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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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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23:03: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月影動漫工作室,成立於兩年前。」方青說,「其實並沒有正式註冊,就是他們幾個學生興趣愛好、自發組建的社團。在圈內小有名氣。」

  會議室內,眾刑警低頭記筆記。

  「據三名嫌疑人說,他們的主要骨幹,就5個人。」方青緩緩地說。

  另一名刑警說:「我們也大致了解了5個人的背景,都是南華大學的學生,蔣學冉,以及女死者容曉楓,都是去年畢業,工作了近一年。許笙、文曉華以及男死者陸季,都是今年畢業。家裡經濟條件都一般,都不足以支持他們畢業後繼續玩cosplay下去。這個工作室也面臨解散。」

  「這次的案件,會不會也與他們面臨解散的事有關?」一名女刑警問。

  另一個刑警說:「我看不會吧。很多人大學都玩些興趣,畢業了不都放棄了,現實了,融入社會了。總不能因為這事兒殺人吧?我大學那會兒還玩過樂隊呢。現在連最簡單的曲子都彈不出來了。」

  其它刑警都笑了,打趣道:「老張,想不到你還有過夢想啊。」

  「是,比我們可強多了。」

  方青笑了笑說:「在現在這個時代,夢想死去這事兒,的確是司空見慣。」

  這話倒令眾人一靜,連始終低著頭的安岩,都抬頭看了他一眼。

  一名老刑警感嘆道:「他們還都是些孩子,大學時追求追求興趣愛好和夢想,誰知道就賠上了性命呢?」

  方青說:「案發已經過去了八個小時,目前的初步調查結果是:

  五人都沒有普通專業普通學生,家境普通,沒有氰化物購買來源;

  沒有明顯殺人動機;

  沒有不在場證明;

  無論死者還是生者,指甲裡都沒有氰化物殘留物;

  此外,我們反復與他們溝通過,他們說都不會把工作室的鑰匙給別人。不可能有外人配了鑰匙闖入。」

  大家都沒說話。一個看似簡單的案件,卻陷入調查的僵局。

  「還需要深挖這個案件。」方青說。

  大家都點頭。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三個人,對我們隱瞞了什麼事,藏著秘密。」方青說。

  這一點,大家居然都沒有異議。

  一名刑警說:「既然熱愛Cosplay,卻在前一段時間突然扔掉工作室所有紀念照。的確不對勁。而且同伴死了,他們三個的反應都太不對勁了。驚嚇之餘,好像都在極力逃避著什麼。」

  ——

  散會了,方青和安岩一起走出會議室,遠遠的卻瞧見走廊裡,有人在吵鬧,有人在哭。

  「是死者陸季的家長,還有文曉華的家長。其它人家都是外地的,父母還沒趕過來。」一名刑警解釋道。

  「讓他不要玩這些鬼玩意兒,好好讀書、好好找工作,他不聽!」陸季的父親坐在走廊裡,嚎啕大哭。他穿著件半舊的襯衣,裡面是BJ當地老居民常見的白背心,一看家境就不寬裕。陸季的母親坐在他身邊,哭得已沒了聲音。

  「現在完了!全完了!我的孩子啊!」陸父嘶吼道,「這個家完了!陸季啊!你玩那些幹什麼呀!我恨啊,恨沒有攔著他啊!孩子啊,你好好讀書找個踏實工作,爸爸媽媽現在就不用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啊!」

  文曉華的父母看起來安靜多了,穿著也稍微好些,但大概是來到警局,兩人都很緊張,一直抓著一名警察問:「我們曉華什麼時候可以走?他同學死了,關他什麼事?快放我們孩子走!」

  警察剛要安慰,誰知旁邊的陸父聽到了,一下子衝過來,抓住文父的衣領:「我孩子死了,你的孩子為什麼還活的好好的?下毒,他們說是下毒!是不是你們家的幹的!媽的!為什麼我孩子死了,你們家活得好好好的!」

  文父看起來是個知識分子,臉都漲紅了,用力擺脫他:「你神經病!你兒子死了關我們家甚麼事!」文母也上來幫忙,陸母見狀哭得更厲害。警察連忙勸阻。

  亂成一團。

  ……

  方青和安岩一直靜靜地看著。

  「這兩個家都毀了。」方青說,「你說,可悲的到底是什麼?」

  安岩一怔,方青已轉身走進審訊室。安岩快步跟上去,問:「組長和簡瑤呢?」

  方青答:「他們去查證那個秘密了。」

  安岩:「那我們呢?」

  方青笑了一下:「我們,去會會三名倖存者兼嫌疑人。」

  ——

  與此同時,薄靳言和簡瑤正坐在去南華大學的車上。

  簡瑤還有點疑惑:「審訊嫌疑人,這麼重要的事,你不參加,反而來參加背景調查?」

  薄靳言答:「那種事,交給方青做就可以了。他會做得很好。」

  簡瑤笑了:「想不到,你居然還挺會用人的。想不到你還有領導力呢。」

  薄靳言看她一眼答:「我對領導人沒有興趣。我只是把自己不喜歡的、簡單乏味的工作,分配給喜歡它、適合它的人。譬如我和你之間……」

  簡瑤:「夠了。」

  她又問:「那麼背景調查你為什麼感興趣?」

  薄靳言嘴角浮現一絲笑容:「因為這個案件,看清背後隱藏的痛苦,比直面死亡更關鍵。」

  南華大學,學生宿舍。

  死者陸季居住的那間宿舍,已經有鑑證人員進入,他的同學們也在接受詢問。薄靳言和簡瑤走進去,就見一個凌亂的上鋪,正是陸季的床,也是典型的大學男生宿舍模樣。

  簡瑤仔細觀察了一圈,牆上只簡單的貼了張課表,字跡不敢恭維。蚊帳破了個小洞,也沒補。書比較雜亂地堆在床鋪下的書桌上。衣櫃裡有幾件球服,還有幾件普通品牌的T恤,都是幾十塊一件的,還有些髒衣服髒襪子塞在櫃子裡。

  看了一會兒,薄靳言問:「看好了嗎?」

  簡瑤點頭:「看好了。」

  兩人便離開這間宿舍。

  第二個去往的是許笙的宿舍。女生宿舍相對整潔乾淨一些,許笙的床鋪更是簡單。常見的普通蚊帳,牆上什麼也沒貼,也沒有任何裝飾品。符合她沉默木訥的個性。書本整齊放在書櫃裡,電腦是便宜的品牌。衣櫃裡是些黑白灰的衣服。涼鞋穿爛了一條帶子,也沒有補,放在桌下,看樣子還在穿。

  「一如我所料。」薄靳言說。

  簡瑤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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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23:03: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第三個去往的是文曉華的宿舍。他的床鋪也有點髒,但比陸季好一點,比許笙差一點。牆上貼滿了課表、一些動漫展宣傳頁,還有張明星代言的運動品牌畫報。

  書架上放著些考研書籍,還有些勵志成功書。桌面有些亂,但不髒。衣櫃裡都是些白T恤,還有幾件卡通T恤和短褲。桌子下放著運動鞋。

  離開南華大學後,兩人又分別去了已經畢業的蔣學冉和容曉楓各自租住的房子。

  容曉楓和一個女同學合租。她住的是小間。蚊帳是粉紅色的,牆上貼著不少她Cosplay的照片。房間有點亂,也有點髒。髒衣服丟在角落裡還沒洗。衣櫃是乳白色的,衣服看起來都很廉價,但是款式潮流,花花綠綠。

  薄靳言注意到這套房子的陽台上,還養著幾盆綠植,便問同住的另一個女孩:「這些植物,是誰養的?」

  女孩答:「哦……是我養的。」

  「容曉楓不養這些嗎?」

  女孩得知容曉楓的死訊後,還有點驚魂未定,答:「不……她不養,她、她沒有耐心幹這些。她只喜歡聽音樂和cospaly。」

  看起來蔣學冉的經濟條件相對寬裕些,他自己獨租了一套一居室。但位置也比較偏,房屋老舊。這是一棟建於90年代的房子,長長的走廊兩旁,都是一間間的房子。蔣學冉的房間相對還算整潔,也有幾件價值不菲的襯衫西褲,掛在櫃子裡。但整間房子的色調也偏冷,沒有太多佈置,看起來就是租來的模樣,沒做太多改變。衣服也大多是黑白灰。書架上除了些職場書籍、財經書籍,沒有別的東西。

