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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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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蒼天白鶴】通天仙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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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21:58:53 |只看該作者
第壹千零一十九章 成尊之劫

    陣法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陣法之外,霧氣瀰漫,危險莫名。

    而陣法之內,天鳳之火就像陽光下的白雪一樣,發出溫暖的白光。

    這一道光幕,把整個世界分割成兩個部分,一邊神秘莫測,危險難料,另一邊則靜謐悠遠,帶著淡淡的溫馨。這兩種迥然不同的風格,卻在歐陽明那巧妙的運作之下,以近乎於完美的狀態融合為一體,讓所有人見到之人,都感到嘖嘖稱奇,難以置信。

    陣法空間之中,歐陽明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天鳳之火緩緩消散,天地重歸平靜。

    他念頭微微一動,金色的精神力探入鎧甲之中,片刻之後,眼中立即出現驚喜之色。

    歐陽明發現,鎧甲中蘊含的力量,極為強大,這還是僅是一件。若能組成法器套裝,便可以吸收天劫之力。而且,只要精神力量稍稍催動,這裝備中的力量就會釋放出來,而這鎧甲之上的紅花也會瞬間亮起,產生難以想像的力量。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葬劍與江盈榕同時驚呼出聲。

    可這聲音剛剛傳出,他們立即摀住嘴巴,生怕打擾了歐陽明。

    因為,他們知道,才煉成了一件,而歐陽明所要煉製的是套裝。

    緊接著,頭盔、護腿、腰帶……

    每次歐陽明手一翻,就有一件裝備煉製成功。

    半日之後,一整套抗雷裝備擺放得整整齊齊,劇烈的波動四散而開。

    江盈榕與葬劍同時向前邁出一步,江盈榕美眸流轉,含笑開口:“瑜兄弟,煉成了?”

    “嗯,不負眾望。”歐陽明臉色紅潤,煉製一整套抗雷裝備對他而言,就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精神力消耗並不大。當然,這也是頭顱吞噬骨龍之後精神力反哺自身,讓他的精神力有了質的飛躍。

    江盈榕喉嚨動了動,欲言又止。

    歐陽明見到她這種表現,當然明白她的心思,卻沒有說破。

    有些東西,自己主動說,跟別人提起差距很大。

    江盈榕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有開口。畢竟,她也想要看看這抗雷套裝是否真如將的那麼神奇。

    當然,這種話,由她說出來並不合適。她雖是江家主之女,卻代表不了江家,得由江流澈親自來談,分量才夠,才會顯得誠意十足。畢竟,一套可以抵擋百分之七十五天劫之力的抗雷套裝,存在的意義實在太大了。每一位尊者,都是站在靈界金字塔頂端的存在。

    葬劍雖然也存著這樣的心思,卻沒有開口,畢竟,他與歐陽明認識的時間太短了一些。

    正是三人交談的時候,何劍雙目開闔,一聲若有似無的劍鳴,徹響而開。

    何劍沉默不語,對著歐陽明微微頷首。

    “呼呼呼……”

    陣法之外霧氣翻滾,歐陽明把胸中的寒氣吐出,眼中光芒越來越亮。

    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低聲說道:“小心一點兒,我要開始佈置陣盤了!”

    歐陽明見距離已經足夠,他手心光芒一亮,念頭一動,強橫的精神力量一捲而去,剛剛煉製的一千零八個厚土陣盤同時從地上飛起,如一條由陣盤組成的黑色長龍,首尾相接,就猶如一個整體。

    只見他右手一按,虛空轟地一震,長袖向外一掀。

    厚土陣盤如無數流光,渾然而出,如星斑、光點一般散開,竟給人一種華麗之感。

    直接瀰漫三、四百丈的範圍,厚土陣盤之上銘刻的符文一亮,厚重如山。

    何劍感受到這一股氣息,眼光一亮,僅僅所佈置的厚土陣盤,就給他一種極為玄妙之感。

    歐陽明看向何劍,輕聲道:“何前輩,精神力量湧入陣盤之中,就能操控陣盤的力量抵抗天劫。”說著,手一揮,那一整套抗雷套裝便落到何劍身邊。

    這一幕,看得何劍心驚不已。

    心中暗道,這可是抗雷套裝,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兒?雖然他知道這裝備不會輕易壞了,但心裡還是有幾分無語。

    歐陽明、葬劍、江盈榕同時向後一退,到了天劫範圍之外。

    何劍把抗雷套裝穿戴整齊,大吼一聲,一股強大的劍意從他身上迸發出來,身體之中傳出悶響。氣機連綿不絕,圓潤如一,丹田之內,靈氣不停地炸響。

    只見這百丈之內的霧氣在這強大氣勢的影響之下,竟化作九道霧氣光柱,一圈一圈捲入天空,在天空之中一下炸開,就如天空之中也多出了一片霧海。遠遠看去,這九道霧氣光柱,就如連在兩個霧氣漩渦中間,像九道磅礡的橋樑,每一道弧線都驚人無比。

    “破靈成尊!”何劍仰天長嘯,背著的劍匣蓋子一下打開。

    子午、汗青、血葵三柄長劍圍繞在他身邊上下翻飛,傳出清脆的劍鳴之聲。

    天劫似乎感受到這股強大的氣勢,僅僅一霎,黑雲從八方凝聚而來。天空徹底暗了下來,風雷湧動,電弧閃爍。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巨大黑鍋蓋在天幕之上。僅僅是漆黑如墨倒也罷了,最重要的是,這黑雲竟如水滴一樣流動起來,一股讓人心悸的威壓從天空之中透下,似能把人的脊梁壓彎,把人骨頭壓碎。

    方圓數十里之內的凶獸全都匍匐,頭顱埋在泥土之中,不停地顫抖。

    天劫,無論是靈獸還是凶獸,都是能避則避,不敢沾染絲毫。

    歐陽明目光凝重,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站在天劫之下。越是如此,他愈發覺得自己的渺小。天地偉力,根本不是人力可阻。這個時候,他不免想起徐傲然,能徒手轟碎雷劫,這得強到何種地步?簡直難以想像。

    霧氣旋渦之外,磅礡的威壓從空中落下。

    死濁一族的族人緩緩凝聚,眼中散出一道綠光,瞳孔猛地向內一縮,駭然道:“這……這是有人引動天劫?究竟是誰?而且感受著散出的威壓,最少都是五道天劫!”

    但這聲音剛落,他眼中就露出嘲諷之色。

    心中暗嘆,竟敢在霧氣漩渦之中渡過天劫,簡直就是找死。在這其中渡天劫,靈力的消耗,最少都是外界的數倍,根本不可能成功,況且,這天劫還非同一般。

    東晨宇臉色平淡,他的判斷與死濁一族的判斷相差不多,在這種地方引動天劫,與找死無疑。

    心中還隱隱有種期待,希望這引動天劫的人是何劍,只要他死在天劫之下,那剩下的幾人,沒有一點兒威脅。

    若是平常情況,這種判斷定不會有錯。可是,他們怎麼都想不到,歐陽明本身就是打破認知的存在。有了厚土陣盤與抗雷套裝,把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

    霧氣漩渦之中,黑雲快速膨脹,不斷下壓。

    天空之中就連最細微的光都像被黑雲吸收了一樣,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無比。

    冷風呼嘯而來,嗚咽之聲不絕於耳。

    忽然,雷雲之中閃爍起一道電光,成為這數十里之內唯一的光芒,如驚鴻一般將天空撕裂,激蕩起一陣空間波動。

    與此同時,一道水桶粗細的閃電在聲音之前落下,幾乎轉瞬即至。天劫之力,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能正面硬撼。並且,還不許有人插手,否則,將會變得無比恐怖。

    何劍心中早有計較,知道一開始不宜耗費太多靈力。

    他念頭一動,強橫的精神力融入厚土陣法之中,心中輕喝:“防!”這念頭未至,大地之上零星佈置的一千零八個厚土陣盤就像活過來了一樣,發出一抹黃色光暈。黃光黯淡,但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相互交錯在一起,化作一個巨大的圓形陣圖。如同陰陽魚,橫在半空之中,等待著這一道天雷轟下。

    天雷與陣盤相接,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在空中響起。

    震人耳聵,掀動狂風橫掃四方的同時,一道氣浪迴盪而開,整片空間就像蕩起漣漪的湖水,一圈一圈,向外蔓延。

    陣圖快速變化,一條彎曲如兩個半圓的弧線出現在陣盤之中。遠遠看去,這一條半圓弧線把陣盤分成兩半,一邊為陰,一邊為陽,兩邊互不干涉,涇渭分明。

    這一道雷霆與厚土陣盤僵持了片刻,就有了崩潰的預兆,轟的一聲徹底崩潰。

    江盈榕臉色一喜,笑靨如花,道:“瑜兄弟,你煉製的陣盤果然不同凡響!”

    葬劍也輕輕拍了拍手,一臉讚歎道:“是啊,擋住第一道天雷,依然沒有太多破損。看來,擋住第二道天雷,沒有任何問題。”心中愈發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極為正確,若能以尊者的全力一擊換取歐陽明的好感,那厚土陣盤,抗雷套裝這些東西,還會遠嗎?不會,當然不會。

    歐陽明擺了擺手,笑容和煦,道:“過譽了,過譽了!”

    從天空中落下的威壓越來越強,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就如一座山峰壓在心頭。

    歐陽明晃了一下肩,心中暗道,當初,多臂金剛是第二道天劫遇到雷霆如雨落,就發生了變化,不知何前輩的會不會?

    心中竟隱隱帶著幾分期待,他心裡覺得,何劍的天賦雖然一般,但造化太深,最少也能渡過五道天劫。

    “造化”這個詞語,確實難以揣度,神妙無比。

    歐陽明若不是得到天鳳之火,人生也不會這麼跌宕起伏,精彩難言。

    簡單來說,天鳳之火徹底改變了歐陽明的命運。


第壹千零二十章 心思

    天空中雷雲翻滾,傳出隆隆之音。

    突然,天空猛地一震,雷雲一下從中間裂開,竟隱隱可見一抹紅色。從遠處看,就像一個一臉猙獰漆黑的黑霧巨人,一下張開血盆大口,吐出無數道白色閃電,斜斜而下,如磅礡大雨一般悍然而落。

    無數道水桶粗細的雷霆從天空之中一轟而下,把方圓百丈之內的空間照得明亮無比,如同白晝。

    雷霆四周,突兀出現無數小型氣泡,緩緩炸開。在天空中留下一幅難描難訴的畫面,震撼心靈。

    “天劫其二,雷霆如雨落。”歐陽明見到這一幕,低聲喃喃,眼中也露出一抹奇異之色,心中暗道,不知這一次的雷霆如雨落,是否會成出變化?歐陽明記得,多臂金剛渡劫的時候,天劫其二,可是生出了一種變化的。所有電弧徒然一聚,變成一個小太陽,突然轟來。那何劍的呢?

    想到這裡,立即把目光移到何劍身上。

    只見何劍乾枯的右手抬起,他身形瘦弱,略顯岣嶁。

    但他的脊梁永遠不會彎曲,他的魂魄永遠不會低頭。他的性子就如他手中的劍一樣,只會迎難而上,只會披荊斬棘,永遠不會服輸,哪怕擋在他身前的是天劫,也無所畏懼。

    右手抬起了片刻,向著天空之上那如陰陽圖一樣的陣盤狠狠一按。

    頓時,厚土陣盤光芒大盛,竟把雷霆的光芒都壓了下去,同時驀然向著中間收縮,變得愈發凝實。但被那條半圓弧線劃開的兩端,卻變得更加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就連顏色都變得一黑一白,似在對應著陰陽。

    “哢嚓哢嚓……”無數道雷霆轟在厚土陣盤之上,如又急又密的雨幕,磅礡而落。

    正如這一道天雷的名字一樣,雷霆如雨落。

    這成千上萬道雷霆敲打在陣盤之上,僅僅一霎,厚土陣盤之上就出現裂痕,不停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當然,這也是因為何劍所渡的天劫比多臂金剛的更強。他補齊根基之後,其戰力已經不遜道子,引動天劫時氣勢越強、靈力越渾厚,天劫的威力也就越大。

    但這並不是說他遇到的天劫就一定比多臂金剛多,這與戰力雖有關係,卻不太大,關鍵是自身造化,以及日後的潛力。

    像歐陽明,他破靈成尊、躍過龍門的天劫肯定超乎人們的想像。

    因為,他的戰力極強,已經初具橫壓一代的資質,而他的造化以及潛力,在整個靈界也找不出第二個。所以,他能渡幾道天劫,現在還未可知,但肯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何劍感受到了厚土陣盤上面出現了細密的裂痕。

    他眼中精光一閃,強橫的精神力量把陣圖覆蓋,雙手合在一起,掐出一個極為玄妙的手印,嘴中低聲道:“碎!”

    於此同時,強橫的精神力一引,一股狂暴、混亂的氣息從厚土陣盤之中散了出來,“轟”地一聲,陣盤之中成千上萬的符文就像吹滿氣的氣球,徹底炸開,與天空之中的天劫同時崩潰。

    半空之中的雷雲也沉寂了下來,醞釀下一次攻勢。

    天地一片沉寂,萬籟俱靜。

    歐陽明見到這一幕,心裡暗中鬆了口氣,暗道,既然雷霆如雨落沒有生出變故,那何劍能渡多的天劫會是幾道?

    他沒有去猜,因為天機難測,修為越高,對因果造化的畏懼也就越深,這也是在絕劍峰大墓上的時候,他不想接受上劫一族的傳承的原因。就是因為歐陽明心裡知道,這份因果太大了,他擔不住。

    江盈榕抬頭,看著何劍,嘴角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輕聲道:“第二道天劫已經渡過!”

    葬劍瞥了歐陽明一眼,眼中如蘊涵著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灼熱無比。

    這種熱切的目光,讓歐陽明都有些受不了,就在這時,一道極為細微的黑色光點浮現在歐陽明精神世界之中,竟給歐陽明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樣。

    他不動聲色,臉上毫無波瀾,但實際上,一股讓人難以察覺的精神力,已經順藤摸瓜,散了出去。

    瞬息之後,他眼中地冷色一閃而逝,心中暗道,黑霧山遇到的毒蟲,怎麼這裡也有?沒有一絲猶豫,精神力凝為實質,如翻滾的巨浪,碾壓而去。

    不費吹灰之力,直接碾碎。

    “怎麼了?”江盈榕眸光一轉,略顯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沒事兒。”歐陽明笑著回答,沒有多餘的解釋。

    霧氣漩渦之外,東晨宇手指輕輕揉著眉心,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冷笑道:“倒還有點兒本事,在霧氣漩渦之中,靈氣不停被霧氣吸收,竟還能渡過第二道天劫?渡天劫的人到底是誰,究竟是不是他們?”他搖了搖頭,有些不敢確定。

    就在這個時候,空氣中響起“沙沙”的聲音。

    放眼看去,聲音響起之處,無數毒蟲緩緩從大地之中飛了出來,一隻,兩隻……無數只毒蟲化作一道幽芒,緩緩凝在一起,那開滿紫花的藤蔓,不停深入大地之中,從土壤之中掠奪著生機。

    這一幕,就算東晨宇已經見過很多次,依然覺得噁心。

    他冷冷看了死濁族人一眼,低聲道:“事情怎麼樣了?究竟是不是他們?”

    死濁族人微微縮了一下脖子,聲音如兩快生鏽的銅片用力摩擦在一起,似能把人的耳膜都刺破,回答道:“霧氣能隔絕精神力量,我的分身還沒能靠近,就被一位強者用精神力碾碎,不過我有三成把握,定然就是那幾個可惡的人族。”他信誓旦旦地開口。

    “三成?”東晨宇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眼。

    半晌之後,他看向死濁一族,聲音如從就有寒潭中傳出,問:“你覺得此人有幾成機會渡過天劫。”

    “九死一生。”他眼珠如失了焦距,綠光像燃燒的鬼火,怎麼看都有些瘆人。

    “真的?”東晨宇目光凝重了一些。

    “真的。”死濁一族族人一臉篤定。

    話語一落,見到眼前的尊者臉上依然帶著一縷疑惑,接著解釋,道:“從古至今,破靈成尊之劫就猶如一個凡人想要翻越陡峭的山峰,擋住了不知多少驚才艷豔的人,引動天劫隕落概率本來就很大。況且,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之中,霧氣時刻都會吸收身體之中的靈力,更難上艱難。退一步說,就算他僥倖渡過天劫又能如何?剛剛渡過天劫必然無比虛弱,又有何戰力?吞噬一位尊者的血脈之力,得到的好處得有多大?”

