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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臻善] 驕寵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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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0 16:57:31 |只看該作者
110 共眠

夜越來越深,余家的一家人在用過晚飯后不久,也陸陸續續的回房睡覺去了。整個余家小院兒慢慢的回歸寂靜,只余下山風在外邊呼呼狂吹的聲音。

池玲瓏到底沒有洗成澡。倒不是說現在的條件不方便,而是因為,現在這間房子已經不是她自己要住了,她還要和她的“好大哥”同睡呢。

匆匆的用手絹沾了水,將身子擦拭過一遍,池玲瓏便換上了余家大嫂方才拿過來的一件簇新的衣裙,又用干毛巾包裹住濕漉漉的頭發,這才又急慌慌的將木盆里邊剩余的水,端出去倒掉。

“池丫頭洗好了?”坐在小院兒外陪著那少年主子吹著冷風的余大伯,一看見池玲瓏端著木盆出來潑水,便笑著問了這麼一句話。

余大伯滿面帶笑,其實心里邊早就郁悶的不行了。

剛才池玲瓏在屋里邊洗漱,她這大哥不好在屋里呆著,家里又沒有其他待客的地方,這少年便出來外邊吹冷風。

他是覺得作為一家之主,把這小公子獨自晾在院里有些過意不去,便想著在池丫頭洗澡的空當,先陪她哥哥好好聊聊。誰知道這少年公子看著不好接觸,實際接觸起來更是難如登天。

倒不是說著公子不懂禮數,看不起人。不和他這大老粗交談,實際上,這公子很配合他。但就是話太少了!

說話時總是一個字一個字兒的往外蹦。說來說去,從頭到尾都只說了一個“嗯”,別的卻什麼話也不說,寡言的可以。即便是余大伯這等善于侃大山的老人,都有點招架不住了。

外邊廚房的灶臺下,尚且有明滅紅火的火星尚存,上邊的鍋里煮滿了沸水。咕咕響著冒著白煙。

池玲瓏一邊笑著回著余大伯的話,讓余大伯早些回去休息,一邊也手腳麻利的又灌了一滿盆熱水。準備一會兒讓她“大哥”洗漱擦身。

余大伯還想著,一會兒這少年公子若要洗漱,池玲瓏不好在屋里呆著,肯定也要跑出來。便想著再多陪一會兒。卻不想池玲瓏又笑著對他多說了一句。“大伯您就回去睡吧。一會兒大哥洗漱的空當,我正好在廚房里再燒些熱水,順便烘干頭發。您也忙了一天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都是大人了,這些事兒又難不倒我,不用人陪的。”

余大伯想到池玲瓏好歹是個姑娘家,他確實不好作陪,又聽說她要呆著廚房里烘干頭發。便也滿意的點點頭,又殷勤的囑咐了兩句。這才回了房間。

池玲瓏端著水盆,順便喊上那少年郎,便往余家唯一剩下的那間空房走去。

將水盆和別的其余東西都放好了,又將余大嫂方才一同送來的,一套余大哥的衣衫放在床頭上,把東西都擺置好了,並告訴了那少年郎,什麼東西具體在什麼位置,池玲瓏便告退出去了。

雖然她覺得留下一個雙目差不多已經完全失明的少年獨自沐浴,多少有些困難。但是,想來到目前為止,連余大伯那等精明人,都沒有發現那少年已經成了盲人,那他肯定就應該有過人之處。

有過人之處什麼的,獨自洗個澡應該難不倒他吧?

池玲瓏一邊燒火,一邊無聊的想著,那少年一會兒自己沐浴時,可能出現的狼狽場景,心下止不住好笑不已。然而,當她想到那少年身上的傷口不宜見水的時候,卻又忍不住撇撇嘴,對自己徹底無語了。

這麼簡單的常識,那少年肯定是知道的,哪里還用的著她提醒啊?

嗯,說不得,因為身上的傷口太深,那少年疼痛之下就不洗了呢,這又不是沒有可能。

火光明明滅滅,映照的池玲瓏一張素白精致的面孔,也開始晦暗明滅起來。

她想事情想的出神,面上的神情就有些飄渺朦朧和不真切。

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水亮亮濕漉漉的,在火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瀲灩的眸子一眨,就好似裝載了整條星河一般璀璨絢爛。

余家的小兒子前來廚房找水喝,甫一進門便看見這麼一副,唯美靜好的好似仕女圖像一般銷魂的畫面,當即看的整個人都愣住了。

待發覺身后一道刺骨的冷光朝他射來,而后條件發射的回頭,看見是這姑娘的大哥在瞇著眸子看著他的時候,余二郎一張憨厚俊俏的少年面孔,整個都給漲紅了。

“我,我……”余二郎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被人發現了一般,整個人心虛又臊得慌,話說不清楚了,整個人更是手足無措。待發覺池玲瓏也回過了神,聽見這邊的動靜,也正訝異的睜大了雙眸看著他們的時候,余二郎更是連舌頭都打結了,什麼話都再說不出口,便惶惶的漲紅著臉又跑回房間去了。

池玲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卻也不好去追究。看見那少年主子竟是自己端著水盆穩穩的從房間走出來了,驚詫又欽佩的看他一眼,便也不再說話。

這次兩個人一同回了房間。那少年主子動作粗笨的,慢慢的擦著他那頭黑亮的烏發,池玲瓏卻是背著身子,在泡腳。

她原本還想著,要不干脆就不泡腳了。可雙腳實在酸疼的厲害,恰好這少年也看不見她的女性“第三特征”,不用擔心被人毀了閨譽,到時候嫁不出去。所以,為了晚上能夠睡的好一些,池玲瓏還是決定不要委屈自己了。

四周靜悄悄的,唯有山風刮得窗欞呼呼作響的聲音,以及呼啦呼啦的撩水聲在房間內響起。氣氛有些尷尬,更多的還是些說不清倒不出的曖昧,倒讓池玲瓏有些哭笑不得,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打破現在這尷尬的場景。

池玲瓏有生以來第一次后悔,為什麼她的“啞疾”,要在昨天山體塌方的時候倏然就好了?要是到現在還不好,她該多慶幸啊。

說不得她現在也就不用發愁要說什麼話,好緩解現在,這令人郁悶的發指的氛圍這件事情了啊。

又忙活了一刻鐘不到的時間,池玲瓏到底把所有睡前應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了。看著床榻上並排鋪著的兩床新棉被,兩個扁平扁平的枕頭,再看看像個大爺似的,一臉面無表情的坐在床邊的少年主子,池玲瓏再又無語的咬了幾下唇后,便也無奈的出聲安排道:“你睡里邊吧,我睡外邊。晚上若你要喝茶什麼的,喊我一聲,我起來去給你取。”

山里的夜晚本就涼颼颼的,更何況現在已經是將近十月的天氣,又剛下過大雨,晚上更是冷的讓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們兩人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打地鋪,所以當時她連考慮都沒有,便將兩床棉被,都鋪到了床上。

當時沒有多想,現在看著那挨得緊緊的兩個枕頭,池玲瓏如蒲扇一般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個不停,多少也不自在起來。

她可不是想著要趁機占人便宜什麼的,她還是未長成的祖國花朵呢,可是禁不起摧殘。

但是,又確實是她擅自做主,讓兩個人同房甚至同床的……

想到這里,池玲瓏也避免不了一張俏臉漲的紅通通的了,她絕對不是沒安好心啊。

那少年主子在靜默了片刻后,竟然沒有提出異議。當然,他也沒有多說一個字,只是又淡漠的“嗯”了一聲,而后便自在的脫去靴子和外衣,上了床榻。

池玲瓏在糾結了瞬間后,也將腦海中那一滴半點的“臊得慌”的心緒,拋到了九霄云外,也脫了鞋子和外衣,穿著中衣,鉆進了被窩里。

屋子里清冷清冷,被子雖然厚實,可也是涼冰冰的。池玲瓏脫下衣服那瞬間,不可抑制的接連打了兩個寒噤。而后等到睡好了,把被子都拉到了脖頸下邊,就差把自己都埋起來的時候,她整個人才緩過了勁兒似地,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然而,第一次和一個陌生的男子同房且同床,多少有些手足無措。鼻尖好似嗅到那少年身上傳來的,幽幽的、淺淺的龍涎香氣,池玲瓏更是感覺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心煩意燥,慢慢的從肺腑傳來,讓她整個人的感覺都微妙了起來。

她不自覺的側過身,將背留給那少年,身子也在不經意間往外挪了挪,好似想要借著這個動作,離那少年更遠一些,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更大一些,讓彼此能夠更自在一些。

可惜,不自在的大概只有她一個?!

池玲瓏心下苦笑一聲,聽著身后少年的呼吸聲慢慢規律起來,浮躁的心思好像也有了歸于平靜的架勢。

然而,終究是有些睡不著的。

池玲瓏便自己給自己解悶,苦中做樂的想著,唔,記得前世看過一些古代知識,上邊寫的好像就有男女同房這件事。

大抵在古代,夫妻共眠時,大多是男子睡在里邊,女子睡在外邊。

究其原因:第一,女子睡外邊,比較方便半夜起來服侍夫君,端茶遞水服侍去凈房……第二,如果有刺客的話,拉出來便可以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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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發表於 2016-12-30 16:57:42 |只看該作者
111 親手侍候

池玲瓏苦中作樂的想著事情,原以為這一晚肯定會失眠,誰知,興許是她這幾天提心吊膽的奔波太累了,也興許是被窩里邊太暖和了,現在所處的環境又安逸舒適,讓她在不自不覺中,竟緩緩的睡了過去。

池玲瓏睡的香甜,嬌軟的小手把身上的被子攥的緊緊的,整個人也裹成了一道厚實的蠶繭。

她呼吸均勻,不一會兒就進入了酣甜的夢鄉。熟不知,就在她呼吸的韻律徹底規律下來后,睡在她背后,和她同床而眠的,她本以為早就睡熟了的少年,又緩緩的睜開了他那雙暗的深沉,幽邃的宛若無際深夜的眸子……

池玲瓏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暖融融的日光透過窗戶照耀進來,讓池玲瓏整個人都恍惚起來,分不清今夕何夕,也分不清她現在是在現實還是夢里,她又究竟在什麼地方。

良久之后,池玲瓏睜著惺忪的雙眸,終于回過了神,反映過倆自己現在在虎崖谷半山腰的余大伯家避難,池玲瓏便又懶散的長長的嗚咽了一聲,磨磨蹭蹭了好久,才穿上衣服起了身。

昨晚睡在她身邊的少年早已經起了身,他睡過的地方也一片冰涼。若不是枕頭上和身側的床鋪上,都有一個明顯的凹陷,池玲瓏險些要懷疑這里昨天到底有沒有睡人。

池玲瓏走出房門的時候,恰好碰上昨晚去廚房取水的余家二郎。那十六、七歲的少年看見她笑意盈盈的給他打招呼。整張憨厚俊逸的面孔,竟是倏地又紅了個徹底。讓池玲瓏感覺莫名其妙的同時,也愈發的想要感嘆一句。余家二郎可真純情啊!

“池丫頭起來了?快快,鍋里還有熱水,干凈去洗漱了,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余大娘看見池玲瓏笑的眉眼彎彎的走進廚房,當即便將她拉到身邊,好生的看了一番。覺得小丫頭穿上裙子的模樣可真好看,梳的頭發也整齊。這還沒打扮呢,小模樣就這樣齊整。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那個臭小子!