  離開蔣學冉的家,薄靳言問簡瑤:「都看清楚了嗎?」

  簡瑤答:「看清楚了。」

  「我已經知道他們隱藏的那個秘密是什麼了。」薄靳言說,「他們三個,都在說謊。」

  簡瑤說:「我想,我也知道了。」

  薄靳言微微一笑:「犯罪心理之花,在我面前越來越盛放了。」

  ——

  審訊室內,一盞白燈,肅靜又刺眼。

  第一個接受審訊的,是文曉華。

  柿子要挑軟的捏,這是方青一向的路數。

  比起昨天傍晚,文曉華現在看起來冷靜下來不少。但是方青很清楚,對於這種性格懦弱的男孩,那種冷靜就跟紙似的,一戳就破。

  「你是什麼時候加入月影動漫社的?」方青不急不慢地問。

  文曉華:「前年……上半年吧。」

  「當時動漫社有幾個人?」

  文曉華:「三、兩個吧。就容曉楓和蔣學冉。」

  「你在動漫社主要負責些什麼?」

  「我……我負責扮演一些正太角色,還有,一些雜事。」

  方青皺了一下眉:「正……太?」

  旁邊的安岩湊過去,低聲跟他解釋了幾句,方青眉頭舒展,點了點頭。

  「案發前一天,你從便利店買水回去,一路上有人看到嗎?」

  文曉華的臉立刻就有點紅了:「我、我沒注意。」

  「在路上是否停留過?」

  「沒有!」

  ……

  漸漸的,觸及更敏感的話題。

  方青直視著他:「真的不會有別的人,擁有你們工作室的鑰匙?」

  文曉華:「應該不會有。」

  「可是毒是下在水裡的。」安岩淡淡道,「除了兩名死者,就只有你們三個能接觸到水。」

  文曉華一下子慌了:「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不是我!我毒死他們幹什麼啊,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方青打斷他:「那你覺得會是誰下毒?」冷硬的語氣,只令文曉華心頭一顫。

  「我……不知道。」

  「一定會有那麼一個人。」方青說,「否則毒不會自己跑進礦泉水瓶裡去。文曉華,你要清楚,毒是下在所有水裡的。現在你如果有所隱瞞,誰知道兇手下一個害的,會不會是你!」

  文曉華打了個寒顫。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抬起頭,說:「……蔣學冉。」

  方青和安岩都沒說話。

  文曉華自己卻已沉不住氣,結結巴巴說:「蔣學冉!我們中間,就他這個人挺冷血的。如果……如果真的有人下毒,不會是別人,肯定是他!」

  「你為什麼懷疑他?他有什麼動機殺掉所有人?」方青緩緩問。

  文曉華愣了一下,低下頭去:「我不知道。是你們一定要問說一個人的。」

  方青和安岩對視一眼,沒說話。

  「最後一個問題。」方青從抽屜裡拿出個東西,正是薄靳言在工作室裡發現的那隻小和尚的玩偶擺件,已經被擦拭乾淨了。他問:「這個擺件是誰買的?」

  文曉華張了張唇,答:「我記不清了,可能……是陸季的吧。」

  ——

  第二個接受審訊的是許笙。

  這個女孩一如之前所見,沉默而略顯緊張地坐在桌後。方青的人任何問題,都只得到非常簡短的回答。

  「你是什麼時候加入月影動漫社的?」

  「去年九月。」

  「當時動漫社有幾個人?」

  「三個。」

  「哪三個?」

  「容曉楓、蔣學冉、文曉華。」

  「案發當天,你都在做了些什麼?」

  許笙答:「我負責整理道具,cospaly的是一部動漫中的女殺手,需要化妝、做準備。」

  「有人給你們化妝嗎?」

  「沒有,我們沒錢請,都是自己化。」

  方青:「你有注意到,誰碰過那些水嗎?那工作室裡,只有你們五個人。」

  許笙咬了一下唇,答:「我沒注意。水是文曉華買的。」

  「哦?」方青問,「所以你是懷疑文曉華了?」

  許笙搖頭:「我不懷疑他。他沒有理由殺我們。」

  方青又丟出了那個問題:「那你覺得是什麼人下毒?總有這麼一個人,毒不會自己跑進瓶子裡去。」

  許笙:「……我不知道。」

  「毒是下到所有瓶子裡去的。」安岩說,「你不要隱瞞任何事。否則兇手下一個如何瞄上的是你,怎麼辦?」

  許笙臉色發白,沉默不語。

  「……蔣學冉。」她緩緩說。

  「為什麼?」方青問。

  「他這個人,比較自私,也不太講情分。」

  「他為什麼要殺人?」

  許笙靜默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但不可能是文曉華和我。」

  最後,方青又拿出那個擺件:「這個擺件是誰的?」

  許笙看著沒說話。

  「二百多一個,還挺貴的。」

  「是文曉華的。」許笙答。

  ——

  比起文曉華和許笙,蔣學冉顯得非常冷靜,還有點不以為意。

  「動漫社是你創立的?」方青問。

  蔣學冉頓了一下,說:「是。我和曉楓一起創立的。沒想到今天會出這樣的事。」

  「案發當天,你都在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那天是今年規模最大的動漫展,我組織社員準備表演,一直在忙碌。水是文曉華買回來的,我沒碰過。」

  「聽說你們社團,很快就要解散了?」方青問。

  蔣學冉嘆了口氣,說:「是的。警官,你知道的,我們都畢業了,都要工作。動漫社這種事,大學玩玩可以。工作了誰還有精力,又費錢,又沒什麼收入。」

  「有人不同意嗎?」安岩問。

  蔣學冉:「沒有,大家都同意。我們都得生存,都得吃飯。」

  「你認為是什麼人下的毒?」方青似是不經意地暗示,「你們都肯定,只有你們5個有鑰匙。毒下在礦泉水裡,只有你們3個能接觸到。」

  出乎方青和安岩的意料,比起前兩個人的猶疑掙扎,蔣學冉毫不遲疑地答道:「是許笙。」

  方青:「為什麼?」

  蔣學冉冷笑一下答:「誰知道呢,她一向孤僻,不知道在想什麼。文曉華沒這個膽子,既然沒有別人,所以只可能是她!」

  方青端起茶喝了一口,不說話。安岩也低頭打字。蔣學冉看著他倆,臉慢慢紅了:「你們懷疑我?」

  「不是我們懷疑你。」方青說,「你的同伴,有人懷疑你。」

  蔣學冉似乎很憤怒,冷笑著說:「我?我吃飽了撐著,為什麼要殺他們!這是含血噴人!肯定是許笙,不會錯,只有她能下得了手。還有……」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說:「就算不是許笙,你們懷疑過死了的陸季和容曉楓嗎?說不一定是他們自己下的毒,想毒死所有人同歸於盡,或者嫁禍給我們!偵探電視劇裡不都是這麼演的?反正不是我!我有病啊,才去殺人!」

  方青沒有回應他激動的情緒,而是再次拿出那個擺件,問:「這是誰買的?」

  蔣學冉眸色一怔,低頭看了看桌面,答:「大概是……容曉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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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蜜小劇場

  與正文完全無關的小劇場——有關家庭收拾(好幾年以後的事)

  簡瑤是個愛收拾的性格,家裡總是窗明幾淨、井井有條。而薄靳言這些活兒雖然幹得少,但基本也是挑剔愛整潔的,所有檔案啊、衣服都要保持整齊乾淨。

  然而某一天……

  簡瑤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兒子薄簡的房間,總是凌亂的。書是亂放的,衣服亂丟,每次她走進去,都感覺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簡瑤問薄靳言:「你說這孩子,這麼邋遢,隨誰呢?」

  薄靳言非常學術地答:「近朱者赤,我們身邊是否有這樣的人?」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同一個人,也想到了那人和小薄簡的忘年交。難怪每次走進小薄簡的房間,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簡瑤有些垂頭喪氣:「一定是薄簡跟他的乾哥哥安岩玩久了,你看安岩的家,亂得跟草堆似得。老天,我可不想我兒子將來也成為大齡剩男宅男!」

  薄靳言淡淡笑了:「不必擔心,我去跟他談談。這是身為父親應盡的責任。」

  夜間。

  父子相對而坐。

  薄靳言:「少學你安岩哥哥身上那些壞習慣,譬如邋遢。呵,每當走進你的房間,我以為走進了犯罪現場。」

  薄簡抬頭,淡淡道:「那是我的生活方式。」

  薄靳言:「是嗎?你希望將來像一個大齡剩男宅男那樣生活?」

  薄簡:「說得你當年好像不是似的。」

  薄靳言:「可笑!知不知道當年我追到你母親時,安岩還在計算機上數遊戲幣?」

  薄簡靜默片刻,拉開抽屜,裡面滿滿一疊染著香味的漂亮信紙。

  薄靳言一怔。

  薄簡淡淡:「這些還只是我這個學期收到的情書。我如果想談戀愛,隨時。順便問一句,爸,你讀書時收到過情書嗎?」

  薄靳言:「……很遺憾,我不想再跟你交談下去了。」

  薄簡:「顯然,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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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10:0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走出審訊室,有一股參雜著興奮和震動的情緒,湧進方青的胸口。下意識間,竟只想找人說說話。

  他一個人靠在走廊裡,點了根煙,摸出手機。

  距離他探班送花,已經過去一天了。手機上始終沒有她打來的電話或短信。

  方青悶悶地把煙抽完,起身走進明亮的天空之下。

  查案,得抓緊了。

  方青帶的這隊人,再次去了動漫園區。因為投毒殺人案的發生,動漫展已經中止了。不過,仍然有不少人在展館裡,收拾東西、拆除展架等。據聞動漫展會擇日再舉行。

  方青以前還沒來過這種場合。周圍全是充滿青春氣息的少男少女,奇裝異服從面前走過。從表面看,他們是這樣光鮮和耀眼,極具個性,放蕩不羈。似乎什麼都不放在眼裡,除了他們在舞台上的表達。