    話說到這裡,已經很清楚了。

    此人是歐陽明那一行人也好,不是也罷,反正他們都會試一試。

    剛剛渡過天劫,實力十不存一,體內的血脈之力,對異族的誘惑實在太大了。這種機緣,可謂千載難逢。

    當然,若是此人渡劫失敗,他們也就沒有進入其中的必要了,只需守住出口就行。

    東晨宇細細思索了片刻,這話確實有道理。

    但是他們,怎麼都想不到,世上有厚土陣盤與抗雷套裝這種“逆天”的物品。還有一點兒就是,天劫對異族的壓制太強了。因為異族本就是獸族,吞噬了一絲龍鳳二族的血脈之力,進化而成的。所以,在天劫之下,異族尊者,根本不敢妄動。雷霆之力中正磅礡,是一切邪物的剋星,是天地偉力,本就不容褻瀆。而異族,是靠吞噬人族血脈之力進化的。

    這兩點僅僅是一點,都極為致命。

    東晨宇兩點兒齊佔,又怎敢輕舉妄動?

    “轟……”又是一聲巨響,雷雲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撕開了一道口子,雷光璀璨,從天空之中落下。

    東晨宇聽著這聲音,下巴微微一抬,看向漩渦之中,嘴中小聲道:“第三道……”感受著壓在自己肩頭的威壓,心中竟有幾分患得患失起來。他既希望雷劫之力更強幾分,這樣一會摘取這尊者道果的時候,也就更輕鬆一些。可這樣一來,天劫把這人劈死了怎麼辦?這尊者體內的血脈之力,不就得不到了,可謂複雜到了極點。

    至於誰是獵人,誰是獵物,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不是廢話嗎?一個剛剛渡過天劫、丹田剛剛化湖、接近瀕死新晉尊者,會是獵人?打死東晨宇他都不信。

    他手臂時而有力,時而鬆垮,神色複雜的看著霧氣漩渦上方的那團黑雲。

    而剩下的血蛟強者,臉色慘白,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要不是血蛟王者的兇威深入人心,早便拔腿就跑了,不是它們膽小,實在是天劫之力太駭人了啊。

    只是,如今有著血蛟王者親自坐鎮,它們就算再害怕,也是不敢轉身而逃的。否則的話,不等它們脫離,就會被血蛟之王撕成碎片了。

    ……

    半個時辰之後,東晨宇就連身體都顫抖起來,心中驚駭萬分,暗嘆,最後一道天劫應該渡過了?他怎麼都沒想到,竟遇到了一位渡過六道天劫的尊者,並且,他還有機會吞噬他的血脈之力,這是多大的一份機緣啊!

    東晨宇深吸了兩口寒氣,沉聲道:“兒郎們,隨我一起,衝進去!”

    話音剛一落下,皮膚之上散出血霧,籠罩在他四周,化作一道血光,疾馳而去。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並不是什麼機緣,從他踏出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走上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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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19:48:02 |只看該作者
第壹千零二十一章 一劍之威

    雷音悶耳,震人耳聵。

    當第六道天劫被何劍擋住之後,天空之中刮起了狂風,從遠方肆掠而來,把黑雲緩緩吹散。

    雷雲散去,天地重歸平靜。何劍眼中劍芒一閃,心中暗道,丹田化湖,這已經是尊者的標誌。

    此時,他只覺得渾身通透,心中沒有一點塵埃,。湖之中靈力磅礡如海,身上每個細胞都像泡在溫水之中,極為舒服。經脈之內靈力湧動,能夠感受的充斥在天地之間的能量,只要一個念頭,就能藉用。

    這就是尊者,每一擊,都沾染著天地偉力。

    念頭一沉,一步踏入入靜之中,氣機沉入心底,圓潤如一,不露絲毫。

    這一刻,他徹底變成了一位俗世老人,大道至簡、返璞歸真莫不如是。

    葬劍眼球猛地向內一縮,聲音都顫抖起來:“這……六道天劫?”說話的同時看向江盈榕,似想從他身上找到答案。

    “是啊,六道天劫……”江盈榕面容精緻,嘴角向上一抿,眼中全是震撼之色。

    兩人對視了片刻,相顧無言。

    歐陽明負手而立,一襲白衣隨風一盪,長髮飄在身後,看起來飄飄出塵。深看了何劍一眼,心中暗道,撩天雖是一記殘式,但威力驚人,現在又渡過六道天劫,何前輩現在的戰力得有多強?

    他搖了搖頭,不敢揣度,但心裡隱隱有種猜測,就算是多臂金剛恐怕都不是何劍的對手了。

    江盈榕玉步輕抬,娉娉婷婷緩緩向前走去,身子一彎,飽滿的胸部被勾勒得弧線驚人,春光乍泄。輕輕撿起一件抗雷套裝,精神力探入其中,無數黯淡的符文出現在她感知之中,兩唇輕啟,一臉驚訝道:“這抗雷裝備……還沒有完全失去靈韻?”

    葬劍聽到這話,倒吸了一口涼氣。

    心中暗道,抗雷裝備硬扛六道天劫,到最後竟還殘留了一縷靈韻,瑜兄在鍛造之上的造詣到底有多深?

    這一刻,不知為何,他在腦中想起了歐陽明,想起了屈正德,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卻什麼話都沒說,沉默不語。

    忽然,數十道黑色光點出現在歐陽明感知之中,位置時時刻刻都在變化,正朝四人所在之處疾馳而來,身上煞氣凜然。尤其是最前方的一道光點,漆黑如墨,甚至還帶著一種難言的貪婪,速度最快,超過其餘光點許多,正是東晨宇。

    而在這數十道光點後方,死濁一族正藏在霧氣之中,緩緩前進。

    歐陽明眼珠轉了一圈,臉色極為古怪,心中暗嘆,真是找死!

    稍稍思忖,他就明白這頭血蛟懷著怎樣的心思。他必然是想吞噬一位尊者的血脈之力,想著這位尊者剛剛渡過天劫,肯定虛弱無比定可趁虛而入。

    這還真被歐陽明猜準了。

    霧氣漩渦外圍,東晨宇意氣風發,細細感知了片刻,輕聲呢喃道:“嗯?並沒太劇烈的波動,這新晉尊的者定然受傷不輕!想來也是,六道天劫,又豈是這麼好渡的?”心頭愈發火熱,他破靈成尊的時候,才渡過四道天劫,僅僅差一絲,就泯滅在天劫之下,這可是六道天劫,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

    但是現在,他卻有機會吞噬這尊者的血脈之力,這如何叫他不激動?

    這種造化,簡直千載難逢,血脈融合之後,就算再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東晨宇心情愉悅,就差哼一首小曲了。

    “咻咻咻……”破空之音徹響而開,直接落到歐陽明身百丈範圍之內。

    眼中血色一閃,冷聲道:“還真是你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渡天劫都這樣隨意,活該血脈被吞噬!”他臉上冷笑不止。事實也是如此,每一位靈者巔峰渡天劫的時候,都無比慎重,必有護道之人,就如多臂金剛破靈成尊的時候,可是躲到了萬獸宗的深山之中,還有三位尊者守護,就是為了防止被人偷襲。因為剛剛渡過天劫,這是尊者最虛弱的時候。

    如果在天劫之下身受重傷,就算遇到普通靈者,都有隕落的可能。

    歐陽明下巴微抬,似笑非笑,一臉古怪道:“你是不是覺得你贏了?”

    “這劇本不對?”東晨宇腦中“咯噔”一聲。

    心裡隱隱有種不妙之感,但精神力量探出,見何劍身上氣息若有似無,似正在調息。

    這淡淡的不妙之感立即被拋到九霄雲外了,眼中嗜血之色一閃而逝,磅礡的氣勢橫壓出去,冷哼道:“哼,裝神弄鬼,我還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心!”恰在這時,剩餘的血蛟強者趕到了。

    歐陽明面如平湖,波瀾不驚,憐憫地看了東晨宇一眼。

    這一眼,深深刺在了東晨宇內心之上,他心中暴戾地情緒大甚,用力舔了一下嘴唇,抬手指著何劍,道:“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吞噬你體內的血脈之力,讓你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還有她,他,都是因你而死!”一邊說著,他一邊抬手指了指江盈榕與葬劍。

    手掌輕輕抬起,喝道:“殺!”這話說出之後,他心情舒暢,只覺得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話語擴散之下,這數十頭血蛟立即一擁而上,而東晨宇直撲何劍而去。

    歐陽明臉上古怪之色更甚,搖了搖頭,道:“你大可來試試。”

    葬劍與江盈榕面色平靜,他們心裡都知道,有厚土陣盤與抗雷套裝的輔助,何劍輕鬆渡過六道天雷,甚至就連丹田之中靈氣都沒有消耗太多。

    就在這時,何劍眼睛緩緩睜開,迸出一道劍光,神聖高潔,沾染著仙機聖意,化作一圈半圓弧線,橫掃八方。所過之處,超過半數的血蛟就如豆腐一樣被齊腰斬斷。一霎之下,屍橫遍野,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鮮血將大地染紅。

    “嗷……”

    無數血蛟瘋狂的吼叫著,它們的眼眸中充斥著濃濃的畏懼之色。

    如此威勢,如此威勢,竟然有如此之威勢!

    就算是東晨宇,在看到眼神之後,都覺得心驚肉跳,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尖叫起來,如遇到了天敵一般,心裡只剩下唯一的一個想法,那就是逃,不顧一切地逃!他心裡篤定,只要這老頭使出撩天那一劍,自己必死無疑,毫無反抗的餘地。尤其是一想到對方渡過了六道天劫,心裡的恐懼之感更是如潮水一般襲來,沒有一點兒戰意。

    這種情況,自從他渡過天劫之後,還是第一次遇到。

    暗中把死濁一族的祖宗都罵了個遍,恨得牙癢癢。

    眼中狠辣之色一閃,一咬舌尖,噴出一口精血,聲音顫抖著道:“血遁!”聲音一落,整個人如化為一道淡色流光,速度快到了極致,僅僅瞬息,就快要飛出霧氣漩渦之外。

    儘管如此,東晨宇眼中不但沒有喜色,反而更為急切。

    內心的丹湖都如同要乾枯一樣,心中一直有一道聲音在不停地咆哮,告訴他,何劍一擊,就可以讓他形神俱滅。

    因為這一擊是撩天,因為他渡過了六道天劫。

    “不是要吞噬我的血脈之力嗎?來啊!”何劍臉色平淡,輕輕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之下,似整片天空都在晃動。

    僅存的血蛟只覺得有無數滾滾天雷轟在自己心頭,而實力稍弱一些的,肉身更是直接崩潰,化作血霧。可想而知,渡過六道天劫,丹田化湖之後,他強到了何種地步。

    “劍來!”何劍長嘯一聲,手指凌空一抓。

    落下時,子午白光閃耀,躺在何劍的手心之中,低聲吼道:“撩天!”

    徒然間,這百丈之內的霧氣全都翻滾,轟然而動,瞬間倒轉。一道劍光直接將霧氣撕開,難言的鋒銳劍意橫掃八方,演化無窮奧妙,如紅塵諸道,這劍光的顏色難描難述。

    萬千阻隔,種種枷鎖,似在這一劍之下都能斬斷。

    這是撩天,是無物不破的成道信念。

    東晨宇一聲怪叫,心神驚懼,他眼中的急切之色已經到了極致,嘴中低吼:“快一點,再快一點!”

    一股從未有過的生死危機出現在他心神之中,強烈無比,讓他身上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但他快,但這劍光更快,一剎之下,就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抹平,如無視空間一般,瞬息斬來。

    “不!”東晨宇眼中露出絕望,神色全都扭曲起來,這一生的記憶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中掠過,他雙目充血,心裡充滿了憤怒與不甘,可這又能如何?這一劍,他根本擋不住。

    “轟!”天地轟鳴。

    東晨宇身體在這劍光的映照之中,變得無比清晰。

    一聲淒厲的慘叫迴盪而開,這慘叫聲還沒有消散,他的身體已經被徹底碾碎……

    血蛟一族的皇者,竟然未能擋住一招,擋住一劍,就魂飛魄散。

    一道可以掀翻天空的風暴以東晨宇死去的地方為圓心擴散而開。黑芒驚人,所過之處,山石破碎,草木消亡,生機泯滅,全都化為虛無,只剩下無盡的荒涼。這就是尊者之威,每一擊,都可與天地共鳴,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

    這一幕幕,讓所有血蛟噤若寒蟬,心神顫抖,一股寒氣直透天靈。

    何劍朝遠方死濁一族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這一眼,直接讓這大墟中最神秘的異族氣血翻騰,靈氣逆行,連續噴出兩口精血,神色駭然,更有畏懼。


第壹千零二十二章 偶遇

    何劍輕咦一聲,丹湖之中靈力滾滾,與精神力融合在一起,再朝死濁所在的位置碾壓而去,這異族所在的位置是歐陽明傳音告知他的。威壓如海,這死濁一族身體連忙一散,化作無數毒蟲想要融入黃沙之中。但剛剛飛出的一瞬,身體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半空之中。

    就連眼中的世界都變成黑白兩色,變成一個不停向中間塌陷收縮的漩渦。這漩渦不住旋轉,化作了一道無與倫比的罡風,似要把他的身體吸了進去。這無數毒蟲,身體不受控制地再度凝在一起,就像時光倒流一樣,竟沒有一隻能夠從漩渦中逃掉。

    “哢擦”一聲,直接被這強橫的威壓碾成無數粉末。

    這大墟之中保命能力最強的死濁異族,死!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霧氣漩渦之內只剩下嗚咽的風聲。

    僅存的幾條血蛟神色煞白,冷汗唰唰直落,看何劍的目光就如看著魔鬼一樣,身體每個毛孔之中都散出寒氣。

    腦中一片空白,渾渾噩噩,就連血蛟尊者,都擋不住一招,何況是他們?

    何劍手指凌空點出三指,子午、汗青、血葵,輕鳴一聲,在何劍頭頂不停盤旋,“咻”地一聲,直撲僅存的血蛟而去,這三柄長劍如跨越空間一般。長劍每次劃破空氣,必然有一頭血蛟倒在血泊之中,就連殺巔峰血蛟,都如同屠狗一般,根本沒有一頭血蛟擋得住一劍。

    何劍之強,僅此便可管中窺豹。

    “鬼!這是魔鬼!快逃,我們快逃……”一頭血蛟眼中失了焦距,大聲吼道,它心裡的膽氣早已經被嚇得乾乾淨淨。

    這聲音剛落“嗡……”血色紅芒一閃,劃出一道驚艷絕倫的弧線,直接從它心口穿過,靈氣在它體內炸開。

    這血蛟雙眼變得黯淡,嘴角冒出血漬,“砰”的一聲倒在霧氣之中。

    何劍以靈御劍,如虎入羊群,不過兩三息的功夫,所有的血蛟都死得乾乾淨淨。這一片空間,如陷入了人間地獄,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味四處飄蕩。

    只見他右上中指凌空一按,這三柄劍在何劍頭頂轉了一圈,自行飛入劍匣之中。

    見到這個畫面,歐陽明腦中不由自主地浮出這麼一句話:“在劍神拔劍的時候,你們就已經輸了。”

    江盈榕與葬劍也目露震撼,同時在心裡嘀咕道,這就是渡過六道天劫的實力?強得有點兒可怕了吧?

    但江盈榕心中更多的還是欣喜,要知道,何劍可是江家的守護長老,江家增加了一位尊者,這足以打破原有的平衡。踏入尊者之後,丹湖已經化湖,形成質變,人海戰術根本無用,靈力渾厚得難以形象,又可藉助天地之威。可以說,每一位尊者,都是戰略資源一般的存在。

    歐陽明衣袖一揮,步子一動,向前走了過去,拱手笑道:“何前輩福緣深厚,躍過龍門,可喜可賀。”

    何劍哪裡會端著尊者的架子,提了提劍匣,重重抱拳一拜:“瑜老弟,話不多言,成道之恩我都記在心裡。有何吩咐,但說無妨,老朽萬死不辭。”這話他說得真心實意,遇到歐陽明之後,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僅把根基補齊,還渡過六道天劫,這可是六道啊!

    要不是擁有厚土陣盤與抗雷套裝,就算是他,想要渡過六道天劫,隕落的概率也是極大。

    而且,這可是成道之恩,不得不報。

    “何前輩言重了……”歐陽明擺了擺手,一臉隨意。但是這一拜,卻沒有躲過去。他也知道,這份恩情大得離譜,這要是再讓開了,何劍心裡保不齊有什麼想法。

    葬劍與江盈榕同時走了過來,同時笑道:“恭喜何尊者!”