余大娘心下嘖嘖稱贊了兩句,臉上滿是慈和憐愛的笑容。池玲瓏被余大娘拉著手,看到這一大家子,連他們六歲的重孫此刻都已經洗漱好。正拿著一個余大嫂遞給他的煮熟的雞蛋慢慢的吃,當即就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

貌似她起的好像是最晚的。

池玲瓏臉上的表情不免有些訕訕的了,就也羞著小臉,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笑著對余大娘說,“大娘我起晚了。”

“晚什麼晚?天才剛亮,還早著呢。”余大娘一聽池玲瓏這話,臉上的笑容就更真切了。她安撫似地拍拍池玲瓏的胳膊,又好笑的對她道:“小丫頭起的不晚。你大哥大嫂他們也起了沒多長時間呢。大娘是年紀大了。一到那個點就睡不著,干脆起來做飯。你們年輕人,覺多。合該多睡會兒。更何況,現在這天也冷,起那麼早做什麼?又不用下地耕田,正是一年中最清閑的時候,這會兒不多歇歇,什麼時候歇?”

余大娘劈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話。目的就是為了打消池玲瓏那點不好意思和羞臊的心。池玲瓏知曉余大娘的好心,當下也不再愧疚。卻是端了熱水出去,洗漱凈面去了。

等池玲瓏把自己收拾好,才想起了那少年主子來。四處瞅了一圈兒,人不在這里,池玲瓏便納悶了,揚聲問余大娘道:“大娘,我哥哥是出去了麼?”

“出去了。那小伙子天不亮就起了,碰巧你大伯要去山上看看昨天布下的幾個陷阱里有沒有獵物,你大哥就陪著一塊兒去了。”

余大娘一邊炒菜,一邊漫不經心的回著池玲瓏的話。她說話說得漫不經心,池玲瓏卻聽得一陣心驚肉跳。

出去了?

那豈不是……上山了?

池玲瓏一想到那少年還瞎著眼,受著刀槍劍傷和毒藥的折磨呢,就這麼什麼顧忌都沒有的又四處躥騰去了,不覺就感覺頭疼了。

正想找個借口出去找找人,誰知,池玲瓏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那邊大門處余大伯和那少年主子,兩人已經前后腳的走進了小院兒。

余大伯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狀,手中拎著兩只野兔、一只山雞,肩膀上還背著一只不小的袍子,一進門就沖著余家大哥和二哥吆喝道:“傻小子干看著做什麼?還不趕緊過來搭把手!哎呦,這袍子可是剛才這小子獵的,可真是好身手。”

余大伯大大咧咧的笑著說了許多話,看池玲瓏滿目“吃驚”、一臉驚愕的看著他們帶回來的獵物,不由就也笑著對池玲瓏說了句,“小丫頭你哥哥身手可真好,這都受著傷呢,一槍就把這袍子擊斃了,這要是沒受傷,可不是一拳都要把這虎崖谷里那兩只老虎打死了?哈哈……”

池玲瓏抽了抽嘴角,沒工夫聽余大伯繼續誇獎她“大哥”有多麼英明神武。卻只顧著死盯著,那穿著一身普通的農家漢子穿的褐衣短打,卻愈發襯得眉目精致,面容白皙,豐神俊朗的少年郎看。

他手里也拎著兩只還滴著血的山雞,然而,即便穿著打扮和眼前這父子幾人無異,他整個人的姿態和氣質,也使他顯得和眼前這些人迥然不同,有種格格不入的貴氣和雍容。

這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氣質,即便粗衣爛衫,也不能遮掩住;即便他已經特意放低了身段,還是會讓人感覺站在他身邊,心虛氣短,壓抑尷尬。

池玲瓏瞇著眼,逆著發白的日光,看著那個身材頎長瘦削,面容干凈白皙,一舉一動從容優雅,有種別樣的斯文和端方的,宛若從畫中走出來的如玉少年,心中哭笑不得的感覺和猛然加快的心跳,都讓她更加郁悶不已。

不過現在也不是發愣的時候,池玲瓏看那少年手中的獵物被余家大哥笑著接走,而后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中倏然就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疼感。

也顧不得還要浮想聯翩了,池玲瓏快步走到那少年跟前,在他的身子猛然僵硬住,條件反射就要往后退,就要和她拉開距離的剎那,用力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笑的甜甜的對他說道:“大哥你真厲害。大哥你餓了吧,趕緊去洗洗手,大娘做好飯了,馬上要吃飯了哦。”

廚房里的余大娘,以及正在忙著將身上的獵物卸下來的余大伯,聽了池玲瓏這話,也都忙不迭的說著,“對,對。”一邊也讓余大嫂趕緊打了水過來,讓他們洗漱。

池玲瓏知道身旁僵硬著身子的少年郎,雖然雙目差不多失明了,但是,可能隱隱約約還是可以感受到眼前晃過的映像的。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可以準確無誤的一槍斃了一只袍子。

但是,他到現在中了桃花醉的毒已經將近有七個月,他的肝臟,甚至五臟六腑,現在已經被毒浸染的不輕,眼睛確實出了問題。

興許移動的物體他還可以感覺到,但是,絕對靜止不動的事物,怕就困難了。

池玲瓏不想讓余大伯一家子,知道她“大哥”是“瞎子”這件事情,不是因為擔心他們起壞心,看他們兩個好欺負就不把他們當回事兒,她只是純粹的不想別人用異樣和同情的眼神看這少年。

——這純粹是她,無聊又自以為是的“保護弱小”的心態在作祟。

在池玲瓏的精心服侍下,那少年郎終于僵硬著手腳又將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了。

早膳終于端上了桌,池玲瓏將余大娘特意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個煮雞蛋,又塞到了六歲的小猴子手里。

這家里的條件不太好,吃的大多數是五谷雜糧,白米白面之類的東西很少,雞蛋這種奢侈品,對這家里來說,更是換錢的物件,興許只有這家里的重孫子每日才能吃上一個。

池玲瓏不是沒眼色的人,更不會到了現在這步田地還貪食口腹之欲。余大娘雖然疼她,又是真心憐愛她,但她行事也要有分寸,不說讓這家里所有人都喜歡,最起碼不能讓人討厭了。

小家伙手里被塞了一個熱乎乎的雞蛋,羞紅了小臉怯怯的看著池玲瓏,池玲瓏摸摸他的頭催他快趁熱吃了,余大娘雖然滿眼不贊同,又對她勸說幾句,見她執著又堅持的說著自己不愛吃,到底還是又是憐惜又是愧疚的拍拍她的手,將那雞蛋敲開剝好了,喂了大孫子。

池玲瓏笑著,一邊聽著余大娘和余大伯說著,一會兒讓余二哥將獵物拿到山下莫家鎮賣了的事兒,一邊不著痕跡的為那少年主子夾菜,侍候他進食。

昨天晚上這家里吃的余大娘做的手搟面,一人捧著碗就吃了,倒是不用擔心夾菜的問題,她也不擔心這少年被人看出眼睛有問題。可現在是早膳,桌子上的小菜有咸菜,涼菜,素材,還有一個肉菜,夾那個吃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若是盛菜的盤子放在眼前還夾空了,那她一直幫著這少年守著的秘密,可不就暴露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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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0 16:57:54 |只看該作者
112 兵分兩路

池玲瓏不知道那少年主子,大早起和余大伯一起上山,到底只是單純的為了陪同余大伯去取獵物,還是又出去做了什麼記號,和他的屬下們聯系去了。

總之,在天色將晚之際,當池玲瓏又聽到阿壬那熟悉的一嗓子的時候,心中當真有一種,塵埃落定,而我還活著,真好的踏實和滿足感。

找到余大伯家里來的,除了阿壬、墨乙、墨丁之外,還有另外五個身穿黑色勁裝,一臉英氣勃發,卻滿面警惕和戒備神色的少年郎,這些應該都是那少年主子的手下。

至于前幾天還和他們一起逃命的,話最多的墨戊,聽阿壬說,是在前天夜里逃出蓉城的時候,大腿上被人用箭射中了兩箭,沒有性命之憂,行走卻有些不便利,昨天已經被他們秘密的送回京城養傷去了。

余大伯一家子,對于這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阿壬幾人,明顯的心有忌憚,因而看著他們的眼神都有些瑟縮和恐懼。

池玲瓏也知道,既然阿壬已經找到了他們,他們便不會在這里久留,肯定要連夜下山。這里到底是是非之地,更何況,既然阿壬幾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過來,那些一心要置他們于死地的黑衣刺客,晚一些時間,也肯定能找到他們。

池玲瓏想的沒錯,因為他們確實是連夜下山的。

在辭別了余大伯一家子。並給了他們幾張大額的銀票做為報酬,且隱晦的提醒他們,不要將見過他們的事情透漏出去。以免惹來殺身之禍的之后,他們便在城門要關之際,快馬加鞭的進了虎崖谷外邊的莫家鎮。

黑暗的夜靜悄悄的,已經在莫家鎮郊區的一戶農家中落腳的阿壬幾人,卻都有些風聲鶴唳的感覺。

他們在燭火將熄的時候,又聚集在了一起,圍著桌子坐成了一圈兒。秘密的商量著接下來上京的行程。

墨戊不在,發號施令的就成了給人印象最儒雅溫和。平時話不多,有一手好醫術,但是暗地里卻掌管著刑獄之事的墨乙。

他一邊將桌上擺放的油燈燈芯捻的更小一些,一邊也目光銳利的掃視過這間茅草屋里的所有人。最后才又擰著眉。看著那已經又恢復了一身黑色勁裝,面色仍舊如往常一般冷峻和漠然的少年主子說道:“主子,屬下昨天接到飛鴿傳書,通往京城這段路上,最少還埋伏著五波刺客。”

話到這里稍微頓了一下,墨乙又著重看了池玲瓏兩眼,最后遲疑片刻,才又用右手指沾著水,默默的在已經掉了漆、起了皮的方桌上。寫了一個剛勁柳骨的“大”字,還有一個肅殺凌厲的絞絲旁“糸”。

池玲瓏黑亮璀璨的一雙美眸,靜靜的看著那慢慢被風干了的桌上的字。長長的睫毛忽然不可抑制的閃爍了兩下,而后又快速的歸于平靜。

她面上的表情無動于衷,其實心里卻著實想要皺眉了。

雖然她不知道這一個“大”,一個絞絲旁具體指的是誰,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墨乙寫出來的這一個半字,必定和真正派刺客來刺殺他們的幕后黑手有關。

“大”字應該是那個人在家族子弟中的排序,至于絞絲旁,或許應該是那個幕后主使名諱中的一個偏旁部首?!只是,這到底指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還未可知。

池玲瓏雙手交疊,規規矩矩的坐在一邊,不說話也不招人眼。但是,此刻她心里已經琢磨開了,右手指在無意識中有韻律的敲著左手指,低垂的眉目中一片幽深。

墨乙還在說著話,他一點點的將刺客可能出現的時間和地點排除出來,又仔細分析了他們若是就這樣上京,能安然到達京城的可能性和概率,以及到時候手下人手大致要折損傷亡的人數。

不得不說,敵暗我明,現在的處境對他們來說,非常的不樂觀。

墨乙將要說的話都說完,這間昏暗的茅草屋中便狠狠的寂靜下來。遠處傳來“汪汪”的狗叫聲,在四周回響,蕩開的聲波一圈圈的擴散開來,清晰而嘹亮。

良久都無人說話,眾人面上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阿壬是最受不了這樣的壓抑氣氛的,因此,在皺了好大一會兒眉后,便倏地出聲道:“主子,我們兵分兩路。”

墨乙心中其實也是這樣想的。

只是,兵分兩路?

