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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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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初雲】世家遺珠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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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5: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暗流洶湧

      這一夜梁敬賢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灌得酩酊大醉,到了該歇息的時辰了也沒回秋霜苑……

      梁敬賢沒回屋睡顧箏這個假娘子自是不著急,但卻把勺兒急得團團轉:「少奶奶,您和三少爺如今才剛剛成親沒幾日呢,三少爺若是留宿書房不回來陪您,準會被人說閒話!指不定別人還會以為三少爺其實不中意你、疼愛你,才會成親沒幾日就宿在書房!」

      顧箏曉得梁敬賢今日是心情不佳才會一直待在書房,因此對勺兒的話一臉不以為然:「無妨,三少爺今兒心情不佳,讓他一個人在書房裡靜一靜也好,我們若是去打擾他興許反而會讓他更不痛快。」

      勺兒卻不這樣認為:「少奶奶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少爺眼下既心裡不痛快,那少奶奶就更該陪在他身邊開解他才是,怎麼能遠遠的避開?」勺兒說完欲言又止的看了顧箏一眼,最終忍不住小聲的嘀咕了句:「指不定您這一避,反倒給了旁人機會!」

      顧箏見一向沒心沒肺的勺兒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對她刮目相看:「喲,你什麼時候也懂這些大宅院裡的彎彎道道了?看著竟比我還通透聰明幾分!你倒是說說什麼叫『反倒給了旁人機會』?」

      「少奶奶您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您明明知道奴婢在說什麼!三少爺生得一表人才,這府裡不曉得有多少丫鬟想當他的通房丫鬟呢!哪怕沒名沒分的跟著三少爺她們都願意!」勺兒鼓著腮幫子不滿的抗議了幾句後,方才小聲的嘀咕了句:「奴婢是聽琉兒姐姐和箸兒姐姐說的,她們說的時候雖故意背著奴婢,但還是叫奴婢給聽到了!」

      勺兒說到這裡小臉上有了一絲洋洋得意,且越發的覺得自己聽到的沒錯,不等顧箏再發話就不依不饒的繼續勸說道:「少奶奶,您就聽奴婢的話去書房看看三少爺吧!去了好好的說幾句寬三少爺心的話,然後再高高興興的把三少爺請回來!」

      顧箏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道:「不去,我睏了……」

      顧箏說著便往那張紫檀雕龍鳳呈祥拔步床走去,把勺兒急得跟過去緊緊的揪住顧箏,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往門外拉去:「少奶奶!三少爺還在書房裡喝悶酒呢,您怎麼能自顧自的上床歇息?您可不能只顧著自個兒不顧三少爺!」

      勺兒邊說邊不屈不撓的把顧箏往書房拽去,顧箏拗不過她、最終只能跟著她去書房走了一趟,一進門就見梁敬賢抱著一罈子酒倒在軟榻上,顧箏一連喚了他幾聲他都沒回應,顯然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顧箏無奈,只能和勺兒一起把梁敬賢攙扶回屋丟到床上去,百般不願的耐住性子替他寬了衣,又打了熱水替他擦了臉和手,才拉了被子替他蓋上……

      不曾想顧箏才剛剛替梁敬賢蓋好被子,原本嘴得不省人事的梁敬賢就冷不丁的伸手抱住她,霸道的將她往他懷裡扣去,待把顧箏整個人都扣得不得不將臉頰緊緊的貼在他滾燙的胸膛上後,梁敬賢才心滿意足的彎了彎嘴。

      可顧箏被梁敬賢硬是摟在懷裡後卻是各種不舒服,因此她一等梁敬賢呼吸平穩進入睡眠狀態就下意識的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哪知顧箏才略微一掙脫、梁敬賢的手臂就倏然緊縮,嘴裡還不忘喃喃自語道:「別走,別離開我……」

      顧箏撅著小嘴不滿的抗議道:「可你這樣抱著我、我很不舒服啦!」

      「別走……」

      回答顧箏的卻只有梁敬賢那含糊不清的囈語,以及一雙不大安分、在顧箏身上遊走的大手,把顧箏氣得杏目圓嗔:「喂!梁敬賢!你給我醒醒!別趁著喝醉酒占我便宜!」

      梁敬賢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對顧箏的話毫無反應、只含糊不清的低喃道:「別走,別走……」

      顧箏怒了,一面用頭頂開梁敬賢的下巴、一面把他的手掰開:「梁敬賢!」

      「……」

      這回回答顧箏的只有梁敬賢平穩的呼吸聲,且片刻之後梁敬賢還真沒了動作,顯然是已經熟睡過去了。

      顧箏咬牙切齒的反抗了半天梁敬賢都沒醒,最終她十分無奈、只能大度的不和一個醉鬼計較,勉勉強強的在梁敬賢的懷抱裡找了個相對舒服的位置,氣哼哼的窩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第二天梁敬賢才一醒來就被顧箏一腳給踹下床去:「無恥!你竟然趁著喝醉酒對我……我……」顧箏「我」了半天也沒好意把話挑明了,最終只能臨時改口:「總之你就個無恥的流氓、登徒子!每晚都有藉口爬上我的床!」

      梁敬賢一面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面委屈的抗議道:「我昨晚喝醉了,不記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顧箏抱住被子氣嘟嘟的扔下最後通牒:「我不管,今晚你休想再摸上我的床!」

      梁敬賢見了顧箏那可愛的模樣不知不覺的揚了揚唇,慢慢的坐到顧箏身邊、試圖和她「講道理」:「彎彎,你我這才剛剛成親沒幾日,若是被丫鬟們發現我夜夜有床不能睡、只能睡貴妃椅,那一定會惹人非議的……你也不想有人在背後拿我們閨房之事胡亂嚼舌根吧?」

      顧箏卻沒那麼容易被梁敬賢給糊弄過去:「你別唬我,你不說、我不說,誰會曉得你夜夜睡貴妃椅?!哼!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梁敬賢這回倒真沒忽悠顧箏,只見他煞有介事的分析道:「那貴妃椅讓我睡了一整夜,上頭的褥子還不被壓得皺巴巴的?丫鬟們一進來收拾便心知肚明了,還用得著我們說?我就是怕被她們看出來,前幾夜才會趁著你睡著摸上床去。」

      顧箏夫婦屋裡那張貴妃椅平日裡不過是用來小憩,且每次顧箏或是梁敬賢躺過都會有丫鬟立刻收拾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出現貴妃椅上的褥子被躺得皺巴巴的現象———除非夜間有人長時間的躺在上面。

      顧箏仔細的想了想不得不承認梁敬賢說的有理,一時也找不到話反駁他,只能扭了頭假裝生氣不接梁敬賢的話。

      梁敬賢見了便知顧箏內心其實已經被他說服了,就差他再主動給她一個台階、讓她順著走下來,因此他立刻十分殷勤的湊到顧箏跟前、「嚴肅認真」的提議道:「要不今後為了掩人耳目我們乾脆同床而眠?」

      「你放心,我們可以在中間放條被子隔開彼此,我保證絕不會越過隔著我們的被子,若是我違背諾言越到你那邊去,你只管把我踹下床、不必留情……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顧箏雖然不樂意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扭扭捏捏的答應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若是膽敢越界,我就把你踹下床去讓你睡地上!」

      顧箏一答應梁敬賢嘴角便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燦若星辰的眸子裡有著一絲詭計得逞的神色,但面上他卻還是一本正經:「遵命,一切都聽娘子的。」

      …………

      且先不提顧箏、梁敬賢這頭如何,卻說先前和葉七雄爭奪劉鳳歌的張家不知從哪得了消息,得知葉七雄前來尋梁三夫人說項一事……

      那張家的張衙內和劉鳳歌之間也算是別有一段淵源,簡單來說就是張衙內對劉鳳歌一見鍾情、早就打定主意非她不娶!既然如此,張衙內自是不會輕易將這門親事拱手讓人,加之張家也是有些門路的人家,因此他們很快就不甘示弱的託人幫著牽橋搭線,最終竟找上了同是宣平侯府上夫人的梁二夫人!

      張家人和梁二夫人倒是沒攀上親戚關係,只是他打探到梁二夫人和別的夫人不大一樣、是個少見的把銀子看得比臉面重的大家夫人,素來愛仗著梁家的家世撈偏財。

      於是張家人便投其所好、託了七拐八拐的關係找到梁二夫人的陪房,言明只要梁二夫人能想法子勸得葉家把聘禮退了、把劉鳳歌讓給張家,那張家願意多多孝敬梁三夫人……所謂的「孝敬」說白了就是給銀子唄!

      這張家寵張衙內寵得十分厲害,為了讓他高興倒是很捨得花錢,竟許諾事成之後願意孝敬梁二夫人一千兩銀子,明著說是給她為此事上下打點用的。

      這一千兩銀子可是個不小的數目,素來貪財的梁二夫人自然想一口吃下……因此梁二夫人雖然明知葉家是梁三夫人的遠房親戚,但她卻仗著梁大夫人一向和梁三夫人不合、未必會幫梁三夫人,在這事上她的勝算比梁三夫人大這點,一口應下張家所託、許諾一定會把這件事給辦妥。

      這世上本就沒不透風的牆,張家人前腳才剛剛搭上梁二夫人、梁三夫人後腳就得到了消息,被梁三夫人幫著外人和自己作對的舉動氣得把屋裡的茶盞摔了一地———梁三夫人覺得梁二夫人明知她一定會幫葉七雄、還和她對著幹去幫張家,這擺明了是不把她這個弟妹放在眼裡!

      梁三夫人心想要是這回真讓梁二夫人把事情辦成、讓她失信於葉七雄,那外面的人定會認為她這個梁三夫人在宣平侯府的地位連一個庶子的夫人都不如———若真要論起親疏來,梁三老爺和梁大老爺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梁二老爺不過是梁老太爺妾室生的庶子罷了,梁二夫人有什麼資格騎在她頭上?!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心裡堵了這麼一口氣後,梁三夫人更是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葉七雄的事給辦成———如果說原先梁三夫人答應幫葉七雄是為了還他人情,那如今她卯足了勁要幫葉七雄卻是想把梁二夫人給壓下去,好讓外頭的人不敢小瞧她!