  但方青和其它刑警的心,也有觸動——當他們走到後台,看到少年們摘下頭飾、脫掉演出服,雖然妝還沒卸,但大多穿著廉價T恤,低頭坐在塑料凳子上,甚至地上,吃著不太香的盒飯。

  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群體。

  表演時,極致的個性釋放,萬眾矚目,彷彿他們這一代人,無所畏懼。

  回到現實生活裡,便是一具平庸的殼,為生活所累,泯滅於眾人。

  今天來這裡,是為了深度調查,也是為了印證薄靳言的推測。

  方青找了與月影動漫社相鄰展台的cosplayer詢問。那是一個高大的、冷淡的男孩。

  「認識月影動漫社的人嗎?」方青問。

  男孩正站在鏡子前,脫掉沉重盔甲,答:「見過幾次。不太熟。」

  「他們一共幾個人?」

  「沒太注意,四、五個吧。」

  「昨天兇案發生時,你們注意到什麼異樣嗎?」

  男孩搖頭:「沒有,我們都忙著表演,誰能注意到他們。」

  方青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們這些社團,平常交流多不多?」

  「不多。」男孩脫掉了最後一塊盔甲,在水池邊大力搓著臉,「大家都是有活動就參加,他們社團最近參加活動也很少,跟大家都不熟。而且玩社團,經常有人進入、退出。」

  這時有人在門外喊男孩:「走了,公交車快來了!待會兒沒車了!」

  男孩把沉重的裝備往肩上一扛,問:「警官,我可以走了嗎?」

  方青點頭:「走吧,謝謝你。」

  這些孩子啊,都不容易。他想。

  自己當年好像就是在警察父親的安排下,直接考的警校,啥也沒多想。這麼一回想,連夢想都不曾有過。

  ——

  與此同時,一身筆挺警服的安岩,正站在月影工作室外,觀察周圍地形。附近沒有監控,遠一點的攝像頭也沒拍到什麼線索。他想來現場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信息。

  此時中午剛過,太陽熾烈照在頭頂,令人的眼前有微炫的白光。安岩站了一會兒,聽到身後一個說不出的好聽的女聲喊道:「警察叔叔……」

  安岩轉過頭,怔了一下。

  黑髮白膚,1.65以上的個頭,簡單的白T恤,黑色短褲,兩條雪白的大長腿,短靴,有點晃眼。

  她臉上的妝還沒卸,長而翹的睫毛,淡粉色的紅唇。但即使除去妝容,也一定是個大眼翹鼻櫻嘴的美人。

  女孩看到安岩的相貌,也愣了一下,而後改口:「警察……哥哥。」

  安岩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有什麼事?」

  「你是負責調查月影動漫社案件的警察嗎?」她問。

  安岩:「我是。你是誰?有什麼事?」

  女孩下意識將碎發撥到耳後,答:「我叫顧彷彷,是晨耀動漫影音社的。我想問問,調查出結果了嗎?」

  安岩上前一步:「你為什麼要關心這個?」

  顧彷彷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因為……」她似乎有點不知道怎麼斟酌語言。那雙眼睛,像深夜下的湖水,盈盈湛湛望著他。

  安岩移開視線。

  就在這時,兩人身後的小路,卻傳來響動,似乎有好幾個人走了過來,還有人在喊:「月半大大!是月半大大!哇!」「你說去求簽名合影,她會同意麼?」

  安岩注意到,顧彷彷的臉紅了一下。

  「呃……回頭再說,我先走了。」顧彷彷轉身就走。

  安岩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兩人對視一眼,顧彷彷低聲說:「我們去別的地方說。」

  後來,兩人穿過幾條小路,到了塊空曠無人的小廣場上。當然,在剛才,安岩就抽空用手機查過了,精確得到這位「月半大大」的所有訊息:

  顧彷彷,21歲,中國民生大學物理專業大三學生。

  系花。網名「固月半」,著名Cosplayer,古風圈著名歌手、大神。雖然年紀小,但在圈內混跡已有多年,資格很老。微博粉絲30萬。

  以及,單身。

  顧彷彷靠在廣場邊的台階上,說:「對不起,剛才是我的幾個粉絲。我不太好意思跟粉絲直接接觸。」

  安岩:「嗯。」

  顧彷彷抬眼看著他:「你真的是負責的警察?你看起來好小哦。」

  安岩靜默了一下,掏出警官證遞給她。

  顧彷彷仔細看了:安岩,25歲,公安部犯罪心理特案組。

  她「哦」了一聲,把證件遞還給他。

  有風吹過,顧彷彷微微顫了一下,那兩條長腿動了動。白得醒目。

  安岩移開目光,問:「你為什麼要找我?」

  顧彷彷咬了咬下唇,說:「安警官,我……」

  安岩目光清亮。

  「我今天才知道,月影社死人了。然後想起,我那天晚上,好像看到兇手了。所以我覺得得馬上來找警察。」她說,「案發前一天晚上,我參加活動到很晚,路過他們工作室時,看到一個人沒開燈就進去了。」

  安岩倏地睜大眼睛:「是誰?」

  「雖然戴著帽子,只看到一個側臉,但應該就是他們動漫社的人。」顧彷彷答。

  「誰?」安岩逼視著她,「陸季、容曉楓、蔣學冉、文曉華還是許笙?」

  顧彷彷靜了一下,說:「安警官,你不知道嗎?他們社團,最開始,是有六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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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10:0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月影動漫社,存在第六個人。」薄靳言說。

  切諾基高速行駛在返回警局的路上,薄靳言和簡瑤的表情同樣凝重。

  簡瑤說:「現場,有4個疑點。

  第一,工作室的佈置風格,非常溫馨整潔,唯美,細膩,個人風格濃厚。肯定在工作室建立之初,有人盡心盡力地做過這些事。但我們去了他們五人的住處,了解了他們的性格特點,卻沒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審美以及習慣。

  第二,一個那樣精心佈置這間工作室的人,是不會讓它亂成一團的。」

  薄靳言打斷:「對,就像你一樣。如果換成你,哪怕社團即將解散,你也不會讓工作室亂得美感全無。」

  簡瑤微微一笑:「謝謝薄先生誇獎。是的,現在工作室整個就是無人打理的狀態,整潔全無,東西亂扔。現場的實際情況,與當初的裝修裝飾,格格不入,完全是兩種風格。」

  「第六個人的風格,被他們掩蓋、剝奪了。」薄靳言說。

  這敏銳的話語叫簡瑤心弦微顫,繼續說道:「第三,照片牆全部扔掉了。這不合理。即使社團即將解散,他們曾經熱愛的珍貴的記憶,也不會捨得就這麼丟棄。這是人之常情。他們是想掩飾什麼。」

  「第四。」薄靳言緩緩地說,「門口花圃裡那些被剷掉的花朵,品種都不便宜,並且需要精心種植。是『他』曾經種的啊。」

  簡瑤靜了一會兒,問:「『他』會是兇手嗎?」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薄靳言說,「但『他』至少是嫌疑人之一。即使他們在工作室裡諸多掩飾,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跡,是不可能那麼輕易被抹去的。相信方青和安岩的外圍調查,很快也會查實這個人的存在。」

  「可是……」簡瑤說,「他們為什麼寧願冒被當成殺人嫌疑犯的風險,也不肯說出這個人的存在?」

  「是啊。」薄靳言淡笑道,「為什麼呢?還有什麼事,比可能具有殺人嫌疑,還要嚴重?」

  簡瑤心頭一震。

  薄靳言說:「我想只要查清楚這件事,就能知道兇手是誰了。」

  距離警局還有一段距離,簡瑤低頭看了看裱,兩人已經30多個小時沒睡覺了。

  「累不累?」她問。

  「還好。」

  簡瑤笑了一下:「是,查案時,你就興奮。待會兒回警局還是抓緊時間睡會兒,喂,要愛惜身體啊。」

  「好。」他看她一眼,體貼地替她打下遮光板,「你先睡一會兒。」

  簡瑤的確也是有點扛不住了,「嗯」了一聲,閉上眼睛,調下座椅靠背,蜷在椅子裡,很快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薄靳言安靜地開了一會兒,又掃了眼手機。

  因為突然發生的cosplay殺人案件,韓雨濛的案子不得不暫時擱置了。而傅子遇這兩天也沒給他來過電話或短信。

  他現在需要他啊。

  應該對子遇再多些關心,他想。

  以及……

  他側頭,看著身旁累極睏睡的女人。平時齊順的長髮也有些亂了,小臉有點紅,嘴唇輕抿著。薄靳言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髮,打了個捲,一彈。