    這一句“何尊者”叫得何劍心花怒放,心情更是好上加好。

    閒聊了一陣,歐陽明看著已經散落在地的抗雷套裝,手中吸力迸發,抬手一抓,這幾件裝備立刻飛了過來,被他收入空間袋之中。畢竟抗雷套裝實在太珍貴了,歐陽明也不想讓它隨意散落在地。要是被心懷鬼魅之輩偷學了過去,後果不堪設想。當然,抗雷符文也不是這麼好掌握的。歐陽明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做事謹慎,心細入微,這是他身上一種極為難得的品質。

    “走吧!”歐陽明聳了一下肩膀,抬步向外走去。

    “嗯!”何劍微微頷首,跟了上去。

    他也沒想到這一行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兒。

    歐陽明不知道,這一刻,瑜天叡之名已經傳遍大墟,他做的每一件事兒都足夠引起轟動。

    而他,卻將這些事全都做成功了。

    別的不說,單是以靈者高階修為,擋住逼得尊者全力防守,並且將其虎口崩裂。這一件事兒,就是所有天驕、道子都做不到的。消息傳出以後,人人都想見一見,這瑜天睿到底是何種天才人物。當然,血龍姬家已經對他恨之入骨了。

    這個時候,種種消息滿天飛。

    瑜天叡之名,名震大墟,頗有一種天下誰人不識君的霸氣與凜然。

    ※※※※

    黃沙鋪天蓋地,大地一片荒涼。

    一道人影在沙漠之中急行,他頭髮散亂,衣衫破舊,一臉風塵僕僕。雖然如此,他眼中依然帶著高傲之色,這是頂尖家族血脈中傳承的留下的傲慢。

    此人不是江勻鎧又是何人?

    說起來,這次江勻鎧從江家出來,日子過得極其淒慘。

    在江家圖騰之下挑釁歐陽明,結果事件主人還未發聲,就有兩個巔峰靈者跳出來為他撐腰。更恐怖的是,似乎只要自己再多少一句,就會被那老頭手中的劍斬成兩截,斟酌了片刻,還是退縮了。

    之後路途之中苦心孤詣,打算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又被歐陽明無視了。負氣之下,只能獨自前行,經歷了千辛萬苦,終於到了荒蕪沙漠之外。

    這一刻,江勻鎧絕望地發現。

    他娘的,自己看不起的小子,竟然是道子一級的人物,竟可與姬昊冉平分秋色,我滴天,這還得了?

    差點嚇得江勻鎧魂不附體,道子一級的人物啊,整個江家都只有一個,且常年在外遊歷,尋求成道之機。

    不知用了多久,他才讓心中的思緒平緩下來,強忍著不安,進入荒蕪沙漠之中尋求機緣。

    然而在這個時候,異變再起,所有的噬靈蠍就跟瘋了一樣,瘋狂無比,齜牙咧嘴。若非他機靈,陷入胎息,進入假死狀態且掉入一個巨坑之中,恐怕早已經遭了劫難。機緣沒求到,反而惹了一身騷。可想而知,此時他心裡的陰影面積有多大。怎麼說呢,賊寬了,把他整顆心都籠罩了大半。

    心裡那個苦澀啊,很難用話語形容。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悄悄地從巨坑中爬起,離開了荒蕪沙漠。

    說了這麼多,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江勻鎧這一路極為不順,甚至可以說倒霉透了。

    “呸……”他吐了一口唾沫,步子一深一淺地向外遠處走去,背影蕭瑟,甚至還有幾分滄桑。

    忽然,他駐足不前,步子頓住,抬頭看著荒蕪沙漠,心中暗道,就算瑜天睿是道子一級的人物,在那種恐怖的獸潮之中,恐怕也有很大機率生死吧?這麼一想,就像一道明媚的陽光照在心底,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雖然,他與歐陽明的恩怨已經兩清,但不妨礙他幸災樂禍。

    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他在歐陽明身上吃過癟,在兩人沒有太多交集的情況下,心底怎麼都會帶著隱隱的敵意,這是難以避免的,因為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思維。

    江勻鎧用力吐出一口濁氣,踩著黃沙,朝江家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十來道人影出現在他感知之中,氣勢極為強大,身上帶著一縷黑龍圖騰之力。

    江勻鎧臉上喜色蔓延,他已經認出,這是黑龍家族的人。

    果然,這十來股強大的氣息朝他這方向騰挪而來,江勻鎧不再猶豫,主動迎了上去。

    半晌之後,他倒吸一口涼氣,心裡嘀咕道,家主怎麼親自來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丹田之內靈氣炸開,兩肩向外一拉,化作一道長虹,把自己速度發揮到極致。

    直接飛到江流澈身前,神色恭敬道:“拜見家主!”

    江流澈眼神朝他身後瞟了一眼,目露沉吟,聲音隆隆,道:“瑜大師呢?”他的眼底,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熱切。其余長老也是如此,這種天驕,不說加入江家,只要能綁在自己身上,只要等他突破至尊者,江家只要能藉勢,得強橫到何種地步?

    至於歐陽明能否突破尊者?這不是廢話嘛!

    這可是領悟道之真意的人,只要打牢根基,踏入尊者不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啥?”江勻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自家的掌上明珠也在這次來大墟的名單之中,你卻問一個外人?

    竟怔了片刻,直到見江流澈雙眉蹙在一起之時,他才反應過來,連忙回答道:“不知道,我與……與他們走散了。”

    江流澈沉默了半晌,臉上的皺紋微微一縮,倒還真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江勻鎧見他這幅表情,心裡惶恐不安,暗自琢磨,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怎麼……怎麼族中強者表現都這麼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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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零二十三章 見面

    黃沙漫天,冷冽的寒風從遠方吹來。

    鋒利如刀,就算擁有靈者修為,眾人還是覺得皮膚被刮得生疼,像有一柄刻刀在皮膚之上雕刻作畫。大墟之中修士臉龐粗狂,線條分明,與這時刻不歇雕刻著大地的狂風不無關係。

    黃沙之中,黑龍江家的人氣機沉入心底,氣氛嚴肅。

    江勻凱目光巡弋一圈,嘴唇向下一抿,神色恭敬,道:“家主,不知出了什麼事兒?”他大著膽子才問出這麼一句,心底也有幾分忐忑。畢竟,他雖然是江家天驕,但這麼問,怎麼聽都有幾分僭越的意思。

    江流澈臉色不變,沉默了一會。

    下巴向上一抬,一臉疑惑,反問:“你不知道?”

    “呃,知道什麼?”江勻凱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江流澈目光如刀,在他臉上停留了兩息,似乎想驗證這話的真假,卻只看到深深的茫然,最後搖頭說道:“瑜天睿,在荒蕪沙漠之外,想為小蠻討回公道,與姬昊冉過了兩招,平分秋色。”

    江勻凱用力點頭,這一幕他親眼見到,但心中的疑惑不但沒有解開,反而更濃了幾分。

    但江流澈似不想給江勻凱反應的機會,聲音不大,卻如滾滾天雷,轟然而下。

    “在荒蕪沙漠深處,以自身為餌,逼出姬昊冉保命手段。”

    “當著血蛟尊者的面,正面強殺蛟龍王子,並且全身而退。”

    “以靈者高階修為,逼得血蛟尊者全力防守,就算如此,依然將血蛟尊者虎口崩裂。”

    話音落,江流澈深吸了一口氣,眼中也露出震撼之色,頭頂冕旒垂下,剛毅的臉龐微微皺在一起。

    這三句話如化作無數驚雷轟在江勻凱心間,直接讓他身上每個毛孔之中滲出冷汗。腦海中更是轟鳴作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不,哪怕是在見到了家族中的諸位大佬親至,他也也有著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

    江勻鎧本來認為,自己已經高看歐陽明一籌了,但怎麼都沒想到,這哪裡是高看?簡直是從門縫裡看人……看扁了。

    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直接在他心神之中炸響,掀起巨浪滔天,久久不能平息。

    江流澈有心機、有手腕,也是人老成精的卓越人物。否則的話,他也管不下這麼大的世家,當不了江家家主。

    見到江勻凱這種反常的表現,心裡知道,兩人定然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而且,這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下一刻,他的目光頓時冷了下來,磅礡的氣勢一壓而來,冷聲道:“把你們離開江家之後,發生的事兒全都說出,不可有絲毫隱瞞。”

    江勻鎧目光閃躲,但見到家主這麼鄭重,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言語一落,江流澈手指摩挲著下巴,思考了一會,說道:“西邊,夏城是一座大城,城主剛剛離任,如今異族猖獗,你去鎮守吧……”

    江勻凱臉色發白,心中知道,從今以後,他已淡出了江家的核心層,想要破靈成尊,希望無比渺茫。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叫瑜天睿的人。他心中沒有恨意,只有蒼涼,如瑟瑟秋風一般的蒼涼。道子一級的人物他根本不能恨,也不敢恨。

    身體之中的力氣被抽走了大半,卻不敢出言反駁,微微拱手,道:“多謝家主大恩。”審時度勢是每一位豪門世家弟子從小就會的技能,他心裡明白,家主這麼做也屬無奈。

    江流澈袖子一揮,臉上沒有絲毫波瀾,沉聲道:“去吧!”

    江勻凱微微頷首,丹田之中靈氣炸開,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消失在天際。

    江流澈沉默不語,看著遠方翻滾的黑雲。

    半晌之後,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走了出來,他身子岣嶁,面容乾枯,聲音沙啞,道:“家主,這麼做,對勻凱是不是太過殘酷了,他有踏入尊者的資質。”

    “身俱踏入尊者資質的天驕太多了,真正能破開這層壁障的人物,又有多少?”江流澈並未把遠處的目光收回,瞳孔深邃,像天邊翻滾的黑雲,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話音還未落下,江流澈就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大概就是,這種能橫壓一代的人物怎可能與勻凱計較?要是他心胸真這麼狹隘,毫無容人之量,也不可成為年輕一輩必須逾越的大山。對,這種想法不錯,可有些事,代表的則是一個家族的態度,留下話柄,當然會遭人病垢。一次、兩次無所謂,可十次、二十次,甚至上百次呢?都是一些為人處事的道理,怎麼可以讓人把我江家看輕了?”

    他故意頓了頓,把目光從遠處收回。

    “家主英明……”所有的內門長老同時開口。

    “快趕路吧,別耽誤了時辰。”江流澈輕聲說道。

    “是!”

    話音剛落,一行人,便朝著遠方激射而去。

    ※※※※

    風沙如刀,咧咧作響。

    江盈榕美眸顧盼,悄悄看了歐陽明一眼,媚笑道:“瑜老弟,你在外界,應該很出名吧?”

    這聲音擴散之下,兩個背匣的劍修耳朵同時立了起來,唯恐錯過了一點兒細節,話雖這樣說,但兩人的心境卻截然不同。葬劍想的是,漳州各大宗門根本沒聽過這號人物,必然是儋州九大宗門之一,還想去歐陽明所在的宗門瞻仰一番,看看究竟是那個宗門能培養出這種怪物。

    何劍想的就純粹多了。

    他心裡明白,歐陽明的經歷必然充滿了傳奇,他想聽聽歐陽明過往的經歷。

    歐陽明面如平湖,隱晦地看了葬劍一眼,笑著回道:“還好,稍微有一點名氣。”這話已經屬於自謙了。

    江盈榕笑意盈盈,掩著嘴,道:“瑜兄弟真謙虛,你這種金子,無論在哪兒都掩飾不住自身的光芒的。”

    歐陽明頓時無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種難得一件的畫面,讓江盈榕心情愉悅,大笑起來。

    就連葬劍眼底都多了一抹玩味之色。

    何劍雖已突破尊者,卻沒有絲毫架子,一臉和煦,像一位鄰家爺爺。當然,這只是表象,當他匣中長劍出竅之時,整片天地都將黯然失色。

    徒然,十幾道紫色光點出現在歐陽明精神世界之中,像一輪輪燃燒的恆星。

    歐陽明發現,但凡是人族或者靈獸出現的光點就是之色的,而異族在精神世界中出現的光點則是黑色的。

    “呼呼呼……”破空之音轟然而起。

    片刻之後,一聲爽朗的笑聲從天空落下,緊接著,十幾道人影熙熙而落。

    江盈榕娉娉婷婷、步步生蓮,主動迎了上去,笑靨如花,道:“爹爹!”

    江流澈理了一下她的秀發,沒有多言,目光一凝,瞬間就鎖定了歐陽明,打量起來。瑜天睿這個名字在他耳邊不知道已經響起了多少次,今天則是第一次見到。

    見到的第一眼,給他的感覺就是自信,極度的自信,還有一縷隱藏得很深的霸氣。除此之外,並無太多的鋒芒。但一言一行、一動一靜,都給人一種舒服之感,一位橫壓一代的道子身上,卻沒有傲氣,這一點兒,說出去恐怕都沒人相信。

    他不知道,歐陽明不是沒有傲氣,而是懂得藏拙。

    傲氣骨中藏,含而不露。

    這點兒與唯念訣以王氣養霸氣風格有些類似,不顯山露水,一旦爆發,必然驚天動地。

    歐陽明也打量了江流澈片刻,目光一轉,主動向前跨出半步,拱了拱手,含笑道:“見過江家主,多謝江家主不遠千里前來相救。”

    江流澈心裡並不覺得奇怪,既能壓得同代天驕黯淡無光,萬古如夜。

    做人做事兒,要是連這點兒眼力勁都沒有,那還真是笑話,卻也不敢端著家主的架子,抬手還了一禮,道:“瑜兄太客氣了。”人族最強的幾個勢力之一的當代家主,竟與歐陽明平輩論交,並且一臉熱切,與見江勻凱的時候判若兩人。

    歐陽明笑而不語。

    反倒是江盈榕臉色略有古怪,心中暗道,我怎麼……怎麼就小了一輩?

    江流澈輕輕走到何劍身邊,輕聲道:“何前輩,久違了。”頭上冕旒一晃,給人一種面面俱到之感。

    “沒想到江家主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何劍臉上皺紋擠在一起,眼中也露出一抹感慨之色。

    “當初何前輩對我的提點,從不敢忘。”江流澈一臉鄭重,隨即雙眉皺在一起,眼睛瞪得滾圓,顫聲道:“何前輩,你……你突破了? ”眼神極為複雜,破靈成尊,可是每一位巔峰靈者畢生所求。

    “這還得多謝瑜老弟!”何劍看向歐陽明,輕聲說道。

    這聲音迴盪之時,這十餘人臉色大變,臉色大變,心裡只剩一個想法,竟……能幫靈者巔峰突破至尊者?既然他都能突破尊者,那我呢?是否有機會?這麼一想,看向歐陽明的目光瞬間變了,這可是成尊的契機,對踏入靈者巔峰的修士而言,是難以言喻的。

    江流澈強行把心中的掀起的波瀾壓下,沒有多言。

    因為他知道,這時候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

    將目光移到葬劍身上,正準備說話,歐陽明已經走到葬劍身邊,介紹道:“此人是我摯友,絕劍峰道子,天賦極高,一身劍道修為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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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零二十四章 小蠻的心思

    天空昏暗,大地荒涼,一片孤寂。

    葬劍聽著歐陽明這個回答,心裡舒了一口氣,暗道,那對付尊者之時的一擊算是徹底值了。可剛一想到這兒,眼底就露出一抹黯淡,保命手段都用了,但那延緩生機的靈物,至今還沒有頭緒。絕劍峰峰主,自己的恩師,已經時日無多了啊。

    江流澈眼中光芒一閃,深看了葬劍一眼。

    拱手笑道:“在下江家家主江流澈,見過葬兄。”選擇與葬劍平輩論交,可謂給足了歐陽明面子。

    葬劍當然也知道這是因為歐陽明,連忙還了一禮。

    而其餘江家長老,目光都放在歐陽明身上,見過之後,不得不由衷感慨一句:“盛名之下無虛士。”

    更有甚至,腦中不由冒出這麼一句話:“金麟豈是池中物。”這種評價,已經高到了極致,可以這麼說,只要見過歐陽明的人,都看得出他心有鯤鵬之志,化龍是早晚的事兒。

    當然,這也是因為眾人知曉了他的事蹟,否非歐陽明就算再是人中龍鳳,也不可能獲得那麼多人同時的認可。

    名望這東西,雖然虛無縹緲,但是在某些特殊的時候,還是能夠起到許多意想不到的作用。若是江勻鎧早知歐陽明的強大,也不可能用那樣的態度來應付了。

    江流澈袖子揮動,又將目光移到歐陽明身上,聲音平平淡淡:“途中我遇到江勻凱了。”

    歐陽明眼睛微不可察的一縮,沉默不語。兩人都是聰明人,有些話,稍稍提點一二就夠了,說開了反而不好。

    他心裡當然明白江流澈這麼說的意思,心裡對江家的處事兒方式,更多了一些了解。

    至於血蛟一族的尊者,雙方都很有默契地沒去提。

    江流澈是知道,既然何劍已經突破尊者,那這一頭血蛟,必然已被弒劍了,而歐陽明是真沒將其放在心上。

    又閒聊了片刻,這十幾位高手,身子一閃,遠遁而去。

    ※※※※

    江家,一切如舊,亭台樓閣林立,以橫壓八方之姿,矗立在大地之上。

    這一日,數千江家弟子站在圖騰之下,不時抬頭張望著什麼,眼底全都帶著期待之色。特別是一些女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爭奇鬥艷,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臉上全是緋紅之色,粉如桃花,撩人心魄。

    “嗯?家主一行人真是今日回來?”一位白衣青年把目光收回,小聲問了一句。

    “這是自然,聽聞瑜大師會來江家做客。”有人回道。

    “哼,這種事兒我們自然曉得,不然我們聚在這裡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看上瑜大師一眼,看看能不能沾上一點兒仙機聖意嗎?”一位臉上有疤紋的老者冷哼一聲。

    這聲音剛剛落下,一位白衣男子在江家長老的簇擁之下緩緩走來。

    他面容俊秀,長髮盪在身後,身上散發著極強的自信,氣場極為強大,不是歐陽明又是何人?

