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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初雲】世家遺珠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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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17:36: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受騙

    顧箏卻不同意梁敬賢的話,覺得梁敬賢太小氣了:“四娘他們是要提防著點,但不能因為柳公子被他們一並算計了一回,我今後就不理人家了啊!他好歹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怎麼能這般小氣連他一並怪上?”

    梁敬賢心情好,不想和顧箏多做計較以免彼此不開心,只傾身壓在顧箏身上,把頭深深的埋進她的脖頸裏,語氣隨意的說道:“總之你今後岑四娘夫婦遠一點,最好是去哪裏都叫上我一起,別傻乎乎的獨自赴約。”

    顧箏撅著嘴瞪了梁敬賢一眼,一把將他從身上推開:“哼!我哪有你說的那麼笨!”

    “不笨會被人害成那樣?幸好昨日我及時趕到把你帶回來,否則你可就要出大醜了,”梁敬賢說著壞壞的掃了顧箏一眼,故意將目光停留在顧箏高聳的胸脯:“也不想想昨晚你都做了些什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你……我……我去逛園子!”

    昨晚的事再怎麼說也是顧箏丟人,這讓顧箏氣焰立時弱了下去,不但不敢和梁敬賢繼續抬扛,還一臉狼狽的飛快逃了出去,一口氣跑到園子裏才敢停下來。

    顧箏走走停停了的在園子裏兜了一圈,竟意外又碰到了張盛,只見張盛翻到水榭的圍欄外,站在離水面很近的地方,近到只要邁一小步他就會掉落水中……顧箏遠遠的觀察他一小會兒,見他竟真的嚐試著抬起腳懸空放在水面上,像是要走下去般!

    張盛的危險舉動讓顧箏心裏一驚,急忙出聲阻止他:“大姐夫小心!”

    張盛聽了緩緩收回腳步回頭望著顧箏,臉上滿是落寂之色:“是三弟妹啊,這麼巧我們又碰上了,你不必管我,我沒事。”

    顧箏拾階而上、快步走到水榭圍欄邊上:“大姐夫快上來吧,別站在那兒,危險!”

    張盛卻沒有依言上來,反而索性坐在了圍欄上,目光遠遠的落在湖心的蓮花上,語氣無限惆悵:“三弟妹,我有點累,我覺得人活著太多事和自己想的不一樣,非但不能順心如意還處處碰壁。”

    此話一出,顧箏立刻意識到張盛有些不對勁,本著不能見死不救的念頭在張盛身旁坐了下來,故意把話說得輕快俏皮、讓氣氛顯得不那麼沉重壓抑:“就是神仙也不可能事事都順心如意啊,更何況我們只是凡人……”

    張盛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是啊,但神仙總歸比凡人少許多煩惱吧!”

    顧箏只得繼續給他打氣:“辦法總比困難多,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大姐夫要相信日子只會越過越好,所有的磨難都只為了成長,哪怕失敗、吃苦,這些也都是寶貴的經曆,只要熬過去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顧箏這話的話像是說到了張盛的心坎上,讓他側頭定定的看了顧箏半響,片刻後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話說得又輕又慢,像是在問顧箏也像是在問他自己:“日子真的會越過越好?苦難過後真的能迎來收獲?我看三弟妹和三弟十分恩愛,應該沒有我這樣的煩惱。”

    張盛突然把話題轉到夫妻恩愛上頭去讓,顧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暗暗的撇了撇嘴———她和梁敬賢哪裏讓人覺得恩愛了?

    怎麼個個都認為她和他很恩愛,小日子過得蜜裏調油?

    不過張盛突然把話題轉到夫妻恩愛上頭,莫非是和梁元娘鬧別扭了?

    顧箏正搜腸刮肚的想尋些話來安慰張盛,卻見梁二夫人身邊的丫鬟翡翠匆忙跑了過來,一見到張盛便氣喘籲籲的說道:“大姑爺,二夫人正派人四處找您呢!您快跟奴婢去花廳見二夫人,去晚了二夫人可要不高興了!”

    張盛一聽說梁二夫人急著找他臉色立時變了變,似乎有些害怕去見梁二夫人,躊躇不前、只有些緊張的問翡翠:“二夫人可有說找我所為何事?”

    翡翠聞言下意識的看了顧箏一眼,略微猶豫了片刻委婉的答道:“大姑爺去了便曉得二夫人找您所為何事了,您就別再耽擱了,趕緊動身吧!二夫人眼下正氣得不輕呢!您若是再去晚了,可是真會把她惹怒……”

    張盛還是站在原地不肯挪步,翡翠見了只能心一狠、把事情說了出來:“實不相瞞,其實是有人到府上來找大姑爺,說是來收債的!看門的小廝攔著不讓他們進來,他們便在門外鬧了起來,鬧著、鬧著正巧把二夫人給驚動了!”

    張盛聞言臉色大變,當下便翻身越過圍欄,一落地便匆忙的跟著翡翠趕去花廳,急得甚至忘記和顧箏打聲招呼……

    顧箏待張盛走遠了才起身離開水榭,一路慢慢的走回秋霜苑,把張盛的舉動和翡翠的話一聯係,越發覺得張盛定是惹了什麼事,一見到梁敬賢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同他說了:“我瞧著大姐夫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大對勁,要不你過去花廳瞧瞧?我怕他惹事後又被二伯母責罵,一時想不開真做下傻事!”

    梁敬賢依言去了花廳一趟,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折回來,並帶給顧箏一個意外的消息———原來張盛從顧箏夫婦這裏借錢無果後沒有死心,最終竟找了中人去借了利息極高的印子錢,並且用借來的印子錢當本錢,偷偷的背著梁二夫人等人、跟人一起做販賣香藥的生意。

    可惜張盛初涉商海,不但經驗不足且不懂商人的奸詐,借來的那些本錢很快就被人給騙了個精光,最落了個既弄不到錢還給債主、又繳納不起本利錢,更是不敢問岳母和妻子要錢地步……

    可惜紙包不住火,就在張盛終日惶恐不安,甚至想要輕生一了百了的時候,事情終於被二房的人知道了———張盛的債主一路追到梁家,逼得梁二夫人為了息事寧人,不得不出面替他還了錢,且這筆錢還是從梁二夫人的嫁妝錢裏拿出來的!

    顧箏聽完梁敬賢帶回來的消息微微鬆了一口氣,道:“大姐夫先前大約是怕事情敗露,才會情緒低落有些想不開,如今事情雖然已經被鬧大、但同時也解決了,我想大姐夫應該不會再想不開了。”

    梁敬賢卻不像顧箏這般樂觀,面色微微顯得有些凝重:“你猜錯了,我覺得大姐夫的情緒很可能會更糟糕———二伯母不甘心就這樣替大姐夫還了這筆錢,當著下人的面讓他寫了一張借條,說是為了給大姐夫一個教訓,”梁敬賢說著臉上浮起幾分不屑:“都是一家人,二伯母讓大姐夫打借條也就算了,竟還向他索要高額利息,真是只認錢不認人。”

    梁二夫人一向嗜錢如命,自是不肯白白替張盛還這筆錢,她不但讓張盛打借條、付高額利息,還發話讓張盛到她的嫁妝鋪子裏幹活抵債,對外卻說是給張盛機會學著如何打理鋪子,將來他才不會再上當受騙把錢虧光。

    不過張盛雖又被梁二夫人打壓嘲諷了一番,但能夠得到學習如何打理鋪子的機會,還是讓他十分高興。

    …………

    且先不提張盛如何,卻說蕭語柔很快就找上顧箏,一打了照面就滿臉愧疚的向顧箏道歉:“三表嫂,我是特意來向你請罪的———當日我不曉得你被小人所害,一時氣憤誤以為你和周少爺之間……在三表哥面前說了些不中聽的話,真真是對不住!”

    顧箏雖沒能掌握到具體的證據,但早就清楚這件事不但和岑四娘有關、蕭語柔也同樣脫不了關心,於是再見到蕭語柔這副惺惺作態的嘴臉便覺得惡心,也懶得和她虛與委蛇,直接丟了句話揭穿她虛偽的面孔:“你不必如此,你做過什麼自己心知肚明。”

    顧箏一把話挑明,蕭語柔臉上便緩緩流下兩行清淚,她大約是知道這回很難讓顧箏原諒她,見顧箏看都不看她一眼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語柔曉得那一日不該誤會三表嫂,更是不該說那些讓三表哥和三表嫂離心生隙的話!語柔知道三表嫂此刻心裏一定十分怨恨語柔,這一切都是語柔的錯,語柔既做了錯事便任打任罵,只求三表嫂能夠原諒語柔……”

    顧箏見蕭語柔每次都來這套,又是示弱認錯、又是流淚自責,心裏感到十分惡心,心思一轉便不再和她客氣:“任打任罵?好,勺兒去,給我狠狠的掌嘴。”

    勺兒心裏早就對蕭語柔十分不齒,一見顧箏發話便卷了袖子上前,不等蕭語柔反應過來就迅速給了她兩巴掌,把蕭語柔打得愣在原地———她壓根就沒料到顧箏會真的動手打她!

    但“任打任罵”這句話是她自個兒說出口的,因此即便白白被顧箏的丫鬟打了,她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強撐著繼續扮演小白花:“如若打語柔能讓三表嫂解氣,語柔願意挨打,無怨無悔。”

    顧箏倒想看看蕭語柔能裝到什麼時候,悄悄的衝勺兒使了個眼色:“勺兒聽見沒?繼續打,打我到解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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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17:3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再裝就抽你!

    勺兒立時心領神會,熟練的左右開弓、一口氣扇了蕭語柔好幾巴掌,把蕭語柔扇打得兩頰腫得想豬肉,終於在勺兒再一次揚起手時裝不下去了,故作支撐不住的扶在地上,久久都不敢把頭抬起來,只低泣著求顧箏原諒她。

    顧箏見她不再裝了便讓勺兒退下,非但沒因為蕭語柔挨了這幾巴掌態度轉好,還故意冷冷的譏笑她:“你這才回府幾日?你自己算算,你前前後後都和我請過幾回罪了?既然你知道自己總是犯錯惹人不快,那就應該好好的反省才是,而不是一個勁的請罪、請完卻依舊我行我素的犯錯,這樣你的請罪不是顯得虛偽可笑嗎?”

    顧箏的話讓蕭語柔臉色慘白,試圖再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蕭語柔,去周府之前我還不曉得你是個什麼樣的人,興許會被你這副楚楚可憐、事事放低姿態的外表給蒙騙了,但是……”

    顧箏說到這裏刻意頓了頓,淡淡的掃了蕭語柔一眼,以斬釘截鐵的語氣套她的話:“我和四娘是多年的死對頭了,為了讓我不痛快她什麼擠兌我的話都敢說,也早就把你是她的內應一事抖了出來,拿這件事來打擊嘲笑我!你和她之間做過什麼約定我早已一清二楚,你再在我面前演戲只會讓我覺得可笑。”

    顧箏這番話讓蕭語柔神色微變,那變幻雖然只是在一瞬間巨變,但顧箏還是清楚的捕捉到,繼而確定了蕭語柔果然如她猜測的那般、不是盞省油的燈!

    一想到她和蕭語柔無冤無仇、蕭語柔卻和岑四娘聯手害她,顧箏覺得只打她幾巴掌實在是太便宜她了!心裏立時生出好好的打擊她一番的心思……

    顧箏猜想梁敬賢應該沒把他們之間的約定告訴蕭語柔,便故意借著此事打擊她:“我知道你做這些事都是為了踢開我、趁機成為三郎的女人,可惜你再怎麼努力最後終歸會失望,三郎這輩子心裏只會有我一個人,而你,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顧箏那副自信滿滿的姿態、以及斬釘截鐵的語氣讓蕭語柔亂了方寸,無法再繼續偽裝下去,更是因為顧箏的話而不再淡定:“不會的,我和表哥從小一起長大,表哥以前一直都對我十分照顧,他的心裏不會沒有我的位置……你撒謊,我不信!”

    “你終於露出本心了,”顧箏居高臨下的看著蕭語柔,以勝利者的姿態狠狠的打擊她:“你自己也說了那是‘以前’,以前他還沒娶我,把你當成妹妹照顧也不必避嫌,如今他身邊已經有了我,自然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照顧你了———因為我會不高興,而他舍不得讓我不高興。”

    顧箏說著猛地站了起來,俯身捏住跪在地上的蕭語柔的下巴,一字一句的打擊她:“我不管你以前和三郎的‘兄妹之情’有多深厚,如今他既娶了我,你就必須得死心———三郎除了我之外,是不會對任何女人好,哪怕是你這個青梅竹馬的表妹。”

    顧箏一波接一波的打擊終於讓蕭語柔徹底抓狂,撕下臉上那層面具,又是嫉妒又是不甘的瞪著顧箏,拿子嗣來一事壓顧箏:“你也別太得意了!若是你一直未能替表哥開枝散葉,表哥還會一直堅持不納妾嗎?我就不信你能比梁家子嗣重要!”

    顧箏和梁敬賢雖然還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但為了不讓蕭語柔痛快,顧箏勢必要把戲演到底,一定要拿出完全信任梁敬賢的姿態,才能秒殺蕭語柔、讓她痛苦萬分!

