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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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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10:35:46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那人把車停在加油站,自己走出去,靠在路邊吸煙。國道上飛起的塵土,染在他潔白的襯衣上,他也半點不在意。吸一口煙,微瞇著眼,看著遠方。

  已經跑了二百公里,已是夕陽西下,河南也已遠了。

  抽完煙,他把煙蒂丟在路旁泥土裡,轉身剛要走,聽到有警車的呼嘯聲由遠及近。

  他就跟沒聽到似的,幾乎走回車上。哪知那警車也是來加油的,堪堪停在他的車後。他目不斜視就要上車,誰知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喊:「哎,你怎麼在這兒?」

  他身形一頓,剎那間心中念頭千迴百轉,抬起眼,就看到手搶就藏在副駕的儲物格裡。但他到底還是沒有伸手,深深呼吸了一口,轉頭頭去,笑了:「老方?你怎麼在這兒?」

  方青一臉風塵僕僕的,但看起來特別精神。他一雙黝黑的眼盯著洛瑯,說:「我執行任務。你呢?」

  事實是,那名蝴蝶殺手一路向北逃竄,方青當機立斷,下令刑警們立刻向北直撲,封鎖所有路線。可是祖國大地也太遼闊了,而且殺手隨時也有棄車逃亡的可能,所以還沒找到。

  薄靳言和簡瑤他們,還遠遠落在後頭。方青這輛車,應該是跑得最快的。

  就在這時,方青懷裡的手機響了,來電人正是簡瑤。加油站不能接打手機,方青看了一眼把電話摁掉了,打算待會兒撥回去。

  洛瑯看一眼他的手機,笑了,說:「我回北京啊。」

  方青看著他開的黑色Jeep:「這不是你的車啊?」

  洛瑯淡淡答:「一個委託人的,北京車牌,打算賣掉,託我幫他開回北京。反正也就十來個小時,我正好順道回來。」

  方青「哦」了一聲,看見搭檔還在加油,他們那輛警車的前擋板都快掉下來了。他眼珠一轉,將洛瑯的肩膀一攀,笑道:「這樣吧老洛,我坐你的車往北走。不瞞你說,我們正抓逃犯吶,當地警局給配的這車太不好用了。跑省道鄉道什麼的簡直讓我想吐血。帶我一段。」

  洛瑯想想說:「沒問題啊。」

  於是兩人上了車,一路向北疾馳而去。

  薄靳言、簡瑤和安岩的車開到加油站時,恰好看到方青搭檔的車開出來。簡瑤大聲問:「方青呢?」刑警答:「他遇到個朋友,上了他的車先走了。」簡瑤奇怪地問:「誰啊?」刑警答:「叫老洛,開的輛黑色Jeep。」

  簡瑤一怔。

  旁邊的薄靳言已冷聲開口:「追!」

  安岩是開車的,抬起頭,神色亦是凜然。簡瑤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抬起頭,望見前方黃色路上,塵土飛揚,天,昏昏暗暗。

  追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前方拐角處,果真出現一輛黑色Jeep。車速極快,遠遠地望不見車上有誰,只覺得那車竟像是奔命似的,一個拐彎,又把他們甩開了。

  那邊車上,方青望著前方,手擱在車窗上,全部注意力都在搜尋道路前方、兩旁的嫌疑車輛。窗戶被他打開了一條縫,時不時有柔軟的風吹進來。他用鼻子嗅了嗅,忽然開口:「老洛,我怎麼聞到車上有股子血腥味?」

  他側頭望去,卻見洛瑯神色十分淡定,甚至還摸出根煙,含在嘴裡,又拿出火機點上,而後答:「你這鼻子,不比我的鼻子差。不是你背上的味道麼?」方青一怔,回頭一看,把自己襯衣一扯,果然看到一些血痕,還有點疼。不知道是在山中那棵樹枝上刮的,自己居然一直沒察覺。

  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又說:「老洛,不是吧。是你身上的血味。」

  洛瑯只緩緩低下了一點頭,目光掃見自己右胸的襯衣,終於還是被鮮血浸染了。他復又抬頭,看著前方,繼續開車。

  風窸窸窣窣地吹進來,兩個男人都沉默著。過了一陣,方青說:「老洛,你這是何苦?」話音未落,他已伸手拔槍。

  哪裡知道洛瑯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拳已狠狠擊向方青太陽穴。方青側頭避開,同時牢牢抓住洛瑯的胳膊令他動彈不得。誰知洛瑯另一隻手離開方向盤,竟閃電般從座椅下抽出一根鐵棍,一棍狠狠砸上方青的腦袋。原來這才是他的真招數。開車的同時、短暫的瞬間,還能想出這樣狡猾狠辣的攻擊手段,連方青都始料未及,當真是不要命的打法。方青悶哼一聲,頭直接垂落,不動了,後腦有鮮血汩汩地流下來。洛瑯深深吸了口氣,丟掉鐵棍,猛的抓住方向盤,車差點就衝下懸崖去。再抬起頭,就見後視鏡裡,薄靳言他們的車已經出現了。

  洛瑯繼續忍受著胸口的劇痛,腦子轉得飛快。要怎麼擺脫簡瑤他們,並且不引起懷疑。同時看一眼方青,這位老友的傷勢應當不至於致命。想到這裡,那種難受的、想要噁心嘔吐的感覺,又湧上心頭。他解開方青的安全帶,一把將他推倒在座椅前方地上蜷縮著,然後拿出槍,垂落在身側,等他們開過來時,再靜觀其變。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連招呼都沒打,就聽見「砰砰砰」幾聲,有子彈射向他的輪胎。洛瑯駭然回頭,看到副駕上,簡瑤持槍,面色冷肅,在塵土飛揚中不可細辨,舉槍正在射他的車。洛瑯心頭巨慟,一時間恍然若失,他知道什麼都完了。可剎那間又有解脫的爽快,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他的心念流轉間,安岩已加大馬力,追了上來。
 
  這廂,安岩一聲不吭只聽薄靳言調令。簡瑤握著槍,聲音在風中還有些嘶啞:「靳言,你確定……是他?是洛大哥?」

  薄靳言的聲音沉靜無比,彷彿具有穩定人心的力量。「確定。」他說,「方青一定已經發現,並且被他暗算。繼續開槍,射他輪胎,迫他停車。」

  簡瑤的心中,特別的冷。她什麼話也沒有再多說,舉槍再次射向對方左後輪。她注意到對方始終沒有開槍還擊。

  「嘭——」一聲,射中了!黑色Jeep的行駛路線瞬間一偏,右後輪也冒著煙。他無法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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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10:35:56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電光火石間,兩輛車已側身而過。簡瑤的動作也頓住。她看清了駕駛位上,一臉蒼白、胸口淌血的洛瑯,他的右手拿著槍,但是半點沒有朝她射擊的意思。方青的身影隱約匍匐在車內。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似悲似慟。

  而洛瑯也在這一刻看清,身旁的車上,安岩一臉堅毅,簡瑤目光怔然,薄靳言靜坐如山。他的心中突然湧起巨大的悲痛,心意已決,猛的打彎方向盤,撞向他們的車!

  ——

  簡瑤只昏迷了一小會兒,就醒了過來。抬頭望去,只見這偏僻的公路上,洛瑯的車橫在路中,車頭已經撞癟,方青依舊昏迷著。而他們這邊,安岩大概是在撞擊的最後一刻,反應極快地將車往裡打彎,結果撞在了路基上。車也撞得七零八落的,安岩滿頭的血,趴在方向盤上。簡瑤立刻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又大致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鬆了口氣。

  滿地的煙塵中,薄靳言靠在後座上,臉上也有撞傷的血痕,儼然也暈了過去。簡瑤仔細察看了他的傷勢,知道只是輕傷,放下心來。她強迫自己冷靜思考,現在第一要務是請求支援和救援,而洛瑯中了槍,不可能跑遠。

  她下了車。

  此時暮色降臨,迷濛的顏色籠罩著山野。她舉目四顧,竟真的在遠處的山坡上,看到一個人影,正在樹叢中穿梭。不正是洛瑯!