    本應喧鬧的廣場之上竟然有違常理的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歐陽明身上,隨著他的步子移動。

    這一霎,歐陽明成了全場唯一的焦點,他是天驕,更是道子。

    直到見到他進入了江家大門,身影消散之時,才有人深吸了兩口寒氣,沉聲道:“我的天,這種氣場,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感覺比江家道子氣場還大?”

    “廢話?江家道子能逼得血蛟尊者全力防禦?並且虎口都被震裂?”這一句話,立即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大墟之中,強者為尊,崇拜強者的習慣已經融入血脈之中。

    尤其是一些江家女子,眼中的灼熱之芒似能融化堅冰。

    ……

    江家後院深處有一處小湖,湖水碧藍。

    江傾城坐在小湖邊,光滑白皙的腳丫泡在水中,美麗的臉龐倒映在水面,她媚眼淺笑,咯咯笑道:“這小妮子真漂亮!你看看,這輕如柳葉的秀眉含羞,這靈動的眼眸,這淺笑的酒窩,這薄薄的嘴唇,嘖嘖,長得跟個小天仙一樣,不得了啊!”她毫不吝嗇詞句地誇獎著自己。

    看了水中的倒影一會,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向身旁的小蠻。

    未語先笑,道:“小蠻,你說我漂不漂亮?”

    小蠻不理,專心致志地雕著木雕。

    小妮子也不生氣,調侃了一句:“也是,小蠻還小,懂什麼美不美的。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她故意露出滄桑的表情,感慨了一句。

    說著,她腳丫一晃,倒映在水中的倩影隨著碧波蕩漾而開,手腕一翻,從袖中取出一根還沒啃過的黃瓜。

    見到小蠻不肯回答,她眼中露出一抹靈動,邊啃便嘟囔道:“瑜大叔今天回來,你怎麼不去外面等他?。”

    聽著這話,小蠻眼底終於泛起一縷波瀾,把手中刻刀細心地收好,反問道:“你怎麼不去?”

    江傾城掩著嘴,嘟囔道:“我想搞清楚你為什麼不去,不然我早就去了。”

    小蠻眼中罕見地閃過一絲茫然,沉默了半晌,片刻之後,找到了江傾城話語之中的破綻,輕聲道:“我都是叫瑜大哥的,你這麼叫,就小我一輩了。”

    江傾城聽著這話,注意力已經被小蠻成功轉移,臉上也露出一抹為難之色。

    想了想,貝齒輕啟,狠狠一瞪眼竟然顯得氣勢十足,道:“哼,我樂意,你管不著!”

    “我又不想管!”小蠻臉色平淡,語速不急不緩,但是眼神深處的茫然怎麼都無法散去。

    江傾城急了,她雖然大了小蠻幾歲,但鬥嘴還真鬥不過小蠻。三兩下把手中黃瓜啃了個乾淨,晃了一下腳丫,緩緩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塵土,說道:“哼,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說著,踩著檀木台階,蹬蹬蹬地跑開了。

    小蠻看了一眼水中蕩漾而開的碧波,低聲道:“哥哥你這次回來之後,就得離開了吧?”

    又坐了一會,回到小院之中,開始淬煉靈氣。他已經是靈者,力量驚人,每一次打出掌前空氣都會極劇壓縮,變成一個凝練到極致的白點,轟然炸開。就連空氣都會響起音爆,又快又狠。這種年紀,卻能做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一拳一腳,連成一片,直到他每個毛孔之中都冒出虛汗,小蠻才停了下來。

    目光看向遠處,喃喃自語道:“要是瑜大哥要離開大墟,我走不走呢?”

    這就是他眼中露出茫然的原因,他很苦惱,要是之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可是現在,根基緩緩補齊,他也能看出,江家對他有拉攏的意思。只要他留下來,江家的修煉資源定會向他傾斜。何劍要是不發生意外,也會站在他這邊,這樣一來,他就能快速成長。

    雖然他都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哥哥歐陽明,但這並不妨礙他借勢。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兒就是,他不想走。

    因為大墟中有爺爺的氣息,而外面沒有。

    正想著的時候,院子的大門被歐陽明推開了。

    小蠻腦中紛雜的念頭一下散去,臉色一喜,沒有絲毫猶豫,腳上一踩地面,如一枚砲彈一樣衝了出去,撞入歐陽明懷中,力量奇大。

    歐陽明身體晃了一下,蹲下身子,輕輕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打趣道:“每次都是這樣,要是我修為弱一點,恐怕會被你一下撞得肉身崩潰了。”

    小蠻笑了笑,喉嚨微微一動,欲言又止。

    “有心事?”歐陽明見到他這種表情,輕聲問道。

    “哥哥,我不想離開大墟。”小蠻咬了咬牙,說了出來。

    “想好了?”歐陽明問。

    “想好了。”小蠻點頭,接著說:“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六年,這裡有爺爺的味道,我捨不得離開。而且,屬於我的東西,我想要拿回來。”

    歐陽明帶著深意地看了小蠻一眼,冷聲說:“心中的恨意若不散盡,道心纏繞了魔意,那屬於你的東西,你怎麼都拿不回去,反而會迷失道路,漸行漸遠。”

    “我知道!”小蠻很倔強,點了點頭。

    歐陽明暗中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年紀太小,肩膀上不該擔著這種擔子。”

    小蠻神色黯淡下來,低下頭去,小聲說:“對不起。”這世界上能讓他說出這句話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歐陽明。至於何劍,最多只能讓小蠻心生愧疚,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當面說出來。

    “你沒有對不起誰,做人當如松,且挺且直,這幾個字以後別說了。”

    小蠻一臉倔強,不肯說話。

    他心裡清楚,要不是遇到歐陽明,他根本活不到現在,恐怕早就成了異族口中的食糧,就連骸骨都不會剩下。怎麼說呢,小蠻年齡雖然小,但愛憎分明,始終如一。

    見到小蠻這種樣子,歐陽明呼了一口冷氣,悠悠道:“也罷,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我能做的就是為你鋪路,這條路很難很難,你確定要走下去?”

    “嗯……”小蠻聽著這話,眼中精光一閃,輕輕點頭。

    歐陽明沒再多勸,每個人都有選擇以後所走道路的權利,既然小蠻已經做出選擇,在說就屬於多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小蠻鋪路,讓他日後所面臨的險阻少一些,至於其餘的,還得靠他自己。

    “走吧,先進屋,外面冷。”歐陽明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兩人一前一後,緩緩走進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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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零二十五章 負匣而離
3
    已至初夏,百花盛開。江家位置優越,土地優渥,就算在大墟之中都有了一點繁花似錦的意思。

    空氣之中帶著淡淡的花香,歐陽明雙目開闔,嘴中吹出一口青氣。院中徒然一靜,隨即狂風大作,平地而起,捲起無數砂石,他眼中精光一亮,輕笑道:“與東晨宇對撞一招,讓我靈氣更為圓潤通透,毫無雜質,這種高壓下生死的生死體悟,最是難得。”

    事實也是如此,瀕死的時候潛力爆發,突破的概率比按部就班修煉突破的概率要大很多。

    就在這個時候,一老人沿著檀木小道緩緩走來,他鋒芒內斂,背著一個破舊劍匣,但仔細觀察,便可隱隱察覺到一股含而不露、精純之極的劍意。

    “何前輩。”歐陽明稍一思忖,主動迎了上去,笑呵呵道。

    “聽說小蠻不想跟你走?”何劍目光一凝,深看著歐陽明,他是個直腸子,有什麼就問什麼,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

    歐陽明點了點頭,輕輕摸著鼻子,苦笑一聲,道:“小蠻說,大墟裡有爺爺的氣息,他不想走。而且,屬於他的東西他也想拿回來。”

    何劍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溝壑萬千,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小蠻天賦極好,見慣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對與修道者而言,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心已煉,道可期。但壞就壞在他性子太過執拗,心機手腕都不缺,信念、做事的執行力都是上上之選,但若不能控制心住中戾氣,大墟將有一劫,而且……”他頓了頓,目中露出奇異之色,灼灼地看著歐陽明。

    歐陽明臉色平靜,用眼神示意他接著說。

    “而且,你要不在,沒人制得住他。”何劍說。

    “不會的,他性子雖然執拗,認死理。但你的話,他還是聽的。”歐陽明反駁道。

    何劍重重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院子之內頓時沉寂下來,兩人眉頭都緊緊皺著,心裡都有各自的想法。

    過了半晌,歐陽明朝著何劍重重一拜,正色道:“何前輩,我走了之後,小蠻就交給你了。”

    他進入大墟的時間已經很久,是時候離開了。雖然並未弄清大墟是如何形成的,可他心裡也有自己的猜測,只是不敢肯定罷了。這次遠行,他得到的好處很多,再待下去就顯得貪心了。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想倪英鴻,想百仕雪,想武涵凝,想老匠頭了。

    大墟內的世界雖然讓他掛心,但真正讓他牽腸掛肚,永遠也無法捨棄的,卻還是那些故人往事啊。

    把小蠻安頓好,恩情還清之後,他就會飄然而去。

    何劍聽著這話,面露難色。

    把背上劍匣取下,手指輕輕摩挲,發出沙沙的聲音,悠悠一嘆,道:“瑜老弟,你也知道,這匣中長劍本有六柄,現在卻只剩三柄。我想把另外的三柄劍取回來,放在安敬雲哪兒已經百來年。時間久了,也會被人笑話,年紀大了,就怕別人戳脊梁骨。”

    歐陽明點頭表示理解,笑著說:“安敬雲雖是一位老牌尊者,但擋不住你一劍。”

    何劍不知道該怎麼接口,怔了一會之後,搖了搖頭:“這世間之事兒說不准的,天道有常而事無常。”

    歐陽明聽出來了,他不是不想照看小蠻,而是怕自己一去不回。

    何劍做事面面俱到,非常負責任,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他怕自己承諾之後卻做不到,這對是小蠻不負責任。

    歐陽明也有些無奈,只能退而求其次,鄭重地說:“何前輩,那等你把匣中長劍取回之後,再……”

    他還沒有說完,何劍就把劍匣背起,重重點頭,做出了承諾。

    歐陽明放心了,聊的話題也輕鬆了一些。

    “上次你說,請我喝頓酒,是時候了吧?”何劍眨了眨眼睛,輕聲說。

    “走走,進屋喝。”歐陽明一拍腦袋,拉起何劍往屋內走去。

    把空間袋翻了一圈,終於找了幾壺好酒,手一揮,都擺在桌上。

    何劍笑瞇瞇的,抓起一壺,咕咚咕咚,豪氣地喝了一通,一壺酒被他一口就喝完了。

    歐陽明中規中矩,但每一個動作都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似融入了這片天地之中。

    酒過三巡,何劍吐了一口酒氣,沒有一點兒留戀,沿著檀木小道,穿過守護嚴密的地方,來到江曉旭的書房之前。

    但是這一次與上一次相比,無論是心境,還是修為都截然不同。不知不覺之間,何劍的生活軌跡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些,都是因為歐陽明。

    “來了?”這吐出的字雖然與上次一樣,卻帶著一縷不易察覺的感慨,震動空氣,從書房中傳了出來。

    “來了。”何劍回道。

    “那來喝頓酒吧,你也知道,我這裡藏著很多好酒,別人來,我還捨不得拿出來。”江曉旭回答,說著,不見他什麼動作,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事實也是如此。別說來這兒喝酒,能來到這書房門前的人,整個江家,都不超過兩掌之數。

    “剛剛喝過,這一次就算了吧。”他回,踩著步子,緩緩走了進去。

    書房之中沒有太大的變化,燈火昏黃,映在臉色,似多了幾分神秘古老的韻味。牆上掛著一幅仕女圖,姿態曼妙,抬頭望天,但眉頭卻深深皺著,在苦思冥想著什麼。

    兩人相似而坐,燈芯發出滋滋的聲音,火焰晃動,兩人的身影被火光拉得很長,倒映在房門之上。隨著火光晃動,江曉旭又問了一句:“真不喝酒?”

    何劍提了提肩帶,劍匣晃了一下,輕輕搖頭,語速不急不緩:“不了,酒喝多了容易壞事兒。”

    江曉旭點了點頭,一臉隨意的問:“這次是來告別的?”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何見看著桌上的燭火,回答道。

    “懂了,還有一個,你是想要讓我幫你照看小蠻吧?”江曉旭人老成精,心智如妖,主動說了出來。他知道何劍的為人,自然猜得到。

    “嗯,畢竟對方也是尊者,還是得做好失敗的準備。況且這一次去,不分高下,只決生死。”話雖如此,何劍的臉色依然平淡,就像一塊蒼老的樹皮。

    江曉旭沒有思考,起身往油燈中加了一點燈油,點頭說好。

    得到這個承諾,何劍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他隱隱有種預感,此行不會太過順利。所以,他才會這麼慎重。

    修了到了尊者的地步,心神之中的預感,都如同天授,極為準確。

    江曉旭心裡躊躇了片刻,問道:“瑜大師要走了嗎?”

    “嗯,試煉之人,只是大墟之中的過客罷了。”說著這話,何劍心裡也有一抹淡淡的感傷。

    江曉旭也嘆了口氣,雖然他心中早有預料,但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不免還是有些失望。

    這一段時日,有關瑜天睿的傳聞,一直在他耳邊迴盪。

    當然,他關注的重點並非歐陽明的修為,而是何劍突破至尊者這件事兒,想來必然與他有關。雖然不知道,什麼東西可以使人渡過天劫,但這卻沒有關係。

    只要江家能得到歐陽明的友誼,能夠增加幾位尊者?要是運氣好一些,就算是整合大墟人族勢力也不是沒有可能。

    “該說的也說了,我得走了。”何劍抖了抖匣,輕聲道。

    江曉旭坐著不動,沉默不語,沒有相送。

    何劍不以為意,步子一高一低,每一步都踩得檀木蹬蹬作響,背著劍匣,瀟灑遠去。

    看著何劍遠去的背影,江曉旭笑了起來,輕聲嘆道:“這種小事兒,還值得你親自跑一趟,你現在可是尊者。”說到這,他眼中也露出鄭重之色,沉吟道,既然留不下瑜天睿,能跟小蠻結一份善緣也不錯。只要這點兒香火情不斷,不看僧面看佛面,日後但有所求,他也不會推辭。

    況且,看何劍這種模樣,也打算把小蠻當成傳承衣缽之人了,怎麼都穩賺不賠。

    傍晚時分,何劍不聲不響地走了。

    歐陽明送了十來里,何劍步子頓住,轉過頭來,咧嘴一笑,道:“行了,就到這兒吧,再送就遠了。”

    “路上小心。”歐陽明仰著下巴說。

    何劍笑罵,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矯情的一面,只是取劍罷了,弄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歐陽明也不生氣,拍了一下何劍的肩膀,感慨道:“不是矯情,只是想著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有點兒捨不得。”

    “捨不得還不是矯情?”何劍問。

    歐陽明:“……”

    何劍目光一凝,接著說:“放心好了,我這把老骨頭剛踏入尊者沒幾天,不會輕易死的。”

    “珍重。”歐陽明聲音低沉。

    “嗯,走了。”何劍擺了擺手。

    他一身麻衣,袖中藏著一柄刻刀,背著一個破舊劍匣,頭髮凌亂,在夕陽下緩緩前行。

    背影說不上蕭瑟,也算不上滄桑,步子很輕,但每一步踏出,都給人一種擲地有聲之感。

    朝陽餘暉裡,何劍漸漸遠去。

    這一日,劍神負匣而離。

    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散,歐陽明才收回目光。

    搖頭嘆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嘆息之後,身形灑脫,朝江家走去,他還給跟小蠻鋪路,起碼讓他走得輕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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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仟零二十六章 密談

    光線越來越暗。

    歐陽明回到小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江傾城坐在門口的門檻之上,淚眼惺忪,一臉委屈。

    看到歐陽明的時候,小臉一下就耷拉了下來,淚水在眼珠裡打轉,似乎一言不合,就會哭出聲了,小聲說道:“瑜大叔。”說著,一把撲了過來。

    “怎麼了?”歐陽明沒再計較這令人頭疼的稱呼,柔聲問。

    小妮子吸了兩口冷氣,眼睛睜得老大,問:“何爺爺走了嗎?”