若是分開的話,他和阿壬作為主子手下的得力干將,又是這麼明顯且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肯定是要為了掩飾主子的行蹤,另選一條路和主子分開的。

只是,阿壬不知道主子眼睛失明了,他可是知道。

在主子沒有受傷沒有中毒之前,墨乙幾人都不敢輕易離開主子,生恐那些前赴后繼,不將他們老主子留下的這一點血脈除去就不安心的“歹毒人”,真的心狠手辣的為了所謂的權勢和富貴,做下這等天理不容的大事兒,讓他們死后都不敢下地獄,無顏面見老主子,無顏面見老夫人。

更何況現在主子不僅身中劇毒,身上又有幾乎可以致命的刀槍箭傷,雙眼更是已經瞎了。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他們幾個兄弟在身邊跟著侍候,一路保駕護航,墨乙即便是走了也不安心啊。

但是,若是他們果真一意孤行的要和主子同行,他們的目標便會更大,也更容易將那些無孔不入的刺客招引過來。雖然現在他們大多數的兄弟都過來了,主子身邊不缺保護的人手,他們也不懼那些刺客和殺手,但是,這可都是實打實的人命,是他們一起長大的兄弟,能少死一個,他們比誰都高興。

墨乙心思電轉,眉頭便皺的更緊了。

眾人都不說話,池玲瓏更是看了阿壬一眼后,便又乖巧的裝作隱形人。

“分開走。二哥和小九一路,你們負責把刺客引開。我和主子同行。”一片靜寂中,一直以來都冰著臉,拿著干凈的帕子,好似在撫摸心愛的女人的軀體一樣,細細的,滿目憐愛的,擦著手中泛著冷冷銳光的劍的,比那少年主子還要少年老成的墨丁開口說話了。

他的嗓子深沉的宛若三十歲的中年人,因為平時很少說話的緣故,聲音啞啞的,還帶著些難言的干澀和晦重。聽起來不難聽,反倒有種力重千鈞的味道,讓人莫名的覺得心里踏實。

墨丁的身手在“天干十將”中是最好的,平時即便是他們十個兄弟打鬧的時候,他都很少參與。若非這人對武藝癡迷到幾乎非人的地步,不管是阿壬還是墨乙,都險些要懷疑,這人是個完全沒有感情的牽線木偶,可以隨心所欲的任人擺置。

但是,墨丁雖然不常說話,一直充當著隱形人,心思卻比之墨戊都要細膩,手段比墨乙也更要狠辣。說實話,當初發現主子眼睛有問題的,第一個就是他。

若非墨丁告知,墨乙和墨戊兩人雖然不至于發現不了,他們那少年主子的雙目已經失明,但也還需要些時日。

墨乙對墨丁是由衷的信任的,並且因為墨丁為人低調的幾乎不常在人前露面等緣故,他也覺得,若是由他和阿壬出面把那些刺客引開,而墨丁護著主子和池玲瓏上京的話,這主意簡直再好不過。

墨乙點點頭,面上露出喜氣。阿壬更是覺得,這辦法簡直妙極了。因此,當下兩人便都口氣輕松的問那少年主子,“主子意下如何?”

滿屋子的人,十幾只眼睛都巴巴的盯著那少年郎看,池玲瓏自然也隨大流似地,朝那少年看了過去。

卻見那黑衣勁裝的少年郎,白皙的面孔在暈黃的燈光的照耀下,整個都朦朧模糊起來。

然而,他眉目清俊如畫,五官線條柔和優雅,鋒利的輪廓在燭光的映照下,好似也整個的柔和下來。

少了幾許平時的戾氣和渾然天成的煞氣,現在端坐在另一側,面容冷峻而漠然的少年郎,只余下滿身高傲的清華貴氣,讓人看了不覺砰然心動。好似就在不經意間,心跳都快了很多。

池玲瓏如蒲扇一般長長的睫毛又忽閃了兩下,最后她才又不可抑制的稍一皺眉,一抿唇,垂下了眼瞼,掩蓋下目中的所有所思。

好像在不經意間,她又想多了……

“可。”單調寡淡的一個字從那少年口中吐出。

冷冷的音調,磁沉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語氣,然而,單只是這略有些單薄的一字贊同,卻好似有一種蓋棺定論的重量,讓人心頭的石頭霎時落了地。背后好似有了靠山,又好似前進的道路上有了足夠的動力,心中的信念愈發堅定,讓他們能夠全力以赴去拼殺。

夜風冰涼刺骨,深秋的天,早晚都應該加衣了。池玲瓏攏了攏身上的衣襟,緩步走進了隔壁一間燃著油燈的茅草屋里。

面上清冷的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心中卻因為接下來不知道歸途的道路,略有倉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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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發表於 2016-12-30 16:58:07 |只看該作者
113 青樓

說好的兵分兩路,其實在能夠平安走出蓉城之前,這都還屬于一個計劃,暫時不可以實施。

天際的啟明星很快就亮了起來,池玲瓏一行人收拾好東西,便準備上路。

莫家鎮不是個大地方,這里的居民,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兩百戶左右,比之翼州城郊區城鎮的人口數量還要少。

天一大亮,家家戶戶廚房上空都升起了裊裊的炊煙。池玲瓏獨自騎在一匹小馬駒上,裝扮成一個小子模樣,身側走著的是趕著馬車拉著貨物,做行商的外來客打扮的阿壬和墨乙等人。

那少年主子爺騎著馬,走在她前邊。

他們一行人都做了別樣的裝扮,她抹黑了皮膚,在臉上點上了俏皮的雀斑,阿壬和墨乙等人,有的在臉上粘上了黑痣,有的畫上了粗陋的刀疤,更有的弄得滿臉絡腮胡須,一張臉丑的讓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那少年主子倒是沒有被阿壬故意抹黑,但是他的皮膚蠟黃,臉上也長了幾顆膿瘡。

總之,一隊十余人,就沒有一個貌美俊俏的。偶有一個看著斯文端方的,還是個一言不發能凍死人的冰塊兒,讓人打從心眼里覺得想要退避三舍。

莫家鎮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早餐鋪子前人流不斷,阿壬一邊嗅著空氣中食物的香氣,一邊拍著咕咕叫的肚子,撇著嘴對那少年主子嗷嗷叫,“主子,咱們停在這兒用完早點再走吧。消化腸道太好,我這肚子半夜里都開始叫喚了。”

阿壬和墨乙兩人分別坐在頭一輛裝了貨物的馬車,駕車位置的兩邊。聽了阿壬這話,墨乙便笑著一巴掌拍在阿壬腦袋上,好笑又好氣的訓罵了他一句,“你這小子。現在忙著逃命都來不及,你還一心只惦記著吃,你說你天天吃那麼多,不長個子不長肉,都長了吃心上了吧?”

一行人一聽墨乙這話,都轟然笑開了。

阿壬臉皮厚,被打趣了也不介意,反倒搖頭晃頭好不得瑟的對墨乙道,“這你就你不懂了吧,我這不正長個子呢麼。多吃多睡才好長的壯壯的,到時候才好說媳婦不是?”

阿壬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媳婦兒”這兩字兒,不止一幫屬下笑開了,拿著“媳婦兒”這事兒將阿壬好一頓編排打趣,就連那少年主子,陽光照射下的唇角,好似都彎了彎;那雙常年冰冷漠然的眸子中,好似也泛上了幾許深入眼底的笑意。

阿壬的要求到底達成了。

一行人在一家口碑很好,飯很香的早餐鋪子里匆匆的用了飯,而后便又買上了些許干糧,快速的趕起路來。

他們到達的第二個地方叫陵縣,和莫家鎮緊挨著。到了這里的時候時間不過才剛過巳時,街上賣衣料首飾等鋪子的店鋪,也不過剛開門沒多長時間。

然而,在經過一道十字街道的時候,他們的車架便被堵住了。前邊人馬相擁,擠擠挨挨的停了足有幾十輛車架,還有各色人等圍著看熱鬧,將一條寬闊的青石鋪就的道路堵得死死的,讓他們再不能前行一點。

吆喝聲,笑鬧聲,小孩子的哭聲玩耍聲,各色聲音充斥在耳中,讓人由衷的覺得,這里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了,要不然,絕對不會這麼熱鬧。

前去探路的一個黑衣侍衛很快回來了。然而,這侍衛帶回來的消息,卻著實讓人覺得哭笑不得。

原來,這陵縣有兩家規模比較大的青樓。這兩家一家是本土產業粉紅樓,一家是遍布大魏各地的銷魂窟開設的分店。

兩家青樓一家有人脈,一家有金錢,一家有姑娘,一家有當地縣官撐腰。誰都不服誰,誰都看不上誰,兩家的妓娘見面要開罵,各家樓里的姑娘也都不是好惹的,搶銀子掙相好,買個首飾衣物碰上了,都恨不能直接開打。

為了解決糾紛,好熱鬧的陵縣公子哥兒們,便為這兩家青樓出謀劃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這主意便是,以后每年十月底時候,兩家青樓便派出各家的花魁,當眾進行各項比試。最后輸掉比試的花魁,及其所在的青樓里的姐妹和妓娘,見了得勝花魁所在青樓里的姑娘和媽媽的時候,要主動退避三舍,寧肯被人罵成豬頭,也要打不還口,罵不還手。

以此既將兩家青樓的明爭暗斗間接的壓了下去,又可以為陵縣的百姓們貢獻樂子,還可以打響各家姑娘們的名氣。

這主意不說損不損,反正陵縣的兩家妓娘的主事媽媽們倒是都同意了。

而今天,便是一年一度的花魁比試日。

那匯報的黑衣侍衛將這一事情說完,便準備下去。然而,愛熱鬧愛八卦的阿壬此刻已經被挑起了興趣,興奮的雙眼都亮晶晶的了,哪里容這人不將熱鬧再多說點便告退回隊?

因而,便又纏著這探路的侍衛,將銷魂窟和粉紅樓今天準備派遣出來的花魁,給做個大致介紹。

一幫人走也走不掉,現在退也退不出去,雖然心急著趕路,現在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法子。因而,現在當家主事的墨乙便也無奈的莞爾一笑,讓那侍衛滿足了阿壬的好奇心,將他想知道的事情說給他聽。

又是青樓,又是銷魂窟,又是粉紅樓什麼的,這群人怕是把池玲瓏這個小透明姑娘真的當成公子哥兒,把她給忘了。

池玲瓏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也不去提醒他們,這隊里還有個未及笄的姑娘呢,只任憑他們去說些葷話,說些青樓姑娘們的八卦。

那黑衣侍衛到是個健談的性子,見一眾兄弟們此刻都圍成圈兒,等著聽他講,便也笑笑說起了更具體的事情。

據說,今天銷魂窟派遣出來的花魁,藝名叫做浮螢,這姑娘是個有來歷的。據說之前還是個四品的官家小姐。因為父親貪污受賄被判斬首,家里男丁流放千里,女眷被當成了奴婢販賣。這姑娘便是被之前,一直和她不對付的一個姑娘買下來,后又賣到了樓子里的。

因為這姑娘打小受的教養良好,長的也好,更有一手拿的出手的好琴藝和好舞藝,雖說現在年已十六,還是個清官呢。

然而,銷魂窟的媽媽說了,這姑娘今天若是替銷魂窟窟贏了這一仗,便讓她再做五年的清官;若是輸了,今晚上便將這姑娘的初夜拍賣。也就是說,若是這姑娘今天丟了銷魂窟的臉面,今晚上便會是她的梳攏之夜。

粉紅樓今年要參賽的花魁,藝名叫做香茗,說是茶藝極其出眾;更奇的是,這姑娘長相絕色,更有一手好書法,聽說是可以兩手同時開寫的那種。當真是個奇女子。

黑衣男子講的繪聲繪色,一幫表面看起來正經的不行,私下里卻一個比一個妓娘的侍衛們,聽著聽著便忍不住露出一個,你知我知大家知的猥瑣笑容來了。

阿壬聽的也是嘖嘖稱嘆不已,都聽完了,還忍不住又是嘖嘖嘆息兩聲,說了句,“樓子里多得是奇女子,這些姑娘們才有味兒呢。風騷入骨,讓笑笑讓哭哭,賣的就是一個風情。大世家的姑娘也不是說不好,就是一個比一個能作,一個比一個矯情,外表上看著可人可意,私下里都是些兩面人,誰知道她當面對你笑盈盈,背地里會不會罵你一句賤人一句蠢貨。”