    因此面對子嗣這個問題,顧箏以一副輕描淡寫的口吻,帶著絲絲甜蜜撒了個謊:“你興許還不知道吧?三郎早就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他還信誓旦旦的說無論我有沒有替他生下兒子,他對我的誓言都不會改變……”

    “這是三郎對我許下的誓言,我也相信他一定會信守承若,”顧箏邊說邊欣賞蕭語柔臉色一點一點的變慘白,還不忘涼颼颼的補了句:“也對,這本就是我們夫妻之間的情話,你又怎會知曉?”

    顧箏的話讓蕭語柔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握到長長的指甲嵌進肉裏都沒鬆開,只見她滿臉恨意的看了顧箏許久,最終慢慢的平靜下來,面色雖恢複如常、但語氣卻不再像之前謙卑:“我不相信你能一直得意下去,表哥是我的,沒人能搶得走!我不會就這樣算了,我們且走著瞧!”

    說完蕭語柔便憤然起身離去,臨走前不忘惡狠狠的剮了打她的勺兒一眼,勺兒卻是不怕她,一等她轉身就衝她的後背狠狠的啐了一口,把蕭語柔氣得渾身發抖。

    蕭語柔走後顧箏整個人立時鬆了下來,一面為剛剛打擊蕭語柔而感到痛快,一面又微微感到些許內疚———這先前不但撒了不少謊打擊蕭語柔,還故意在蕭語柔面前秀恩愛甜蜜,這算不算是挑撥蕭語柔和梁敬賢之間的感情?

    不管了,就算蕭語柔和梁敬賢再相愛,蕭語柔多麼的不待見她這個眼中釘,蕭語柔也不能打著真愛的幌子傷害無辜的人———蕭語柔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愛一個人,更不配得到梁敬賢的愛!

    大不了真把蕭語柔給打擊跑了,她勉為其難的陪梁敬賢一輩子當做補償好了!

    顧箏不但給自己找了許多藉口,且當她的內心閃過梁敬賢要是怪她趕走蕭語柔,她就以身相許陪他一輩子這個念頭時,她的內心竟然沒有排斥這個念頭,甚至還隱隱期待自己代替蕭語柔這個壞女人陪梁敬賢一輩子……

    …………

    且先不提顧箏同蕭語柔撕破臉後如何,卻說張盛吃了一回虧後野心倒是沒那麼大了,到了梁二夫人的鋪子後老老實實的從底層做起,很快就和鋪子裏的夥計打成一片。且張盛為了多學多積累經驗,不但十分尊敬鋪子裏的老管事、經常不恥下問,還事事都親力親為,慢慢的倒是真積攢了不少做生意的經驗。

    如此過了一段時日後,張盛再次在花園偶遇顧箏時滿懷感激的對顧箏作了個揖:“三弟妹,多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勸慰和提點,若是沒有你的勸慰我興許就……總之謝謝你,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和府上幾位夫人很是不同。”

    顧箏其實能夠明白“入贅女婿”這個身份帶給張盛的影響,也知道張盛乃是因為急於想要證明自己、讓梁家的人不再小看他這個上門女婿,才會一時有些急功近利、走看險路……但這些都不算是大錯,只要他現在醒悟過來,肯踏踏實實的一步步走下就不算晚。

    因此見張盛能夠振作起來、顧箏也替他感到高興,更是彎身給他回了禮:“大姐夫言重了,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哪值得你這般感激?”

    張盛一臉苦笑的笑了笑頭,自嘲道:“我當初找三弟妹借錢時,三弟妹便告訴我做生意既能賺錢也有風險,讓我三思而後行。可惜當時我沒把三弟妹的話放在心上,如今才會受到應有的教訓。”

    “大姐夫現在重視我的話也不算晚啊,”顧箏笑著打趣了張盛一句,便把話題引到張盛幫著打理的鋪子上頭:“在鋪子裏可還習慣?學得如何?如今能不能當個二掌櫃?”

    一提起打理鋪子一事張盛便神采奕奕:“當二掌櫃還差點,但當個三掌櫃卻是不成問題了!不過這樣也好,一步步來,能夠讓我積累不少經驗……”

    張盛一聊起打理鋪子的事便如魚得水、滔滔不絕,顧箏聽了他的見解和經驗後不由連連點頭,暗忖張盛還真是塊做生意的材料,才去鋪子沒多久就已經混得如魚得水、且還總結出不少切身體會的寶貴意見,讓顧箏漸漸的對他刮目相看。

    顧箏少不得又勉勵了張盛幾句,二人經過此次交談後交情又更深厚了一些,聊完鋪子的事又尋了些閑話敘了一會子方才各自離去。

    幾日後顧箏便聽說張盛在鋪子裏推行了一項新政策,吸引了不少新客、大大的提高了鋪子收益。哪知就在張盛為鋪子做出貢獻時,梁二夫人卻又不樂意了———她以張盛去了鋪子後越發的不務正業、不把心思放在讀書上為借口,收回張盛幫著打理鋪子的權利,把張盛拘在家裏讀書。

    梁二夫人的舉動大大的打擊了張盛的熱情,讓張盛一被拘在家裏便日日無精打采,心裏雖頗有微詞但卻只能遵循梁二夫人的安排———誰讓他是梁家二房的上門女婿,身份等同於梁家的媳婦兒?

    不,張盛覺得他甚至連梁家的媳婦兒都不如……

    顧箏得知此事後在心裏略微合計了一番,便使人把顧風請來相見,二人先理了理砂糖局近期的賬目,見收益日漸增長、也有了一筆不少的收益,顧箏才把心裏那個大膽的想法說了出來:“大哥,我想開一間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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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你喜歡上我了?

    “開分局?你打算開在哪裏?刺州?”

    顧風因人在桐州,雖然平日裏能幫顧箏看著刺州的砂糖局,但卻不能親力親為,一聽說顧箏想要開砂糖分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誰來打理:“張大虎兄弟幫你管著如今這間砂糖局,若是你當真要再開一間分局,他們二人怕是無法分身替你打理分局。”

    顧箏神秘一笑:“人選我已經有了,大哥只需幫我把分局籌備起來就行了。”

    顧風頗感意外:“哦?人選你已經挑選好了?”

    顧風是顧箏最最信賴的人,顧箏自是事事都先和他商量,當下就把張盛的優點一五一十的告訴顧風:“嗯,我覺得梁家大姑爺張盛不錯,早些我和他聊了幾回……”

    顧風聽了後也頗為欣賞張盛,心想這種栽過跟頭後踏踏實實的從頭學起、且自身就有經商天賦的人,的確是能在生意上幫他們一把。

    於是顧風在心裏合計了一番後,當下就命勺兒鋪紙研磨,一面飛快的上下打著算盤,一面在紙上把開設分局的成本算了出來:“雖只是開一間分局,但成本卻也不低!我算了下,我們手頭的銀子怕是還差上一些。”

    顧箏想了想,心想只讓張盛當個掌櫃的似乎有些苛待他,還不如拉張盛入夥、分他一兩成股份,這樣他一定會更加盡心盡力的打理分局:“不如我們把差的那點銀子讓張盛想辦法湊上,我們也不白拿他的銀子,給他一些乾股就是。這樣一來分局他也有一份,不必我們多說他自會盡心打理。”

    顧風也覺得顧箏這個法子好,既解決了資金不足的問題,又把張盛綁在一條船上,兩人很快就把開分局的章程給定了下來。

    顧箏不好直接去找張盛談這件事,便先去書房找了梁敬賢,一過去就發現蕭語柔正在案邊幫梁敬賢研磨,心裏頓時莫名的生出幾分不痛快,反正也不好當著蕭語柔的面談請張盛幫忙的事,顧箏索性連招呼都懶得和梁敬賢打,直接一甩袖子走人。

    顧箏難得主動來找梁敬賢,梁敬賢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當下就丟下蕭語柔追了出去,把蕭語柔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連袖子沾染上黑色的墨汁都沒覺察到,對突然出現打擾她和梁敬賢單獨相處的顧箏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顧箏見梁敬賢追了出來心情這才好了點,但嘴上卻酸溜溜的擠兌他:“你跟著我出來幹嘛?你就這樣丟下你的寶貝表妹,不會讓她覺得被冷落嗎?”

    梁敬賢照樣無奈的撇清自己和蕭語柔的關係,並又趁機拐彎抹角的向顧箏表白:“你比她重要,我就是冷落她也不能冷落你。”

    “鬼才信你說的話,你們都背著我在書房裏幽會了,”顧箏說著頓覺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娘子說這樣的話似乎有些不大合適,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飛快的改口將話題岔開:“我是有事想找你幫忙才會到書房找你,沒想到我來的真不是時候,竟打擾了你和表姑娘的幽會……”

    “我先回去了,等你陪完表姑娘回秋霜苑我們再談我的事也不遲。”顧箏說著十分沒誠意的衝梁敬賢抱歉一笑,笑完不等梁敬賢發話便轉身開溜。

    梁敬賢卻是飛快的伸手扯住顧箏的胳膊,為了不讓顧箏對他的誤會越來越深,下意識的解釋道:“別走,既然人都來到這兒了,不如陪我到園子裏走走?我和語柔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來書房是向我借書的,借完為了謝我非要留下來給我研磨,我趕也趕不走,我便懶得理會讓她自便了。”

    顧箏雖然十分傲嬌的沒搭理梁敬賢,但腳步卻自發跟著他往園子裏轉去,讓梁敬賢見了眉宇間有了淡淡的微笑———他的彎彎還會吃醋,看來她心裏也不全無他的位置,只是她自己似乎還沒覺得到這點。

    不管如何,這個發現還是讓梁敬賢心情十分愉悅,走著、走著便輕輕的握了顧箏的手。顧箏心想他們身後還跟著勺兒呢,讓她瞧見多不好意思?

    一想到這兒,顧箏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試圖掙脫梁敬賢的手,別別扭扭的抗議道:“逛園子就逛園子,你趕忙拉我的手?快鬆開,被人看見多不好!”

    “我牽我自己娘子的手有什麼不好的?”梁敬賢說話間見勺兒已經十分識趣的遠遠閃開,立時壞笑著湊到顧箏耳邊,薄唇貼著她的耳朵:“娘子,你都把我全身上下都摸了個遍了,卻不許我牽一牽你的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說得過去嗎?”

    梁敬賢的話讓顧箏的臉蛋“騰”的一下火辣辣的燒了起來,又羞又惱的把梁敬賢推開:“誰摸你了!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成何體統?真不害臊!”

    梁敬賢隨手折了朵玉簪花別在顧箏鬢邊,語氣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兒:“我覺得你也不太害臊啊,你忘了嗎?那一夜你可是……”

    顧箏的臉皮可沒梁敬賢那麼厚,哪經得起他一再二、再二三的調戲,當下就惱羞成怒的叉著腰吼了梁敬賢一句:“梁敬賢!”

    不曾想梁敬賢卻一點都沒把顧箏的憤怒放在眼裏,反而突然欺近顧箏,目不轉睛的盯著顧箏、半真半假的問道:“彎彎,你是不是已經喜歡上我了?”

    “我呸!我才不喜歡你呢!”顧箏說著沒好氣的瞪了梁敬賢一眼,瞪完卻又沒由來的感到有些心虛,急忙側過頭假意欣賞身旁那開得燦爛的芍藥,背對著梁敬賢把話題岔開:“我找你是有正經事呢,你別和我耍貧嘴了,我們說正經事———我和我哥哥都十分欣賞大姐夫的才幹,想請他入夥我打算新開的砂糖局分局,由他幫著我打理分局。”

    梁敬賢也覺得張盛吸取頭一次被騙的教訓後,如今已經算是磨練成一個不錯的人才,十分支持顧箏的想法:“嗯,大姐夫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不過你打算開分局?本錢可夠?要不要從我這裏撥一些過去。”

    “不用了,我暫時還不缺銀子。”顧箏和梁敬賢又不是真夫妻,她哪能理直氣壯的用梁敬賢的錢?

    梁敬賢也不勉強,只再問起張盛一事:“你和大姐夫說了?”

    顧箏搖頭:“我去說有些不大方便,還是你替我去找他,在寶樂齋擺桌席面請他,席間替我好好的把這件事和他說說。”

    梁敬賢對顧箏的事一向十分上心,很快就幫她把張盛請到寶樂齋細談。而張盛如今正為失去打理鋪子的權利而抑鬱寡歡呢,一聽說顧箏願意給他一個機會打理分局,自是精神一振、一口答應下來,當下就和梁敬賢商討了具體細節。

    不曾想張盛回去後一請示梁二夫人、求梁二夫人借些本錢給他,梁二夫人當場就一口拒絕了他,不肯借些本錢讓張盛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一展拳腳。

    張盛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少見的不肯按照梁二夫人的意思去做,第一次當著她的面追根究底:“母親,您也曉得三弟妹素來是掙錢的好手,經她手的生意即便不掙錢也不曾虧損過,如今她既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入股砂糖局分局,那對我來說可謂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您想想,只要我帶著本錢入股分局,不出半年就能回本,緊接著就能把之前欠您那筆銀子掙出來,再往後掙的銀子就能……”張盛本是想說再往後掙的銀子他就能送去給張家那頭了,但他卻不敢當著梁二夫人的面提補貼張家一事,只能臨時改口說道:“總之我怎麼琢磨都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證明我有本事的好機會,請母親同意我和三弟妹合作!”

