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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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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總小悟] 侯門福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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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0 00:08:46 |只看該作者
第230章:對質

    夏阮微微一怔,然後露出一絲冷笑。

    父親這個時候會到若雅館來,明顯是為夏雯而來的。

    可眼前這個人,卻硬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當真有些可笑。

    「這是怎麼了?」夏富成皺了皺眉頭,旋即淡淡一笑安慰夏雯:「好孩子,進屋再說。」

    李氏眉頭皺成一團,她沒有和夏富成說話,自己獨自先進了屋子。

    夏阮跟在李氏的身後。

    夏雯的屋子內亂成一團,桌上的菜肴還未來得及撤下去,上吊的白綾還懸在房梁上。

    李氏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艾葉趕緊整理了一下屋子,扶著李氏緩緩地坐下。

    夏富成和夏雯進來之後,夏富成的目光落在了白綾上,他略微有些驚訝:「這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丫頭,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夏雯一邊拭掉眼淚,一邊委屈的扯住夏富成的衣袂,委屈地說:「二伯父……你不要怪三堂姐,都是我雯兒的錯。雯兒福薄,不能……不能陪著你了。」

    李氏轉眸,這件事情怎麼又和女兒有了關係?

    「胡說。」夏富成坐好之後,才輕聲對夏雯道,「快和二伯父說說,這是怎麼了?傻丫頭,你已經不小了,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傻事情。你讓我以後在黃泉下,又有什麼顏面見你的父母?唉……」

    夏雯站在夏富成身邊,像一隻小獸一般瑟瑟發抖。

    她的模樣有些淒慘,髮髻淩亂不堪,衣裳更是沾了不少水漬。一雙漂亮的大眼,此時蓄滿了淚水。

    夏雯沒有說話,只是撰緊了夏富成的衣袂。

    夏富成有些詫異,他看了看屋子內,才對著夏雯身後的萬媽媽道:「萬媽媽,這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

    萬媽媽趕緊跪在地上。瞧了瞧夏雯,嗓音有些顫抖:「老奴……老奴不敢說。」

    夏阮坐在一邊,瞧著萬媽媽微微發怔。

    此時的萬媽媽半點不像鄉下的婦人,那麼萬媽媽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呢?這個人跟在夏雯的身邊又想做些什麼。來了夏家這些日子裡。萬媽媽一直很本分,讓人看不出一絲端倪。

    她做事小心謹慎,對於夏阮來說,卻是最奇怪的地方。

    王管事說萬媽媽是莊子附近的人,但是一個鄉下人從未伺候過人,又怎麼能懂這些禮儀呢?

    猶記得夏雯帶著萬媽媽來瞧她的時候,萬媽媽無論是行禮,還是回答話語,都讓人找不出半分破綻,像極了在宅子裡伺候人多年的老嬤嬤。

    最讓夏阮詫異的是。她在萬媽媽的身上,居然能讓她感覺到和朱嬤嬤相似的東西。

    「為何不敢說?這是夏家,我是夏家的老爺,我讓你講,你便好好地講。」夏富成扭頭看了一眼杜蘭。「杜蘭,屋子裡有些冷,去加一些炭,怎麼伺候四小姐的?凍壞了四小姐,看我不重重地責罰你們。」

    夏富成的語氣有些不善,聽的杜蘭愣了愣,然後杜蘭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

    杜蘭說完。便趕緊去西南角火盆邊上,拿起一旁的火鉗,往火盆裡又擱了幾塊炭。

    夏富成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看著萬媽媽,「我今兒倒是要看看,誰敢欺負雯丫頭。」

    李氏略微有些不悅。杜若和杜蘭是夏阮身邊最受寵的丫環,夏富成讓杜蘭去添炭,無非就是做個樣子給萬媽媽看。丈夫這樣做,無非就是狠狠地打了女兒一個耳光……夏家這點事情,她心知肚明。

    夏家如今和從前想比。幾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夏家能有今日的地位,是因為女兒會做生意。

    丈夫的改變對於李氏來講,並不算一個好消息。

    父親那日跟丈夫說的話,她悉數聽在耳裡。最後,等丈夫離開了之後,父親又跟她說了一些話,李氏到現在都還記得。

    父親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小月,若是有朝一日必須做出取捨,爹爹希望你是選對的。這個香囊送給你,到時候你一定會用的上。」

    李氏戰戰慄栗地從父親的手裡接過香囊,心裡卻有些微涼。

    她知道她是躲閃不開,這個抉擇她必須親自來選擇。

    李氏想到這些,苦澀的笑了笑。

    抬頭瞧著夏富成俊俏的容顏,那個人似乎還和從前一樣,容光煥發。

    就算雙腿不能行走,也不影響他內心的東西。

    萬媽媽跪在地上,頭低的不能再低:「茴香,茴香打了四小姐。」

    萬媽媽說完之後,茴香趕緊跪在了地上,她搖頭辯解:「老爺,奴婢不敢……奴婢怎麼敢打四小姐呢,是四小姐日日夜夜咒駡三小姐和小少爺。前些日子,三小姐見四小姐心浮氣躁,好心勸導四小姐。當時四小姐在三小姐面前沒有反駁半句,回來之後就將茶盞丟在奴婢身上,說是想將奴婢賣到窯子裡去……因為奴婢……奴婢從前是四小姐身邊的丫環。」

    茴香言語裡又扯上了夏阮。

    她說完之後,怕夏富成不相信,便對著夏富成用力的磕頭。

    額頭重重的碰到了大理石,很快茴香的額前就有些紅腫了。

    萬媽媽瞪大了雙眼,有些不甘:「茴香姑娘,你怎麼能如此的冤枉四小姐。這些日子,四小姐日日夜夜抄寫佛經,只求佛祖能保夏家安寧。可你……老爺,老奴斗膽問一句,茴香姑娘的月例銀子是多少?」

    夏富成自然不知這些,他抬頭疑惑的看著李氏。

    「二兩銀子。」李氏在一邊淡淡地說了出來,「我念她還有個尚在繈褓中的妹妹,所以月例銀子多給了一些。」

    萬媽媽抬起頭,看著夏阮:「老奴斗膽問三小姐,可曾賞賜過茴香三百兩白銀?」

    茴香聽了萬媽媽的話,面色慘白。

    萬媽媽怎麼會知道這些?

    她從南劍春手裡得到了不少的銀子,前幾日平陽侯和蕭安禮求見,每次都給了她不少銀子。她將銀子存了起來,等來日嫁人的時候準備做嫁妝……

    茴香其實很早就想過。她不能在夏阮身邊伺候一輩子。

    主上那邊似乎對她已經沒了信心,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跟在了夏雯的身邊。

    若她和從前一樣在夏阮的身邊伺候,或許主上不會放棄她。

    茴香對夏雯自然是一肚子怨恨,可她再討厭夏雯。也不敢對夏雯做些什麼。前幾日,她見廚房裡有人買了瀉藥回來,她當時想給夏雯的飯菜裡也下一些,可是後來怕夏阮查出來,只能做罷。

    茴香隱約覺得有些不對,難道萬媽媽……

    「沒有。」夏阮略微思索了一陣才輕聲回答,「怎麼?」

    萬媽媽緊緊地盯著茴香道:「茴香姑娘手上的鐲子,乃是在西城金玉軒用十兩銀子買回來的。茴香姑娘頭上的簪子,是上好的檀木製成的簪子,四小姐從前也看中過這樣的簪子。但是店家說要二兩銀子,四小姐捨不得便沒有買回來……前些日子三小姐可憐老奴和茴香,多給了老奴和茴香一人十兩銀子。但是,老奴送銀子給茴香的時候,老奴卻看見茴香的桌上放了足足有幾百兩銀子。」

    萬媽媽話音一落。夏富成暗暗抽了一口氣。

    幾百兩銀子?