      這梁三夫人本就是個城府深、心眼多的人,這點從她這些年來一張口是心非、堅持對梁敬賢採取懷柔政策,並耐住性子忍住沒有子嗣的不安這幾點便能看出來……

      因此梁三夫人一打定主意不讓梁二夫人得逞,很快就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一面不動聲色的假意不知張家託了梁二夫人一事,一面安排心腹悄悄的觀察大房那頭近段時日的動靜,準備只要梁二夫人一動手她就立刻進行反擊,速戰速決、以最近的速度解決葉七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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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5: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有張良計

      這一日負責觀察大房動靜的丫鬟胭脂興沖沖的趕回梅苑,一見到梁三夫人便帶著幾分興奮回稟道:「夫人,二夫人剛剛提了不少東西去碧梧院找大夫人了,想必是去求大夫人辦張家那事兒!」

      「我知道了,你即刻去把三少奶奶請過來。」梁三夫人先吩咐胭脂去請顧箏,隨後才命另一個大丫鬟石黛替她更衣梳頭:「老太太向來喜歡人穿得精神喜慶些,你去把我那件大紅五彩通袖妝花薔薇錦緞小襖捧來,我就穿那件去給老太太問安。」

      石黛得了吩咐自是不敢怠慢,很快就開了箱籠把梁三夫人指定的衣裙捧了出來,先是伺候梁三夫人把衣裙換上,後又將梁三夫人的頭髮打散重新綰了個墮馬髻,髻了朵和衣裳一個顏色的大紅牡丹花……如此一來梁三夫人便顯得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任誰見了都會覺得眼前一亮。

      梁三夫人剛剛打扮完畢顧箏便掀了簾子進來,客客氣氣的給梁三夫人問了安:「母親安好,母親找我來可是有事要吩咐?」

      梁三夫人往前一步親親熱熱的挽了顧箏的手,笑著說道:「沒事、沒事,我喊你來是想你陪我去給老太太問安!」說話間梁三夫人已經拉著顧箏出了梅苑,一路往梁太夫人住的敬和堂走去,路上不忘悄聲的叮囑顧箏道:「一會兒我會求你祖母幫著把你表舅父的事給辦了,你不必出言多說、只消看我的眼色行事,在適當的時機順著我的話多說些討喜的話兒就行!」

      顧箏不想摻和到這些事里,下意識的出言拒絕:「我嘴笨,怕是會辜負母親您的期望。」

      「無妨、無妨,只要你肯開口就行!」

      梁三夫人曉得梁太夫人十分喜愛顧箏,心裡早就打定主意要把顧箏一塊兒拉下水,因此不等顧箏再開口拒絕她便冷冷的往碧梧院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帶著幾分氣憤說道:「沒想到那張家竟託人找上了你二伯母,最最氣人的是你二伯母竟還應下張家的請託!如今她已經上你大伯母那兒去了……」

      顧箏聽完立刻就明白梁三夫人的用意———梁三夫人嘴上說是拉著她去給梁太夫人問安,實際上卻是要她幫著和二房、大房的兩位夫人打擂台呢!

      她才不要給她當槍使,更不想捲入到幾位夫人的爭鬥當中去……

      打定主意後顧箏故意沒有給梁三夫人一個明確的答覆,只含含糊糊的拿話將她糊弄過去,心裡更是悄悄的打定主意到時候見機行事———若是梁三夫人實在是太過分,她就來個袖手旁觀、和她裝傻到底。

      顧箏二人才剛剛轉入通往敬和堂的青石小道,胭脂便急急忙忙的帶來最新消息:「夫人,二夫人已經從碧梧院出來了,奴婢瞧著她出來時滿面春風、原先進去時手上提的東西也不見了,想來大夫人已經答應她所求之事了。」

      顧箏一聽說梁二夫人已經把事情辦成了,忍不住偷偷的瞄了梁三夫人一眼,正好看到她臉上浮起絲絲不屑,語氣裡滿是不以為然:「那就先讓她高興一會兒吧!這事兒不還沒最終定下嗎!」

      說話間顧箏二人已經到了梁太夫人住的敬和堂,二人齊齊給梁太夫人請過安後,顧箏便乖巧的坐到了梁太夫人下首擺著的太師椅上,梁三夫人則主動搬了個錦杌坐到梁太夫人腳邊……

      只見梁三夫人一面乖巧孝順的替梁太夫人捏腳,一面笑著揀了些梁太夫人感興趣的閒話來說道:「我聽說四叔前幾日弄了幾隻西域才有的罕見雀兒來給娘您解悶,娘您可得把它們拎出來給我們瞧瞧,好讓我們也跟著開開眼界啊!」

      梁大夫人聞言抬手指了指外頭的抄手游廊,故作無奈的說道:「我新近才得了這麼幾隻解悶的雀兒,你這就惦記上了?罷了、罷了,我索性大方一些———鳥籠子就掛在廊下,你想瞧儘管去瞧唄!要是在我這兒瞧不夠、你就直接提回你那梅苑去,從早到晚的瞧個夠。」

      梁太夫人話音才落、屋子裡的丫鬟婆子便掩了嘴齊齊的笑了起來,梁三夫人也陪著笑了幾聲:「娘您這是在寒磣我哩!我怎麼就成那眼皮子淺、天天惦記著您老寶貝的兒媳婦兒了?我不過是想瞧幾眼、開開眼界罷了,哪敢把它們順回去啊?!」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就愛伺弄這些鳥雀!」梁大夫人邊說邊樣佯裝不悅的點了梁三夫人的額頭一下,打趣道:「我看你是想在我這兒瞧仔細了,回去好讓老三給你搗鼓幾隻一模一樣的回來吧?別以為我不曉得你早就惦記上我的雀兒了!」

      梁三夫人聞言故意順著梁太夫人的話說道:「娘,您就會笑話……」

      梁太夫人婆媳二人的對話自是又引得大家笑了一陣,讓屋裡的氣氛越發的融洽歡樂,而屋裡一熱鬧梁太夫人的心情便又好了幾分,索性起身領著顧箏和梁三夫人到抄手游廊下,一面敘閒話一面逗鳥雀玩。

      梁三夫人向來都曉得討梁太夫人的歡心,一見梁太夫人起了興緻、自是使出渾身解數將哄梁太夫人哄得眉開眼笑,一直到把氣氛調節得差不多了、梁三夫人才自然而然的提起葉七雄一事:「真說起來還真讓娘您給說中了!我的確是正打算讓三老爺替我弄一對相思雀,過幾日送去給我一位遠房親戚當新婚賀禮———相思雀這種鳥兒最是相生相依、不離不棄,我送一對給新人也算是既應景兒、又圖了吉利。」

      到了梁太夫人這個歲數的老人家,大多對各種喜事都十分感興趣……果然梁三夫人話音才落,梁太夫人便笑著開口詢問道:「你有遠房親戚最近要辦喜事?是平日裡有往來、關係親厚的親戚吧?否則也輪不到你費心思想了這麼一件賀禮。」

      「可不就是平日裡關係親厚的!」

      梁太夫人一詢問、梁三夫人立刻抓住機會把葉七雄同她娘家本家的淵源給倒了出來:「當年我娘不慎染了怪病,多虧這位葉表兄費盡心思的替她老人家尋了一位隱世名醫,我娘的病才得以根治!」

       ---------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有個小BUG,前面已經改正,這裡再說明一下:

      梁家四位老爺只有三位是梁太夫人所出,老二是庶出的。

      只不過老二算是梁太老爺當年一段不為人知的風流債的結果,他的娘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因此老二一直記在梁太夫人名下,當成嫡子養,但地位和真正的嫡子還是有些差別的———老二的娘是梁老太爺養的外室吧,算不得上妾,所以外人一直以為梁老太爺沒妾,老二也是梁太夫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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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5: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我有過牆梯

      「說起來他對我們葉家也算是有恩,我大姐也常念叨著今後有機會要多多幫襯這房親戚。,」梁三夫人說著頓了頓,才以閒聊說八卦的語氣繼續往下說道:「說來我這表兄還真是個怪人———我們家要還他這份情,他卻偏偏什麼回報都不要,最終實在拗不過我們他便改口說只要『福氣』和『喜氣』作為回報!」

      梁三夫人的話果然勾起了梁太夫人的興趣:「哦?竟有這樣的事?你那位表兄還真是有趣的緊———這福氣和喜氣怎麼用來當回報?你就是想送也送不了啊!」

      梁三夫人正要開口、外頭正好傳來一陣聲響,隨即便有丫鬟打了簾子將梁大夫人、梁二夫人一併迎了進來。兩位夫人到了後自是少不得要向梁太夫人問安、並和梁三夫人相互見禮,於是梁三夫人的話便被她們的到來給打斷了。

      待幾人見過禮重新坐下後,一向話多、愛湊熱鬧的梁二夫人便率先開口問道:「我們先前遠遠的就聽到三弟妹的聲音了,三弟妹可是又尋了什麼好玩有趣的事來說與母親解悶?怎麼我們一來你就不說了啊?莫非是不願意讓我們也跟著一塊兒樂樂?」

      梁三夫人在心裡冷笑了一聲,暗道什麼事你很快就知道了……但面上卻是堆起和藹親切的笑容,輕描淡寫的說道:「哪有什麼好玩有趣的事,不過是揀了些親戚間的瑣事隨意和娘嘮叨、嘮叨罷了,也虧得娘對我說的這些鎖事感興趣,我才能厚著臉面兒賴在娘跟前不走。」

      梁三夫人的話正好提醒了梁太夫人,讓她帶著幾分期待追問道:「對啊,你倒是快往下說,說說你那位表兄如何向你要福氣和喜氣作為回報?」

      梁三夫人立刻接話:「我還真有些不好意思說這事兒———我那位表哥實在是抬舉我,說我能嫁到宣平侯府給娘您當媳婦兒便是個有大福氣的人,求我送幾樣有寓意的東西賜給新人添點福氣,若是我能給新人當全福人那便算是添喜氣了……」

      梁三夫人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沖屋裡幾人笑了笑,自損道:「我哪有資格給新人當全福人啊?要我說我們府裡最有喜氣的非三郎媳婦兒這個剛剛嫁進門的新嫁娘莫屬;至於最有福氣的人,那自然是非娘您莫屬了!」

      梁三夫人說著做出一副靈光一閃、突然想起的姿態,猛一拍手提議道:「咦,這樣不是正好福氣和喜氣都有了嗎?娘,要不我就厚顏替我那表哥向您討點兒東西給即將嫁到我們葉家的新媳婦兒添妝,算是應了我那表哥的期望、給他送去滿滿的福氣!」

      梁太夫人很快就明白了梁三夫人的心思,笑著打趣她:「你這是想從我和你媳婦兒這兒划拉走好東西啊!也罷,你既然覺得我這個老太太是個有福氣的人,又親自在我跟前開了這個口,我少不得得賣你個面子、送件東西給葉家那新媳婦兒,這左右是件喜事兒,我也算是湊個趣兒沾點喜氣了……」

      梁太夫人說完轉而打趣起顧箏來:「三郎媳婦兒,你這才剛剛進門你婆婆就想從你那兒討喜氣,你心裡不會不樂意吧?」

      顧箏對梁太夫人的印象一直很好,且給新媳婦兒添妝也不是什麼難事,她自是一口應下、順著梁三夫人的意思博梁太夫人一笑:「祖母都捨得拿東西出來,我這個做晚輩的若是捨不得,可不就讓祖母您給比下去了?我雖不能做得像祖母您這樣大方爽氣,但至少也不能讓人說我小家子氣嘛……」

      「哈哈,我可是長輩,怎麼也得比你大方些才是!罷了,你那件東西我這兒一併出了就是,你個小丫頭出個名頭就行,可不能讓你剛進門就破費,要不我們三郎回頭就該怪我們不疼他媳婦兒了!」

      梁太夫人倒不在意別人說她有福氣什麼的,但卻喜歡聽人家誇顧箏這個孫媳婦兒,因此梁三夫人那番話可謂是讓太夫人心情大好,竟當場就對丫鬟吩咐道:「去,開了我的小庫房把那件金廂玉鴛鴦戲蓮絛環,以及那對金素鷺鷥蓮杯拿出來……」

      丫鬟很快就把梁太夫人指定的東西奉上,對金素鷺鷥蓮杯估摸著重四、五兩,那件金廂玉鴛鴦戲蓮絛環更是看上去約有六、七兩重,無論哪一件都極為貴重,把梁三夫人喜得眉開眼笑———梁太夫人賜的東西越是貴重,她在葉七雄那頭就越是長臉!