  刑警的本能取代了思考,她立刻抓起電話,向指揮總部匯報了方位,然後抓起槍,快速追了上去。

  洛瑯已經快要走不動了。

  刑警的那一槍打得好狠,一整天的逃亡,也耗費了他大多數體力。他現在就是靠意志在支撐。跌跌撞撞間,只見樹木叢生,天比山高。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死,也不能死在簡瑤的跟前。

  哪知道老天偏偏不叫人如願。他剛爬上山坡最頂端,腳下就是懸崖,卻聽得身後一聲冷冽的喝止:「站住,不要動。」

  那聲音他已聽過千百遍,剎那間肺腑彷彿都凝滯住。剎那間,竟有塵埃落定感。他竟然微微笑了,轉過身去。

  簡瑤用槍指著他。

  她看到他胸口襯衣已經完全被血染紅,也是一怔,眼中情緒湧動。

  「怎麼會是你?」她問,「石頭仔?」

  洛瑯的身體微微一震,點了點頭:「是的,我是。二十年前,你父親脖子上致命的那一刀,是我砍的。」

  簡瑤說不出話來。

  洛瑯的眼中,有淚水蓄積。

  簡瑤的嗓子已經嘶啞了:「你為什麼……要這樣?」

  他苦笑道:「我控制不了。」

  簡瑤的心猶如在狂風中搖擺著,然而她忽然想起洞穴中的那十二具屍體,想起受害者家屬們得到消息後痛哭流涕的面容。她的心忽然冷靜下來,她的目光也變得沉靜,慢慢持槍逼近他。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在她靠得足夠近的一剎那,洛瑯突然抬手,襲向她的手腕。她霍然一驚,側身想要避過,然而洛瑯的動作太快了,她甚至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明明還隔得那麼遠,她的手腕已經被他牢牢抓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砰。」

  洛瑯的身體微微一震。簡瑤的眼睛陡然睜大。

  然而洛瑯的身手速度居然未減,反手就奪走了她的槍,然後一個手刀劈在她的後頸。簡瑤直接倒地不起,洛瑯扶著右肩新的傷口,他已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血能流了。他低頭看著她昏迷在腳下的樣子,忽然間眼淚流下來。是痛苦而又解脫的淚啊,他對自己說過,不能死在她的面前。

  他丟掉槍,轉身,繼續朝崖邊走去。

  天昏昏,地暗暗。

  他腳步踟躕,就像已行走在那個充滿鮮血和殺戮的世界裡。他高一腳淺一腳,不知何時就會墜落下去。

  天馬上就要黑了。

  是後腦冰冷堅硬的觸感,把他從迷夢中喚醒。他轉過頭,看到薄靳言冷峻的容顏。幾個小時前,是他持槍對著這個瞎子的腦袋,確定他毫無知覺後,轉身逃離。可幾個小時後,瞎子已經抓到了他,持槍精準地對著他。而薄靳言身後,簡瑤已經甦醒追上來了,只隔著兩三步遠,抬頭望著他們,漆黑的眼睛,宛如所有人身後的夜色。又也許正是簡瑤給這個瞎子指的方向。他們總是配合得那樣天衣無縫,他們是天生一對,任何人都插不進去。又或者是他意識已經完全迷失,連一個瞎子摸到他身後,找到他甚至瞄準他,都未察覺。

  他終於還是被他們倆抓到了。

  ——

  洛瑯的人生,是從16歲那一天開始的,也是從那一天結束。

  寂寞的小城,優越的家境,無人管束的少年,多多少少都有無法無天的心。加之那時候《古惑仔》電影熱遍大江南北,小城裡到處成立了「斧頭幫」、「大刀幫」……男孩不混上幾天江湖,那還有什麼意思?

  洛瑯加入了斧頭幫。

  父親做生意常年不在家,母親每天最大的追求就是打麻將,高興了就扔10塊錢給他,讓他出去吃碗粉。有時候,洛瑯會一日三餐連續在外面吃粉,剩下的錢打遊戲。沒人給他做飯。

  那時候學習成績也是非常糟糕的。洛瑯根本就沒想過未來,未來他只想繼續在斧頭幫混,他覺得混成一屆大佬,也是不枉此生了。

  但少年倔強的脾氣、強烈的個性,已經顯現。看到有人欺負比他還小的小弟,他會出手;看到幫派裡有人偷摸拐扒,他會皺眉,走遠。所以他也很得小頭目的賞識,沒讀過半天書的大混混,覺得這石頭仔有「大將之風」。

  那天晚上,大家都吃了酒,不知怎的,情緒就激動起來。不知怎的,就說到了縣城最有名的神探簡翊。起初,還都是畏懼的,說得神乎其神的。「你知道嗎?簡翊在現場走一圈,就知道兇手是誰!大刀幫的黑三,就是這麼被他抓到的,搶劫殺人,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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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發表於 2016-12-13 20:43:26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起初,洛瑯也只當奇聞逸事去聽。可後來,越說越離譜,越說越激憤。

  「那個簡翊啊,就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混江湖的。覺得我們都是垃圾!他根本不知道我們也講義氣,什麼東西!」

  「天下烏鴉一般黑,警察有什麼好東西?那誰誰,犯了案,最後托關係,還不是被放了出來!沒錢就不行了,呵呵,沒錢!」

  「嘿,你說簡翊會不會也收?」「當然呢!」

  「你看那簡翊長得白白淨淨的,聽說上次還有個女罪犯想跟他呢,真是齷齪!背地裡不曉得搞了多少女人!」

  「麻痺!人渣!」

  「那是,這年頭,出名的不是有本事的、真正為我們百姓的,而是有手段的、心狠手辣的!」「對對對!」

  ……

  混混們有多少在簡翊、在警察手裡吃過苦頭,描繪時有多少污衊和自卑的成分在,那時洛瑯還小,又怎麼會知道?聽完之後,只覺得這簡翊真的是沽名釣譽、罪大惡極之徒,譬如《笑傲江湖》裡的岳不群,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大反派!

  於是聽完後,洛瑯也砸了酒杯:「媽的,人渣警察!」

  後來不知誰說了句:「兄弟們,敢不敢去給這人渣一點顏色看看!」

  大家起初都是一愣,可是喝高了的臉上,一張張都是盲目的通紅。「去!去!去!」

  酒壯人膽,人多勢眾。他們已被內心燃燒的情緒控制,對錯已經不重要,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出口。發洩的,其實是他們對自己的不滿。

  有混混看到簡翊的警車今天去的是他父母家,這樣正好,也像是上天注定了簡翊要遭此劫難。要是他回了警察大院,混混們哪裡敢去,肯定原路折返。第二天酒醒了,哪裡還有這滔天大膽?

  走到簡翊父母家門外時,他們聽到了電視機的聲音,還有非常沉靜溫和的對話聲。在寂靜的夜裡,與他們身處的清冷的外邊,像是兩個世界。一種孤寒的壯烈的情緒,襲中了混混頭目的心,他舉起刀,面目陰狠地衝了進去……情緒是會傳染的,來之前只說「給簡翊點顏色看看」 ,但到底是給怎樣的顏色,其實誰也沒想好。只是當他們都衝進簡家時,當有一個人殺紅了眼時,其他人也就紅了眼睛。在這一剎那,他們面對的不是孤身警察和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他們好像還是在和別的幫派群毆砍人,砍砍砍、衝衝衝!等發現人都被他們砍死,都是在一段時間之後了。

  洛瑯從走進簡家開始,就有點懵懵懂懂的。他一直以為是暴打那個警察一頓,「給他點顏色看看」。可當他一走進去,看到滿地的血,腦子裡就渾渾噩噩的。

  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

  滿室飛舞的刀光和血肉中,他忽然感覺到地上有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腳踝。他渾身一顫,低下頭去,原來此刻身中數刀的簡翊,正好爬到了他的腳下。不知怎的,抓住了洛瑯的腳。

  洛瑯整個人都呆住了,全身就好像有螞蟻在爬。那螞蟻是紅色的,從腳踝,一直爬滿全身。

  可這時,簡翊竟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啊!此後日日夜夜月月年年,就此刻進洛瑯的眼睛裡,他再也忘不了了。閉上眼,彷彿還能看到那個刑警趴在自己腳下。

  那雙眼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是漆黑的、沉靜的。十六歲的洛瑯,從未見過有人擁有一雙這樣澄淨的眼睛,因為徹底的乾淨,擁有徹底的無聲的力量。可此刻,洛瑯竟也看到,那漆黑的瞳仁裡,有悲哀的顏色在蔓延。因為有鮮血,從他頭髮上滴落,落進了那眼睛裡。

  在看清洛瑯的一剎那,簡翊明顯一怔。似乎並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孩子,參與來屠殺自己全家。可這一個眼神,卻如同重擊,撞在洛瑯的心上。他瞬間竟難以自制,大腦一片空白,雙手也在發抖。這時有人在他耳邊喊:「砍!砍!」

  他聽到內心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等他回過神時,已經手起刀落,正正好砍在了簡翊的脖子上。