    “是啊,劍修都放不下心裡的劍,他那柄劍丟的時間很長,得拿回來了。到那個時候,真正的劍神才會歸來。心裡要是有牽掛,劍意就算再純粹,威力也做不到最強。”歐陽明回答。

    江傾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手掌一翻,從袖中取出一柄精緻的刻刀。

    刻刀長約三寸,極為小巧,做工精緻,寒氣森然,一看就並非凡品。

    她把刻刀放在手裡晃了晃,睜大眼睛,說:“這是江家內門長老前幾天送給小蠻的,他心心念念想著,那柄刻刀是你給他的,不肯換,我就暫時接了下來。喏,你拿給他吧。”

    歐陽明目光一閃,心中暗道,跟聰明人共事就是好,不必浪費口舌。

    他知道這是江家向他示好,小蠻也懂,但怕他難做,便拒絕了。可江傾城也是妙人,竟也能把其中的關鍵看透。

    歐陽明心中不得不感慨,大世家的弟子,果然沒一個簡單的。這樣一來,倒不必他再多費唇舌,只要等對方找上門來就可。他相信,江流澈見到何劍突破尊者,心裡就不可能沒一點想法。

    手上動作倒也不慢,抬手把刻刀接了過來,笑著說道:“傾城真聰明。”

    江傾城聽著這話,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跟變天一樣,臉上的苦澀一下散盡,笑著問:“真的?”

    “真的。”歐陽明肯定的回答。

    江傾城蹦蹦跳跳,朝屋中走去。

    正廳之中,小蠻正襟危坐,一臉沉著,氣機圓潤如一,小小年紀頭頂已隱有龍虎相爭的氣象。

    手中拿著刻刀,正在雕刻木雕,每一刀都在雕琢道心,雕刻在心間的戾氣之上。

    小蠻見到歐陽明之後,手中動作停下,刻刀收起,輕聲問道:“何爺爺走了?”

    江傾城美眸一轉,搶先回答:“走了啊!我在你前面知道。 ”說著,臉上還露出得意之色。

    小蠻臉色平靜,沒有理江傾城。

    歐陽明看著輕笑一聲,刻刀從袖中滑了出來,遞了過去:“收下吧。”

    “好。”小蠻靜靜地看了歐陽明一眼,動作輕柔,鄭重地把刻刀收好。

    這一幕,氣得江傾城牙癢癢,嘟著嘴哼了一聲,道:“小蠻區別對待,真不公平!我拿給你,你怎麼都不接著,瑜大哥拿給你,你二話不說,就接著了,哼……”

    當著小蠻的面叫“瑜大叔”顯然矮了一輩,這是她不願看到的。所以,就想了這麼一個折中的方法,當著小蠻就叫大哥,背著小蠻就叫大叔。想到這個方法的時候,她還沾沾自喜了很久,一夜沒睡。

    話音一落,她還挑釁地看了小蠻一眼。

    小蠻卻置若罔聞,抬頭看向窗外。

    看著他們二人,歐陽明心境祥和,嘴角微微勾起,心中竟生出一種美好之感。

    ※※※※

    江流澈在書房之內來回踱步,眉宇之間隱隱帶著幾分急切之色。

    書房中,一個香爐升騰著紫煙,爐子之中燃燒的是大墟之中特有的沉花木,可疏通經脈,靜心養氣。整個大墟,有能力每日燃得起沉花木的世家,不少,卻也不多。

    當然,對於江家這種豪門巨閥而言,可謂不痛不癢。

    書房正中的位置掛著一幅字,據說是江家始祖親自所寫。

    一個大大的“靜”字,字若鴻溝,入木三分,甚至還帶著幾分道韻,可讓人心中一靜,忘物忘我,陷入一種奇妙的境界之中。

    但此時,就算是看著這幅帶著道韻的大字,依然不能讓江流澈心中平靜。

    他看了一眼天色,走到書桌旁,輕輕研墨,擺上一張上好的徽記宣紙,沾墨揮毫,寫了兩聯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就算如此,他的內心依然平靜不下來。一般而言,能當得起一個大世家家主之人,都是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的人。但這一刻,江流澈的內心卻波濤洶湧。畢竟,這關乎的可是他能否踏入尊者,不成尊,終是螻蟻,這份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他坐在書桌前,手指有規律地敲打著桌面,發出咚咚地響聲,就連硯台之中研開的墨汁,都蕩起一圈圈細微的波紋。

    就在他的耐心,快要磨光的時候,期待已久的敲門聲與江盈榕清冷的聲音同時傳了進來。

    “爹爹,我是盈榕。”

    “快進來,快進來。”江流澈聲音急切,主動起身開門。

    江盈榕一身紅衣,身上曲線玲瓏,面容嫵媚,尤其是鎖骨,精緻得難以形容。

    江流澈笑了笑,感慨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喜歡穿紅衣。”

    江盈榕玉步一抬,笑著說:“小時候娘親告訴我,江南好,最好穿紅衣。”

    江流澈神色一黯,沒有接話,自顧自走到書桌旁,坐了下來。心中醞釀了千言萬語,等到真要開口的時候,卻怎麼都說不出來,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就因為江盈榕,提到了她的娘親,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江盈榕把門帶上,坐到了江流澈對面,看著書桌上擺著的字,墨跡還未乾透,顯然剛寫不久。眸光一轉,主動開口說道:“爹爹的書法日益精進,距大成不遠了。”

    “連靜心都做不到,何談大成?”江流澈把話題引了出來。

    江盈榕心肝玲瓏,當然明白他這麼說的意思,順著說道:“踏入尊者是每一位靈者的一身的追求,面對誘惑,心不靜,也情有可原。人性本惡,貪嗔癡、愛欲求,根本戒不掉,反而會越陷越深。”

    江流澈微微點頭,問道:“何劍突破至尊者與瑜天睿有關吧?”

    聽著這話,江盈榕面色凝重起來,回答道:“嗯,有關係。瑜兄弟,是我所認識的所有人當中,天賦最高的,沒有之一,橫壓道子,沒有一點兒問題。”

    “這是當然,否則怎麼可能將尊者虎口崩裂?”江流澈點了點頭,輕聲附和。

    “我不是這種意思。”江盈榕瞳孔中如有一圈一圈花紋重疊,看起來無比深邃。

    “那你的意思是?”江流澈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女兒。

    “他所懂知識的寬度與廣度!”江盈榕一字一頓,話音未落,便做了解釋:“在古城相遇的時候,他的身份是一位煉丹師,所煉製的丹藥效力極強,極為實用。他還是一位施法者,我猜測,他應該能施展全屬性法術,也就是說,能演化萬物。”

    江流澈瞳孔微微一縮,手指摸著下巴,用目光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後來,我發現,他在煉器之上造詣很高,怎麼說呢?哦,對了,返璞歸真、大道至簡,是圓是方,全憑一念思量。”江盈榕接著說。

    “煉器?”江流澈眼中的光芒更亮了幾分,似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嗯,煉器,煉製吸收天劫之力的法器。”她輕輕吐氣,聲音不大,但落到江流澈耳中卻如五雷轟頂,直接讓他心神轟鳴,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什麼法器竟能吸收天劫之力?這……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足足過了十來息,他的思緒平緩下來。

    江盈榕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再次開口:“並且,可以吸收百分之七十五的天劫之力。”說到這話的時候,她看向窗外,眼中也露出震撼之色。

    “什麼?”江流澈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這是真的,何前輩渡過六道天劫,陣盤擋了兩道。剩餘四道,被抗雷套裝吸收了七成不止。渡過天劫之後,何前輩毫髮無損,甚至連抗雷套裝都還有神韻。”江盈榕語速很快,呼吸急促。

    聽著這話,江流澈臉色通紅,身體顫抖不止,腦中連思緒都沒有了。

    畢竟,這樣的事情太過於駭人聽聞,就算他腦洞再大,此前也是從未想到過的。

    半天之後,他才緩過神來,之前聽到了一切,對他而言,就如神話一樣。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目光灼熱地盯著女兒,沉聲問道:“那你說,我要是請他幫忙,有沒有……有沒有可能?”

    江盈榕沒有立刻回答,心中思忖了一會,輕聲道:“瑜兄弟為人處世極有分寸,而且出手非常大方,對於自己人,他是不可能虧待的。但這種事兒實在太過重要,我說不準,但至少有六成希望。”

    “六成?”江流澈細細咀嚼著這個字眼。片刻之後,輕聲道:“六成希望已經不低了。”

    江盈榕微微頷首,道:“一會我先去探探口風,畢竟這事兒太過重要。”

    “嗯,理應如此。”江流澈一錘定音。

    江盈榕緩緩起身,蓮步輕移邁了兩步之後,回過頭說:“小蠻以後我想親自教……”

    江流澈微微點頭,自然而然地應允下來,他自然明白,這是為了向歐陽明示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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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仟零二十七章 破劫

    夜晚,微風撩人。

    歐陽明坐在小院之中看著天空,江盈榕施施然而來,見到他眼中那一抹淡淡的惆悵,淺笑道:“瑜兄弟,想家了?”

    “是啊,已經離開太久了。我與葬兄已經約好,明日就離開大墟。”他看著漆黑的天空,輕聲說。

    “這麼急?”江盈榕走到他身邊坐下,眼底竟帶著一抹淡淡的不捨。

    歐陽明沒有接話,欣賞著眼前的夜色。半晌之後,右手白光一閃,落下時,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個空間袋,笑著說道:“裡面是我送江家的禮物,還有妳與傾城的禮物……”

    江盈榕眼中喜色怎麼都掩飾不住,起身施了一個萬福,媚眼輕挑:“多謝瑜兄弟。”她沒有這時就用精神力查看,這是對歐陽明的尊重。

    歐陽明見她已經沒有談興,心思全放在空間袋上。

    主動說道:“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江盈榕咯咯笑道:“瑜兄弟真是善解人意!”她自然知道歐陽明這麼說是因為什麼,又施了一禮,緩緩向後退回去。

    拐過一個彎後,她眼眸明媚,直接將精神力量探入空間袋中,頓時明眸之中全是駭然之色,深吸一口氣後,顫聲道:“一套新煉製的抗雷裝備以及一個完整的厚土大陣?還有煉丹之法,給傾城的?”心中立即被驚喜填滿,朝著江家書房走去。

    翌日,陽光雖然明媚,卻依然帶著淡淡地灰色。

    清晨時分,歐陽明緩緩吐出一口青氣,身上氣機圓潤如一,氣勢磅礡如海。

    “瑜兄,修為越來越強了,僅僅是散出的波動,都讓我心驚不已。”葬劍負匣而來,眨了一下眼睛,話雖如此,但他的眼底在人察覺不到的地方卻帶著一抹黯淡。絕劍峰峰主生機即將斷絕的事兒,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葬兄見笑了……”歐陽明擺了擺手,一臉隨意。

    隨著目光一凝,看向遠方,道:“走吧。”

    兩人無聲無息,悄然而離。

    在屋子中,小蠻從門縫中看著歐陽明的背影,那粗糙的小手死死地捏在一起,嘴中低喃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成為你的驕傲。”

    正是這一日,小蠻如彗星一般崛起,無可阻擋。

    大地一片死寂,黃沙如雨,淒淒瀝瀝,不可斷絕。

    兩人都是道子一級的人物,速度極快,遠非普通靈者能夠想像,就像兩道劃破夜空的星痕,劃出兩道完美驚豔的弧線。

    半個月之後,一處小山坡上,兩人對視一眼,深吸了口氣。

    歐陽明看著一碧如洗的天空,心情極為舒暢。放眼望去,芳草青綠,微風吹來,青草齊齊一彎,如一道碧色水波,蕩漾至遠方。而在山腳之處,則是一片竹林,許多靈獸正在呼吸吐納,一派悠然自得。

    葬劍提了提劍匣,笑著道:“終於出來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強橫的精神力量瞬間倒轉,直襲歐陽明的腦海。

    這力量之強,竟然比頭顱吞噬骨龍那一次更加磅礡。一霎之下,歐陽明身體就如變成了一個熔爐,身體之中的血液沸騰起來,一道白色火焰沖天而起,整片空氣都在這火焰之下扭曲起來。就連陽光都落不到歐陽明身上,如被一層無形的壁障阻隔,灼熱的氣浪倒轉而開。

    這一霎,就算是道子一級的葬劍,都反身跳開,不敢靠近他十丈之內。

    驚駭道:“瑜兄,你……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歐陽明聲音嘶啞,幾乎是咬著牙齒說出來的。

    沒有絲毫猶豫,邁入天人交感的境界之中,開始以這股強大的精神力打磨自身,低聲道:“無我無物,無物無我,陰陽輪轉,得大自在。”

    身體在這精神力的沖刷之下,傳出如天雷一般的悶響之聲。

    全身籠罩在火光之中,磅礡的氣勢倒轉而開,越來越強,帶著一步一升天的凜然與霸氣,每一刻,都在變強。

    這個瞬間,歐陽明就像是一個運轉到極致的機器。

    他只能如此,因為這強大的精神力,要將他融化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明觸碰到了那層無形地壁障,他牙齒一咬,怒吼道:“破,給我破!”這聲音如同神魔之音。

    話音還未落下,他的身體之中突然傳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轟地一聲,這一層桎梏直接破碎,他一步踏入靈者巔峰!

    “這……這就破了?”葬劍雙目呆滯,驚恐萬分。

    過了一息,苦澀一笑,道:“這破境未免也太輕鬆了吧?”他不知道,其實一點兒也不輕鬆。

    歐陽明一邊要控制著這強橫的精神力衝撞靈者巔峰的壁障,另一邊,要時刻防止精神力反噬。要知道,頭顱可是吞噬了數萬異族魂魄,這是一股多麼強大的力量啊?若是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突破至靈者巔峰之後,歐陽明腦中的刺痛感終於減少了幾分,卻依然強烈。

    真要形容的話,就像數萬根銀針同時扎入腦中不停攪動一般。

    他不敢有絲毫放鬆,繼續消耗著反補的精神力。

    這一幕落到葬劍眼中,就像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一樣,他瞳孔收縮,結結巴巴,道:“這……破開一境還不滿足,難道……他還想衝擊尊者? ”心中竟有一種淡淡的恐懼感。他本以為,自己就算比歐陽明差一點,但也差不了太多,但是此刻,他絕望地發現,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如同天塹,根本不可能追上。如藍色海水與天空之中的星辰,所隔著的距離是一整片天空,一個世界。

    歐陽明確實有一步衝擊尊者的想法,因為異族魂魄太多、質量極高。

    這反哺過來的力量實在太強,若不利用天劫之力對抗,恐怕會被這股力量直接將肉身崩潰。甚至可以這麼說,現在歐陽明已經是騎虎難下,不得已而為之。

    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不過十來息,就已到了葬劍都為之心驚的地步。

    就如同一座橫壓萬古的山峰,屹立在此。就算是絕劍峰道子,在這氣勢之下,心裡都生出一種渺小之感。

    方圓百丈之內的靈獸盡階匍匐,頭顱埋進泥土之中,身體顫抖不已。龍鳳二族的威壓,那是來自上位者的絕對壓制,普通靈獸,根本難以對抗。

    而歐陽明身上的白色火焰,直接衝天而起,足有數十丈,熊熊燃燒。

    忽然,丹田之中,一股很強吞噬之力爆發,化作一個黑色漩渦,不停把天鳳的力量吸收,可天鳳之火也不甘示弱,與這股吞噬之力爭鋒相對,竟不相上下。

    這對歐陽明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反哺而來的精神力還沒解決,就生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以丹田為核心,變成了吞噬之力與天鳳之火的戰場。

    這灼心、刺骨的劇痛直接讓他面容扭曲起來,鼻子、眼睛、眉毛全都蹙在一起,顯得無比猙獰,但他卻一聲不吭,咬牙堅持。這種危機關頭,深藏在他性子之中的狠戾徹底爆發,不言不語,壓榨潛力,把精神力全都調動,對著那層無形的壁障一轟而去。