    可惜梁二夫人心裏卻自有另一番盤算,一見張盛把前景說得這般好,便生怕他跟顧箏合作後會慢慢的強大起來,最終翅膀硬了生出自立門戶的心思,到頭來丟下她和梁二老爺不管……

    可梁二夫人也舍不得放棄這麼一個掙錢的機會,因此她飛快的在心裏合計了一番後,依舊堅持最初的意思不讓張盛和顧箏合作:“把你從鋪子裏叫回來後,元娘便接替你去打理鋪子大大小小的事宜了,若你再去幫三郎媳婦兒,那我身邊可就沒人了———我和你父親身子一直不大好,身邊哪能沒人侍奉?”

    張盛還想為自己爭取機會:“可我……”

    張盛才說了兩個字就被梁二夫人毫不留情的打斷:“這對咱們這一房來說倒也是個掙錢的好機會,我自會去和三郎媳婦兒細談,以我的名義和她合作,你不必再摻和此事了,好好的給我在家讀書才是正理兒!”

    張盛一聽說梁二夫人想撇開他單獨和顧箏合作,立時急了起來:“母親您不能這樣做,三弟妹指名了是要我過去幫忙,她……”

    “你不必多說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你不用再操心,”梁二夫人霸道的替張盛做了決定後,還不忘拿話敲打他:“你既然已入贅到我梁家,那便等同於我梁家的兒媳婦兒,就要乖乖的在家侍奉嶽父嶽母,好好的把書讀好替我們二房爭光,才不會枉費我們對你的栽培!”

    梁二夫人之所以不給張盛掙錢的機會,只一心讓他考取功名,乃是因為張盛倘若真能高中出仕,最終還是離不開梁家的庇護,還是得依靠梁家的勢力和人脈,到頭來還是得看她的臉色行事,被她牢牢的拿捏在手裏。

    張盛卻不願意就這樣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因此他第一次忤逆了梁二夫人的意思:“母親若是不肯借我本錢那就算了,我自去想法子就是。”

    張盛話一出口、梁二夫人就滿臉怒容的拍了下桌案,喝道:“反了、反了,我這個丈母娘的話你竟敢不聽?!你若是不聽我的話,那就把我替你們張家出的那筆錢還上,然後淨身給我滾出梁家,回你張家過窮日子去!”

    張盛卻一點都不示弱,一臉倔強的看著梁二夫人,以沉默來作為對抗。

    梁二夫人見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張盛依舊沒有向她低頭認錯,氣得拿起桌案上的茶盞就往他身上砸去:“還有你身上的衣裳!你要走也得把它全都給我脫下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忘記當初我是如何幫你們張家走出困境的嗎?”

    “我告訴你,三郎媳婦兒好歹也是我們梁家的人,你以為你脫離梁家後她還會給你這個機會嗎?別癡心妄想了,沒有我們梁家,你什麼都不是、沒人會把你看在眼裏!”

    梁二夫人這番話把張盛打擊得臉色十分難看,垂放在兩側的手更是緊緊的握成一團,就連原本挺直的身子也微微的顫抖起來,似乎他掙在極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

    張盛到底是虧欠了梁家,因此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選擇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接受了梁二夫人的安排:“我都聽母親的安排,母親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說完不等梁二夫人發話張盛便沉默的退了下去,出了梁二夫人住的院子後在烈日下站了許久,最終慢慢的抬頭迎上正午的驕陽,刺目的白光湧進他的眼底,讓他的眼睛酸酸澀澀、有淚水不自覺的流出來———這一刻張盛暗暗的在心裏發誓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讓今時今日小瞧他的人再也不敢小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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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17:3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同病相憐

    張盛雖然發誓要出人頭地,但一時也不能徹底改變現狀,只能獨自一人出去喝悶酒消除心裏的苦悶。不曾想張盛連喝個悶酒都會碰到一些不想碰到的人……

    “喲,這不是梁家大姑爺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

    立在張盛面前的是一幫平日裏遛鳥鬥蟀的公子哥,張盛懶得理會這幫紈絝子弟,只當沒看到他們、自顧自的喝悶酒。

    張盛的態度激怒了主動和張盛打招呼的徐大少,讓他不客氣的用扇子敲了敲張盛坐的桌子,專挑張盛不愛聽的話說:“聽說梁家大姑爺之前和人合作做香藥生意,但卻被人騙得一分不剩,我還聽說做生意的本錢還是借了印子錢……怎麼,你不必想法子還錢嗎?竟還有閑情逸致在酒樓裏喝酒。”

    徐大少的狐朋狗友林二少聽了一臉不屑的接了句:“他需要操什麼心啊?我們梁大姑爺有什麼事只管去求他丈母娘就行———他只要好好的求一求他的岳母大人,鼎鼎有名的梁二夫人就會出面替他把事情擺平,他連一根手指頭都不用動!”

    林二少的話惹來一群公子哥的哄笑,讓張盛覺得無地自容,拿著酒杯的手更是攥得緊緊的:“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給我滾!”

    “喲,瞧不出來梁大姑爺還挺有血性的嘛,竟然還會說‘滾’字,”徐二少居高臨下的看著張盛,語氣裏滿是譏笑:“你若是這般有血性,怎麼有臉伸手接你丈母娘給的銀子?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梁家的小媳婦兒啊?”

    徐二少的侮辱終於讓張盛忍無可忍的站了起來,紅著一雙眼、舉著拳頭狠狠的往他臉上揍去,徐二少一時不備被他結結實實的打了好幾拳,一反應過來自是招呼身邊的狐朋狗友一起上……張盛寡不敵眾,很快就被徐二少一幫人給揍得鼻青臉腫。

    張盛蜷著身子在地上躺了許久才慢慢的爬了起來,坐回原位後面無表情的給自己倒了杯酒,若無其事的一飲而盡,飲完自己給自己斟滿,一杯接一杯、直到把自己灌醉才跌跌撞撞的離開酒樓。

    張盛一回到梁府大門外就見自家娘親和妹妹站在大門外,臉上滿是哀求之色、似在苦苦哀求看門的人讓她們進去,但無論她們如何哀求,看門的小廝都對她們不理不睬,非但沒讓她們進去、態度還很是不耐煩。

    喝得微醉的張盛見了二話不說就衝了上前,對準小廝的心窩就是一腳:“狗仗人勢的狗奴才!你不過是個奴才罷了,竟也敢攔住主家的正經親戚?!”

    張盛的母親尤氏一見張盛一上來就發這麼大的脾氣,趕忙招呼女兒張佩一起上前將他攔住,嗔怪道:“你這是做什麼?他不過是照吩咐行事罷了,你何苦拿他出氣?”

    “照吩咐行事?”張盛意識到這句話的意思後,面色突然一片猙獰、瞪著一雙似要吃人似的眼睛質問小廝:“是誰讓你把我娘和妹妹攔在大門外不讓她們進去?你給我說清楚!不說清楚老子今天就踹死你!”

    那小廝也是第一次見張盛發這麼大的脾氣,不由被嚇得瑟瑟發抖:“回大姑爺話,是二夫人吩咐的,她說您要是不在府上就不必讓親家夫人進府,說進去了也沒人有閑工夫招呼她們,讓小的給攔了……”

    小廝的話讓張盛聽了雙眼冒火,二話不說的又狠踹了小廝一腳,把氣都撒在他身上:“又是二夫人!她既瞧不起我們張家,當初何必硬要招我入贅?!若不是她處處輕賤我,你們這起踩高捧低的小人也不敢怠慢我母親和妹妹!都是我沒用,是我太沒用了!我這就去和二夫人說我不當他們梁家的女婿了,我要和梁元娘和離!”

    “快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胡話!婚姻豈能當成兒戲,說和離就和離?”尤氏一面把張盛往角落拉去,一面苦口婆心的勸他:“娘和你妹妹受點委屈算什麼?只要你將來能出人頭地、把日子過好,娘什麼委屈都願意受。”

    尤氏的話如同一盆冰冷的井水般將張盛徹底澆醒,讓他不顧街上人來人往,“撲通”一聲跪在尤氏面前:“娘,我發誓我今後一定會出人頭地,讓我們一家過上好日子、再也不受人輕視!”

    尤氏一臉欣慰的將張盛扶了起來:“你有這個心思就好,算了,娘不過是想來見你一面,既已經見著了就不進去打擾親家母了,我們這就回去。”

    張盛不想母親進梁府受梁二夫人的冷嘲熱諷,因此並未反對尤氏的決定,親自將她送回張府後也沒回梁府,又獨自一人去了酒樓買醉。

    這回張盛竟意外碰到同樣被梁大夫人打壓、一直悶悶不樂的梁大少爺,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可憐人坐在一起痛快暢飲了一番,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才被梁大少爺的小廝送回府……

    這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靠的就是緣分,張盛和梁大少爺偶然湊在一塊兒喝了一回酒後,竟喝出了惺惺相惜的情誼來,彼此之間的關係突飛猛進、再一起喝了幾回酒後竟就成了莫逆之交!

    梁大少爺得知張盛的遭遇以及內心的苦惱後,勸張盛先以讀書為重,並告訴張盛只有金榜題名才能讓他揚眉吐氣、挺起腰杆做人!

    張盛把梁大少爺的話聽了進去,此後暫時收起經商的心思、忘記種種不如意,開始發憤圖強的刻苦苦讀。讀累了就和梁大少爺一起出去喝酒解愁,兩人關係漸好後,在梁府比張盛有地位的梁大少爺經常替張盛解圍,張盛也經常提醒梁大少爺要注意提防梁大夫人……

    且先不提張盛和梁大少爺如何成為莫逆之交,卻說遠在京城的老定國公夫人即將過六十大壽,特意讓人千裏迢迢的把請帖送到刺州。和老定國公夫人乃是手帕之交的梁太夫人、岑太夫人收到帖子後決定結伴進京,一來是回京城的宅子裏住一段時日、走訪多年不見的親朋好友,二來則是為了給老朋友賀壽。

    兩位太夫人一決定上京,岑、梁兩家便忙壞了,梁家人自是不能讓梁太夫人一個長輩獨自上京,因此四房人商議過後,決定由娘家在京城的梁三夫人一路陪著梁太夫人,孫字輩裏頭梁太夫人則點了梁四娘、梁五娘兩個年紀最小的孫女兒相伴。

    按理說岑太夫人也一路同行,把顧箏也一並帶上最合適不過了,但因顧箏和梁敬賢這對小夫妻才成親沒多久,梁敬賢又抽不開身離開刺州,兩位老太太不想他們小夫妻分開,因此沒有讓顧箏一道上路。

    岑、梁兩家都是公卿世家,在京城本就置有宅子,宅子裏不但樣樣東西都齊全、還有轉人看守打掃,因此兩位老太太倒是不必帶太多東西,一切輕裝從簡,只準備了小半月便結伴啟程,一路往京城而去。

    梁家留下的眾人一把梁太夫人送走,梁二夫人就尋了個機會找上顧箏,開門見山的要求顧箏直接和她合作:“三郎媳婦兒,我聽說你想要拉你大姐夫入夥做生意?”見顧箏點頭,梁二夫人面上一喜:“你大姐夫得把心思放在考取功名上頭,沒那閑工夫和你一起做生意!不過你也別灰心,我願意代替他和你合作,出份子錢入股你那個砂糖局分局。”

    這明明是件二房占便宜的好事,偏偏一從梁二夫人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聽著想是她慷慨幫顧箏一個大忙般!顧箏本就瞧不上二房一貫的做派,尤其瞧不慣梁二夫人自私自利的頻頻打壓張盛,更是不想和梁二夫人這樣的人合作,當下便找了個借口推脫:“我只是有這麼一個念頭,這分局能不能開得成還是兩說呢,二伯母現在找我說這些為時過早了……”

    梁二夫人不以為然的說道:“怎麼可能開不成?只要你手頭有煉製白砂糖的法子,你想開幾間分局都能開!現在說這些一點都不早,入股出份子錢可是大事,得細細商量、從長計議才行,一點兒都馬虎不得!”

    顧箏一時無法徹底讓梁二夫人死心,只能含含糊糊的說道:“這件事我眼下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和二伯母細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顧箏說不等梁二夫人再發話便帶著勺兒快步離去,遠遠的把梁二夫人撇下後才敢放慢腳步,心裏一面覺得梁二夫人自私無恥,一面擔心梁二夫人會趁機纏著她不放,心思輾轉過後決定去找梁敬賢商量對策。

    顧箏一路走到了梁敬賢平日裏練字的內書房,人才剛剛走到門口、外頭守著的丫鬟還沒來得及通報,書房裏就傳出來蕭語柔銀鈴般的笑聲,讓顧箏腳步一滯、最終轉了個身離開書房,沒有進去打擾梁敬賢和蕭語柔獨處。

    勺兒見了不免替顧箏感到不平:“三少奶奶,您為何不進去?”