      不曾想梁三夫人接了東西後,梁太夫人竟還主動給了她更大的體面,親口說道:「老三媳婦兒,你替我把這兩件東西以宣平侯府梁太夫人並梁三少奶奶的名義給你那表哥送去,就說是我和三郎媳婦兒給他家那未過門的新媳婦兒的添妝,再替我們二人祝葉、劉兩家的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梁三夫人自是喜滋滋的連連應下,把東西交給丫鬟捧著後,又替葉、劉兩家謝過梁太夫人……

      而梁二夫人聽到這裡總算是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意識到梁三夫人口中提的葉家的親事,其實就是找她幫忙的張家那門親事!

      這讓梁二夫人一雙眼立時瞪得大大的,心知梁三夫人若真以梁太夫人的名義給劉鳳歌送去添箱的東西,那梁大老爺知道後定是不會出面忤逆梁太夫人的意思———梁太夫人前腳才剛剛祝葉、劉兩家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梁大老爺後腳就拆散這對新人,硬是把葉、劉聯姻變成張、劉聯姻,那不是擺明了和梁太夫人對著幹嗎?

      如此忤逆不孝的事梁大老爺定是不會為之……

      梁二夫人越想越覺得她若是再袖手旁觀下去定會壞事,更是不甘心就快到手的那一千兩銀子就這樣飛了!

      事情迫在眉睫、容不得梁二夫人多想,因此她最終只能急中生智、趕在事情成定局前出言阻止道:「母親,您這麼做有些不大妥當吧?您既不是葉家公子的長輩、也不是那劉家姑娘的長輩,和葉、劉兩家的人更是素不相識,就這樣貿貿然的給那劉家姑娘添妝,會不會太過唐突和不大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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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6: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娘子不開竅

      梁三夫人早就料到梁二夫人不會就此罷休,一見她勸梁太夫人放棄、立刻笑吟吟的搶在梁太夫人前頭接了話:「二嫂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正正是給素不相識的人添妝,才能更加體現出娘的大方!再說了,葉家也算是我的娘家人,真論起來和我們梁家也算是姻親,娘完全有資格當那對新人的長輩!」

      梁三夫人說完不忘連連給顧箏使眼色,示意最受梁太夫人喜愛的顧箏幫她說話……

      顧箏本是不想理會梁三夫人和梁二夫人之間的爭鬥的,但偏偏立在一旁的梁大夫人雖未插話、但卻表現出一副贊成梁二夫人的樣子,讓顧箏見了心裡十分不舒服,更是不知怎的想到因為梁大夫人的無情而喝得酩酊大醉的梁敬賢。

      一想到梁大夫人對梁敬賢的傷害,顧箏心裡不知不覺就多了幾分怒火,再一看梁大夫人擺明了要挺梁二夫人,她立刻決定要幫著梁三夫人把這件事做成———梁大夫人不是不樂意看到三房的人順心如意嗎?那她就偏偏要讓她失望!

      心裡打定主意後,顧箏立刻笑著上前挽住梁太夫人的胳膊,柔聲說道:「母親說的沒錯,我們雖和那對新人素不相識、但彼此之間卻有著斬不斷的緣分呢!祖母此舉不但是給那對新人添了福氣,也算是給自己積了福,還讓我討了便宜、跟著做了一回善人……」

      顧箏說到這裡刻意停了下來,一臉俏皮的沖梁太夫人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撒嬌道:「祖母,您該不是捨不得那對以我的名義送出去的金素鷺鷥蓮杯吧?」

      梁太夫人一見顧箏沖自個兒撒嬌,一顆心瞬間便柔得滴水,心情更是大悅:「你那表舅父當年既幫著你外祖母尋了郎中、治好你外祖母的病,那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心人!這樣的好心人就該有好報,給這樣的人添福氣、送喜氣也是件好事……」

      梁太夫人邊說邊笑吟吟的拍了拍顧箏的手背,一錘定音道:「東西都已經從庫房裡拿出來了,哪有反悔之理?你大可放一百個心,祖母一向都說話算話!」說完梁太夫人立刻對身邊最得力的嬤嬤吩咐道:「胡嬤嬤,你親自替三夫人把這件事給辦妥了,別叫我們三少奶奶以為我小氣,都一大把歲數了還出爾反爾。」

      梁太夫人的話自是引得屋裡眾人齊齊笑了起來,梁大夫人不想為了梁二夫人求她辦的事惹梁太夫人不快———這事兒她落到的好處又不多,沒必要把梁太夫人也給得罪了!

      於是梁大夫人很快就改變態度,從善如流的和眾人一起稱讚梁太夫人:「娘您真是個大善人,總會做這些積德積福的好事!那對新人要是曉得您親自替他們添妝送福起,定是會高興壞了!」

      梁大夫人一表態,梁三夫人也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料定此番無論梁二夫人再這麼鬧騰說,梁太夫人也不會改變主意,於是不由帶著幾分得意掃了梁二夫人一眼———梁太夫人一發話、梁大老爺那頭也就好辦了,只消讓人給他帶個話說這是梁太夫人的意思,梁大老爺自是會想法子叫那張家知難而退。

      而梁二夫人一接觸到梁三夫人得意的目光,心裡立刻就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就和她撕破臉、痛痛快快的掐回架!所幸梁大夫人還保持著理智,一見梁二夫人神色不對、看起來似乎是急紅了臉,趕忙悄悄的拉了她一把、示意她稍安勿躁。

      梁二夫人雖然被梁大夫人給拉住了,但她卻見不得梁三夫人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當下便尋了個由頭告退,一出了敬和堂的大門就氣沖沖的揪了幾朵開得正盛的芍藥出氣!

      緊隨她出來的梁大夫人見了不由搖了搖頭,一面暗想梁二夫人真是沉不住氣的,一面直接上前同她把話說清楚:「先前的情形你也瞧見了,三弟妹已經早你我一步把事情給辦了,你先前托我辦的那件事、此刻我已無力幫你了……」

      梁二夫人一見梁大夫人打算撒手不管、立時便急了起來:「大嫂,你可是已經把我送去的東西收下了,你怎麼也得替我在大哥面前遞遞話吧?哪怕試一試也好,總比試都不試直接便宜了三弟妹強!」

      「試?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老太太都親自出面,以我們宣平侯的名義給葉家那未過門的小娘子添妝了,我們再出面阻止葉、劉兩家聯姻,那就是打老太太的臉,故意和老太太做對!」梁大夫人說著帶著一絲鄙夷掃了見錢眼開的梁二夫人一眼:「我們大老爺一向孝順,自是不會做出此等忤逆長輩的事來!」

      梁二夫人一臉不甘的嘟囔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我都已經收了張家五百兩銀子的定金了,難不成要我把已經進了荷包的銀子再掏出去?!」

      「二弟妹,我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這世上有些錢是掙不得的!再說了,事情要是再生出什麼變數來,以三弟妹的性子一定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老太太,到時候怕是連我們也少不得要被老太太罰上一頓!」

      梁二夫人卻是一點都沒意識到這事已經做不得了,只一個勁的肉疼即將還給人家的五百兩銀子:「我都要把銀子還給人家了,有什麼好怕?我們這不什麼都沒做嗎?母親要罰我們也沒個由頭……」

      「我是什麼都沒做,但你卻不同———你既然已經收了張家的五百兩銀子,那就等於把事情做了一半!」梁大夫人覺得這梁二夫人不但一門心思的鑽到錢眼裡、還蠢得無藥可解!可偏偏她已經收了梁二夫人送來的東西,先前也應下這件事了,事情若是被捅出來她少不得要受到牽連……

      梁大夫人可不想讓真正的一家之主、梁太夫人不待見,因此她雖不耐煩和梁二夫人廢話,卻只能耐住性子把話說得更加直白些:「你想想,這葉家和王家本就已經定了親,是張家想要橫刀奪愛、逼人家葉家退親!這件事怎麼說都是張家不對,而我們卻差點成了張家的幫兇!」

      「你應該曉得娘最痛恨人家做哪些拆散姻緣的缺德事,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但會說張家人心不正、行不端,仗勢欺人的使壞拆散一樁好姻緣,還會訓斥我們助紂為虐……總之我們沒必要為了別人家的事,從此讓娘不待見!」

      梁二夫人見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雖滿心不甘、最終也只能怏怏的閉了嘴,只是心裡恨恨的給聯手斷了她財路的梁三夫人和顧箏記了一筆賬,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個機會找回面子、出一出心頭這口惡氣!