阿壬義憤填膺,說著說著鼻子都開始冒煙兒了。偏他周圍一圈兒哥們,不僅不覺得他說的不對,反倒都覺得他說的是真理一般,也都點頭附和著贊同。

沒人看池玲瓏,因此,也沒有人注意到,池玲瓏一張微黑的面孔,現在簡直要被氣得扭曲了。

她覺得好笑又好氣,心里有些憋悶,冷嗤了兩聲愈發覺得不解氣,便也直接開口小聲的呢喃了一句,“可不是,奇女子都出在妓院,貧民農家里,只能教養出良家女子。”

她的聲音雖低,但卻足以讓這群同行的年輕侍衛們全都聽見。一時間,池玲瓏說話時還有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和阿壬擠眉弄眼兒,等她話落音的時候,他們這一小圈兒人之間,便著實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了。

眾人先是慢動作的回頭看向說話的池玲瓏,看她斜勾起來的唇角,臉上露出來的微不可見的譏諷和不屑,再看這小姑娘眼里刀子似的霍霍的冷光,原先還覺得是誰這麼有骨氣,敢和阿壬這個人來瘋頂嘴,現在看到池玲瓏這副作態,一眾人等,臉上在猙獰扭曲尷尬又傻笑了片刻后,也都一個個垂著腦袋聳著肩膀,看看黑著臉,一臉咬牙切齒表情的阿壬兩眼,並投給阿壬一個“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轉過身偷笑去了。

池玲瓏穿著男裝,在隊伍中存在感又不強,他們倒是忘了這姑娘雖然年紀還小,但著實和他們性別不同。

他們這群大老爺們,在人家小姑娘跟前說些有的沒的葷話已經夠沒臉面的了,阿壬剛才還將所謂的世家貴女也編排了一遍。這姑娘可是出身忠勇侯府呢,阿壬直接就把人家也給算進去了,這算是義無反顧的拉了仇恨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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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0 16:58:18 |只看該作者
114 曖昧

人生總是有很多意外,然而對于阿壬等人來說,這次最大的意外,莫過于他們前一刻還在談論著青樓的花魁,后一刻池玲瓏這個小透明不僅不陰不陽的,將以阿壬為代表的這些大男人說的沒臉,他們更是在遙遠偏僻的陵縣,見到了他們在京城的“故交”。

當然,這個所謂“故交”見到他們的時候很喜悅,甚至有一種不可思議和天助我也的得意忘形,然而,阿壬幾人卻著實覺得苦不堪言了。

又是化妝又是易容,將自己整的爹媽都不認識了,偏還讓一個故交認了出來,由此可見,最了解你自己的永遠是你的敵人這句話,到底精辟到了什麼地步。

池玲瓏等人,又開始了不知明日是何夕的逃亡之旅。

原本要在出了蓉城之后,才兵分兩路的計劃及早的胎死腹中。現在他們已經不是兵分兩路的問題了,而是已經兵分了三路。

阿壬和墨乙各帶了幾個兄弟打馬離去,池玲瓏自然是要和那少年主子一起。不僅是因為只有她才可以控制和了解那少年的毒,將他們兩個綁架在一起,有利于為那少年保命,可以以防萬一;更是因為,若是池玲瓏之后恢復女裝,身邊帶著一個小姑娘,也可以更好的為那少年主子做掩護。

當然,他們這支隊伍中,不僅只是有池玲瓏和那少年主子,同時還有冰著臉,只對他腰間圍著的軟劍情有獨鐘的墨丁。

三人再又一次找了地方易過容之后,便沿著鮮無人跡的偏僻小徑一邊逃命,一邊準備上京。

他們又繞回到虎崖谷里那條在春秋時候,暴雨來臨之際,就要爆發洪災的河流源頭處。那個地名叫做青巖山,因為山中盛產青巖這種石頭而得名。

這里是最快到達蓉城的捷徑。

然而,余大娘昨天中午和池玲瓏說閑話的時候,還曾心有余悸的告訴過她,因為五年前天神震怒,以至于青巖山地裂之事發生后不久,青巖山便傳出了鬧鬼的事情。且因為之后很多上山砍柴的樵夫,或是打獵的獵人,都莫名其妙的慘死在了青巖山的緣故,青巖山自那以后,便成了方圓千里最有名的鬼厲之地,恐怖而靈異。

有附近寺院的得道高僧,曾在當地官府的邀請下,在青巖山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最后也無奈的搖頭斷定,青巖山乃上古留下的大兇之地,因為天神震怒以至于地縫裂開,冤死慘死的怨靈從中飄出,徘徊不去。

以至于,不久之后青巖山便會成為陰魂怨靈們的天下,這里不僅會寸草不生,成為不毛之地,在這里生存的百姓,也將莫名其妙的得病慘死或枉死。

因為有這個惡毒的“詛咒”存在,青巖山的原著居民,在做法事的法師們離去不久后,也都陸陸續續都搬遷了出去。

“主子,前邊便是青巖山。”墨丁微瞇著眸,看著前邊黑魆魆的一片大森林,渾身的神經線都警備的緊繃起來。

他雙眸亮的宛若兩盞幾百萬瓦數的照明燈,眸中閃爍著難以言說的血腥和興奮的光芒,因為即將到來災厄,或者即將闖入隱秘的“死地”的亢奮,他渾身的血液好似都在此刻,激動的不受控制的戰栗起來。

現在太陽早已落山,夜幕降臨,今晚沒有月亮,倒是有數不清的星星垂掛在星空下。

它們閃閃爍爍,在粗噶的貓頭鷹和黑鳶的嘶啼下,愈發像是擺放在深藍色帷幕上的寶石,盈盈發光,讓人打從心眼兒覺得歡喜

然而,看著那隨著距離越遠,遠處的場景便顯得愈發深沉和鬼勖的,一片望不見邊際的森林和山石的時候,便連那面上時常除了冷漠之外,沒有第二種表情的少年主子,眸光也都不由的又深邃了許多。

然而,他終究也只是默然的“嗯”了一聲,又回頭看了看神色略有些疲憊的池玲瓏一眼,不再說其他話,卻是率先一步踏入了青巖山的地界。

三人腳步聲都不重,在歇息了片刻,吃過東西喝過水之后,他們走的很快。雙眸直勾勾的盯著正前方的位置,然而他們的耳朵卻聽著四面八方的動靜,提著全副心神,時刻注意著身邊的任何一點異動。

索性,在經過了五天之久的壞運氣后,現在他們終于開始轉運了。一路走來,竟是半點差錯都沒有出,一點冤魂的氣息都沒有嗅到,氣氛安逸的,讓他們心里都開始止不住的懷疑,青巖山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鬼厲之地,是不是真的陰魂環繞?

歇歇停停,到了約莫三更天的時候,他們在一處地勢平坦的河流附近止住了腳步。

那少年主子看著眼前叮咚流過的溪水,默然不語。

池玲瓏看看那少年主子,又看了看好似在皺眉不滿的墨丁,最后還是囁嚅了兩下唇,準備開口問,“今晚上是要先停在這里休息,明天再啟程麼?”

誰知,她一句話還沒從嘴里吐出來,嘴巴便被一只略有些粗糙和冰涼的大掌捂住了。

與此同時,墨丁低呵了一聲“有人!”

池玲瓏心神一跳,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個反應,便又覺得纖細的腰肢被人一把箍在了懷里。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冰冷的夜風,脖頸處卻有暖濕的氣息噴灑。等到池玲瓏再次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此刻他們三人正蹲在一片茂密的雜樹叢中。

而她背后抵著的,是一個雖然瘦削,卻結實堅硬如鐵板一般溫熱的胸膛;鼻尖處仿佛嗅到了那人身上裊裊淡淡的龍涎香氣,讓池玲瓏瑩亮的美眸倏地放空,神情有些莫名的怔忪。

而就在她慌神的剎那,那人身上渾厚的男性體息,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的通過喉腔,攻占了她的肺腑以至四肢百骸,讓池玲瓏整個人的感覺都微妙的眩暈起來。

她艱難的咽了口唾液,感覺口干舌燥。

然而,這感覺卻是如此的真實。

她被他以如此親密的姿勢擁在懷里,他線條流暢而優美的下顎,抵在她頭頂絲滑柔軟的黑發上;他們的呼吸相聞,輕易便可嗅到彼此身上的氣息,而他的手還掩著她如花瓣一般唯美的唇,粗糙的掌心和指腹,無意識的摩挲著她白凈細滑,猶如嬰兒肌膚一般嬌嫩的面頰。

這種感覺,有些曖昧,有些纏綿,讓人不知所措,心慌意亂……

池玲瓏想說話,她此刻已經完全忘記了,她的唇還被身后的少年親密的掩著的事實。

小嘴兒輕啟,剛想讓那人放開她,誰知,柔軟溫熱的小舌,卻倏地舔在那人有些冰涼的手心上。

嘶……

幾乎是觸電一般,兩個都還未成年的少男少女,手和舌在相觸的剎那,幾乎是一觸即開。池玲瓏隔著衣衫,也幾乎能輕易的感覺到,身后少年雖瘦削卻充滿爆發力的身軀,在兩人舌和手心相碰的那刻,陡然傳來的抑制不住的僵硬。

那少年在當時條件反射做出的一個動作,便是唰一下松開掩著她的唇的右手,整個人的身體也在那瞬間后仰。

然而,這少年主子忘了,此刻他不是一個人,他左手還以極其親密的姿勢,霸道而堅決的扣在少女柔軟的腰肢上,以保護者的姿態,將少女嬌軟馨香的身體掩在他溫熱的身軀下。

他的手扣的緊緊的,鐵箍一般,因而隨著他后退的動作做出來,池玲瓏也不可抑制的身體往后一倒。

“砰”一聲輕微的悶響,她頭頂的發旋碰到了那少年白皙光潔的下顎,而她整個人,此刻也像是被鑲嵌在了那少年的懷里一般,被那人在千鈞一發之際,牢牢的困鎖在自己的胸膛前。

一只手仍舊霸道的摟著她柔軟纖細的腰,而另一只大掌,則橫過她前胸,一把扣在她這幾天,因為發育而愈發飽滿和脹痛的……小籠包上!

池玲瓏肌膚雪白的面頰上,倏然就像是煙火陡然炸開了一半,整個紅了個徹底。

身側的樹叢傳來“嘩嘩”晃動的聲音,距離兩人不遠的墨丁的視線,好似隱隱的朝他們藏身的這邊掃了過來。

池玲瓏渾身僵硬,不敢挪動一下身體,更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悲憤的憋紅了小臉,任由火燒云在素白的面孔上攀爬,卻也只能佯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老老實實的被那少年占便宜!!

