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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九鷺非香 -【本王在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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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7:58: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從那以後,行止出門之前都要將沈璃喚醒一遍,確認她今天是不是能感知到外界事物。初始兩日沈璃還比較配合,沒過幾天,沈璃便不耐煩了,待行止喚她的時候,她只將被子一捂:「看得見聽得見,就是觸覺沒了,沒問題,走吧走吧。」

  行止伸出的手便停在空中,聽見沈璃均勻的呼吸聲,他哭笑不得的望著她,看她今日這副模樣,誰還能想到她那日被嚇成那副德行。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手腳冰冷,許是在她無意識當中才會流露出那種情緒吧,行止想,沈璃這女人,若是有半分神智,也絕不會容許自己做出那般脆弱的模樣。

  「家裡沒食材了,我便沒做早飯,我現在去集市買些食材,不久便回來,妳餓了便先拿水把肚子騙著。」

  被子裡悶悶的應了兩聲。

  行止搖了搖頭,出了門去。

  然而行止沒走多久,沈璃便醒了,掀了被子躺在床上愣愣的發呆,她覺得,如今對行止投入的感情實在太多了一點,多得幾乎都不受她控制了,她現在想的是,等過完了這段時間便將所有情緒都收回,但是……真的能收回嗎?

  從未對人許以如此多的依賴,沈璃有一種引火燒身的危險感……

  她一聲嘆息,再睡不著,索性掀了被子,下床洗漱,然而剛走到院子裡想打水,忽聞幾聲輕細的動靜,沈璃目光一凝,知曉今日來人絕非像前幾日那個幾個痞子一般無用。她沉了眉目,微微側過頭:「來者何人?」

  「簌簌」幾道聲響落定,院子裡分開站了五名黑衣人:「王爺可讓我們好找。」

  沈璃轉過身去,目光森冷,盯著說話的那人,將他看得打了一個寒顫,那人立即沖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周圍幾人皆咽了口唾沫,沈璃先前將苻生燒傷,滅了數十名魔人與他們的同伴這事跡大家也都聽過,她在地牢中的慘狀他們皆是見過的,傷成那樣的人,如今四肢完好的站在他們面前,難免讓人心生驚懼,眾人一時皆不敢上前。

  為首的那人一咬牙,道:「怕什麼,苻生大人說她如今必定未恢復法力,不過廢人一個,此時找到了卻不抓她,你們都想回去受刑不成!」

  最後一句似刺痛了眾人心中的恐懼,幾人相對一眼,剛想動手,卻聽沈璃一聲冷笑:「你們主子可有教過,形勢不明,切莫妄動。」

  幾人心中本就沒底,被沈璃如此一說,更是一慌,為首那人喝道:「她必定是在唬人,動手!」

  左右也是死,那幾人心中一狠,抬手吟口訣,一道白氣自他們指尖溢出,慢慢在他們身前凝聚,待得他們口訣一停,但見那白氣竟凝化為箭,密密麻麻的向沈璃扎來。

  躲不過,沈璃知道,她站著未動,卻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屏障驀地在她身前張開,白色的衣袍被撞擊產生的風吹到沈璃臉上。

  塵埃落定之後,行止穩穩的擋在沈璃跟前,面色冷淡。

  對面幾人愕然:「不可能……他竟然揮手間便擋下了止水術……」

  「止水術?」行止一笑,「你說的可是此術?」行止一振衣袖,極寒之氣滌蕩而出,卻讓人看不見形狀,待反應過來時,那為首的黑衣人已經被凍成了一座冰雕,連氣也沒多吭一聲。

  「宵小之輩竟妄圖習神明之術。」行止聲色如常淡漠,聽在耳朵裡卻令人膽寒顫慄:「滾回去告訴苻生,神行止,他日必登門拜訪。」

  「行……行止神君……」一人被嚇得腿一軟,往後一踉蹌,徑直摔倒在地,另外三人嚇得膽顫,忙連滾帶爬的跑了,摔倒的那人爬起身來也往外面跑,行止卻是一聲低喝:「站住。」

  「啊……啊……」那人雙腿打顫,褲底沒一會兒濕了一大片,竟是嚇尿了……

  「將此物搬走。」他指著那冰雕,黑衣人忙不迭的點了頭,拼命扛了那冰雕,狼狽極了的挪走。

  沈璃在他背後看得目瞪口呆:「我征戰沙場多年,卻從不知一個名號竟能將對方嚇成這樣。你這稱謂,果然威風啊。」

  「威風又如何,先前該起作用的時候,我卻沒來得及,致使妳傷得……」行止一句話淡漠中略帶隱恨,他話沒說完,兀自把後半句咽了下去。沈璃那本是一句玩笑話,哪想卻勾出行止這麼一句,聽得她微微有些怔神。

  她隱約覺得,自她受傷以來,行止似乎與以前有些不大一樣,這樣的話,換做先前,他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口的吧。

  沈璃無言,院子裡靜默了半晌,行止問道:「我的身份……妳先前便已經知道了?」

  沈璃微微一怔,打啞謎一樣說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知道了嗎。」

  行止靜默。

  有些話雙方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擺明了說出口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行止如今再扮不了那個平凡的漁夫,而沈璃也不再是那個寄宿在漁夫家的沈璃,他們一個是天外天的行止神君,一個是魔界的碧蒼王,沈璃背負的是守護魔界的責任,而行止更是關係的三界安危。如今苻生追兵已來,他們也該從那場夢裡醒醒,是時候面對別的事情了。

  「我現今身體已好得差不多,只是法力尚未恢復,在人界待著也不是辦法,還勞煩神君改日將我送回魔界吧。」

  行止看也沒看她一口拒絕:「不送。」

  如此乾脆俐落的回答聽得沈璃一愣:「為何?」

  行止像耍起了賴皮一般,一邊往屋子裡走,一邊道:「不想送,王爺若有本事,自己回去吧。」

  沈璃微怒:「我這幅德行你讓我自己怎麼回去!」她現在連魔界入口在哪兒都探查不了,更別說騰雲駕霧,穿梭兩界縫隙了,「你這是在為難我!」

  行止一笑:「王爺看出來了。」

  沈璃一默,深吸一口氣道:「我想回魔界,第一,如今事態紛亂,且不說魔界外憂內患,天界最近氣氛也是緊湊得很吧,天界魔界正是加強聯繫的時候,我這副身子回去雖做不了什麼實事,但與拂容君的婚約還在,此時辦了婚禮,必定能稍稍緩和一下兩界間的嫌隙,於互相也是件好事。第二,魔界或許有找回我法力,恢復我五感的法子,總好過在這裡乾耗……」

  「第一,取消了。」行止在桌上倒了一杯茶,輕聲道,「碧蒼王與拂容君的婚約取消了。」

  沈璃愣住:「什……等等!為什麼!」在她拼命想逃婚的時候,他們死活被綁在一起,但當沈璃終於看開了,想通了,這人竟告訴她,她與拂容君的婚禮……取消了?

  「三界皆知碧蒼王沈璃戰死。」行止淡淡道,「天帝的孫子如何能與一個死人聯姻,所以,你們的婚事取消了,這也是得了天帝與魔君首肯。」

  沈璃呆了一瞬,不知為何,第一個念頭卻是:「拂容君那東西必定把嘴都笑爛了。」

  行止抿了口茶,搖了搖頭:「不,他先前聽聞墨方死了,傷心欲絕,好似絕食了兩三天,後又聽聞墨方乃是叛將奸細,他更是神傷,就差哭了。」

  聽到墨方的名字,沈璃眉目也是一沉,可沒有給她太多細想的時間,行止又道:「第二,恢復法力與五感的法子,我有。且此法就在人界,我本是打算待妳身體再好一些再告訴妳,不過既然妳如此心急,我先與妳說了也無妨。」

  沈璃心頭一喜:「當真?」她對於如今法力全失五感不暢的現狀雖沒抱怨過什麼,但心底卻是極希望它們能盡早恢復,畢竟碧蒼王一身驕傲盡縛於術法武力之上,若沒有它們相伴,沈璃便不大像沈璃了。

  「由此處向北,過了北海,繞過一個冰雪平原自會見到一座大雪之山,有一大妖居於其中,他那兒有許多稀罕物什供人買賣,東西或比天界更多。在那處或許能尋得令妳恢復的方法或藥物。」

  沈璃眼睛一亮:「如此,或許還可尋到一桿稱手的槍!」

  行止一怔,忽然清咳了兩聲,彷似想到了什麼微微尷尬的事:「這倒不用買,妳那斷槍,我已幫妳接好了。只是我將它放置於天外天,待妳傷好之後,我便帶妳去取。」

  她的斷槍被行止接好了?

  這乍一聽沒什麼奇怪,但仔細想想,此事實在奇怪,她是魔界的王爺,照理說,她死後的東西不是應該交由魔界保管嗎,為何行止會得到那兩截斷槍,而且還重新接好,放置在天外天?她的槍常年受魔氣熏陶,又殺人無數,煞氣逼人,與行止那一身神氣應該相沖才對。若是行止接好這槍,豈不是大損他的身體?這點暫且不論,便說他接好槍後放在天外天,魔君怎會允許。

  外人不清楚,沈璃心裡卻是明白的,對於魔君來說,公事上她是碧蒼王,私底下她是她的弟子,亦像她的女兒,對自己孩子的「遺物」魔君怎可輕易給人。

  沈璃眉一皺,狐疑的打量行止。行止扭過頭去:「休息兩日我便帶妳北上。」說著他起身便要走。

  「喂,等一下。」沈璃喚住他,「你身上……是不是有傷?」

  行止回頭笑了笑:「我能受什麼傷呢。」

  對啊,他是那麼厲害的神明,他怎麼會受傷……

  ……

  漆黑的房間中,一人靜靜立著,寬大的衣袍幾乎遮住了他的臉:「神行止……」他輕聲呢喃,「計劃還未成,他出現得太早了。」他側過頭,目光陰冷的看著一旁的黑衣青年,「少主,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

  墨方只冷冷道:「別的都行,唯獨沈璃不能動。」

  苻生嘲諷一笑:「少主這份仁慈,為何不在逃出魔都的時候用上!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有將軍想將你從魔人手裡『救』出來,是你,用劍在暗中殺了他!彼時為何你不有這般仁慈!」

  墨方靜靜閉上眼。苻生繼續道:「沈璃不能動。你明知鳳火珠是計劃當中最不可或缺的東西,卻還將她放走!少主啊少主,兒女私情,當真迷了你的眼嗎?這數百年的付出,便如此葬送在那一個沈璃身上?若主上知曉,必定極是痛心。」

  「我會找到替代的方法。」墨方默了許久後,道,「你此次欲北上去那金蛇大妖的處,我聽聞他那處有許多奇珍異寶,我自會去尋,若能找到替代鳳火珠之物,你便不可再動沈璃。」

  苻生冷笑:「若尋得到,我自是不會再動沈璃。」

  墨方頜首,轉身離去。

  苻生靜靜坐了一會兒,忽有人來報:「大人,在捉來的那一百個人類當中,餵過丹藥後,其中九十五名死了,有三名成了完全的魔人,還有兩名陷入昏迷。」

  「殘次品,殺。」苻生揮了揮手,將來人打發走,他想了一會兒,又道,「把從行止手裡逃出來的那幾個人也拿去餵丹藥。他們習過法術,若是成了,應當更為厲害。」

  「是,大人,還有一事,那北海三皇子似已沒有什麼秘密可以吐露了。」

  苻生點頭:「如此,便將內丹剖取出來,與另外兩物放在一起,好生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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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7:59: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寒風呼嘯,一座巨大的石門嵌在山谷之間,將上山的路全部封死,許多人等在山門前,或閉目養神,或三兩成群,輕聲交談。

  「冷嗎?」

  「你看呢?」沈璃扒下行止給她披上的狐裘披風,放進行止懷裡,「你且自己披著吧,我覺得這溫度剛好。」

  沈璃這話引起了旁邊人的側目。來這大雪山做買賣的人,誰不是有點修為在身,有的或是為霸一方的妖怪,有的或是修仙門派的高手,他們身體自是比尋常人強上百倍,但此處寒冷與別處並不相同,風雪中似帶了幾分法力,扎人骨髓,便是法障也擋不住,在此處不用外物避寒,確實也太招眼了些。

  行止拿著狐裘,不客氣的自己披上,沈璃卻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望著前面巨大的石門問道:「不是說天黑便會開門嗎?這太陽早就落山不知多久了,怎麼還不放人進去?」

  行止看了看天色:「大概是主人……忘了吧。」

  他話音剛落,火光在山門上自動點亮,山門「吱呀」一響,向裡打開,內裡階梯步步向上,道路兩旁的火把皆是自己點亮,人群慢慢往裡面走去。長長的山道一眼望不到頭,沈璃一挑眉:「這雪山金蛇妖是什麼來頭,架子端得這麼高。我先前怎麼沒聽說過?」

  行止一笑:「那便只能說明妳不喜寶物買賣。」行止道,「此妖活的歲數或許比我更長一些,妳跟著他擺的這些排場走,便當是在尊敬長輩吧。」

  沈璃微有幾分詫異:「比你還老?竟是上古時候的妖!」

  行止聽得沈璃前面那四個字,身形一僵,微微轉過頭來,眉頭微蹙,盯了沈璃的臉半晌。沈璃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也往後看了看,最後確認行止是在盯她之後,沈璃剛想問他怎麼了,但恍然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是不是脫口而出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呃……」沈璃琢磨了一會兒安慰道,「我覺著,沒有哪個和你一樣年紀的人能長得像你一樣……」這話好像也不對……沈璃撓了撓頭,讓她放狠話下殺手她在行,但安慰人這一事,她做起來確實有點力不從心,「我是說……其實你的年齡,你不說,沒人看得出來。」

  看見行止眉梢一動,沈璃扶額嘆息:「好吧,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果然繞彎子安慰人這種事一點也不適合她啊!

