寺暫住祈福了。」

      「哦……」

      顧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整個人更是故意湊到梁敬賢面前,一面一臉促狹的沖他擠眉弄眼、一面意味深長的打趣他:「原來你的心上人不在府上啊,怪不得你一直悶悶不樂的!哎,真是可惜了,我還想見見她呢!」

      梁敬賢怕越解釋事情越亂,只能無奈的任憑顧箏打趣他,心裡有些苦惱的思忖著該如何把話和顧箏說清楚,讓顧箏這個笨丫頭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喜歡的人是她,不是別人……

       …………

      因梁、岑兩家關係親厚,因此第二天梁敬賢便提著事先準備好的禮物、帶著顧箏回岑家拜門,算是「復面拜門」。

      岑家自是熱情的將顧箏夫婦迎進門,熱熱鬧鬧的擺了席面、請了親朋好友聚到一塊再吃了頓酒,隆重的招待了梁敬賢這個回門的女婿。

      酒散,太夫人悄悄把顧箏拉到榮壽堂說起體己話兒:「彎彎,新姑爺待你可好?」

      因為顧箏是和梁敬賢假成親的,所以面對太夫人那關切的目光時,顧箏不由自主的覺得有些心虛和不自在,為了不讓太夫人看出端倪開、只胡亂的點了點頭:「嗯,好,很好。」

      顧箏的心虛落在太夫人眼裡卻成了初為人婦的羞赧,讓太夫人頓時眉開眼笑:「他對你好祖母就放心了!對了,那你公婆、叔伯妯娌、兄弟姐妹呢?認親時可曾刁難你?」

      顧箏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曾。」

      太夫人聽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今後就好好的跟著新姑爺過日子!」

      說完太夫人又讓人把梁敬賢也請到榮壽堂,當著顧箏的面囑咐他:「我把彎彎交給你了,今後你可得好好的護著她,別讓她跟著你受委屈!」

      梁敬賢鄭重其事的當著太夫人的面承諾道:「祖母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待彎彎,不會讓她受丁點委屈。」

      太夫人聽了自是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左手牽著顧箏、右手拉著梁敬賢,語重心長的叮囑他們今後要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遇事不可意氣用事、逞口舌之快等等。

      太夫人囑咐時梁敬賢一臉認真的傾聽、並偶爾點頭附和,讓顧箏見了不由有些納悶———他們不過是在演戲而已,梁敬賢有必要這麼當真嗎?

      剛剛他還鄭重其事的向太夫人做出承諾,搞得好些真的要和她過一輩子似的……

      因新婦歸寧不能在娘家過夜,必須趕在日落之前回去,因此顧箏和梁敬賢陪著太夫人說了一會兒話便起來告辭,不敢在岑家耽擱太久。

      梁敬賢二人一出門,岑家請的樂班子便按照習俗敲鑼打鼓的送新婿梁敬賢回家;三日後,岑家又按照大豐習俗送彩緞、蜂蜜並油蒸餅到梁家,謂之「女」;七日後,岑家再送了一套頭面給顧箏這個外嫁女,謂之「洗頭」;一月後則大會相慶,謂之「滿月」。

      一直到滿月,這成親後禮數才慢慢的少了去,讓顧箏這個新嫁娘總算得以鬆一口氣,開始把精力放在如何適應「梁家三少奶奶」這個身份上……

      …………

      且先不提顧箏這頭如何,卻說這一日梁三夫人娘家那頭來了個遠房親戚、葉七雄。這葉七雄和梁三夫人本家隔得遠、家世也遠遠比不上梁三夫人娘家,不過是個小小的守備。此番他前來找梁三夫人也是想求她幫著辦件事兒,畢竟梁三夫人怎麼說也是宣平侯府的夫人,總歸有些門道可以幫著走走。

      葉七雄一見到梁三夫人便一臉悲戚的道:「姑奶奶,您那侄子葉輝早早的就和長安縣劉財主的女兒劉鳳歌定了親,原定好再過個一、兩年便把人給抬進門來!不曾想前幾日卻有戶張姓人家上門,硬是說要求娶劉鳳歌、讓我們葉家把親給退了!」