而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擁抱在懷里的少年,此刻呼吸急促而粗重,第一次在人前失了態。

他常年冰冷而麻木的風眸中,好似閃過一絲尷尬和……羞澀,漠然冷冽的面孔,也在一點點的皸裂。

他長如蒲扇一般黑而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幾下,而后眉頭微不可見的皺起,薄而性感的唇也抿的更緊了。好似遇到了什麼讓他很為難,而他又解決不了的問題一般。

而此刻他整個人的身上,更是散發出一種禁欲和冰冷誘惑的氣息。

他想要做出若無其事的姿態來,然而,少年薄而透明的耳垂兒,在夜色的掩蓋下,卻已經完全紅透了。

心田上仿佛有萬千只螞蟻在噬咬一般,那滋味難耐又折磨,憑借著過人的忍耐力和意志,雖滿身煞氣,卻純粹的宛若這世上最美的黑水晶的少年,心思蠢蠢欲動。——他想要再捏一捏、揉一揉,手下那軟綿綿的一小團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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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親密

這邊曖昧甜膩的氣氛糾纏在池玲瓏和那少年主子身邊。

兩人一個靜默,一人無言,雙方都沉默不語。然而,兩人長長的,像把小刷子似地漆黑濃密的睫毛,卻都在忽閃忽閃個不停。

兩人雖然再沒有其他動作,卻好似又有粉紅色的泡泡飄揚在他們身周上空。淡淡的忐忑不安又莫名其妙的心情,氤氳在兩個從不知道,“情”之一字到底是什麼滋味兒的少年少女心中,讓他們彼此之間,又多了幾分尷尬。

夜風冷冷的吹拂過來,池玲瓏被凍的渾身一個瑟縮。她縮了縮脖子,想要將身體縮小一下,減少和風接觸的面積,卻好似又主動的把自己往背后少年的懷里塞了塞……

兩人之間好似更尷尬了。他們僵硬著身子,這次是徹底的誰都不動了。

遠處傳來兩道男子粗重有力的腳步聲,伴隨著男人怨懟不滿的吼吼聲,隱隱約約傳到了池玲瓏幾人的耳朵里。

幾乎是在瞬間,包括池玲瓏在內的三人,全都將自己的呼吸壓的低低的。不管之前各人的心情是什麼,他們此刻的心情,卻都有了些莫名的凝重。

池玲瓏眉頭一皺,便想到了一個事實。

既然這里是青巖山,是方圓千里之內最鬼厲的陰邪之地,且被周邊寺院的主持大師斷定,若有人在此地周圍生存,不日必定會病死或無緣無故的慘死。

那麼這等大兇大煞之地。為何又會有其余人等出沒?

那越走越近的兩個男人,是也像他們一樣,為了逃命才不得不抄近路到青巖山。有不得已的苦衷?

還是……他們本來就生活在這山中?

若是和他們一樣,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走青巖山的話,倒也情有可原;可若是她的第二個假設成真了,那……為何這兩人生活在青巖山中也沒有慘死或病死?

是他們命大,閻王不敢收他們的命?還是另有別的隱情?

……比如,這青巖山其實本不是鬼厲兇煞之地,之前的謠言不過是他人誤傳?!

再做一個大膽的假設。興許……是因為這青巖山中有什麼秘密,而這個秘密和某些人的利益息息相關。所以。為了保住這個秘密,才有了青巖山是鬼厲之地的這個謠言。才有了多方出手,只為不動聲色的將青巖山周圍的居民清理干凈,好方便一些人。做某些事兒?

池玲瓏心思電轉,腦中倏然就涌出了這麼多有的沒的信息。

她想的越多,眉頭就也皺的越深,直至最后,她那雙明眸善睞的眸子,也控制不住的微瞇幾下,連殷紅的嘴唇,都被她潔白的貝齒,咬出了幾個淺淺的牙印。

池玲瓏直覺認為。他們這次誤闖誤入的青巖山之行,好似碰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女人的直覺和第六感,往往是最詭異神秘卻也最準確有效的。池玲瓏相信她的直覺不會出錯。

心里邊有了這樣的認定,一顆心也好似更沉了許多。池玲瓏心思紛紛,急需要一個人和她分享她的思慮,想讓人聽一聽她的見解,幫她順一順思路。她幾乎是在無意識中,便動作極其自然的拉了拉懷抱著她的。那少年胳膊上的衣袖,想和他說些什麼。

然而。這個動作才一做出來,池玲瓏就又想到,這個舉動有多麼的不恰當,多麼的讓人浮想聯翩,多麼的不淑女不體面不規矩,不附和她一直在努力接受和學習的,古代貴女教養準則!

池玲瓏整個人又不可抑制的僵硬住了。

她覺得,她怎麼就這麼蠢呢!

沒事兒去和一個陌生男人拉拉扯扯,還是自己主動去招惹的人家,池玲瓏一想到這一點,一張臉又紅撲撲的了。若不是條件不允許,她真想當即給自己一巴掌。

池玲瓏,讓你再腦子比手快!

池玲瓏僵硬著身子的同時,也無語的苦笑一下,她想當這事兒沒有發生過,想當她剛做出來的動作沒有做出來過,但是,當她怯怯的歪過頭,看向懷抱著她的黑衣少年,並猛的和那少年四目相接,看到那黑衣勁裝的少年,英俊的面孔上又帶著他與生俱來的冷峻而冷冽,好似漠然無情的看向她,雙眸卻疑惑明亮,且略有些閃爍和遲疑的幽光明滅閃爍不定的時候,池玲瓏一張紅撲撲的小臉,好似變得更滾燙了。

她的雙眸無意識的又忽閃了兩下,繼而整個人極其狼狽的,又迅速將視線轉移開。

池玲瓏此刻簡直要無語問蒼天了。她不是顏控,也不是對這少年有什麼想法,她只是控制不住兩人現在相處的氛圍,她只是……

好吧,就當她在逃避現實吧。

但是,剛才那種四目相對的場面,真的很尷尬啊。

臉紅心跳什麼的,玩的不是激情,是心驚膽戰啊……

池玲瓏尷尬的簡直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直接不出來見人了。她覺得和這少年在一起的每一分沒一秒,從這一刻開始,好似都難耐起來。然而,老天爺在此刻好似曉得了她的心思,終于讓那慢吞吞走過來的兩個男人,過來解救她。

那兩個從遠處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的男人,在這麼大一會兒功夫后,終于走到了距離他們三、四十步遠的,那處沿岸平坦的溪流處停了下來,他們一邊大聲嚷嚷抱怨,一邊開始捧著水洗起臉來。

撩起的水聲嘩嘩作響,伴著溪水叮當的聲音,其中一個大嗓門的漢子,倏地就發泄似的,放高了嗓門吼吼起來。

“奶奶的,王三那貨,想當初五年前他不知道從那里聽到老子要來這里開礦。大半夜的跑到老子家,又是磕頭,又是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求著老子給老子那管事兒的三娘舅求個請,讓他也能跟著一塊兒過來,好歹混口飯吃”

“當時老子他媽的就是個傻逼,看在大家多少幾十年老鄰居的份兒上,還真他媽的讓他個滾犢子順心如意了。現在倒好了,老子那三娘舅才剛蹬了腿兒,還沒等老子接了那隊長的帽子呢。他個賤貨倒是連臉面都不要了,還認了那身上缺根貨的老腌臜貨當干爹。還真他媽的把老子的隊長給搶了。”

“呵,昨天搶了老子的隊長,今天就翻臉,當著咱們這麼多兄弟的面。還竟然敢給老子臉色看?!他媽的小畜生!想當年老子拿刀子捅人的時候,他還光著屁股呢。現在倒好了,一朝雞犬升天,別說不認恩人了,還想著踩老子的臉,好充他的臉面。他娘的小王八蛋,這次老子看在兄弟們的面子上忍了他,再有下次,老子他媽的直接拿刀把他的腦袋剁下來喂狗!”

那粗噶著嗓子大聲嘶吼的漢子。好似長了滿臉的絡腮胡須。池玲瓏隔的他們有些遠,加上今夜只有星星沒有月亮,也看不清他們的具體長相。但是。單只是聽那漢子吼叫的聲音,池玲瓏便可以想象這人現在心里有多暴怒。

池玲瓏想著事情,當然更沒有把這漢子,剛才吼叫中透漏出來的信息忽略了。

相反,因為一開始便聽到了“開礦”這樣的敏感詞匯,池玲瓏一顆心當時便被整個都吊起來了。她連自己的呼吸聲都狠狠的壓抑了下去。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她的直覺終于又應驗了。

耳中聽到的事實告訴池玲瓏,她剛才的猜測沒錯。青巖山果真藏著大秘密!!

而那秘密,有九成可能和這漢子口中的“開礦”有關!!

所謂礦藏,不管是那一朝那一代,當權者在律令中都做了明確規定,不管金銀鐵鋁銅,還是其他未經發現的稀有金屬礦藏,全部都屬于朝廷。

民間但凡有發現礦藏舉報者,多著可封爵封侯,少則可取黃金萬兩。而若敢私自開采礦藏,重則會株連九族,輕則人頭落地、家產全部充公!

這幾乎是每一個大魏百姓都熟知的事實,哪怕是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老漢,想來都應該明白這一點,不要妄取“不義之財”。

而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是有人在私下里做鬼,公然盜取朝廷礦藏麼?

池玲瓏一顆心都提的高高的了。當然,她那顆脆弱的小心臟,在聽到那漢子提到,“身上缺根貨”和“老腌臜貨”,這樣明顯指代某個特定地點的第三類人的時候,瞳孔更是抑制不住的狠狠的收縮起來。

她留著些微指甲的纖細手指,不知何時就掐在了箍在她腰間的那只鐵臂上。在無意識中,她狠狠的掐住不松手,任憑身后的人,身體又微微僵硬住也不知道。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這里主事的人絕對是宮里出來的閹人!

而能出動閹人當頭領,這背后真正想要一口吞下這座,目前為止他們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礦藏的幕后黑手,范圍已經可以被圈定住了。

先不說幕后黑手私占了這山礦到底目的為何,池玲瓏此刻卻真的想感嘆一句,私吞礦脈什麼的,這手筆,這膽子,簡直就是滔天的大啊!

池玲瓏看著遠處的兩道人影,一邊細細的聽著他們的講話,一邊暗自浮想聯翩。

她的眸子微瞇著,以保證能夠看的更清晰一點。然而,她此刻還在想著事情,以至于整個人的反應好似都遲鈍了許多。

因而,在看到在溪水邊洗過臉,又開始脫衣服準備洗澡的漢子的舉動的時候,池玲瓏只是干看著。

她腦子里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也知道接下來要出現什麼場景,但是,她根本就沒有想到,眼前這大尺度的場面,她一個閨閣女兒家根本就不應該看。

看了會不會長針眼先不說,但絕對會毀了她的閨譽!

池玲瓏想不到這些,她整個人好像癡傻了一般。眼珠子咕嚕嚕轉的歡快,整個人卻因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而不知道把眼睛閉上,不知道想辦法回避。

當然,等池玲瓏腦子中的某一根線又倏地一動,反應過來視線中出現的那兩個漢子,為什麼開始扒衣服的時候,她整個人又被震撼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要如何反映了。

“閉上眼睛。”

耳邊倏然響起男子低沉微啞的聲音,沉沉的,冷冷的,低低的,明明音量那麼小,距離他們不遠的墨丁都不一定能聽得見,卻好似一下子就鉆到池玲瓏的耳朵里,鉆到了她的腦袋里一樣,讓她明白的清清楚楚。

那聲音帶著讓人心尖止不住發顫的魅惑磁性,讓池玲瓏控制不住自己,當即便渾身一顫,雙手猛的緊攥成拳。

頸側旁一股濕熱的氣息撲來,池玲瓏只想無語的嘆息一聲,現在她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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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0 16:58:44 |只看該作者
116 抱住不松手

耳邊是溫熱潮濕的氣息,迎面撲到她敏感的耳廓內。池玲瓏控制不住的一個瑟縮,好似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眼睛上方也傳來略有些粗糙和冰冷的觸感,是她方才才熟悉了的那少年骨節均勻的手掌。

池玲瓏一顆心跳的砰砰砰宛若擂鼓似地轟響個不停。那聲音震耳欲聾,跳動的節奏快速而有力,池玲瓏只懷疑,興許她一個控制不住,那顆火熱滾燙的心,下一刻就要從她的胸膛中破腔而出。

她感覺口干舌燥,更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燥亂從心底翻涌上來,讓她不知所措。

池玲瓏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產生了懷疑。然而,就在這會兒自我否定和糾結的階段,她竟然還有心思感嘆,這少年雖然眼睛瞎了,可是這耳朵,也太靈敏了吧!

是啊!