    一個丫環哪裡來如此多的銀子?

    夏富成看著茴香,略有所思。

    茴香渾身顫抖的厲害,她此刻不知該如何反駁。

    當初主上讓她來夏家的時候,便警告她不要讓人抓住小把柄。

    這些日子她做的一直很好,夏阮和李氏都非常的相信她……她原本以為可以輕鬆從夏阮的身上獲取主上想要的秘密,卻沒想到最後會被送到夏雯的身邊來伺候。

    主上放棄了她這顆棋子。

    她要為自己的以後謀路。

    她以後想要過上好日子,就需要很多的銀子。非常多的銀子……

    只是萬媽媽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萬媽媽從未看到過她藏銀子的地方。

    茴香略微想了想自己藏銀子的地方,便大膽的說了一句:「奴婢的鐲子和簪子是母親留下的遺物,奴婢的確有二十兩銀子,這是奴婢一年來辛苦所得,奴婢存這些銀子。是為了給白藤用。奴婢就這麼一個妹妹……萬媽媽,你說我有百兩銀子,敢問這些銀子在哪裡?」

    萬媽媽淡淡一笑:「在茴香姑娘屋子裡搜上一搜不就知道了嗎?」

    茴香跪著走到夏阮的身邊,哭泣道:「茴香求求小姐搜奴婢的屋子,求求小姐給茴香清白。」

    夏阮挑眉看了一眼父親。淡淡地說:「父親,你看?」

    「搜。」夏富成想也不想便對杜蘭道,「杜蘭,你帶著艾葉去屋子裡搜……六子也去。」

    茴香看著萬媽媽得意的神色,氣的渾身發抖,她對著夏富成道:「老爺,若是奴婢的屋子裡沒有這些銀子,那麼……」

    茴香對自己藏銀子的地方很自信,所以她根本不怕人去搜她的屋子。

    但是她的屋子不能白白讓人搜了,若是萬媽媽找不出這些銀子,那麼萬媽媽一定要受到責罰。

    夏富成顯然沒想到茴香會如此說話,他略微一愣,笑了笑:「若是沒找到這些銀子,我就將萬媽媽趕到外院去。」

    茴香自然沒想到夏富成如此偏袒萬媽媽,她轉頭瞧著夏阮。

    只見夏阮捧著茶盞,仿若置身之外一般,看著屋子裡的一切。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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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 23:20:04 |只看該作者
第231章:秘物

    對於夏阮而言,無論是萬媽媽還是茴香,皆是她眼中刺。

    如今有人幫她剔除一根,對她來說是好事。

    這件事情她不打算插手。

    杜蘭和艾葉沒有動身,只是靜靜的看著夏阮,等她吩咐。

    夏富成略微有些不悅,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怎麼?我使喚不動你們?是不是你們才是老爺,而我才是下人?」

    杜蘭和艾葉趕緊跪在了地上,不敢抬頭。

    「你又何必斤斤計較這些小事?」李氏皺了皺眉,「杜蘭,你和艾葉起身,去茴香的屋子搜搜看,搜到什麼東西都拿過來。」

    夏富成吃驚的瞧著妻子,這是小事?

    他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李氏發了話,杜蘭和艾葉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六子跟在杜蘭和艾葉的身後離開,屋子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夏阮神色淡漠的瞧著手裡的茶盞,淺淺的笑了笑。

    父親出現的時候她便一直在想,到底是誰去通傳了父親,並且告訴了父親這件事情。這宅子裡的小廝、丫環已經被她通通換了個遍,如今敢有膽子做這個的人又是誰?就算有人敢做這些事情,賈黑在父親身邊照顧,賈黑也應該知道。

    可是從剛才賈黑和六子的態度上,她根本沒有看到賈黑有半分的異樣。賈黑是一個不擅長偽裝自己的人,看來賈黑根本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那麼也就是說,這宅子裡藏著一個收藏不露的人。

    夏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父親,這個人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呢?

    或許從夏雯回到宅子裡的那一刻起,那個人就在背後做了無數的小動作。

    夏阮握住茶盞的手又緊了一些,她今日倒是要看看萬媽媽和夏雯能耍出什麼花樣。

    夏雯一直在夏富成身邊哭泣,夏富成聽了一會,有些不耐煩道:「不要哭了,你這個樣子還像是夏家的四小姐嗎?」

    話音一落,夏富成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這樣的話語。有損他如今精心扮出來的形象,於是他歎了一口氣,辯解著,「你要有做小姐的樣子。整日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這件事情二伯父會查清楚給你一個公道的。」

    夏雯略微一愣,然後止住了哭聲,委屈地拭掉眼角的淚水。

    這樣的動作落在夏阮的眼裡,就成了一個笑話。

    父親本來就是耐心不好的一個人,現在卻要裝成慈父,當真是有些為難了他。夏阮突然很好奇,那個人到底是如何說服父親改變的,若只是外祖父的話……

    或許不太可能。

    「雯兒知道了。」夏雯緩了一會才回答夏富成,眼裡卻有了一絲憤恨。

    這個該死的瘸子。若不是因為他還有用處,她早就……

    夏雯咬緊了下唇,不再說話。

    足足等了快一盞茶功夫,杜蘭和艾葉才從茴香的屋子裡回來。杜蘭提著一個秋香色包袱,然後放在離夏阮不遠的小桌上。

    夏富成見兩個丫環這樣做。臉上有些鐵青。

    在夏家這些下人的眼裡,似乎已經下意識將夏阮當做了夏家的主人。

    可是,他明明還活著,這些人卻已經當他死了一般。

    夏富成握緊了拳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包袱裡有什麼東西?」夏富成淡淡地道,「拿過來……」

    夏富成話還未說完,李氏已經動手打開了包袱。

    夏富成驚的瞪圓了雙眼。平日裡溫順的妻子,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違背他的意思。

    妻子是從什麼時候改變的?

    夏富成心裡有些不安,從前在東陽縣的時候,他說什麼,妻子從來不敢反駁半句。可是後來,妻子漸漸地變了。變的喜歡和他頂嘴,更是做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這些年他想納妾,妻子心裡不舒服,便找各種藉口堵住他的嘴。夏富成在這些事情上,已經有些不舒服了。如今宅子裡的丫環、小廝還有婆子,幾乎眼裡只有女兒和妻子,完全沒了他這個當家人。

    夏富成心裡自然是生氣的,可是理智告訴他,此刻必須忍耐。

    不然他做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夏富成扭頭看著擱在不遠處的青花瓷瓶,這是上好的瓷器。連夏雯屋子裡都有這樣的擺設?可他的屋子裡卻有些空蕩蕩的。他雖然摔了不少的東西,可是夏富成心裡明白,那些擺在他屋裡的東西都是贗品,他每次看到滿屋子的贗品,心裡就有一股無名火氣。

    外面的人皆說夏家和南家快能並肩了,南家是誰?南家是京都最有錢的家族,是大秦數一數二的商賈戶。夏家又有什麼資格和南家相提並論?而且,他是夏家的老爺,是夏家的當家人,說出去誰又會相信,他的屋子擺的東西全是贗品。夏富成知道,這些肯定都是女兒的主意。

    妻子的改變,多少也有女兒的原因。

    夏富成轉眸看著女兒,他怎麼就有這個樣的一個不孝女?現在,只要讓她早些嫁出去,只要讓她……

    一切,都會變成從前的樣子。

    想到這些,夏富成的嘴角掛著一絲狡詐的笑。

    李氏翻動了一陣包袱,也沒瞧出包袱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她看著杜蘭和艾葉:「就這個包袱嗎?」