    一次、兩次、三次……

    “轟!”一聲如玻璃破碎的聲音在他心神之中響了起來。

    歐陽明眼眸一亮,嚥下一口鮮血,氣勢鋒銳,似能將青天都刺個窟窿。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暗了下來,黑雲從四面八方徒然凝聚,黑雲翻滾,鉛雲低垂,電舞龍蛇。

    葬劍心中最後僅存的一點思緒被徹底沖得支離破碎,心神之中似有一道聲音在咆哮嘶吼:“這,成尊之劫,這……”

    他竟找到不到什麼話語來形容。半日之前,歐陽明還只是靈者高階,但轉眼之間,就破劫成尊了?如果說先前踏入靈者巔峰是傳奇,那現在的成尊之劫就是神話。

    葬劍不知道,這個時候,歐陽明的身體之中一片混亂,兩股絕強的力量相互碰撞。

    驀然之間,頭顱的吞噬之力大漲,不停吸收丹田之中的靈力,天鳳之火竟然有些壓制不住,隱隱顯出頹勢。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難以形容的光芒從長羽手環之內散了出來,難描難述,如同齊聚了世上所有的顏色,如蘊含大道,萬物皆生,種種玄妙,匯成一爐。

    這光芒把半邊天空都照得大亮,化作一個光點,融入天鳳之火之中。瞬息之間,天鳳之火變得如琉璃一般,毫無瑕疵,給人一種圓潤之感,僅僅一霎,便將頭顱的吞噬之力壓了下去。

    歐陽明精神力量感知到一幕,腦中如福至心靈一般的生出一種明悟。

    這是鳳凰一族遺落在長羽手腕之內的遺寶散出的光芒,不管如何,心底還是長舒了口氣。

    葬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今日所見的一切超過了自己的認知,苦澀一笑道:“這就是魚躍龍門之劫啊,不知我何時可以渡……”

    這一刻,他的心裡已經沒有跟歐陽明比較的想法,這就是個妖孽,不能以常理度之,跟他相比,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壹仟零二十八章 踏入尊者

    天空之中雷雲越凝越濃,連成一片。似乎能毀滅一切,大地之上刮起了狂風,呼呼作響。

    一股讓人心悸的威壓從空中落下,葬劍感受了片刻,只覺得心驚肉跳,如同寒芒刺背,心神轟鳴。他隱隱有種預感,今天這雷劫不簡單。

    當然不簡單,歐陽明同時具有龍鳳血脈。如果他所遭遇的天雷簡單的話,那麼其餘人想要度過天雷,豈不是等同兒戲了。

    他在靈者高階之時就能逼得尊者全力防守,並且將其虎口震裂。

    這種人物,渡的天劫得恐怖到何種程度?葬劍不敢猜,僅僅是想一想,他都覺得頭皮發麻。

    他把目光移到歐陽明身上,只見他一臉平靜,並無波瀾。

    心中悠悠一嘆,道,果然是年輕一輩身前的大山,今日過後,就算老一輩,都擋不住他崛起的步伐了吧?

    雷雲越壓越低,似只要跳起來就能觸摸得到,直接籠罩了數里範圍。

    雷雲竟比何劍渡劫時磅礡了三倍不止,想來也是如此。

    一般來說,天雷之力是不斷疊加的,舉個例子,第三道天劫之力是第一道與第二道的總和,第四道則是第一、第二、第三相加的總和,以此類推。也正是如此,雷劫越多,隕落的概率越大,渡劫成功以後所能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大。

    雷雲之下,歐陽明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從空間袋中取出抗雷套裝,穿在身上,手腕凌空一揮,一千零八個厚土陣盤散開,直接籠罩百丈範圍。

    歐陽明感受肩頭的壓力,毫不在意。

    目光炯炯,磅礡的戰意席捲八方,吐氣道:“今日,我定要踏入尊者!日後,我要鎮壓世間一切敵人!”這聲音不大,平鋪直敘,但反而更為厚重,給人一種堅定之感。似乎他說可以鎮壓世間一切敵,那便可鎮壓世間一切敵。

    黑雲翻滾,不斷下壓,天空之中的光芒如被黑雲吸收了一樣,漆黑如墨。

    忽然,電光閃耀,無數道雷霆從空中落下,把天空撕扯得支離破碎,無數道水桶粗細的雷霆憑空落下。

    葬劍心跳加快,尖聲叫道:“這……第一道天雷就是雷霆如雨落?”

    歐陽明呼吸吐納,調整自身氣機,抬手一指,厚土陣盤在精神力的引導之下,化作無數白色光點,融合變化,憑空變作一個黑白陣圖。

    遠遠看去,陣圖被一道彎曲的弧線穿過,恰好從中間分開。

    一陰一陽,一黑一白,涇渭分明。

    歐陽明右手向外一推,大聲喝道:“去!”

    陣圖不停旋轉,不退反進,直撲雷霆而去。

    雷霆如瓢潑大雨一般轟在陣圖之上,又急又快,如暴雨打梨花。但陣圖卻盡數吸收,傳出震耳欲聾的悶響之聲。與此同時,一道磅礡的氣浪橫掃八方,一圈一圈向外捲了出去,所過之處,生機斷絕。

    葬劍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向外倒退了百丈。

    他抬著頭,一直盯著天空,從他的角度看去。

    這如陰陽魚的陣圖,對著天空一撞而上,把所有的雷霆盡數擋下,依然沒有絲毫崩潰的預兆。

    厚土陣盤,在歐陽明的手中,竟有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意思,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

    徒然,異變突起,只見這無數百道的雷霆徒然一聚,竟變成一尊麒麟,足有六七丈高,閃爍著電芒,將整片天空都照得明亮無比,像一頭髮狂的凶獸一般,對著下方一撞而來。

    “變故?”歐陽明嘴中喃喃。

    臉上卻沒有絲毫驚訝之色,袖子凌空一掀。

    那如陰陽木魚的陣圖徒然向中一縮,變得越發凝實,橫壓而去。

    僅僅堅持了一息,這白玉麒麟便被徹底碾碎。

    整片天地再次沉寂下來,只剩嗚咽的風聲,從雲層中落下的威壓更大,如有一座巍峨磅礡的大山壓在心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雷雲之下,歐陽明白衣如雪,從容不迫,長發盪與身後,氣質出塵絕艷。

    盞茶功夫過後,第二道雷霆落下。

    歐陽明溝通丹田,把磅礡的靈力灌入陣圖之中,純淨的靈力激盪。

    “轟……”二者相撞,電弧散開,陣圖悶響一聲,似乎即將崩潰。

    歐陽明雙手掐訣,隨心所欲,化作無數殘影,向外一推,第二道天劫之力崩潰,天地重歸平靜。

    但陣圖也冒起了黑煙,顏色漆黑,有好幾個地方,還多出了幾道裂痕,看這種樣子,最多只能擋下一道天劫。

    “劈裡啪啦……”又是一道雷霆落下,陣圖光芒一閃,圓潤如一,瞬息之間,就佈滿密密麻麻的裂痕。

    “爆!”歐陽明手指一掐,冷喝一聲。

    陣圖炸開,與雷霆同時崩潰。

    所掀起的氣浪,就算是靈者巔峰,都不敢輕易觸碰。

    “三道……”葬劍呼出一口濁氣,低聲道。

    心裡極為羨慕,這可是躍過龍門的天劫啊。

    天地愈發沉寂,似能嗚咽的狂風都停滯下來,整片天地,只剩翻滾的雷雲。

    “來了!”半晌之後,歐陽明心中暗道。

    只見天空中的雷雲電光閃爍,隱隱透著一抹紅芒,竟硬生生撕扯出數條由雷劫之力凝成的白色蛟龍,撲殺而去。

    歐陽明眼中霸道之色一閃而逝,身子一躍而起,雙手反扣身前,主動迎了上去。

    突然,他眼睛一亮,趁虛而入,右手捏住蛟龍脖頸,用力一握,迅速滅殺,雷霆潰散如雨,化作電弧消散。

    與此同時,身子拉扯而開,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一腳踢向另一頭蛟龍的頭顱,直接將其撞回雷雲。

    他手指摩挲著抗雷套裝,心中暗道,穿著抗雷套裝,渡過天劫實在簡單太多了。

    葬劍見到這一幕,嘴巴都合不上,搖了搖頭,道:“真是變態。”但心裡已經沒有太多比較的想法。

    五道、六道、七道……

    歐陽明從容不破,見招拆招,丹湖之中靈力化為靈液,已經有了化湖的跡象,寬闊無比,蘊涵的能量之多,難以形容。

    “喀喇,喀喇!”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細微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這聲音極為微弱,但似能穿透身體,進入靈魂,讓一股寒氣從骨髓之中滋生,由天靈穴向身體各處蔓延,整個人,就像掉入萬尺深的冰湖之中。

    葬劍腦中“咯噔”一聲,就如被一頭凶獸盯住了一樣,竟連大氣都不敢喘。

    緩緩抬頭,只見天空中的雷雲不知何時竟泛起一抹暗紅。

    雷雲之中蕩起紅色絲邊,如絲如縷,又細又密,這顏色不停變化,似紅非紅,似暗非暗,似紫非紫,竟變成一種無法形容的顏色,看上一眼,就像掉入地獄,思緒全無。

    葬劍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雙目變得呆滯,深吸一口氣,用盡最後的氣力,輕聲道:“煉心之劫?”

    就在這時,一聲咆哮從雷雲之中落下,透著一股滔天的怨氣,直接將四周虛無全都扭曲。

    似乎要聽到這咆哮聲的人都得屈服,不屈服,就會死。

    這咆哮聲越來越大,由遠及近,整片天空都在哀鳴,成了這世間唯一的聲音,在歐陽明耳畔炸開。

    絕望、慌張、恐懼、不安,種種負面情緒浮在腦海之中。

    歐陽明深吸了一口氣,腰桿一挺,嘴中張狂大笑,道:“我或許會死,或許會輸,但我的魂魄永遠不會屈服!煉心之劫,你有何資格煉我之心,問我之道?”這一刻,他想起徐傲然徒手捏碎天劫,轟碎劫雲,他的修為雖做不到那個地步,但那種有我無敵的張狂與霸道,卻有幾分類似。

    頭頂這片壓在眾人頭頂億萬年的天幕已經不被他放在心上。

    眼中精芒一閃,一股霸道之意席捲八方。

    嘴中輕輕吐氣,道:“唯念訣,神魔之音……”

    這聲音擴散之下,一股絕強的撕裂之力迸發,對著天空,倒轉而上,將這咆哮直接撕碎,化作虛無。

    心煉之劫一碎,歐陽明只覺得心神通透,心中塵埃盡散,身體每個毛孔之中都散出白霧,如羽化登仙了一般,這種美妙絕倫的感覺,絕非簡單的話語能夠形容。

    葬劍見到這一幕,輕聲道:“逆天尚有生機,逆吾絕無可能,這種霸道之意,瑜兄,你究竟是怎麼一個人啊?”這一刻,歐陽明的身影與在荒蕪沙漠之外那狂叫的道子重疊在一起,光芒萬丈,驕狂無比。

    第八道天雷渡過!

    天空再次沉寂了下來,如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黑雲越發凝實,空中的雷越壓越低,就連嗚咽的風聲都停滯了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之中所有的劫雲全都全都凝在一起,竟化作一道黑色的雷霆,這是一種最純粹、最深邃的漆黑,讓人心悸的漆黑,看上一眼似心神都迷失其中。

    “轟!”

    黑色雷霆如一道驚鴻,將天空撕裂。

    轟然從空中落下,化為一條黑龍,栩栩如生,速度快到了極致。

    歐陽明張狂一笑,長嘯一聲,把身體中的靈氣全灌入抗雷套裝之中,抗雷套裝上面那印入其中的紋路連接起來,攜長江之勢,如同怒龍捲江水。

    以一種開天闢地的強橫之姿對著雷霆一撞而去!

    “轟……”

    整片天地都動蕩起來,山峰塌陷,大地下沉。

    如世界末日一般,一切生命盡皆泯滅。

    就算是葬劍的修為都向外飛逃而去,心裡只剩一個想法,這是什麼雷霆?竟有毀滅世界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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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18-1-22 20:57 編輯

第壹千零二十九章 送丹

   不知過了多久,天地終於平靜下來。

    只見這方圓數里之內,所有的一切全都化作灰燼,山峰破碎,草木泯滅,就連整片大地都向下陷了十來丈,天劫之力,可見一斑。

    雷雲散開,懶洋洋的太陽鑽了出來。

    歐陽明長嘯一聲,氣勢捲動虛無。音浪所過之處,空間都露出一抹讓人心悸的漆黑,靈氣滅了又生,生了又滅,形成一種動人心弦的畫面。

    葬劍心中感慨萬分,從遠處疾馳而來。沈聲道:“瑜兄,恭喜你踏入尊者,並且渡過九道天劫。”

    “葬兄,這樣說,就太顯生疏了。在大墟之中時,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恐怕就栽在血蛟尊者手中了。”歐陽明笑容和煦。

    葬劍心中暗道,你身具一個時代的氣運,有天機傍身,就算我不出手,也一定會有人出手,怎麽可能隕落得了。

    嘴上卻說:“瑜兄這麽說就是謙虛了,以你們三人的實力,想走掉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歐陽明摸了摸鼻子,不知該怎麽開口。

    葬劍喉嚨微微一動,欲言又止,目光怎麽看都有幾分灼熱。

    “葬兄,有什麽話,但說無妨。”歐陽明輕聲道。

    “瑜兄,不知你可是歐陽明?”葬劍問出了自己心底最深的一個疑惑。

    歐陽明眼神似帶著一抹莫名的深意,猶豫了片刻,輕輕點頭。心裏也明白,恐怕他見到我煉制抗雷套裝的時候就猜到了吧?只是不敢肯定。

    事實也是如此,儋州與漳州,頂尖人物就那麽幾個。

    尤其是煉制裝備,這麽一來,範圍也就小了。年輕一輩,誰又能跟歐陽明比肩?所以能猜到並不奇怪。相反,要是猜不到,才有點讓人匪夷所思。

    聽到這個回答,葬劍的目光無比火熱,如可以融化一切的巖漿。

    正色道:“歐兄,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歐陽明輕輕“哦”了一身,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在江家的時候,他就發現葬劍身上帶著淡淡的愁緒,但他不說,歐陽明也不好多問。想來,必然與此有關。

    葬劍連續吸了兩口靈氣,血液流動速度加快,沈聲道:“這一次去大墟之中,是為了尋找延緩生機的靈藥,為峰主延緩生機,但……最終卻失敗了。”他停了下來,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也知道,長生丹實在太珍貴了,可以用價值連城來形容。這樣張口就要一枚,他還是有些開不了口。

    歐陽明聽到一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有一點兒猶豫,右手一拍空間袋,取出一個瓷瓶。一枚透如琉璃的丹藥靜靜躺在瓷瓶之中,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馨香,僅僅聞上一口,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如舒開了一樣,舒服得難以形容,就連生機也更濃郁了幾分。這就是長生丹,有逆轉陰陽之力,每一枚都是無價之寶。

    歐陽明握著瓷瓶,笑著遞了過去:“喏,給。”

    總的來說,歐陽明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向溫舟討要進入大墟名額的時候如此,在大墟江家的時候如此,現在依然是如此。

    但要是有仇,他也是眥睚必報。

    葬劍手臂顫抖不已,顫聲道:“歐兄,謝謝。”

    “自家兄弟,客氣什麽?”歐陽明故意瞪了眼。

    就是這麽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一道暖流在葬劍身體之中流過。

    他揉了揉眼睛,笑罵道:“今天的風太大,把沙子吹進我的眼睛裏了。”

    歐陽明笑了笑,也不說透,看著遠方,歸心似箭。

    半晌之後,歐陽明說:“葬兄,你我就在此處分別吧,我得回儋州了,想家了。”

    “歐兄,日後只需你一句話,葬劍願為你肝腦塗地!”他一臉誠懇,做出承諾。

    歐陽明輕輕點頭,雖然,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是道子一級的人物都已經入不了他的眼簾,但為人處事都講究一個進退有度,不能寒了別人的心。況且,他也看得出來,葬劍確實是真心實意。

    輕輕拱了拱手,身子一展,以肉身飛行,禦空而去。

    葬劍一臉羨慕,感慨一聲,化作一道長虹,衝天而起。

    ※※※※

    七星宗,以一種霸道之姿鎮壓八方,一共七峰,一峰強過一峰。

    而絕劍峰,更是以戰力強橫著稱,劍修攻伐之術無人可及。

    絕劍峰,峰高萬尺,山峰如一柄寒芒四射的長劍。

    山巔一個石室之中,絕劍峰峰主盤膝而坐。他氣機阻塞,面容乾枯,刻滿了歲月的痕跡,暮氣沈沈,就像從棺材之中爬出來的一樣,顯然壽元無多。

    他背著一個破舊劍匣,劍匣之上全是破布,一道清晰的裂痕印刻在劍匣之上。

    忽然,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乾凈,沒有一點兒渾濁,反而充滿了睿智,看向外面,輕聲道:“回來了?”