耳朵太靈敏了!簡直都要比視力有五點二的健全人都要牛掰了。

若不是她是知道內情的,單看這少年這幾日的表現,他和尋常人無異的所作所為,興許會以為他是個健全的不能再健全的正常人。——身上沒有兩處幾乎可以致命的箭傷和刀傷,沒有身重劇毒,且時刻飽受劇毒的折磨,更沒有雙目失明,無論白日或黑夜對他來說都一模一樣。

他走路時步子邁的穩妥而鏗鏘,剛才進入這黑魆魆的密林中時。雙眸中反射出來的漆黑深邃宛若實質的幽光;她方才拉了他的衣袖,和他無意中四目相對。她還記得那雙眸子狹長的風眸中,那一剎那展露出來的冰冷而疑惑明亮。卻又略有些閃爍和遲疑的幽光,明滅閃爍不定。

他展露在外人面前的一舉一動,都在無言的說服著一個事實,——他是一個正常而健全的人,他身上沒有任何可供人攻擊的弱點,他個人的實力,時刻處在人生中的最巔峰。不會讓人對他的身體健康狀況存有僥幸之心,從而低估或小瞧他。對他下黑手、動刀子。

池玲瓏知道,雙目失明的人,在某種情況下,雙耳會變得比正常人靈敏許多倍。會代替他的眼睛,做好“監看四方”的工作。

而以前她只是聽說過,現在卻是實打實的真的碰見了。她一個鮮活的大姑娘,在這漆黑的夜晚,雙目竟然真的沒有身后那少年的耳朵好用。

池玲瓏心思不斷起伏,卻也只在眨眼間,一閃而逝。

四周靜的出奇,雖然遠處有那兩個漢子撩水洗澡的聲音,近處也有小蟲鳴叫的聲音。池玲瓏卻覺得萬籟俱寂,整個天地在此刻都澄澈起來。

那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匆匆用溪水洗過澡后。就快步離去,準備回去換防。

池玲瓏聽到即將離去時,和之前大聲抱怨的漢子聲音截然不同的,另一道略帶些陰柔的聲音,也不滿的嗷嗷道,“要不是這里給的月俸豐厚。每月最少能掙五兩銀子,他.媽的這樣沒日沒夜的干活。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每天最多睡上兩個時辰,這樣重體力的勞動,誰他.媽的傻逼來吃這個苦。”

罵罵咧咧的又怨懟的絮叨了很多話,那兩個漢子才又踢踢踏踏著腳步走遠了。

池玲瓏一直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呼吸,在此刻也終于松下了身上一直緊繃的那根神經線,緩緩的出了一大口長氣。

她是覺得身心俱疲之后,又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之感的。

然而,當池玲瓏的思緒又轉到那漢子剛才說的,“每月月俸最少有五兩銀子”這句話時,她心跳的卻仿佛更沉重了。

在現在的大魏朝,對于普通百姓家來說,二十兩銀子便可以安然無憂的生活一年。一個月月銀五兩,對比她記憶中的,現在大魏朝官員每年的俸祿銀子,“在京文武官員,每年俸銀,一品一百八十兩,二品一百五十五兩,三品一百三十兩,……七品四十五兩,八品四十兩,正九品三十三兩,從九品三十二兩。另按俸銀每兩給俸米斛。京外文官俸銀與京官相同,但沒有祿米,而武官的俸銀減半。”

這是現如今大魏官員的俸祿表,仔細算下來,一個正七品的官員,除卻每月從朝廷得來的各種薪炭冰敬補貼,絹綢衣料,金銀器皿,以及親屬免役、住房、乘車、受田、子孫享受優先入學,和做官等優惠和特權政策外,他們每年真正從朝廷得來的俸祿,不過才四十五兩銀子。

而現在,一個普通開礦的勞工,一個月月銀卻已經有足足五兩銀子,一年也就是六十兩,這簡直比正七品的,一縣最高長官的縣令一年的俸祿還要高。

池玲瓏被這個高的有點離譜的數據嚇著的時候,心里對隱藏在青巖山中的,這座不知名的礦藏也更感興趣起來。

要她說,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的。

若單只是為了堵這些勞工們的嘴,這里領頭的那個“閹人”,應該不會這麼大手筆,給每個普通勞工發五兩的月銀,除非這座礦藏非常大,大的他們有足夠的利益可以呑;或者是,這座礦藏有什麼出乎他們意料的用途?

若是鐵礦,可澆鑄出殺人利器,用在戰場上,將無往而不利,甚至可訓練出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若是銀礦,便是滔天財富,可招兵買馬,亦可賄賂權貴,拉攏勢力;若是銅礦,各種經過鍛造的器皿也可流傳海外,亦可鑄造戰甲,裝備軍隊。

這些帶來的盈利,都不是一句簡單的話都可以概括性的說的清楚明白的。

池玲瓏腦中,只在瞬間功夫,便轉過了這許多信息。

她能想到的,那少年主子和墨丁更是在瞬間也想到了。

當然,因為池玲瓏和他們兩人所接觸的層面,以及打交道的人的階級不同,從小受的教育不同,心里根深蒂固的信念不同,那少年主子和墨丁想的更多,想的更深,因而,此刻,兩人面上的表情也更暗沉了。

良久之后,身后那少年又低沉而威嚴的吐出一句話,“跟上去。”

墨丁當即也壓低了嗓子,重重的應了一聲“是”。

耳際的冷風又呼呼的刮了起來,嬌嫩的面龐被銳利如刀的冷風割的生疼,身旁的樹木和景物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退著,池玲瓏感受著鉗制在自己腰間的手臂,頭頂溫熱的觸感,以及背后那人雖瘦削卻堅硬的,讓人可以放心去倚靠的胸膛,神情又出現了短暫的恍惚。

森山密林中隱隱約約好似有幾處燈光閃爍,池玲瓏長長的睫毛閃動幾下,看著遠處微微泛紅的幾個大燈籠,心思也活泛起來,雙手卻不由的一把伸出,也摟住了那少年纖細的腰肢。

那少年僵硬住了剎那,隨后好似低頭看了她一眼。他靜默不言,腳下的動作也只是一頓,隨后便又聞著風聲,追著前邊以光速前行的墨丁而去。

三人在一處五人合抱不過來的參天古樹后停住腳。墨丁低低道:“主子,前方兩百米處有哨崗。”

哨崗,通產只在各大城門口,以及邊關要塞或者重要軍事重鎮,為了御敵或防備敵人突然入侵,而特意置下的可遠處偵查或眺望的典型性軍事部署。

翼州城的城門上有哨崗,池仲遠所率領的三十萬翼州水軍的駐軍基地當然更有。池玲瓏不是沒聽說過哨崗這個名詞兒,也不是沒見過,她只是從來沒想到,在如此的森山老林中,如此的“鬼厲陰邪”之地,也會有哨崗出現。

那少年主子對于這里會有哨崗出現,卻絲毫不震驚。也許是他早就想到了,也或許是,他這個人已經習慣了喜怒不形于色。所以,盡管心里有異樣的感觸,也都隱而不發,不把情緒表現的能夠讓所有人都看的出來。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那聲音淺淡卻有一種持重和安定人心的力量。暖暖的濕氣再次噴灑在池玲瓏修長的脖頸間,卻只讓池玲瓏忍不住微縮了縮脖子,扭頭把小腦袋挪開一些。

那人現在還抱著她的腰呢,雖然她想要掙扎開,也用了些力氣,只是,效果好像不太理想……

那少年主子“嗯”了一聲之后,三人便也都再沒有說話,而是微瞇著眸子觀察起遠處的布防來。

那是一處仿造了軍事基地的部署,而布置出來的一處大院子。周圍扎了高高的籬笆,門口時守衛的“士兵”。院里有幾處搭建好的木屋,在木屋的后邊,卻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白色帳篷。

池玲瓏看著那帳篷的數量,再估摸下,若是按照每個大帳篷居住十五人左右的話,這里最少有兩千余個勞工。

需要兩千余個青壯年勞工,不分白日黑夜去開采,且已經開采了五年還沒有將礦藏挖空,很明顯,青巖山這處不為人知的礦藏,絕對是個大型礦脈。

池玲瓏眼神閃爍兩下,一邊聽著墨丁壓低了嗓子,和那少年主子又開始匯報遠處都是些什麼場景和布置,雙眸也不住的透過大紅燈籠灑下的光輝,看起密密麻麻的帳篷附近,那座明顯被鑿出了好幾個粗陋大洞穴的山脈來。

不出所料,那就是礦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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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黃金

興許是五年來青巖山的秘密一直沒有被人發現,以至于這里管事兒的“閹人”太過于驕傲自大了,所以眼前的布防看起來疏漏而單薄。

也或許是太自信,“青巖山乃上古留下的鬼厲之地”“居住在這里的居民都會莫名病死或慘死”這條留言的威力無窮,以至于不擔心有人誤闖入這里。

亦或者是因為這里人多勢眾,主事兒的太.監不擔心,有人在發現這里的秘密后還能全身而退。因而,雖然眼前出現的哨崗等物,都是仿造軍營部署,看起來布防很森嚴正規,鐵血冷硬,讓人打眼一望便心生瑟縮。

然而,實際上,這里不管是巡邏的“侍衛”,或是看門預警的勞工,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常年沒有外人來“闖山”,讓他們有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久而久之,心理的警戒也都松懈了下來,慢慢的就到了現在這種,懶散的讓人一看便心生鄙夷的地步。

墨丁將所有的場景都簡而言之的敘述了一遍,而后重點將遠處明顯被“重兵”把守的,外表綠樹成蔭的山脈又詳細描摹了一番。最后才又靜靜的等著聽那少年主子接下來的吩咐。

“附近可有暗衛?”那少年主子沉默一瞬后,又開口問道。

“暫時沒有發現。”墨丁一板一眼的回答,“不過,礦脈出入口處應該會有隱藏暗衛。”

少年主子點點頭。接下來又問出一個問題,“確定他們都不是士兵?”

士兵和尋常人到底是有差別的。不管是行走的步伐,或者是甩臂的動作。亦或是身上的氣息,從這幾個方面,都可以清晰地判斷出,這里所謂的看守,到底真的只是粗衣陋衫的貧民,還是不知道從哪個軍營里,隱秘的抽調過來的士兵。

墨丁點點頭。穩穩的答了一個字,“是”。

然而。當他的目光猛的接觸到,前方“小院兒”里,外表最豪奢的木屋中走出來的,一個臉上一道從左眉峰直接貫穿到右鼻翼的丑陋傷疤。面目也很是煞氣凌厲的粗陋大漢的時候,卻忍不住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就像是看到了兇猛的天敵一般,墨丁幾乎是條件發射的往下猛一矮身子,順便用手輕扯了那少年主子一把,常年的默契培養下來,就在墨丁出手的剎那,那少年主子便也動作迅猛的伏低了身子。

不僅如此,他一只手臂再把池玲瓏纖細的腰肢,箍的更緊的同時。另一只手也直接將池玲瓏的腦袋按壓了下來,直接讓她一張冰涼的小臉,趴伏在他溫熱的胸膛上。

“砰”一聲清亮的悶響聲傳來。池玲瓏的鼻子直接撞在了那人鐵板一樣堅硬的胸膛上。

懷抱著自己的少年,身材頎長筆挺,看著瘦削,其實肌肉精瘦。池玲瓏這樣毫無預兆的,猛的一下撞在他鐵疙瘩似地前胸上,鼻子又剛好碰到他心臟的位置。堅硬的觸感碰撞下,她的鼻梁險些就要被撞斷了。

池玲瓏低低的。呢喃似地,不可抑制的哀嚎了一聲,“我的鼻子……”

話沒說完,鼻子一酸,眼淚便成串似地,唰一下全流了出來。

然而,無論是身上的少年,還是一側的墨丁,此刻都是一副警戒蟄伏隨時準備出手的姿勢。池玲瓏知道現在不是自己無理取鬧的時候,因此,只雙手難受的捂著鼻子,抹了眼淚,卻是再不出一點聲音。

遠處燈火通明的木屋前,臉有粗陋刀疤的虯髯大漢,雙眸似鷹鷲一般,倏地銳利的望向一個方向。

他身上宛若可以凝成實質的煞氣,在通紅的燈光的照耀下,更加顯得鬼厲陰森。加上這位主手段狠辣,根本不將人命看在眼里,因而,跟在他身后的,一個頭發銀白,面孔保養的白皙干凈,卻一絲胡須都沒有,無論說話還是做事,姿態模樣都有些娘娘腔的老者,不免就神情一僵,而后,才又努力做出不以為意的模樣,吶吶的開口喚了一聲“將軍?”