    「回夫人話,屋子裡就這麼一個包袱,其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艾葉很快便回答了出來,「奴婢和杜蘭姐姐都找過了,沒有其他的了。」

    茴香得意的看著萬媽媽,眼神裡帶著嗤笑。

    萬媽媽無奈的笑了笑:「夫人,茴香若是將銀子藏在明顯的地方,宅子裡的人不都知道了嗎?她沒有藏在她的房內,而是藏在別的地方的。老奴知道在哪裡。」

    茴香聽了這話,滿臉錯愕。

    李氏有些好笑的看著萬媽媽:「你怎麼就知道在哪裡?」

    「老奴那日見到茴香手裡的銀子後,的確有些吃驚。」萬媽媽看著茴香,認真地說,「所以老奴特意跟著茴香姑娘了……當晚,老奴親自瞧著茴香姑娘將銀子埋在院子裡的桃樹下。」

    話音剛落。茴香立即反駁道:「你胡說。」

    「老奴有沒有胡說,夫人去瞧瞧便知。」萬媽媽給李氏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夫人,老奴若是說了半句謊言。必定不得好死。」

    茴香有些驚慌失措,她趕緊辯解:「奴婢沒有藏銀子在什麼桃樹下,萬媽媽是冤枉奴婢了,若是奴婢有這麼多銀子,奴婢又何必在夏家繼續做下人呢?」

    萬媽媽笑著接了話:「在茴香姑娘的眼裡,在夏家做下人是一件丟人的事情嗎?」

    「你……」茴香瞪圓了雙眼看著萬媽媽,「你強詞奪理。」

    李氏聽出來了個大概,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桃樹下嗎?艾葉,去瞧瞧。」

    這次李氏直接先走了出去,夏阮和杜蘭緊跟在身後。將夏富成留在了屋子內。

    夏富成氣的渾身哆嗦,妻子這樣做,有些太過分了。

    現在的妻子可將他放在眼裡了?

    夏富成下意識將手放在自己殘廢的腿上,若是他的雙腿沒有廢掉,或許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他在心裡暗暗想。大哥當初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為何要毀了他的腿。

    「六子,賈黑,扶我出去。」夏富成略微想了想才道,「我要去看看。」

    六子和賈黑點了點頭,將夏富成扶了起來。

    他的腿用不上力,若是沒有人扶著。他根本不能走動半步。

    比起屋內有炭火,屋外自然就冷多了。

    夏富成冷的打了一個戰慄,然後瞧著遠處,妻子和女兒站在桃樹邊上,看著艾葉用小鋤頭翻開泥土。

    「二伯父。」

    夏富成聽著夏雯喚他,便忍不住轉頭瞧著身後的夏雯。只見小女孩拿著他剛才脫下的狐裘外套:「外面天氣涼,你穿上。」

    夏富成聽了之後,只覺心裡一暖。

    他轉頭看著站在妻子身邊的女兒,心裡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哀傷。

    小的時候女兒總是會在他的身邊輕聲的喚他『爹爹。爹爹』,可現在的女兒,和他卻是越來越疏離了。

    在這個宅子裡,似乎女兒才是夏家的當家人,而他的存在似乎只是一個笑話。

    夏雯墊起了腳,將狐裘外套給夏富成披上,「二伯父要注意身子,若是不穿暖和,會受涼的。」

    「你這個丫頭。」夏富成忍不住笑了笑,「二伯父知道了,你放心吧,二伯父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這裡是夏家,是二伯父的家,也是你的家,知道了嗎?」

    夏雯微微一笑:「雯兒知道了。」

    「真乖。」夏富成滿意的點了點頭,轉眸瞧著艾葉的動作停了下來。

    李氏看著桃樹下的罎子,臉上有幾分訝色:「把它拿出來。」

    茴香和萬媽媽就站在身後,茴香臉色一片慘白。

    萬媽媽為何會知道她做了什麼事情,她心裡的慌亂了起來。

    夏阮看著李氏笑了笑:「娘親,這個罐子,你可曾見過?女兒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

    李氏聽了,略微有些驚訝。

    女兒這麼一說,她的確覺得,這個罐子的確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可是究竟是在哪裡?李氏卻記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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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收網

    李氏瞧著罐子若有所思,為何女兒會說這樣的話。

    罐子。

    難道在這個東西上有什麼名堂嗎?

    瞧著不過是一個極其普通的罐子,還不如她前些日子挑選的那批。

    從前宅子裡的東西都是女兒在管,等她身體稍微好了一些之後,便是她著手在打理。

    雪漸漸地停了下來,李氏的心卻更冷了起來。

    她想了很久,才瞪圓了雙眼看著夏阮。

    「這是……南窯的那批?」李氏終於明白為何眼前的罐子為何似曾相識了,她說完了之後便轉過身去。

    夏雯站在夏富成的身邊,而茴香和萬媽媽站在最後。

    李氏面色鐵青,轉眸對著杜蘭道:「打開。」

    杜蘭看著李氏,面露驚訝。

    這些日子,夫人除了在處置柳媽媽的時候露出這樣的神色,平日裡總是平易近人。不然今日茴香也不敢跪在夫人的面前求個公道……

    在深宅大院內,做小姐的若是說做丫環的錯了,那麼便肯定是丫環的錯,小姐永遠沒有做錯事情的時候。茴香敢在李氏的面前說夏雯的不是,已經讓李氏有些厭惡了。李氏雖然是個性子軟弱的人,可是她自小在成國府長大,多少也明白這些事情。

    茴香,白藤……

    李氏再次看了一眼身後站著的人,唇畔的笑意卻越來越冷。

    杜蘭很快便將罐子打開,映入眼簾的便是白花花的銀子。

    杜蘭嚇的深深的吸一口氣,然後當著李氏的面將罐子裡的東西倒了出來。

    可是最讓李氏吃驚的並不是這些銀子,而是罐子裡倒出來的布偶小人,上面有著紅色的字跡,紮滿了銀針。

    李氏暗暗的吃驚,然後對著杜蘭道:「把那個髒東西拿過來。」

    杜蘭聽了之後,便將布偶拿了起來,當她清楚的看到布偶上寫的字跡的時候。嚇的渾身毛骨悚然。

    李氏從杜蘭的手裡接過布偶,她仔細的看著布偶上寫的東西,居然是夏阮的生辰八字,另一邊卻是夏瑞的八字。

    李氏驚的拔高了嗓音:「下賤的東西。」

    茴香不清楚李氏手裡的布偶到底是什麼。但是她多少也猜了一些出來。她趕緊跪在了地上,抿著唇,臉色慘白。

    茴香一直很清楚,李氏最在乎的人,不是四小姐夏雯,更不是老爺夏富成,而是三小姐夏阮和小少爺夏瑞。

    可是她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茴香攥緊了手心,布偶上的銀針似乎都紮在了她的身上一般,讓她覺得渾身疼痛極了。

    這些肯定都是萬媽媽做的。

    茴香跪在地上。對著夏阮重重地磕頭:「小姐,這些都不是奴婢做的,銀子也不是奴婢的……若是小姐不相信,就讓人亂棍打奴婢吧,奴婢一定不埋怨小姐半句。不是奴婢做的事情。奴婢就是死也不會認的,只求小姐能寬恕我的妹妹一命,她年紀還小。」

    李氏冷冷一笑,然後將東西丟在了地上,轉頭瞧著夏富成道:「老爺,你說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置?」

    夏富成聽了之後,臉上又佈滿了笑容。

    妻子此時會問他這些事情。想必是因為想尊重他。夏富成有些得意,他這些日子來一直裝作慈父,看來已經達到了目的,只要妻子和從前一樣相信他,願意聽從他的吩咐,那麼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十分有益的。就算如今夏家的當家人是女兒又如何,女兒眼看就要嫁人了,來日的夏家,依舊是握在他的手裡。