      「那劉鳳歌倒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我們也不是非她不娶,若是換在平日倒也不是退不得親……可如今是人家硬逼著我們葉家退親,倘若我們真的怕了張家、聽他家的話把親給退了,那我們葉家這一脈人的臉面豈不都丟光了?」

      葉七雄簡單的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後,便把梁三夫人的胞姐裕王妃給抬了出來:「我們丟了臉面倒是事小,若是累得王妃娘娘也跟著一起丟了臉面,那可就是天大的罪過了!所以我這才急忙忙的來求姑奶奶您,希望您能想個法子給張家遞句話兒,讓他家別再破壞葉、劉兩家的好姻緣,拆散早早就牽了紅線的一對鴛鴦!」

      梁三夫人聽到這裡已然明白這不過是件兩家爭娶一女的小事,這事說難倒是不難———只要讓德高望重、任福建總兵的梁大老爺出面說句話兒,和葉家爭的人家多少都得賣梁大老爺幾分面子,這事兒便也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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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4: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利用

      若是換做別的隔了好幾層的親戚來求,梁三夫人定是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欠大房一個人情,只會隨便尋些話將人給打發了。但如今是這葉七雄來求,她卻不能草草的將他給打發了———早年梁三夫人的親娘蘇氏染了一種怪病,是這個葉七雄幫著尋到一位隱世的郎中、治好了蘇氏的怪病。

      也就是說這葉七雄算是對葉家有恩,今兒他就算是求到裕王妃大葉氏那裡,大葉氏也得想法子幫了他這個忙才算是還了人情……

      這些道理梁三夫人都懂,因此葉七雄話一說完、她便不假思索的問道:「那張家是什麼來頭,竟如此大口氣的硬是讓你退親?」

      葉七雄一聽這話便知這事有戲,立時忙不迭的把張家的底細給抖了出來:「看上那劉鳳歌的乃是桐州府府太爺的小舅子張衙內!」

      梁夫人聽了頓時瞭然———這葉七雄不過是個守備,他的兒子哪比得上桐州府府太爺的小舅子張衙內?怪不得劉家想要退親將劉鳳歌重新聘人,把閨女嫁給李衙內可比嫁給葉七雄的兒子強多了……想來那劉家也是個勢力的!

      這事兒既是不得不想法子替葉七雄給辦了,梁三夫人便沒多說廢話、直接應了下來:「既是老大哥的事兒,我自是會想法子把事情給辦妥了。只是這事兒我家三老爺出面怕是不頂用,得尋個機會求了我家大老爺才行……老大哥且先回去等消息吧,事情一辦妥當我自會使人去與你說。」

      葉七雄聽了自是千恩萬謝,揀了一大堆好話贊梁三夫人,之後方才高高興興的家去,安心的等梁三夫人給他捎去好消息。

      葉七雄一走梁三夫人便支著下巴坐到了窗檯前,尋思該如何向大房開這個口———梁三夫人素來是個好面子的,更是個善於利用現成資源的人。因此她思來想去後決定讓梁敬賢去求大房辦這件事,省得她得拉下臉去和一向不和的梁大夫人打交道。且這梁敬賢本就是大房的兒子,由他去說事情應該比較有辦成的機會……

      打定主意後梁三夫人很快就使人把梁敬賢找了過來,母子見面後她並未直接提讓梁敬賢去找大房幫忙一事,而是先關心起顧箏嫁到梁家後的情形:「你媳婦兒嫁過來還習慣不?日常起居可有哪裡覺得不習慣、不舒心?若是她有哪裡覺得不舒心,叫她儘管來和我說,一些能變通的規矩我一定幫著她和老太太說說!」

      梁敬賢微微欠了欠身子,帶著幾分客氣和疏離回道:「多謝母親關懷,箏娘她還好,沒有覺得哪裡不舒心。」

      梁敬賢的疏離讓梁三夫人微微感到一絲不悅,但她很快就把內心的不悅強壓下去,笑吟吟的拉了梁敬賢的手、語氣親切的囑咐道:「箏娘此番初來乍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大家庭,哪會事事順心、處處如意?她嘴上雖沒同你抱怨過什麼,但你自個兒卻得多留個心眼兒關心她,可別因為已經把她當成自家人便疏忽了她的真實感受!」