  他砍斷了他的脖子。

  簡翊終於死了。

  令他嚥氣的這一刀,是他砍的。

  眼淚在洛瑯的眼眶中打轉,他哭了出來。滿地的血腥中,瘋狂的人性裡,少年持刀而立,不知何去何從。

  忽然間,他注意到,旁邊上鎖的電視櫃櫃門,微微一動。他竟然好像看到了一雙眼睛,躲在櫃子裡。他的心中冒出一股寒氣——如果櫃中有人,那他們都跑不了。

  可如果說出來,櫃中人必死無疑。看那雙眼,明明屬於一個孩子。比他還小的孩子。

  洛瑯這麼恍恍惚惚站了好一會兒,又好像只是站了幾秒鐘。然後他走到電視櫃前,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也擋住了那雙眼睛。

  當他再次抬起眸,又看到了地上的簡翊。他已經被砍得七零八落,頭微微垂著。鮮血在他身後地上,不斷流淌蔓延。那紋路密集而可怕。是宿命使然嗎?它們慢慢流成了一個圓,洛瑯一直注視著。某個瞬間,一個念頭進入他的腦海裡:真像蝴蝶啊。

  死去的刑警,像一隻涅槃而生的蝴蝶。那雙眼,比蝴蝶的複眼更加漆黑、乾淨。今後將永遠那麼安靜而慈悲地註視著他,在他的每一個夢裡,在他從此崩塌的少年人生裡。

  ……

  那天之後,洛瑯再也沒去過斧頭幫,也沒去上學。他整天躲在房間裡。而隨著簡翊的慘死,有關這名優秀刑警的一切,都開始頻頻見諸報端。

  他是那麼廉潔節儉,每個月拿著寥寥工資,還自己掏錢給無辜的受害者家庭送米送油;

  他對家庭忠貞而負責,妻子是他的初戀,從此他再未看過別的女人一眼。那個所謂的喜歡上他的刑滿釋放的女罪犯,不過是妹有意,郎無情。那女孩出獄後生活困難,他讓妻子出面去送了500塊錢。從此女孩愧疚又感激,亦踏實努力工作,人生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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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20:43:38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他為了破獲兒童拐賣案,大冬天在室外一蹲點就是三十多個小時,年紀輕輕,腿腳都凍出了毛病;

  他的兩個女兒那天都在案發現場,因為被他提前反鎖在櫃子裡,逃過一劫。但是大女兒簡瑤目睹了整個兇案過程,此後很長時間都不開口說話……

  痛苦和悔恨,像凶獸一樣,蠶食著洛瑯的心。蠶食了一天又一天,蠶食了一夜又一夜。他想過去自首,可想到監獄生活,甚至可能面臨父母的拋棄,他又退卻了……

  警察終於還是沒有找上門。他逃脫了。

  可真的有人能夠逃過嗎?

  從此之後,那個石頭仔,將永遠被困在簡家的客廳裡,手握染血的刀,雙眼含淚,不知所措。

  ……

  天已經快要黑了,只能藉著微光,看清彼此陌生的臉龐。

  此刻,三十六歲的洛瑯,意識也不大清醒了。他的目光從薄靳言身上,滑到旁邊的簡瑤臉上。忽然間,有一絲欣喜湧上他的心頭。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純淨、烏黑,那麼安靜那麼蒼茫的顏色,都在那雙眼睛裡。有生之年,他終於再見到這雙眼睛。她的眼睛,竟與她的父親如出一轍。那是洛瑯仰慕的,也是他敬畏的、思念的。

  他雙腿一軟,突然就跪了下來。

  其實眼前的人,到底是簡瑤還是簡翊,他也已分不大清了。身後就是懸崖峭壁,他卻像跪在當年那個客廳裡。

  「對不起……對不起……」他抬頭看著她,眼神分不清是怯懦還是癡迷,「請你原諒我……寬恕我……」

  他淚流滿面。

  薄靳言持槍未動,聽著聲音,依然對著他的方向。這時簡瑤手裡的槍,更準確地瞄著洛瑯的頭顱。她看著他突然痛苦的樣子,一時間竟也百味雜陳,不知如何回答。有眼淚漸漸滿溢,模糊了雙眼。

  她的沉默令洛瑯心中如墜冰窖,也許人在瀕死前總會有瘋狂的念頭,他比這二十年來每一刻,都渴望得到她的寬恕。他甚至一把抓住她的褲腳,抬起頭,那麼期盼那麼飽含深情地望著她,再次說:「簡瑤……請你寬恕我……我什麼都不要,這二十年,我只要你一句……原諒……」

  他說得聲淚俱下,令簡瑤心中都升起一絲惻然。她也知道他活不久了,即使今天不重傷而死,不久也即將被判處死刑。忽然間與他相識的一切一切,都湧上心頭。那是在李薰然組織的老鄉聚會上,西裝筆挺的他安然而坐,朝她款款而笑說:「簡瑤,我小時候還帶你和薰然一起去釣過魚呢。」還有面具殺手來臨的那個案子,安岩和方青被炸飛,她被炸得滾落在地,是他將她抱起,直面陰狠的面具殺手之一。

  這一年多來,每每陪伴,像大哥,像好友,從不踰矩,溫柔克制。誰也看不出他已是積成多年的精神病態,連朝夕相處的簡瑤都看不出來……

  可是,寬恕嗎?

  他在走入絕境的一刻,祈求寬恕他對父親犯下的罪。

  簡瑤的槍口,微微發著抖。陣陣寒氣,從遙遠的記憶中來,侵襲著她的胸腔。她下意識抬起頭,看向薄靳言。他像是察覺了她的心思,只靜靜說了句:「按你的心意去做。」

  眼淚湧進眼眶,簡瑤再次看向洛瑯。

  洛瑯也凝望著她。

  「我無法原諒你。」簡瑤慢慢地說,「永遠也不能。」她的心上,不知為何,像是有一把鈍刀,慢慢地磨著。

  洛瑯的臉色煞白,恍惚僵硬如同一尊雕塑。而後他笑了,非常苦澀非常惶然地笑了。他低下頭,雙手摀住臉,淚水流下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一直反復說這句話,顯然精神已瀕臨崩潰。

  忽然間,他的眼中泛起一陣冷意。簡瑤心中一凜,剛想喝止:「別動!」來不及了,負了重傷的洛瑯,竟也敏捷如此,他轉身就朝懸崖下跳去!

  這是一面陡峭、深黑不見底的山崖。有風呼呼吹上來。

  其實一切,只停留了幾秒鐘的時間。簡瑤甚至都沒來得及趕上來。

  洛瑯整個人掛在了懸崖邊上,而薄靳言離他最近,在最後時刻下意識猛的一抓,竟真的叫這瞎子抓住了他的手臂。

  許是死誌已決,洛瑯眼中竟恢復清明,他「呵呵」笑著,也不再看簡瑤,而是盯著眼前人說:「薄靳言,你是如何確定……蝴蝶殺手就是我的?」

  薄靳言卻不答,而他臉上的墨鏡,卻從臉上滑落,落下懸崖。

  「當年面具殺手團來襲,你又是怎麼知道他們的計劃,發短信給簡瑤示警的?」薄靳言問。

  洛瑯一怔。

  然後他的臉上,某些某種奇特的表情。迷茫、困惑、痛苦、詭譎……他忽然笑了,然後抬起拳頭,狠狠擊在薄靳言手背上,薄靳言吃痛,終於不得不鬆開了手。

  洛瑯直直墜落下去。

  如同蝴蝶墜入天空,如同人墜進墳墓。帶著未解的秘密,他隻身飛翔而去。

  他終於再也不用作繭自縛了。

  ——

  這深淵,這群山,寂靜遼闊得像一場夢。

  簡瑤扶著薄靳言,站在懸崖邊,說:「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只祈求我的原諒。我卻沒有原諒。對於一個精神病態來說,我是否太苛刻無情了?」

  薄靳言摘下墨鏡,任凜冽的風吹在臉上。黑夜中,簡瑤已看不清他的容顏。

  他說:「仇恨不能使人真正快樂。然而諒解也不一定能挽救一個墮落之徒。他已經精神病態很多年,你即使說一聲諒解,他也無法再變得更正常人一樣。你父親的死,或許是他成為精神病態的最大刺激原因。但一個精神病態的形成,必然是多種原因造成的。先天、環境、家庭的原因都有可能。你不必自責,遵從自己的心。況且無論你是否諒解他,他這些年犯下的罪,尤其是那些無辜枉死的生命,他根本無法得到寬恕。」

  簡瑤靜默良久,靠進薄靳言懷裡。他們靜靜相擁著,直至身後,越來越多的警笛聲響起,世人就要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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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20:43:55 |只看該作者
第94章