    “嗯!”葬劍笑了起來。

    老人輕咦一聲,眼角的皺紋全都擠在一起,說道:“看你這樣子,這一趟收獲頗豐吧?”

    葬劍眼中罕見地露出一抹狡黠,如獻寶一般,從空間袋中取出一個瓷瓶,裏面裝著的,正是長生丹。

    “這是?”劍老瞳孔微微一縮,心中雖有猜測,卻不敢確定。

    “長生丹。”葬劍說。

    這一霎,就算是以劍老古井無波的心性,心中都掀起了驚濤。

    呼吸急促,道:“哪兒得到的?”他心中實在太好奇了,如今長生丹在離心推動之下,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葬劍卻不聲不響地拿出一枚,這讓他心中無比的震驚。

    “歐陽明送的。”葬劍沒有隱瞞,把進入大墟之後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劍老沈默了片刻,立刻抓到了話語的重心,問道:“你是說,他連破兩境,已經突破到尊者,並且,渡過九道天雷?”他聲音都有些發顫,九道天雷?真的有人能夠渡過?

    “嗯,我親眼所見。”葬劍信誓旦旦地保證。

    劍老沈默了一會,片刻之後,回答道:“我知道了。”

    話音一落,乾枯的手掌一拍劍匣,緩緩向外走去。

    ※※※※

    艾宏力最近心情很差,離心一招釜底抽薪讓他進退兩難,對付歐陽明又下不定決心。畢竟,他的頭上還頂著一個鳳族使者的身份。可他心中又捨不得放棄長生丹,無論怎麽選擇,都有得有失。

    燭火昏黃,他的身影映在竹窗之上,隨風搖曳。

    他苦笑一聲,道:“離兄啊離兄,你可真為我出了一個難題……”

    沒過多久,“咚咚咚……”平緩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他收斂心緒,聲音平淡下來,有點不怒自威的味道,畢竟是七星宗宗主,久居高位。

    劍老推開門,步子緩慢,但每一步都留有餘韻。

    見到劍一,艾宏力也不敢托大,主動把劍一迎到桌邊。沏了一壺上好的白花茶,臉上擠出一抹笑容,笑道:“劍老,嘗嘗,今年新採的,味道很純。要是喜歡我叫弟子送幾斤給你。”

    劍老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道:“好茶,香純而不膩。”

    艾宏力也喝了一口,手指輕輕叩打著桌面,輕聲問道:“劍老,不知你來找我,所為何事?”他可不信,劍一會平白無故到他的書房來。

    “知道你心煩,我就來了。”劍一說。

    “嗯?”艾宏力一臉疑惑,看著劍一。

    劍一沒有多言,搖了搖頭,袖子一揮,劃出一個瓷瓶,沈聲道:“長生丹,宗主應當認得吧?”

    艾宏力先是一驚,但隨即,臉色立馬冷了下來,冷聲問道:“劍老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劍一又喝了一口茶。

    片刻之後,搖頭道:“宗主,歐陽明是鳳族使者,不可招惹啊,那個種族,可不講理。”自從長生丹的事兒傳開以後,歐陽明的種種事跡,也被人挖掘出來,當然最引人矚目的就是他鳳族使者的身份。

    “劍老,你老了。”艾宏力輕聲反擊。

    “他突破至尊者了……”劍一眸光一聚,深吸了一口氣。

    艾宏力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當真能做到泰山崩於面而色不改,但心裏早已翻起驚濤駭浪,掀起的波浪足可淹沒心中天地。心中暗道,這怎麽可能,他才多大?

    他想到在五指峰見到歐陽明的時候,他還是在靈者高階,這才多久,就踏入尊者了,就算是坐火箭也沒這麽快吧?

    劍老不知道艾宏力思緒有多複雜,接著一字一頓,道:“並且,渡過了九道天劫。”這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在書房之內回蕩之時,就算是艾宏力,都明顯地怔了一瞬,半晌說不出話來。

    腦海之內,有無數道天雷一轟而下。

    足足過了十來息,他才輕聲開口道:“消息屬實?”

    “葬劍親眼所見。”劍老答道。

    聽著這話,不知為何,他心中的複雜的思緒瞬間消散,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頓時打定主意,歐陽明與離心的恩怨,他袖手旁觀,絕不參與。

    這可是渡過九道天雷的天驕,羽翼已豐,已經能翺翔九天,無可阻擋。

    劍一見到這一幕,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起身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茶很好,送兩斤過來。



第壹千零三十章 相見

    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像被揉碎了一樣,柔和無比。

    歐陽明禦空而行,竟如真龍入海、飛鳥投林,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他念頭一動,感受著精神世界之中的兩個光點,心中暗道,金剛,我從大墟之中出來了,到我這兒來!

    因為有契約的存在,所以多臂金剛能感應到他的位置。

    “是,主人。”多臂金剛回應了一句,言語之中帶著欣喜的意味。他在外界等待了那麽久,此時終於等到了消息,那種歡喜的感覺,實在不是言語能夠形容萬一的。畢竟,他與歐陽明可是有著靈魂契約,若是歐陽明在大墟內不小心有了什麽三長兩短,他的下場也是異常可悲的了。

    歐陽明不再言語,靜靜等待起來。

    半日之後,多臂金剛那如小山一般的身軀,疾馳而來。

    氣息厚重無比,極具壓迫力,似有一座橫壓萬古的山峰立在眼前。

    大黃站在他的肩頭,咧著嘴直笑。而天空之中,蒼鷹羽翅一扇,掀起陣陣狂風,無數如烏金一般的羽毛掉落,連成一片。

    金剛步子一頓,怔了片刻,驚喜道:“主人,你……你突破了?”真是又驚又喜,牠發現,自己竟看不透歐陽明的修為了,彷若一片深不可測的大海,深邃異常,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給你一種極為舒服之感。

    歐陽明微微頷首,笑著道:“突破了。”

    大黃目光灼灼,訕笑道:“小明子,那你現在是什麽修為?”三獸之中,雖然牠修為最弱,但論關系,卻是牠與歐陽明最鐵。因為,他們是兄弟,一起面對過生死,都可以放心的把後背交給對方。這種經過生死磨礪培養出的感情,很難用話語形容。

    “尊者!”歐陽明答,這聲音之中似帶著一股神奇的力量,讓三獸目瞪口呆,驚恐萬分。

    話音一落,他輕輕向前踏出一步,落在金剛肩上。

    沈聲道:“走,回家。”

    一人三獸快速遠去,留下陣陣破空之音。

    ※※※※

    漳州,獸王宗。

    草木豐茂,靈氣充裕,是難得的洞天福地。

    老猿猴身上氣機圓潤,氣息綿長,面色紅潤。服用長生丹之後,他生機再現。與余琦尊者相視而坐,下方擺著縱橫十九道的棋盤,顯然正在對弈。白子中有黑子,黑子中有白子,相互交錯,手握妖刀,屠大龍,殺得天昏地暗。

    兩人都是沈浸此道百餘年的高手,棋路也都是以殺伐鐵血著稱,寸子必爭。

    老猿猴正襟危坐,目光徒然一凝,輕笑道:“余琦尊者,你還是太年輕了。”言語一落,手持黑字,直取天元,提氣連子,棋盤之上的局勢瞬間大變。

    余琦尊者愁眉苦臉,又下了十來手,把夾在手裏的棋子放下,口中不滿地道:“老奸巨猾……老而不死是為賊,果然不錯。”

    老猿猴不樂意了,狠狠一瞪眼,道:“這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恐怖的威壓快速臨近。

    這威壓之強,就算以他們兩人都修為,都感到一種心驚肉跳之感,那是一種上位者的壓制,是生命層次之上的本質不同。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化作一道長虹,沖天而起。

    毛簡筆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磅礴的氣勢向強一壓,大聲吼道:“什麽人,竟然敢強闖我獸王宗?”這音浪掀起一陣風暴,橫掃八方,所過之處,天空都露出一道讓人心悸的裂痕,無數的細小氣旋憑空凝聚。

    “毛長老氣勢之強,小子佩服。”人未到,聲先至。

    這三位咳嗽一聲,儋州都得跟著震上一震的強悍人物。

    聽到這聲音的時候,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驚恐之色,駭然道:“歐大師?”心中嘀咕道,難道多臂金剛又突破了,這不可能吧,他才踏入尊者多久?

    三人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至於散出這磅礴氣勢的人是歐陽明,這種念頭,他們想都沒想過。

    畢竟,歐陽明遠行之時,才剛剛靈者中階。

    這才多久,就踏入尊者了,這不是扯淡嘛!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各自眼底的迷惘之色。

    瞬息之後,金剛如小山一般的身軀映入三人眼簾之中,皮膚黝黑,兇威凜然。

    余琦尊者感慨道:“不愧渡過了六道天劫,這種威壓,絕非普通尊者可比。”

    “是啊,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毛尊者一臉認同,他渡過四道天劫,感受到多臂金剛的氣息心中竟有一種淡淡的恐懼感,似見到了一頭來自遠古的兇獸。

    多臂金剛又向前跨出一步,如縮地成寸一般,直接落到三位尊者身前,憨厚一笑。

    歐陽明一步躍下,誠懇道:“猿老,余琦尊者,毛尊者,好久不見。”他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點冗雜,竟給人一種大道至簡的感覺。

    三人心裏同時一突,暗道,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怎麽看不透了?

    越是如此,他們越是把更強的精神力量探了出去,卻如一塊石子透入深不可測的冰湖之中,未掀起絲毫波瀾。

    猿老神吸了一口氣,眼中露出一抹奇異之色,顫聲道:“歐大師,你……你突破了?”

    “嗯。”他袖子一卷,笑著點頭。

    “突破至尊者了?”他心裏就算已經有了猜測,卻不敢確定。

    歐陽明再次點頭,似笑非笑,心中竟升起一種淡淡的惡趣味。

    “嘶嘶……”獸王宗的三位尊者高手,聽到這話,瞬間就淩亂了。心中暗道,我這一輩子算是活到狗身上了!他們雖然確定,歐陽明一定可以突破到尊者境界,但……但這未免也太快了吧?這才多大啊,況且,上次遠行的時候,他才靈者中階,這種進階速度,太嚇人了吧?

    沈寂,死一般的沈寂,空氣中只剩徐徐風聲。

    這三位老人同時確定,之前那磅礴的威壓,就是從歐陽明身上散出來的。

    那問題又來了,那種層次的威壓,他到底渡過了幾道天劫,六道?還是七道?

    半晌之後,老猿試探地問了一句:“歐大師,恕老頭兒冒昧,不知你渡過了幾道天劫?”這聲音迴盪之下,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唯恐錯過一點細節。

    大黃、金剛、蒼鷹,目中精芒一閃,也是如此。

    歐陽明臉上笑意更甚,正色道:“九道。”

    “什麽?”所有人都認為自己聽錯了,目光呆滯,一臉不敢置信,腦中混混沌沌,所有的思緒都被攪得支離破碎。

    足足過了兩息,老猿首先回過神來,又確認了一遍:“真的是九道?”在場除了大黃跟蒼鷹之外,全都是尊者,自然明白天劫的恐怖,九道天劫啊,想想都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嗯!”歐陽明下巴微微一點。

    “日……”以這幾個人的修養,還是忍不住爆了粗口,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今天歐陽明帶來的震撼,比他們這輩子遇到的還多。

    老猿猴收斂心緒,沈聲道:“恭喜歐大師渡過九道天劫。”

    余琦與毛簡筆也同時拱手:“恭喜歐大師渡過九道天劫。”

    歐陽明手臂一擡,還了一禮。

    突然,一道灼熱的光點,出現在歐陽明精神世界之中,絢爛無比,就如一個燃燒的星辰。

    歐陽明先是一驚,隨即,眼中露出驚喜之色。他微微拱了拱手,道:“在下還有要事兒,來日再詳談。”

    話音剛落,歐陽明便化作一道青色匹練,禦空而去。

    三獸則遠遠跟著,不敢打擾。

    余琦尊者等人面面相覷,都是不知所謂。

    歐陽明回到小院,剛剛坐了一會兒,一聲高傲的鳳鳴陡然響起。

    一隻紅雀扇動翅膀,落在歐陽明的肩頭,故作老成,沈吟道:“嗯,不錯,已經突破到了尊者,不愧是我的同伴。”

    “你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變。”歐陽明輕聲道,一指點在牠的眉心。

    這個動作,要是別人做出來,小紅肯定得炸毛。

    但換成歐陽明,牠心裏連一點抵觸都沒有,反而覺得極為受用。

    “鳳翔前輩沒來嗎?”歐陽明巡弋了一圈,低聲道。

    小紅高傲輕啼一聲,顯得極為歡快,眼中燃燒起一團火焰,說道:“我哥們感知到龍鳳力量的存在,不能隨意進入靈界,否則……”牠頓了頓,欲言又止。

    “嗯?”歐陽明沒有催促,細心等待起來。

    小紅眼珠一轉,似乎在思索,最後還是決定告訴歐陽明。

    牠說,一但族中強者到來,將有一定的幾率引發大恐怖。

    歐陽明心中忖度稍許,輕輕點頭。

    小紅從歐陽明的左肩跳到右肩,呼出一口白色火焰,輕聲說:“你把心神放開,我檢查一下。”

    歐陽明稍稍思忖,便把心神放開。

    他當然相信小紅,主要有有兩個原因,其一,他們的力量同源。

    其二,小紅幫了他很多,若不是小紅,靈界的大劫還不知該怎麽解決。

    小紅翅膀撲騰了一下,身上的羽毛變紅,一股灼熱的氣浪倒轉而開,似能融化萬物。靈氣劇烈扭曲起來,與此同時,一股強橫的精神力直接進入歐陽明精神世界之中。

    一道絢爛奪目的紫色,立刻出現在小紅感知之中。

    這一抹紫芒無比純粹,如是這世上最華麗的顏色,紫芒穿空,透如琉璃,齊聚世間靈秀造化。

    就算把最大氣、最美好的詞匯用來形容,都不為過。

    這就是天鳳之火,這就是萬火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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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18-1-22 21:05 編輯

第壹千零三十一章 秘聞

    天鳳之火熊熊燃燒。

    小紅感受了片刻,竟也覺得極為壓抑,似這團火焰比牠身體之中的火焰,層次更高。

    而距這一道紫芒不遠之處,一道黑芒自成一個世界,似如箴言中所說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光芒流轉,漆黑幽深,磅礡的吸力橫掃而開,能吞噬萬物,這是一種凝練到極致的吞噬屬性,無物不吞,無物不吸。

    見到的霎那,腦中如盤踞無數玄妙大道。

    混沌陰陽,萬物演化,生死輪迴,各中種種,匯成一爐。不可言,不可說,不可描述。

    這種極致難言的畫面,可使見到之人,心神空白。

    畢竟看不透,看不透意味著未知,未知則意味著危險。而這種危險,哪怕是對於強大的鳳族來說,也是不可測度的。

    這個歐陽明,已經不再是他當初見到的那個小子了。在經歷了種種劫難和考驗之後,他終於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最起碼,他已經擁有了能夠接觸到核心機密的最起碼的力量。

    小紅暗吸一口涼氣,守住靈臺,抱元守一,小心地把精神力探了過去,做到心細如塵,認真感知,各方方面做到細緻入微。牠也以飛快的速度成長,再不是那調皮高傲的鳳族。這一刻,牠的肩頭也能擔起重任,也能扛起天地。

    過了片刻,牠眼中驟然一亮,低沉道:“果然是龍族之力,並且層次之高,已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心念散開,化作無數細微絲線。

    道一千、心一千、念一千,總共三千,對應三千大道,殊途同歸。

    從各個當面描述起龍族之力,以細線為筆,把這一切全都記載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小紅緩緩睜開眼睛,身上磅礡的威壓緩緩收斂。

    輕聲喃喃,道:“龍鳳之力雖然極純粹,但隱隱之間有種相互摻雜的感覺,這到底怎麼回事?”

    歐陽明已踏入尊者,並且渡過九道天劫,聲音就算在細微,他也能收入耳中,心裡自然明白這是為什麼。當初精神力反哺之時,天鳳之火與反哺的吞噬之力以丹田為戰場,讓歐陽明吃足了苦頭,卻也沒有多言。

    可就在這個時候,小紅驚叫一聲。

    嘰嘰喳喳叫了一會,驚懼,道:“喂……你……你是不是接觸過上劫一族?”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歐陽明腦中竟浮出上劫之棺的樣子,那淒厲、悲涼、不屈天地的聲音在他精神世界之中轟鳴。

    歐陽明沒有猶豫,微微頷首,反問道:“我確實見過上劫之棺,怎麼了?”