      可惜梁二夫人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辦法找回面子,因此幾日後偶然和顧箏在園子裡碰頭後,她只能耍耍嘴皮子給顧箏添些不痛不癢的不痛快,一打照面就故意把話說得陰陽怪氣的:「喲,這不是我們身份尊貴、最得老太太喜歡的三少奶奶嗎?」

      梁二夫人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實在是不討喜,顧箏懶得理會她、只微微的沖她欠了欠身,不鹹不淡的打了個招呼:「二伯母。」打完招呼顧箏便自顧自的和梁二夫人插身而過,一副不想和她多談的模樣。

      顧箏的冷淡卻讓梁二夫人覺得她目中無人,當下便故意趁著顧箏還沒走遠、大聲的對身邊的丫鬟說道:「對了,語柔那丫頭去凌雲寺也有一段時日了吧?三郎這親也已經成了,應該很快就會把她接回家了吧?」

      梁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琥珀立刻心領神會的接上話,專挑顧箏不愛聽的話來說:「三少爺沒成親前就只和表姑娘一人親厚,當初也是為了避嫌才不得不聽三夫人的話、暫且將表姑娘送去凌雲寺祈福……如今三少奶奶既已進了門,表姑娘自然也就不必再避嫌了,想必三少爺很快就會親自將她接回來。」

      「對哦,似乎昨兒就聽三郎提起,說過幾日便會親自去凌雲寺將語柔接回來……」

      梁二夫人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還不忘拿眼去瞧顧箏的反應,可惜顧箏並未如她預料那般吃醋吃到氣急敗壞,腳步依舊邁得不急不緩、心思也只放在園子裡那些盛開的花朵上……那副漠不關心、不以為然把梁二夫人當成空氣的樣子,反而把梁二夫人氣得滿臉不甘的絞著帕子。

      勺兒見了立刻得意的湊到顧箏身邊,壓低嗓音說道:「少奶奶您不理會二夫人,可把她氣得快要把手裡的帕子絞成麻花兒了!」

      顧箏其實直到剛剛聽了梁二夫人主僕的對話,才曉得那位傳說中的梁表姑娘閨名喚作「語柔」。不過顧箏才不會傻到去和梁二夫人談論和梁表姑娘有關的事,她更是知道梁二夫人打的是什麼心思,自然不會讓她如意、反倒還刻意做出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事實上顧箏也的確沒把那梁表姑娘放在心思,且她自認為自己是個守信之人,因此得了梁二夫人的提醒後,顧箏一回到秋霜苑就一絲不苟的嚴格執行和梁敬賢之間的約定,委婉隱晦的提醒梁敬賢:「我們成親以後,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事了?你想想我們成親後你有什麼重要的事一直沒做?」

      梁敬賢心情似乎不錯,話裡帶了幾分笑意:「成親後忘記的事?莫非娘子你是指洞房?」說著不忘壞心的拿眼上下打量顧箏,意味深長的補了句:「我懂了。」

      顧箏見梁敬賢一點都不開竅、完全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氣得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是說如今我嫁到你們家也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你是不是該去把表姑娘接回來?我們早就約定好我嫁進來只當你名義上的娘子,我也說過我絕不會妨礙你和表姑娘……」

      梁敬賢見顧箏竟主動提出要把蕭語柔接回來,先是一愣、表情隨之變得有些古怪,盯著顧箏看了半響、見她不像是在說違心的話,好心情瞬間被顧箏破壞得一乾二淨,再開口時語氣也變得硬邦邦的、還帶了幾分惱意:「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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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鬱悶

      這好端端的梁敬賢怎麼突然生氣了?

      虧她還處處替他著想,不但給梁大夫人替他添堵出氣,還好心的提醒他別把心愛的梁表姑娘給遺忘了,怎麼到頭來非但沒換來他的感激、還換來他一張冷臉?!

      顧箏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心沒好報,不由氣哼哼的回瞪了梁敬賢一眼:「哼!好心沒好報!既然如此,我以後也懶得管你的事了,你自個人愛怎樣就怎樣,統統和我無關!」說完顧箏便一甩袖子氣哼哼的進了裡屋,還故意重重的把裡屋的扇門關上,賭氣不讓梁敬賢進來!

      可生氣不痛快的人卻不僅僅顧箏一個,被顧箏善解人意、慷慨大方的推到蕭語柔面前的梁敬賢心裡也不痛快得很呢!他一面滿心煩躁的埋怨顧箏一心想要把他推給蕭語柔,一面對顧箏對他的態度懊惱不已———這丫頭平日裡不是挺機靈和善解人意的嗎?怎麼一遇到和兒女之情有關的事,她就變得如此遲鈍?

      難道他這些時日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她怎麼總是不把他的情意當一回事,只自顧自的把她認定的事死認到底?

      誰要她如此善解人意的主動提醒他把蕭語柔接回來?

      他希望看到是她因為蕭語柔打翻醋罈子,或是說些風言風語擠兌他,或是別彆扭扭的不理睬他,哪怕是氣得把他很揍一頓他也很是樂意啊!畢竟只要顧箏心裡不痛快吃起醋來,那就代表她心裡有他啊..…

      偏偏他的小娘子非但一點醋都不吃,竟然還十分大度的撮合他和蕭語柔,完完全全沒覺察到他對她的愛!

      梁敬賢滿心煩躁的在屋裡來來回回的走了幾趟後,最終果斷的做出一個決定———看來他得抓緊腳步、趕緊想個法子把他的小娘子給吃了!否則指不定等蕭語柔回來後,他這個遲鈍的笨娘子還會變本加厲的替他們製造相好的機會,徹徹底底的把他推到蕭語柔懷裡!

      娘子,你怎麼就不能開竅些呢?

      此時此刻,梁敬賢十分後悔當初和顧箏定下那個鬼約定,更是後悔不該順著顧箏的錯誤認知,騙顧箏他喜歡的人是蕭語柔……

       …………

      且先不提梁敬賢如何被顧箏的大度氣得幾近抓狂,卻說這一日正逢岑老爺過生辰,岑家幾位嫁出去的姑娘除了遠在京城的岑二娘外,其餘幾人紛紛帶著夫君、孩子回來給岑老爺賀壽,有段時間沒見的姐妹們總算得以相聚一堂敘舊。

      聚在一起的幾個姐妹裡頭屬岑五娘嫁的最好,因此回回遇到這樣的場合她總是會春風滿面、擺足架子,不但回回都把岑三娘帶在身邊、要岑三娘服侍她,竟還在諸位姐妹面前撕下以前那張偽善的面具,不再像未出閣前那樣處處都裝柔弱、扮好人。

      許是以前為出閣前為了偽裝性情、不得不天天戴著面具做人,讓岑五娘這些年來憋了不少氣,因此這回姐妹們一聚到一塊、岑五娘就肆無忌憚的擠兌從前和她有過節的姐妹,甚至連顧箏都沒放過:「大傢伙兒都說七妹妹你嫁的好,可我卻不這麼認為……」

      「你雖是嫁到了宣平侯府,可我們七姑爺將來卻沒資格承爵,你自然也就和『宣平侯夫人』這個頭銜無緣了。」岑五娘說著無不得意的掃了在場眾人一眼,帶著幾分驕傲炫耀道:「不像我一進門就得了誥命、被皇上親封為『平國公夫人』,這可是皇上一早就擬定好的旨意,我就是不想要也推辭不得啊!」

      顧箏最是看不慣害了岑三娘的岑五娘,自是不會和她客氣,當下就專挑她的痛處、不客氣的進行反擊:「五姐姐就算是封了誥命夫人又如何?別說你到現在都還沒為五姐夫家開枝散葉了,就算你將來替五姐夫生了十個、八個兒子,他們也一輩子都沒福氣當世子,不是照樣也繼承不了『平國公』這個爵位?」

      要說如今春風得意、庶女翻身的岑五娘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事,那便只有嫁到平國公府後一直無所出、以及繼子佔了世子之位這兩件事了!這兩件事就像是橫在岑五娘心裡的兩根刺,無時無刻不刺得她不痛快和不甘心……

      因此顧箏一語中的的戳到岑五娘的痛處後,岑五娘立刻就得意不起來,攥緊拳頭瞪了顧箏半響,一時無法奈何顧箏竟拿岑三娘來出氣:「你是個死人啊?我手上的茶都已經涼透了,你也不曉得拿去換盞新的?」

      岑五娘說完竟當著諸位姐妹的面、徑直將手裡的茶盞往岑三娘身上砸去,嘴上還不忘羞辱岑三娘:「你竟敢坐下?你也不瞧瞧如今你是什麼身份,這屋裡有你一個妾坐的地方嗎?還不給我到後面站著立規矩?!」

      眼下明明是在岑家,可岑五娘卻偏偏按照平國公的規矩、把岑三娘當成妾室對待,還當著岑家人的面給岑三娘難堪,這實在是有些太過分了,讓岑元娘這個長姐不悅的出聲教訓岑五娘:「五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啊?都是自家姐妹,且眼下又是待在娘家,你何必故意刁難三妹妹呢?」

      岑五娘以前在家時因為是庶女,待遇一直都不如嫡出的岑三娘幾人,這讓她十分痛恨庶女這個身份!如今她既已庶女翻身,自然是不會再乖乖的受這個身份束縛,當下便冷冷的掃了岑元娘一眼、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反駁道:「邱岑氏,你不過是個小戶人家的夫人,沒有資格管教本夫人?若真是要論起規矩,你見到本夫人還要給本夫人行禮問安呢!」

      「你……」岑五娘那囂張的話語把岑元娘堵得說不出話來,最終只能氣得拂袖離去,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岑元娘才剛剛離開,得到消息的羅夫人便急忙忙的趕來,先一把將岑三娘摟到懷裡,隨後才指著岑五娘的鼻尖罵道:「五丫頭你別太過分了!這裡是定南侯府,不是你們平國公府!我的阿媛回到這裡就是嫡出的三小姐,輪不到你這個庶妹來教訓!」

      今時不同往日,已經出閣的岑五娘已不再畏懼羅夫人,更是不會像以前那樣乖乖的讓羅夫人教訓,當下就毫不示弱的反過來威脅羅夫人:「哦?那回到我們平國公府後呢?母親的意思是只要回到平國公府,我這個正室夫人就能隨便打罵、教訓岑姨娘了?」岑五娘故意把「岑姨娘」三個字咬得重重的,刻意加重羅夫人心裡不痛快!