      「母親的教誨兒子都記下了。」梁敬賢的回答依舊不咸不淡,並不著痕的把被梁三夫人拉著的手抽了回來:「母親若是沒別的事,兒子就先告退了。」

      「不急、不急,今兒我們母子倆好好的說會兒話。」梁三夫人都還沒進入正題呢,哪會就這樣放梁敬賢離去?只見她笑吟吟的硬是將梁敬賢拉到她身邊坐下,慈眉善目的委婉問道:「箏娘進門後你可曾帶著她單獨去給你大伯父、大伯母請安?」

      一提起梁大老爺夫婦、梁敬賢立刻變得面無表情,語氣也生硬了不少:「不曾,也沒這個必要。」

      梁三夫人故作不悅的嗔了梁敬賢一眼,苦口婆心的勸道:「你這孩子真是不懂事,他們好歹也是你的生身父母,如今你既已經成了親、那就該帶著新媳婦兒去給他們請安問好才是,怎麼能真把他們當成尋常的親戚對待?」

      梁敬賢聽了淡淡的看了梁三夫人一眼,雖曉得她說的並不是真心話,但卻未當面揭穿她、只淡淡的回了句:「他們只是我的伯父、伯母,以前是、如今是,以後也是。」

      梁敬賢的話讓梁三夫人聽了暗自感到欣喜,並再一次覺得這些年來她做的很對———梁三夫人不是聖人,她和其他兩個妯娌一樣因為沒有兒子而缺少安全感,也一直擔心梁敬賢這個嗣子將來會翻臉不認她這個養母。

      不過梁三夫人卻比同樣過繼了大房兒子的梁四夫人聰明,她從來都不會刻意去打壓梁敬賢,也不會對梁敬賢耳提面命、逼他必須忘記生身父母好好的孝順自己,而是選擇用柔和的態度去對待梁敬賢,把梁敬賢照顧得衣食無憂的同時、從不阻止他和生身父母接觸,甚至為了體現她的寬宏大度、她還經常主動鼓勵梁敬賢親近梁大老爺夫婦。

      因為梁三夫人知道骨肉親情是種斬也斬不斷的聯繫,是她攔不住也阻隔不了的血脈關係,甚至很可能她越是攔著梁敬賢不讓他去接近生身父母,他反而越是想去接近他們……所以聰明的梁三夫人索性由著梁敬賢和生身父母接觸,還故意勸梁敬賢諒解生母當初不得已的舉動,以此來博得梁敬賢對她的好感。

      當然,梁三夫人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她壓根就不擔心梁敬賢會真的和梁大老爺夫婦變親近———梁三夫人深知當年梁大夫人把梁敬賢這個親生兒子往外推的舉動,徹頭徹尾的傷害了梁敬賢,讓心裡藏了一根刺的梁敬賢這些年來一直都主動遠離梁大夫人,更是從來不主動靠近她、和她親近。

      梁敬賢對梁大夫人這個生母的態度讓梁三夫人十分放心,也讓她因此嚴格要求自己必須像對待親生兒子那般對梁敬賢,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籠絡他的心,因為她十分清楚梁敬賢乃是她將來老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一定要緊緊的抓住他。

      可惜縱使梁三夫人當年不得不認命的過繼梁敬賢為嗣子,這些年來也算是悉心栽培和養育梁敬賢,但當年她先是搶著要梁敬雲、後來搶不到梁敬雲才勉為其難過繼梁敬賢的舉動,和梁大夫人的舉動沒有本質區別,同意早就已經深深的傷了梁敬賢的心,在梁敬賢的心裡埋下一根刺。

      所以長大後大放光彩的梁敬賢,雖然心裡很是感激梁三夫人對他的栽培和養育之恩、也願意將來給她養老送終,但他和她卻始終無法交心成為真正的母子,梁敬賢對梁三夫人也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十分疏離———梁敬賢雖然對她心存感激,將來也一定會好好的替她養老送終,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毫無芥蒂的接受梁三夫人。