  準備得也差不多了。等這個案子結束,就給她最浪漫驚喜的婚禮。

  想到這裡,薄靳言自己笑了出來。

  ——

  因為沒有證據,蔣學冉、許笙、文曉華三人,還是被放回去了。許笙回了宿舍、文曉華被父母領走,蔣學冉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子。但警局還是安排了幾組人,24小時值守在周圍,是監視,也是保護。

  另外,三人的住所,都被安裝了攝像頭。家附近的攝像頭,也被集中控制。許笙和文曉華還好,沒說什麼。蔣學冉卻對此很不滿意,問送他回家的刑警:「為什麼要裝攝像頭?懷疑我?」

  刑警答:「別多想,也是為了保護你。」

  蔣學冉冷哼一聲,摔門進去。

  本來,還好好的,在樓下車裡監視的兩名刑警,還能清晰看到監控畫面裡,蔣學冉坐在家裡沙發上,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看著。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關掉電視起身,走向安裝在桌上的監聽攝像頭。

  然後一個東西落下來,屏幕黑了,什麼也看不清了。只能聽到蔣學冉走動的聲音。

  「靠。」一名刑警罵了一聲。

  另一名刑警打電話過去:「小蔣,怎麼回事?」

  蔣學冉不緊不慢答:「警官,我不太喜歡被人看著我的一舉一動。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反正你們不是還能聽見麼?我睡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兩名刑警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你要在人家家裡安裝監聽和攝像,也是以「協助調查」和「保護」為名,徵得人家同意。人家要真的不願意,你也沒轍。

  於是兩名刑警只好豎起耳朵聽著。好在後來一切正常,浴室傳來洗漱聲,還有蔣學冉走動、關門的聲音。大概是回臥室睡覺了。

  刑警們也就在車上輪流值守睡覺。

  凌晨時分,方青來接班,問他們:「有什麼響動?」刑警答:「沒有。就是這小子,把監控攝像頭給擋住了。」

  方青看了眼屏幕,罵了句:「事兒多,不能這樣!」立刻給蔣學冉打電話,可是這小子死活不接。方青不依不撓地繼續打,最後終於接了。蔣學冉卻振振有詞:「你們這是侵犯我的隱私!警官,我想我只是協助調查,不是嫌疑人!你們不能這麼對我!你們再這樣我就打電話給報紙投訴了!」掛了電話。

  方青罵了句臥槽,但是也沒什麼辦法。

  監聽裡一直安安靜靜。看來蔣學冉睡得很死。

  後半夜,兩點多。

  另一名刑警睡著了,方青戴著耳機,看著朗朗星空,想案子,想金曉哲。

  忽然間,耳朵裡傳來很輕微的聲響。

  喘息聲,是人的喘息聲。

  「呃……啊——」

  方青一驚,立刻拍醒搭檔。

  突然,一聲極為淒厲的慘叫,從監聽器中傳來,是蔣學冉的聲音。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他嚎叫個不停,好像在不斷遭遇什麼極大的痛苦。

  方青丟掉耳機就衝下了車。

  方青的動作非常快,以至於搭檔都沒能跟上。他一躍而起翻過小區外的圍欄,幾個箭步就穿過小路,上了樓。一步跨4、5級台階,三兩下就到了蔣學冉所住樓層。

  一路跑,他一路想。不對,蔣學冉的家門是鎖著的。如果有人強行闖入,他們一定會聽到聲音。

  那人有鑰匙。

  這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他剛露頭,就看到蔣學冉家的門敞開著,而遠遠的走廊盡頭,一個身影一閃而逝。

  是個男人。

  方青只在蔣學冉門口匆匆一瞥,滿地的血,人躺著不動。方青一咬牙關,跟離弦的箭似的,追了上去。

  等另一名刑警趕到蔣學冉家門口時,狠狠吃了一驚。

  他萬萬沒想到,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幕兇殺場面。

  屋內很整齊,沒有任何打鬥痕跡。蔣學冉怒目圓瞪,身上穿著一套白色的、精緻的古代紗衣。頭上還戴著烏黑的長假髮。甚至還化了妝,眉眼精緻,嘴唇嫣紅。眉心一點美人紅痣,竟有幾分雌雄莫辨的味道。

  刑警們白天都見慣了他斯文又冷傲的樣子,之前他cospaly的也不過是翩翩古代公子。此時打扮成這樣,竟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而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正中心窩。鮮血染紅了雪白紗衣,他的身上還有其他幾處血洞,顯然被砍了很多刀。

  刑警三兩步搶上前,一試他的鼻息脈搏,沒了。

  可刑警看著這一幕,竟有些不寒而慄:兇殺就發生在三兩分鐘前。這些古裝、假髮,還有妝容,肯定是在死前。是兇手趁他熟睡時,替他打扮的?還是蔣學冉自己弄的?

  ……

  瘋子,真是瘋子啊。

  ——

  方青緊追不捨。

  夜色靜深,無人的道路,連輛車都沒有。那人戴著帽子,背著一個大包,就在遠處,拼命地跑。

  方青拼命地追。

  漸漸的,兩人的距離不斷縮短。方青看著那人的身形輪廓,心頭一震。

  「站住!警察!」方青吼道。

  那人竟也冷靜固執得很,一拐彎,跑到了一片建築後。那邊有燈光,還有不少人聲。方青心中暗叫不好,加快速度衝過去。到了道路盡頭,豁然開朗,眼前竟是一片夜宵大排檔,這個點兒了,還有很多人在喝啤酒吃燒烤。一眼望去,全都是人。方青低低罵了一聲,目光如電,掃視過去。那人必然還沒跑遠。

  可搜尋一圈,卻沒看到那人身影。

  這時方青注意到,道路右前方,還有間公共廁所,黑燈瞎火的,沒有人進出。方青心頭一動,跑進了男廁。

  沒人。

  每個蹲位都看過了,空無一人。

  方青一轉身,又到了女廁門口,喊道:「女廁裡有人嗎?」

  沒人回應。

  他衝進去。

  依然是空的。

  方青站在公廁門口,抬頭望去。有敞著衣服吃燒烤的BJ大漢,有忙前忙後的小店伙計,有女人挽著男人走遠,卻唯獨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

  方青不死心,又往前追出一段。還是沒有。那人竟像是憑空消失了。

  他氣喘吁籲地站在夜幕下,狠狠地罵了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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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10:0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天還沒亮,簡瑤躺在警局休息室的沙發裡,忽然驚醒。屋裡灰濛蒙一片,只有桌上亮著盞檯燈。她發了一會兒呆,轉頭望去,薄靳言靠在另一張沙發裡,睡得正香。

  她輕手輕腳起來,去洗了把臉,回來時瞧見他還是一動不動,即使在窄逼的沙發上,也是睡得筆直。長手長腳有點無處可放的樣子,伸在毯子外面。

  簡瑤笑了,走過去,替他將手放回毯子裡,又將他把腿蓋好。

  「真像個小婦人……」有人低聲嘀咕。

  簡瑤輕聲問:「醒啦?」

  他一伸手,就把她拉進懷裡,抱著一起躺在沙發上。

  「擠死啦。」她說。

  「理論上,是不會擠的。」他說,「因為你是躺在我身上的。重疊狀,我們總是這樣。」

  簡瑤笑了:「去!」

  他也笑了,把臉埋進她的長髮裡,似乎還很睏,又不動了。

  她轉過臉來,伸手捧住他的臉,手指細細描繪眉目。當指尖每一遍撫過他微軟的眉毛,還有冷硬的眉骨,心中對這個男人的愛慕和憐惜,似乎總要增添一分。

  他沒動,似未察覺,又似在感受。過了一會兒,捉起她的手指,輕輕一吻。

  「我愛你。」他說,嗓音柔和低啞。

  「我愛你。」她把頭埋進他的懷裡。

  「咚咚咚——」有人敲門。

  他拉著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襯衣,然後去洗臉,她去開門。

  半夜三更,辦公室裡只開了盞幽暗的燈。安岩一臉沉肅站在外面:「蔣學冉死了。」

  簡瑤心頭一震。

  這時薄靳言已經從她身後走出來,眉眼冷峻:「不是已經派人保護了嗎?」

  安岩答:「兇手有鑰匙,開門進入蔣家,監控又被蔣學冉故意擋住。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方青就在樓下,馬上去追,但沒有抓到。」

  薄靳言微微蹙眉:「噢?連方青都沒能抓到?」

  ——

  踏進蔣家時,簡瑤的感覺就不太舒服。

  每個看到死者被打扮成那樣的人,都不會舒服。那是某種表達,某種宣洩,以死亡這樣極致的方式。

  蔣學冉的死亡過程已經調查清楚了。

  在他的臥室裡,發現了安眠藥的盒子,並查實他最近半年有服食安眠藥的習慣。

  兇手不僅擁有他家的鑰匙,還知道他的習慣。所以在凌晨兩點潛入。

  至於監控攝像頭被擋住,這真的是蔣學冉自己造成的。否則方青一定來得及救下他、逮住兇手。

  經查實,之前警察勘探蔣家時,並未發現他身上的這套女性白紗衣。所以衣服、假髮、匕首,都是兇手帶來的。他進入臥室後,先替熟睡的蔣學冉換了衣服,又畫了妝、戴上假髮。從一個斯文清瘦的男人,變成了男扮女裝的模樣。