  洛瑯的屍體打撈工作進行得併不順利。那裡地勢險要,岩石叢生,特警們花了一整天時間,才下到崖底。而茫茫山谷,風又十分大,河流滔滔。要尋找一具或許根本已不存在的屍體,談何容易。

  但按照法醫推斷,洛瑯的受傷情況,倖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他還有一條命。

  許多人在忙碌,許多人在焦急,許多人在撫掌激動歡慶。這一宗驚天大案的偵破,震動了整個警界。

  而昔日最忙碌的特案組,這一夜氣氛卻寂靜壓抑無比。

  事實上,從洛瑯跳崖那天開始,組裡的氣氛,就一直很糟糕很安靜。

  夜幕寂寥,小城的天空格外寧靜高遠。

  方青頭上傷口還包紮著,坐在窗邊,手裡點了支煙,說:「我得馬上回趟北京。」

  安岩玩著手裡的魔方,已玩得意興蕭索全身無力。聽到方青的話,他也抬起頭,說:「老大,我也想回去一趟……顧彷彷她都畢業了,這幾天在找工作……我一直沒回去過。」

  簡瑤也望向薄靳言。

  他依然戴著墨鏡,西裝筆挺,手指上還戴著閱讀器,神色竟透出幾分溫和,他答:「沒有問題,明天一早就安排車,你們回北京。」

  其它三人一時都沒說話。

  「你呢?」簡瑤問。

  終於,又回到兩人間僵持的那個問題了。

  薄靳言的手摁著拐杖,神色淡然地答:「我已經有了非常長遠的工作計劃和安排。」

  方青:「哦?」

  安岩:「你不能一個人去。」

  簡瑤不說話。

  方青看一眼他們仨的神色,說:「靳言,我去幾天就回來。不管你要殺龍屠虎,也不差這幾天了。等咱們人到齊再說。只要大家重新聚攏在一起,多大的坎兒過不去?」

  安岩連連點頭:「我同意。」

  薄靳言也笑了一下,說:「當然,我會需要你們的幫助。」

  方青和安岩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可簡瑤望著薄靳言有些高深莫測的臉,靜默不語。

  ——

  入夜。

  奔波忙碌了大半個月的警察們,都進入了酣睡。但簡瑤和薄靳言的房間裡,依然亮著燈。

  一盞柔和的檯燈,照在床頭。這招待所的房間雖然簡單,卻已是簡瑤一年來最溫暖的記憶。她洗完澡,回到床邊坐著梳頭,便見薄靳言也已換了睡衣,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麼。

  她的靳言,現在也開始有心事了嗎?

  她走過去,從背後抱緊他。他低頭笑了,說:「噢,我總是很喜歡你的擁抱。像一隻小鳥依戀著我,又像一棵小樹,茁壯又溫暖。」

  簡瑤忍不住也笑了,慢慢把他的身體轉過來,盯著他說:「靳言,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薄靳言靜默下來。

  片刻後,他說:「簡瑤,我現在,什麼也不能說。」

  簡瑤心頭一酸,下意識便鬆開了他的手,卻被他又抓住。她說:「你鬆開!」他卻握得更緊:「我不鬆。」

  簡瑤轉過身去,背對著他:「你又要一個人走對不對?」

  他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抱住她,輕喚道:「老婆……」簡瑤不理,想要推開他,可這傢伙的身體每一處,都好像塗滿了膠水似的,就這麼黏著她,最後兩人倒在了床上。

  他摸到她的臉,說:「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已經有萬全之策。」

  簡瑤苦笑:「我不在你身邊,看不到你,算什麼萬全之策?」薄靳言咬了一下下唇,低頭吻住她。微涼的、乾涸的嘴唇,彼此碰撞著尋求著。簡瑤的手握著他的肩骨,沒來由地,輕聲問:「靳言,你這一生,在尋求什麼?」

  他答:「我所尋求的,我所守護的,始終不變。即使目不能視,即使曾經離開了你,也矢志不渝。」

  簡瑤望著他白皙的臉龐,清秀的眉目,還有流雲般的黑髮,心中疼痛不已。她說:「那你不要再離開我。你怎麼可以再離開我?」

  薄靳言忽然感覺胸口一陣刺痛,那痛意也襲向他的眼眶。他扣著她的手說:「簡瑤,我一定會回來。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簡瑤的淚水滾滾而下。然而她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帶他回家。

  她只想帶孤身一人的靳言回家。

  ——

  次日清晨,一輛車停在招待所樓下。

  方青和安岩已經坐了上去,風塵僕僕,但又義無反顧。

  安岩一直望著窗外,薄靳言昨晚住的房間,愣愣地不說話。方青把頭探出來,望著簡瑤:「你也不跟我們一起走了?」

  簡瑤笑了笑,點頭:「放心去吧。我會和他在一起,等你們回來。咱們特案組再大展雄威。」

  方青著點點頭,語氣卻變得深沉:「我處理完曉哲的事,第一時間回來。跟靳言說,那不光是他的仇,也是我們的仇。我這一年想的事,也是把那群禽獸繩之於法。三個臭皮匠,抵個諸葛亮。一定要等我們回來。」

  安岩也說:「嫂子,我比他快,我去看一眼彷彷就回。」

  簡瑤笑了,說:「嗯那,你們放心去吧。」

  他們終於還是乘車走了。

  簡瑤回到房間裡,這裡已經空無一人。今天一早,薄靳言就悄無聲息地走了——在她哭累了熟睡的時候。他走得如同第一次那樣沉默乾淨,只帶走幾件隨身衣物,還有拐杖、閱讀器、墨鏡和一把手槍而已。

  簡瑤倚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拿起自己的行李,也走了出去。神色平靜,不急不怒不悲不怨。

  數個小時後。

  這是西南某省某市某縣,某個狹窄、髒亂、吵鬧的小火車站。在這個年頭,還跑綠皮火車的車站,已經不多了。那些車輛,只往最偏僻落後的地方去。

  他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打工仔、農民,偶爾還有背包客走過,或多或少都會看他一眼。儘管他穿著普通的休閒外套和運動長褲,但是手中的拐杖和臉上的墨鏡,還是太引人注目。尤其他膚色白皙,氣質冷淡。雖然只背了個包,但看起來就是跟他們這些人不一樣。

  日頭漸漸偏移,天就要黑了,發車時間也快要到了。

  他顯得格外安靜有耐心。

  直至,一陣腳步聲,不疾不徐地朝他靠近。

  旁邊的人都再次看過來,目露好奇。畢竟,一個女人走向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瞎子,在這個地方,是個難得一見的事。

  但那女人目光平靜,看起來至多二十幾歲,就像走在尋常街頭,並不去看別人。

  她走到瞎子面前,蹲了下來,抬頭望著他,握住了他的手。那雙眼清澈沉靜得將她跟這世上任何女人都區別開。

  他們在竊竊私語,但是沒人能聽清他們說話。

  「靳言,我說過,以後我要做世上唯一那個不被你保護,而是保護你的人。」

  他已一人坐了太久,手指冰涼,靜默不語。

  她說:「你有你的計劃,我也有我的,矢志不渝。就是跟你在一起。」

  她說:「再危險的地方,我都跟你去。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一天,一年,一生。能在一起就好。」

  薄靳言低下頭,墨鏡遮住了他濕潤的眼睛。他鬆開拐杖,緊緊抱住了她。

  「簡瑤……我答應你,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

  呵,我對約會這種事沒有興趣,但如果你每10分鐘親我一下,我會陪你做任何無聊的事。

  你眼睛看不到了,以後換我親你。每10分鐘親你一下,我會陪你去做這世上任何危險的事。

  ……

  獨居在深山別墅裡的那個孤僻男人,

  紅著臉牽著烏龜來向我求婚的男人。

  這世上所有明亮的眼睛,也比不上你心中一輪明月光。

  請你再也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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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20:47:42 |只看該作者
第95章 方青cp《多情應笑我》(上)

  這是一家私立醫院的普通病房。方青是昨晚趕到北京的,今天就隨著辦案刑警,到了現場。

  他戴著手套腳套,臉色清冷。整個人看著就有股狠勁兒。

  乍一看,這間病房並沒有什麼異樣。嶄新、乾淨、整潔、寬敞。裡頭有病床、沙發、各種儀器,有個小吧台還有一間廁所。前幾天,金曉哲所在劇組,就是藉用了這個病房拍戲。她喝了助理遞來的一杯養生茶,中毒昏迷。

  茶是每天喝的,助理一手沖泡,無別人經手,也從無異樣。

  目前,那個憂心忡忡打電話通知方青的助理姑娘,已經被作為第一嫌疑人扣押。而更為確切的證據是——在姑娘家裡搜出了剩下的毒藥。

  可方青總覺得異常。因為他知道那個助理跟了金曉哲三年,一直忠心耿耿。而且直覺告訴他,那姑娘能在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他,就肯定沒安壞心。如果抓錯了人,意味著金曉哲身邊的危險並沒有真正解除,也意味著清白的人受到了冤枉。所以方青一定要把這事兒查得清清楚楚。

  他站在病房中間,一直在發楞。旁邊的刑警瞧見了,笑:「老方,這麼上心,你不會真的是那位大明星的緋聞男友吧?」

  方青斜瞥他一眼,答得不清不白:「你猜?」

  其實警方也未倉促對這起案子下結論,因為助理姑娘在看守所一直哭著喊冤。所以今天鑑定科的同志,才再次過來對現場做勘查。

  不過,這位自告奮勇而來的特案組刑警,明顯比他們都要上心啊,都快妨礙公務了!