      羅夫人何曾被岑五娘如此不客氣的頂嘴過,當下就氣得渾身發抖:「反了、反了!你……你竟敢威脅我?!」

      「女兒不敢,女兒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岑五娘說著一臉得意的掃了被羅夫人護在懷裡的岑三娘一眼,道:「她如今已是我鄭家的妾,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勸母親你還是接受事實吧。」

      羅夫人還想再發作、好好的和岑五娘理論一番,卻被一直沉默不語的岑三娘給拉住了:「娘,夫人說的對,我如今只是個妾而已,一切都要照著規矩來。」說完不忘沖羅夫人淡淡一笑,又給了羅夫人一個安撫的眼神,最後才蹲身揀去地上的碎瓷片,語氣平靜的說道:「婢妾這就去替夫人換盞熱茶,還請夫人稍等片刻。」

      岑五娘把玩了手上戴著的護甲套半響,才懶洋洋的開口:「這還差不多,你快去快回,別背著我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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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6: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六娘的選擇

       岑三娘低低的應了聲「是」便快步走了出去,岑府的丫鬟想要幫她、她卻輕輕的搖了搖頭拒絕,執意要親自動手……這一幕讓顧箏見了後倍感心酸,也讓她的心因為岑五娘的所作所為而被堵得悶悶的,索性也跟著一塊離去、不再和岑五娘一起待在湖心亭賞景。

      顧箏只一心想要躲清靜,一時沒覺察到梁敬賢正巧立在不遠處的假山後,把先前湖心亭裡發生的一幕都看在眼底———岑五娘的霸道讓梁敬賢倍感熟悉,也讓他想起了早前同樣十分霸道的岑三娘和岑四娘,藏在他記憶深處的一幕畫面也重新浮現在心頭。

      那件當初無意中被梁敬賢撞見的往事,讓梁敬賢在回梁府的馬車上冷不丁的對顧箏說道:「無論如何,如今你在別人眼裡已是我的妻子,不管我們是真夫妻還是假夫妻、夫妻情分能有多長,如今我都是你能夠信賴和依靠的人,這些你無需置疑。」

      「信賴和依靠?」顧箏有些不解的看向梁敬賢:「好端端的你突然和我說這樣的話做什麼?」

      梁敬賢一見顧箏發問、反而薄唇緊抿,沉默了片刻才一臉認真的說道:「總之無論如何你也算是嫁了我一回,你既嫁了我、我自是有責任讓你從此不再吃苦,有責任不讓你被娘家的人瞧不起———你今後若是遇到什麼難事,無論是娘家這邊的事還是你自己的事,記得一定要告訴我、讓我來幫你解決。」

      梁敬賢的這番承諾卻讓顧箏越想越覺得怪異,她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才是梁敬賢最愛的人,因此也就找不出理由來解釋梁敬賢的所作所為,想來想去只能試探性的問道:「你突然對我這麼好,不會是又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吧?有事你直說就是,別無端端的對我獻殷勤啊,你突然對我好、可是會讓我不安到毛骨悚然啊!」

      顧箏的話讓梁敬賢再一次生出了深深的挫敗感!

      他不過是藉著岑三娘的事,想起了當初在岑府花園裡碰到岑三娘扭打岑六娘那一幕,記起當初顧箏曾被岑三娘不客氣的推倒崴了腳;以及當初在大昭寺時,岑四娘想把顧箏推到山崖下一事,還有顧箏差點被周淳算計一事等等……

      這些種種讓梁敬賢誤以為顧箏未出閣前、在岑府的日子過得十分不如意,總是被幾個姐妹欺負,這讓梁敬賢心疼之餘暗暗的下定決心、從今以後要當顧箏的靠山,無論顧箏遇到任何難事都要替她撐腰,讓她娘家這邊的人再也不敢小瞧她!

      也正是因為如此,梁敬賢才會突然向顧箏做出這樣的承諾,讓顧箏一定要把他當成依靠,遇到任何難事都一定要告訴他、讓他幫她解決!

      可惜他的一片好意卻又再次被不開竅的小娘子給誤解和扭曲了……

      這讓梁敬賢最終只能無奈的胡亂尋了個藉口:「我沒別的意思,我不過是剛巧看到五娘羞辱三娘———我生平最是瞧不起那些仗勢欺人、囂張跋扈的人,也最是痛恨這樣的小人!我是怕你也會被如今正得志的五娘欺負,才想著今後給你撐腰當靠山。」

      「原來如此啊。」顧箏聽了方才恍然大悟,內心深處有絲絲暖流流過,那股暖流讓她突然看梁敬賢十分順眼:「那就多謝啦!沒想到你還是個很有正義感的男人!不過你放心啦,我才不怕四娘、五娘她們呢!她們可全都是我的手下敗將———這些年來她們每次和我交鋒,最終都是以失敗或是自食其果告終!我可是不曾吃過什麼虧!」

      顧箏臉上那絲小小的得意讓梁敬賢莞爾一笑,遂又想起當初岑六娘被岑三娘推倒磕破頭時,顧箏如何沉著、冷靜的採取應對之策,不由笑著贊了她一句:「你這話倒是說的沒錯,從當初你救治六娘一事就能看出你是個有主見的丫頭,定是不會讓人隨意欺負了去……不過你現在有了我,今後再遇到什麼事你不必再親力親為的操心,統統交給我就是。」

      不曾想梁敬賢一提起岑六娘、顧箏的心思就被帶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去,這讓她忽視了梁敬賢說的最後幾句話,只憂心忡忡的提起岑六娘來:「說起六姐姐……哎,不曾想她最終竟選擇走這樣一條路,她的選擇是我一直未曾料到的,我還以為六姐姐會選擇嫁去家世清白、人口簡單的小家小戶,過簡單平淡的日子。」

      原來這次回娘家顧箏從太夫人那兒得知一個重大消息———皇上已經正式頒發聖旨,宣布來年三月初三進行選秀大典!

      也就是說本朝還未婚配的公卿貴女,從聖旨下達那一刻開始便禁止婚配,必須等送進宮參加完選秀、且沒被選上被送回家後方才能自行婚配,若是膽敢有人徇私舞弊的逃避選秀,一旦被發現就要被株連九族!

      岑家的幾位姑娘早早的就都趕在選秀前出嫁了,如今只剩下明知會有選秀一事,但卻堅持不肯趕在這之前把親事定下來的岑六娘……如此一來,岑六娘便只能代表定南伯府被送進宮去,按照規矩一層層的參加篩選。

      顧箏一得知這個消息就去找岑六娘細談,可惜岑六娘告訴顧箏這是她自己選擇走的路,是她自己拒絕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像顧箏那樣急忙忙的定親,藉著已經定親一事逃避選秀……

      人各有志,對於岑六娘的選擇梁敬賢也不好多做評論,只能從別的方面安慰顧箏:「你不是已經去找六娘談過,她也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沒人逼她這樣做嗎?既然如此,那你就應該支持和尊重她的選擇,我相信她做出這個選擇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

      「是啊,她說她是自願的,但卻沒告訴我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顧箏始終覺得岑六娘不該被送到皇宮那個大染缸裡去,語氣里還是帶著深深的惋惜:「六姐姐說若是她真能成事,到時候一定告訴我她選擇走這條路的原因。」

      「唉,我能夠感覺到她似乎很想被選進宮去,可我內心深處又希望她不要被選進宮去,免得她將來後悔卻沒有任何退路……」顧箏說著頓了頓,滿心憂慮的補了句:「皇上的女人並不好當,一個不小心就會賠上性命的。」

       …………

      且先不提岑六娘這頭如何,卻說梁敬賢這回陪顧箏回了趟娘家,倒是意外得知了一件事———他從顧風嘴裡得知當初因為羅夫人的貪婪,顧箏為了岑太夫人不被指責偏心,將生意正紅火的砂糖局轉到岑太夫人名下一事。

      岑太夫人事後得知此事後,自是千方百計的想要將砂糖局還給顧箏,無奈顧箏卻是鐵了心無論如何都不肯收……岑太夫人無奈,為了不讓羅夫人如願以償,最終索性將砂糖局給關了,讓羅夫人想從砂糖局上獲利的詭計失敗。

      梁敬賢覺得砂糖局算是顧箏自個兒辦起來的第一份產業,就這樣停業未免有些可惜,於是從顧風口中得知這件事後,梁敬賢便瞞著顧箏悄悄的給趙弘越寫了一封信,打算給顧箏一個驚喜!

      這個驚喜就是梁敬賢請了姨母裕王妃出面幫忙,重新以他的名義幫顧箏申請到開設砂糖局的資格。當今聖上正巧一直為岑家不再繼續把桐州的砂糖局開辦下去而感到惋惜,梁敬賢的奏請正好能夠彌補聖上心裡的惋惜,也讓這件事得以順順利利的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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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重開砂糖局

      梁敬賢一接到趙弘越送來的信、確定事情成了後,就迫不及待的前來和顧箏報喜,初始還故意同顧箏賣關子:「彎彎,你想不想重新把砂糖局開起來?」

      這件事顧箏還真是曾經仔細的琢磨過———顧箏可以把煉製白砂糖的技術給岑家,算是報答岑太夫人對她的養育之恩,但她自個兒也照樣可以利用煉製白砂糖的技術掙錢,畢竟有錢大家一起掙也屬正常。

      只是顧箏不想再用岑太夫人的錢來開設砂糖局,她只想靠自己的本事再開一間砂糖局!因此梁敬賢一提起這件事,顧箏便不假思索的答道:「當然想了,不過我想靠自己的本事開設砂糖局,不想讓祖母再勞心勞力的替我張羅,免得羅夫人知道了又心生不滿、到處和人說祖母偏心……可我一個弱女子想要取得開設砂糖局的資格談何容易?」

      梁敬賢見自己猜的沒錯、顧箏果然有重開砂糖局的心思,當下便獻寶般的把好消息告訴顧箏:「這有何難?我已經替你取得開設砂糖局的資格了,你只管利用手裡的方子和人脈把砂糖局重新開起來便是!你原本就不想和祖母爭生意,如今把砂糖局開設在刺州豈不是正好———既離我們家近,將來也不會和祖母搶生意。」

      梁敬賢的話果然讓顧箏滿臉驚喜,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問道:「此話當真?你真的已經替我取得開設砂糖局的資格?」

      「你夫君我何時騙過你?」梁敬賢邊說邊得意洋洋的把准許文書從懷裡掏了出來,一把塞到顧箏手裡:「這是准許文書,你自個兒好好的看看,看清楚我有沒有騙你!」

      顧箏急忙忙的把文書打開細看了一遍,見上頭果然蓋了戶部的大印,這才敢確定梁敬賢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欣喜過後顧箏很快就又納悶了———這無端端的,梁敬賢怎麼對她這麼好?

      莫非他也想分一杯羹?

      開設砂糖局可是樁十分暴利的生意,梁敬賢有這樣的想法倒也屬正常……

      顧箏和梁敬賢早年就因設計珠寶首飾一事合作過,所以顧箏自然而然的誤解了梁敬賢的一片好意,把這件事往互惠互利方面想,並以一副自認為猜對了的口吻說道:「我知道了!你一聲不吭的就幫我取得開設砂糖局的資格,是想入乾股、收分紅對不對?」

      顧箏的話讓一心等著她表揚的梁敬賢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一臉鬱悶的和顧箏大眼瞪小眼的對看了半響,最終忍不住氣哼哼的反問道:「我是會拿這種事來向你索利的人嗎?!莫非我在你心裡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你就不能往別的方面想想———例如我是真心實意的想幫你,我做這一切也只為讓你高興!」

      顧箏端詳了梁敬賢片刻,最終還是搖頭說道:「我又不是你心愛的表妹,你怎麼可能對我這麼好?說不通、說不通,你這個說法怎麼都說不通!」

      「不過你若是真想入乾股、收分紅,你就乾脆點直接承認就是,這件事你既出了份力、要求入股也屬正常,我又不會不高興、更不會覺得你唯利是圖。」

      「你……你……」

      梁敬賢覺得自己和顧箏簡直是在雞同鴨講,他也直到此刻才領教到顧箏對事情的認知是多麼的執著和「自以為是」———難道她一開始認定他喜歡的人是蕭語柔,這個觀念就怎麼也改不過來了嗎?