  最後,一刀刀殺死蔣學冉。讓他以這副模樣,永遠死去。

  方青等人從監控裡聽到的慘叫聲,正是蔣學冉那時候發出的——他在睡夢中,就被殺死了。

  「可以確定嫌疑人了嗎?」薄靳言問。

  「可以確定了。」安岩答,他拿出一副手繪畫像,說:「這是投毒案前一天晚上,目擊者顧彷彷看到的,進入工作室的人的樣子。她畫畫不錯,自己畫了出來。經她證實,正是工作室當年的創始人之一,第六個成員柯淺。」

  方青點了一下頭說:「畫得不錯。我昨晚雖然只看到一個背影,但形態就是同一個人。而且我們之前深度走訪時,也從外圍了解到,柯淺的存在。只是最近半年,他沒有再參加過社團活動,加之這個圈子人員流動又大,所以之前沒有人提到他。」

  「我已經調集了蔣家附近的監控,當時方青追捕,柯淺奪路而逃,有兩個監控拍到了他。」安岩說,「可以百分之百確認,兇手就是他。」

  薄靳言只是冷淡的笑著,看著眼前的死屍,似在沉思。簡瑤接過他們手裡的畫像和其他資料,看到柯淺的樣子,心頭一動。

  高高的瘦瘦的男孩子,178的個頭。短髮,相貌特別清秀,修長眼睛,秀氣挺拔的鼻樑,小小的口。堪稱秀美。

  不得不說,那位目擊者的畫工相當傳神。柯淺有一雙非常憂鬱的眼睛,隔著紙面,彷彿都能感覺到他眼裡那沉寂的溪流。

  他今年23歲,去年同樣畢業於南華大學。當年與蔣學冉、容曉楓一起創立月影動漫工作室。方青剛才提到的「深度調查」,就是找到了兩年前混這個圈子的一些老人,都已畢業工作了,才問到柯淺的存在。但不管蔣學冉等人怎麼掩飾,以警方的工作細緻程度,查到他是遲早的事。

  資料裡還有幾張照片,是那顧彷彷提供的,她當年曾經和柯淺參加過相同的Cosplay大賽,所以保留了一些照片。

  然而每個看到這些照片的人,大概都會有驚豔的感覺。

  只見照片上的柯淺,一身紅衣,或者白衣。長髮烏黑如綢緞披肩,眉間一點紅痣,眼如煙波,笑如孩童,素手如玉。如果說之前所見的Cosplayer的美令人眼前一亮,那麼柯淺的美貌和氣質,則足以令任何人瞬間沉默。

  「彷彷說,那屆cosplay大賽,她是第一名,柯淺是第二名。」安岩補充道。

  薄靳言和簡瑤都沒注意,方青看了他一眼。

  「畢業之後的資料,就沒有了。」簡瑤說,「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工作?為什麼離開社團。現在,又為什麼回來?」

  安岩搖頭:「顧彷彷也沒聽說過他的消息。說是大半年前,就消失了。」

  「是時候請那兩個人,再回來聊一聊了。」薄靳言淡淡地說,「這個社團,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

  審訊室內。

  得知了蔣學冉的死訊,許笙的臉色似乎又白了一層。

  「誰殺了他?」她的情緒終於也有點激動了,「他是怎麼死的?文曉華?是文曉華?可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她喃喃自語著,方青把蔣學冉死亡的現場照片,放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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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發表於 2016-12-13 10:01: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許笙的臉色忽然一變。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難看,跟瞬間死去的人的臉色沒什麼差別。

  「為什麼……」方青緩緩地問,「你們都不懷疑柯淺呢?」

  這個名字就像子彈一樣,在許笙耳朵裡炸開。她沒說話,像是想要用手抓住那些照片,又不敢。方青看到,她的手指在發抖。整個人像是要從椅子裡跌下去了。

  「這麼怕他?」方青問,「有目擊者看到他在前一天晚上,進入你們工作室下毒。他是社團創始人之一,肯定也有鑰匙對不對?為什麼你們不說?昨天夜裡,他殺死了蔣學冉,我們險些就抓到了他。」

  許笙突然一伸手,就把那些照片抹到地上。然後肩膀劇烈顫抖,哭了出來:「不!不可能!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她的情緒完全崩潰了。

  方青沉默不語。

  另一間審訊室裡,盤問同樣在進行。

  簡瑤把蔣學冉的死狀照片,推到文曉華面前。

  文曉華的反應比許笙更糟糕,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然後一下子從椅子上跌落在地。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臉色煞白,哆哆嗦嗦。薄靳言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這是柯淺自己經常Cosplay的造型,對不對?」薄靳言慢慢地問,「他在殺蔣學冉之前,替他cos上了。」

  文曉華猛的睜大眼睛:「你……你……你說殺學冉的是……是柯、柯淺?」

  「有目擊者。」簡瑤說,「投毒的也是他。」

  文曉華整張臉全無血色:「不……不可能的……一定是搞錯了!是別人!是別的人!」

  薄靳言的身體微微前傾,逼視著他,嘴角有輕蔑的笑:「文曉華,柯淺只是失蹤了半年,為什麼你們全員一起隱瞞他曾是成員的事實?為什麼比警察還肯定,兇手不是他?」

  文曉華答不出來,他忽然低下頭,避開薄靳言的視線。

  「你們對他做過什麼?」薄靳言一字一句地問。

  文曉華的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是我!我只是……我要回家!我要回去!」他痛哭起來。

  眼看他的情緒即將崩潰,薄靳言看一眼簡瑤,簡瑤走上前,輕拍他的肩膀,說:「曉華,說出來吧。已經死了三個人了,柯淺的下一個目標,說不定就是你。你不說出來,我們就無法幫你。是活命重要,還是隱瞞真相重要?即使有再大的難言之隱需要面對,也總比死要好,對不對?」

  文曉華雙手捧住臉,痛哭流涕:「可是……可是不可能是他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驚惶地抬起頭:「是他復活了!是鬼、是鬼啊!他變成鬼來殺我們了!我們半年前,就親手埋了他啊……」

  薄靳言和簡瑤同時神色一震。

  ——

  發生在動漫園的這一起連環殺人案,正在薄靳言等人的努力下,一步步逼近真相。而與此同時,這城市的另一個角落裡,亦有人在謀劃,有人在窺探。

  韓雨濛坐在窗前,望著這陌生的城市。她穿的正是那天買的水藍色長裙,長髮綰起,姿態端莊。她的眉眼是如此平靜,像是任何波瀾,都無法令她的心再起漣漪。

  「你看到他了嗎?」有個聲音,在不遠處問。

  「看到了。」她答。

  「想見他嗎?」

  她笑了一下:「無所謂。」

  「你能殺他嗎?」

  「能。」

  「不會捨不得?」

  「當然不會。」

  那人笑了一下,又問:「你的願望是什麼?」

  韓雨濛看著窗外,靜了一會兒,答:「我最大的願望,當然是永永遠遠,和我愛的男人,我的英雄,在一起。」

  男人又笑了,說:「好。他們現在,正被一個小角色耍得團團轉。我們不用急著露面。不過,逗他們也逗得差不多了,你是時候和傅子遇有一些接觸了。去吧。」

  韓雨濛站起來,拎起包,走出房間。

  經過男人身邊時,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一定會碰你,對不對?你知道這讓我很不開心。」

  韓雨濛笑了,把手抽回來:「這不正是你喜歡的感覺嗎?」

  「哈哈哈……」他大笑起來。

  ——

  傅子遇沒有聽薄靳言的話。這兩天,他一直到處走,到處找。去韓雨濛出現過的地方,尋找每一個角落,企盼能再次看到她的蹤跡。

  然而一無所獲。

  他一直處於一種茫然的狀態中。想到曾經的遙遠的甜蜜,是茫然。其實很多細節,他都已記不清了。想到這些年,也是茫然。經歷了那麼多事,卻似乎一眨眼就過了。

  對於她這次的出現,更是茫然。他面對的就像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可想到她,心裡還是會隱隱的痛。

  還愛她嗎?

  不知道,懷念已成為習慣。

  不愛嗎?

  可是曾經關於她失蹤時報導的每一句描述,都清晰在她心頭。他不止一次在夜裡想像她受過的苦,她死去的畫面。他這一生都忘不了她。

  她的善良,她的熱情,她的性感。

  她的偉大。

  是的,如果傅子遇的生命中,有什麼女人可以用「偉大」二字來形容,只有她。那麼小的年紀,就志願去援非的她;恨不得把身上所有掏出來給每一個遇到的難民的她;以及最後選擇一人身死,救了其它幾個倖存者的她。

  ……

  傅子遇毫不懷疑,自己所見的,就是韓雨濛。

  可是八年過去了,她為何離去,又為何歸來?