    夏富成淡淡地道:「六子,將布偶拿來我瞧瞧。」

    夏富成裝作不知的模樣。等六子將布偶從地上撿起放在他面前的時候,夏富成的眼裡多了一絲狡詐。

    茴香當真也是一個有能耐的東西,不說罐子裡的銀子足足有幾百兩,就是這個布偶……夏富成略微覺得有些不對,他瞧著布偶看了看,輕聲道:「翻過來我瞧瞧?」

    六子有些迷茫,趕緊將布偶背面翻了過來。

    夏富成看清楚了之後,氣的頭暈眼花。

    在夏富成的面前的布偶,其實是寫了兩個生辰八字。

    布偶前後掛著的生辰八字,分別是夏瑞和夏阮的。

    夏富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茴香,若說茴香討厭女兒也就算了,為何夏瑞的生辰八字也在這裡。

    他雖然不喜女兒,但是對兒子卻是寵愛有加。來日兒子是要繼承夏家的家業的,自然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是如今……

    「到底是怎麼回事?」夏富成氣憤的看著茴香,「你這個小賤人,我不打死你。」

    對於夏富成的反應,李氏卻是冷冷一笑。

    她看了一眼夏富成又看了一眼夏雯,才緩緩地對著身邊的艾葉道:「艾葉,你等下去外院告訴管事的,將草烏和草果送到四小姐身邊伺候。讓海藻和浮萍去老爺身邊伺候。」

    李氏說完之後,又看著夏雯道,「雯丫頭,以後若是沒什麼事情,便好好在若雅館,如今的夏家可不是在東陽縣的夏家。若是迷了路,可別小心摔了腿。」

    夏雯一臉錯愕的看著李氏,因為李氏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都是咬牙切齒。

    草烏和草果,海藻和浮萍,這四個人有什麼不一樣嗎?

    夏雯下意識轉頭看著夏富成,卻見夏富成的臉色慘白。

    「夫人,你怎麼可以讓海藻和浮萍和伺候我,你明明知道……」夏富成急的不行,「我不要海藻和浮萍伺候。」

    李氏淡淡一笑,看著丟在一邊的罐子:「老爺,你可曾見過這個罐子?」

    夏富成有些愣住,李氏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看了一眼遠處的罐子,普通極了,一看就是最次的東西,為何這樣的東西,李氏卻執意讓他看?

    夏富成完全不明白,李氏怎麼變成這樣了。

    明明是夏雯和茴香的事情,怎麼就怪罪到了他的身上。

    他什麼都沒有做……

    夏富成知道。草烏、草果、海藻和浮萍,這四個人是李知涯送到李氏身邊的人。

    她們在他的身邊伺候,那麼他每日做了什麼,這些人都會跟李氏彙報。若是他做出了讓李氏不滿意的事情。這兩個丫頭還會做出可怕的事情。

    當日李知涯笑著看著他說:「雖然你做我的女婿我不滿意,但是如今外孫女都已經這樣大了,我再拆散你們也是不對的。但是我告訴你,只有我女兒能提出和離,你不能……我會將草烏、草果、海藻和浮萍送到夏家,若是你敢做出半分對不起長月的事情,那麼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你要相信,我現在想要殺掉你,就好比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所以。不要做令我不滿意的事情。」

    李知涯的話,嚇的夏富成渾身哆嗦。

    他知道,妻子如今是真的生氣的。

    不然也不會讓海藻和浮萍來他身邊伺候。

    以後,他的日子會像在牢獄裡一般。

    他不能過這樣的日子,他還有別的打算。

    「這不過是次品。夫人你……」夏富成像是想起了什麼,他扭頭再仔細的次看著地上的罐子,嚇的差點摔倒在地。

    那個東西,他很熟悉。

    是經常出現在他屋子的罐子。

    他時常會摔屋子裡的東西,久而久之,夏阮便讓下人放了不少贗品在他屋子裡。但是這個罐子,卻是最近才出現的。

    夏富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茴香。然後又看著李氏,他突然明白為何李氏要將海藻和浮萍送到他的院子裡伺候他了。李氏已經放棄他了,若是他再做出出格的事情,成國公一定會殺了他。

    雖然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生不如死,可是夏家如今已經不是往日的夏家了。等女兒嫁了之後,夏家便是他說了算。但是,若是他死了,那麼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夫人,這個罐子真的不是我拿給茴香的。我……」夏富成想了想,才道,「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東西。」

    李氏看著夏富成慘澹的笑了笑:「前些日子阮丫頭病了,她的身子自小不好,但也未曾生過大病,可這一病足足就是好幾個月。還有前段時間,瑞兒也病了,什麼都不吃……老爺,他們都是你的孩子啊,你為何要這樣做?我以為你真的能悔過,我以為你真的會變好。」

    從嫁給這個人開始,她便認定了這個人。

    夏富成的轉變,她是一點一滴看在眼裡的。

    她以為大哥和大嫂西去了,丈夫就會變成從前的樣子。

    可是李氏現在才知道,沒有這個可能了。

    丈夫的性子已經定了下來,這些日子在她面前裝成慈父的樣子,都是為了欺騙她。

    李氏諷刺的笑了笑,「老爺,你總是喜歡摔屋子裡的東西,所以阿阮便送了不少東西去你的屋子裡。阿阮病了之後,便是我吩咐管事的送瓷器到你屋子裡,這批南窯的瓷器,都是我一個個親自挑選送到你屋子裡,這夏家只有你才有這批瓷器。」

    當時她選了這批瓷器,女兒還有些咂舌。

    這些看似普通的東西,其實價格也不算太便宜。

    不過她當時已經買了回來,女兒便沒有說什麼。

    只是李氏沒想到,自己挑選的瓷器,居然成為了丈夫的罪證。

    女兒和夏瑞是她的命,若是丈夫想要女兒和兒子的命,那麼她會不顧一切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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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處罰

    李氏只覺得頭疼欲裂。

    眼前的髒東西,讓她怒火中燒。

    茴香、夏雯還有丈夫,一個個都不安好心。

    李氏瞧了瞧眼前站著的人,她知道她不能再這樣軟弱下去了。

    「將茴香打二十大板,送到衙門去。」李氏拔高了嗓音,「茴香,我問你,你是要帶著白藤走,還是要留白藤繼續在府中?」

    茴香瞪大了雙眼,夫人怎麼可能做這樣的決定。

    這些,的確不是她做的。

    她是藏了銀子在桃樹下,但是絕對沒有用這樣的罐子,更沒有在罐子裡放這樣的布偶。

    茴香哭了起來,傷心欲絕。

    若是此時她去了衙門,必定是死路一條,主上早已將她當做棄子了,她不想現在就死在這裡。

    「夫人,求求你不要讓奴婢走,你打死奴婢吧,奴婢已經沒有地方去了。」茴香雙眼已經紅腫,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兮兮,「奴婢真的沒有放布偶在罐子裡,夫人,奴婢真的不敢咒三小姐和四少爺。三小姐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

    李氏聽了這話,心裡卻沒有半分遲疑。

    眼前的人,看著像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可是實際上做的卻是讓人膽戰心驚的事情。

    她不能對茴香心軟。

    李氏知道,茴香如今敢背著夏雯做這些事情,來日就敢背著夏阮做更可怕的事情。這樣的人不能留在身邊,因為茴香此時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會傷害到她身邊的人。