  鑑證人員正沿地面一寸寸檢驗,冷不丁就看到碩大一具身影,匍匐在地面,比他們還不怕髒不怕累。方青一雙鷹眼緊盯地面,不放過任何一寸線索。

  鑑證人員:「同志,你擋到我們了……」

  「哦……抱歉。」方青說,可死活卻不挪位置。

  又過了一會兒,鑑證人員剛想檢查天花板,卻發現一個人跟壁虎似的,早就上了牆,他們的樓梯也被他自個兒拖了過去。

  鑑證人員:「……」

  方青:「呵呵……有發現,都過來!」

  眾人一驚,都圍了過去。

  方青那雙眼前,是一條陰暗狹窄的通道——天花板上的空調通風管。雖然狹窄,卻勉強可以供身量小的人爬行。上面原本積了灰,卻被蹭掉了很多——有人爬行過。而通風口的百葉窗上,方青發現了微乎其微的一點淺色水漬。而這個通風口的下方,正是那個水吧台。方青知道金曉哲的習慣,不喜歡喝太燙的水,也不喜歡喝太冷的。所以打開的熱茶,總喜歡晾一晾。以前在古城喝荷葉茶時,她就這樣。那時方青喝得急,總是一整杯熱茶灌下去,被她罵牛飲……

  不,不能分心再想了。都分手了想個毛!方青收斂心神,跳下梯子,把現場讓給鑑證人員們。

  一名同志問:「老方,你去哪兒啊?」

  方青笑笑,出了點了根煙,聲音卻特別冷酷:「去哪兒?去抓真正的兇手!」

  ——

  金曉哲醒來時,發現外面的天,灰濛蒙的。北京這個城市,總是霧霾太大。當你看不清外面的建築時,你以為自己生活在沙漠中。

  有人敲門進來,是護士和經紀人。

  護士替她換了輸液藥瓶,經紀人一臉疲憊和關切地在床邊坐下了。

  「小夕被抓了。在她的家裡搜出了毒藥。」經紀人說。小夕就是金曉哲的私人助理。

  金曉哲極為震動:「小夕不可能是兇手!」

  經紀人一臉無奈:「我也不信,但是證據確鑿,大概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你好點沒?」

  金曉哲心煩意亂,加之還有嘔吐暈眩的感覺。但是她並不習慣過多在人前吐露自己的脆弱,哪怕是經紀人。她點點頭:「好多了。我口有點渴。」旁邊的護士十分善解人意,畢竟對象是大明星,立刻倒了杯水過來。經紀人接過,遞給金曉哲。金曉哲端起,剛要喝下,卻又頓住。靜默片刻,放到旁邊。

  經紀人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

  經紀人和護士很快都出去了,只留給她一個寧靜的空間。可是她如何靜下來?在外闖蕩這麼多年,所過之處,榮耀和燈光總是伴隨,但真正交心的,又有幾個?沒有愛情,沒有真正的朋友,跟家人也聚少離多。她很拼,一個個夜場拍到半夜三更。一個通告就飛到世界另一頭去。明明從離開那個男人開始,內心就好像有個空洞。隨著她得到的越來越多,那空洞就越來越大。但她從來置之不理。

  直至今日,她終於發現,自己竟然連一杯水都無法安心去喝。她被搶救了兩天兩夜,只有在生死關頭走過一圈的人,才明白其中的徹骨之痛。她無法不承認,自己心中也有了恐懼,對死亡、對信任、對生命的恐懼。可是現在,誰是她真正能夠依仗的?

  在低垂的暮色裡,她聽到手機「滴」一聲響,進了條訊息。

  那個號碼,已經很久沒有聯絡過她了。

  只有一句話,簡短有力得一如從前:「別怕,有我。」

  金曉哲看著這條短訊好久,忽然哭了出來。

  ——

  陽光金燦燦的樓頂,方青大步走著,臉上的表情猙獰又滿不在乎。在他前方數十米,一個瘦小的男子,正跌跌撞撞跑著。

  男子看到他,怕極了,一直說:「不是我、這位警察同志,真的不是我下的毒?」

  「不是你?」方青咧嘴一笑,一個加速,就跟狼攆兔子似的,抓住了他的衣領,「你當那間儲物室裡的指紋是放屁啊?」

  男子臉上的哭比笑還難看:「不是放屁、不是放屁……我要找律師,我要找律師……」

  方青瞇著一雙精明的眼,打量著他。

  其實破解了兇手模仿「柯南」炮製的下毒機關後,找到兇手就並不難了。既要熟悉醫院,又要熟悉金曉哲的日常安排和生活習慣的人,就那麼多。警方很快順藤摸瓜,鎖定了這名嫌疑人——他是一名助理編輯,跟過金曉哲的幾部戲,也有點小聰明。可是因為手腳不乾淨,在劇組的帳上作手腳,被金曉哲發現了,報告給製片組。於是這名本可以在劇組進一步發展的年輕人,也沒了向上的機會。但是金曉哲雖然正直,可又心軟啊,所以還是勸劇組留著這個年輕人,否則他出去在這個行業都沒法混了。她並不想毀掉這個年輕人的職業生涯。

  照方青說,這就是養虎為患、婦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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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發表於 2016-12-13 20:47:55 |只看該作者
第96章 方青cp《多情應笑我》(下)

  他向來滑頭,自然能比辦案刑警更早找到這名真兇。加之剛才居然還在這混蛋的租住屋裡,搜出了一本文稿,居然是《我跟在金曉哲身邊的那些年》,裡面詳細記錄了金曉哲的一些習慣、隱私,方青敢打賭還有一些捏造的東西。另外,最詳細的,就是關於這次金曉哲中毒的全記錄經過。簡直寫得繪聲繪色、如臨現場。雖然方青極鄙視極恨這小子,但不得不承認,他要真發布了這本書,真的有可能一炮而紅。如此一來,這混蛋的真正用心也是一清二楚了。一箭雙雕,既報仇,還利用金曉哲成名,計劃得很完美嗎?

  想到這裡,方青心中更加憤怒,冷冷笑著,拳頭就提了起來。那小子典型是個遇強則軟,遇軟則陰的喪心病狂貨,見他拳頭就要砸下來,連忙繼續裝無辜求饒:「真不是我幹的!真不是!大哥,我是金姐的粉啊,真愛粉腦殘粉!真的!」

  方青都氣笑了,一拳對準他的鼻子狠狠揍了下去:「粉你妹啊!」

  這件事的後續結果是,方青把被他揍得像豬頭的嫌疑人,交給了趕來的刑警。但是他也因此,受到市局的嚴厲批評,勒令他不准再擅自插手這個案子。好在人證物證俱在,嫌疑人無從狡辯。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揍怕了,還是被市局的兄弟給搞定了,居然沒有敢追究方青的責任。

  當然,兄弟就是兄弟。雖然他們禁止方青再沾這個案子,卻在查清真相後,立刻發布了一則聲明,簡潔道明原委,確認抓住真兇,以安撫受害人和廣大粉絲的心。聲明發布後,金曉哲的粉絲簡直是群情激昂、天下歡慶。並紛紛向刑警同志們示愛感謝。而方青蹲在局裡後院,抽著煙,刷著新聞上的這些報導,倒是笑了。

  ——

  「曉哲你不知道!」經紀人一臉興奮,「這事兒都快成一段傳奇了!」

  金曉哲從ipad前抬起頭,神色平靜。

  經紀人:「微博熱門話題第一、熱搜第一、搜索指數第一!你下個月即將播出的劇也成為網絡評選最期待的第一!你的人氣更高支持力度更大!幾個大導演都給我打電話,你現在就快熱上天了!真沒想到,竟然是這事兒讓你的事業,更上一步!真是禍兮福之所倚,哈哈!」

  金曉哲淡淡笑了:「是嗎?」不知怎的,她竟然有些興奮不起來。經紀人此刻的態度無可厚非,他們曾經都有相同的野心。可如果說如日中天是以她的生死攸關換來的,她突然感覺到內心一陣荒蕪的冰冷。

  「抱歉,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她說。

  經紀人住了嘴:「對不起曉哲,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我們總要往前看,我只是希望你發展得更好。」

  金曉哲真誠地點頭:「我知道的,我只是……」

  我只是,不快樂。

  經紀人出去了,天色慢慢暗下來。華燈初上的時分,原來從高空俯瞰,這個城市這樣寂靜。而金曉哲發現,自己竟然很長時間,沒有這樣一個人安靜地待過來了。原來一個人的時候,她是這樣寂寞。

  她從床頭拿了本書看,看翻了幾頁,總是看不進去。她腦子裡總想著警方發布的那份聲明,明明都是嚴肅簡潔的公文措辭。可她怎麼總是看出了方青存在的影子?