      這些梁三夫人自是不知道,她依舊按照自己所認為的、最妥當的方式對待梁敬賢,只是梁三夫人不希望梁敬賢和梁大老爺夫婦太過親近的同時,卻又想利用他和大房之間這一層關係辦事……

      因此梁三夫人雖不再勸梁敬賢帶著顧箏單獨去給梁大老爺夫婦問安,但她卻沒放棄通過梁敬賢找梁大夫人幫忙的打算:「前兒你遠房表舅父來找了我,求我幫他幫一件事,好讓他們家小子能順順利利的成親……」

      梁三夫人一五一十的把葉七雄求的事告訴梁敬賢,說完抬眼看了他一眼、帶著幾分試探說道:「你這位遠房表舅父早年對你外祖母有恩,這事兒我們不得不幫,再說這事兒也是他們家在理、那張家不在理!」

      「我尋思著只要找你大伯父說說,由你大伯父給那桐州府府太爺寫封信知會一聲,張家定會收手不敢再和你表舅父爭那劉鳳歌了……要不你去和你大伯母說一聲,讓她請大伯父出面幫咱們一把?」

      葉七雄既求到梁三夫人這裡、那這件事便算是內宅之事,梁三夫人也不好不先去找梁大夫人通氣就越過她、直接去找梁大老爺出面,畢竟男女有別、大伯和的弟妹之間也須得避嫌,這件事還是通過梁大夫人轉述給梁大老爺知曉較為合適……

      不曾想梁敬賢一聽說梁三夫人讓他去求梁大夫人,二話不說便起身作勢要走:「這件事恕兒子不能幫母親辦妥,大伯母素來不喜歡兒子、兒子就算去了也沒用,母親還是自個兒去找大伯母說吧!」

      「唉,你這孩子怎麼話沒說上兩句就又要走?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麼傻話?你大伯母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梁三夫人一面拉著面色不虞的梁敬賢重新坐下,一面繼續勸他出面:「你先前那話可就說錯了,這事兒若是我出面你大伯母指不定要刁難我一番、不肯爽快應下,但若是你出面去找她可就不同了……」

      不曾想事情一和梁大夫人扯上關係梁敬賢就犯了倔,不等梁三夫人把話說完就直接出言打斷:「母親您不必再多說了,我是不會去求大伯母的!」這回梁敬賢說完就徑直告辭離去,不再給梁三夫人遊說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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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5: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失望

      梁三夫人見梁敬賢態度堅決的和大房劃清界限,一時間喜憂參半———她喜的是她雖從不防著梁敬賢和生母來往,但梁敬賢卻如她所料的那般、果然越來越痛恨生母,認誰出面勸說他都不願意和生母親近;

      愁的是如果梁敬賢不願意出面,那這件事還真有可能辦不成,畢竟她和梁大夫人這些年來一直面和心不合,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梁大夫人未必肯輕易答應幫忙。

      梁三夫人思來想去後,最終決定採用迂迴路線———梁敬賢不肯去,那她就讓顧箏這個新媳婦兒出面去求梁大夫人,這和梁敬賢去其實是一個效果。

      打定主意後梁三夫人很快就使人把顧箏請了過來,照例笑咪咪的對她問寒問暖,說了一大堆客套話後方才進入正題:「三郎媳婦兒,三郎的身世你應該知曉吧?我是指他和大房之間的關係?」

      顧箏輕輕的點了點頭,道:「進門前已聽家裡長輩提過。」

      「那就好,那我就不和兜圈子了,既然你曉得你大伯父、大伯母才是三郎的生身父母,那於情於理你都該單獨去給他們二老問安,再給他們二老敬一杯媳婦兒茶,算是替三郎盡孝。」

      雖然梁三夫人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的,但顧箏卻覺得有些奇怪和不解———按理說梁敬賢過繼給三房後,那他就是三房一脈的子嗣、和大房沒任何干係了,原則上是不必再把生父母當成父母來孝順了,否則輩分、稱呼等豈不是亂了套?