  「妳介意嗎?」

  被行止注視了許久之後,他才淡淡問道。

  沈璃忙擺手:「不介意,當然不介意。」她一抬頭,卻對上了行止帶著淺淺笑意的雙眼,微微彎起的眼睛弧度,印著跳躍火光的靈動雙眸,直笑得沈璃心口一顫,心跳有幾分紊亂。

  行止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山路太長,妳傷才好,不宜登山,我背妳上去吧。」

  他伸出手,沈璃愣了許久,猛的回過神來,她微有些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這、這怎麼行,這點路我自己走便是。」

  像是料到她會拒絕一樣,行止的手更往前遞了幾分:「那我牽著妳。」沒等沈璃搖頭,行止手一抓,徑直將沈璃的手納入掌心,也沒看她第二眼,一副自然極了的模樣。

  沈璃從初始的怔然到愕然,可她再想抽出手哪有那麼容易,行止便像是在兩人的手掌心施了法術一樣,讓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只有看著他的背影跟著他的腳步,一步一步向上。他的髮絲隨著走動輕柔的拂過她的臉頰,沈璃覺得,自己眼前這個行止約莫不是以前那個行止吧。

  這樣的行止,讓她還怎麼與他劃清界限啊……

  登上山頂,風雪更甚,來做交易的人們皆順著火把的指引,進了一個像宮殿一般的大殿之中,沈璃本也隨著人潮走,行止的手心卻是一緊,指了指一旁雜草叢生的小路:「我們走這邊。」

  行止說的準沒錯,沈璃依言而去,果然,踏上小路不過行了兩步,眼前的景色霎時流轉,這冰雪封天的大殿頂上竟然出現了一個波光瀲灩的湖泊,而湖心中央一座極為秀麗的閣樓靜靜佇立,樓旁中這桃花柳木,美得有幾分妖異,如同幻境。

  「噗噗」兩聲響動,沈璃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小女孩從地裡奮力爬了出來,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條極小的尾巴在她背後來回晃動:「前方是主人居所,閒人不可擅入!」

  「勞煩通報,行止神君來訪。」

  小女孩望了行止許久,倏地渾身一僵,雙眼泛出青光,聲色一變,宛如妖媚女子:「喲,這是什麼風把神君給吹來了。」

  沈璃被這小孩的變化嚇得一驚,略起了些戒備,行止回頭看她,安撫道:「無妨,是通魂術而已。」

  「哎呀,神君竟還帶了個俏姑娘來,快請進快請進。」言罷,小女孩手一揮,一條泛著幽藍光芒的通道自行止腳下延伸到湖心中央。沈璃奇怪:「這金蛇大妖竟是個女子?」她一邊問著,一邊踏上那幽藍的光芒,只覺周圍場景瞬息一轉,眨眼間便到了湖心中央。

  「為何不能是女子呢。」柔軟的聲音在沈璃耳畔響起,沈璃微驚轉頭一看,一名身著豔麗的紅色襦裙,手執團扇的妖豔女子已站在自己身後,她笑瞇瞇的看著沈璃,「奴家金娘子,有禮了。」

  沈璃不喜與初見之人離得太近,稍稍往後退了一步,金娘子一笑,身影飄似的移到行止身邊:「神君帶的這姑娘戒心好重啊。」

  行止亦是一笑:「在金娘子面前,自是不能放鬆戒備。」

  「神君好壞,怎能這樣說奴家,外面天冷,咱們進屋細說吧。」言罷,金娘子轉身進屋。行止也欲跟隨,卻被沈璃拽住了手,她眉頭緊皺:「此人當真沒有問題?」

  行止琢磨了一下沈璃話中的意思,笑問:「妳說的是哪方面的問題?」

  沈璃正經的回答:「她會不會媚術之類的術法……」

  行止聞言,埋下頭,竟像是樂得控制不住一般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沈璃的腦袋:「安心,我不會被勾走的。」這話太過親密,聽得沈璃臉頰微紅,行止捉住沈璃的一縷頭髮捻了捻,輕聲呢喃道,「倒是……若她會媚術,要擔心的人,只怕會換成我了……」

  小樓之中,雖沒擺放火盆取暖,但屋裡的溫度與屋外簡直便是兩重天。行止取了狐裘,讓一旁來服侍的小女孩拿走。金娘子已在桌旁坐下,桌上擺了一盤棋局,她對沈璃招了招手:「姑娘可願陪奴家下一盤棋?」

  「抱歉,沈璃棋力微薄,不獻醜了。」

  金娘子一撅嘴:「好吧好吧,那神君來。」行止一笑沒有動靜,金娘子將棋子擱下:「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神君這是有什麼麻煩連自己都解決不了,要來找奴家了。」

  「金娘子可有法子將她治好?」

  「俏姑娘病了?」金娘子緩步走到沈璃面前,她上下打量了沈璃一眼:「唔,氣色虛弱,想來前段時間必定受過重傷,但是這傷勢已經恢復,應該沒什麼大礙才是,神君要我治什麼?」

  「她法力未復,且五感時不時便會消失。」

  「哦,這倒是奇事。」金娘子笑道,「來,姑娘,伸出手讓奴家把把脈。」

  沈璃依言伸出手,金娘子翻起她的袖子,可當看見她手腕上猙獰的傷疤之時,微微一怔:「這……這竟傷成這樣!」手指輕輕碰了碰那些皺巴巴的皮肉,可剛一碰,她的手指便抽了回去:「姑娘的皮膚竟如此灼熱。」

  很……燙嗎?

  這些日子行止不少接觸她,每一次都那麼面不改色,她本以為自己的身體只是比尋常熱一點,不再如之前那般灼熱了,沒想到還是……會灼痛人啊。那行止……

  正想著,金蛇娘子手裡凝出了一團白氣,她這才敢摸了摸沈璃的手腕,「不疼不疼,娘子給妳吹吹。」一副哄小孩的架勢。

  這女妖……是在調戲她嗎!

  沈璃嘴角一抽:「多謝,已經不疼了。」

  金娘子這才認真把起脈來,沈璃只覺一股極細的氣息自手腕處鑽進體內,順著經絡,慢慢走遍全身,而在做正事時,金娘子還忙著嘟嘴抱怨:「多年不見,神君倒是比起從前沒用了許多啊,連個人也護不好。姑娘家傷成這樣,也不見你心疼心疼,當真是薄情寡性。」

  行止只垂頭笑,一言不發。金娘子見行止不搭理她,便又對沈璃道:「姑娘跟著他定是不開心的吧,不如妳將他踹了,跟著奴家走可好?同為女人,奴家會更貼心的。」

  沈璃額上默默的淌汗,她總算知道行止入門前的那聲呢喃是何意了。這金蛇妖……對女人的興趣竟比對男人的興趣要多啊……

  「唔。」金娘子忽然沉吟道,「原來是這樣。」

  沈璃抬眼望她,金娘子道:「姑娘是鳳凰之身。就奴家看來,前不久姑娘定是才涅槃過,照理說不管是身體還是靈力都會有較大長進,但姑娘身體裡好似有一力量強大之物,在妳涅槃之時,劫火將此物焚化,融進妳的血脈之中,致使此物與妳身體中本來的靈力相沖,兩相抵抗,所以導致妳法力暫失,五感時好時壞。若長久如此,此情況只會愈演愈烈,姑娘或許真的就變成廢人了也說不準。」

  沈璃想到那日五感皆失時的惶然,心中一黯。

  「唯今之法,只有讓妳身體裡的兩股力量相互融合,疏通經脈,方能真正完成妳的涅槃重生。」

  沈璃眸光一亮:「金娘子可有方法?若娘子願相助,沈璃日後必為報答。」

  金娘子掩唇一笑:「奴家確實有方法,至於這報答嘛……姑娘便以身相許,可好?」

  「這……」沈璃喉頭一噎,但聞行止開口道,「天外天的星辰近些年比往常更明亮一些,若金娘子願治好沈璃,行止願摘星以報。」

  金娘子眼睛一亮:「哎呦,哎呦,哎呦!天外天的星辰奴家數千年前怎麼求神君神君都不肯給,這下竟如此輕易的答應了。」她眼珠子一轉,笑瞇了眼:「奴家之前可算是誤會神君你啦,原來你竟將這姑娘看得如此重啊!神君你怎地不早些表現出來,不然奴家可不敢這麼正大光明的勾搭這姑娘。」

  沈璃側頭看行止,張了張嘴,想問,那些星辰,應該不能隨便摘吧?若是摘了,你會有事嗎?

  行止也看向沈璃,淺笑著搖了搖頭,沈璃的所有疑問,都在行止這淺淺微笑中咽了進去。他不讓她開口問話,就像是在害怕使命的問責一樣。

  「成啦,奴家幫姑娘治病就是,只是今天天色不早了,你們上山也累了吧,先回去睡一覺,明日再說。」金娘子往回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轉頭來告訴沈璃,「險些忘了說,治療一旦開始,九日之內日日都必須接受治療,一日也不能少,若少了,前功盡棄不說,或許會讓姑娘就此命喪黃泉哦。」

  沈璃抱拳:「勞煩金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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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翌日,外面風雪如簌,金娘子領著沈璃與行止穿過買賣交易的大殿,殿中空無一人,想來白日這裡是不會對外開放的,殿中的稀奇珍寶陳列在案,沈璃轉頭打量,金娘子一笑:「這裡的東西都是奴家用來賣的,不過姑娘若是看上了,奴家倒是可以少做筆買賣,將東西送給姑娘,只是姑娘若願意將奴家親上一親,那便好了。」

  沈璃嘴角一抽,身後的行止生生的將她的腦袋擰正,迫使她看著正前方:「走吧。」

  金娘子一笑:「奴家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神君這便吃醋了啊,真是小肚雞腸呢。」

  行止推著沈璃便往前走,沒有理她。

  穿過大殿,又走過一片雪地,方行至一處山洞前,金娘子轉身道:「神君該止步啦,裡面便是奴家為姑娘治傷的地方,還望神君在洞外守著,切莫放人進來。」

  行止道:「我亦可進去守著。」

  「這可不行。」金娘子將手上附著著白氣,她探手拉住沈璃:「待會兒奴家可是要為姑娘寬衣解帶的,這女子的肌膚怎能讓男子隨意看見,即便你是神君,那也不行。你若非要進來,那好,你來為姑娘治傷,我在旁守護指導,只是治療過程中必有肌膚之親,神君,你……」她眼角妖媚之氣散出,語帶三分調戲,「你行嗎?」

  行止臉上笑意未減:「如此,我在外面守著便是。」面對金娘子赤裸裸的挑釁,行止居然說出這麼一句服軟的話,著實讓沈璃吃驚不少,她怔然,又聽行止道,「但,還望金娘子也注意分寸,別做不必要的舉動,莫要,觸及底線。」

  話音落,沈璃只覺周遭寒意更甚,金娘子卻是一笑,對沈璃道,「來,姑娘,咱們進去吧。」將她往一個黑糊糊的洞穴裡面引。全然進入洞穴之時,沈璃驀地頓住腳步,這裡面什麼都看不見,聲音也像是被厚厚的石壁隔絕了一般,鼻尖也嗅不到任何味道,簡直像是再一次陷入五感全失的地步一樣,唯有手被握在金娘子的掌心裡。

  「姑娘?」金娘子輕聲詢問。

  「等一下……」沈璃努力調整情緒,再睜眼時,她褪去了所有脆弱,「走吧。」因為牽著的人不是行止,所以……她得將自己武裝為無堅不摧的碧蒼王。

  金娘子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一亮,她輕輕笑道:「奴家可真喜歡姑娘的脾性呢。」

  繼續往前走,沈璃隱約看到了一絲微光,那是一處簡陋的石室,有一張石床,鋪就著乾枯的稻草,在石床的後面,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金娘子將沈璃牽至石床邊讓她坐好,笑道,「此處乃是奴家素日練功打坐之地。」

  沈璃奇怪的望著那個向下延伸的黑糊糊的洞穴:「那又通向何處?」

  「那裡?」金娘子雖還笑著,但卻語帶警告,「那裡可不是活物該去的地方,姑娘知道奴家是妖,既然是妖便難免生出一點邪念,那處洞穴裡,裝的便是奴家數萬年來剖離下來的邪念與欲望,奴家將它們封在此山深處,這麼多年也不知它們在下面長成了個什麼模樣,但姑娘若愛惜性命,便一定要記住,千萬別進去,千萬別對它好奇。」

  沈璃點頭:「是我方才問得冒昧了。」

  金娘子一笑:「無妨無妨,這本也是要交待妳的事。那麼,姑娘,請寬衣吧。」

  沈璃的手放在腰帶上,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身形一頓:「要……脫光嗎?」

  金娘子笑得極是開心:「脫光也可,奴家不介意的。」她話音剛落,一道厲芒倏地自洞外穿進來,直直扎在金娘子腳邊,沈璃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根鋒利的冰箭。

  這……應當是行止弄出來的玩意兒吧……

  「哎呀,神君生氣了呢。」金娘子咯咯笑道,「奴家險些忘了以神君的法力,要透過法力屏障,做偷聽之事,可是簡單得很。罷了罷了,姑娘,妳只脫上衣便可。」

  行止……在偷聽?不知為何,一想到這事,沈璃脫衣的手便有些難以繼續,但現在哪是為這種事猶豫尷尬的時候,沈璃一咬牙,扒了衣裳。待再轉頭時,金娘子已經不在石室之中,沈璃一愣:「金娘子?」