  有時候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她感肯定警方這麼快破案,一定跟方青有關。有些念頭一旦在腦子裡冒出來,就一直徘徊,揮之不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門「哢嚓」一聲輕響,有人走了進來。

  金曉哲抬起頭。

  因為她只開了床頭的一盞檯燈,他進屋後也沒開燈,只是脫下頭上的警帽,放在了旁邊的桌上。整個人也站在陰暗的光線裡。

  金曉哲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外面保鏢、粉絲、記者重重。可他就是有法子,居然這麼堂而皇之就進來了,還沒驚動任何人。

  金曉哲忽然覺得手腳有點僵,一直看著他走近。

  他在床邊坐下,問:「感覺怎麼樣?」

  她見過那麼多或是美貌如花,或是俊朗挺拔的男人,可一時竟無法直視他英俊逼人的容顏。於是她盯著他胸口的鈕扣:「好多了,基本全好了。」

  他笑了一下,還是曾經直爽的樣子:「那就好。」

  他的雙手搭在膝蓋上,背光坐著。金曉哲知道他一直盯著自己,她的手指在書的封面畫圈:「你什麼時候回北京的?」

  「三天前的晚上。」

  「這幾天在忙什麼?」

  「私事。」

  金曉哲忽然說不出話來。

  「什麼私事?」她聽見自己穩穩地問。

  方青的臉隱藏在陰影裡,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曉哲,你知道的。不管你成了多大的大明星,離我多遠,咱倆的差距有多大。在我心裡,你始終是那個非要爬到我的背上,讓我背著沿城牆跑一圈,才肯跟我好的瘋姑娘。」

  金曉哲瞬間哽咽。她感覺到眼眶濕了,深吸一口氣抑制住。

  「好,我知道了。」她說。我知道了,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的。

  方青似乎也比以前更沉默了,又坐了一會兒,說:「看完了,我就放心了,走了。保重。」

  金曉哲盯著他的背影,直至他走到了門邊,她低吼道:「你敢走!」

  方青背影一頓,沒有回頭:「你說什麼?」

  「我說……」金曉哲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不讓他看見,「方青,你不要走。」

  耳邊靜了一會兒,然後是他再度走了過來。過了一陣,他在床沿坐下,攬住了她的肩,金曉哲轉頭把臉埋進他懷裡。那竟是她闊別已久思念已久的氣息,寬厚的,堅硬的、溫熱的。這一刻她無比安心。她終於明白這一生若是少了這個人,她無法再完整。

  方青的整個身體也是熱的,心也是滾燙的。臉上卻淡淡笑了,在她耳邊低聲問:「和好了?」金曉哲抬頭親吻他。

  過了許久以後,兩人始終這樣抱著,一起看著窗外的夜色。這城市這樣遼闊,擁有無限精彩,無限可能,無限希望和危機。可此刻他倆安靜地坐在一塊兒,卻像少年時一起坐在古城的牆頭。那時候,年少輕狂的他們感覺像擁有整個世界。現在,他們明白,兩人只是這世上兩粒小小的塵埃,看淡這世上的潮起潮落。

  「你這次要去多久?」她靠在他懷裡,輕聲問。

  其實方青也不知道答案,估摸了一下,答:「一兩個月吧。」

  「會有危險嗎?」她抬頭望著他的雙眼。

  那一刻,方青竟有些答不出來。

  面具殺手,令傅子遇死去,令薄靳言失明,令他和安岩重傷的宿敵。且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犯罪勢力。這一去,又要多久?

  他用手按住她的那雙眼睛,微微一笑說:「想啥呢?出個任務,哪能天天有危險。我一定,會安全回到你的身邊。」

  ……

  我一定,會活著回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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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20:48:06 |只看該作者
第97章 安岩cp《蜜桃在我手》(上)

  安岩站在花壇旁,心情就像天邊月一樣,被烏雲纏繞掩埋。

  在他面前,是這樣一幅畫面——

  燈光朦朧,離他幾米遠的花叢中,站著一對璧人。男的高挑、襯衫西裝十分好看,女的那更是美艷絕方物。

  男的說:「彷彷,我是真的愛你。我愛你四年了,本來準備跟你表白,可你卻在這時跟大家說,你有了個警察男朋友……」

  顧彷彷:「知道我有男朋友,你幹嘛還找我?」

  一旁的安岩,微微露出笑容。

  可男的不甘心,俊秀的臉上,寫滿求而不得的不甘心和固執:「可是彷彷!我們大家從未見那個男的出現過!就算是警察,怎麼可能一兩年不見人影?我看過網上的新聞,有些騙子就是偽裝成警察,其實是窮光蛋,騙財騙色的!你就這麼相信那個男人!」

  一席話倒說得顧彷彷怔住了。安岩確實說走就走,一年不見人影。而且確實好像就是個啥也沒有的窮光蛋。但是他怎麼會是騙子嘛!Cosplay案他就有在負責查監控!

  「你不要亂講……」顧彷彷剛要反駁,忽然聽到身後一道熟悉而清冷的聲音,硬邦邦的:「你才是騙子!」

  顧彷彷又驚又喜,轉頭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可因為太久沒見,看到他的眉目,竟又感到陌生。畢竟在他走之前,他們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連個親吻都沒有。可是她下意識就守著他、等著他,對眾人宣稱自己有男朋友。一想到他知道了這件事,顧彷彷的臉剎那紅霞飛起。

  不過夜色中,安岩暫時還沒法注意到這一點,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對面想要撬牆角的臭小子身上。那小子也沒料到這人突然就出現了,嚇了一跳,臉色不太好看。

  「明知道對方有男朋友,還來撬牆角,心術不正,忠誠度不高。對我一無所知,就潑髒水亂下結論,說明你要麼缺乏判斷力,人雲亦雲,要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誆騙彷彷。無論是哪一種,你這個人,都不值得彷彷交往。」

  好歹是跟了薄靳言混了幾年的人,安岩隨隨便便開口,竟也是頭頭是道,說得顧彷彷看那人的眼神都變了,甚至還往後退了小半步,縮到安岩身旁。那年輕人也是又氣又怒,沒想到來的還是個能言善辯的主,他冷笑了一下,開始反擊:「我不值得彷彷交往,那麼我請問你小警察,我是211工程重點大學畢業,你呢?你的學歷比得上我嗎?你能帶給彷彷幸福嗎?」

  顧彷彷臉色已經變了,剛想制止,誰知身旁的男人已淡淡開口:「清華大學計算機,本碩連讀。」

  情敵:「……」

  顧彷彷:「……」

  情敵:「騙子!吹牛吧你!」

  安岩神色漠然掏出手機,隨便點了幾下,然後把屏幕放到他面前,男人頓時啞口無言——他居然調出了清華大學的學籍登記照片!男人腦海中閃過個念頭——他的動作好快!