  她還是……綻放在他心靈深處的,那個模樣嗎?

  子夜,城市的樓宇是這樣清冷而寂靜。一人獨處時,傅子遇的臉色永遠是靜漠的,沒有與朋友們相處時,喜笑顏開的模樣。

  他輸入門禁密碼,打開門。

  燈開著,一個人坐在窗前。

  她轉過頭,站起來。

  那是傅子遇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眼神。

  她的聲音卻平靜溫柔得彷彿初見:「子遇,我回來了。沒想到門禁密碼還是我的生日,我直接進來了。」

  傅子遇手裡的東西全掉在地上。

  腳下明明是平地,他卻步履蹣跚,彷彿過了一生一世那麼久,才走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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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10:0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文曉華的記憶,是從兩年前開始的。

  他第一次到月影動漫社報到,就看到一個長得十分秀氣的男孩,坐在桌後,正在用彩紙剪出一些舞台用的裝飾。

  當時文曉華還有點緊張,說:「呃,你好,我是文曉華,就是前幾天報名的。」

  柯淺抬起頭,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說:「曉華,你好,歡迎你。你能加入我們動漫社實在太好了。」

  特別特別客氣,笑容特別特別溫柔。文曉華從沒見過像他這樣待人客氣的人。

  後來才知道,他對所有人都是如此。

  儘管是動漫社的元老,但完全不像容曉楓、蔣學冉那樣有點架子。他總是特別體貼地關心所有人,有什麼活兒他一定第一個任勞任怨去做。

  他總是努力地討好所有人,希望所有人都喜歡自己。

  或許他天性就是如此,但不知怎麼,時間久了,連性格向來老實的文曉華,都覺得有點煩。對待柯淺也越發不那麼客氣起來。手上有什麼活兒幹不完,也開始差使他做。即使得了他什麼好處,也只是不太在意地說聲謝謝。有時候都懶得道歉。

  大家這樣的態度,柯淺並不是完全不在意。許多時候,文曉華也能看到他的落寞。他那麼戰戰兢兢,卻好像反而無法得到任何人最真摯的友誼。

  也許人性本賤吧。他賤,結果他們也賤。隱約間,文曉華聽說他是個孤兒,從小父母雙亡,爺爺一個人把他拉扯大。或許這個漂亮又孤獨的男孩,就漸漸養成這樣的性格吧?

  是從去年柯淺畢業開始,大家察覺他那脆弱而卑微的性格特點,越來越明顯的。

  因為他沒有去上班。不是找不到,他根本不去找。他一整天就窩在工作室裡,沉迷在那些動漫,那些Cosplay裡。

  誰都承認,他是他們見過的最好的coser。可這玩意兒不能當飯吃啊。看他這樣墮落,大家更加瞧不起他。雖然在一個社團。

  有一次,文曉華好心勸他:「阿淺,你還是去找個工作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沒多少錢,還把僅有的一些獎金、生活費,都拿來買那些昂貴又精緻的玩意兒,自己天天吃方便麵。

  當時柯淺怎麼說的?

  他正擺弄著門口那些花草,抬頭笑看著文曉華。那笑容清風明月般溫柔:「不會的曉華,現在cosplay比賽和活動的獎金越來越高,只要我們努力,就一定能活得不錯。這是我的夢想和愛好,我要以此為生。難道所有人循規蹈矩地上班、成為房奴、車奴,我就不能有夢想嗎?只要自己喜歡,暫時過得窮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時文曉華聽了有些震動,可回頭轉述給蔣學冉時,蔣學冉只輕蔑地笑:「神經病。你不覺得柯淺有點瘋狂嗎?不切實際,他上個月已經向陸季借過一次錢了。這個月小心可別問你借。」

  文曉華又覺得蔣學冉說得有道理,於是心裡也越發看不起柯淺。

  可柯淺說過的那句話,卻總是時不時響在他的腦海裡——

  難道所有人循規蹈矩,我就不能有夢想嗎?

  暫時過得窮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

  是啊,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大概連柯淺自己都沒想到,最後是意外之財,將他送上了死路吧。

  ——

  陽光明亮,像是能照亮這世間所有黑暗與迷茫。幾輛警車,停在距離動漫產業園不遠的一片荒地裡。雜草叢生,黑水橫流。有刺鼻的臭味。

  許笙和文曉華的眼睛都哭紅了,到底是畢業沒多久的孩子。

  他們指認了現場。

  那是一棵大樹,樹下的確有泥土翻新的痕跡。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挖掘。薄靳言等人站在外圍。

  但最緊張的,是許笙和文曉華。他們迫切地想要知道,難道曾經埋在下面的那個人,真的不在了?

  「為什麼會這樣?」安岩問,「為什麼柯淺對他們好,他們反而一直輕視?」

  「他活得太唯唯諾諾。」方青說,「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反而被人看輕。」

  這話頗有道理,簡瑤和安岩都點頭。

  薄靳言哼了一聲,說:「是他們不夠善良,漠視了他人的好意。這不是他的錯,是他們的錯。」這裡的「他們」,指的自然是動漫社其他人。

  「但大多數人,不正是如此嗎?」簡瑤反問。

  「即使大多數人這麼做,也是錯的。」薄靳言淡淡地說。

  大家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方青感嘆道:「沒有大惡,只有隨波逐流的小惡與偶善,這大概就是人性吧。」

  薄靳言看他一眼:「你偶爾也很有深度。」

  方青笑了:「承蒙誇獎。」

  隨著挖掘工具一寸寸深入,新鮮的泥土表層被挖開,漸漸露出被掩蓋的端倪。

  被乾涸的鮮血染成深褐色的衣物一角,一隻看不清楚原本顏色的鞋,一片翻開的人指甲……

  薄靳言等人的神色都變得肅穆。

  而文曉華和許笙已面無人色。文曉華的眼淚大滴大滴掉下,許笙伸手擋住自己的臉。

  是啊,再回到那晚一次,依然觸目驚心。

  之前的幾天,他們忽然接到柯淺的電話,他的語氣激動得不行:「我們的工作室不用解散了!我拿到了一筆錢!很大的一筆錢!作為我們的創業基金!」

  聽到「錢」這個字,所有人的心中難免怦然一動。

  第一次,在柯淺的召集下,大家聚集到一起。

  「200萬!我們拿到了200萬。」柯淺坐在凳子上,整個人笑得開心又小心。

  「哪兒來的錢啊?」蔣學冉笑著問。

  柯淺看著他的臉色答:「我……之前把我們工作室的資料、表演視頻,寄給了很多投資方。我還寫了很詳細的投資可行性報告。終於,得到了回音。一個天使投資人,給了我們200萬。這筆錢作為啟動資金,隨意我們支配。只要我們把工作室正式建起來,拿到更多獎金,說不定他會投更多的錢,幫我們把月影建成國內最具影響力的動漫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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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10:01: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大家都驚住了,心中說不震撼是不可能的。是能想到柯淺這樣卑微的一個人,能辦成這麼大的事?

  但想想,的確也只有他能辦到。他很聰明,大學時各科成績都很優秀。這麼多天來,他很長時間都窩在工作室裡,不知道鑽研什麼資料。也曾一個人搭公交,出去很多次,不知道去了哪裡。也只有他,能書寫和看懂英文信件,懂「天使投資」、「投資可行性報告」什麼的。

  可人的心,又是微妙的。這事固然讓人欣喜,可居然是一向被他們呼來喝去的柯淺辦成的。這讓人的心裡又有點不那麼舒服。

  但柯淺似乎完全沒察覺到。見大家都在沉默,他又開始努力了,努力地闡述自己的計劃,試圖說服所有人:「……有了這筆錢,我們至少兩年都不愁生計,也不用急著找工作。我可以做工作室的短期計劃,我們去參加國內各大比賽,甚至國外也可以參加。只要有了名氣,就會不斷有各種商業邀約。我們可以買更好的服裝和裝備,也可以開始建自己的官網和官方微博;曉楓、陸季可以作為我們的明星cosplay來打造……」

  到底是有幾個人聽笑了,氣氛似乎也終於被他點燃了。

  這時蔣學冉問了一句:「所以說,這筆錢是我們大家共同擁有的?」

  柯淺猶豫了一下,答:「是的!」

  「我們得再考慮考慮。」蔣學冉說。

  「……好。」

  柯淺就租住在工作室附近的一間民居裡,那天晚上離開工作室時,大家都一起走,就柯淺不在。

  陸季有點猶豫:「你們覺得怎麼樣?我覺得柯淺的提議挺好的。就是不找工作,去做工作室,我怕家裡不同意。」

  容曉楓說:「也不用不工作啊,兼職做好啦。200萬也!可以買很多很好的衣服,也可以租更好的工作室。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分點錢花啊。」