      且就算是她這個新媳婦兒通情達理、乖巧孝順,私底下要去給梁大老爺夫婦敬媳婦兒茶,那也該由梁敬賢領著她去啊,怎麼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啊!且梁敬賢似乎和生身父母的關係不大好,沒理由會讓她特意去給他們敬茶啊..…

      顧箏心思輾轉過後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但面上卻擺出身為兒媳婦兒該有的態度、規規矩矩的答道:「母親的吩咐我記下了。」

      顧箏只說記下又沒說一定照辦,但梁三夫人卻誤以為她一點即通、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因此她並未出言多說、只一臉讚許的稱讚了顧箏一句:「你真是個懂事孝順的孩子,你大伯母知道你這片孝心後一定會感到十分欣慰,覺得三郎沒娶錯人。」

      梁三夫人說著笑著攜了顧箏的手,不緊不慢的把葉七雄的事全盤托出:「你遠房表舅父正好有一事求我們幫忙……你給你大伯母敬完茶後便尋個機會把這事兒同她說上一說,求她幫著和你大伯父說說,讓你大伯父出面……」

      顧箏低眉順眼的應了幾句,轉身一回到屋裡便揪著梁敬賢問道:「你母親讓我偷偷的去給你大伯母敬杯媳婦兒茶,這是你的意思?」

      「這不是我的意思。」梁敬賢一雙劍眉下意識的皺成一團,沉默了片刻都沒下文,既沒果斷的讓顧箏別去、也沒爽快的讓顧箏去。

      顧箏無法解讀他這個表情蘊涵的意思,只能不負責任的把這個問題丟給梁敬賢:「反正我把話帶到了,你想讓我去我就去,你不想我就當忘了此事。」

      梁敬賢內心雖然痛恨拋棄他的生母,但潛意識裡卻還是希望生母能夠喝到顧箏敬的媳婦兒茶,因此他沉默許久後竟只說了句「隨你意」,到底還是沒出言阻止顧箏做這些越了規矩的事,顯然心裡是贊成並帶著幾分期望。

      梁敬賢這句「隨你意」可把顧箏給難住了,只見顧箏湊到梁敬賢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半響,見他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絲毫不洩露內心的真實想法,不由悶悶不樂的抗議道:「喂!那是你親娘又不是我親娘,怎麼就隨我意了?」

      梁敬賢依舊面無表情:「你想去便去,不想去就別去。」

      顧箏歪著頭打量了梁敬賢半響,最終像是讀懂他內心所想般,竟把梁敬賢不肯說出來的決定輕飄飄的說了出來:「那我就去大伯母那兒走一趟好了,反正我先前也沒拒絕你母親,就當我答應了。」

      顧箏的決定讓梁敬賢眼角微微一亮,但面上他卻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

      顧箏見了越發肯定梁敬賢內心深處其實還挺在乎梁大夫人的,第二天便精心打扮了一番、帶著勺兒去了大房一家住的碧梧院,去了才知道梁二夫人也正好在梁大夫人屋裡。

      梁二夫人一見顧箏身後的勺兒端著的盤子上放著一盞茶,立時便明白顧箏此番前來的意思,語氣誇張的搶在顧箏前頭開口:「喲!三郎媳婦兒這是來給大嫂你敬媳婦兒茶呢!真真是個懂事知禮的好孩子,曉得你才是三郎最親的人!」

      梁大夫人卻沒有因為梁二夫人的話而高興,反而微微皺眉、面色凝重的訓了梁二夫人一句:「二弟妹你說的是什麼胡話?什麼叫我才是三郎最親的人?三郎最親的人是三弟和三弟妹,你休得在三郎媳婦兒面前胡言亂語!」

      梁大夫人訓完梁二夫人方才抬眼掃了顧箏一眼,笑容和藹的說道:「三郎媳婦兒你別聽你二伯母胡說!來,別只顧著站著,快坐。」

      梁敬賢的身世大傢伙兒全都心知肚明,顧箏也向來都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因此梁二夫人那番話反倒替她把來意點了出來,讓她大大方方的接過勺兒手裡的茶,往前一步奉到梁大夫人面前:「我今兒是專程來給大伯母再敬一回茶的……大伯母請用茶。」

      顧箏的爽快和直接讓梁大夫人一愣,似是對顧箏的舉動感到十分意外,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明知故問道:「三郎媳婦兒你這是為何?無端端的為何單獨給我這個大伯母再敬一次茶?」

      梁二夫人不知道乃是梁三夫人讓顧箏來的,自是巴不得梁大夫人接下顧箏這杯茶,來日她才能到梁三夫人跟前去笑話她媳婦兒和她不是一條心的!