  顧彷彷看安岩的目光十分複雜——她一直以為他就是個普通警校畢業的,沒想到是超級學霸!可仔細想想,她的確是從未問過他,因為她根本不在乎這些嘛。

  那男人還不善罷甘休,漲紅了臉,又冷笑:「清華畢業的又怎樣?還有北大的找不到工作去賣豬肉呢!我畢業了就在自己家公司上班,在北京有房、有車,你有什麼?你還不是讓彷彷租在這種小房子裡!」

  顧彷彷已經忍不下去了:「你住嘴!安岩你別理……」安岩將她的手一握,冷笑這種東西,他跟得薄靳言久了,能笑得比這種凡夫俗子更加冰冷絕情!他同樣冷冷一笑,然後思考了一下對策,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拿出一張卡,塞到顧彷彷手裡:「這張卡裡是我這幾年的比賽獎金,還有100萬。不夠,我明年抽空再去參加幾次比賽。」

  情敵再次:「……」

  顧彷彷:「……不用的,我……」

  情敵已忍耐不下去,他感覺到自己已無法跟安岩對話了,他覺得羞辱又憤怒,大聲道:「那有怎麼樣!我有一家公司,你只是個查、監、控、的、小、刑、警!」

  顧彷彷火了:「那又怎麼樣!就算他只是個查監控的小刑警,我也喜歡他不喜歡你!你走啊,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安岩眨了眨眼睛,然後眼睛裡就只剩下,盛怒之下,臉蛋緋紅,更加漂亮可愛的女友了。顧彷彷比他更霸道,拉起他的手,看也不看那人說:「我們走!」

  安岩:「好。」

  留下那男人,心終於碎成了渣渣,在風中痛不欲生。

  終於清靜下來,安岩和顧彷彷並肩坐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夜風習習,兩人竟同時有些羞澀,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顧彷彷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答:「剛才。」

  顧彷彷低下頭,抿了抿嘴,不說話。

  「忙完了嗎?」她又問,懷著期望。

  安岩胸口微微一疼,答:「快了。」

  顧彷彷自然不知道其中險惡,聽他說快了,鬆了口氣,然後笑了,說:「以前從沒見過你今晚這個樣子。」鋒芒畢露,寸步不讓。

  安岩理所當然地答:「以前我也不知道,有人挖我牆角。」

  顧彷彷的臉一燙,側過頭,卻看到他一雙幽黑的眼睛凝望著她:「這樣的人……很多?」

  「唔……今年拒絕了8個。」她說了實話。

  安岩眼色一暗。

  顧彷彷很想笑,忍住。

  誰知下一秒,他已攬住她的肩,低頭吻下來。

  這是……他們的初吻。

  男子清新的氣息,宛如月色,宛如樹葉,宛如清風。可又帶著年輕男人特有的強勢和火熱。他明顯是生澀的,可又是嚮往已久的,那時常敲打鍵盤的細長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吻了又吻,明顯想要汲取更多更多。他的另一隻手也下意識按住顧彷彷的肩膀,然後緊緊抱她進懷。顧彷彷臉色已酡紅,眼中也全是濕漉漉的水汽。直至他終於鬆開她,低聲問:「有感覺嗎?」

  顧彷彷小聲說:「這種事,幹嘛要問?」

  安岩非常認真專注地看著她:「我老大說,要時刻關注女孩的感覺,直接詢問是最準確無誤的方式。」

  顧彷彷翻了個白眼:「你老大好奇怪啊!」低聲說,「這種事,感覺就好啦。」

  安岩想了一下,笑了:「也是。我感覺很好,你呢?」顧彷彷捶他一拳,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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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發表於 2016-12-13 20:48:28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安岩cp《蜜桃在我手》(下)

  廝磨了很久,他一直抱著顧彷彷,只親得她嘴唇都腫了,還不捨得放手。美人在懷,原來是這麼令人沉醉。而顧彷彷坐在他的大腿上,他讓她感覺熟悉又陌生,神秘又刺激,她覺得這一年的等待都值了。

  然而夜色已經晚了。11點多還逗留在一個女孩家樓下,抱著她不放,似乎是個不太明智的選擇。安岩鬆開她站起來,實在捨不得說出要走。顧彷彷也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我……」他開口。

  她抬頭望著他。

  「……送你上樓?」

  她心跳得極快,臉上卻若無其事:「哦,好啊。」

  顧彷彷畢業後,租的是一間一居室。與她光鮮亮麗的外表相比,家裡就顯得邋遢多了。但宅男安岩走進去之後,覺得很適應、很習慣、很溫暖。顧彷彷臨時抱佛腳的隨意收拾了幾下,抬起頭,卻瞧見他一雙黑黢黢的眼睛,正在出神。

  「怎麼啦?」顧彷彷問。

  「沒什麼。」他答,「我在想,以後我們家裡,得請個鐘點工專門打掃衛生。」

  顧彷彷萬沒料到他冒出這麼一句,她還沒想那麼遠呢,臉上一熱,低聲說:「誰要跟你一個家啊……」

  安岩是想什麼說什麼,也不是有意撩她,此刻她嗔怪嬌羞的語氣,他是白痴才聽不出來。心臟在胸膛裡火熱地跳著,輕輕「哦」了一聲。

  顧彷彷都想再次揮拳頭打他了!「哦」又是什麼意思啊!

  她去拿了瓶水給他,他擰開喝了,然後她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對面。這麼狹窄的空間裡,彷彿處處都是觸電般的氣息。這時安岩注意到旁邊的書桌上,除了她亂堆的幾件Cosplay服裝,還有一大堆求職資料,簡歷、公司簡介……

  他關切地問:「找工作順利嗎?」

  「還好。」他一問這個問題,顧彷彷就顯出略為疲憊滄桑的神色,「就是……挺累的。」

  雖然身為學霸,安岩一畢業就達成志願被特招進公安部信息技術中心,但他也有看過電視新聞,聽聞過現在應屆畢業生求職是多麼激烈辛苦。他幾乎可以想像出,顧彷彷拿著簡歷在人海中殺進殺出,緊張地等待一場場筆試面試的畫面。

  他微微垂下眼眸:「對不起,身為男朋友,我卻沒能陪你。」

  說到這事兒,顧彷彷確實有些失落。想到那些招聘會上,有男朋友的女孩,都是成雙成對,再辛苦再擁擠,都有男朋友在旁呵護。再苦大概都不會覺得苦。可誰叫她眼光高呢,邂逅了一名在職警察當男友?雖然這一年來,有男朋友跟沒男朋友一樣……

  她搖搖頭,不去想那些沮喪事,岔開話題:「你今晚住哪兒?」

  安岩默默望了她一會兒,說出了這輩子最無恥的一句話:「我……還沒有住的地方。」

  顧彷彷:「啊?」她真是岔了個好話題啊。

  安岩低頭看了一下手錶,輕咳一聲,繼續無恥:「已經十二點了,能收留我過一夜嗎?我有個地方躺下就好,太累了,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好好睡過覺。」

  夜已經很深了,窗外有淡淡的光線浮動。房間裡只開了盞檯燈,顧彷彷躺在床的這一側,身上裹了床被子。安岩睡在外側,身上是另一床被子。

  顧彷彷:「晚安。」

  安岩:「晚安。」

  兩人都閉上眼睛,半陣沒說話。

  顧彷彷偷偷睜開眼睛,頓時一怔。安岩哪裡在睡,正側頭盯著她呢。奇怪的是,躺著看,他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面目變得有些模糊,眼光卻更深邃難辨。

  「你怎麼還不睡?」她話音未來,嘴已被堵住。是安岩欺身親了過來。

  夜色太迷醉,屋裡的空氣太燥熱。顧彷彷也不知道他何時跟她到了一床被子裡,年輕男子清瘦的身形,像夜色裡最溫柔的一幅畫。他覆蓋住她,低頭親吻,如痴如醉。她的睡衣不知何時被他解掉了,他的手握住那兩處蜜桃,修長的白皙的屬於計算機男孩的手指。顧彷彷腦子裡嗡嗡的一片,安岩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急。初嘗愛情的兩個人,都感覺到相思的苦澀和甜蜜,也感覺到此刻的身心澎湃,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個出口。

  恍惚間,她聽到安岩在耳邊說:「彷彷,你對我放心。我是警察,我的時間是很少。陪伴你也少。但是我……很專一,這麼多年我就對你有感覺,你跟我在一起,我再也不會看別的女孩。」

  顧彷彷心中湧起一陣甜蜜的酸楚,抱緊他,輕聲說:「我也是,安岩,從我看見你那天起,就再也看不見別的男人了。」

  一種劇烈的、驚心動魄的情緒,同時俘虜住他們兩個。安岩緩緩吐出一口氣,帶著幾分焦灼,幾分顫抖,問:「彷彷,我可以嗎?」

  在這一天之前,顧彷彷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把自己交給這個一共沒見過幾面的「男朋友」。可是他太令她動心了,還有一點說不出的溫柔憐惜。她的腦子裡已經空了,閉上眼,摟住他的脖子,作為回答。

  ……

  可是,進展到最後關頭,兩隻戀愛菜鳥才發現一個關鍵問題——沒有套套。他身上不會有,她家自然也不會有。他紅這一張俊臉,依然十分淡定的直起身子:「我去買。」「嗯。」她也用被子遮住身體坐起來,此刻她一秒也不想跟他分離。