    李氏撰緊了手心,她的手心裡卻全是汗。

    滿院靜謐,誰也不敢喘一聲大氣。

    「夫人,奴婢真的沒有做這樣的事情。」茴香哭喊著,「若是奴婢敢下咒對三小姐和小少爺不利,奴婢一定不得好死。屍骨無存。」

    茴香發了重誓,卻依舊沒能讓李氏心動。

    李氏冷冷一笑:「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你有朝一日真的屍骨無存嗎?茴香,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要帶白藤一起去官府,還是你一個人去?」

    李氏知道,她不能對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心軟。

    當初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所以趙氏才會肆無忌憚的欺負她,還害的女兒生了一場大病。她不想再犯以前那種愚蠢的錯誤,她已經不是以前的李長月了,她現在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必須要為這兩個孩子著想。

    李氏前幾日夜裡失眠去瞧夏阮的時候,總是能看見女兒屋子裡的燈亮著。

    艾葉告訴她。女兒自從病好了之後,便一直沒有好好的歇息過。每日除了莊子上的事情,便是親自打理鋪面和茶園的事情,前些日子女兒為西城的酒樓忙的渾身疲憊。為了精打細算,讓每一筆銀子都能用到該用的地方。本來由王管事親自管理的帳目,都悉數全部交到了女兒的手裡。

    李氏瞧見女兒忙裡的模樣,心疼極了。

    可是每日一早,女兒又會『精神奕奕』地來陪她一起用膳。

    女兒的膚色生的極白,像是罕見的白玉一般無暇。這些年來,女兒很少會用脂粉,可是這段時間。女兒的臉上總會擦一些脂粉。李氏知道,女兒是為了掩蓋夜裡疲憊的神色,怕她瞧出異常。

    若是她再不明白女兒的良苦用心,那麼她簡直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茴香不能留。

    夏雯也必須好好的管教。

    至於丈夫?

    李氏忍不住轉眸瞧著丈夫,心生寒意,這個人已經不是她從前認識的夏富成了。他從前像是一張白紙一樣,如今這張白紙已經染滿了黑色的墨汁。李氏知道,這黑色的墨汁,上面摻了一些毒液……

    虎毒尚不食子,可是丈夫卻讓她失望至極。

    「夫人……」茴香都快哭了出來了。她不想死,「夫人求求你……」

    若是從前,李氏瞧見茴香這個樣子,多半會心軟。但是此刻,她卻眉頭緊皺,對著六子道:「六子,還不將茴香拖下去。」

    六子是習武之人,茴香一直知道這件事情。

    茴香不敢硬闖海棠苑,也是因為六子的關係。所以這些日子,許媽媽再阻攔她,她也只能暗暗生氣,卻不敢反駁許媽媽半句。畢竟,若是惹惱了三小姐,三小姐讓六子處置她,她是沒有一絲掙扎的能力。

    茴香一想到,她要入牢獄,哪裡不分晝夜,如同深淵一般。

    她渾身毛骨悚然。

    茴香睜大了眼看著夏阮:「三小姐,奴婢想單獨和你說件事情,請你一定要聽奴婢說。」

    茴香話音一落,李氏便有了一絲猶豫。

    茴香是夏阮身邊的人,當初是杜蘭將茴香帶入府中。這一年多來,茴香都是夏阮的貼身丫環,從未做錯一件事情。

    李氏轉眸又瞧了一眼夏雯,為何好好的一個丫環,到了夏雯的身邊,就徹底的改變了樣子。

    李氏沒有說話,她在等待女兒答覆。

    夏阮淡淡一笑:「茴香,你隨我來吧。」

    說完之後,夏阮又對李氏道,「母親,白藤是茴香唯一的妹妹……白藤還是一個孩子。」

    李氏自然聽懂了女兒話中的意思。

    但是李氏不希望女兒此刻心軟,她想了想便囑咐女兒:「無論如何,她是不能留在夏家的。」

    夏阮含笑點了點頭,便轉身朝著海棠苑的方向走去。

    杜蘭和艾葉跟在夏阮的身後,茴香此時也從地上站了起來,對李氏福身行禮,便追了上去。

    李氏略微有些不放心,她知道女兒或許是心疼白藤了。

    對於茴香,是不能心軟的。

    李氏揉了揉眉心,此時她覺得渾身疲憊不堪。

    如今骯髒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她的眼皮底下。

    過了一會,李氏才對著萬媽媽說道:「萬媽媽,我記得你進夏家沒有賣身給夏家,今日我問你,你可否願意賣身到夏家來?我不會為難你。你從前救了雯丫頭,這件事情夏家自然是會報答你的,若你不願意賣身在夏家,那麼你等會便去帳房領五十兩銀子,回鄉下去吧。」

    萬媽媽愣住了,她沒想到李氏會這般說。

    千錯萬錯,也不是她的錯,怎麼李氏就這般不近人情。

    若是賣身到夏家,那麼以後就是夏家的奴役。來日,若是夏阮不高興,以後隨便找個理由,將她送到官府,處死也是可行的。萬媽媽自然是不願意賣身到夏家的,她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個棋子,若是她不再是那個人手裡的棋子,那麼她家裡的人就……

    萬媽媽咬緊了下唇,她不能離開夏家。

    她若是離開了夏家,她的兒子就一定會死在那個人的手裡。

    她還未曾做到那個人想看的地步。

    「二伯母,萬媽媽她……她和許媽媽他們是不一樣的。」夏雯此時也有些急了,「二伯母,雯兒不願意離開萬媽媽。」

    李氏淡淡一笑,看著夏雯說了一句:「你小時候還不願意離開你大伯母呢,如今不是一樣?習慣這個東西可以慢慢改。你瞧瞧你二伯父,從前還能到處跑來跑去,如今斷了腿不也是一樣?雯丫頭,二伯母的話不會再說第二次,無論是誰在你身邊伺候,你都要記得,少出若雅館。不然,或許你會變成你二伯父這樣。」

    李氏說的風輕雲淡,可是夏雯聽的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夏富成瞪圓了雙眼,他面色鐵青。

    只是妻子如今說的話,他卻不敢反駁半句。

    妻子已經不是從前的妻子了,她是成國公唯一的女兒,她的哥哥是當朝大學士。

    若是妻子點頭,和離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他現在雙腿不能行走,若是離了妻子和女兒,他一定會活活餓死。

    夏富成不敢繼續往下想,他越想越害怕。

    萬媽媽咬著下唇,半響才道:「老奴願意賣身到夏家,只是……老奴要賣活契。」

    「不行。」李氏想都未曾多想,便否決了萬媽媽的話,「死契。」

    萬媽媽露出驚恐狀,整個人瑟瑟發抖。

    李氏這是要逼她死。

    可是明知道是這樣,她卻不得不簽下這個契約。

    萬媽媽頓時紅了眼眶,她這輩子再也不能見到她的兒子了嗎?

    她想了很久,直到李氏快沒了耐心,她才道:「老奴簽。」

    「那就好。」李氏冷冷的看著萬媽媽,「既然萬媽媽願意簽下這契約,那麼以後萬媽媽就做這若雅館的管事吧。以後四小姐沒事,便讓四小姐在屋子裡學習刺繡,少出門走動。」

    萬媽媽攥緊了衣袂:「老奴知道了。」

    李氏看了看地上堆著的銀子和布偶,才對白芷吩咐道:「去將這個髒東西燒了,銀子送到海棠苑,交由三小姐處置。」

    白芷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

    處理完這些,李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瞧著海棠苑的方向若有所思。

    女兒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對茴香心軟?

    李氏有些想不明白。

    難道女兒看多了夏瑞,所以心疼白藤了?