    “我不想打擾他們。”顧箏的語氣裏有著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失落。

    勺兒不懂顧箏心裏的苦惱,更是不知道顧箏和梁敬賢之間有“君子協議”,只憤憤不平的表達她對蕭語柔的厭惡:“您就任憑那個狐媚子勾引三少爺嗎?您也聽見了,她剛剛笑得多嬌媚動人,一聽就知道她是故意那樣笑的,真真是惡心人!指不定她還會做出別的不知羞恥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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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17:37: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你愛的是我

    “好了,別再說了,我們先到園子裏轉轉,過一會子再去找三少爺。”

    顧箏被勺兒說得莫名的有些心煩意亂,心裏也因為老是在梁敬賢的書房遇到蕭語柔而感到不舒服,那些奇怪、不由自主生出來的感覺讓顧箏很是煩心,一路上不但沒什麼心思賞花,還下意識的扯了幾片葉子發泄心中的不痛快。

   且先不提顧箏如何,卻說蕭語柔那一日被顧箏打擊得很是不甘心,更是一心認為顧箏不可能比梁家子嗣重要,因此從那以後她便增多了在梁敬賢面前露面的頻率,對梁敬賢的關懷更是無微不至———不是今兒親手做了梁敬賢喜歡吃的糕點送去書房;就是明兒體貼的做了夜宵給熬夜看書的梁敬賢送去。

    除此之外,蕭語柔總是想盡辦法和梁敬賢偶遇,不是偶然在園子裏碰到梁敬賢,邀請梁敬賢一起賞花;就是一見梁敬賢在書房裏呆著,就找藉口到書房走動……

    可惜無論蕭語柔如何費盡心思的打扮自己、創造和梁敬賢單獨相處的機會,梁敬賢都沒多看她一眼,待她也一直疏離客氣。

    梁敬賢的態度本就讓蕭語柔有些沉不住氣,偏偏看不慣蕭語柔做派的勺兒、箸兒,經常故意在蕭語柔面前大聲交談,專挑些梁敬賢和顧箏之間發生的甜蜜事兒來說,不厭其煩的暗示蕭語柔梁敬賢有多麼的寵愛顧箏……

    蕭語柔初始倒顯得還挺淡定的,從不打理勺兒二人,對她們二人說的話滿不在乎,也不會在她們面前失態。

    但是慢慢的,蕭語柔聽多了梁敬賢有多寵愛顧箏,心裏難免會著急、煩躁,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決定找機會向梁敬賢表白、把話說清楚———剛剛顧箏去書房時,正巧就是蕭語柔決心表白的時候。

    只是蕭語柔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一直顧左言右的扯了一堆閑話,一直到顧箏逛了一圈園子折回書房,蕭語柔才正好下定決心開口,讓顧箏有機會把她的表白全都聽了去……

    只見蕭語柔先是語氣委婉的拉著梁敬賢敘舊,試圖勾起他的回憶:“三表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發生的那些事嗎?”

    梁敬賢連頭都沒抬,目光專注的奮筆疾書,語氣淡淡的:“不記得。”

    蕭語柔卻是每一件都記得清清楚楚,更想希望能夠由她的回憶勾起梁敬賢對她的情意,只見她目光專注的看著梁敬賢棱角分明的五官,滿臉甜蜜的回憶起小時候和梁敬賢相處的每一個細節:“我記得我剛剛被接到府上時,只有五歲多一點……”

    “那時我初來乍到,又害羞又靦腆,很是小家子氣,不善言語、不知道該如何與人相處,讓府上的姐姐妹妹們都很是輕視我,幾位表哥也總是愛欺負我,嘲笑我是鄉下來的土包子……”蕭語柔說著頓了頓,望著梁敬賢的目光多了幾分柔情和感激:“只有三表哥你沒有輕視我,真真正正的把我當成妹妹。”

    梁敬賢身為三房的嗣子,小時其實也過得很是壓抑,那時蕭語柔總是陪伴在他身邊,開導他、勸慰他。也正是因為如此,梁敬賢才會對蕭語柔這個妹妹另眼相待……但再如何另眼相待,她在梁敬賢心裏也只是“妹妹”而已。

    梁敬賢心裏始終對蕭語柔存著一分感激,因此她回憶過往的話終於讓梁敬賢停下筆,抬頭看了她一眼,歎道:“你本就是我的妹妹,別胡思亂想了,只要你自己自信堅強,今後沒有人會再輕視你。”

    梁敬賢的話讓蕭語柔瞬間濕了眸子,定定的凝望梁敬賢,自顧自的回憶道:“我記得我六歲時大表哥惡作劇的揪我的辮子、把我揪得大哭,那時你總是會耐心的安撫我,會讓你身邊的丫鬟替我把辮子重新梳好……”

    “我八歲時,二表哥拿石頭丟我、罵我是野種,是你幫我還擊,逮住二表哥後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還讓他向我道歉。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別人因為你才不敢再隨意欺負我……”

    “還有我十歲時,你誇獎了我做的第一首詩,說我比家裏其他姐妹有天賦,讓我好好的跟著先生學,將來當一個飽讀詩書的賢妻良母……”

    “到了我十二歲那一年,我繡出第一架百福屏風,你又誇我,說我的針黹女紅已經遠遠比幾位姐妹出色,還笑著打趣我,說常常跟在你身後的小丫頭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說我可以開始替自己繡嫁妝了……”

    過去的那些回憶讓蕭語柔心頭酸酸澀澀,讓她看著梁敬賢的目光突然變得炙熱深情:“三表哥,你知道當初我聽了你這些話後,心裏有高興嗎?我把它當成是你對我的承諾,當成是你隱晦的向我表明心意……”

    “從那一日開始,我一直等著你光明正大的求娶我,一直到等我十四歲你十六歲,你為了我的親事不惜忤逆長輩們、被長輩責罰———從那一刻起我便認定了你,認定這一輩子都要和你在一起,我開始一心一意的替自己繡嫁妝。”

    “沒想到我一等就是兩年,且等到的卻是你要迎娶岑七娘的消息———你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有多痛嗎?我日日夜夜都吃不下、睡不著,時時刻刻都盼望著這只是一個謠言,可我盼來的卻是我被送去淩雲寺軟禁,你風風光光的迎娶岑七娘這樣的結果!”

    梁敬賢是第一次聽蕭語柔說這些心裏話,這些話讓他倍感意外、下意識的想要解釋:“我不知道我讓你有了這麼深的誤會,我……”

    不知不覺立在書房外做出偷聽舉動的顧箏,此刻也很想知道梁敬賢會如何回應,可惜梁敬賢才只說了前半句話就被蕭語柔打斷,讓顧箏無法知道他對蕭語柔的態度究竟如何……

    “不,表哥你先別說,先聽我把心裏話說完好嗎?”蕭語柔說完不等梁敬賢答應便繼續往下說,生怕梁敬賢會阻止她把心裏話說完:“我在淩雲寺的那段時日,無論是抄經書祈福、還是敲木魚念經,無時無刻都不在埋怨你,怨你不守當年的約定,棄我於不顧……”

    “但漸漸的我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想明白你我身份有別,為了家族你即便再愛我也不可能娶我這樣的孤女,只能娶門當戶對的岑七娘。無數個抄寫經書的日夜讓我慢慢的明白了你的苦衷,明白你是在家族的壓力下不得已做出這樣的決定……”

    蕭語柔說著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一臉認真的看著梁敬賢,故作大度的說道:“我不怪你了,真的,我不但原諒了你,甚至為了不讓你為難我還做出了一個決定———表哥,我可以不計較名分,我可以對岑七娘低頭服小,我甚至願意卑躬屈膝的做你的妾室,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受什麼委屈都願意!”

    蕭語柔的這番話讓顧箏心裏一緊,握著團扇的手也下意識的緊縮———這一刻終於來了!蕭語柔終於願意為了梁敬賢拋下身份,低頭當他的妾室。

    這應該是梁敬賢夢寐以求的事吧?

    先前他一直沒提及此事,大概是因為蕭語柔一直都不願意為妾,一直在和他鬧別扭吧?

    如今蕭語柔終於鬆口讓步了,梁敬賢是不是接下來就會來找她,和她開口提蕭語柔為妾一事?

    顧箏突然很緊張梁敬賢的回答,不自覺的把耳朵豎得高高的,想要聽清楚梁敬賢的回答……

    而書房內的梁敬賢一聽說蕭語柔主動要當他的妾室頓覺頭大,不假思索的拒絕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蕭語柔卻很是自以為是,自信梁敬賢心裏一定愛著她:“表哥你不必多說了,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我相信你心裏一直都有我,否則當初你也不會為了不讓我出嫁,做出忤逆長輩的舉動。”

    就在對話進行到最為關鍵的時候,顧箏聽得遠遠的傳來一真清晰的腳步聲,讓站在門外的她一個激靈、立時帶著勺兒避開———顧箏不想讓人知道她站在外面偷聽,只能匆匆忙忙的離開書房,以致於沒能聽到事情的下文,更是沒能聽到梁敬賢毫不留情的拒絕蕭語柔。

    卻說梁敬賢聽蕭語柔說了這麼多心裏話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蕭語柔不但一直深愛著他,且還誤會他也同樣深愛著她,甚至他當年一句無心之語她也記得牢牢的,還一廂情願的把它當成是他對她的承諾!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梁敬賢再遲鈍也知道他必須和蕭語柔把話說清楚,以免誤會越來越深,最終耽誤了蕭語柔自己的幸福……

    於是梁敬賢很快就冷靜、無情的揭穿事實,毫不留情的給蕭語柔下了一劑猛藥,希望她能立刻清醒過來:“這些年來你都自作多情了,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待,在我心裏你和敬秀、敬嫻她們沒什麼兩樣,醒醒吧,別再執迷不悟了。”

    梁敬賢的話讓蕭語柔連連搖頭,捂著耳朵掩耳盜鈴:“我不信!如果你心裏沒有我,你當初何苦為了不讓我出嫁而忤逆長輩?!你騙我!”

    梁敬面無表情的解釋道:“我當初那麼做是基於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情,是長輩們誤會了我的舉動,我自己從未說過護著你不讓長輩們將你草草嫁出去,是因為我對你有男女之情,”為了讓蕭語柔盡快清醒認清事實,梁敬賢只能繼續冷酷無情的打擊她:“我愛的是彎彎,以前是,以後也是。”

    蕭語柔覺得自己比顧箏更早認識梁敬賢,梁敬賢不可能愛顧箏而不愛她:“不!你和她才相識多久?你不可能愛她!”

    一提起顧箏,梁敬賢的眼底多了幾絲淡淡的柔情:“從我十二歲開始愛的人就是她,我一直在等她長大,而不是等你長大。”

    梁敬賢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可蕭語柔卻搖著頭不肯接受事實,整個人像是魔怔了般陷入歇斯底裏的狀態:“不,我不相信你愛的人是岑七娘!你只是一時被岑七娘那個女人迷惑,所以才無法看清楚自己的真心……”

    蕭語柔說到最後終於說不下去,捂著臉跑了出去,跑到門邊時突然猛地停了下來,背對著梁敬賢說道:“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讓你看清楚自己的真心,你是愛我的……”說完蕭語柔便頭也不回的哭著跑了出去,不願意再聽梁敬賢說那些殘酷的事實,心裏也只相信自己認定的事實。

    蕭語柔走後,梁敬賢在書房裏獨自一人坐了許久才接受這個有些荒謬的事實,接受後他卻突然感到十分憂桑———梁敬賢開始反省自己平日裏的言行舉止,認真的琢磨自己的一舉一動,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不善於表達情感,和容易做出讓人誤解的舉動來,否則早該領悟他一片真心的顧箏遲遲沒能領悟,不該領悟的蕭語柔卻頻頻會錯意,多年來一直以為他喜歡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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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17:37: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民亂

    梁敬賢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答案來,只能滿心鬱悶的結束反省,回到秋霜苑時顯得有些憂心忡忡。顧箏見了則誤以為梁敬賢是因為蕭語柔的話左右為難,心裏不由堵得慌,怕梁敬賢會借著蕭語柔表白這個機會和她攤牌,提出要納蕭語柔為妾……

    顧箏原本對蕭語柔的存在是十分不以為然、完全無所謂的,但此刻她卻莫名的生出一絲抵抗的情緒,內心非常不希望蕭語柔和梁敬賢在一起。

    於是為了不讓梁敬賢先開口,顧箏搶先岔開話題、說起梁二夫人的事:“二伯母今天找我了……我不想和她這樣唯利是圖的人合作,但又不曉得如何才能讓她死心。”

    顧箏一提起開砂糖局分局的事,梁敬賢的臉色便逐漸變得有些凝重,把顧箏給嚇壞了:“莫非你也沒法子讓她死心?不然我乾脆不理她就是了,反正分局是我的,我想和誰合作就和誰合作,她也不能拿我怎樣!”