  於是兩人又一起下了樓,找到一家便利店,一起紅著臉,很順利地買到了。

  吹著午夜的風,兩人牽著手,一起往她家走。安岩忽的兀自笑了,說:「我覺得自己快要幸福死了。」顧彷彷緊緊抱著他的胳膊:「我也是。」

  當然,此後的過程,進行得還是稍微有點不順利。

  還是那個問題,任何大齡宅男,終於修得正果那一天,難免都有些把持不住。於是第一次總是結束得特別快。

  熱氣朦朧的被窩裡,安岩抱著顧彷彷柔嫩的身軀,紅著臉,臉都快別到窗外去了,啞著嗓子說:「剛才我有點衝動,不算……重來。」

  顧彷彷雖然又疼又慌,可瞧見他尷尬至極的模樣,又笑了,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好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他永遠擁抱著她、陪伴著她。

  ——

  次日一早,遠在雲南的薄靳言,收到了一條安岩發來的短信。因為看不見,他的手機現在都安裝了自動朗讀功能。

  清晨薄霧瀰漫間,薄靳言靠在床上,聽到手機那機械的女聲朗讀:「老大,成為男人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薄靳言皺了一下眉,對簡瑤說:「安岩腦子壞掉了嗎?難道他是在給我發黃色小廣告?」

  簡瑤忍俊不禁,想了想,先明白過來:「莫不是他和顧彷彷……」

  薄靳言了然,然後輕輕地呵了一聲,直接拿起手機語音回復:「很遺憾,我想我們倆體驗到的層次和深度不同。」簡瑤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安岩很快回復了:「Fuck!」

  那一頭,遠在北京的安岩,面帶潮紅的微笑,放下手機,看著柔若無骨的女孩,還趴在自己胸口上沉睡。他低下頭,輕輕親吻撫摸她的髮。昨晚後來,他們相擁而眠。她說她再也不會覺得孤單了,也不會怕未來了。她說她一個人在北京也要努力奮鬥,像她的刑警男友一樣,為了他們的未來。想到這裡,安岩只覺得一股激蕩之氣湧上心頭。他知道自己此生,再也不會像此刻這樣躊躇滿懷,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抱屬於他和這個女孩的未來了。

  ——第三卷《眸中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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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20:48: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最終卷

第99章

  簡瑤醒來時,看到身旁人清瘦的容顏。

  天還是濛濛亮,窗外好像有水霧瀰漫。這是雲南的一座小城,他們旅行的中途。在這樣寧靜的時分,她伸手去觸碰他的睡顏。

  一轉眼,幾年過去了啊。他好像都沒什麼改變,就是瘦了點。看著身旁人安靜的睡顏,她的腦子裡卻想起曾經站在山中別墅裡那個外表冷傲、內心卻溫暖的薄先生,心裡有點疼……

  她的手指沿著他的臉龐移動,眉骨、鼻樑、顴骨、下巴……驀然間被他抓住,他閉著眼,說:「你還是這樣,擅長挑逗。」

  簡瑤:「……」失笑將手放下,卻被他捉住送到唇邊親吻。過了一會兒,他也摸她的臉頰,卻有點嘆息:「你瘦了,原來這裡肉嘟嘟的。」簡瑤笑而不語,手探進被子,沿著他的軀體,一點點磨下來,到了腹部,也嘆了口氣:「糟糕,你剛鍛煉出來的那點腹肌,也沒有了。」

  薄靳言沉默了一下,說:「等回去了……我會第一時間重拾健身。」簡瑤莞爾,又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腹部,說:「然而現在我有肌肉了。」以前她的腰總是軟軟的,現在薄靳言手指觸碰到的,是柔韌平滑的線條。他「嘖」了一聲,意猶未盡地摸了半天,還語氣讚歎,摸得簡瑤臉都紅了。

  大戰將至的這個早晨,老夫老妻的兩個人,兩個聰明又堅韌的偵探,居然就這樣窩在床上,摸摸對方、抱抱對方、慢慢說著話,過了很久。

  天已徹底大亮了。

  簡瑤洗漱完畢,一身清明乾淨,走到客廳裡。薄靳言正站在一堆卷宗旁,若有所思。簡瑤開門見山就問:「你的計劃是什麼?」

  薄靳言轉過頭,墨鏡下的臉清冷如玉。

  一張詳細無比的地圖,在兩人面前緩緩鋪開。

  薄靳言說:「在特案組遭受襲擊後,警方一直找不到面具殺手那幫人。持續約八個月後,用於追查的力量漸漸少了,至少表面看起來沒有那麼積極了。而在外界看來,『薄靳言』始終一蹶不振,下落不明。我在洵市參與的那些案件,都高度保密,只有邵勇等幾個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並且他們絕對可以信任,不會對外吐露。」

  簡瑤點點頭。所以這就是他計劃的起點之一?所有人都以為天才薄靳言已經墮落,根本無法遭受失去雙眼和摯友的雙重打擊。他亦沒有回到北京重案組,回到她的身邊。但事實上,他已拄著拐杖戴著墨鏡,悄然回到了這片戰場裡。

  並且,恢復得很好。

  簡瑤腦子裡突然想起剛跟他重逢那天,方青說過的話。他說,眼睛瞎了還能堅持在破案一線,即使是最剛硬的刑警,也難以做到。薄靳言比誰都爺們兒。

  「然而追查一直在進行,甚至比過去更加細緻隱秘。」他說,「就在兩個月前,我們發現了有關於面具殺手團伙的訊息。」

  簡瑤心頭一震:「是什麼?」

  薄靳言在卷宗中摸了一會兒,取出一冊交給她。簡瑤匆匆瀏覽一遍,怔住。

  那是發生在中緬邊境的一起案件,準確的說,已經在境外了。一群暴徒,殺死了另一群暴徒。死亡人數在十人以上。簡瑤注意到,其中有7人,是被斬首而死的。法醫鑑定凶器是斧頭。

  「所有與當年面具殺手案有關的線索,安岩這一年來都在秘密追查。」薄靳言說,「他拿到了這起案件的DNA樣本數據,證實兇手所用的斧頭上,還殘留著十年前美國面具殺手案被害人的DNA組織。」

  簡瑤:「也就是說……」

  薄靳言的嘴角露出譏諷的微笑:「還有什麼,比把水藏在水裡,更加隱秘?面具殺手把自己藏在了一個犯罪團伙裡,繼續殺人,只是以另一種方式。所以警方一直找不到他。誰會想到,他現在混進了一個邊境的涉黑犯罪組織中?高貴的連環殺手啊,也與暴徒為伍,並且樂在其中。估計在他的眼裡,這些犯罪者都跟玩偶一樣。當然這個安排也是極巧妙的,因為在邊境,隨時方便他脫身逃離中國。」

  簡瑤問:「那他……為什麼不乾脆離開中國呢?」

  薄靳言靜默了一會兒,說:「他征服了這個國家最偉大的犯罪心理學專家,那麼多警力想要抓住他而未果。如果我是他,呵……我就捨不得走。」

  簡瑤靜了一瞬,說:「他才沒有征服你。你光明坦蕩,他卻利用我和子遇來傷害你。這算什麼征服?」

  薄靳言竟然笑了一下說:「簡瑤,光明與黑暗,從來都不是公平的。光明就在我們視線所及的地方,黑暗卻可以到達光明無法觸及的深處。但是你說的對,沒有人能夠征服我。他們既然叫我SimonKing,我這一生便要做令他們畏懼的SimonKing。」

  他的一番話說得特別平靜,顯然這就是他心中所想,不加任何雕琢。簡瑤的胸中卻有熱流激盪,她望著他的臉龐,想說什麼,卻最終閉嘴,只是握著他的手,說:「嗯,好。靳言,有些話,有些事,等你覺得合適的時候,再跟我說。我再不問,也不去猜測。因為我知道,你的安排,一定是最好的安排。你有你的周全計劃,我不會打亂你的任何計劃。我只要追隨你,保護你。」然後她又笑了一下,說:「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穩重有城府的男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生你的氣,我只會相信你。」

  薄靳言:「我……」臉竟然紅了,半晌後,輕聲答:「好。」

  簡瑤剛要繼續問他案情的事,他卻突然一拉,將她整個人拉到懷裡,低頭開始親吻。吻得十分熱烈,手指插進她的黑髮裡。簡瑤都被他吻得輕聲嚶嚀了,他才鬆開。

  「那我們這次去那個邊境城市,又是為了什麼呢?為什麼你要親自去?」簡瑤又問。

  薄靳言說:「他所藏身的那個團伙,叫做『佛手』,非常隱秘,警方現在也未能掌握他們的犯罪證據和老巢。但是當地刑警大隊長朱韜,最近得到一份詳細資料,記錄了這個犯罪團伙的一些重要線索。通過上級組織的協調溝通,我已經與他約好,會親手交給我,並且詳細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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