      因此梁大夫人明知故問的話才說出口,梁二夫人就搶在顧箏前頭接話:「哎喲!大嫂你就別在晚輩面前拿喬端架子了!三郎媳婦兒為何特意單獨再敬你這杯茶,我們大傢伙兒可都是心知肚明,你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趕緊接了茶就是!這麼好的媳婦兒不要可就太可惜嘍!」

      梁二夫人既然把顧箏該說的話都說了,顧箏自然也就不必多說了,只笑笑的補了句:「二伯母說的極是,我為何來大伯母跟前敬這盞茶,我想我不必多說大伯母也知曉……總之這茶我是敬了,接不接就看大伯母您了。」

      梁大夫人聞言饒有興趣的看了顧箏半響,最終一言不發的緩緩伸手接過顧箏奉上的茶盞,只是她才剛剛接過茶盞就一個「不小心」、手一抖把茶盞給打翻了!陶瓷碰地後發出的清脆聲響略顯刺耳,讓在場幾人一時無語、只面面相覷,更是讓梁二夫人臉上的神色瞬間幾多變幻、十分精彩……

      而顧箏則從這個小小的意外看出梁大夫人對梁敬賢的態度———很顯然梁大夫人真的把梁敬賢當成了外人,所以才不接她特意敬的這杯茶。

      這時梁二夫人已經從先前那小小的意外中回過神來,大聲嚷嚷道:「哎喲!大嫂你怎麼這般不小心?這是三郎媳婦兒特意敬你的茶啊,怎麼就這樣打翻了?你不會是真的不把三郎當自個兒兒子了,所以才不接三郎媳婦兒這杯茶吧?」

      梁大夫人一臉正色的看著梁二夫人,語氣不悅的訓道:「二弟妹,這杯茶乃是意外打翻,你豈能說是我故意為之?你這不是讓晚輩誤以為我是個喜歡刁難人的長輩嗎?還有,三郎本就是三弟妹的兒子,與我何干?你切莫再將他和我扯到一塊兒,免得惹三弟妹不快!」

      梁大夫人藉著訓斥梁二夫人挑明態度後,方才轉頭看向顧箏、若無其事的說道:「茶盞既不慎打翻了,那便算了,來日多的是機會讓你敬我茶,今兒這杯茶我不喝也沒什麼。」

      既然梁大夫人擺明了不認她這個兒媳婦兒,顧箏自是不會自討沒趣,笑笑的應下後便不再提敬茶一事,也十分識趣的沒把梁三夫人囑咐她的事說出來,因為顧箏覺得梁大夫人十有八九會找些說辭推脫,不大可能會爽快的答應幫忙。

      隨後顧箏只在碧梧再待了一小會兒便起身告辭,而她一從碧梧院回到自個兒和梁敬賢住的秋霜苑,梁敬賢就主動出現在顧箏面前,雖沒開口詢問結果如何、但他眉宇間那絲關切的神色出賣了他的真實心情———他顯然很想知道顧箏去見梁大夫人的結果。

      顧箏雖不忍見梁敬賢傷心,但她也不希望他一直自作多情、對梁大夫人保留最後一絲希望,因此她最終選擇把事實原原本本的告訴梁敬賢:「我去了、茶也敬了,但她沒接我敬的那杯茶———茶盞被她『不小心』打翻了,所以我這杯茶算是沒敬成。」

      顧箏的話讓梁敬賢一張臉立時沉了下來,雙手氣得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片刻之後他的臉上逐漸變得一片冷漠,語氣更是冷若冰霜:「很好,既然如此,以後你也不必當她是……」梁敬賢始終沒把「母親」二字說出口,頓了頓後只改口說道:「總之你以後也不必對她另眼相待,也不必刻意去接近討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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