    梁敬賢緩緩的搖了搖頭,語氣裏有著濃濃的擔憂:“我不是擔心二伯母,你不必理她就是,我擔心的是別的事———彎彎,事情有變,現在恐怕不是開分局的最好時機,你還是暫且打消這個念頭,以免讓人眼紅。”

    顧箏心裏一緊、追問道:“為何?”

    “今年一整年都沒下幾場雨,刺桐兩州府鄰近的幾個州大旱,老百姓的田地十有八九欠收、家家戶戶都無糧可吃!饑民們大多往桐刺兩州府湧來,如今已有不少饑民湧進城裏,甚至還糾眾鬧事———城裏已有幾間米鋪青天白日的被搶!”

    顧箏早前也聽說過附近幾個州大旱欠收,只是她沒料到情形竟然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立時憂心忡忡:“官府可曾派人鎮壓那些饑民?事情不會鬧大吧?還有兩位祖母她們上京的路上會不會遇到饑民?”

    梁敬賢拍了拍顧箏的手背,盡量將語氣放柔安撫她:“你別擔心,兩位祖母早就出了南境進入北境了,饑民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往北邊湧去。至於城裏的局勢,如果被官府控製住就不會往壞的方向發展,只是我們須得未雨綢繆才是,此時不宜做那出頭鳥……”

    梁敬賢說著頓了頓,才把他的憂慮說出來:“倘若官府不能控制住事態的發展,那聚眾鬧事的饑民只會越來越多,城裏也會越來越亂!你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開設砂糖局分局,不免有些太打眼、招人眼紅。依我之見,你不如暫且先緩一緩開分局一事,等風波徹底過去再說。”

    顧箏覺得梁敬賢言之有理,接受他的提議後便把顧風請來相商,顧風也讚同梁敬賢的提議,於是開分局一事便只能暫且擱置。

    如此一來,顧箏正好以這個為借口拒絕了梁二夫人,梁二夫人被拒絕後頗為不悅,暗地沒少說顧箏的不是,說顧箏小心眼、不肯帶著他們二房一起發財……

    而梁二夫人一在背地裏說顧箏的不是,梁三夫人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心裏琢磨一番後刻意在顧箏和梁敬賢前來向她問安時、單獨留下顧箏,委婉的提點顧箏:“三郎媳婦兒,你二伯母向來都不是個好相與的人,這些年來她不管是得了誰的好處,都不會記著對方的好……”

    梁三夫人說話一般都點到即止、從不說破,因此她只隱晦的提了提梁二夫人的為人,便話鋒一轉說起顧箏做生意一事:“你若是做生意缺幫手,那還是和自家人合夥較為妥當,畢竟一家人做事總歸是客客氣氣、有商有量,定會少去許多磨蹭、和氣生財。”

    顧箏一琢磨梁三夫人這番話,立時明白她話裏潛藏的意思———梁三夫人雖然沒明說,但明顯是不高興她和二房合夥做生意掙錢,想踢走二房自個兒插上一腳呢!

    這梁三夫人表面上看似和藹親切、不拘小節,但實際上也不是盞省油的燈,顧箏同樣不想和她有任何銀錢上的往來,自是急忙把民亂一事搬了出來:“母親,我已經回了二伯母了,告訴她這砂糖局分局我不打算開了———三郎說如今局勢不穩、不宜開設砂糖局分局,以免招來禍端。”

    顧箏這個藉口冠冕堂皇且合情合理,梁三夫人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只能暫且罷休。

    巧的是梁大夫人也知道了這件事,有心想要摻一腳、掙幾個體己銀子,只是梁大夫人知曉如今不是開分局的好時機,因此她並沒有表露心意,只暗暗的在心裏盤算了一番……

    且先不提梁大夫人如何盤算,卻說城裏雖有饑民結夥圍堵米鋪搶糧,但事情很快就被官府鎮壓下來,幾個帶頭搶糧的饑民也被抓進大牢關押起來。這讓大家夥兒都齊齊鬆了一口氣,對這件事也開始有些不以為然,認為刺桐兩州乃是邊關要地,除了官府本就有的官兵外,還有另外負責鎮守邊界的官兵,出不了什麼大亂子。

    刺桐兩州的百姓都這樣想,梁家眾人自然也不例外,唯獨梁敬賢自民亂後就一直憂心忡忡,弄得顧箏也跟著緊張起來:“你覺得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

    “且先不提饑民是不是真的能徹底被官府鎮壓下去,我仔細收集、打探過消息,發現最近與我們大豐相鄰的南蠻國有些蠢蠢欲動,有南蠻人頻繁出現在我們大豐境地,怕是在打探消息、伺機行動……”梁敬賢最擔心的還是南蠻國會趁機發動戰亂,自是反複叮囑顧箏:“最近你最好是不要出門,有什麼急事至少等外頭太平一些再去辦。”

    顧箏對梁敬賢有著莫名的信任,聽了他的擔心後不由跟著擔憂起來,除了自己足不出戶外,還多了個心眼留意和南蠻有關的消息,對早出晚歸的梁敬賢也甚是擔憂,每每他深夜歸來總是要拉著他問長問短……

    日子在顧箏的惴惴不安中度過,一轉眼便過了個把月,只是這個把月間顧箏卻不曾聽到一樁好消息,不是今天聽說又有饑民聚眾鬧事、搶砸米鋪,就是明天聽說有饑民落草為寇、專打劫過路之人,甚至還聽說了幾樁南蠻人打劫邊界、行商的事。

    接踵而來的壞消息讓顧箏越發寢食不安,可顧箏越是不安、梁敬賢帶回來的消息就越壞———梁敬賢已經打探清楚南蠻國果然不安好心,一見刺桐一帶鬧民亂就派人喬裝打扮的混進難民裏去,挑唆難民生事、對各類鋪子進行打砸搶!

    那些因為吃不飽而淪為難民的百姓本就十分仇富,一被挑唆反抗的情緒就如滔滔江水般瞬間爆發,無論官府如何鎮壓都鎮壓不下去!刺桐兩州府的鋪子已有許多被搶砸,甚至連梁家的寶慶銀樓分店也不能幸免……

    消息傳回來後顧箏第一時間派人去了自己的砂糖局,得知砂糖局僥幸逃過一劫後,立刻傳話讓張大虎兄弟暫時把砂糖局閉鋪一段時間,以免張大虎兄弟和夥計們受傷。

    梁大老爺見刺桐兩州形勢越來越混亂,當機立斷的把家人都集中在一起,當眾宣布自己的決定:“為今之計,家中女眷必須火速離開刺州,前往京城的宅子住一段時間,等局勢穩定再歸來……我的決定諸位可有異議?”

    這京城乃是天子腳下、有重兵把守,閩地這一帶再亂也不可能會影響到京城,的確是最為安全妥當的避難所……

    這個道理梁家眾人自是都懂,因此無人提出異議、紛紛讚同梁大老爺的提議,梁大老爺見了立刻著手安排一家人撤離刺州的具體事宜,並且點了自己的嫡長子梁大少爺幫著打點安排,最終就撤離一事做出了最為妥善的安排———梁大老爺身為福建總兵,必須留在刺州鎮守邊界、應付突發狀況。

    梁三老爺、梁四老爺也因各自身兼要職,在這個緊要關頭必須留守在刺州;梁敬賢這一輩只梁敬賢一人留下,因為一眾兄弟裏頭只有他武功高強,他必須守住梁家大本營,必要時還得助梁大老爺等人一臂之力。

    女眷除了幾個姨娘要留下來服侍幾位老爺外,夫人、少奶奶、姑娘統統都一並北上,由梁二老爺、梁大少爺、梁二少爺、梁四少爺並張盛幾位男主人,帶著家丁仆婦等人一路護送。

    顧箏不想梁敬賢留下,私底下曾委婉的勸梁敬賢和他們一起北上:“你還是和我們一道去京城吧?路上有你這個武功高強的武狀元護著,我也能安心些。”

    梁敬賢卻第一次沒有順著顧箏的意思,態度堅決的拒絕她的好意:“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也知道兩相權衡下、還是留在刺州多幾分凶險,但我的兩位父親都一並留下了,我不能棄他們於不顧、獨自一人撤往京城。”

    顧箏聽了垂下後不在言語,梁敬賢見氣氛有些凝重,不由借著顧箏的話、笑著打趣了句:“再說了,你都說我是大豐有名的武狀元了,我哪能臨陣脫逃不和父輩一起守衛家園?我若是臨陣脫逃,那不是辱了我這武狀元的名頭嗎?”

    顧箏知道梁敬賢是個有擔當、負責任的男人,因此縱使她內心十分不舍,也十分擔心梁敬賢留下來會有危險,最終還是沒有再勸說他,只抬起一雙清澈如泉的眼眸,定定的看著梁敬賢,一字一句的說道:“答應我,一定要親自來京城接我回來!”

    梁敬賢重重的點了點頭:“一定!”

    顧箏還是覺得不安,硬是讓梁敬賢許下承諾、答應絕不食言:“你發誓你絕不會食言!否則我就不再給你當假娘子了!”

    梁敬賢溫柔的握住顧箏的手,同樣一字一句的回答她:“絕不食言。”

    顧箏得了梁敬賢的承諾方才同意和眾人一起北上,並使人給顧風帶了口信,讓他勸岑老爺也帶著岑家人北上,去京城和岑老夫人匯合。顧風回信說岑家人也準備暫時撤離,顧箏這才鬆了一口氣,開始收拾衣裳細軟……

    因此時刺州城尚在官府的控製當中,雖時不時的爆發民亂,但卻不至於完全影響到城裏百姓的正常生活,也讓梁府一行人得已順利出城、一路北上。

    不曾想梁府一行人才出發走了幾日,刺桐兩州便分別傳來饑民暴亂的消息,且他們還得知梁大老爺接了聖旨、奉命鎮亂這一消息。只是陸陸續續傳來的消息卻很是不樂觀,讓眾人十分擔心梁家留守家園的男人———傳來的消息說南蠻國這回準備充分,一面煽動饑民暴亂、一面便舉兵進攻,形勢對大豐一邊十分不利。

    這一消息讓顧箏一行人惴惴不安,顧箏更是因為擔心梁敬賢而夜夜失眠……所幸的是顧箏等人又行了幾日後,便得知當今聖上又下了一道聖旨,派裕王及趙弘越率大軍前去刺桐兩州支援。

    幾日後,顧箏等人終於收到上路後的第一個好消息———宣平侯、梁大老爺已經順利的和裕王率領的大軍匯合,已將南蠻人打得節節敗退,眼看著勝利在望!

    不過即便如此,在沒有徹底將南蠻人打退之前,顧箏一行人還是不能折回去、只能繼續北上,很快就按照既定路程趕到閩江邊上,上了一早備下的大船,轉陸路為水路、繼續北上趕往京城。

    顧箏一行人風情浪靜的行了十來日船,眼見著再過七、八日便能抵達京城了,船上眾人一直懸著的心方才稍微放了下來,梁大夫人這才有心思將顧箏等人聚到一塊兒,拿出長嫂該有的沉重穩重,說些安撫寬慰人心的話語……

    不曾想大家夥兒一口氣才鬆了片刻,梁大少爺便腳步淩亂、神色惶恐的奔到梁大夫人面前,語氣凝重的稟告道:“母親,後頭一直有幾艘小船不緊不慢的一路尾隨我們,船上也不見掛著表明身份的旗幟,我擔心他們很可能是打算伺機圍堵攔截我們的江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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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棄船

    梁大少爺的話讓眾人臉色大變,梁二夫人更是直接尖叫出來:“江盜?之前不是說上京的水路一直十分太平嗎?怎麼會有江盜?!”

    性子懦弱、遇事從沒主見的梁四夫人,一聽聞這個噩耗便嚇得臉上蒼白的往後倒去,若不是她身後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著她,她怕是已經嚇得倒在地上了……

    梁四夫人被扶住後顫抖著嘴唇、帶著哭腔問道:“聽說那些江盜都殺人如麻……他們會不會殺了我們?!”

    梁三夫人倒是強自鎮定,重重的握了梁四夫人的手,尋了些寬慰的話安撫她:“四弟妹先別擔心,這不還沒確定情況嗎?不一定就真是江盜,就算真是江盜,有些江盜也只搶錢財、不會傷及人命。”

    一旁的蕭語柔也被嚇得不輕,只是這回她卻沒心思流淚裝可憐,倒是年紀小的梁三娘嚇得哭著縮到了梁大夫人身後,惹得梁大夫人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對她的覺得頗感不悅。

    再看梁元娘的反應,只見她一聽說有江盜便急忙忙的扯住張盛,一個勁的問道:“怎麼辦?怎麼辦?這可如何是好?你可是我們二房的頂梁柱,倒是拿個主意出來啊!別不聲不響的像根木頭似的!早知道就讓三弟護送我們上路了,他好歹比你們頂用些!”

    梁元娘平日裏沒少數落張盛,張盛雖早以習以為常、但還是因為她的話堵了一口惡氣,但又偏偏不能發作,只能指了指二房的當家男人梁二老爺:“你急什麼?有父親在哪輪得到我操心?”