那虯髯大漢良久之后才回了一聲“嗯”。那老者見機行事,看了那漢子臉上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又討好的問道:“將軍可是還有什麼事吩咐?”

“……無事。”

那漢子冷冷的丟下這兩個字,也不再說其他的話。轉而拐個彎兒,向兩幢木屋后邊的一處特大的帳篷走去。

待那漢子離去后,那銀白頭發,面上無須的老者才倏地直起腰,之前面上恭敬而尊崇的神色,霎時都轉換成了鄙夷和不屑,只見他氣哼哼的“呸”了一聲,又往剛才那漢子站的地方狠狠的吐了一個唾沫。

之后才解了氣一般,唱曲兒似地喚了一聲,“小德子”,便又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兒顛顛的從方才的木屋里跑出來。滿面殷勤和狗腿的喚了他一聲“干爹”,而后才有笑的眉眼彎彎的問道:“不知干爹有什麼吩咐?”

“吩咐?哼,把剛才那賤人用過的東西,全都給干爹我燒了。”

那“干爹”說完這句話心里仍有些憤憤,便再次翹著蘭花指,不陰不陽的說了句,“我可是這里的監工,他不過是主子手底下的一條狗。不就是仗著親妹子做了主子的側妃,才敢這麼囂張的,呵,早晚有一天,讓你們兄妹兩死無全身之地!”

在那虯髯漢子,一雙鷹鷲般的厲眸,倏地掃向池玲瓏藏身的地方的時候,池玲瓏身上控制不住的就出了一層冷汗。夜風一吹,渾身粘膩的感覺不再,她只感覺渾身發涼。

墨丁扯了那少年主子的衣角一下,而后直起腰,又對那少年主子說道:“主子,我想過去查看一番。”

那少年主子若有所思的輕“嗯”了一聲,而后,不等墨丁運起功夫離去,便又加了一句,“一起。”

一起?

池玲瓏目瞪口呆,這個所謂的一起,莫不是也包括她?

池玲瓏汗了一下,覺得頭頂上好似有烏鴉飛過一般,讓她滿頭黑線。

不是她不想跟過去查看個究竟,看看不遠處的那處山脈中,埋藏的究竟是什麼礦藏。

人都有好奇心,她當然也有,她也想去,也想在第一時間,掌握第一手訊息。

但是,池玲瓏也有的是自知之明。

她連自保之力都沒有,現在卻又異想天開的,想要去闖那守衛森嚴,鐵甲森森的敵人大后方,這不是明擺著要去找死麼?

池玲瓏撇撇嘴,想撂挑子罷工,說句“不干”。只是,她嘴唇才剛囁嚅了兩下,話還沒說出口,墨丁一個鋒利的眼刀便掃了過來。他阻止不了但凡下了什麼決心,便一定會達成的自家主子,那只能“委屈”池玲瓏了。

墨丁就直勾勾的看著池玲瓏,不容置疑的冷冷“吩咐”一聲道:“你跟著一起去。”頓一頓,又勉強而鄭重的補充一句,“替主子看路。”

看路?

其實也就是要她,充當那少年主子的眼睛吧?

池玲瓏無語苦笑一聲。反抗無力,也只能上了賊船。

反正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們若是出了事,憑她一個弱女子,也不一定能逃出這青巖山。且大晚上說不定那里就又蹦出個野獸,竄出條毒蛇,孤身一人在野外實在不安全,如此說來,還是跟著這兩人為好。

墨丁探好了防備最為薄弱的關口,回來匯報過后,那少年主子便又緊緊的將池玲瓏鉗制在他懷抱中,向一片烏黑的森山中掠取。

他們選取的突破口,需要繞好大一個圈子,直接繞到方才他們看到的那座山的背后。墨丁說那里地勢險峭,只有一條小路通向外圍,且周圍陰森森的,完全沒有布防,倒是個好的突破地。

三人的速度很快,轉眼便到了墨丁說的那處后山。然而,尚且距離那里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池玲瓏便聽到了車輪吱呀吱呀輕響的聲音。與此同時,有一連串舉著火把,壓著十幾輛用麻袋裝著貨物的馬車,出現在三人的視野中。

三人又再次伏地身子,蹲在了高大草叢后。池玲瓏屏住呼吸,聽墨丁輕輕和那少年主子分解眼前的場景。

每輛馬車上裝載的貨物都不多,但是趕車人很小心,馬走的很慢,看上去還很吃力。銅鋁這些礦物基本被排除可能,其余最有可能為鐵銀,或者……煤?

最后那一點是墨丁私自想到的,他斟酌幾下,到底也沒有說給那少年主子聽。

他說話嚴謹,從來不信口開河。加之本身性情隱忍寡言,因而若非十拿九準的事情,從不妄自多言。

三人都靜靜的匍匐著,一動不敢動。然而,就在三人都在心里糾結,這座山里到底出產的是什麼礦物的時候,老天爺突然善解人意的忙了他們一個大忙。

——走在中間的一輛馬車,因為最近剛下過雨,路滑的緣故,一個控制不住,整個車輛都翻了。

車上裝在麻袋中的貨物滾落下來,更有兩袋袋口松開,里邊的貨物倏地全部跑了出來。

那晃得人眼花,刺得人雙目生疼的金黃色,全都是一整塊一整塊,質地上好而純粹的——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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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月事

池玲瓏是真正的有錢人。

忠勇侯府的生活奢華,雖然周氏一直苛待她,總是將她房中擺設的物件,換成贗品或者高仿品,亦或者時常克扣她的月例銀子和衣服首飾,但是,因為她手中留有姨娘寧氏留下的“遺產”,資金豐厚,底氣也足,所以日子過的一直也還不錯。

池玲瓏不缺錢,寧姨娘留給她的銀票,總數加起來足夠她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幾輩子也花不完。

但是,池玲瓏雖然有錢,前世今生兩輩子都不缺錢,都是富人,然而第一次見到這樣成堆計算的黃金,也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想到過掩蓋在青巖山中的這座礦脈,是鐵礦,煤礦,銀礦,甚至可能是國之重器的玉礦,卻實在不敢想象,這里會有一座金礦!

而且,還是特大型的金礦。

池玲瓏呼吸慢慢的粗重和急促起來。她被震撼的手心出了一層冷汗,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揪緊了身側那少年主子的衣襟。她是想要鎮定下來的,但是,眼前不遠處,那在微弱的星光下,還泛出刺目的金黃色光芒的物體,卻實在讓她安不下心來。

這是黃金,是實打實的黃金。

先前大興王朝統治期間,金銀的兌換比率,便是一比二,但是,到了現在的大魏朝,因為黃金升值、白銀貶值的緣故,金銀的兌換比率,已經高漲到了一比四。

換句直白的話,也就是說,在大魏朝,一兩黃金,足可以兌換四兩白銀。而且,這個價格還不是固定的,他們的兌換比率還在不停的跳動。已經隱隱的有漲成一比五的架勢。

二點五兩黃金便可以兌換成十兩白銀,十兩白銀就可以將一個士兵身上的裝扮,全都打造成殺人利器,讓他無往而不利。

這還只是一個士兵,若是千個士兵,萬個士兵,一支十萬人的軍隊,那麼,若真是背后有一座金礦在維持,手中有如此多的錢財在運作,何愁不日手中的軍隊不成一支尖銳之師?

而若是手中有了錢財,有了軍隊,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唾手可得。

池玲瓏越想越遠,她的思緒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便想到了“叛國”“奪權”“篡位”等幾個大不敬的詞語。

雖然明知這樣的思考不恰當,但是,上輩子所受的教育,和所看過的歷史及電影的經驗,以及自身敏銳的直覺,都告訴池玲瓏,現在手掌著這座金礦的幕后主使,她雖然不知道他的最終目的是不是造反,但是,他的目標,絕對是指向了一國之中,手掌生殺大權的,那個最高的位置——皇位!

池玲瓏的心思又沉了沉,她被晚上的涼氣凍的有些發白的嘴唇,不受控制的抿成了一條直線,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凝重而肅穆。

她還在想,倘若真的是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盜采黃金,那麼,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黃金一事?又有多少人參與其中?主謀是誰?怎麼封口的?怎麼分財的?怎麼掩人耳目的?是不是還有官員牽涉其中?有多少?

當然,在這些問題中,最重要的一個卻是,盜采的黃金,到底都去了哪里?

這些都是未知的。

越是數額巨大的贓款,越是牽連者眾,何況如今這樣一個大型的金礦。

若是果真這里的黃金已經被盜采了五年,此事兒真不知還會牽扯出多少人來。

池玲瓏心思電轉,面上卻不由的泛上來許多愁苦。

她不合時宜的想到了馬克思《資本論》中的一句話,“資本家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應當的利潤,資本就大膽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他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殺的危險。”

資本家是瘋狂的賭徒亦是投資者,為了所謂錢財,可以視性命與不顧。與資本家這種大手筆的商人想比,古代的官員顯然更是一個合格的瘋子。

他們期待從龍之功,期待所謂的“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為了自己勃勃的雄心,和蠢蠢欲動的權利欲望,他們完全有可能鋌而走險。

池玲瓏覺得自己的直覺是對的,這個大型的金礦,目前最少是被一位皇子級別的權貴掌握著。其余人,不管是郡王國公或者子爵,沒有這麼大的魄力,也不會這樣的義無反顧。

成則權傾天下,敗則命赴黃泉,偏安一隅這種思想,不存在于你死我活的儲位斗爭中。

池玲瓏思緒紛紛,然而,她到底還是又緩緩的平復下了心底的震驚和躁動。

再想進入這座巨大的金礦中一探究竟,在此刻看來確實有些不合時宜了。因此,不管是池玲瓏還是墨丁,都沒有任何意見的,聽從了那少年主子的命令:全力以赴去趕路,將今天晚上看見的事情全都忘記了,不能再向其余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池玲瓏知道,這個命令其實是特別針對她的,等以后他們成功到達京城后,這少年主子肯定要派人過來進行細密查探。但是,她無所謂。

一個閨閣女兒家,她不想當武則天,也不想名垂青史、百世流芳,她不過是想平平安安、清清閑閑的度日罷了。

宮斗什麼的,對于一個連宅斗都不太樂意參與的女兒家來說,簡直太勉強她了。

在青巖山東躲西藏過了三天時間后,一行三人終于出了青巖山。青巖山北面是一個大型的鄉鎮,很繁榮,人潮涌動,大街上的人群擠擠挨挨。

池玲瓏三人到達這里的當天下午,墨丁收到了墨乙的來信。

墨乙在信中強調,他們現在已經到達了蓉城北面的宛州,過了宛州,再經過一個州府汀州,便是京城了。

他們一行整體來說還算順利,雖然中間遇到了兩撥刺客,死了一個兄弟,傷了六個兄弟,但是,傷亡還掌控在他們可以接受的程度,逃亡的日子過得也不算太艱難。

墨乙在信中還提及了一些京中的事物,和一些特殊人物的命令,以及京中各府各勢力,近段時間值得關注的人員動向事宜,當然,這些事情都不是池玲瓏可以知道的,索性她有自知之明,也不好奇,也不開口多問什麼。

池玲瓏不開口問,那少年主子沉默寡言也不說,墨丁更是完全的視池玲瓏為無物,完全不和她交流。

所以,池玲瓏只知道墨乙的來信涉及到很多機密事宜,要對她保密。卻不知道,那信中還提到一些事情,是可以當笑話說給她聽,讓她心情愉快,也好以后更加積極的給那少年主子解毒的。

比如,他們兄弟為了報答池玲瓏給他們主子解毒,同時又因為他們認定目前她是他們罩著的人,而穆長堯狗膽包天,居然敢屢次三番想致她于死地,挑戰他們的權威,傷害唯一可以救他們主子命的“恩人”。

這件事情讓他們很不高興,所以,閑來無事,他們特意出動了幾個兄弟,在穆長堯所乘坐的客船,晚上到達宛州港口休息補給的時候,將船底的甲板做了些小手腳。

果然,前天就傳來消息說,穆長堯乘坐的那艘客船,在離開宛州三十里的河道上,突然漏水,船只完全淹沒在河里的速度很快,又因為當時那片地方恰好沒有船只經過,穆長堯徒手游了足有五公里,才被一艏要上京的花船的媽媽救了起來。

據準確報道,因為天寒地凍,河水透骨冰涼,穆長堯大病不起,現在還燒著呢……

這個好消息那少年主子和墨丁都看到了,可惜因為他們不愛八卦,而愛好八卦,且非常願意和池玲瓏分享好消息的阿壬又不在,因而,盡管這是個好消息,池玲瓏也被蒙在了鼓里。她終究也不知道。

當然,即便現在知道了穆長堯的處境艱難,日子不好過,池玲瓏估計也笑不出來了。不為其他,只因為,時隔七年的時間,她家的姨媽又來串門了!!