      難道她一輩子都要在他身上打上「蕭語柔」這個標籤?!

      她能不能別這麼執著,認定了一件事後就怎麼也不會改變看法和態度啊?

      梁敬賢越想越是鬱悶、氣惱,覺得自己的一片真心完完全全的被顧箏給無視了,最後也沒心情和顧箏耍花腔邀功了,直接賭氣的丟下一句話:「反正我做這一切別無所求,我也不會入股到你即將開的砂糖局裡,信不信由你!」

      說完梁敬賢就拂袖離去,臨走前還不忘瞪了不解風情、「自以為是」的顧箏一眼,心裡滿是恨鐵不成鋼之痛……

      顧箏只當梁敬賢是在耍大男人脾氣、一點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思,很快就把心思全都放在重開砂糖局上頭,高高興興的籌備起新店———嫁了人有了嫁妝的顧箏可是有錢人了,買鋪子、建糖寮、收購甘蔗、請夥計等等的費用,她自個兒全都出得起了,再也不會做什麼都因為沒錢而畏手畏腳了!

      而梁敬賢雖然心裡不痛快、但對顧箏籌備新鋪一事還是十分上心,很快就把位於刺州的砂糖局熱熱鬧鬧的開了起來!

      砂糖局重新開業後,顧箏便把一份寫明梁敬賢佔有三成乾股的契書交給梁敬賢,不曾想梁敬賢卻當著顧箏的面把契書撕成碎片,臉色陰沉、語氣不悅的再一次表明態度:「我說過我不要,你再拿這樣的東西給我就是羞辱我!」

      兩人成親後,梁敬賢還是頭一次在顧箏面前發脾氣,顧箏也直到此刻才意識到梁敬賢先前說的全是真心話———他真的別無所圖、從沒想過要入股。

      顧箏意外之餘倒是對梁敬賢刮目相看,覺得他的所作所為很是有男子漢氣概,但嘴上卻故意和梁敬賢唱反調:「真的不要?可別撕完才後悔,我可不會重新給你補辦一份!」

      顧箏的話只換來梁敬賢的怒視,把顧箏樂得再接再厲的調戲他:「我知道你是死要面子才不敢收下我給的乾股,男人嘛,都不喜歡明著用女人的錢,我懂!要不我換個方式,偷偷的把分紅塞給你?」

      顧箏故意把梁敬賢說得如此不堪,果然把他氣得咬牙切齒:「岑祺箏!」

      顧箏聽了故意掏了掏耳朵,專挑梁敬賢不愛聽的話說:「咦,你不喊我彎彎或是娘子,改喊我的大名了?嗯,這樣也好,省得我老是被你喊得起一層雞皮疙瘩。」

      「……」

      梁敬賢最終選擇沉默不語、不再理會洋洋得意的顧箏,因為他怕再和顧箏說下去他會抓狂暴走,把顧箏這個可謂的小女人按在腿上打屁股!

      …………

      且先不說顧箏和梁敬賢這對歡喜冤家如何耍花腔,卻說梁家幾房人得知顧箏重新將砂糖局開起來後都無不羨慕,尤其是二房的倒插門女婿、梁家大姑爺張盛,對顧箏這個才剛剛新進門的小媳婦兒、就能有如此一番作為羨慕不已,偶然遇到顧箏時毫不吝嗇的稱讚顧箏,贊她巾幗不讓鬚眉、是位女中豪傑……把顧箏贊得又是汗顏又是心虛。

      除此之外,梁太夫人也十分欣賞顧箏,且顧箏的事還讓她受到了啟發———這一日大家兒都聚在敬和堂時,梁太夫人竟提議讓孫媳婦兒這一輩跟著梁大夫人學習如何管家,替梁大夫人分擔下管家的重擔……

      既是要鍛煉孫媳婦兒輩,梁太夫人仔細斟酌過後便點了三位少奶奶出來:「我看就讓大郎媳婦兒、二郎媳婦以及三郎媳婦兒先一塊兒練練手吧!老大媳婦兒,這些年來一直都是由你主持中愧管著家裡的事兒,想必操持了這麼久你也累了,正好讓她們三個小輩替你分擔下,也好讓你卸下一些擔子好好的歇一歇。」

      其實具備主持中饋的人倒也不是只有梁大夫人一人,只是早些年梁二夫人身體一直不好、長期在服藥調養,不能操持家務做那些勞心費神的事兒;梁三夫人當初則跟著梁三老爺去了任上,一連好幾年沒在家裡、也不適合管家;剩下的梁四夫人則是因性子軟弱、服不了眾,更加不適合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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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7: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管家(一)

      如此一來,主持中饋的大權這些年來便一直在梁大夫人手中攥著,其他三位夫人能管或是想管時已經無法輕易染指了———她們雖很想分走梁大夫人手裡的管家大權,但梁太夫人沒發話她們也不敢造次,只能一邊暗暗嫉妒羨慕、一邊等待時機。

      可惜事到如今,梁太夫人已經沒有讓梁二夫人、梁三夫人以及梁四夫人管家的意思。梁太夫人此番扶起來的三位晚輩裡頭,有兩位乃是大房的人,其中梁大少奶奶還是準世子夫人,將來早晚要成為新一任宣平侯夫人……梁太夫人自然是要重點栽培她,好讓她將來能夠代表梁府獨當一面,擔起作為宣平侯夫人應承擔的責任。

      梁太夫人的意思,梁大夫人等人自是心知肚明,梁二夫人幾人更是明白梁太夫人這是想要扶植大房這支繼承了爵位的嫡支……至於顧箏這個三房的少奶奶,只不過是順道點她出來當個陪襯罷了。

      幾人心思轉動間,梁太夫人已經笑吟吟的再開了口,對梁大夫人吩咐道:「讓她們幾個接手管哪一塊由你做主,你且斟酌著安排下去,不必問我的意思。」

      梁大夫人一臉謙虛的推辭道:「還是娘您來安排吧?我們都聽你的。」

      「我都已經撒手不管把家交給你這麼多年了,哪有你這個當家夫人精明能幹?」梁太夫人沖梁大夫人擺了擺手,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只管照著你的心意安排就是。」

      既然梁太夫人堅持要讓梁大夫人全權處理,梁大夫人自是不敢再推辭,很快就一邊打量顧箏幾人、一邊蹙眉沉思,似在考慮如何把手中的權利分配給顧箏幾人……

      梁二夫人見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將顧箏三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並微不可見的撇了撇嘴,暗忖梁大夫人一向都很不待見大少奶奶,平日裡看似對繼子夫婦和藹可親、暗地裡可是沒少打壓他們,只盼著他們的風頭別壓過她生的二少爺!

      至於顧箏這個新進門的媳婦兒,梁大夫人顯然也不太待見……如此一來,梁大夫人一定會把最好、最能辦得漂亮的差事分給二少奶奶管,讓二少奶奶展露風頭、獲得眾人的肯定;把最差、最難辦好的差事分給大少奶奶、讓她出不了風頭,甚至犯錯被人恥笑;至於顧箏這個梁太夫人跟前的大紅人,梁大夫人一定會裝模作樣的分給她既不算好也不算差的差事。

      沒想到梁大夫人思忖片刻後,竟出乎意料的把最重要的賬房交給大少奶奶管:「我看不如這樣吧,大郎媳婦兒你年紀最長,嫁進門的時日也最長,就由你全權打理賬房這一塊吧!二郎媳婦兒你年輕尚輕、掌錢財一塊不合適,就委屈點管採辦這一塊吧;」

      「至於三郎媳婦兒。」梁大夫人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沖顧箏和藹一笑,解釋道:「你才剛剛過門沒幾日,對家裡的情形還不大熟悉,我看你就先幫我管著廚房和針線房這兩塊吧!其餘諸如人事、庫房、迎來送往並人情往來等依舊由我掌著。」

      這掌管賬房便是管著家裡的財政大權,如此重要的差事梁大夫人竟然交給大少奶奶掌管,這讓梁二夫人的等人都頗為驚訝,一時不由齊齊看向梁大夫人。

      梁大夫人倒是一臉坦然,只見她說完不忘恭恭敬敬的請示梁太夫人:「娘,不知道我這樣安排是否妥當?」

      梁太夫人如今不過是想鍛煉下顧箏幾人而已,只要她們把主持中饋的本事學好了,到時想讓她們掌管哪一塊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兒?

      因此梁太夫人對梁大夫人的安排並未有任何異樣:「就按你說的辦吧!你們幾個可得跟著長輩好好的學點本事,不許給我偷懶!」

      「是,祖母。」

      事情塵埃落定後顧箏不由生出一小絲興奮,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幹一場——顧箏未出嫁前雖學過管家,但到底從沒真槍實彈的上過「戰場」,更是從沒正兒八經的管過家,嘗試著真真正正的獨當一面。

      因此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大展拳腳的機會,顧箏自是要好好的大展拳腳、把所學的知識都實踐起來……

      顧箏越想越興奮,離開敬和堂時可謂是滿腔熱血、恨不得立刻就大刀闊斧的幹上一番,把從沒管過家的梁二夫人刺激得心裡酸溜溜的,忍不住又出言給顧箏添堵:「瞧你那高興勁兒!定是一下子分到兩個地方管,你心裡得意才會高興得緊吧?」

      梁二夫人說著故意將聲音壓了壓,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你啊,看似佔了便宜分到廚房、針線房這兩塊地方,可說穿了這兩塊地方卻是最沒油水的地方!你瞧瞧大郎媳婦兒和二郎媳婦分到的地方———她們一個掌了賬房,管著家裡銀子的出入、月錢的發放,今後還怕沒人上趕著去討好巴結她?」

      「另一個管著採買,這裡頭包含的油水就更不用說了!」梁二夫人說著一臉同情的看向顧箏,道:「唯獨你分了這麼兩處出力不討好的地方,要權沒權、要錢沒錢,還自個兒在這兒傻樂傻樂的!」

      「總比有人嫁到府裡十幾年,哪都沒能管上要強吧?」顧箏似笑非笑的對上梁二夫人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反擊道:「再說了,我覺得廚房和針線房也挺好的,正正適合我這樣的新手練手———我以前從未管過家,還是從小點、簡單點的地方管起,先學習和積攢經驗要緊,免得心太大反而心有餘而力不足、捅出什麼簍子來。」

      顧箏說的這些句句都是真心話、不是為了忽悠梁二夫人才說的,她之所以願意摻和到梁家的家事、接受管家一事,就是想要學習、取經以及積累經驗,這樣她今後才能更好的打理好屬於自己的家、打理好岑太夫人替她備下的那份嫁妝!