  「奴家在這兒。」

  只聽「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金色的蛇頭從稻草之中鑽了出來,她爬上沈璃的腿,纏繞住沈璃的腰,最後將蛇頭搭在沈璃肩頭上:「唔,以這副身軀,奴家倒是覺得姑娘的體溫正好呢,真暖和。」

  沈璃感覺微涼的蛇身在她身上蹭來蹭去,時而緊時而鬆,且她赤身裸體,饒是再三告訴自己淡定,也難免有些羞赧:「但聞,娘子如何與我治療?」

  「說來也簡單,不過就是讓奴家的靈力注入妳的身體,幫妳疏通血脈,平衡妳體內的兩股力量罷了。」她正事剛說完,便開口道,「哎呀,姑娘的背好多傷口,看著真讓奴家心疼。不過……奴家也好生喜歡啊,真有血性,太帥氣了,唔,不行不行,奴家不要那天外天的星辰了,奴家還是要妳。」說著,她分岔的舌頭探出,在沈璃臉頰下掃了掃。

  沈璃默默推開她的腦袋,好在這人現在是蛇身,否則……她約莫會忍不住揍她吧。

  「唰」一聲破空而來的聲響,無數支細小的冰箭扎來,金娘子蛇尾一揮,將冰箭盡數擋去,在沈璃耳邊咯咯笑道,「姑娘,妳看神君多著緊妳呢。」

  沈璃隱忍道:「治傷。」

  「奴家不過玩笑而已嘛,你們夫婦倆真是一頂一的沒趣,哼。」金娘子微微一仰頭,「治傷便治傷,有些痛,妳且忍著。」

  言罷,蛇身在自己身上收緊,刺痛自頸項處傳來,沈璃似能清晰的看到鋒利的牙尖刺破皮膚時的畫面,有一股冰涼的氣息躥進血脈裡,隨著血脈的流動,遊遍四肢,冰涼,但卻有一絲通暢之感。待這氣息在身體裡運轉了一個周天後,

  它忽然在腹部那處停了下來,漸漸的,一股灼熱之氣被它引了出來,沈璃身體中本沒有法力,但這股灼熱之氣出現之後,她忽覺身體裡沉睡已久的法力也跟著復甦,立即與那灼熱之氣纏鬥在一起,彷似互相要將互相吞噬掉。沈璃額上滲出汗水,腹部灼熱得連她也感覺到了疼痛,彷似又是那天浴火之時,要將自己燒起來的熱度……

  金娘子纏繞在她腹上的蛇身忽而散發出冰涼之氣,抑制了此處灼痛,體內的那股冰涼之氣也同時作用,將纏鬥在一起的那兩股氣息包裹其中,以外力迫使它們融合在一起,最後化為一股沈璃從沒感受過的氣息,隱匿在了身體之中。

  冰涼之氣繼續前行,如法泡製的處理了四五個氣息交纏的地方。

  約莫一個時辰後,那道氣息收歸金娘子的齒間。她鬆了口,一聲喟嘆,而沈璃肩上被她咬過的傷口也在慢慢癒合。金娘子道:「今日是第一天,便先只處理這幾處,待明天適應之後,奴家再多融合幾處,姑娘現在可有不適?」

  沈璃握緊拳頭,然後又鬆開掌心:「沒有……只是身體裡好似有些奇怪。」

  「怎麼?」

  「我說不上來,反正感覺是舒爽了一些。」

  「如此便好。」金娘子身上亮光一閃,她再次化為人形立在沈璃面前,「那麼姑娘,穿好衣裳,我帶妳出去吧。」

  「娘子……我有一問。」沈璃沉吟了許久,終是開口,「有人說過,碧海蒼珠……也就是我身體裡那股灼熱之力,它本來是屬於我的東西,我是銜著它出生的。為何如今……它會與我身體中的靈力相沖?」

  「銜珠而生?」金娘子歪著腦袋想了想,「哦,原來姑娘便是大名鼎鼎的碧蒼王啊。」

  「這力量既是王爺天生便有的,那依奴家淺見,定是妳後天習的靈力術法與先天之力相克制,所以才導致兩股力量無法融合。」

  後天習的術法靈力……她的一切是在魔君那裡學來的,而碧海蒼珠也是魔君給她的,魔君既然知道碧海蒼珠,便必定知道她身體裡的靈力與碧海蒼珠的力量相沖,既然如此……為何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要如此教她?

  接下來的五天時間,沈璃日日與金娘子待在洞穴之中,每次治療前,金娘子總是少不了對她一番調戲,前一兩次不習慣,多來幾次沈璃便麻木了,左右金娘子還是知道分寸的,並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倒是金娘子在治傷的時候常常分心與沈璃閒聊,一些上古軼聞在她嘴裡說出來總是別有一番風味。

  她連帶著也扒出了許多行止以前幹過的事,什麼誕生之初因形容過於美麗而被眾神贈花插頭以為戲弄,什麼與神清夜競美以一票之差輸掉,憤而數百年不曾踏出房門一步,最後還得靠神清夜以美酒相哄,方而釋懷。

  沈璃聽得好笑,原來行止之前竟是那樣一個人,只是後來有神明一個個死去,天外天越發空寂,像摯友清夜被天罰,從而永墮輪回,像之後獨力扶持天界,像淡看山河變化,唯剩他一人孤立世間。

  經歷的失去那麼多,要他如何不淡漠。

  沈璃與金娘子的關係便在這些奇聞異事中越發融洽,而行止則每每守在洞外,聽見她們聊的那些於自己有關,恨不能永不記起的事情,扶額長嘆:「蛇為妖人,當真長舌。」

  是以五天之後,行止便不再以法術窺聽,只在外面守著,等沈璃出來。

  與沈璃熟絡後,金娘子說話便更直接了許多,這日療傷罷了,她忽而道:「好妹妹,姐姐想了多天,還是覺得這事應該跟妳說一下。」

  沈璃看她。金娘子道:「不知妳可有感覺,妳身體裡的那股灼熱之力,似乎並非單純的魔氣或者仙氣,再加之妳先前與我說,這股氣息的來源是碧海蒼珠,容姐姐大膽一猜,妳這碧海蒼珠,更像是妖的內丹。」

  「妖?」

  金娘子點頭,復而在床上枯稻草裡翻了翻,拿出一顆灰撲撲的珠子,她將上面的灰擦去:「妳看,這便是我的內丹。」丹上光芒驟升,沈璃只抽了抽嘴角:「妳將妳的內丹便如此隨處扔著?若我沒記錯的話,妖怪沒了這東西可是會死的吧!」

  金娘子一笑:「姐姐早已不是普通的妖怪了,別用常理衡量我。」她稍斂了眉目,「不過,我當真與妳說,妹妹就沒覺得自己的身世有點離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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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8:00: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沈璃皺眉:「我只知自己是在戰場上生下來的,我的娘親與父親皆是魔族軍隊中的人,我被魔君養大,這千年來,從沒人質疑過我的身份,我自是也並不覺得自己身世離奇。」

  金娘子一默:「興許妳那魔君有許多事瞞著妳呢,待妳傷好,不妨回去問問他,或有所得。」她探手幫沈璃繫上腰帶,「還有兩次治療便不能再如此碰妳了,奴家真是心有不捨呢。」

  沈璃一笑:「金娘子於沈璃有恩,待沈璃將瑣事皆辦完了,定會來找金娘子飲茶對弈,以慰娘子寂寞。」

  金娘子捂嘴一笑:「如是,奴家可等著了。」她話音未落,倏地眼眸一厲,眼底起了點殺意,「哎呦,今天可是個稀奇日子,竟然有些個不要命的傢伙,到奴家這裡來撒野了。」

  沈璃面容一肅:「可難收拾?」

  「約莫是有點難收拾,不過妹妹別怕,這再難收拾,撞到我與神君的手上也從骨頭變成了爛肉,容易消化極了。妳且在這兒等著,待姐姐將他們應付了再進來領妳出去。」

  沈璃蹙眉:「我也一併去。」

  金娘子將她摁下:「妳如今法力恢復幾成啦?今天觸覺又沒了吧,妳的武器呢,想赤手空拳的上陣嗎?」沈璃被金娘子說得呆住,最後金娘子摸了摸她的頭,「乖,沒有完全治好之前妳便安心被人保護著吧,讓我來。」

  金娘子走後,洞穴之中寂靜無聲,沈璃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這樣無力的感覺還真是讓人無法適應呢。她不習慣坐在盾牌的最後,享受勝利消息這種身份,她應該……

  耳中聽聞一絲極細的風聲,然而在這個幾乎封閉的洞穴中本不該是有風的。沈璃眉目微沉,目光倏地落在洞穴的一角,極細的響動驚醒了她已無比靈敏的聽覺,她應該……

  戰鬥!

  沈璃倏地一仰頭,彷似有利刃自她頭頂飛過,有髮絲落了幾根下來,她的目光立即追至另一個方向,在那處一個東西忽隱忽現,沈璃微微瞇起眼:「來者何人?」

  照理說外面有金娘子與行止守著,便是一隻蚊子也飛不進來才對,這傢伙為什麼……

  他顯出身形,那張臉,沈璃記得,便是這人,前不久才在那個海邊小屋偷襲過他,她猶記得這人當時是扛著被行止凍住那人跑掉的,現在竟又找來了,只是這次……他好似與上次有了不同。

  他弓著背匍匐於地,面容猙獰,齜牙咧嘴,有唾沫從他嘴角落下,若不是有一個人的身形,沈璃幾乎都要以為他就是個野獸了。

  他為何……竟會變成這樣?

  不等沈璃想出結果,那人一聲嘶吼,撲上前來,沈璃往旁邊一躲,險險避開,然而此人動作極快,一伸手,鋒利的五指徑直向沈璃腰間撓來,沈璃一咬牙,身體裡好不容易恢復的那點法力快速凝了個法障,將他一攔,沈璃趁機躲開,那人飛快跟上,戰鬥力與幾天前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沈璃心知不能與他硬拼,目光左右一轉,看見石床背後的那個黑糊糊的通道,沈璃心起一計,一邊躲閃,自己一邊又退回石床,她故意驚呼一聲,假裝被身後的石床絆倒,身子往後一仰,那人果然飛身撲來,沈璃躺在床上,雙腳一抬,借著他撲過來的力量,將他一蹬,徑直將他掀進那通道之中。

  看人掉了下去,沈璃長舒一口氣,忽聞行止一聲氣喘吁吁的喚:「沈璃!」她扭頭一看,只見行止不知什麼時候已跑了進來。

  「外面如何……」話音未落,沈璃只覺後背衣服一緊,她駭然轉頭,只見那人如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拽著她的衣服,而在那人身後還有一雙腥紅的眼睛將她望著,沈璃還未將其看清,巨大的力量牽扯而來,沈璃手邊無物,只覺失重感襲來,整個人已隨著那力道,被拖進了深淵。

  掉落的那一刻,她好似覺得被風吹涼的手,被人溫暖而用力的握住。

  有人陪她不顧一切墜落深淵……

  有冰涼的水滴落在臉上,沈璃睜開眼,只見四周一片漆黑,她這是……掉到這種環境裡了,還是又陷入了五感全無的境況中?沈璃掐了掐自己的臉,有些許痛感傳來,想必,她現在不是五感全失,而且觸覺既然已經恢復,想來她掉下來也該有些時候了。也不知有沒有到該讓金娘子疏通經脈的時間,若此時斷了,那只怕得糟糕了。

  沈璃站起身來,觸手摸到堅硬的石壁,想來這處應該是那通道底部的石洞中,她現在法力尚不足以讓她飛出去,難道……要手腳併用的爬上去嗎?