  她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

  許笙說:「兼職、分錢,只怕柯淺不會同意。」

  大家都是一愣。

  文曉華說:「蔣哥,你說呢?」

  「是啊,學冉,你說呢?」大家都看著蔣學冉。

  蔣學冉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著,這時笑了一下說:「他做夢,你們都跟著做夢啊?200萬,是一筆大錢,他能從誰那裡忽悠到這筆錢,運氣也不錯。估計那人也不太了解國內cosplay圈現狀。或者就是有錢人投著玩兒呢。那誰首富的兒子,不是也投了遊戲團隊玩兒嗎?你們真覺得這事兒能長久?」

  大家都沒說話。

  「蔣哥,你的意思是,這事兒不行?」陸季問,「那怎麼辦?」

  「我大學玩社團,一是有點興趣,二是能增加社會實踐經驗,這樣好找工作。我可沒打算靠這個吃法。200萬,我們6個人,夠花多久?現在BJ一年房租就要幾萬。再別說買裝備、成立公司什麼的。他說的那些事,哪件容易?真以為事事都能一帆風順?參加比賽拿不到獎金怎麼辦?打不出名氣怎麼辦?到時候投資人不再投錢,我們的錢花完了怎麼辦?到時候我們沒有工作經驗,蹉跎幾年,誰還肯招我們?現在我們作為應屆畢業生,就很難找工作了。我可是聽幹人力資源的哥們兒說過,這是職場大忌諱,沒有工作經驗、畢業幾年的人,比應屆畢業生更難找工作。你們還真打算把自己的未來,賭在柯淺這個人身上?」

  幽黑而寂靜的路上,大家一片沉默。

  後來容曉楓說了句:「可是我喜歡cospaly,這也許是我們實現夢想的唯一機會。」

  文曉華的嘴唇也動了動。

  蔣學冉卻說:「別信那些話,什麼想出去看看,什麼人生不止苟且還有詩和遠方。去遠方的,都活得窮困潦倒。留下來的,融入這個社會,腳踏實地的人,最終才能走上更高的階層。再說了,你們想得倒是好。柯淺他無父無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當然輕鬆。可我們呢?我們去搞這個,父母會同意嗎?」

  這話擊中所有人軟肋了。

  不會同意的。沒有父母會同意。這是想都不用想的答案。

  「那我們就丟下柯淺一個人,讓他去搞?」陸季問。

  蔣學冉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大家。

  「這筆錢,是用我們工作室的資料,大家曾經一起的努力,申請到的吧?」他問。

  「嗯。」「是啊。」

  「他也說過,這筆錢是屬於大家的吧?」蔣學冉又問。

  「是哦。」「是的。」

  「你的意思是?」許笙的眼睛亮了一下。

  「既然是大家的錢,大多數人又不同意搞創業。那就應該分了。」蔣學冉說,「他做了資料,就分多一點,40萬。剩下的我算過了,我們一人32萬。你們覺得怎麼樣?」

  大家面面相覷,沒人說好,也沒人說不好。

  畢竟,對於任何一個家境普通的應屆畢業生來說,這是一筆不菲的財富。甚至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經濟不會有壓力了。

  「他要是不願意給怎麼辦?」容曉楓問,「他這個人,一向自私啊。」

  蔣學冉說:「大家的錢,他有什麼權利不願意?過兩天吧,先晾他一下,陸季,你和我再去跟他談,把錢拿回來。」

  ……

  日頭漸漸升高,坑也越挖越深。

  方青蹲在坑旁,眉頭慢慢蹙起。已經挖的這麼深了,除了剛才發現的零星物品,卻再無任何發現。

  文曉華斷斷續續地說:「我們那天,沒挖這麼深……已經挖過了,他不在,他真的不在了。」許笙也臉色慘白,後來一咬牙,跑到坑旁仔細地看,嘴唇微微顫抖。

  薄靳言卻露出非常冷淡的笑,說:「噢,這下有意思了。」

  簡瑤問他倆:「你們那晚,真的確定他死了?」

  「死了啊……」文曉華哭著說,「我們到他家的時候,他就躺在地上,血流得滿地都是,眼睛睜著,早就沒氣了,身體也是冷的……」

  許笙的臉色也難看得像鬼,她看著簡瑤:「我們很確定,他死了。都那樣了,不可能還活著。」

  你若曾經親眼見過屍體,就知道所言非虛。

  死人,和活人,是完全不同的。

  我們,也是第一次見到。

  被我們合力殺死的昔日夥伴,以及我們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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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10:01: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文曉華和許笙還清晰記得那天晚上的情形。

  怎麼會忘得了呢?每一幀每一幕都像用筆勾勒出的極精細的畫,刻進他們的腦海裡。

  他們是在夜裡十二點多,接到陸季的電話:「馬上到柯淺家裡來。」

  文曉華丈二摸不著頭腦:「這麼晚?你們跟他談得怎麼樣?」

  「別問那麼多!快過來。」陸季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對勁。

  然後所有人,都來了。

  進屋的瞬間,一個個都被嚇傻。滿地的鮮血,柯淺居然戴著黑色假髮、穿著白色紗衣、上了妝,正是他最喜歡cospaly的一個女性角色。

  他左胸插著一把刀,躺在血泊裡。眼睛睜著,已經沒了氣息。

  血還在流,不斷的流。文曉華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流這麼多的血。

  「怎麼回事?」容曉楓尖叫起來,「你們殺了他?殺了他?」

  許笙和文曉華都說不出話來。

  蔣學冉坐在那裡,臉上還有傷。屋裡的東西亂七八糟。陸季扶著門站著,臉上也沒有一絲血色。

  「是意外。」蔣學冉的聲音也有點抖,「他突然變臉了,不肯把錢給我們。後來就動了手。」

  「我沒想殺他,我沒想……」陸季顫聲說,「大家打在一起,我才拿起桌上的匕首嚇他。可是他反抗得太激烈了,一涉及到錢,比平時都兇,還讓我們滾,說要告我們。我一時氣不過……」

  大家都沉默著,屋內瀰漫著某種詭異的氣氛。

  「叫救護車?」文曉華戰戰兢兢地問。

  「已經沒氣了,也沒心跳了。」蔣學冉低聲說,「我們剛才試過了。而且如果叫了救護車,我們還脫得了關係嗎?」

  眾人面如死灰。容曉楓忽然尖聲說:「什麼我們?人是你殺的,關我們什麼事?這種事扯上我們幹什麼?你為什麼要叫我們來?」

  許笙也動了動唇。

  陸季沒說話,轉過臉去。蔣學冉怒吼道:「放屁?來跟他拿錢的事,是不是大家商量定的?他不願意也得願意,這是不是你們都同意的?曉楓你不是還等著這筆錢,跟男朋友去國外玩嗎?現在出了意外,這是意外,不是我們兩個人的責任,跟你們也有關係。你試試報警,看你們有沒有合謀的責任?警察會相信你們是無辜的?」

  容曉楓嚇呆了,呢喃著沒說出話來。許笙默不作聲,文曉華則已被嚇得魂飛魄散:「我們……會坐牢嗎?」

  蔣學冉靜了一下答:「會。如果報警的話,就會。如果不報警……」他看一眼陸季,陸季的臉色更難看了,幾乎是很低的聲音說:「柯淺他……沒有別的朋友,又是一個人住。畢業大半年也沒工作。」

  「我們一起,把他埋了。」蔣學冉緩緩地說,「他失蹤了,沒人會知道。錢我們分了,一人40萬。」

  那晚夜特別黑,月亮特別亮。五個即將踏入這個社會的年輕人,就這樣抬著屍體,避開所有人的視線,一路走,走到了那片荒地裡。

  柯淺雖然瘦,但是個子高,他的屍體很沉。起初,文曉華還能聽到編織袋裡滴答滴答,血液滴落的聲音。後來血也不流了。

  那晚文曉華連哭都忘了,只茫茫然看著遠方的樹,和天上的月亮。他以前在電視裡看到過,說人死後,屍體會變冷。那一刻他才真切感受到,柯淺的身體,真的越來越冷。那個在工作室裡小心翼翼打量每個人的臉色,給他們帶早餐,替他們清掃桌面的大男孩,那個唯一一個會在他生病時,冒雨去買藥,還樂呵呵地笑著的男孩,真的死了,沒有一點溫度了。

  挖好坑,他們把他埋了進去。

  柯淺的眼睛已經閉上了,不知是誰撫上的,抑或是他自己閉上的?那時文曉華的心裡忽然閃過個奇怪的念頭,他這樣死去也挺好的。白衣、長髮,精緻妝容,滿懷鮮血。永遠被定格在他最喜歡最美麗的模樣。他並不適合這個社會,他活得太天真太脆弱。

  他跟他們都不同。他相信夢想,堅持夢想。

  他其實比他們都更有勇氣和才華。

  然後因為200萬,死在他們這些平庸而怯懦的人手裡。

  ……

  可是現在,文曉華和許笙一起望著眼前空蕩蕩的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屍體去了哪裡?

  他,去了哪裡?