    梁二老爺一見張盛點了自己的名,立時有些慌張的揮了揮手,語無倫次的推辭道:“我從沒出過遠門……一直在家裏呆著……更是沒遇到過江盜!我……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梁二老爺說著一臉求助的看向梁大夫人:“大嫂,你說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離家上京一群人當中屬梁大夫人輩分最大,且她還是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這些年也跟著梁大老爺出過幾次遠門,自是比在場眾人多些見識,遇事也較為成熟冷靜。

    只見梁大夫人猛一拍桌案打斷眾人憂心忡忡的議論,一臉嚴肅的喝道:“都別說了,如今不是情況未明嗎?當務之急得先確認對方是不是江盜,之後再做打算!”

    顧箏頗為讚同梁大夫人的話,也早就想這樣做了,因此梁大夫人一發話、她便自告奮勇:“我去外頭探探情形。”說完顧箏便直接去了船尾,果見遠遠的有幾艘船不緊不慢的尾隨著他們的船!

    顧箏心想這些小船若真是江盜,必定不會只包他們的後方,定會在左右、前後都有船夾堵,立時急忙忙的奔到船頭,仔細的觀察一番後發現只左右兩側有幾艘小船遠遠的跟著,船頭並不見有船一起包圍。

    這樣的情形讓顧箏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為今之計他們只要加快航行速度,爭取將那幾艘小船遠遠的甩在後面,再一路往繁華的大港口駛去,就有脫險的機會!

    顧箏把她的看法對隨後出來的梁大少爺、張盛等幾個男丁說了,他們也認為顧箏說的有道理,立刻就讓船家加速前進,務必要和後方、以及兩側的小船撇開距離!

    不曾想梁家的船一加速,尾隨他們的小船也緊跟著加速,就連原本遠遠的駛在梁家船兩側的小船也緩緩的轉動方向靠了過來,讓顧箏幾人的面色逐漸一片凝重……

    “江上有船本也屬尋常,但一時間多了這麼多船在我們左右和後方,便有些不尋常了———那些船上的人恐怕真是江盜!”顧箏眉頭緊皺的指了指呈包圍之勢向他們的船靠近的小船,再一臉擔憂的看了看正前方:“如若我猜的沒錯,轉過這道峽口必會有大船在前方堵截我們!到時這些船一從前後、左右圍堵我們,我們便插翅難飛!”

    顧箏的話讓梁大少爺等人臉色齊變、快步回到了船艙內,把即將面臨的情形告知梁大夫人等人,眾人一得知推測,船艙內立時又變得鬧哄哄的,甚至還響起越來越多的抽泣聲。

    在這個關鍵時刻,梁大少爺這位準世子爺站了出來,先是冷靜的喝了低聲抽泣的於氏一聲:“別哭了!哭就能解決困境嗎?哭得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心煩意亂,還怎麼想法子?!”

    梁大少爺一怒喝、於氏便拿袖子緊緊的捂住嘴,不敢再發出絲毫聲響來,只可憐兮兮的扯住梁大少爺的衣角,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一絲安全感……

    梁大少爺也不理會她,略微思忖了片刻便一臉正色的對梁大夫人說道:“為今之計我們唯有趕在轉過前面那道峽口之前就近靠岸、棄船逃匿,我猜江盜之所以打劫過往的船只,為的不過是船上的財物,應是不會傷及無辜人的性命。”

    “我們棄船後他們能將船上財物輕而易舉的取走,得了財應是不會再追究我們的去向,興許還會把船留在原處、給我們一條活路,屆時我們只要等他們遠去,再折回來上船重新上路就是!”

    梁大少爺說著以主事人的姿態緩緩的掃了在場眾人一眼,語氣嚴肅的叮囑道:“大家一定要記住一點———千萬別把隨身帶的財物帶下船,有多少就留下多少,一定要讓江盜認為我們只顧著逃命、什麼細軟錢財都沒帶!只有這樣江盜才不會追著我們上岸!”

    梁大夫人習慣性的反駁梁大少爺的提議,語氣裏帶著幾分質疑和不信任:“你能確保那些江盜真會如你所說的那般,只取財不傷及人命,還會把船留給我們?”

    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梁大少爺自是沒什麼心思、也沒必要去討好梁大夫人,只見他語氣不善的堵了梁大夫人一句:“我什麼都不能保證,我們只能孤注一擲的賭上一把!按我說的去做總比被人圍困在水上任人魚肉強!別忘了我們船上大多是女眷,若是和那些江盜打了照面,誰能保證女眷不受侮辱?!”

    梁大夫人被梁大少爺無禮的口氣氣得渾身發抖,但眼下情況危機,許多地方還得仰仗梁大少爺這個壯實的男丁才行,她深知自己不能為逞一時之氣、隨隨便便的衝梁大少爺發火,只能忍下心頭的不滿、問梁二老爺:“二弟,你覺得大郎的提議如何?”

    梁二老爺本就是個成天只知道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又是出了名的妻管嚴,遇事不會有任何主見、只會懦弱的看梁二夫人臉色行事,如今一見梁大夫人點了他的名、他立刻習慣性的看向梁二夫人,討教道:“夫人,你覺得如何?”

    梁二夫人平日裏那些小事倒是很能做主,但一遇到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她卻半分主見都沒,既怕被江盜圍堵在水上、插翅難飛,又怕棄了船後會更危險、連棲身之地都沒,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箏見了也顧不上自己輩分小了,直接站出來挺梁大少爺:“我覺得大哥的法子可行!大伯母,事到如今我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不如就當機立斷的按照大哥說的做吧!否則再拖下去事情只會對我們不利,很可能拖到最後我們連就近靠岸、棄船逃跑的機會都沒!”

    顧箏的果斷讓梁大少爺欣賞的看了她一眼,一旁的張盛一見顧箏一個女流之輩都站了出來,立時也跟著站出來挺顧箏:“我也讚成按照大哥的提議行事。”

    張盛話音才落,便又有幾人站出來讚同,梁大夫人雖然心裏不悅但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采納了梁的少爺的提議:“既然大家都覺得大郎說的有理,那就照他說的去做,先讓船夫加速行駛、再尋機會靠岸,船一靠岸我們就往小島上撤離……”

    大家夥仔細的商議過後決定分頭行事,一上了岸就兵分兩路,一路由梁大少爺領著大房一行人並梁四夫人、梁四少爺往東邊去;一路由張盛領著二房一行人並顧箏、蕭語柔往西邊去;兩路人先各自找個地方躲藏,確定江盜離開後再放煙霧彈匯合。

    船夫得了吩咐立刻照辦,梁大少爺藉口觀察江盜的舉動拉著張盛去了船頭,先是一臉警惕的四下張望了一番,見四下無人方才壓低聲音在張盛耳邊耳語:“此次意外雖萬分凶險,但卻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我欲將……”

    梁大少爺低聲將心裏的打算逐一告知張盛,張盛越往下聽面色就越是難掩震驚,到了最後已然是大驚失色:“你真打算這麼做?”

    “這些年來甘氏如何待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我之所以會失德惹皇上龍心不悅,到了如今都遲遲未能被立為世子,還不是拜她所賜?!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是上天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一定要趁著這次機會拿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

    梁大少爺見張盛似要再勸他,不等他開口便揮手製止他,語氣堅定的說道:“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多說!我念在你我相交一場的份上,把我的計劃合盤托出,至於你要不要和我一樣抓住這次機會,你自己權衡便是……我相信你即便和我做出不一樣的選擇,也不會把我的計劃泄露出去。”

    張盛的內心十分矛盾:“你容我再仔細想想!”

    梁大少爺點了點頭,自去安排心裏的計劃,只留張盛一人獨自立在船頭。只見張盛面色凝重的思忖了良久,眼底漸漸浮起一絲嗜血的興奮———是的,沒有人生來就要被人踩在腳底、任人淩辱!

    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梁家的大船很快就近靠了岸,顧箏一行人丟下隨身攜帶的財物迅速的登上一座荒島,按照事先定下的計劃兵分兩路、各自尋找隱蔽躲藏之處。

    而跟隨了他們許久的江盜一見情況生變,立時緊跟著他們靠了岸,那些江盜果然如梁大少爺預料的那般,率先洗劫了被顧箏一行人舍棄的大船……不曾想江盜洗劫了大船後卻沒有離開,反而齊齊上了岸搜尋顧箏等人的藏身之處,看樣子竟是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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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寒心

    先行一步的顧箏等人自是不曉得江盜已經登岸,他們很快就尋了一處隱蔽的山洞躲了起來。

    顧箏一躲進山洞就領著勺兒幾人把地形觀察了一遍,順著幽暗潮濕的山道一直往深處走,很快就將山洞橫穿,並發現山洞的另一頭也有一個出口。

    顧箏帶著勺兒折回來時,梁二夫人一行人已經在各自帶著的丫鬟、仆婦的服侍下,尋了幾處勉強能歇腳的地方坐下,唯獨張盛一直面色凝重的立在洞口……

    顧箏一行人藏身的山洞掩在草木之後,洞口立著的那塊巨石擋住大半個入口,餘下一旁則有著半人高的雜草擋著,乍一看很難被發現,倒也算是處十分隱蔽的山洞,讓梁家一行人心中微喜、多了幾分安全感。

    且先不提顧箏這頭如何,卻說梁大夫人那一行人也很快就找到了藏身之處,他們一行人才剛剛安頓下來,梁大夫人心裏便另外有計較……

    只見她皺眉思忖了片刻便對梁大少爺吩咐道:“大郎,這山洞裏又冷又濕,我們也不能一直躲在這裏,總得想個法子打探下外頭的情形才是。我看不如由你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仆出去打探下情形,若是你能想個法子把江盜引開、保全我們這些女眷的安全,那就再好不過了。”

    梁大少爺聽了冷冷的嗤笑了一聲,故意點了梁二少爺陪同:“那我就和二弟一起,帶著幾個家僕出去打探一番。”

    這外頭可比山洞裏危險多了,梁大夫人一聽說梁大少爺要把她親生的梁二少爺也一並帶上,立刻不假思索的反對道:“不行!二郎他不能去!”

    梁大少爺冷冷的看著梁大夫人,咄咄相逼道:“哦?母親倒是說說二弟為何不能去?莫非我這個大少爺去得,他這個二少爺就去不得?”

    梁大夫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寶貝兒子出去冒險,很快就尋了個藉口:“我不是厚此薄彼、偏袒二郎,而是我們這一行人當中男丁本就不多,總得留個下來守著、才能讓我們大家夥兒安心吧?你比二郎年長機靈,由你出去打探消息再合適不過了!至於二郎,就讓他帶著家丁守在洞口護我們周全。”

    梁大少爺淡淡的看了梁大夫人一眼,就在梁大夫人以為他還會再做糾纏時,他竟然爽快的答應了,直接點了自己的長隨:“騰雲、駕霧,你們二人隨我一道出去打探消息。”

    騰雲、駕霧自小便跟在梁大少爺身份服侍,自是二話不說就跟著他離開山洞,主僕三人一走到梁家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梁大少爺就冷笑著說道:“她果然如我所料那般硬是將老二留下來,這樣也好……她很快就會後悔剛剛的決定!”

    梁大少爺說著眼底逐漸變得一片陰鷙,微揚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騰雲,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呢?”

    騰雲早早的就在身上穿了兩套小廝常穿的短褐,聞言急忙將穿在最外面的短褐脫了下來,並服侍梁大少爺換上。須臾過後梁大少爺便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小廝,帶著騰雲、駕霧二人慢慢的往水邊走去。

    主僕三人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聽到一陣吵鬧喧嘩聲,梁大少爺急忙對身後二人做了個蹲身的舉動,自個兒則小心翼翼的撥開雜草往前探了探,果然一眼便看到一群穿粗布衣裳、扛著大刀的江盜,正罵罵罵咧咧的一路搜尋過來……

    江盜的出現非但沒讓梁大少爺感到害怕,還讓他臉上有了絲絲興奮、激動的神色:“立刻按照計劃行事,機靈些!我們一定要把江盜引到甘氏他們藏身之處!”

    騰雲、駕霧是早早的就得知了梁大少爺欲做何事,一等他發話便悄悄的往外探了探身子,故意暴露行蹤吸引江盜的注意力,一見江盜發現他們的蹤影、三人立刻飛快的往山洞跑去。

    那群江盜一路追著梁大少爺三人來到了山洞外,見剛剛還在眼前的人突然不見人影、自然是不肯罷休,立刻咋咋呼呼的在附近搜尋起來,把聽到動靜的梁家一行人嚇得神經繃得緊緊的,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生怕被江盜發現他們的蹤跡!

    可惜那群江盜是被梁大少爺刻意引過來的,很快就發現山洞的入口,當下便湧了進去,提著刀將梁大夫人等人團團圍住……

    那群江盜一見找到人了,立時面色猙獰的大笑起來,有幾個性急的甚至已經色迷迷的盯著於氏、梁二少奶奶以及梁三娘看個不停,其中一個很快就砸吧著嘴巴吞口水,直言不諱的指著梁三娘說起葷話來:“這個小娘子大爺我要了,你們幾個兔崽子誰都不許和大爺我搶!”