  正無奈之際,沈璃忽聞有腳步聲自洞穴另一頭傳來,踏步輕而穩重,是行止的腳步聲,她心頭一喜,喚道:「行止。」

  那方腳步加快,沒一會兒便走到了她身前:「妳醒了。」他話音一頓,「今天是眼睛看不見嗎?」

  沈璃一愣:「此處有光?」

  「本是沒有,不過先前妳從東海裡挑的那塊石頭竟是個會發光的東西,拿著它倒勉強能視物。」

  沈璃點頭:「方才我還在想自己沒法飛出去,這下倒好,既然你尋來了,咱們便一同出去罷。」

  行止沉吟了一會兒:「出去只怕沒那麼容易,妳醒之前我已來回將此處探了幾遍,看起來是一個普通的石洞,周遭有八條通道,但這幾條通道皆是封死了的,出不去,而頭頂上也找不到我們掉下來是的那個通道,想來此處是有封印設置。」

  「嗯……金娘子好似說過,此處是她丟擲邪念欲望之地,她在這裡施了封印。」

  「原來如此。」行止道,「她倒是選了個好地方,此處本就是天地大道之間自成了一個封印之地,易進難出,再加上她的力量,確實可做封印妖物的好地方,只是……」行止聲音帶著苦笑,「這可害苦了我們。」

  「這……莫不是神君也無法可破?」

  「法子是有,不過,卻需要時間,而妳等不起。」行止聲色微凝,「再有三個時辰妳便該接受治療,而短短三個時辰,我什麼也做不了。」

  「不如且等等吧。」沈璃道,「或許金娘子在外面會有救我們出去的法子。」

  行止一嘆:「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

  石洞中一時靜默。

  行止忽而問道:「冷嗎?」沈璃搖頭,又聽行止道,「我卻是有幾分冷。」沈璃一默:「神君身子倒是嬌弱。」言罷,她順著行止的氣息,慢慢挪了過去,挨著他站著:「金娘子說我如同火爐一般,如此站著,你可有覺得好受一些?」

  「唔,再近點。」

  沈璃又挪了一小步。

  行止在她身後微微勾了唇角:「再近點。」

  沈璃炸毛:「我都貼著你站了!」

  行止笑了出來,過近的距離讓他的氣息噴在沈璃耳後,不經意的激得她臉頰一麻,微微燥紅起來。

  沈璃垂著腦袋,沉默了一會兒,倏爾問道:「金娘子說與我本身靈力相抗的那股力量或許是妖力。」她聲音有些悶,「她既然看得出來,神君與我好歹也算接觸了些時日,你不該看不出來吧。」

  行止只「嗯」了一聲,也沒解釋是什麼意思。

  沈璃張了張嘴,一句「你為何不曾與我提過?」沒敢問出口。罷了,沈璃心道,為什麼要提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量。

  時間慢慢流逝,越發臨近沈璃該接受治療的時間,而上面卻沒有半分動靜。行止忽然開口道:「她……素日是如何幫妳治的?」這話一問出口,沈璃便知道了他心裡的打算,因為……她也這樣想的,實在不行,不過是疏通經脈一事,行止應該也能做吧,只是……

  沈璃穩住所有情緒,冷靜道:「咬破頸邊皮膚,將法力注入,然後以法力助我疏通體內氣息。」她省略了許多,因為她想,平時金娘子雖讓她褪去上衣,但褪去衣裳只是為了方便她用蛇身為她降溫,這隔著衣服應當也是能降溫的吧。

  行止皺眉:「便只是如此?」

  沈璃肯定道:「只是如此。」

  行止默了一瞬:「這次,我來幫妳。」他心中有數,估摸著時辰快到了,他撩開沈璃的髮絲,將她頸邊的衣裳輕輕拉扯著往旁邊撥開。頸項在他眼前出現,他隱隱能看見沈璃前面的鎖骨。思及許久之前,他還是那個凡人行雲之時,那隻沒毛的鳳凰在夜晚涼風之中,變成了一個裸身少女,當時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給她披上了毛毯,如今……

  如今只是鎖骨,卻讓他有幾分失神嗎……

  真是太沒出息了。

  沈璃等了許久,察覺到行止的氣息一直輕輕落在她的皮膚上,但卻老是不下口,她奇怪:「我頸邊很髒嗎?」說著她伸手去揉了揉,只聽行止一聲嘆息,拽住了她的手:「很乾淨。」他聲音微啞,說罷便咬了上去,行止的牙齒遠不如金娘子變成蛇身時那般鋒利,而沈璃的皮肉也當真皮實得緊,是以行止這一口,將沈璃咬痛了,也沒咬破她的皮。

  沈璃「嘶」的倒抽一口冷氣,微有些生氣:「你是在玩本王嗎?不能認真一點?」

  行止只想扶額。

  末了,他在牙上附著了法力,只輕輕一下,便破開皮肉,血腥味微微在嘴裡散開,他將法力送入沈璃血脈之中,隨著她血液的流動慢慢走遍她的身體。

  然而行止不曾料,越是往裡走,沈璃之中細小的氣息爭鬥便越是多,然而每當他紓解開一個衝突,沈璃的身體便更熱一分,不過片刻時間,連一周天尚未運轉完畢,沈璃額上已是熱汗涔涔,身體更是燙得不像話。

  行止當然知道沈璃有事隱瞞自己,當即他掌心凝了寒氣,從兩個肩頭往沈璃身體裡送,然而寒氣運轉的速度卻怎麼也跟不上她身體裡熱氣升騰的速度。

  行止心下一沉,雙手滑下,探手到沈璃身前,解開了她的腰帶。

  沈璃此時已熱得有些迷糊,任由著行止將她腰帶解下,褪去衣衫,然而當行止將掌心貼上,卻發現,連自己衣物的阻隔也會妨礙寒氣的傳送,想到自己將要做什麼,他身形一僵,連帶著沈璃體內的氣息一頓,沈璃立時難受得微微呻吟,行止回過神來,一閉眼,凝神,將衣裳褪去,赤身裸體的將沈璃抱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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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8:00: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帶著涼意的手從身後探來,扣住她的肩頭,赤裸的肌膚相貼,令沈璃無意識的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體內的熾熱的溫度被稍稍壓下,而此時另一隻手環過她的腰間,一隻摸到腰的另一側,因為身後的人咬著她頸項的時候微微弓起了背,沈璃的後背貼不到他微涼的肌膚,她無意識的往後蹭了一蹭。

  身後的人察覺到她的意圖,環住她腰的那隻手輕輕一用力,將她抱起,讓她的後背與自己相貼。

  肌膚相觸,行止心跳微不可覺的亂了一瞬。

  沈璃……

  她裸露的胸部在行止環住她身體的兩隻手臂之間,只要行止一睜眼,便能看見那兩個女性特有的東西,在空氣中挺著,尖端與肌膚不一樣的顏色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讓人忍不住想去觸碰。

  凝神!

  他警告自己。

  敏銳的察覺到,在自己周身,有邪念在慢慢凝聚。這裡有著金娘子數萬年來積累下來的邪念與欲望,這些東西沒有實形,但一旦心生惡念,便極易被它們捉住,將其誇張放大。而沈璃正幫沈璃治療期間,不能中斷,不能出任何差錯!

  他閉上眼,靜下心神,專心讓自己的法力在沈璃身體中運轉,一個一個的解決她體內的氣息衝突。

  隨著行止法力的流入,周身熱氣逐漸被壓抑下去,沈璃被高溫燒得迷迷糊糊的大腦終是找回了一點理智,她眼睛看不見,但觸覺卻極為靈敏,她知道自己自己身前正環著兩條光溜溜的男人的胳膊,背後正貼著帶著微涼的體溫的硬朗身體,是誰抱著她,一想便知。

  沈璃承認,在這一瞬間,她大腦幾乎空白。

  呆怔之後,她的理智漸回,知道行止是在給自己治傷,但是……

  行止的頭幾乎是貼著她的耳邊,他正咬著她的頸項,這是一個危險的姿態,因為只肖行止一用力,咬斷她的血脈,便能至她於死地,可偏偏是這種危機感,還有他綿綿不斷的注入她身體裡的法力,讓她更為清晰的,深刻的認識到這個人的存在,認識到他們現在……

  以一種幾乎不可原諒的親密姿勢貼在一起。

  她感受得到行止心臟的跳動,肩頭有他呼出的氣息,頸邊是他微帶濕潤的唇畔,偶爾甚至能感受到他喉頭下意識吞咽的弧度。一切那麼清晰又真實。饒是沈璃什麼也看不見,她也咬住牙,緊緊閉上了雙眼,好似這樣就能少感受一些,好似這樣自己的心跳就會稍微平復一些,好似這樣……那些陌生的衝動便會慢慢消失不見……

  可是混帳!

  為什麼現在在她一片漆黑的世界裡,全是行止的聲音,他的心跳,呼吸,他的手臂在她肌膚上輕輕挪動過去時,發出的摩擦聲。一切都讓人……

  把持不住。

  沈璃難受的動了動身子,身後的行止呼吸一重,他抱住沈璃的手緊了緊,好似在警告她別亂動,很快就結束了……沈璃能感覺到,那些氣息已經在自己身體裡運轉了兩個周天,只消再運轉一次,行止便可以離開她了。

  沈璃迫使自己靜下心來,這種時候,怎麼還能胡思亂想,沈璃輕輕深吸一口氣,胸腔擴張,行止怕勒到她似的鬆了鬆手,然而再次抱緊時,扣住沈璃肩膀的那個手臂,卻不經意碰到了她其中一個暴露出來的乳尖。

  彷似有電穿過全身,沈璃渾身一僵,呼吸幾乎都靜止了。

  她不知身後的行止此時是何想法,沈璃只覺得,若再碰一下……她怕是就會瘋了吧。而她如今哪來的發瘋的資本,便是她要瘋,也絕不能害了行止……

  為什麼不行?

  腦子裡忽然躥出一個聲音,好似是另一個自己在黑暗的角落看著她:「食色性也,若這也算是害人,那天下萬物豈不都是獲罪而生?」

  不行,行止不一樣。沈璃想反駁那個自己,他是神,身負天下,他不能動私情……

  「他不能,可為什麼妳要陪著壓抑?他不能動私情是他的事,與妳何干,妳是沈璃,誰也沒規定妳不可以動私情,既然他需要克制,那妳強了他不就行了,既讓他不犯天道,妳也可滿足一己私欲……」

  沈璃駭住。

  「就在這個山洞裡,誰也不會知道。」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充滿了極致的誘惑,「妳從來便只會壓抑自己,克制自己,什麼天下蒼生,什麼魔界黎民,他們又有誰會真正對妳好呢,就在這裡,此生放縱這麼一次,誰都不會知道的……」

  「天道也怪不到行止頭上,這不過是沈璃的一時……克制不住。」

  聲音漸消,而皮膚的感覺卻越發敏感,或許是她的錯覺,行止環住她的手臂有些莫名的顫動,體內氣息總算運轉完最後一個周天,行止的法力也回到了他自己嘴裡。

  兩人應該分開的,然而,行止卻沒有鬆開她,他的牙齒離開了沈璃的皮肉,唇畔卻沒有離開,他靜靜的停在那裡,什麼也沒做,但卻像在親吻她的頸脈一般,曖昧得極致危險。

  「行止……」她鮮少如此喚他的名字。

  「嗯?」他悶聲應,從喉頭裡發出的聲音沙啞而極具磁性,輕而易舉的撩動沈璃本就不安分的心弦。

  她一手撫上行止環在她腰間的手,一手向後伸,抱住了行止的頭,輕輕用力,摁住他的腦袋,沈璃聽著自己喑啞著嗓音道:「別動,就這樣……別動。」

  行止依言,一動不動的以唇畔貼著她的頸項,感受著她血脈跳動的活力,因為她的動作,被咬破的傷口有血珠滲出,行止眸光微暗,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舌尖在沈璃頸項上滑過,將她滲出來的血舔舐乾淨。

  輕柔的動作,溫潤的舌尖,輕而易舉的挑斷了沈璃心中最後一根弦。她摁住行止腦袋的那隻手未曾放下,整個人在他懷裡轉了過去,另一隻手抱住他的後背,幾乎是帶著點急切的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屬於她的血腥味在兩人的呼吸之間流轉。

  「行止。」她輕聲喚著,聲音略帶迷茫,然而下一句話便說得堅定無比,「我要強了你。」

  與她親吻著的人彷似嘴角動了動,在半晌之後,才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嗯。」而在他答應這話之後,沈璃離開了他的唇畔,摸索著在他頸項處狠狠一吸,行止那處便立即紅了起來,沈璃道:「這是我強了你的印記。」她強調,「是我強了你。」

  「沈璃。」行止忽而道,「有沒有人與妳說過,女人老是強調一句話的時候,很招人嫌。」

  他一手攬過沈璃的後腦勺,將她摁到自己跟前,不客氣的覆上了她的嘴唇,讓她沒空再說話。沈璃任由他吻著,一隻手卻將行止另外一隻攬住她腰身的手捉住,將他放到自己胸前,然後迫使行止摁了下去。

  當掌心觸碰到柔軟,沈璃身體僵了一瞬,而不過一瞬之後,她便攬住他的脖子,用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技巧,來挑逗他的唇舌。行止的掌心便也覆在她的胸前,直至注意力再次被沈璃剝奪,他微帶生澀的碰了碰那尖端,沈璃便不由自主的僵了一僵。於是他又碰了一碰,然後大著膽子,以兩指捻揉,沈璃身子一軟,喉頭發出一聲極力壓抑的悶哼,在她軟倒之前,行止已經攬住她的腰。

  「沈璃。」行止道,「真希望妳別後悔。」

  沈璃一笑:「該後悔的人……應該是你吧。」她手往下,褪掉了自己的下裝,她摸索著,隔著行止的衣物,觸碰到了裡面灼熱的東西,行止身形微微一停,他捉住沈璃的手,沈璃倏地仰頭再次吻上他的唇,這下出其不意讓行止身形往後一仰,倒在地上,沈璃亦是撲在他胸口上,坐在他胯上,一手細細摸過他的胸膛與小腹,最後指尖停在他胸膛上其中一點上,「不准攔我。」她道,輕輕俯下身子,竟出人意料的將那一點含進嘴裡,「你自己也不行。」她輕輕一咬,微微刺痛感讓行止皺起了眉頭。

  「沈璃。」

  她聽到他喚她名字,但卻沒有理他,因為她一隻手已經探進兩人之間最後有遮掩的那個地方。

  若真有天道。沈璃心想,那就來怪她吧。

  是她縱慾,一晌貪歡,是她控制不住心中欲念,是她太想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愛慕的人與自己『在一起』時的感覺。

  若真有天道,那便來怪她吧。

  沈璃坐在行止身上,將那物靜靜的埋入自己身體裡面,撕裂的痛楚幾乎讓她無法繼續下去,但這樣的痛楚也僅有一次,所以,再痛也要繼續,即便是撕裂自己,絞碎血肉,她也要繼續下去。

  她心裡是那麼想和行止在一起,她是那麼想能和他時時刻刻在一起!