      …………

      且先不提梁二夫人如何嫉妒顧箏,卻說顧箏回到秋霜苑後立刻命人取來筆和紙,煞有介事的研究如何管好梁府的廚房和針線房,並且一想到可行的點子她便一一記到紙上,不一會兒就寫了滿滿三頁宣紙。

      顧箏寫完時梁敬賢正好回來,她連被派管家一事都沒說、就興奮的沖梁敬賢連連招手:「快過來瞧瞧我寫的管家攻略……不對,是管家草案!」

      好在梁敬賢已經聽說顧箏將要接手掌管廚房和針線房一事,接過顧箏寫的草案後倒也沒覺得奇怪,仔細的一一看過後很是直接的做出點評:「除了裁掉針線房開源節流這一條外,別的都不太可行。」

      顧箏聽了有些不服氣,不滿的辯解道:「我寫了整整三頁,你竟只覺得一條有用?我不信!」顧箏說著伸手指了一條類似廚房領取食材、吃食採用實名制的規矩,問道:「這條不好嗎?這條不但可以讓廚房變得有規有矩、有章可循,還能節省不少開支呢!怎麼也比廚房如今這樣亂糟糟的要好!」

      梁敬賢抬眼重新再看了遍顧箏指的那一條提議,仔細琢磨過後很是給面子的點了點頭:「嗯,細細一想倒是有些道理……不如你就先從我說的這兩點入手,先試著實行看看成果如何。」

      「好,就聽你的!明兒和大伯母交割完畢後,我就先把這兩條新規矩宣布下去,我就不信一點用處都沒!」顧箏信誓旦旦的規劃完畢後,才忽然擔心起她一下子把梁府的針線房給裁了,會不會動作太大惹人不滿?

      於是顧箏一時間又有些猶豫不決,一臉糾結的拉著梁敬賢給她出主意:「你說我就這樣一聲不吭的把針線房給裁了,祖母她們會不會不高興?」

      梁敬賢鼓勵顧箏道:「我們傍晚去給祖母請安時,你可以先悄悄的同祖母說一說你的想法,若是祖母覺得可行你再行動也不遲。」

      顧箏覺得梁敬賢的提議不錯,當下便欣然採納、決定先問一問梁太夫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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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7: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管家(二)

      不過在大展拳腳之前,顧箏得先和梁大夫人把交割工作做好,這一點顧箏早就心中有數,因此和梁大夫人正式交割針線房時,顧箏接了賬冊便當著梁大夫人的面吩咐琉兒、箸兒二人:「你兩個帶上幾個小丫鬟把針線房一應人等、賬冊以及布匹等逐一清點清楚,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只管來這兒問我和大夫人,千萬不可自作主張。」

      琉兒、箸兒自是不敢怠慢,立刻帶著小丫鬟進了針線房,一個負責帶人清點針線房的娘、婆子等,一個負責核對賬冊上登載的東西是否齊全。

      交割畢竟涉及到前後兩位管事,顧箏也不好只讓自己這邊的人去清點核對:「大伯母也派幾個人進去一塊兒清點核對吧?我們兩邊的人都在場,核對起來不但簡單方便、動作也能快上一些。」

      梁大夫人客氣的推辭:「不必了,難道我還信不過你不成?」

      顧箏倒不是怕梁大夫人吃虧,她不過是不想接受一筆糊塗賬罷了———唯有此刻兩邊的人鑼對鑼、鼓對鼓的逐一交割清楚,才能避免以後發生不清不楚的糊塗賬,到時候兩邊的人相互推卸責任。

      因此顧箏可是一點都不和梁大夫人客氣,臉上雖掛著笑、但嘴上卻是半點不客氣:「錢財手中過、出門不認賬。大伯母還是派個得力的人進去,當面和我的貼身丫鬟逐一清點核對清楚賬目和東西的好,不然過後再出了什麼事我可是不認的……」

      顧箏的話讓梁大夫人微微感到意外,似乎沒料到顧箏竟會如此不客氣和務實,不過顧箏說的話倒是句句在理,梁大夫人很快就半推半就的不再堅持:「既然你堅持要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立刻點了幾個丫鬟、婆子,命她們進去幫著清點核對。

      被梁大夫人點了名的大丫鬟葡萄素來知曉主子的心思,因此梁大夫人明面上雖未明明白白的吩咐,但葡萄進屋後卻是把針線房裡的大小箱籠挨著清點了一遍———先是重點查看、核對給梁太夫人用的四經絞羅衣裳,接下來又把那上好的綾羅綢緞都點了一遍,最後連布頭殘線都沒落下、全都清清楚楚的點了一遍。

      這一折騰便折騰了大半日,候在偏廳的顧箏倒是不著急,一面吩咐琉兒幾人好好的清點、不必趕在飯點前清點完,一面命勺兒端了些糕點上來墊肚子:「大伯母,事物交割可是件大事、不能有丁點馬虎,我瞧著全部清點核對完大約要過了用午膳的時辰了,不如我們先用些點心墊墊肚子?」

      梁大夫人卻是有些不願意餓著肚子陪顧箏折騰,她巴不得顧箏點都不點就把針線房的事全權接過去,反正只要顧箏接了賬冊和鑰匙,那今後出什麼事便與她無關、都得顧箏一人擔著了。

      一想到這裡,梁大夫人便打著為顧箏好的幌子推辭道:「哪能讓你餓肚子乾坐啊?回頭三郎知道了怕是要怪我不懂得體貼你這個新媳婦兒!我看不如這樣吧———裡頭大大小小的東西也都清點核對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就這樣直接交割好了,反正都是自家人、誰也不會坑誰不是?」

      顧箏卻是油鹽不進,語氣雖平淡但卻堅持要繼續清點下去:「我餓上一會兒倒是不打緊,不過大伯母年紀大、怕是不經餓,要不我讓人把飯菜擺到這兒,咱先吃、吃完再接著清點交割?」

      既然顧箏堅持梁大夫人也不好硬是要求現在就交割,只能改口說道:「算了,不必麻煩了,我們先吃點點心墊肚子就是。」

      兩人說完話大約再過了一頓飯的功夫,琉兒等人便將針線房清點清楚,魚貫而出、捧了賬冊行至二人面前:「大夫人、三少奶奶,各項事物都已經清點核對清楚了,這是賬冊。」

      顧箏相信琉兒的辦事能力,因此並未接過賬冊細看、只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把賬冊收好,隨後才起身對梁大夫人說道:「既然已經清點核對清楚了,那我們趕緊回去用膳吧!待用過午膳、歇過午覺,我再來找大伯母交割廚房各項事宜。」

      梁大夫人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場面話便起身離開。顧箏則帶著人把針線房巡查了一遍方才離開,用過午膳歇過午覺後便又和梁大夫人一道去了廚房,再一次進行廚房交割。

      這廚房交割倒是簡單,因新鮮的食材都是每日現買的,琉兒等人只要清點下各類乾貨、鍋碗瓢盆以及一些貴重的碗碟等等就行了。

      該交割的事務都交割完後,顧箏便按照原定計劃去敬和堂找梁太夫人,一路上她默默的打著腹稿、想著說服梁太夫人支持她裁掉針線房的決定。同樣的話顧箏反反覆復的在心裡排練了好幾遍,走到敬和堂外更是停步駐足良久,一直到把裁掉針線房的理由琢磨得更加充分,顧箏才挺了挺胸大步走了進去。

      顧箏特意避開眾人問安的時辰來拜見梁太夫人,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這個還未獲得梁太夫人支持的想法。

      而梁太夫人一見顧箏單獨前來、便曉得她這是有事拿不到主意要和她商量,也隱約猜到事情應該和顧箏最新接手的管家事務有關,因此不等顧箏想好說辭起頭、梁太夫人就善解人意的主動問道:「是不是頭一次正式管家有些事拿不定主意,想來祖母這兒討個主意?」

      梁太夫人既主動發問、顧箏自然就好開口了,只消順著梁太夫人的話往下說就行:「真是什麼事都逃不過祖母您的法眼啊,你可是一句話就猜中了我的心思!我的確是有一事想來和您老人家討個主意,但這事兒若真去做動靜又有些太大,所以我才一直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

      「你且說無妨,又不是說了就一定要去做。」梁太夫人一臉鼓勵的沖顧箏招了招手,和顏悅色的循循善誘道:「你且先和祖母我說說,祖母一定給你出個好主意,定不會讓你走了彎路或做下傻事。」

      有了梁太夫人的鼓勵顧箏便拋開內心最後一絲猶豫,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想開源節流、直接把針線房裁減掉!」

      顧箏的話讓梁太夫人大吃一驚,帶著幾分驚訝問道:「哦?你既然想把針線房給裁減掉,那你想必已經想好要如何解決最大的問題———平日裡由針線房做出來的那些東西你打算如何做出來?仔細說與我聽聽。」

      「這點其實倒也不難,我們只要把各房現有的人手充分利用起來就行!」顧箏既是來說服梁太夫人的、那就不會打無準備之仗,只見她邊說邊把登記著府裡各房下人的花名冊奉到梁太夫人面前,隨便翻了一頁指著上面形形色色的名字細說……

      「我事先已經打探過了,撇開祖母您的敬和堂不算,我們府上其餘四房每房的各位主子屋裡各有一等丫鬟四名;二等丫鬟四名、三等丫鬟四名,除此之外還各有四個未入等的小丫鬟,再加上那些嬤嬤、媽媽和婆子,少說也有二十來人!」

      剛把這個數字算出來時可是讓顧箏十分吃驚,眼下顧箏如實上報後梁太夫人也是頗感意外:「二十來人?那光是你們那一房就有四、五十人了……竟有這麼多人?」

      「是呢,這個人數可是只多不少!可每個屋裡最多也就兩、三位主子,哪使喚得了這麼多僕婦?這些僕婦有很大一部分平日裡其實都沒太多事做,不過是站在屋裡屋外湊個數兒罷了。」顧箏簡單的提了提人員嚴重閒置的情況後,方才把重點說了出來:「所以我想既然大部分僕婦平日裡沒太多事做,那我們大可讓她們頂了針線房娘的活計,由她們把主子們平日裡要穿的衣服、用的靠墊並簾帷等物做出來!」

      「也不必怕她們偷懶或是推脫、不願意做這些針線活,我們只消按人頭把活計派下去就是,反正每個屋裡的僕婦都多,這些東西派到每個人手上最多也就一個月做個兩、三件,壓根就不累人。」顧箏說完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梁太夫人,滿臉期待的問道:「祖母,您覺得我這個法子可行不?」