    李氏苦澀的笑了笑,心軟和退縮,這兩個詞語,以後不能再出現在她的人生當中了。

    而一邊,海棠苑內。

    茴香跪在夏阮的面前,淡淡地說了一句:「小姐,奴婢不是白藤的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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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洩密

    茴香說出這句話後,夏阮顯然沒有放在心上,依舊面色不改。

    茴香不禁抬起頭來看著夏阮,眼裡露出一絲疑惑。

    從前她便覺得三小姐姿容極美,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商賈出身。

    可是後來久了她才知道,三小姐沒有外面傳的那麼厲害。

    過了一會,夏阮淡淡一笑,目光沉靜深邃:「然後呢?」

    茴香有些愣住,這件事情還不足夠讓三小姐驚訝嗎?

    莫非三小姐早就瞧出來她的不對勁了?

    茴香很快便在心裡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因為她知道自己做的很好,三小姐是絕對不可能發現的。

    而且,三小姐沒這樣聰明。

    「奴婢,其實……奴婢其實是故意到夏家來的。」茴香想了很久,才咬了咬牙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她不想死衙門內,茴香知道,只要她進了衙門,一定會死在哪裡。

    主上,已經放棄了她了。

    夏阮挑眉,眼裡的笑意又濃了一些:「為何要到夏家來?」

    茴香是個聰明人。

    可是聰明的人,一向都不太老實。

    茴香便是這樣的人。

    夏阮不知禾月為何要將茴香這樣的人放在她的身邊。

    今日的事情,其實她早已想明白了。

    父親屋子裡的瓷器為何會出現在茴香手裡,夏阮自然是清楚的。

    從一開始她縱容茴香收下南劍春和唐景軒送來的銀子,便開始給茴香設局。許媽媽和茴香的事情,她一直都是真一眼閉一隻眼,從未主動說過許媽媽的不是,也未說過茴香的不是。這樣的局面,卻讓茴香誤以為,她是相信茴香的。

    這樣,慢慢的養成了茴香自大的性子。

    夏雯來了之後,她便將茴香送到夏雯的身邊。夏雯的性子驕縱,自然不會按捺太久。但是這次夏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萬媽媽,倒是忍了幾個月,這讓夏阮多少有些意外。這個萬媽媽。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只是,萬媽媽不懂武藝,就算再厲害,也不能做出點什麼來。這個布偶,夏阮相信不是茴香放在罐子裡的,而放這個布偶的人,肯定是萬媽媽。

    巫蠱之術,她是完全不相信這個東西的。若是巫蠱之術真的有這麼厲害,那麼當初四皇子殘暴的時候,早就死在了巫蠱之術下了。可是。四皇子最後依舊登基做了帝王,身子一絲病態都沒有。

    南窯的瓷器,果然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

    換掉這個罐子的人,是重黎。

    父親如今一直扮演著慈父,夏阮看的出來母親雖然有些詫異。但是夫妻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就這樣放手不管父親。

    但是她知道,父親是根本不可能會改變的。所以,在茴香將銀子埋在樹下的時候,重黎便將這一切告訴給她聽。夏阮當時便從南窯的瓷器裡隨便選了一個罐子,讓重黎給茴香換掉。

    萬媽媽知道這個罐子藏在哪裡,有朝一日肯定會說出來。

    到時候。無論是茴香和萬媽媽也好,還是父親也罷,都會讓母親生出警覺之心。

    只是夏阮沒想到,萬媽媽居然會放這樣的一個布偶。

    萬媽媽的確是很聰明,布偶一旦出現在母親的眼前,一定會讓母親憤怒無比。對於母親而言。或許她和弟弟的地位,會比父親高那麼一些。

    夏阮在心裡暗暗一笑。

    所有的一切,看起來天衣無縫,實際上卻是有漏洞的。

    然而這個漏洞卻沒有人看出來。

    茴香跪在她的身前,想要和她坦白一切。這是夏阮想要的結果。她想從茴香的嘴裡,知道禾月的事情。

    等了很久,茴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白藤不是我的親妹妹。主上說,若是我帶著一個孩子,或許能博取杜蘭姑娘的憐憫之心,小姐也是一樣。我來夏家,是為了幫主上找到一樣東西,只是到現在我都未曾找到,三小姐,我若是將這些說出來,你是否能饒我一命?我保證不會出現在你的眼前,永遠不會。」

    茴香想用這些來交換她的性命。

    有的時候茴香也在後悔,她若不是主上的棋子,而是真的是夏阮身邊的侍女,是不是會好很多。夏阮曾經想將她許配給南劍春做小妾,南家那個地方,就算是做妾,她來日也不會過的太差,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每日都是擔驚受怕。

    「茴香。」夏阮嗓音有些冰冷,「從你進夏家起,我待你如何?我待白藤又如何?我從未想過,白藤不是你的親妹妹。我和你主僕一場,也算是有緣,我不會要你的性命。」

    夏阮知道,她不出手,也會有人出手。

    因為那個人清楚,死掉的人,才是能保住秘密的人。

    茴香聽了之後,將頭低的不能再低:「主上讓奴婢千萬百計的進入夏家,其實是有三個目的。其一,將小姐的一舉一動告訴給主上,剛開始奴婢做的很好,可是後來奴婢去了四小姐身邊伺候,便辜負了主上。其二,主上知道小姐手裡掌握的不止是夏家的家業,當初蕭大人在丹陽縣的產業,都在小姐手裡。主上想知道,三小姐手裡沒有賣給南家那一部分。其三……」

    茴香說了一半停頓了下來,她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其三,主上想讓奴婢從小姐的手上找蕭大人留的信函。而且,奴婢已經告訴主上,蕭大人回來的日子了。」

    夏阮聽了之後,眉頭微微一蹙。

    蕭九之前的確給過她幾分產業。

    她當時和蕭九已經定親,便收了下來。

    那些日子,她在心裡想著,若是蕭九有朝一日看上別的女子,想要毀親。她也會悉數將這些產業奉還給蕭九,畢竟對於蕭九,她完全是狠不下心。

    只是,夏阮後來才知道,她是小看了蕭九。

    蕭九給她的這幾分產業裡。有一分是最讓她驚訝的,而且這個生意和南亭有關係。

    這件事情她和蕭九都做的十分的小心,禾月居然會發現了這裡面的秘密?最讓夏阮驚訝的是,蕭九私下給她送的信函。連李長風都不知道,為何茴香會知道。

    又是禾月嗎?

    至於蕭九歸來的日子。

    「他何時歸來?」夏阮故作疑惑,「我都不知道他何時歸來,你怎麼知道?」

    茴香抬起頭,眼裡露出堅定的神色:「三月十九,蕭大人便會抵達京都。」

    夏阮聽了之後,微微一怔。

    茴香說的日子,和信中蕭九提到的日子,前後只差十日。

    可是她明明記得,已經將信函藏的很好。茴香這些日子根本不在她的身邊,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茴香見夏阮不說話,開始辯解,「奴婢沒有從小姐的手裡找到信函,但是奴婢從五少爺和夫人的談話裡。猜測出來應該是三月。如今大雪封路,從洛城到京都的時間,用的肯定比往常都久一些,所以……」

    「所以,你便猜測是三月?」夏阮壓低了嗓音,「萬一他四月、五月回來呢?」

    夏阮說的很慢,一字一頓。

    茴香聽的有些詫異。為何蕭九要晚歸?