  當徹底進入的那一刻,沈璃瞬間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喘著粗氣,匍匐在行止心口,聽著他與自己跳得一樣快的心跳,她感受到他在輕輕摸著自己的腦袋,聽見他藏著心疼的聲音:「很疼嗎……」

  沈璃眼睛霎時便濕了,她趴在他的胸口上,聲音喑啞顫抖:「很痛。」她說,「很痛啊行止。」

  迫使自己離開也那般痛,與你在一起也那般痛。

  沈璃不知所措得都不知自己該做什麼表情才好。

  行止輕撫著沈璃的腦袋,最後竟是以連接的姿態,坐起身來,將沈璃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將她腦袋摁在自己頸窩裡,而他則貼著她的耳畔道:「我會在,我會一直在,不管天崩地裂,沈璃,我會一直在妳身邊的。」

  沈璃疼得不住顫抖,最後竟是一張嘴咬住了他的肩頭,在這種任何觸碰都極為敏感的情況下,行止渾身肌肉一緊,下方的東西忍不住在沈璃裡面輕輕一跳。

  沈璃渾身一軟,整個人都全靠行止支撐著,行止抱住她的腰,將她摟住:「別哭了沈璃。」

  沈璃其實沒有流淚,在她心裡篤定眼淚是軟弱無力的東西,淌出來也什麼都改變不了,但隨著行止的話音落下,她竟有一種敗給了軟弱的無力感,任由自己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肩頭:「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行止一聲輕嘆,認輸一般的承認:「我也疼。」

  下方過於緊,裡面的東西撐得她感覺又麻又酸又脹氣,她甚至能感受到行止脈搏的跳動,想來……被勒住,他也不好受吧。沈璃抱住他,倏爾笑開,然而笑一會兒,眼淚又淌了出來,她便抹乾了淚,繼續笑:「我們倆……」沈璃道,「還真是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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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8:00: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是呀,不可理喻。」行止輕輕應了一聲,他的唇輕輕磨過沈璃頸邊,慢慢往下,埋在她胸前,像之前她舔舐他那樣,輕輕撩動她的尖端,挑動她早已繃緊的情緒。

  「行止。」沈璃抱住他的頭,身體的感官集中在胸前,沈璃感覺下方的疼痛稍稍緩解了些許,她大著膽子稍微動了一下腰。連接的地方不過只是輕輕的摩擦了一下,埋首於她胸前的男人渾身一緊,發出極是曖昧的呻吟。

  原來自己……行止貼著沈璃的肌膚輕笑,原來神明……也不過如此。他已經那麼用力的克制自己那些心頭癢,但沈璃便只輕輕一個動作已讓他的防線瞬間分崩離析,潰不成軍。

  幸而沈璃沒再做第二個動作,因為便是這輕輕一動,已讓她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只是疼痛,沒有別的感覺。

  「我不明白……」她氣息紊亂,「為……為何會有人熱衷於此事。」

  分明比刀割更為難受。

  呼吸在兩人之間流竄,他們都冷靜了一會兒,行止道:「若是痛極,便罷了。」

  沈璃一咬牙:「虧你還說得出這種話。」她呼吸一重,下腹一緊,在疼痛之後卻有一股酥麻的感覺在兩人間擴散開,她手指緊緊扣住行止的背,牙齒咬住他肩頭:「今日便是痛死,本王也絕不罷休!」

  這是唯一一次啊,沈璃咬牙,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徹徹底底的擁有彼此,她用盡全力把三界的背負擋在心房之外,把所有的身份,責任,擔當盡數扔掉,像偷像搶一樣換來的行止,怎麼能罷了。

  她要他,就算撕裂自己,就算灰飛煙滅,就算墮落到地獄的最底層,她也要他。

  這一生,至少有這麼一瞬,她只做沈璃,將自己全心全意的送給一個人,也將那人融進自己的身體裡,她不敢奢求太多,也奢求不了太多,便是這一瞬已足矣。

  她身體顫抖著上下挪動了一下,摩擦帶來的感覺對沈璃來說是極痛,但對行止來說卻是極樂。沈璃的血液從身體深處流出,更染濕了連接的地方,行止霎時面色一紅,呼吸不受控制的粗重起來,雙手將沈璃緊緊抱住,感受著她因疼痛而顫抖的身體,聽著她散發出因隱忍不住而吟出聲來的悶哼。

  身體的歡愉交換來的還有心裡彷似被捏碎一樣的疼痛,他感覺到了沈璃的絕望,他不難猜到沈璃在想什麼,也正是因為了解沈璃,看透她的心思,所以行止便更不能控制的去心疼她……

  她是這麼一個愛逞強的人,他怎麼就偏偏控制不住的喜歡上了這種人……

  「沈璃。」他沙啞的喚著她的名字,「我會和妳在一起。」他說著,像發誓一樣,「一直在一起。」

  沈璃的動作越發激烈,而行止知道,她並不感覺到快樂,他更緊的抱住她,控制住自己所有被沈璃調動起來的感官,只是靜靜的將她抱緊,緊得讓沈璃無法再繼續動作,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平靜下來:「所以,妳別怕了。妳不用那麼害怕。」

  沈璃脫力一般的坐在他的身上,慢慢冷靜下來。她伸手摸上行止的臉,倏地一笑:「真奇怪,為什麼明明已經靠得這麼近,抱得這麼緊,而我卻覺得……惶恐。」

  「相信我。」行止在她頸邊落下一吻,輕輕一吸,「沈璃,相信我。」

  沈璃不知該怎麼去相信他,她只將心裡的不安化為行動,埋下頭,再次狠狠吻上行止的唇。

  什麼都不想了,現在只做現在該做的事便好,別的,待清醒之後,再去收拾吧。

  她想再次掌握主動權,而不曾想下面的東西自己卻忽然一動,忽然交換過去的主宰權讓沈璃有幾分不習慣,但左右皆是痛,她便也懶得再使力,全憑行止伺候著。

  然而行止的動作卻極致舒緩,沈璃在軍中偶有聽過男人討論這種事情,她知道,正常情況絕不應該是這樣,身下的身體泛出燥熱,他的氣息也極力克制,沈璃知道行止定是沒有「盡興」的,這樣的情況……他還在照顧她嗎……

  沈璃心一橫,心道反正已是如此地步,至少,得讓其中一人開心一點不是?她探手繞過行止的背,唇舌在他頸動脈處來回吮吸,她聽見行止難耐的吞咽唾沫,身下動作微微快了些許,然而卻仍是克制得緊,沈璃咬住他的耳朵,輕聲道:「快一點,沒關係。」

  行止倏爾一笑,聲色喑啞:「不急,妳會痛。」

  沈璃抱住他:「我沒事,能忍住。」

  行止動作倏地一頓,他微微有些嘆息:「妳怎麼還不懂。」他抬頭咬住沈璃的下巴,微帶譴責,「我是想讓妳……開心啊。」

  他們都是那麼想讓對方,開心一點。

  沈璃忍住疼痛,主動動作起來:「行止,你不知,我現在已經足夠開心了。」她一動,便讓行止有些克制不了,他身形一轉,拉過一旁的衣物將它們墊在沈璃身下,上下位置交換,他的動作更是順暢了許多。

  沈璃的手在他背上抓出了無數痕跡,然而她卻一聲也沒喚疼,只偶爾在喉頭擠出他的名字,好似他是她所能察覺到的唯一,好似他們是這世間僅存的唯一,抵死纏綿:「行止。」她的聲音在撞擊中有些破碎,「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

  「那便在一起。」他俯下身子,輕輕觸碰沈璃的嘴唇,他呼吸越發急促,身下動作越快,沈璃咬緊牙關,身體也開始痙攣。

  灼熱散了一片,呼吸亂作一盤。

  「可是不行……」

  她的喘息聲如此零亂,但言語卻那麼清晰又冰涼,「可是不行啊。」

  沈璃疲憊不堪,閉上眼,靜靜睡熟。

  待再醒過來時,沈璃視覺已恢復,她看了看四周,原來這裡的石洞竟是這種模樣嗎。她身體仍舊赤裸,石洞之中,空氣不會流動,那股曖昧至極的氣息像是一直在兩人周身盤繞一般,行止的衣服蓋在兩人身上,沈璃一笑,心想,這也算是同床共枕過了吧。

  她坐起身來,探手去拽行止壓著的自己的衣裳,但行止未動,任由她拽了許久也未拽出來,沈璃眉頭一皺,卻聽閉著眼的行止一聲輕嘆:「我一直在等妳開口叫我呢。」他睜開眼,雙眸清澈,哪有初醒的模樣。

  沈璃一默,道:「現在醒了,將衣服給我吧。」

  行止仍舊沒動,只道:「四五個時辰後,妳又該接受治療了……」

  沈璃聽罷這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臉色一僵,是啊,四五個時辰後又該接受治療!所以呢!他還打算再被自己強一次嗎!他想他們倆就這樣光著身子一直在這地方坐上四五個時辰嗎!而且……現在這種情況……說這樣曖昧的話,您的臉皮就不會火辣辣的燒起來嘛神君!

  沈璃靜了許久,使了蠻勁兒將衣服從行止身下拖出:「到時候治便是。」

  將行止的衣服扯開,沈璃大方的當著行止的面自己換上了衣裳。可等她轉過身時,卻見本裸著的行止也已穿戴完畢,他輕輕一笑:「王爺以禮相待,行止自是不能唐突。」

  沈璃點頭,坐了下來,肅了面容:「今日一事,皆是我的過錯,神君無需自責。」

  見她一本正經的說出這話,行止愣了一會兒,倏爾搖頭笑了:「第一,我沒有自責,第二,妳有什麼過錯?第三,沈璃,妳是拿的什麼強了我?最後……」行止忽然起身,一瞬便躥到沈璃跟前,他單膝跪地,彎腰俯身,挑起沈璃的下巴,在沈璃什麼都沒反應過來時,印上了她的唇,磨了片刻,才將她放開,他毫不躲閃沈璃呆怔的目光,笑中微帶幾分無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直都很清醒。」

  沈璃像是僵住了一般,忘了所有反應。

  半晌之後,才往猛的推了行止一把,行止未動,她卻自己摔坐在地上。

  沈璃掩唇,望著他:「你瘋了。」

  行止輕笑:「約莫是吧,從妳『葬身東海』那一刻起,我好似就不大正常了。」

  「不行。」沈璃面容一肅,「不行!我可以瘋,別人可以瘋,甚至三界都可以癲狂,但是你不行。你繫著他們的命,你不能瘋。」

  「那可怎麼辦。」行止道,「我已經踏入了萬丈深淵,我掙扎了,也拒絕過,可最後,上天還是不曾放過我,沈璃,妳說我該怎麼辦?」

  沈璃沉默,行止看了她半晌,道:「若只是動情,未曾行逆天之事,便不會受天道反噬。沈璃,妳若願信我……」他一笑,「或說妳若願幫我,便與我在一起試試?天外天不受外界干擾,我們可以一直待在那裡。」

  沈璃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我做不到。」

  現在有那麼多事尚未解決,苻生尚在,魔界便一直存在威脅,而她的身世也逐漸變得撲朔迷離,天外天雖安穩,但安穩不是沈璃追求的生活狀態,在這石洞裡,她可以告訴自己只做沈璃,可以容忍自己一晌貪歡,可一旦出去,她是碧蒼王,在魔界有一個叫碧蒼王府的家,她手下還有那麼多的將軍與士兵。

  就算行止夠灑脫大膽,指天發誓的說他不會因私情而違逆天道,但沈璃卻放不下責任。

  而且,即便退一萬步,他們當真去了天外天,行止身邊有了她這麼一個算不准什麼時候便會引他出事的女人,天界又如何能容忍一個隨時可能會塌掉的天外天掛在自己頭頂。

  彼時,安靜的天外天,只怕也安靜不起來了吧。

  行止沉默許久,隨後笑道:「也罷,現在在這裡談什麼都是假的,待出去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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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石洞裡靜默了很久,沈璃晃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先前一直忘了,與我們一同掉下來的,不是還有一個苻生手下的黑衣人嗎?他呢?」

  行止一怔,搖頭笑道:「沈璃,饒是我活了這麼久,也只遇到了妳這麼一個女人,在情事之後能立馬翻臉談正事,當真半點也不含糊。」他這聲半是好笑半是無奈的調侃讓沈璃不自然的清咳一聲,行止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收斂了笑,正了臉色:「那人在掉下來的時候便消失了。像是力氣耗盡便灰飛煙滅了一般。」回想到當時的場景,行止微微蹙起了眉頭,「如此場景,倒讓我難免想起一些往事。」

  能夠讓行止蹙眉的往事,沈璃好奇的打量他。行止抬眼,目光與她相接,他眼底深處掩藏了一絲情緒,琢磨了一會兒,道:「當初妖獸作亂魔界之事,妳應當是知曉的吧。」

  千年前妖獸禍亂魔界,神行止撕開空間罅隙,將其盡數封印其中,是為墟天淵封印,沈璃自是知道這段往事的。她靜靜點頭。

  行止微微一勾唇:「只怕妳知道得並不完全,數千頭妖獸出現與魔界,而它們卻並非憑空而來,它們乃是上一屆魔君六冥以禁術煉製而成。適時六冥不滿天界無能,不甘屈居天界之下,欲取天帝之位而代之,然其調軍隊攻打天界的計劃卻遭朝中大臣極力反對,以當時天界對魔界雖無功但無過,若行兵,恐損魔界黎民之由擋了回去。

  「六冥心有不甘,私下煉製妖獸數千,意欲攻上天界,而因妖獸數量過多且力量強大,致使他無法掌控,從而妖獸禍亂魔界,魔界無力抵抗,傳書至天界,天帝才來尋我。這便有了之後封印妖獸之事。」

  沈璃聽得愣住,她想起與蠍尾狐的那一戰,且是一個未曾完全恢復法力的妖獸便將魔界將士和她弄得如此狼狽,可見當時數千頭妖獸的力量有多強大,而這麼強大的力量,竟是被一人煉製出來的,那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他的可怕並非來源於力量的強大,而是不餮足的內心,不知節制的製造出妖獸,若無行止封印,他怕是會害盡蒼生,包括他自己吧。