池玲瓏現在這具身體今年十二歲,因為之前一直養得好,所以身體整體發育還算不錯。

忠勇侯府的幾個姑娘,也許是因為生活條件太優渥的原因,月事來的普遍都很早。排行在她前邊的四個姑娘,甚至年齡比她還小一歲的六姑娘池明珠,都已經來了月事,唯獨池玲瓏備受人鄙夷的,月事一直未來。

姜媽媽因為這事兒沒少念叨,然而池玲瓏卻不在意。她是來過月事的人,也知道,月事麼,早晚是要來的。

早來不如晚來!

畢竟,在這時代,大夏天在屁股下包一條月事帶什麼的,真不是什麼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何況這里又沒有空調,連包小翅膀也沒有,她就更不希望姨媽及早過來報道了。

池玲瓏沒把月事當回事兒,誰知道,姜媽媽一直心心念念的她的月事,突然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在她身邊只有兩個大男人的情況下,就那麼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就那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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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0 16:59:30 |只看該作者
119 六月七月

“姑娘,該起來喝湯了。”清脆的女聲在室內響起,將正斜倚在床頭上看書的池玲瓏的思緒一下就拉了過來。

池玲瓏放下手中的書,順著太陽射進來的日光,抬頭看去,便見一個身穿青綠色繡纏枝蓮褙子,下邊穿著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杏仁眼兒笑的彎成了月牙狀,眉目清秀,嘴唇小巧,年紀約莫十三、四歲的丫頭,手中正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斗彩蓮花瓷碗,從外邊走了進來。

這丫頭名叫七月,是池玲瓏前兩天收用的一個丫鬟;當然,在大前天池玲瓏收用的丫鬟,並不只有七月一個,還有一個和她一同被送到她身邊的,名叫六月。

六月,七月,僅僅聽著這兩個名字,池玲瓏便覺得熟悉。不是因為之前她見過她們,或是知道別的也叫這兩個名字的姑娘,而是因為,那個裝扮成了她的模樣,現在正陪同著三房一家子上京,並且被她的便宜父親池仲遠手下的軍士,灌了毒藥的五月。

名字如此相似,且又是由墨丁“引薦”過來的,池玲瓏當即便猜到,這兩個丫頭只是暫時被借用來服侍她罷了,像她們這樣被精心訓練了將近十年的暗衛,那一個都有大作用。

而現在她倒是排場大,不僅占用了一個五月代替她去京城影梅庵吃齋念佛,竟然還勞駕了六月和七月來給她當丫鬟。

呵。當丫鬟,其實準確說來,應該是監視她吧?

也許正是因為身上來了月事。池玲瓏的心情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大起大伏起來,脾氣變得暴躁易怒不說,還有些無理取鬧。

記得前天墨丁將六月七月兩姐妹送到她身邊的時候,恰逢她小腹墜疼,手腳冰涼,心情本來就不好,加上想到自己以后的一舉一動。都要放到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被監視,再沒有一點權言。池玲瓏心情惡劣到極致,也顧不得墨丁那張冷臉了,倒是直接對他冷嗤了一聲,“充其量我只是你們的同伴而已。沒有道理拿我當犯人監管的。真這麼不信任我,我不介意咱們就此分道揚鑣,我自己上京去。”

墨丁的臉當場就黑的好似鍋貼了。他身上的氣息本就剛肅嚴正,還有些冷冽無情的味道,一張刻板的冷臉常年沒有第二種表情,然而當時也被池玲瓏氣的臉色一沉再沉,簡直快要把鼻子都氣歪了。

墨丁沒有和女人打過招呼,當然也從來沒有,和池玲瓏這麼大的小姑娘交流過。因此。雖然雙胞胎弟弟墨戊常常念叨著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也只是過耳一聽。隨即也就忘了。

他知道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但從來不知道無理取鬧的女人能這麼讓人無語又郁悶。

墨丁當時氣的直接甩了袖子走人,連六月和七月都沒有叫,便自個兒一個閃身飛遠了。

池玲瓏當時出了口惡氣,事后想想,又覺得自己話說的好似過分了。

其實她心里是清楚的。六月和七月的到來,八成是為了侍候來了月事的她。同時也是因為,他們以后上京要變裝了,她仍舊和那少年主子裝扮成兄妹,墨丁是那少年主子的侍衛,她身邊恰好缺了兩個丫鬟,剛好六月七月以把這個缺補上。

單純的補缺還不算,六月七月因為從小受的是“精英”教育,身手自然也沒的說,若是放在她身邊,替她保命絕對不是問題。

墨丁他們這樣的做法,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投資”,因為他們雖然付出的多,但是,相應的,只要池玲瓏為他們的主子解了毒,一切也都變得非常值得,甚至也以說,簡直就是他們賺大了。

池玲瓏心中是明白墨丁等人的好意的。當時那會兒就是心里變態,想泄。

六月和七月到底是被池玲瓏留在身邊了。

不僅是因為七月手巧,灶上的手藝好的沒話說。各地美食和糕點手到擒來,讓池玲瓏吃的簡直恨不能把舌頭給一道吞進去;六月更是個一根筋的死心眼兒,認準了一個主子就一股腦扎進去,拉都拉不回來,且她為人呆萌又憨直,常有驚人之語,讓人止不住捧腹大笑。又因為她也是個小武癡,一身功夫使出來,幾乎以逼得墨丁出八分力氣,當真讓池玲瓏對她刮目相看。

池玲瓏看向笑的眉眼彎彎,愈顯得眉目清秀人的七月,再嗅一嗅空氣中飄散出來的淡淡的食物香氣,雖然有些哭笑不得,還是微抿起唇角,笑著開口問道:“今天喝什麼湯?”

因為是第一次來月事,且當時身邊只有兩個男人在場,池玲瓏無人請問,忙的手足無措。

更因為前幾天不是忙著趕路,就是忙著被人追殺以及逃命,后來更是直接干脆的在青巖山那等不毛之地,待了整整三天。池玲瓏飲食不規律,受凍受涼,又沒有休息好,身體酸疼,小腹墜漲而疼痛的宛若有針在扎,當時她整個人臉色慘白,渾身更是虛汗淋漓,難受的簡直恨不得當場咬舌自盡了。

后來好歹熬了過來,七月又來到了她身邊,恰好她又一手好手藝,便忙碌起為她熬湯補身子起來。

第一天她喝了一整天的,用當歸、川穹、熟地、白芍、排骨熬的四物湯;昨天喝的是用紅棗、紅豆和花生衣煮的三紅湯;今天這才剛吃過過早膳沒一個時辰呢,七月就又端了湯水進來了。

池玲瓏摸了摸熱乎乎的手腳和扁平的小肚子,不得不說,雖然湯水用的多了點,但是效果也是非常顯著的。最明顯的就是,她現在不僅手暖腳暖,連小肚子也不疼了。

“奴婢今天給姑娘煮的是百合白果牛肉湯。”七月一邊笑盈盈的將手中裝著熱氣騰騰的湯水的小碗兒,小心翼翼的遞到池玲瓏手中,一邊也接過池玲瓏遞過來的書,在剛才她看的那個地方,夾上了一個葉脈書簽。

又說道:“知道姑娘現在肯定還不餓,奴婢就裝了小份兒的,姑娘快些趁熱喝,牛肉可以不吃,湯水一定要喝完。奴婢之前特意去請教過幾個老大夫,說是這百合白果牛肉湯在月事來的時候喝,不僅以補血,還以養顏美容呢。”

看著池玲瓏哭笑不得的一邊細細的喝著湯,一邊看著她搖頭失笑,七月就又活潑的說道:“嘻嘻,雖然姑娘已經長的夠美了,連奴婢看的都要傻眼了,但是,誰還能嫌棄自己再美一點不成?嘻嘻……”

七月說著說著自己便忍不住先笑了,池玲瓏被她說得無語,也搖頭失笑起來。

這道百合白果牛肉湯,七月從昨天晚上酉時就開始燉,到方才起鍋,之間時間大約花費了足有七個時辰。牛肉切成丁本來就很碎,現在更是要被煮化了。池玲瓏吃的滿口生香,不大一會兒功夫,便將一碗湯水用的干干凈凈。

七月歡喜的接過碗,便準備送回廚房去。恰此刻房間內的光線一暗又一明,接著,便有一個穿著打扮和七月完全一樣,但一張小臉卻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臉上還有這嬰兒肥,看起來非常討喜,但卻抿緊了唇,面上表情有些冷冷的姑娘走了進來,這卻是六月了。

六月手中捧著幾本剛從書鋪買來的書,進屋喚了一聲“姑娘”,並對正要走出房間的七月點了點頭后,也朝著池玲瓏而去。

“這些都是奴婢從鋪子里找來的山水游記。那家掌櫃的說,因為山水游記買的人不多,他們鋪子里就很少進貨。這其中有幾本是老板自己的收藏,因為姑娘買的書多,便借給姑娘看幾天。老板說了,等姑娘看完了,再還給他們就是。”

因為池玲瓏的月事不知道還要今天才能結束,且因為她想要好好養一養身體,補充一下前幾天奔波逃命身上掉下來的幾斤肉,便強烈要求那少年主子,近五天內都不上路。

那少年主子倒是出乎池玲瓏意料的同意了,池玲瓏得償所願,又無事做,加上身上來了月事,多少還有些不舒服,她這幾天便不起床也不出門,只每天舒服的躺在床上看書。

今天便是讓六月出門,替她去書店搜羅幾本有意思的話本和山水游記的。沒想到,話本找到了十幾本,山水游加上那老板收藏的五本,總共還不到十本。

果真是小地方,什麼東西都缺啊。

池玲瓏呵呵的感嘆一聲,隨后想到那書店的老板倒是大方,竟然將自己的收藏借給不熟悉的“同好”之人觀看,便又再次忍不住的在心里低嘆一聲,“果真是小地方的民眾樸實啊。”

池玲瓏心里感嘆良多,一時又興高采烈的拿起書看了起來。她現在有的是時間,手里這二十多本書,倒也足夠她這翻看幾天了。

池玲瓏正看得入神,誰知,剛離開沒多久的七月,竟再次回到房里,並告訴了池玲瓏一個消息,他們的原主子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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