    小紅叫了一聲,說:“你知道這大劫的來歷嗎?”

    聽到這話,歐陽明眸子一亮,輕聲道:“應該與異族有關。”

    小紅微微頷首,說道:“對,也不對。上劫一族,不屈天地,不敬鬼神,以全族之力凝結上劫之棺,劫棺不毀,上劫不滅。數萬年前,上劫一族出了一位絕代天驕,壓得整個靈界黯淡無光,與龍族第一強者饕餮,鳳族第一強者鳳靈有莫大關聯。後來不知為何,再次出現時,就身俱龍族、鳳族、上劫一族的血脈之力,大墟之中的萬年大劫,只是因為徐傲然滴入大地之中的一滴鮮血,造就了種種奇異的種族。”

    這聲音迴盪之下,就算以歐陽明的心性,心中都震驚得無以復加。

    一滴鮮血,把大墟變成這種樣子,他到底有多強?這就是通天之能?

    小紅並沒有接著開口,而是等他把這消息消化之後,爪子抬起,露出鋒利到極致的指甲,接著說:“而且據說,這三位絕世強者翻臉的原因是了爭奪某種寶物。”

    “什麼寶物?”歐陽明問。

    小紅白了他一眼,似乎在嘲諷,回道:“都說是某種寶物了,我怎麼會知道。”

    歐陽明頓時無語,不甘示弱地在牠的頭頂拍了一下!

    小紅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如在反駁,歐陽明可不想那麼多,又拍了一下。

    藏在暗中的多臂金剛連忙把目光移開,心中驚恐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非禮勿視,一切去找主人,與我無關,與我無關。

    蒼鷹也連忙把目光移開,吹著口哨。

    心中暗道,他娘嘞,要是因為見到這一幕,就被這大人滅口,那多不值?嗯,我剛剛看到了什麼?唉呀,我怎麼忘記了?

    正在這個時候,歐陽明目光朝三獸藏身的位置瞟了一眼,低沉道:“出來吧!”

    多臂金剛憨厚一笑,不打自招:“我什麼都沒看見。”

    小紅氣嘟嘟低瞪了牠一眼,直接讓大傢伙骨髓之中冒出寒氣,腦中“咯噔”一聲。

    蒼鷹與大黃心有靈犀,把目光移到了別處。

    歐陽明攤了攤手,出來打圓場,道:“好了,你就別嚇牠了,好歹現在金剛也是尊者,這樣多沒面子。”

    小紅隨意地瞥了金剛一眼,意思是,既然他都為你打了圓場,這一次就放過你了。

    小紅跳到蒼鷹的翅膀上,輕輕呼了口氣,說:“這傢伙,好弱啊,靈者巔峰?”天見尤憐,靈者巔峰,在整個靈界,已經屬於巔峰戰力了,雖然不如尊者,但怎麼都世家家主一級的人物,可現在在小紅嘴裡,竟還覺得弱。

    蒼鷹臉色苦巴巴的,連動都不敢動。

    牠可知道小紅的兇厲,一旦爆發,驚天動地。鳳凰一族,就沒有好惹的主。

    歐陽明笑瞇瞇地看著,也不說話,他相信小紅有分寸,並不會傷害蒼鷹。

    而大黃與多臂金剛則看熱鬧不嫌事大,不時咂一下嘴。

    歐陽明輕呼了一口氣,走進屋中,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一身衣服,朝老匠頭的小院走去。

    他心裡是這麼想的,先去見三女之中的任何一個,另外兩個說不定就生出了想法。既然如此,先去見老匠頭,這樣問題就解決了。隨著蜿蜒的小道緩緩前行,山間的霧氣飄蕩,如走在仙境之中,想到三女,歐陽明感慨之聲,道:“齊人之福並不那麼好享啊!”

    老匠頭正在院中練拳。

    拳風冷冽,虎虎生風,每一拳都帶著音爆,速度極快。

    這種拳法,雖然在歐陽明看來,多了一些冗雜與斑斑,不夠純粹。

    但對於極道境界的人來說,卻也殊為不易了,可想而知,老匠頭是真的下了功夫。

    歐陽明等到老匠頭練了兩遍,停下來的時候才緩緩走了進來,一臉溫和,道:“哈哈,愈發老當益壯了,這種拳法,讓臭小子看得汗顏不已。”

    老匠頭故意一瞪眼,中氣十足,道:“臭小子,別以為你踏入尊者我就不敢揍你。”

    歐陽明俏皮一笑,走到老匠頭身邊,應道:“能,當然能,誰說不能我第一個不服。”

    “就知道我沒白疼你!”老匠頭擦了擦頭頂細密的汗珠,吐出一口白霧,一臉愜意。

    歐陽明笑呵呵的,也不說話,就這麼看這老匠頭,心裡打定主意,就算用靈藥堆,也得把老匠頭堆上尊者。

    “去見過倪英鴻了嗎?”老匠頭低聲問。

    “這不是一回來,我就來看你了嗎?”歐陽明打著哈哈。

    老匠頭睜大眼睛,看著這讓自己自豪了一輩子的棄嬰,沉聲說:“我老了,想抱孫子了,院子裡沒有打鬧嬉戲的聲音,怎麼都少了點什麼。”

    歐陽明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感覺比與姬昊冉大戰一場還累了千萬倍。

    試探著問:“現在……現在還太早了吧?而且,您老可是得長命百歲。”

    老匠頭笑著踢了他一腳,卻被歐陽明靈活地躲開。

    他攤了攤手,說:“你看,連踢你都踢不到了,不是老了嗎?這人啊,可以不敬天,但不能不服老,這輩子,要是能抱上孫子,那怎麼都值了!你看那些尊者,對我可都恭恭敬敬的,我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你,可是這一想,腰桿已經挺起來了,不怕別人戳我脊梁骨了,就想把這點本事傳下去。”

    老匠頭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

    歐陽明都耐心地聽著,沒有不耐煩,反而覺得極為溫馨,不時輕輕點頭。

    人世間的東西,最怕的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聽著老匠頭說完,歐陽明說:“放心吧,我爭取讓你抱上大胖孫子。”

    老匠頭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說:“最好得英鴻,我跟那丫頭親,看著合眼緣。”

    歐陽明笑著說了句好,坐在老匠頭旁邊,陪他說著話。

    可這次,還沒說兩句,就被老匠頭攆了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老匠頭聽著這個“好”字,臉色一板,問:“不是答應了麼?怎麼還不趕快去?”

    歐陽明笑呵呵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哎喲,你這臭小子,還跟我耍橫呢,趕快去。”

    歐陽眼皮一抬,看著天上無拘無束的白雲。

    老匠頭怒了,起身攆人了。

    雖然不受待見,但歐陽明的心裡卻充滿了溫馨。

    蜿蜒的小道之上,他回頭看了小院一眼,輕聲道:“這是我心中的美好,無論如何,也不容許別人觸碰絲毫。為了你們,我願意滅神殺佛,誰也擋不住!因為你們給了我強大的力量,讓我有勇氣對抗這個世界。為了你們,我願把一切風雨擋住,讓這片土地只剩陽光明媚。”這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讓人心安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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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零三十二章 血影失蹤

    歐陽明並未去找倪英鴻,並不是他沒有把老匠頭的話放在心上。

    而是倪英鴻與百仕雪去鼓搗商號的事兒去了,到了靈界之後,百仕雪的經商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又有天外閣與獸王宗的推動,發展極為迅速,隱隱有成為儋州第一商號的趨勢。尤其是長生丹之事傳開之後,天外閣對商號的幫助可謂不遺餘力。

    這樣的做法也為歐陽明帶來了巨大的財富,雖說此刻他的目光已經遠遠的超脫了單純的財富,但這個態度卻讓人極為滿意。

    山風清涼,萬獸宗朝氣蓬勃,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歐陽明磅礡的精神力量散了出去,踏入天人合一、細緻入微的玄妙境界之中。

    微風撩動的樹葉,泥土中蠕動的蚯蚓,樹枝上鳴叫的夏蟬……

    所有的一切,都進入歐陽明的感知之中。

    半個時辰之後,他強大的精神力已經掃過半個萬獸宗,輕聲道:“不愧是儋州有數的強勢宗門,愈發強大了。”

    順著山道,來到萬獸宗一間臨崖而建的閣樓之中,昏黃的燈火輕輕搖曳。

    下方是萬丈懸崖,可看到千丈之外緩緩流過的天嵐江,波濤平緩,沒有起伏,卻有跌宕。

    “回來了?”武涵凝聲音不急不緩,頗有一種不動如山的意味。

    “回來了。”歐陽明輕聲回答,推門而入。

    武涵凝坐在窗邊,雙手托腮,看著下方的天嵐江,露出思索之色。

    歐陽明走到她的身邊,輕聲問道:“你每日看下下方江水,不無聊嗎?”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撩了撩耳邊青絲,露出那精緻得一塌糊塗的鎖骨,說道:“浪濤每時每刻都不同,或跌宕,或起伏,或連綿不絕,每次看去都是一種別樣的風景,都有新的體悟。只需要用心感受,我怎麼會無聊?”她看著歐陽明的眼睛,笑得如畫中仙子一樣,非常好看。

    歐陽明撩了撩她的秀髮,聲音低沉:“苦了你了。”

    武涵凝搖了搖頭:“這樣的人生才是我最求的,每日觀潮,無欲無求,生活本就應該多一些平淡安閒,少一點波瀾壯闊。”

    半晌之後,武涵凝認真打量著歐陽明的臉龐,柔若無骨的手指掠過,輕聲道:“你廋了……”

    “你變漂亮了。”歐陽明說。

    “真的?”武涵凝手指收回,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一臉狐疑。

    “真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她聽著這話,笑了起來,頓時就連空間都似乎明亮了幾分。

    在武涵凝那待了半個時辰,歐陽明身子一展,把天空攪得支離破碎。

    武涵凝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笑靨如花道:“我的意中人真是個蓋世英雄,頂天立地的好漢子。”

    說完,嘴中哼哼著一首傳唱得很廣的民謠,嘴角勾起,不知想到了什麼。

    歐陽明忙碌了起來,他想弄清楚龍族的吞噬之力為何會與天鳳之火的力量槓上了。

    這兩股龐大的力量一向涇渭分明,各司其職。

    但就在強橫的精神力反哺的節骨眼上鬧了起來,這不得不讓歐陽明心中一揪。畢竟,這種事出了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關乎身家性命的事兒,就沒有小事兒。說他謹小慎微也好,杞人憂天也罷,但歐陽明心中始終覺得這是個疙瘩,一定得解開。

    都說窺一斑而知全豹,見一葉而知秋,這不是沒有道理。

    這樣一來,問題就來了,想要探尋饕餮之秘,就得找到血影,歐陽明在獸王宗還沒待上一天,又再次進入奔波勞頓的節奏之中。

    天空之上,銀色飛毯隨心所欲地飄蕩,但速度卻絕對不慢。

    歐陽明盤膝而坐,看著下方山河,輕聲道:“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雄渾壯闊莫不如是。”

    大黃與多臂金剛坐在他的身邊,咧著嘴直笑,而蒼鷹則跟在他們身後,翅膀扇動,翱翔天際。

    大黃爪子輕輕地摸著飛毯,一股柔軟的質感襲來,他吐了一下舌頭,笑著道:“小明子,什麼時候,給我煉製一張飛毯,這種不靠靈力飛行的感覺實在太過癮了。”

    “早日突破至尊者之境,就能以肉身之力飛行了。”歐陽明沒好氣地道。

    這聲音未落,多臂金剛虎頭護腦地笑了笑,小聲嘟囔,道:“嘿嘿,主人,我也想要。”

    歐陽明默默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而大黃則向金剛丟去一個眼神,意思是不愧是好兄弟。

    蹲在多臂金剛肩頭的小紅笑呵呵地看著。

    血影最大的據點歐陽明知道在哪兒,怎麼說呢,其實在他心裡對血影並沒有厭惡,甚至連抵觸都算不上,畢竟被離心追殺的時候他還幫過自己,真要平心而論的話,血影甚至是個全才,占星卜筮,陣法符文,各方各面無一不通,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他有些愚忠。

    當然,這種性格對歐陽明而言,卻是他想見到的。畢竟,他可是擁有饕餮之力。

    一路上與四頭靈獸說說話,時間過得飛快。

    三日之後,一處鬼氣森然的地宮出現在歐陽明眼簾之中。

    正值夜晚,就連天空之中清冷的月光都落不下來,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阻隔。

    地宮之前,種著無數鮮花,卻已經破敗凋零,葉子乾枯,連一點兒水分都沒有。

    一陣陰冷死寂的寒風從地宮之中吹了出來,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人如墜冰窟,身子不寒而慄。

    歐陽明目光一沉,低聲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怎麼了?”大黃站在他的右邊,小聲問了一句。你別說,這一個小小的位置,卻讓金剛與蒼鷹眼饞不已。這時候三獸所站的位置,可就代表了地位的高低。當然,小紅是個例外。

    金剛站在歐陽明的左邊,而蒼鷹只能跟在他們身後,或者飛在天空之中。

    歐陽明沉吟了片刻,說:“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黃不以為意,從嘴裡吐出一個氣泡,答:“這種地方,有血腥味是很正常的。”

    歐陽明搖頭不語,他感覺到,這種血腥味極為新鮮,而且鮮血之中帶著一股極強的能量。自從親眼目睹毒丹世界法則演化之後,對於天地大道、萬事萬物,他總有一種福至心靈的感覺,對於法則的領悟超多了許多尊者巔峰。

    這麼來說吧,參與到法則之中的演變之後,歐陽明相互映照比對,一一窺探,更容易領悟法則之力,這可是超出尊者的力量。

    “走吧!”他輕呼一聲,身形一動,邁步走入其中,當真是藝高人膽大。

    屍體、殘缺的屍體,無數殘缺的屍體。

    雙目之中或是一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瘋狂,或是一種大徹大悟的解脫,或二者皆有。

    歐陽明找了一圈,卻未找到血影的屍體。

    心裡知道,這事兒已經生出了巨大的變故,造成這種現狀的人就是離心。

    這種猜測無憑無據,但歐陽明卻無比篤定,女人有第六感,修士也有,並且準確到令人髮指的程度。

    目光巡弋了一圈,看著正前方的血池,血池之中飄著屍體,血水咕咚咕咚往上冒,無數個氣泡不停炸開,化作一道血色漣漪,向四面八方蕩漾而去。

    歐陽明目光一凝,瞳孔變得深邃起來。

    漆黑如墨,像蘊含著一整片滄桑澎湃的世界,如混沌、似天道,不可言,不可說。

    三獸僅僅看上一眼,立即覺得,心神轟鳴,似乎魂魄都快被吸進去了一般,連忙把目光移開。大黃撓了撓厚實光滑的毛髮,傳音問:“金剛,咋感覺現在小明子深不見底了,他現在的實力又多強?你能擋住一招嗎?”

    多臂金剛搖了搖頭,傳音回答:“我不知道。”

    它是真不知道。

    歐陽明半邊身子變得漆黑,黑芒閃動,神秘而又詭異,莫測而又妖冶。

    他雙手同時抬到小腹前,右手食指,左手中指,緩緩相扣,抬手打出一個玄妙的手印,印入血池之中,聲音無比冷漠,不沾絲毫情感,道:“以饕餮之力為本,以眾生鮮血為引。”

    話音剛一落下,兩手同時向下一壓。

    頓時,血池之中的血水徹底沸騰,像被放在火山口上灼燒一般。

    濃郁的血腥味讓人頭暈目眩,似要把肚子裡的一切全都吐出來一樣。

    最後徒然一凝,化作一道三寸長的血色幼龍向外飛了出去。

    “跟上!”歐陽明低吼一聲,身子一動跟了出去,這是踏入尊者之後,利用信徒的鮮血化作引子的追蹤之法,就算遠隔萬里,也可尋找到其餘的信徒現在在哪裡。雖然是第一次使用,但效果卻出乎意料的好。

    三獸交換了一個眼神,快速向外飛去。

    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信任歐陽明。

    因為,只要是他說的就不會錯,他是奇蹟的締造者。

    月如圓盤,光芒似水。一人三獸外加小紅正在月色之中急行,磅礡的氣息散開,壓得方圓十來里之內所有靈獸全都匍匐在地,毛髮都豎了起來,就像遇到天敵一樣。

    無論平時多麼兇猛,這一刻,都溫順得像一隻貓咪。

    那是一種絕對的壓制,似只要敢稍稍生起忤逆之心,就會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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