  「當時初下魔界,我初次與妖獸對戰,並不知它們是何物,只戰了三天三夜,方才發現,它們極難被刀劍法術殺死,而且即便將它們殺死,它們也只會化為一股黑氣,被在附近的別的同伴吸食入腹,增強另一妖獸的力量。」

  若是如此……封印它們也確實是最快的方法。沈璃不由感慨行止當時戰術轉得果決機靈,想到先前她還因此事質疑行止,她便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至此,妳可有想到什麼?」行止忽然問沈璃。沈璃一怔,這才又將他剛才的話重新想了一遍,然後臉色倏地一白,「那些魔人還有追來的這個黑衣人,皆有些類似於妖獸?」

  行止點頭:「我們第一次在揚州與其遭遇之時,他們或許尚未做得完全,而這一次一次接觸下來,倒是讓人覺得,做出他們的人,技術見長啊。」

  沈璃咬牙:「定是那苻生搞的鬼,只是他為何會知道當初煉製妖獸的方法?還有你的止水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行止摸了摸她的腦袋:「妳不擅心機,且容易忘記事情,要讓妳將這局想個通透明白,委實是難為妳了些。」

  沈璃不滿的瞇起眼,行止一笑,像逗了貓一樣,他道:「首先回答妳第一個問題,依我看來,苻生此人未必知曉全部煉製妖獸的方法,否則,他已經可以直接煉出妖獸來,又何苦折騰出這麼些看起來還像是個半成品的魔人,他應當是知道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卻因某些原因而無法知曉。我現在奇怪的是,他知曉的那一部分從何得來,我記得六冥已被我斬於劍下,世上不該還有誰記得煉製之術……」

  行止沉吟了一會兒,先暫時拋開了這個疑惑,「而第二個問題和第三個問題或許可以合在一起回答,首先他們所謂的『止水術』在我看來不過是小孩玩的凝冰訣罷了。沒有神力,如何操縱神術。其次,妳可還記得以前我們遇見的睿王?」

  「自是記得。」

  「上次妳也聽見我與他轉世的談話了,他便是永墮輪回的神清夜,乃我之摯友,止水術雖是我的法術,但我卻教了一些給清夜,妳可記得那一世,苻生也是出現了的?興許是他設法窺探到了清夜關於神明的那些記憶,將這止水術學了一個皮毛。」

  沈璃恍然大悟:「現下想來,當初有許多事也許都是他暗自動了手腳,比如說皇太子找上那個還是行雲的你,再比如說燒了你那小院,逼迫咱們投靠睿王,當時咱們在睿王府時,我感覺到了一股魔氣……原來竟是他。」

  行止點頭:「妳倒是也有將事情記得清楚的時候,妳繼續往下猜著試試,他做這些事,為了達到什麼目的?」

  沈璃眼珠一轉:「逼得我不能離開你,然後只得被魔界追兵抓回去與拂容君成親……他想讓我與拂容君成親?」沈璃奇怪,「這於他而言有什麼好處?」

  「好處自然不是妳與誰成了親,而是妳與那個誰成親之後,會去天界。」行止唇角一勾,「他想讓妳離開魔界。」

  沈璃心頭豁然開朗,然而卻有更多不解遮住了她的前方。看著沈璃皺緊的眉頭,行止笑著繼續引導她:「那段時間,若是我沒有延長妳與拂容君的成親日期,妳必定已嫁上天界,而那時,魔界發生了什麼?」

  沈璃稍一回憶,倏地臉色一白,驀地站起身來:「墟天淵……他們的目的是墟天淵!」

  彼時妖獸逃出,重傷邊界守軍,魔君著墨方、子夏兩位將軍前去支援,而後子夏拼死傳信回魔都,力竭死於魔宮之前,墨方……墨方重傷,是了,墨方是他們的人,他怎麼會死。

  而後不久,行止來魔界重塑封印,而再不久,人界地仙山神被相繼抓走,雖不知他們抓地仙山神具體目的,但必定與苻生造出半成品的魔人有關!那時她還在揚州城中與三個魔人交手。

  「如此說來,他們得到煉製妖獸的方法是來自墟天淵中……」

  沈璃揉了揉眉心,腦中有些紛亂,那麼多的事情,在當時的她看起來不過是表面的模樣,好似一切都是自然如此,原來在表面之下,竟還有另外一隻手,在推著事情前進。

  沈璃問:「這些事,你一早便知道?」

  行止搖頭,「也是待線索多了之後,才慢慢將事情串聯起來。」

  沈璃扶額:「我們得快點從此處出去,我要盡快將這些事情報告給魔君,以做應對之策。」

  行止眼眸微垂:「雖然我亦是極不想如此說,但魔界現在的魔君,我勸妳最好還是對他存兩分戒心。」

  沈璃聞言一怔,行止抬頭看她,目光微涼,「千年前封印妖獸之後,我亦是元氣大損,無力再管魔界之事,新任魔君便是由魔族自行選出,而適時,在魔族之中尚有不少人不滿魔界臣服天界之事,心矚六冥。然而當時魔界一片混亂,急於選一有才且能擔當重任之人為魔君,未曾多注意其個人立場偏好,我亦說不準現任魔君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不過可以肯定,他有事瞞妳。」

  沈璃眉頭也未曾皺一下,徑直道:「魔君會欺我瞞我,但絕不會害我,我信他。」

  她果斷而堅定的回答聽得行止微怔,旋即垂下了眼眸:「妳若是也能如此信我,便好了。」

  他聲音極小,但是沈璃怎會聽聞不到,她扭過頭:「這不一樣。魔君與我而言亦師亦……父。沒有他,沈璃這條命便不會活到現在,他於危難之中救我無數次,如今,就算知道他騙我一生,他要我這條命,我給了他又何妨。」

  行止靜靜的看著她,隨即垂眸一笑,極低聲的呢喃:「我怎會讓妳將命給他。事到如今,妳讓我……」

  「……怎麼捨得。」

  石洞中一時靜默,沈璃別過頭岔開話題:「說來,苻生他們為何會知道我們到了此地?以你的身法,定是沒有人跟得上才是。」

  行止搖頭:「若我猜得沒錯,他們並非來找我們的……」

  沈璃一驚,來這大雪之山,他們莫不是沖著那些奇珍異寶而來?不過也不對啊,若是想要那些寶貝,怎麼會打到這個偏僻的石洞來。唯一能解釋的便是,他們的目標是金娘子。沈璃眉頭一皺:「我們落下來時,你留金娘子一人在上面擋住苻生,她不會有事吧?」

  「倒是不用擔心她,別的不說,若論逃命的本事,她自是一等一的好。」

  「哎呦,奴家這才想下來救人呢,便聽見神君這麼說人家,真是好生讓人傷心啊。」嬌媚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沈璃抬頭一望,上面的石頭仍舊密封,但她的聲音卻像是只隔了一層紙一樣,清晰無比,「奴家不依,神君得與奴家道歉才是,不然,奴家就不救你們出去了哼。」

  行止琢磨了一會兒:「如此,我便不道歉了。妳自回去吧。」

  沈璃聽得一瞪眼,金娘子在上面笑開:「喲,敢情神君這是還想和妹妹待在一起呢,這我可更不依了。」言罷頭頂倏地破開一個大洞,黑糊糊的通道直接通向上方,「快出來。」這三字說得又快又急。

  行止會意,身形一閃,將沈璃的腰攬住一旋身便飛上了通道。上面正是金娘子的那個石室,她站在石床邊,行止與沈璃一躍出,她雙手結印,一道金光封在洞口之上,貼著石壁滑了下去,只聽有無數尖細的尖叫嘶喊在下面吵鬧著,撞擊著那道金光,意欲逃竄而出。待金光一陣大盛,所有的聲音消彌無際。

  金娘子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嘆道:「總算是把這些傢伙給封住了。」她轉身來看行止與沈璃,眼角曖昧的一挑,「你們在下面,沒有被它欺負吧?」

  沈璃清咳一聲,撥開行止還攬著她腰間的手,正色道:「神君一身神氣清正,這些邪念自是無法造次。」

  金娘子聽罷,眉眼一耷:「沒有啊……」聽語氣像是失望極了。

  她到底……在期待他們在下面怎麼被她的那些邪念折騰……沈璃默默的抹了一把冷汗。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金娘子眼睛倏地一亮:「昨日怎麼治……」她話剛開了個頭,行止眉頭一皺,沉聲一喝:「小心!」

  金娘子一轉頭,只聽身後一聲淒厲的嘶叫,刺得她耳朵生疼,不經意摔倒在地,於此同時,一團黑氣猛的自通道之中衝出來,穿過金娘子身邊,箭一般往外穿射而去。留下了一串女子尖細而猖狂的笑。

  「這下可糟糕了……」金娘子捂著耳朵癱軟在石床上,沈璃忙過去扶著她,聽金娘子細聲呢喃,「這不可能啊,它哪來的力量衝破封印……」

  行止靜默,復而開口:「許是吸食了我們心裡的那些情緒與欲望。」

  金娘子抬頭望他:「神君,敢問你的欲望是有多強大啊!這可害苦了奴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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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既是我的過錯,我幫妳將其追回便是。」

  行止這話音一落,金娘子忙道:「可別!奴家自己去就好,你們摸不出它的脾性,回頭再中了它的招那不是虧大發了。」

  沈璃皺眉:「方才那到底是何物?我見它那尖利的聲音好似對妳傷害極大。」

  「奴家好歹也往裡面扔了萬百年的髒東西,時間久了,它自己也能凝出一個形狀來,倒有些類似於一個奴家的影子。因是從奴家身上分出去的東西,所以它對奴家的弱點自然是極其明瞭。」

  「如此說來,妳豈不是更不能與她對陣。」沈璃道,「這禍是我闖出來的,當由我去收拾。」

  金娘子轉過頭,一雙柔弱無骨的手輕輕摸在沈璃臉上,眼波似水:「好妹妹,妳怎生這般有擔當,真是太讓奴家心動了。」言罷,她一撅嘴便往沈璃臉上湊,可還未貼上,行止一把將沈璃拽開,讓金娘子撲了個空。行止皮笑肉不笑的一勾唇:「好好說話。」

  金娘子撇了撇嘴:「它了解我,我自是更了解它,不過是我扔下的東西,還真當奴家收拾不了它嗎!」她理了理衣衫,自石床上下來,「不過那東西能蠱惑人心,將人其心中欲念與邪念勾引出來,然後不停吸食,以壯大自身。在下面的時候,你們定是中招了吧。」她目光在兩人身上曖昧的一打量,沈璃被她看得臉頰一紅,扭過頭,不自然的咳了一聲,金娘子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就這點來說,它倒是極為麻煩的一物,為防它害人,奴家得盡快將它捉回來。」她擺了擺手,「奴家這便告辭啦,二位保重啊。」言罷,她身形一閃,走得極為果斷。

  沈璃一聲「等等」尚未喚出口,便見室內又是一道金光,金娘子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啊,方才忘了說,最後一次治療的時間快到了,想來上一次治療神君已經代勞了,那麼這次便再勞煩一次吧。治完之後,妹妹的身體或許會昏睡一陣子,待醒來之後五感定能恢復無虞,至於法力則要依靠每日打坐吐息,慢慢找回。」她沖沈璃眨了眨眼,「最後一次哦,可別浪費。」

  一陣風聲,沈璃望著金娘子消失的地方抽了抽嘴角,這傢伙的邪念和欲望哪像是被剝離出去的樣子啊!這分明是在赤裸裸的暗示啊!而且說完這麼一句曖昧的話就跑,妳不覺得自己很沒有責任感嗎!