    這些江盜常年過著亡命天涯的日子,大部分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樣娶妻生子,因此他們平日裏最缺的就是女人,如今一見到梁家一眾如花似玉的女眷、自是不客氣的搓著手掌,二話不說、先揮刀將幾個男丁全都砍倒……男丁一倒地、女眷們便開始驚慌失措的尖叫,立刻將那些江盜刺激得雙眼赤紅、興奮不已!

    那群滅絕人性的江盜砍刀男丁後,便一步步的逼近手無寸鐵的女眷,很快就各自盯上一個目標撲了過去、二話不說將她們按在地上,在她們的尖叫聲中為所欲為的尋樂,讓那些女眷的尖叫聲轉而變得淒慘絕望,其中屬於氏和未出閣的梁三娘叫得最為淒慘……

    可惜一直躲在外頭的梁大少爺見了,非但沒趕進來救於氏和自己庶妹,竟還趁著江盜一心尋樂的機會,偷偷摸摸的趁亂逃走,重新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江盜已經找到梁大夫人眾人了,那他這個落單的人自然也就安全了許多。

    梁大少爺這回可謂是完美的利用了江盜、除去了一直以來的心頭大患,痛痛快快的出了這些年來一直憋在心裏的那口惡氣!他帶著騰雲、駕霧另外尋了地方藏起來後,下意識的遠遠往西邊望去,暗忖不知道張盛那邊事情進展的如何———張盛,希望你能拿出魄力和狠勁,別讓我失望。

    且先不說梁大少爺如何冷酷無情,卻說梁大少爺故意將江盜引到山洞,目的無非是為了藉他們的手將他痛恨已久的梁大夫人除去,可惜梁大夫人卻僥幸逃過這一劫———原來梁大少爺走後,梁大夫人很快便感到內急、急著想要如廁,便在丫鬟的攙扶下、和同樣內急的梁四夫人一道走到了山洞最深入,打算找個無人的地方解決生理問題。

    梁大夫人、梁四夫人因想避開眾人,一時間走的有點遠,這讓她們正巧避開了這場禍亂———梁大夫人、梁四夫人在折回來的路,被一覺察到不對勁就往山洞深處躲、僥幸逃出來的丫鬟死命的攔住。

    梁大夫人見大勢已去,最終只能由丫鬟扶著、倉惶的順著山洞另外一頭逃命,那些江盜正忙著尋樂子、一時也沒發覺梁大夫人等人的行蹤,讓她們陰差陽錯的逃過一劫。

    …………

    且先不提梁大夫人如何逃過一劫,卻說張盛事先便得知梁大少爺的計劃,也早就下定決心要豁出去一次……

    因此顧箏一行人尋了山洞安置妥當後,張盛便照著梁大少爺定下的計劃,自告奮勇的對梁二夫人等人說道:“父親、母親,你們且先在這裏歇歇,我帶人出去打探下消息。”

    梁二夫人心裏一直牽掛著江盜究竟有沒有追上岸來,一聽說張盛要出去打探消息,最先想到的卻不是張盛的安危、只連連點頭附和道:“沒錯,是該出去打探、打探消息,我們才能見機行事!”

    梁二夫人的自私讓張盛眼底閃過一絲嘲諷,隨即帶著最後一絲期望看向他的娘子梁元娘,不曾想梁元娘竟也和梁二夫人一樣、只關心自己的切身利益:“記得打探清楚江盜到底追上岸來沒!若是打探到江盜已經走了,你可得趕緊折回來接我們回船上———這個鬼地方又髒又潮,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梁二老爺也十分期盼能早些回到舒適的大船上,聽了梁元娘的話竟也跟著開口催促張盛,無一人關心張盛此去的安危,讓張盛的心逐漸變得冰冷堅硬,最終徹底的粉碎了心裏最後一絲猶豫……

    一旁的顧箏也不好指責二房的人實在是太過薄情,只能獨自一人站出來,滿臉擔憂的叮囑張盛:“大姐夫,自身的安危要緊,能打探到情況就打探,不能打探也別逞強、趕緊撤回來躲著!”

    顧箏這短短幾句話讓張盛十分感動,也讓他一出了山洞便對跟著他的小廝低聲吩咐道:“升官跟著我去引江盜,發財則悄悄的折回去,避開眾人的主意把三少奶奶請出來……”

    張盛說著頓了頓,才接著往下說道:“發財你把三少奶奶引到遠離山洞後,旁的話不必對她多說,只讓她無論如何一定要速速單獨離開,遠離二夫人一行人!記住,不能一把她請出來就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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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我來救你了

    張盛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他雖痛恨二房上上下下的人,但卻也記著顧箏曾經對他的提點和勸慰,記著顧箏一直平等對待他,沒有因為他是上門女婿而瞧不起他。所以在這個危急時刻,張盛選擇先把顧箏從即將發生的禍亂裏拉出來……

    顧箏怎麼也料不到,她平日裏無心種下的果,今日竟意外的得到回報,一直到後來才明白張盛的這番好心,當然這些後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發財很快就折回山洞裏,避開眾人悄悄的來到顧箏身邊,低聲請道:“三少奶奶,大姑爺請您出去一下,他有話要單獨和您說。”

    顧箏雖感疑惑,但還是帶著勺兒等人隨發財出了山洞,一路往山洞後的那片林子走去。在前頭領路的發財把顧箏請出來後便不再開口,只一路把顧箏往遠處領去……

    初始顧箏還能沉得住氣的隨他走,但眼見著發財領著她們主僕越走越遠,且遲遲不見張盛的身影,顧箏終於忍不住開口追問道:“發財,大姑爺到底在哪裏等我?你怎麼領著我走了這麼遠還沒見到他人?”

    發財卻是答非所問,按照張盛的意思讓顧箏主僕幾人速速離開:“大少奶奶您就別問了,趕緊帶人離開山洞、重新找個地方躲起來!走得越遠遠好!”

    發財無端端的讓顧箏離開山洞,讓顧箏從他的話裏嗅到一絲不對勁:“發財,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是大姑爺讓我走的嗎?”

    發財一邊往張盛先前消失的方向眺望,一邊焦急的勸顧箏:“嗯,大少奶奶您別再追問了,您再怎麼問小人也不會說的!這一切都是大姑爺的意思,您就聽小人的勸趕緊走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說完見顧箏還立在原地不動,發財只能對勺兒、箸兒二人說道:“兩位姐姐,趕緊先把三少奶奶扶走吧!江盜很快就要來了!”

    發財最後這句話讓顧箏臉色大變,一時間也顧不得細問、心想張盛終歸是不會加害自己,便匆匆忙忙的帶著勺兒二人離去,一口氣跑出去好遠才重新尋找藏身之處。

    且先不提顧箏如何行事,卻說同在顧箏這一撥人裏頭的蕭語柔,在逃難時還不忘時刻關注著顧箏的一舉一動,因此發財偷偷把顧箏主僕喚出去那一幕、正好落入她的眼底。這蕭語柔素來就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見顧箏出去有一會兒都沒折回來,疑慮和不安一塊兒生了出來,讓她最終快步尋了出去、想要看看顧箏在外頭做些什麼。

    蕭語柔不知道顧箏是往後而去,獨自一人出了山洞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不曾見到顧箏的身影、她駐足了片刻又咬牙前行了幾步……這一前行,竟讓她陰差陽錯的看到遠遠朝這兒奔來的江盜!

    蕭語柔大吃一驚之餘,果斷的沒有浪費時間回去通知梁二夫人等人,直接往相反的方向狂奔……

    蕭語柔才剛剛慌慌張張的逃走,張盛就以同樣的方法把江盜引到二房一行人藏身的山洞,那群餓狼一樣的江盜找到獵物後,大笑著開始奸淫擄掠———最先被江盜一刀砍倒在地的是梁二老爺,倒在血泊中的梁二老爺引來了梁元娘驚恐的尖叫。

    梁元娘一尖叫,立時吸引了江盜的注意力,讓他們一步一步的朝梁元娘逼去,梁二夫人見了硬著頭皮護在梁元娘面前,顫抖著嗓音用毫無底氣的聲音怒喝道:“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自然是幹你身後的小娘子了!”那幾個江盜瞧不上人老珠黃的梁二夫人,抬腳便往她身上踹去、只一腳便把梁二夫人踹得倒地不醒。

    沒了梁二夫人擋在前面,梁元娘臉色慘白的節節後退,很快就無路可退、身子緊緊的抵在石壁上:“你們別……別過來!”

    梁元娘越是反抗、江盜就越是興奮,只見幾個江盜很快就團團將梁元娘圍住,一個捉住她的雙手、一個扯開她的衣裳,剩下那個則不客氣將手探到梁元娘裙下……梁元娘寧死不從,最終讓圍著她的江盜失去耐心,直接打斷她的一條腿讓她暈了過去,任憑他們騎在身上為所欲為。

    卻說就在一眾江盜各自找到目標,對著梁元娘以及一眾美貌丫鬟下手尋樂時,張盛竟大著膽子悄悄的潛了回來,探了探先前被江盜一腳踢暈的梁二夫人的鼻息,見梁二夫人鼻下還有微弱的氣兒呼出來,立刻不動聲色的將她拉到梁二老爺以及幾個小廝的屍首底下———他不會讓梁二夫人就這樣死去,他要她活著接受家破人亡這個慘痛的事實!

    張盛達到目的後便閃了出去、重新躲了起來,故意等那些江盜玩樂過了、心滿意足的離開山洞,才帶著升官、發財二人假裝聽到動靜匆忙趕回,把梁二夫人從死人堆裏扒了出來,又把奄奄一息的梁元娘救醒———張盛同樣不想梁元娘就這樣死去,他要一直瞧不起他、羞辱他的梁元娘活著承受失貞之痛!

    他要借著梁元娘失貞一事休妻!

    他很想看看到時梁二夫人和梁元娘還有沒有底氣霸道、專制,把他這個上門女婿踩在腳底!

    且先不說張盛如何若無其事的趕回來救人,卻說因為張盛的事先提前而避過一劫的顧箏,此刻心裏卻是惴惴不安,她雖已經猜到張盛有些不對勁,但卻猜不出張盛到底意欲如何,只能暗暗的擔心二房一家人的狀況……

    顧箏也不是沒想過讓勺兒去給二房一家人報信,但她又擔心勺兒若真去了,會被孤注一擲的張盛殺了滅口,甚至還可能會遇上江盜!

    因此顧箏思來想去後,只能努力的說服自己相信張盛不會做出太過分的舉動,並按照張盛的叮囑、一路往和山洞相反的方向逃去。

    梁家一行人情急之下選擇投靠的這個荒島很大,江盜分別在兩個山洞找到兵分兩路的梁家人後,便沒有再耗費人力搜島,他們得到想要的東西、尋完樂子後就原路返回水邊,登船離開時竟把梁家那兩艘大船也一並開走!

    顧箏雖然猜到江盜擅長打遊擊戰,通常不會在一處停留很久,尤其是剛剛做過案的地方。可即便如此,顧箏也明白江盜是不會給他們這些人留條生路的,更是不會把他們的船留下讓他們得以離開。

    因此思緒輾轉過後,顧箏果斷的做出決定:“事到如今我們也是自身難保,就算我們折回去、二夫人他們也未必會在山洞裏等我們。為今之計,我們只有一直往相反的方向走下去,這荒島四面臨海,我們一直走下去早晚會走到水邊的!”

    勺兒聽了眼底有著希望的火焰跳動:“三少奶奶說的對,只要我們能夠堅持走到水邊,說不定就會遇到路過的船隻,到時我們就可以請船上的人搭救!”

    “我也是這樣想的,”顧箏說著指了指樹上掛著的野果,道:“我們出發前先摘些野果子用衣擺兜著,一路上用來充饑和解渴。”

    勺兒二人聽了自是立刻前去摘野果,主僕三人摘了許多野果後方才重新上路,順著正前方一直往前走。一路上顧箏除了撕下衣衫綁在樹枝上做記號、不讓自己一行人迷路繞圈子外,還多留了個心眼,在路過的樹幹、石頭上刻下特殊的記號,希望前來搭救他們的人能夠循著記號找到她們。

    …………

    且先不提顧箏以及梁家剩餘眾人在荒島上如何,卻說刺州很快就有大快人心的捷報傳出來———小王爺趙弘越大敗南蠻大軍,大部分難民都被鎮壓下去,刺桐兩州的局勢終於得到了控制,百姓們的生活逐漸恢複正常。

    此番趙弘越可謂是立了大功,連同隨他一起征戰、有著出色表現的梁敬賢,雙雙得到了皇上的嘉獎。唯一美中不的是,梁家幾位老爺俱都掛了彩,其中梁大老爺還意外受了重傷,凱旋回來後只能躺在床上養傷,哪裏也去不得。

    梁家眾人凱旋歸來後,很快就得知顧箏等人乘坐的船出事這個噩耗!梁敬賢一聽說顧箏一行人很可能是遭遇了江盜,立時急紅了眼、找趙弘越借了一對水軍後,披星戴月的直奔顧箏等人出事的荒島,恨不得立刻就飛到顧箏身邊!