  ——

  刑警們第二個勘探的地點,是柯淺曾經租住的房子。那是附近農民的一間小房子,他失蹤了這麼久,屋主居然也沒發現。

  「因為他半年前,一次交足了兩年的房租和水電費。」屋主說,「那房子又偏又破,我平時都不去看的。」

  那屋子在鄉鎮一角,從外面看,的確是間老舊又狹窄的平房。但當薄靳言等人走進時,竟覺得耳目一新。

  牆上貼著米色細花牆紙,頂上墜著盞紙燈。雖然是便宜貨,但是很搭整個屋子的風格。沙發和桌椅都是老舊木質的,簡瑤知道很多人喜歡從舊貨市場淘這些東西。屋內沒床,只有一個很大的網狀搖床,上面扔著個小黃人枕頭。

  四處有積灰,但應當存在於地面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是他的風格。」薄靳言忽然低喃了一句。

  這莫名令簡瑤有些怔忪。

  她忽然發現,自己以前並不是特別了解薄靳言。她知道他聰明、自大、堅定,他從不畏懼與任何窮凶極惡之徒斡旋,甚至會因此興奮得意。

  但對於某些罪犯,譬如古城案的謝敏,譬如現在的柯淺,他隱約又表現出一種深沉的、難以描述的情緒。是同情嗎?但他從不會因此心軟。是理解嗎?但他說過,即使有再迫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應該殺人。

  是凝視。

  簡瑤腦子裡忽然冒出這個詞。

  是一種平靜的、慈悲的、冷靜的凝視。不會為之所動,卻也不會帶任何鄙視和偏見。他看這些走投無路的罪犯,跟看一個普通無罪的人,沒有什麼不同。

  想到這裡,簡瑤也抬起頭,凝望著他。他英俊而專注的側顏,他清亮銳利的雙眼。

  所以她愛他。

  勝過這半生所見的一切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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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3 10:0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現場勘探結果很快出來了。

  工作人員匯報:「魯米諾反應顯示,現場殘留大量血跡。經檢驗都屬於柯淺。一個人流那麼多的血,理論上是不可能還活著的。」

  ——

  傍晚,特案組成員在警局樓下的小館子裡,隨便吃點快餐。

  點菜的時候,薄靳言給傅子遇打電話,想叫他一塊兒吃飯。提示音卻是呼叫轉移。傅子遇爽朗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哈囉,如果聽到這提示音,就表示我正在睡覺、度假之類的,不方便接聽你的電話。請稍後再打來吧。」

  薄靳言微微一笑,放下手機。

  方青點了根煙,靠在門口慢慢地抽著。看著安岩給自己點了瓶可樂,問:「你們倆都不抽煙麼?」

  薄靳言抬眸看他一眼,都懶得回答。安岩笑笑說:「我不喜歡煙的味道。」

  方青一笑,眼睛微瞇望著遠方,繼續吞雲吐霧。

  一支煙抽完了,他才走進包間。簡瑤聞著他身上的煙味,竟也不覺得討厭。

  「你怎麼看?」方青看著薄靳言。

  「答案顯而易見。」薄靳言說。

  簡瑤還為這離奇的案件糾結著,微蹙眉頭。安岩則說:「我相信概率,柯淺應該已經死了。」

  薄靳言看著簡瑤,微笑著說:「薄太太,你的思維方式趨於細緻敏銳,這是優點,也是缺點。請記住一條刑偵準則:當情況越複雜越離奇時,真相往往趨於越簡單的結果。」

  「嗯。」簡瑤點頭。

  方青笑了:「你們倆口子平時都是這麼相處的?充滿學術探索氛圍?」

  簡瑤一笑:「是呀。」

  方青只是笑,過了一會兒,拍拍薄靳言的肩膀,低聲說:「你能娶到個這麼包容你的老婆,真是三生有幸。」

  薄靳言下意識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還是個男人。可方青這一勾肩,大大咧咧,灑脫自然,竟也不讓他覺得討厭。

  不過,他可聽出了方青話語裡的挖苦之意,是在說他太學究太乏味了嗎?

  「呵……」薄靳言低下頭,在方青耳邊說,「我的如火熱情,自然不會被你們這些外人看到。」

  方青一口水嗆在喉嚨裡。

  「所以……」簡瑤思索片刻,抬起頭,「不管屍體消失、死而復生有多離奇,不管他表現出對社團成員們有多熟悉,這個案子,只有兩個可能性。」

  薄靳言和方青都慢慢喝著茶,聽她說。安岩也專注聽著。

  「第一。」簡瑤說,「他的確天賦異稟,在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下,活了下來。潛伏數月,然後復仇。」

  「第二。」薄靳言說,「柯淺的確是死了。無論方青還是那位顧彷彷,都只在晚上看到酷似他的背影或側臉,並且戴著帽子——所以,某個身高長相與他接近、對他十分了解的密友,偷走了他的屍體,然後替他復仇。」

  「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安岩問。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方青說,「我們要從柯淺重新開始調查。」

  ——

  此時天還沒全黑,傅子遇家中的窗簾,卻是緊緊拉著。只有床頭一盞柔和的燈,照亮彼此的面孔。

  起初,連擁抱都是忐忑的。彼此相對站了好一會兒,傅子遇才伸手抱住她。

  輕輕地抱,然後手臂慢慢收緊。

  就這一個動作,卻令韓雨濛心頭梗塞發痛。

  「Joe?」他顫聲問,像是要確定她的存在。

  「嗯……是我,Kris。」

  沉默了抱了好一會兒,他低頭看著她,英挺的鼻樑,沿著她的臉,慢慢下移,找到她的唇。兩人都靜了一會兒,他覆住她的唇,用力地覆住,只令韓雨濛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激烈瘋狂地吻自己,腦子裡瞬間亂哄哄的一片。恍惚間眼前不是30歲的傅子遇,而是當年二十出頭,那個熱情又放肆的少年。可他的眼睛是那樣陰霾,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模樣。他用力咬她的唇,咬得她很疼。他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壓著她,卻沒有再動她的衣服,只是按住她的肩膀,令她動彈不得。

  他垂下頭,韓雨濛看不清他的眼睛。

  片刻後,他忽然笑了,啞著嗓子問:「為什麼突然……回來了?八年了韓雨濛,八年了!你在我的世界裡死了有八年了,為什麼突然回來?還要來找我?」

  一滴熱淚,落在韓雨濛的臉頰上。

  他哭了。

  剎那間,韓雨濛也熱淚盈眶。

  「我……」她竟說不出一個字。此時此刻只想奪門而出,可身體彷彿失去所有力氣,一點也動不了。

  她淚流滿面,慢慢說道:「我和他……在海上遇到了風暴,我們都沒有死,漂到了南美。」

  傅子遇抬頭看著她。

  「我……」她覺得說出每一個字,喉嚨都那麼乾涸,「被他逼著做了許多,不願意做的事。我回不來。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直到最近,他生了重病,我逃了出來。一路逃,從南美逃到中國。」

  她抬手摀住自己的臉。

  傅子遇沉默了一會兒,問:「那為什麼一直躲著我?現在又突然來找我。」

  韓雨濛答:「我……不確定,是否還應該出現在你面前。可是,我還是想來,想要找你。」

  傅子遇注視著她好一陣子,忽然鬆開她,起身坐在了床邊,靜默不語。

  韓雨濛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心中哀痛萬分。那是她曾經的神,她的信仰,她一生所愛。現在竟然無法接近。

  她還可以接近嗎?她還有幸可以與他廝守殘生嗎?

  她爬過去,用微抖的手,鼓起所有勇氣,從背後抱住了他。真是奇怪,經歷了那麼多事,她現在看到陌生人在眼前死去也不會眨眼。可回到他的身邊,卻像重新變回了20歲那個青澀忐忑的女孩。

  她把臉埋在他的背上,流著淚,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問:「Kris……你還愛我嗎?」

  傅子遇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低聲笑了:「你問我還愛不愛你?Joe,如果某一天,天空再也看不到星星了。那就是我不愛你的那一天了。」

  韓雨濛愣了一下,淚水奪眶而出。

  傅子遇說完後,轉過身來,想要真真切切地將她重新抱在懷裡,誰知她卻突然跳下床,朝門口快步走去。

  傅子遇臉色瞬間一變,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你去哪裡?」

  「我……」她抬頭看著他,淚水沉靜,「我不能在你這裡待太長時間,他一直追著我。Kris,我回來的事,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好朋友薄靳言。我請求你……我不想……也不能跟警察有任何接觸。等時機合適,我會再來找你。」

  傅子遇抓著她的胳膊不放,誰知她手腕一錯,竟然輕易掙脫,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轉身就出了門。

  傅子遇站在原地,沒有動。過了一會兒,等他追出去,樓道裡早已空空如也,樓下人潮車流穿梭,又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傅子遇回到房間裡,看著褶皺的床單,枕頭上她的一根長髮,只覺得一切彷彿一場夢。

  他走到陽台,坐在藤椅裡,他望著遙遠的夜空,拿著手機,翻到薄靳言的電話,卻遲遲沒有撥出。他一個人坐了很久,抬頭,卻只見繁星閃耀。

  然後他笑了,笑得孤獨又溫柔。他把手機放下了。他決定相信,並且繼續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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