  沈璃轉頭看行止,本欲談談正經事,但見行止捏著下巴,一臉正色的打量著她,點頭道:「說來,確實要開始最後一次治療了……又是石頭上嗎……」

  「你就不能正經點!」沈璃耳根紅著,沉聲呵斥,但卻喝得行止一笑:「王爺,敢問,行止哪句話不正經了?」

  沈璃一默。正尷尬之時,洞內又是金光閃過。沈璃猶如驚弓之鳥:「還想作甚!」

  金娘子一臉受傷:「哎不過是轉了個眼……妹妹……妹妹怎生如此對奴家?」她一雙眼波光瀲灩,看得沈璃扶額:「不……一時沒控制住,對不住……」

  「奴家是想來說,我去捉這邪念或許會花些功夫,先前來找麻煩的那個叫什麼苻生的人啊,你們回頭還得去找他算帳是吧,若找到了他,記得先將奴家的內丹拿回來啊。」金娘子說得委屈,「那日你們掉下去,奴家心裡著急,一時不查,被他的人找到內丹,然後搶了去,雖說這內丹奴家要不要都沒關係,但憑什麼白白給了他……」

  「苻生拿了妳的內丹?」沈璃正色,打斷她的嘀咕,沉聲呢喃,「他為何要妳的內丹?」

  「奴家也不知。」金娘子擺了擺手,「這次當真不說了,再晚可就讓那東西跑遠了。」

  金娘子又風風火火的走了,沈璃在石室下聽了行止於她說過的事後,知道苻生此人做事必定是極具目的性的,他此時拿走金娘子的內丹又與之前哪些事情有連繫,又牽扯到他哪些企圖……

  見沈璃眉頭越皺越深,行止伸出食指在她眉心揉了揉,道:「這些現在想不出來便罷了,回頭自會知曉,當務之急,當是將妳的身體治好。」

  沈璃身體微微一僵,但治療卻是不能不做的,她點了點頭,然後背過身,慢慢褪了衣裳,饒是方才行止已經在下面將她看了個完全,但換了個地方,重新毫無隔閡的相對,還是讓她有些羞恥感,褪去衣裳後,她沒敢轉身,只輕輕遮掩著胸部,側頭用餘光看著後面:「可以開始了……」

  行止此時卻尚未褪去衣裳,只看著她的後背,目光微涼。

  指尖在她背後的皮膚上劃過,讓沈璃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慄,她蹙眉,奇怪回頭:「怎麼?」

  行止搖了搖頭,收回指尖,似無奈一笑,道:「心疼了。」

  這三個字聽得沈璃微怔,她嘴角動了動,最後卻只將頭轉過去,沒有說話。

  帶著微微寒意的手臂從後面將她擁入一個涼涼的懷抱,像昨日那般肌膚相貼,如此清晰的感受著對方心跳:「沈璃。」他在她背後輕聲道,「我欲護妳一生安樂無虞,妳可願意?」

  沈璃沉默了許久,只一聲嘆息:「先治傷吧。」她道,「只是這次,千萬別再……我有點原諒不了自己。」

  行止在她耳邊輕笑:「妳當我是什麼急色之徒嗎?妳心有不願,我自是不會強迫。而且……昨日妳那般逞強,現在身體應該還不舒服吧。」他這話說得沈璃臉頰一紅,想到昨日那些細節,沈璃只覺臉都要燒起來了,行止的唇齒落在她頸邊,咬下去之前,他道,「身體的歡愉是其次,我想要的,是讓妳滿足。」

  明知不應該的,可在行止的唇觸碰皮膚的那一瞬,沈璃心裡仍舊是起了異樣的感覺,她知道,自己心裡有多喜歡他,身體就有多渴望他。

  治療完畢,當幫助沈璃疏通經絡的法力回到行止口中時,沈璃只覺渾身霎時被抽乾了力氣,眼皮重得幾乎抬不起來。睡過去之前,沈璃掙扎道:「我該……回魔界……」

  行止抱住她癱軟下來的身體,靜靜立了一會兒,然後才將她放到石床上,為她穿好了衣服,他摸了摸沈璃的腦袋:「我知道妳會生氣,但如今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妳回魔界了。」

  沈璃再醒來的時候,只覺身邊皆是和風祥雲,她揉了揉眼,視覺在。耳邊有風聲劃過,聽覺在。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著,觸覺在。鼻尖身邊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嗅覺在。她一舔自己的掌心,出過一點薄汗,微有些鹹味,味覺也在!

  「行止。」她微有些亢奮喊了一聲,身邊的人輕聲應了,她暢快一笑:「五感總算是全部恢復了!」

  行止被她的情緒感染,也微微瞇起了眼,又聽沈璃道:「餘下時間只待靜心打坐,不日便可恢復法力,適時我必當替魔界與自己,討回苻生那筆賬!」她話音一落,行止唇邊的弧度微斂,他道:「我替妳討回可好?」

  沈璃一愣,肅容搖頭:「他設計害了魔界,又折磨於我,這筆仇我要親手來報。」

  行止爭辯道:「他意在墟天淵,乃是我留下的禍端,自是當由我去料理。」

  沈璃奇怪:「這並不衝突啊,我們對付的是同一個敵人,我要自己報仇並非是不讓別人幫忙,你若想去,咱們聯手便是。」

  行止默了一瞬:「我是說,只有我去。」

  沈璃這才覺得不對,眉頭一皺,問道:「這是哪兒?」

  「快到南天門了。」

  沈璃皺眉:「你帶我來天界作甚!我不是說回魔界嗎?」說著她掙扎著要離開行止的懷抱,卻倏爾覺得渾身一僵,霎時動彈不得。她大怒,「你到底要幹什麼!」

  「天外天有自成的結界,外人皆不得入,裡面是最安全的地方,妳在那裡等著,待我料理完所有事情,自會放妳出來。」

  沈璃聲色微厲:「你要軟禁我?」

  行止看了她一眼:「如果妳非要這麼說,那我便是軟禁妳。」

  「荒謬!」沈璃喝斥,「你當真瘋了不成!」

  行止不再說話,待入了南天門,守門侍衛見了他,正欲跪下行禮,但見他懷中抱著的人,一時竟看得呆住,兩名侍衛忙上前攔道:「神君!神君!這是……碧蒼王?」

  沈璃正在氣頭上,喝道:「自是本王,還不讓你們神君清醒清醒將本王放下!」可話音未落,她只覺喉頭一緊,行止竟是連嘴也不讓她張了啊!

  真是好極了!

  一名侍衛像看呆了一般呢喃自語:「竟還真給找到了……」

  另外一名狠瞪了他一眼,他會意,立馬轉身往天君住處跑去。另一名侍衛則拖住行止道:「神君,神君,這可是要回天外天?」

  行止不理他,邁步便走,侍衛忙喚道:「神君留步啊!前些日子因你在下界……呃……在東海處行事……稍激,天外天有所鬆動,神君此時回去怕是不好……」

  天外天鬆動?

  天外天鬆動必定是因為這唯一的神遭到了天道制裁……沈璃怔愕的盯著行止,這傢伙到底在東海那裡做了些什麼!原來他之前身上帶傷,竟是天道力量的反噬嗎……

  行止前行的腳步一頓:「可有傷人?」

  「只是零星落了點石瓦下來,在天界並未傷人,只是天外天石瓦甚重,將九重天砸出了一些小漏洞,落到下界,幸而只砸入深山之中,並未傷及下界黎民。」

  便是幾塊瓦石就如此讓人心驚膽顫……

  沈璃暗自咬牙,面對這樣的現實,如果她還耽於自我感情,那未免也太自私了一些。

  「嗯,事後我自會找帝君商量,你自去守著天門吧。」行止淡淡落下這話轉身欲走,那侍衛還要開口阻攔,便聽見天邊傳來一聲高喝。

  「神君留步!神君留步啊!」天帝竟未乘御攆,獨自乘雲來了南天門,他下了雲,看見行止正抱著沈璃,重重的嘆了一聲氣:「神君啊!你這是!你這是……何必!」

  行止靜默,在天帝身後,天界數百名文武官將踏雲而來,一時在南天門前擠滿了,大家皆是看看沈璃又看看行止,再互相望幾眼,每人面上皆在嘆息,心裡也不知繞了多少個彎子,將沈璃裡裡外外罵了個遍。

  他們的神情沈璃怎會看不懂,易地而處,她只怕也得在心裡唾棄這兩人一道吧,兒女私情焉能與大道蒼生比重?而在這種環境之下,行止卻是一笑,悄悄對沈璃道:「沈璃,妳是不是從沒想過,自己也有當『禍國妖姬』這種角色的一天?」

  沈璃一怔,只想嘆息,這種情況還開得出玩笑,行止神君……你倒也是個人才。

  眾人見行止如此,皆是面容一肅,場面安靜下來。其中以天帝為首,他雙手置於身前,抱拳躬身一拜:「望神君憐三界疾苦,蒼生不易。」

  天帝身後百官俯首跪下,伏地叩首,其聲如浪,湧入行止耳朵。

  「望神君憐三界疾苦,蒼生不易!」

  在這種聲討之中,沈璃動不了,說不出話,而行止也靜默無言。

  沈璃看著跪下的仙人欲躬身的天帝,這些仙人素日裡誰不是一個賽一個的驕傲,如今他們肯如此懇求行止,想來,他們也是拿出不辦法了吧。沈璃不知行止看到這一幕是怎樣的心情,她在心裡苦苦笑開。

  行止,你看,若是在一起,沒人願意祝福我們的。

  就算這樣……你還要去冒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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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南天門上,氣氛凝重,仙人們齊刷刷的跪了一片,行止也未開口讓他們起來,只抱著沈璃,笑道:「三界疾苦我知,蒼生不易我也知,只是行止如今卻還未曾危害蒼生吧?眾仙家以未曾發生的事論行止的罪,實在不該。」

  有心急的仙人抬起頭來,微怒道:「神君前些日子在下界以止水術冰封東海十天十夜,違逆天道,以致神體受損,天外天已有所鬆動,瓦石覆下,穿九重天而過,落入下界,雖未傷人,卻已致萬頃山林被毀,連綿大火在人界山中燒了整整半月!累數百山神土地連日施法滅火,敢問神君,此事可否論罪!」

  冰封東海十天十夜!

  沈璃愕然,他當時真失去理智了不成!

  行止默了半晌:「此事是我的過錯,理當論罪。」

  那仙人又道:「想來神君也並非時時能控制住自己情緒,這一次便罷,好歹是讓人勸住了。下一次會不會又出何意外?神君今日尋回碧蒼王,且將她帶走,豈非懸一禍患於三界之頂,敢問神君,讓蒼生如何能安!」

  行止目光微涼,天帝見狀,忙道:「神君休怪,勿元仙君素日便是這火爆脾性,說話太衝,望神君息怒,只是神君……勿元君說得並無道理,還望神君三思。」天帝一開口,跪著的百官便也跟著道:「望神君三思。」

  沈璃便與他們一同望著行止,行止望著眾人,聲色薄涼:「此件事,乃是我的過錯,與碧蒼王沈璃無半分關係,還望眾仙家不要胡亂指責。再者,行止有錯,但卻只錯在妄動神力,違逆天道,卻並非錯在心屬一人。」

  此話一出,眾仙人立時有些嘈雜,聽行止這話,他這是打算一意孤行啊!

  果然,行止像是沒聽到他們的議論一般,目光盯著天帝,語氣果決,道,「此次天外天鬆動,稍後我自有補救之法。人界山林燒毀,我也願承擔責任。唯獨沈璃,我一步也不會退。」他垂下眼眸,看著懷裡愣愣看他的沈璃,一瞬間,有些不由自主的軟了目光。

  「且不論你們,便是她,也不能說不。」

  簡直霸道得蠻不講理。

  「若有不服者。」行止抬頭,勾唇一笑,「借碧蒼王的話,盡管來戰。」

  嘈雜盡消,一片寂靜。

  行止便在眾人怔愕的目光中,將沈璃帶回天外天,無人敢攔。

  天外天上,星辰漫天,神明居住的地方沈澱著萬年不破的肅然與安寧。

  行止把沈璃放在他自己的床上,給她蓋好被子之後,行止望著沈璃,難得苦笑抱怨:「動不動就拿三界蒼生來逼我,這三界蒼生,有何人受桎梏如我。」

  沈璃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行止會意,指尖稍稍一動,沈璃喉頭一鬆,她開口道:「你立於最高處,受蒼生愛戴,得天之大力,這三界,又有何人受供奉如你。」沈璃道,「哪有便宜都讓你佔了的事。」

  行止一笑:「我不過是抱怨一兩句罷了,這也能討得妳教訓。」

  沈璃看了他一會兒,正色道:「在魔界,我未曾幹過粗活重活,吃的東西,穿的衣裳,皆是人家供上來的,我沒有別的本事,獨獨武力強大,能讓人家繼續供著我的理由,好似只有靠出賣武力,護得魔界平安,讓幹了粗活重活,心甘情願供著我的人,安生的活下去。」沈璃一頓,「行止神君,或許每個人都有生而該做的事。這是責任,也是使命。」

  行止看著她,唇邊的弧度還是那個樣子,但眼中的光彩卻微微黯淡下來:「妳道我不知曉這個道理嗎。」

  沈璃閉了閉眼,清理了眼底所有情緒:「我喜歡你,比任何人都渴望與你在一起,像在那個小院裡,坐在葡萄藤下,曬曬太陽,吹吹小風。我那麼喜歡你,恨不能把自己的血肉全都融進你的身體裡去,恨不能每時每刻都與你呼吸交纏。行止,你不知道,沈璃有時候,因為喜歡你,都快變成連自己也不認識的模樣了。」她每一個字說得都那麼認真,但每一個字都被她刻意剝離了情緒:「我知道我此一生,再不可能如此深愛一人,但是,我也更明白,感情並不是我活著的全部理由。」

  「我還有非做不可的事,而你也有非承擔不可的責任。所以,行止……」

  「不是全部理由,那至少是妳活下去的其中一個理由。」行止打斷沈璃的話,他笑著,摸了摸沈璃的頭,「對我來說這便夠了。」

  他起身欲離開,並不想再聽沈璃說下去,只強勢道:「我的責任我自會承擔,而妳非做不可的事,我也會替妳完成。所以妳不用再琢磨使命責任這些東西,妳想要的,我都會幫妳……」

  「你若什麼都幫我做了,那還要我來幹嘛。」沈璃微微有些動怒,行止的聲音也涼了下來:「妳法力未恢復,什麼事也做不了,先乖乖躺在這裡,好好養好身體再談其他。」

  「我法力恢復了你便將我的銀槍還我,然後放我回魔界?」

  行止一默:「不放。」

  「豈有此理!」沈璃向來吃軟不吃硬,見行止如此專橫,登時大怒,「我做什麼為何要你來同意,我……」

  「我會心疼。」行止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會心疼妳。」沈璃一怔,炸開的毛立時像焉了一般被順了下來,行止接著道,「所以,那些危險的事都交由我來,妳只需好好待著我便自能安好。」

  沈璃神色一軟,微帶嘆息:「行止……沈璃並非供人把玩的雀鳥,不能囚在牢籠裡。」

  行止離開的腳步一頓,回頭望了沈璃一眼:「妳如此一說……」他手一揮,數十根冰柱自地中冒出,直插屋頂,將他睡榻之處生生變成了一個囚籠,把沈璃囚在其中。看著沈璃愕然的目光,行止一笑,「左右妳也是生氣,這樣卻能讓我安心一些。」他指尖一動,讓沈璃行動恢復自如,「飯食我待會兒會送來。」

  當……當真是個混帳東西!