    梁敬賢一登上荒島,首先找到的是梁大少爺、張盛、梁元娘以及梁二夫人,其餘人都不知所蹤影,把梁敬賢急得不顧一切的抓住梁大少爺的肩膀、拚命的搖晃:“大哥,箏娘呢?!她為何沒和你們一道?!”

    梁大少爺和顧箏以及梁敬賢的交情不錯,如今面對梁敬賢的質問不免有了幾分愧疚,有些不自在的指了指張盛:“我們一上了島就兵分兩路,三弟妹是和大妹夫一起的……”

    梁大少爺話還未說完、梁敬賢就丟下他躥到張盛面前:“箏娘呢?你丟下她不管了?告訴我她到底在哪裏?!”

    張盛一臉愧疚、不敢對上梁敬賢質問的目光,聲音也壓得低低的:“當日我們一行人尋了山洞藏身後,三弟妹以及表姑娘獨自離開山洞出去透氣兒,不曾想卻陰差陽錯的和我們一行人失散了,一直到現在都不見她們的蹤影……”

    張盛見梁敬賢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布滿血絲的雙眼紅得像是要殺人,急忙補了句:“不過你放心,三弟妹是在江盜找到我們藏身的山洞之前和我們失散的,沒有遭遇江盜的毒手,許是早早的就發現江盜尋到我們藏身之處、不動聲色的避開了。”

    就在這時,梁敬賢派出去探路的人回來報信,說在不同的兩個方向發現兩個記號,張盛聽了滿臉欣喜的猜測道:“應該是三弟妹和表姑娘留下的記號!她們都還好好的……謝天謝地!”

    張盛話語才落,梁敬賢已經拎著報信之人躥了出去,一路施展輕功直奔發現記號的地方,先後查看過兩個記號後,梁敬賢毫不遲疑的選擇往西邊追去:“我順著這個記號自去西邊尋找,你們幾個順著另外這個記號往南邊找去,找到人後到岸邊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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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17:39: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動心

    梁敬賢一路往西邊而去,順著斷斷續續的記號尋找下去,但他沿著記號找了許久都沒見到顧箏的身影,內心著急的同時,他還是堅定不移的追尋記號往下找———這是一個像座小山般的記號,梁敬賢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認定那是顧箏特意留下的記號。

    一定錯不了,他的彎彎一定在西邊!

    皇天不負有心人,當梁敬賢堅定不移的奔尋了兩天一夜,他的視線裏終於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略顯消瘦的身影讓他身形一滯,停了半刻鍾後以更快的速度向她衝去,啞著嗓子喊了聲“彎彎”後便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

梁    敬賢的輕功極佳,動起來時可謂是無聲無息,把坐在大石上歇息的顧箏嚇了一跳,一直到鼻子裏鑽進一絲梁敬賢特有的、淡淡的青草味道,顧箏才敢確定那個滿臉胡茬、憔悴得像變了個人的男人是梁敬賢,這才不再反抗、乖乖的任憑梁敬賢摟著她。

    顧箏見到梁敬賢後說的第一句話雖然說的很輕,但卻沒有絲毫意外:“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脫困。”

    失而複得的喜悅填滿了梁敬賢的內心,讓他激動得語無倫次,竟不顧勺兒、箸兒也在一旁,抓狂似的將顧箏的五官親吻了一遍:“我終於找到你了,你不知道這幾天我心裏有多著急!”

    顧箏雖瘦了不少,但倒也沒餓著肚子———她前世參加過野外生存體驗,讓她借著前世的經驗想辦法做了彈弓,組織勺兒、箸兒一起打了野鳥,又利用鑽木取火的原理烤來吃,吃完還能再吃些野果當餐後水果,倒也馬馬虎虎的對付了幾天。

    勺兒她們還在一旁看著呢,顧箏很快就不好意思的扭著身子從梁敬賢的懷抱裏掙脫,還不忘笑著自嘲了句活躍氣氛:“你晚幾天來也沒事,我就是被困在這島上十天半個月也死不了……”

    不曾想顧箏一句玩笑話卻讓梁敬賢不悅的板起臉來:“不許說‘死’字!”

    “不說就不說,”顧箏立刻從善如流的轉移話題,心有餘悸的問道:“對了,其他人呢?可都安好?”

    梁敬賢聽了眼神一暗,如實答道:“我一帶著人上岸就遇到了大哥、大姐、大姐夫和二伯母,他們說除了你和語柔外,其他人都遇害了……”

    梁敬賢的話讓顧箏聽了大吃一驚,心裏隱隱約約的覺得這件事不僅僅和張盛有關係,和梁大少爺恐怕也脫不了關係!

    但不管張盛對別人如何,那一日他終歸是沒有加害顧箏,這讓她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心裏的猜測說出來,只能改口問起刺桐兩州的情況:“對了,戰況如何?戰事結束了沒?”

    一提起剛剛結束的戰事,梁敬賢臉上的疲色立時一掃而光,激動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深深的佩服:“嗯,我軍大勝,打得南蠻國對我們俯首稱臣,從此年年都必須進貢我國!”

    這個結果倒真是大捷,讓顧箏讚了裕王一句:“此次帶兵的裕王爺真是了不起!”

    梁敬賢卻不以為然,不客氣的反駁道:“這功勞可不是裕王爺的———我軍之所以能夠打退南蠻國,並逼得他們俯首稱臣,全是小王爺的功勞!”

    顧箏被梁敬賢的話勾起了幾分興趣,很想知道趙弘越是如何打敗南蠻過的:“哦?論行軍打仗,小王爺哪能比老一輩的將軍經驗豐富,怎麼能說功勞全是小王爺一個人的?”

    “這功勞也不能說是在朝夕間立下的,”梁敬賢雖然一向自傲,但對趙弘越卻是發自內心的佩服,在某些方面也是自歎不如:“小王爺也算是神機妙算,早早的就預料到南蠻國一定會不安分,早幾年就向皇上進言,求國庫撥錢給他鋪路,且鋪的還是世人從未見過的水泥路……”

    原來趙弘越穿越到大豐後,很快就搗鼓出了現代才有的水泥,並早早的帶人鋪了不少寬敞、平坦的水泥路———如此一來,原本行軍需要三天的時間的路程,因為水泥路的緣故就能縮短到一天,大大的提高了大軍增援的速度;

    趙弘越鋪完水泥路後又想辦法改造了馬車,把他研究出來、用來減震的彈簧裝到了馬車上。馬車有了彈簧就能夠達到減震的效果,增加馬車的載重——如此一來,軍需的供給也大大的提高了不少,讓大軍的糧草能夠隨時得到補充!

    梁敬賢說這些種種時顧箏臉上滿是震驚之色,連帶著對趙弘越也是佩服不已———同樣是來自現代的穿越者,顧箏搗鼓的那些玩意兒和趙弘越一比、簡直就是小兒科!水泥、馬車等顧箏雖然也都知道,但卻是沒本事搗鼓出來。

    還是男同胞穿越後比較牛啊!

    女同胞穿越後受到的限製太多,也就只能玩轉閨閣……

    就在顧箏感歎唏噓時,梁敬賢以天方夜譚的口吻說道:“小王爺早前曾經開了個釀酒坊,釀出一些一喝就醉的白酒,不曾想這些白酒不但能喝,還能用來……消毒,對,小王爺說那叫消毒,可以讓受傷的士兵傷口狀況改善!還有……”

    梁敬賢這回跟著趙弘越打仗,可謂是受益匪淺、見識到許多他以前從沒見識過的東西,並賣弄般的把這些東西說出來,讓一旁的勺兒和箸兒聽了大開眼界、驚訝得把嘴邊張得大大的,似乎對梁敬賢所說的一切難以置信。

    倒是顧箏聽了一臉淡定,絲毫沒覺得稀奇———趙弘越推廣的這些應戰策略,以及臨軍對陣時的一些鬼點子,顧箏聽著都覺得似曾相識,再仔細一想都能和曆史書上有名的戰役對上號,自然也就不會像勺兒她們那樣感到驚奇了。

    梁敬賢找到顧箏後一顆心便鬆了下來,一路上都在講讓他十分震撼、記憶深刻的那幾場戰役,講到最後見顧箏似乎不大感興趣、不由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複又高興起來———要是顧箏對這些事十分感興趣,甚至仰慕崇拜起趙弘越,那他不是自找煩惱嗎?

    如此一想,梁敬賢便不動聲色的把話題轉移開:“不知道語柔找到沒,到現在都沒看到拾翠發出來的煙霧彈,向來是還沒找著。”

    梁敬賢不過是隨口扯了句話來岔開話題,顧箏卻誤以為他一直擔心蕭語柔,眼神不由一黯:“我雖然不大喜歡她,但卻不希望她出事,已經那麼多人出事了,眼下自是能救下一個是一個……”

    梁敬賢的貼身小廝踏青細心的覺察到顧箏的不對勁,立刻拉了自家那少了一根筋的主子一下,笑著替梁敬賢說了一籮筐的好話:“三少奶奶,您不曉得三少爺有多擔心您的安危!他一得知您出了事,也顧不上才剛剛從戰場下來需要歇息,立刻馬不停蹄、不眠不休的往這裏趕,這不才短短幾天就瘦成這樣!”

    踏青說著很可愛的指了指梁敬賢的胡渣,道:“三少爺都急得長出一圈胡子了!到了島上一看到兩個截然不同的記號,三少爺二話不說就循著您留下來的記號、親自一路來尋您呢!”踏青說著不忘補了句重點:“表姑娘那頭,三少爺只讓拾翠帶人去尋……”

    踏青可比梁敬賢機靈多了,話裏話外無不透露著梁敬賢十分擔心顧箏的意思,還不動聲色的強調、梁敬賢一發現顧箏和蕭語柔在兩個不同的方向,毫不猶豫的選擇顧箏所在的方向,把蕭語柔丟給小廝去找。

    踏青的話還真是讓顧箏微微動容,心裏有奇異的情愫流動,更是讓她忍不住問了梁敬賢一句:“你怎麼知道哪個記號是我留下的?你就不怕弄錯了?”

    梁敬賢丟給顧箏一個“我還不知道你”的眼神,帶著幾分得意分析道:“‘岑’字上頭正好有一個‘山’字頭,你畫了一座山來作為記號,可不是清清楚楚的告訴我你所在的方向?再說了,我認得你那鬼畫符的畫跡,你平日裏畫的山巒就是那個樣。”

    梁敬賢這幾句帶著自得和邀功的話語,完完全全的透露出他平日裏對顧箏的細微觀察,讓顧箏滿心感動之餘,發現自己竟十分享受梁敬賢對她的關心,且還隱約感到滿足和幸福,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甜蜜……

    是了,此刻流淌在她心裏的的確由滿足、幸福、甜蜜融合成的複雜情愫,這股陌生的情愫讓顧箏看清楚一個事實———她竟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梁敬賢了。

    沒錯,她是喜歡上他了,她終於看清楚自己的內心,也終於為過去自己的那些不對勁找到合理的解釋———正是因為她已經不知不覺的喜歡上梁敬賢,所以看到蕭語柔故意在小道上等梁敬賢時,她心裏才會感到不舒服、不痛快;

    而當梁敬賢故意繞開蕭語柔、對蕭語柔避而不見時,她心裏才會隱約有著絲絲驚喜。

    若不是她心裏早已經有了梁敬賢的位置,她又怎會悄悄的期望梁敬賢趕走蕭語柔,且又不排斥代替蕭語柔陪伴梁敬賢一輩子的念頭?更不會稀裏糊塗的生出想對梁敬賢以身相許的念頭……

    腦海裏閃過的種種回憶讓顧箏的思緒豁然開朗,也讓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她從很早、很早開始,心裏就已經沒那麼討厭梁敬賢了,這絲不討厭打從她意外把身子交給梁敬賢開始,就一點一點的轉變成喜歡。

    確定自己的心意後,顧箏忍不住悄悄的看了身旁的梁敬賢一眼,突然很想問問他為什麼毫不遲疑的選擇來救她、而不是去救蕭語柔,想問他這麼做是因為責任、愧疚還是……愛。

    但顧箏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把湧到嘴邊的話說出來,因為她害怕聽到梁敬賢說救她只是因為不想她被梁家牽連,她不想從他嘴裏聽到會讓她心痛的答案。

    幾次三番下來,顧箏始終沒有勇氣把這話問出口……

    顧箏有些不習慣如此患得患失的自己,很快就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把這些兒女私情拋到腦後,開始仔細的琢磨這次遭遇的意外,怎麼琢磨都覺得僥幸逃過一劫的梁大少爺和張盛身上疑點重重———顧箏雖然同情張盛的遭遇,但這不代表她讚同他以這樣的方式報複梁家人。

    因此顧箏很快就把自己發現的疑點告訴梁敬賢:“我覺得大哥和大姐夫有些不對勁,我這次之所以能夠僥幸逃過一劫,其實全是托大姐夫的福,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得不懷疑大姐夫……”

    梁敬賢聽了後也覺得張盛二人不對勁,更是擔心先他們一步回刺州的張盛二人會繼續報複梁家其他人,這讓梁敬賢不敢再有絲毫耽擱、立刻加快趕路的速度,到了岸邊後上了另外一艘船,帶著顧箏馬不停蹄的趕回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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