      梁太夫人自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顧箏的意思,立時拍掌稱讚道:「妙,實在是妙!你如此設想極為妥當,仔細想想這還真是個好主意———若是按你說的辦,各院的僕婦一來也能有機會學學針線活計;二來也不至於太過空閒、反倒生出事來;三來針線房一裁減、開銷也能剩下一大塊來!」

      顧箏聽了雙眼一亮、略帶激動的追問道:「這麼說祖母您這是答應我這麼做了?」

      見梁太夫人點頭,顧箏立刻興奮的安排起具體事宜:「那我明兒就擬出具體的章程來,然後把府裡的僕婦召集到一塊、宣布裁減針線房一事!」

      顧箏說做就做,回去後很快就擬定出具體章程來,第二日便把府裡的婦僕召集到一塊兒,當眾宣布將針線房裁減掉一事,不過顧箏給了針線房的人一個月期限作為緩衝期。緊接著顧箏再次宣布府裡的婦僕從下個月起,各院的衣服、用的靠墊並簾帷等一應物事,公中只派料子、針線,各個屋裡要穿、要用的東西,可都要各個屋的人自個兒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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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7: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下套

      顧箏宣布的這個決定讓宣平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大感震驚,尤其是讓幾位原本並不看好她的夫人對她刮目相看,不敢再小瞧顧箏這個新進門的媳婦兒。

      而顧箏裁減完針線房後,緊接著給廚房這一塊擬定了一個全新的章程,每件差事都指派唯一的負責人,並明言出了什麼事只會找負責人、不會找其他人。也就是說一旦確定負責人,負責人就責無旁貸、只能自己擔著責任,無論如何都不能將責任推給他人……

      如此一來,自是沒人敢再偷奸耍滑、渾水摸魚了,每個人都認認真真的做好自己負責的事、不敢有絲毫馬虎。

      因此這個新規矩一在廚房裡實行起來,廚房立刻變得有規有矩、有章可循,每入一件食材都能查到到了誰手中、由誰管著,每出一樣吃食都清清楚楚的記著由哪位廚娘全權負責———如此一來,廚房這塊的開支立時省下不少,再也沒出現過食材買回來後不知道最終進了哪位主子這樣的糊塗賬,也沒人再敢弄些差等的食材來以次充好。

      顧箏才剛剛接手針線房和廚房,就推行了兩樣讓人刮目相看的新措施,很快就獲得梁太夫人的高度讚賞,被梁太夫人當著大傢伙的便稱讚了好幾回,引得其餘眾人對大出風頭的顧箏嫉妒不已,同時也讓和顧箏一同學管家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頓時壓力倍增,不約而同的比先前賣力許多……

      能夠嫁入梁家當媳婦兒的女子,出身自然都不會低到哪裡去,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自然也和顧箏一樣,還未出閣前家裡便會先教她們如何管家。

      因此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一卯足勁的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來,賬房和採辦這兩塊很快就被她們打理的妥妥噹噹的,雖不似顧箏那般有創新的改革,但也一直不曾出過什麼大錯……這對剛剛接手管家的人來說已算不錯,因此梁太夫人很快也誇了她們二人幾回,把她們誇得越發自信滿滿、卯足了勁想表現自己的才幹。

      一轉眼便過了三個多月,顧箏三人經過三個多月的鍛煉後,對手上掌著的事務已是駕輕就熟、處理起事情來也是得心應手,底下的人也漸漸習慣和服從顧箏既然的管束。

      顧箏對這樣的成果倒是不以為然,覺得自己還得再有突破才行。而二少奶奶因有梁大夫人隨時敲打、管教著,因此她也不曾太過自滿、放鬆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倒是大少奶奶被梁大夫人慣得有些洋洋自得,覺得自己在管家這一項上極有天賦。

      這一日梁大夫人懶洋洋的斜歪在窗台上,一面賞花一面聽心腹葉嬤嬤彙報大少奶奶最近的情況:「在夫人您的刻意縱然下,大少奶奶如今可是一日比一日得意忘形,就連走起路來都像是帶著風兒,可神氣得意了!」

      梁大夫人一邊伸手擺弄探到窗前的那朵芍藥,一邊漫不經心的輕笑:「無妨,她得意不了多久。」

      葉嬤嬤不但是葉家的家生子、還是梁大夫人的乳娘,自是聞音知雅、十分識趣的問道:「夫人您是不是打算動手了?」

      「不,且讓她再得意幾日,只有讓她得意的越久、她才越會掉以輕心的掉進我們的圈套。」梁大夫人說著順手取了把黃銅剪子將那朵開得正盛的芍藥剪了下來,拿在手上把玩:「她如今越是得意、今後就會摔的越疼……就像這花兒一樣,得在它開得最盛的時候將它剪下來才有意思。」

      葉嬤嬤低眉順眼的附和道:「老奴明白夫人的意思了,老奴這幾日會繼續安排人不動聲色的恭維大少奶奶。」

       …………

      一轉眼便又過了個把月,掐指一算顧箏等人學管家也有小半年了。只是經過小半年的鍛煉後,顧箏反而變得低調沉穩起來,不再像最初那樣處處都想展露風頭,只不動聲色的把手頭上的事做好,盡量讓自己不要太惹眼、免得一不小心就成為眾矢之的。

      倒是大少奶奶一日比一日能幹,每日都能得到不少人的稱讚,這讓她的自信心不斷的膨脹,整個人也也變得神采飛揚起來,尤其是大少奶奶還從葉嬤嬤的嘴裡無意中得知、她乃是梁太夫人想要重點栽培的接班人……

      這個意外的消息讓大少奶奶越發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她還已經開始暗暗的憧憬自己代替梁大夫人成為宣平侯夫人、接管裡外大小事宜的光景。

      大少奶奶的一舉一動都未能逃過梁大夫人的一雙眼,只是梁大夫人一直冷眼旁觀、故意一直沒敲打大少奶奶,一直到火候差不多了才對葉嬤嬤吩咐道:「可以派人盯著大少爺了。」

      「是,老奴這就命人去辦。」葉嬤嬤領了命便躬身退了下去,不消片刻便折了回來:「事情已經都安排好了,夫人只管安心的等消息就是。」

      梁大夫人點了點頭,淡淡地補了句:「盯著大少奶奶那頭的人也不能斷。」

      「夫人您放心,一直都有人盯著呢!」葉嬤嬤說完忍不住多嘴問道:「您說大少奶奶會不會上鉤入套?她嫁進門後不是一直都提防著夫人您嗎?這回會不會也……?」

      梁大夫人卻是自信滿滿:「看她這段時日的表現就知道她也是個沒腦袋、愛面子的人,我們只要抓準她的心思,不必擔心她不上鉤———她是曉得提防我,但也得她能提防得了才行啊。」

      梁大夫人之所以能夠如此有自信,是因為大少奶奶、於氏乃是她親自替梁大少爺「千挑萬馴出來的「好媳婦兒」———梁大少爺這個嫡長子一直就是梁大夫人生的二少爺的最大敵人,梁大夫人自是不能讓他羽翼壯大、將來比梁二少爺強大。

      因此當年給梁大少爺挑媳婦兒時,雖有幾戶不錯的人家有意把姑娘嫁給梁大少爺,但品性好些的人家卻都被梁大夫人暗地裡給攪黃了……

      最終梁大夫人故意給梁大少爺挑了表面上看溫柔賢惠、聰明能幹,其實骨子裡是個眼皮子淺、沒有太大主見的於氏,打定主意要讓於氏將來無法成為梁大少爺的賢內助,甚至連成為宗婦的資格都沒。

      不過於氏雖然是梁大夫人挑的媳婦兒,但她卻也沒傻到不知道梁大夫人這一脈的人,和先宣平侯夫人所出的梁大少爺有著根本的利益衝突……因此於氏打進門起就和梁大夫人不是一條心的,平日裡也沒少提防梁大夫人。

      可惜梁大夫人這回是動了真格的想要算計於氏,於氏怕是難逃一劫……

      果然,當梁大夫人提出要於氏陪她去大昭寺上香祈福時,於氏沒有絲毫懷疑就高高興興的答應了,第二天陪著梁大夫人出門時更是興緻高昂,一路沒少撩開垂在車窗上的瀟湘竹簾,偷偷的瞧外頭那熱鬧喧嚷的景象。

      梁大夫人也不阻止於氏瞧熱鬧,反倒饒有興緻的掀了自個兒這邊的窗簾看,起初梁大夫人倒是只看不言、一直到她們乘坐的馬車經過一間名為「寶樂齋」的酒樓時,她才突然「咦」了一聲、吸引了於氏的注意力後卻飛快的把車簾放下。

      一早就得到吩咐的葡萄見了、立刻假裝無意的驚呼道:「啊,那不是我們家大少爺嗎?他……」

      葡萄話未說完梁大夫人就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悅的出聲打斷她的話:「多嘴。」

      「奴婢多嘴了,請夫人息怒。」

      葡萄雖誠惶誠恐的認錯,但眼角卻不忘偷偷的瞄向於氏,果見於氏眉頭微皺的湊了過來:「母親先前看到大郎了嗎?他在哪兒?」說著自個兒便動手去掀簾子,目光往外掃視了一番後最終停在了寶樂齋二樓的窗戶上,一張俏臉瞬間氣得青一陣白一陣,原本伏在窗沿上的手也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梁大夫人見了不緊不慢的順著於氏的目光看去,一眼透過寶樂齋二樓的窗戶看到梁家大少爺的身影———只見他懷裡抱著一個眉目俊秀的小倌兒,正把嘴貼到他臉上胡亂親一通;背後則趴著一個胸豐臀肥的妓子,那妓子拱著胸脯在他背後蹭來蹭去,似乎正使出渾身解數想把梁大少爺的魂兒從小倌身上勾回來。

      如此不堪的畫面立刻把於氏氣得重重的摔了瀟湘竹簾,臉色鐵青的罵道:「他……他怎麼可以這樣?真真是不要臉!嗚嗚……」話沒說完於氏就伏在梁大夫人的腿上哭了起來:「母親,剛剛那一幕您也看到了,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梁大少爺既喜美色、又好男風一事梁大夫人早就知道了,被蒙在鼓裡的只有於氏一人。今兒梁大夫人更是一早就打探到梁大少爺的行蹤,才故意帶於氏去大昭寺上香,並「恰巧」經過寶樂齋、讓於氏「無意中」看到這幅不堪入目的畫面。

      於氏也果然如梁大夫人意料的那般被氣得不輕,又是委屈、又是憤憤不平的吵著要梁大夫人替她做主……只是梁大夫人又豈會真的替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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