    茴香不懂夏阮為何要和她說這些,按理說她都是一個要離開夏家的丫環了,現在小姐說這些,莫非是打亂她的主意嗎?茴香在心裡暗暗發笑,小姐當真是太小看她了,三月十九左右。蕭九一定會抵達京都。

    不過,這樣的話,茴香不敢說出來。

    她現在的性命還握在夏阮的手中。

    「奴婢不知道。」茴香故作無奈,「奴婢只是,為了給主上一個準確的時間。」

    如今的茴香從夏阮的嘴裡。更敢肯定,蕭九肯定是三月十九歸來。

    看來李安和夫人的談話,幾乎都是真的。

    夏阮瞧著緊閉著嘴的茴香,然後從袖口裡拿出五百兩銀子的銀票,丟在了地上:「拿著吧,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

    茴香吃驚的看著夏阮,然後喜極而泣的撿起銀票:「謝謝小姐,謝謝三小姐,奴婢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去收拾你的東西離開吧,夏家是不能收留你了,我不能違背母親的意思。」夏阮淡淡一笑,「離開京都,走的遠遠的。」

    茴香點了點頭:「小姐,奴婢一定會走的遠遠的,一定會……小姐,奴婢本來不想和你說這些,可是你饒恕了奴婢,還給奴婢銀票。奴婢一定要跟你說,奴婢的主上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很厲害……很厲害……白藤是一個自稱朱砂的人送來的。小姐,你千萬不要染指西域的生意,因為主上想要獨吞那邊的東西。」

    茴香說完了之後,便轉身離開了屋子。

    夏阮看著茴香的背影,臉上的笑意很快的褪去,似乎笑意從未給出現過一般。

    她從來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能從茴香的嘴裡知道這些,已經很好了。

    這些消息的確值五百兩銀子,或許更多……

    但是夏阮知道,一旦茴香從夏家出去,身上又帶著這些銀票,到時候被朱砂或者禾月抓回去,那麼肯定是必死無疑的。

    這些銀票,會成為茴香的催命符。

    她,不能留下茴香的性命。

    茴香的確猜對了,蕭九會在三月歸來。

    為了讓茴香更相信蕭九是在三月十九歸來,她剛才硬是裝傻充愣。

    夏阮想,她要讓重黎給蕭九送一封信了……

    更重要的是,蕭九信中給她夾了一張地圖,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到現在都沒明白,蕭九是從哪里弄來的這個寶貝。

    簡直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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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君歸

    從西域到京都,必須經過洛城。

    然而,若是西域商隊從洛城出發,便會途徑七城,路途遙遠又費時費力。

    洛城本就是個龍蛇混雜之地,不少商隊都在洛城吃虧……

    最讓西域商隊頭疼的不是洛城這塊地方,而是其中途徑的從懷城。

    從懷這些年一直鬧流匪,她的三叔和三嬸就是在從懷城出了事。

    朝廷也曾出兵鎮壓過從懷這一代,但是效果甚微。

    從懷附近山嶺眾多,這些流匪隨意找個山頭住下,外人想要找這些人,便有些難。

    建廣帝登基之後,便對從懷真一眼閉一隻眼。

    不少西域商隊對此叫苦不迭。

    這些年眾位皇子漸漸長大,對帝位的威脅越來越大。

    建廣帝實在沒有空閒去管從懷城的事情。

    夏阮看著手中的地圖,唇畔掛著一絲笑,若是她提前知道這些,在生意場上的確是一個優勢。

    其他的道路……

    想到這些,她緩緩地站起了身,走到書桌上開始研磨。

    她一定要寫信告訴蕭九一路小心,禾月是敵是友尚且不知,但是朱砂一定會做一些事情。對於她來說,朱砂和其他的西域商人是不一樣的,朱砂掌握了不少洛城的商賈戶命脈。現在洛城的事情一旦解決,朱砂在洛城地位,或許遠遠不如從前。

    朱砂,這個人和不少朝廷大臣和大秦的商戶都有往來,他到底是想做什麼。

    一個人商人能如此精心的佈局,難道是想做什麼可怕的事情?

    夏阮搖了搖頭,朱砂的目的,有些撲朔迷離。

    她想不明白。

    很快,她便寫完了信函,裝了起來之後,她才對門外喊了一聲:「重黎。進來。」

    重黎推開了門,一臉迷茫的走了進來:「小姐,你叫小的?」

    「我現在手裡這封信,你拿去親手交給蕭大人。」夏阮將信函遞給了重黎。「如今大雪已停,你切記一定要用儘快到達蕭大人的身邊,我想他應該快要到從懷城了。」

    重黎一聽快到從懷城,眉頭便緊緊地皺成一團。

    從懷城絕對不是一個好地方。

    他從夏阮的手中接過信函,回答道:「小的知道了,小的馬上就去辦。」

    夏阮點了點頭:「你等會去王管事哪裡領五十兩銀子,一路小心。」

    現在的雪雖然已經停了,但是不知何時還會再下,多帶些銀子在身上,多少也有些好處。

    重黎聽了微微一愣。然後感激道:「謝謝小姐。」

    「嗯,你去吧。」夏阮吩咐完之後,重黎便緩緩地退了出去。

    重黎離開之後,外院的事情便要交給六子來辦,她盤算著要多久才能從朱砂那邊聽到消息。

    茴香已經離開了夏家。

    夏阮想了一會覺得渾身困乏。便躺在床上,略微休息了一會。

    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周圍很安靜。

    夏阮揉了揉眼,瞧著外間暗淡的燈光,輕輕喚了一聲:「杜蘭?」

    很快,杜蘭便走了進來,笑著道:「小姐你醒了?剛才夫人來看你了。瞧你睡得正香,便沒有喚你。廚房備好了小菜,還熱著呢,奴婢讓人送來?」

    夏阮想了想才說:「母親怎麼來了?」

    母親很少會主動來海棠苑,大多的時候母親都害怕會打擾她辦事。前段時間,艾葉不小心說漏了嘴。說母親夜裡來瞧過她幾次,每次她都在看帳本,所以便沒有進來敲門。

    夏阮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母親身邊總是要有一個陪著母親說話的人,等翠柳身子稍微好些了。便讓翠柳回母親身邊伺候。母親多年來已經習慣了翠柳,如今換了人也不習慣。

    她覺得自己這個女兒似乎有些不孝,母親何時來瞧過她,她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杜蘭一邊伺候她起身,一邊高興的說:「夫人給小姐做了幾身衣裳,放在外面呢,奴婢拿進來給您瞧瞧?」

    夏阮含笑道:「也好,你拿進來我看看。」

    很快,杜蘭從外間走了進來,夏阮從杜蘭的手裡接過了衣裳瞧了起來。

    這些是最時興的料子,花色也是她最喜歡的。夏阮瞧著手中的衣裳微微發怔,母親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的。

    再過一些日子,蕭九就要從洛城歸來,到時候她的親事也就拖不了幾個月了。

    母親想多和她在一起一些日子,卻又擔心她的年紀太大,外面的人會說閒話。

    夏阮每次只要一想到母親站在屋外,瞧著屋內卻又猶豫不敢進來找她說話的樣子,多少有些心酸。她這一年多,一直想著賺錢,想著如何保護母親和弟弟,卻很少陪在母親的身邊。尤其是她『大病』那些日子,母親幾乎每日都會來看看她。

    想到這些,夏阮苦澀的笑了笑,生意的事情先擱一擱,多陪陪母親。

    「這些衣裳的料子都是京中最時興的料子,小姐你瞧這件……」杜蘭指著一件嫩綠的衣裳道,「這是蜀錦。」

    夏阮笑了笑略微思索了一陣才道:「你去告訴王管事,這些日子帳本就不要送過來了,我想歇息一陣子。」

    杜蘭睜大了眼,看著夏阮,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夏阮的嘴裡說出。

    從前小姐每日經常忙到深夜,只是為了核實帳目。杜蘭也勸過夏阮,不要這樣累,可是每次夏阮都是笑著點頭,卻絲毫不改變。對於自家小姐這樣拼命,杜蘭也是沒有絲毫辦法,只能多點上幾盞燈,怕傷了夏阮的眼睛。