  行止是打算一意孤行到底。沈璃被囚了三天,行止每日都送來飯食,但其餘時間他都很忙,連話也不能陪沈璃多說兩句轉身便要走,沈璃知道,他要巡著整個天外天走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哪裡鬆動了,沒有行止在旁,沈璃倒也能安心打坐調息體內氣息。天外天靈氣充裕,給了沈璃意外的幫助,不過三天下來,沈璃身體裡的法力便恢復了六七成。而且這六七成的法力更比以前精純不少,這只是讓沈璃欣喜不已,但一直被關在囚籠之中,讓她空有一身武力卻無處施展。

  想到她走之時魔界的狀況,沈璃有些嘆息,也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魔君的傷有沒有好,都城壞掉的防備壁壘有否修好,噓噓和肉丫在王府裡生活得如何,先前知道她的『死訊』他們必定極是傷心,如今她被行止找到的消息應當傳回了魔界,他們應該心下稍安,但是見不到面,始終還是心有牽掛吧……

  沈璃又是一嘆,卻聽一個略帶急促的腳步聲向這方走來。

  不是行止,行止從來都是不徐不疾的,沈璃眉頭一皺,登時戒備起來。

  女子婉約的身形闖入沈璃眼眸,幽蘭走的氣喘吁吁,終於看見沈璃,她臉上一喜,但見沈璃身前立著的數十根冰柱,臉色又是一白。沈璃皺眉看她:「妳來作甚?」

  幽蘭兩步上前,對沈璃道:「帝君欲對妳動手,我來帶妳走。」

  沈璃奇怪,皺眉不動,幽蘭見狀,上前兩步道:「昨日我不經意路過帝君寢殿,但聞他與幾名武將相商,今日設計引行止神君去下界,而後讓人上天外天餵妳吃腹心丹。」

  「那是什麼東西?」

  「此藥能令服食者魂飛魄散但身體卻完好無損,且它在服食者死後會佔有這具身體,並按照主人的指示來行動,帝君想將妳殺掉,然後把妳的身體變成傀儡。」幽蘭急道,「算算時間他們應當快來了,但……這,這冰柱該如何是好!」

  沈璃一默:「有兩個疑問,其一,天外天不是有結界嗎,你們如何上得來?其二,我為何要信妳?」

  「天界帝王一脈有上古時期神明所許的通往天外天的資格。那幾位將軍皆是我叔父,與我一樣有帝王血,所以能上得了天外天。至於信我……」幽蘭一頓,倏爾垂了眉目,「王爺,若妳看過神君那副樣子,便不會再有如果妳不在,他就會好起來的想法了。我只是……不想讓情況變得更糟。」

  沈璃一默:「勸住他的人,是妳?」

  幽蘭目光微哀:「是神君,心死了。」她輕輕嘆息著閉上眼,彷似不忍,「可饒是如此,他還是一日不停的在東海之上徘徊,這世上最接近天的人,就像被上天拋棄了一樣。只會無望的尋找和等待,不過幸好……」她抬眸看了沈璃一眼,眼底還藏了幾分別樣情緒,「幸好王爺安康。」

  沈璃垂眸,回憶起那日海邊相遇,行止的心情,怕是她這一生都難以體會吧……

  沈璃深呼吸,道:「妳退後。」

  幽蘭依言退後,只見沈璃探手握在其中一根冰柱之上,她掌心霎時躥出一條烈焰,繞著冰柱而上,但烈焰之後,冰柱只是稍稍落了幾滴水珠下來,並未融化。沈璃皺眉,幽蘭道:「這必定是神君以止水術凝出來的,尋常火焰根本奈何不了它。」

  沈璃一哼:「誰道我這是尋常火焰。」言罷,她握住冰柱,掌心通紅,沉聲一喝,被她握住的那根冰柱霎時冒出白煙,不消片刻冰柱一軟,沈璃一腳將它踹斷,從縫隙裡擠了出來。

  看著掌心冒出的寒氣,沈璃甩了甩手:「這止水術確實有些本事。」便是行止隨手一揮而就的東西就如此難化,若他較了真,那豈不是得一直被關得死死的。

  「走吧。」沈璃道,「天界的將軍尋來都還是小事,若行止回來那便是當真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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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18:01: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與幽蘭一同走入天外天的大殿之中,沈璃鼻尖倏地一動,她驀地側頭一看,登時腳步一頓。

  在前方急急帶路的幽蘭聽見沈璃腳步聲漸遠,她回頭一看,見沈璃失神的往大殿中間而去,而在那大殿之前立著一桿紅纓銀槍。幽蘭見過,那是碧蒼王的槍,只是……這銀槍不是斷了嗎,當初雖聽行止神君強行自魔君手裡要了過來,但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將這槍修好了,還放在天外天的大殿之中。

  銀槍與沈璃彷似有所心聯,沈璃每靠近一步,銀槍周身便散出激動的嗡鳴,猶如在恭迎自己的主人。

  沈璃在銀槍跟前立了一會兒,細細打量看了它許久,倏爾一笑,探手便將槍身握住,如同數萬次與它共赴廝殺時一般,銀槍在手中一轉,殺氣攪動天外天肅靜的空氣,槍尾「鏘」的一聲,插入堅硬的石板之中,捲起的氣流激蕩而出,撩起殿外幽蘭的髮絲與衣袍。

  幽蘭愣愣的看著大殿中的女子,見她唇角含笑,手中銀槍嗡鳴,泛著寒光的利刃似乎在吟誦歡歌,沈璃那一身將王之氣刺目得讓人不敢逼視,但也正因如此,才過分美麗。

  這才是沈璃。

  握著槍,挺直背脊,彷似天塌了也能靠一己之力頂起來的碧蒼王。

  「好夥計,我還以為再無法與你並肩而戰。」沈璃輕撫槍上紅纓,然而感慨不過在她臉上出現了一瞬,她斂表情,輕聲呢喃道,「日後還是得勞煩你啦。」言罷,銀槍在她手中化為一道光芒,轉而消失不見,她邁步走向幽蘭,步伐愈發堅定:「趕快離開,我不想與你們天界的人在這種時候動手。」

  幽蘭一愣,連忙帶路,走了一段距離,倏地感覺到空氣中有幾許氣息躁動,看樣子是天界的人找來了。幽蘭回頭望沈璃,有幾分怔然,是她的錯覺嗎,為何她覺得,如今的沈璃好似比先前更敏銳了不少。

  沈璃與幽蘭屏息躲過那幾名將軍,自出口踏入天界。

  自上次遭襲之後,天界的戒備確實嚴格了不少,但這些警衛還不足以察覺到幽蘭與沈璃的行蹤,他們直奔南天門而去,路經一處,沈璃往下一望,不經問道:「在那之後,天界可是又曾遇襲?」

  幽蘭順著她的目光往下一看,霎時明瞭:「王爺不記得了嗎,那是拂容君的住所啊。」

  沈璃微怔:「拂容君?他的住所如今為何變成了這副德行?」只見院子不知被什麼東西炸過,地上有一個大坑,院裡的紅花綠草顏色盡褪,像是被什麼東西洗過一般一片蒼白。

  幽蘭一聲恨鐵不成鋼的嘆但言語中又有幾分感慨:「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自小便沒做出什麼值得家人驕傲的事情,這一次,在知道魔界的墨方將軍……唔,現在已不能叫將軍了吧。知道那個人死後,我這弟弟有幾分發了狂似的,身中靈力爆發,把自己的院子炸了,他靈力極純,竟是將花草也盡數淨化。此後他暈了許久,後來又知道了墨方叛變的消息,整個人沉默了不少,也不讓人打理院子,所以才有了妳看到的這幅模樣。」

  那個花心的拂容君竟然當真會傷情?而且……他的法力竟當真如此純淨,原來此前他誇耀自己這方面的能力倒還真不是吹牛。

  沈璃也沒有多想其他,只看了一眼,便繼續向前。

  行至南天門,幽蘭先與沈璃藏在暗處,幽蘭道:「神君現在應當人界忙碌,妳若要去找他,往東走。」

  沈璃搖頭:「我要回魔界。」

  幽蘭一怔,隨即明瞭沈璃的意思,她眸光微暗:「我雖不清楚妳有什麼堅持,但若可以,幽蘭希望你們可以一起去面對。」沈璃靜默,幽蘭對她行了個禮,「我先去將守門侍衛引開,待尋得機會,王爺請自行離開。」

  言罷她邁步出去,不知對那兩名守門侍衛說了什麼,引著他們往一個方向走去,不過眨眼的時間,沈璃身形如風,轉瞬便躍下南天門,消失在層層雲海之中。

  幽蘭知她離開,並未回頭,目光放得又高又遠:「剛才那方的動靜好像是我看錯了。」她道,「像一場夢。」

  穿過兩界縫隙,再踏入魔界之中,沈璃只呼吸了一口魔界的空氣便立時皺起了眉頭。

  自行止重塑封印之後,墟天淵不再溢出瘴氣,魔界氣息日益乾淨,而今日一嗅,這空氣竟比之前惡濁更甚。想來也是,行止先前遭天道反噬,由他神力所繫的天外天落下磚瓦,因他而成的墟天淵自然也不能倖免,想是封印必有所鬆動吧。

  魔君此時必定極為頭痛吧……

  沈璃轉而想起先前行止與她提到的苻生的目的,那傢伙在打墟天淵的主意,他若是想破開封印放出妖獸此時豈不是大好時機!

  如此一想,沈璃登時覺得片刻也耽擱不得了,駕雲徑直向魔宮而去,然而未入魔宮,沈璃又頓住了身形。

  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行止先前的話語,魔君給她的碧海蒼珠,魔君又教她與碧海蒼珠相抵對的能力,魔君還有事瞞著她……饒是沈璃心性再如何堅定,在這一系列事情面前難免產生了幾分懷疑。

  但在她猶疑不定之時,忽聞一聲驚呼:「王爺!」

  魔界的士兵警戒性總是比天界士兵要高上許多,豈有任人立在頭上這麼久而不察的道理。沈璃往下一看,是軍中的義晟將軍,因著他的一聲呼喚,所有人皆抬起頭來,看見沈璃,眾人一時嘈雜開來,最後,卻不知是誰帶的頭,單膝跪下,頜首叩拜,行的是魔界軍中最高禮儀,眾士兵皆隨著他放下兵器俯首於地,頜首一拜,大聲道:「恭迎王爺凱旋!」

  「恭迎碧蒼王凱旋!」

  沈璃並未勝利,在先前與苻生那一場戰鬥中,她可以說是慘敗,折了大將,搭上自己,若無叛變了的墨方相救,若不曾遇見徘徊在東海的行止,她怕是早就死了。但她卻理解將士們口中的「凱旋」,這個「凱旋」不是給她的,而是將士們送給魔界大軍的。不知對多少士兵來說,這個從不打敗仗的王,是他們心中的信仰,沈璃的存在之於他們,便像是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幟。沈璃若死,傷的不僅是魔界的實力,更是軍隊的士氣。

  而今她歸來,對魔界來說便是大喜,她平安,便是勝利。

  沈璃落在地面上,一拍義晟的肩,讓他起來。

  大家許了她太多期望,而這些期望,便是她如今無論如何也要守著在魔界疆土的理由。

  「都起來!」她揚聲一喝,「速歸各位,各司其職,不得有誤!」

  眾人領命,沉聲答「諾」聲入雲霄,沈璃不由唇角一勾,又回頭扶起仍舊跪著的義晟,打量了他兩眼:「軍中可好?」義晟被沈璃扶了起來,素日來沒什麼表情的臉此時卻有些難耐的激動:「回王爺,一切安好,只是,大家都在等著妳回來。」

  沈璃點頭,笑道:「我回來了。」

  義晟卻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沈璃微怔:「怎麼?」義晟默了許久,才道,「此前,傳來王爺戰亡之消息,是屬下將其報上天界,彼時行止神君恰好在旁,我當著他的面,賭咒發誓說王爺戰死,否則,甘受雷劈……」他似身子一軟,坐在地上,仰頭望著沈璃,哭笑不得道,「王爺,妳這可是害苦了屬下啊!」

  沈璃聞言,倏爾大笑:「若行止當真要降雷劈你,我替你受了!」

  義晟忙道:「王爺才回,需要靜養,這雷,我來挨,我來挨便是!若能得幾記天雷便換回了我魔界碧蒼王,義晟甘願多受,日日皆受雷劈!」

  沈璃斂了臉上的笑,只沉沉的拍了拍他肩膀:「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有要事與魔君相商,先走了。」

  不管魔君是什麼打算,不管他這些年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思對待她,沈璃心想,能治理出讓大家都心甘情願為魔界付出的軍隊,這樣的人,怎會對魔界不利,又怎會坑害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

  敲響魔君寢殿的大門,沈璃在外面靜靜等了一會兒,忽聞裡面咳嗽了兩聲,才道:「何事?」

  這個聲音她從小聽到大,但今日,這聲音裡卻多出了許多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沙啞,這一瞬,什麼陰謀猜忌都被沈璃拋在了一邊,她推門進去,熟悉的繞過屏風,走到裡榻,看見臥在床上的魔君,沈璃神色一痛:「怎麼傷還沒好?」

  看見沈璃,魔君立時從床上坐起身來,因太過激動,又狠狠咳了兩聲。

  沈璃在他床邊坐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魔君探手將她手腕拽住,捏得那般緊,像害怕她跑了一樣:「阿璃,我知道妳沒那麼容易死。」他邊咳邊道,「師父一直相信妳還活著。」

  沈璃在這一瞬便紅了眼眶:「師父……徒兒不孝……」

  魔君搖頭:「回來……咳!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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