    外人都說夏家三小姐若不是依附李家,絕對不可能迅速的站到如今的高度。但是杜蘭是夏阮的貼身丫環,她每日都能看到夏阮辛苦的樣子,絕對不是外人說的那般輕鬆。

    和李家並肩的江家,何家,還有東蕭……

    這些家族的親戚,也沒有人站在夏阮這個高度。

    杜蘭等了一會才道:「小姐,你是說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夏阮忍不住無奈的笑了笑。「難道我還誆你不成?我記西城那邊有幾個廚子是從東陽縣來的,到時候讓他們做好了飯菜送到母親的屋子裡去。」

    廚房裡的人雖然也是東陽縣的人,但是手藝自然是比不上西城酒樓裡的廚子。

    這些廚子是她和王管事精挑細選的人,手藝不會比京都任何一家酒樓的廚子差。

    西城的酒樓已經開張。她是可以好好的歇上幾日了。

    杜蘭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對了,小姐……白藤你準備怎麼辦?」

    茴香走的時候根本沒有帶走白藤,現在白藤還在杜若的身邊。

    夏阮挑眉看著杜蘭:「留在府裡吧,蔣拓很喜歡這個孩子,等蔣拓回來之後,便讓他帶著白藤吧。」

    杜蘭有些猶豫:「可是小姐,白藤畢竟……她長大了,或許會對小姐不利。」

    杜蘭的擔心的確有道理。

    白藤是朱砂從大伯母的肚子裡剖出來的孩子,朱砂也從未想過白藤還能活著,她自然比朱砂更意外白藤的存在。只是如今這個孩子活著。來日若是朱砂將高速白藤大伯父和大伯母的事情,那麼到時候她就是養虎為患。

    只是,還好白藤是個繈褓中的孩子。

    「你既然會照顧茶花,你也應該知道,有些樹木小時候是彎曲的話。是可以讓它慢慢長直的。」夏阮一邊笑一邊說,「而且蔣拓很喜歡這個孩子,我自然答應了他,就一定會做到。白藤還是個嬰孩,有些錯誤是可以避免的。」

    樹苗小的時候,也有不少彎曲的,只要有人在一邊扶直這些樹苗。來日這些樹苗會長成筆直的大樹。

    白藤的確是個麻煩,但是或許可以改變。

    杜蘭見夏阮這樣說,便不好再開口說些什麼,只能點了點頭。

    杜蘭暗暗的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的教白藤,不能讓這個孩子變成白眼狼。

    接下來的日子。夏阮總是會陪在李氏身邊,陪著李氏說說話,又或者逗夏瑞開心。

    李氏起初略微有些驚訝,畢竟女兒總是在忙生意,並不是時常能陪在她的身邊。

    李氏偶爾還會開口問夏阮:「是不是生意遇見什麼困難了?」

    每次夏阮聽了之後都會有些哭笑不得。

    她只是想多陪陪母親。

    「女兒多陪陪你不好嗎?母親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喜歡女兒了?」夏阮對著李氏撒嬌,惹得李氏笑個不停。

    很快,就要到年三十了。

    夏阮陪著李氏準備好了年貨之後回到院子裡,卻見重黎站在院外。

    她多少有些驚訝,重黎回來的似乎也太快了一些。

    難道蕭九已經不在從懷了?

    夏阮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按照蕭九說的時間來算,如今的蕭九應該是剛到從懷。

    重黎見了夏阮之後,便高興的走了上來:「小姐,小姐,小的回來了。」

    「見到蕭大人了嗎?」夏阮有些疑惑的看著重黎,「信函呢?送到了嗎?」

    夏阮一連三個問題,問的重黎有些措手不及。

    這個時候,從海棠苑裡走出來一抹玄色的身影。

    夏阮覺得身後似乎有人,她慢慢地轉過身子,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少年,仿若嶺上之花。

    那個人對著她淡淡一笑,嗓音溫潤:「阿阮,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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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情動

    短短的一句話,卻將夏阮清明的思緒攪得似鍋漿糊。

    她甚至都感覺從髮絲到腳趾,都不再是她自己的了。

    此時,她的心裡慢慢生出一絲驚訝,然後這絲驚訝緩緩地變成了某種驚喜。

    「你回來了?」

    一陣寒風吹過,凍的她牽回了一分理智。

    少年眼中黯淡的神色漸漸變得灼熱,不再是往日裡深沉的黑。

    「回來,便好。」夏阮趕緊尷尬的扭過頭,「你怎麼來這裡了?」

    蕭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因為,我是獨自一人先回來的,我先陪你一起過除夕。」

    夏阮震驚的看著蕭九,仔細的瞧去,他一張俊俏的容顏上,似乎略帶幾分疲憊。

    若是一路快馬加鞭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從懷城到京都,除非……

    蕭九似乎看明白了她心裡在想什麼,低頭輕聲解釋,「我在淮安遇見了重黎。」

    說完之後,蕭九微微一挑眉,淡淡笑著。

    這一笑,卻讓夏阮感覺一種別樣的滋味。

    夏阮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蕭九這張容顏,當真是……

    很快她便將撇開這些奇怪情緒,緩緩道:「你提前從從懷動身了?」

    蕭九唇角微彎:「我在從懷,你會擔心的。」

    夏阮:「……」

    她很想反駁,誰會擔心你。但是她瞧了一眼的重黎,只能抿著唇不再言語。她的確是擔心蕭九了,從懷這個地方流匪太過於張狂,這些年也不是沒有朝堂命官喪生此處。她讓重黎去送信,是希望蕭九能晚些回京都,畢竟茴香的話讓她有些不安。

    只是,此時,她卻一點也不想解釋。

    似乎說的太多,就有些矯情了。

    「這是我們定親以來第一個新年。我想陪在你的身邊,而且,我也答應了你,會好好的回來。現在我做到了。」蕭九一邊說一邊笑著,言語裡帶著滿滿的寵溺。

    夏阮神情略微有些尷尬,她的身後還站著杜蘭和艾葉,而蕭九的身邊還站著重黎和另一個小廝。但是他說起這些話的時候,幾乎將這些人全部都無視掉了一般。

    夏阮不由得開始回憶,前世的蕭韶成可有這樣的時候。

    怎麼去了一趟洛城回來,蕭九的臉皮似乎就厚上了許多。

    從前她覺得自己認為蕭九像是溫潤如玉君子,如今看來其實不然。

    「又開始下雪了?」蕭九自然沒有聽出夏阮的腹誹,他伸出他白皙修長的手掌,接著天上飄落的雪花。「阿阮,你要讓我站在屋外說話嗎?」

    夏阮嘴角抽了抽,才輕聲道:「進屋說吧。」

    她向來喜歡安靜,母親前些日子想要撥幾個丫環給她,卻被她婉拒了。如今有杜蘭和艾葉在身邊。對她來說便已足夠。所以,當杜蘭和艾葉送上了熱茶和糕點退下之後,海棠苑便徹底的靜了下來。

    蕭九似乎沒有瞧出夏阮有些不對勁,他握住茶盞飲了一口茶,姿態優雅。過了一會才淡淡道:「重黎給我的信,我已經看過了。其實,我在洛城便已遇見朱砂的人了。」

    夏阮略微一愣:「你和石家。有沒有遇見麻煩?蔣拓,他應該將事情都告訴你了。」

    「嗯,那個孩子說了。」蕭九的眸子裡帶著笑,看著夏阮溫聲道,「在洛城的時候,我避開了他的人。這次我和威遠將軍從洛城歸來。一路上倒是遇見了不少的麻煩,而且每次我的馬車都會出事。所以……」

    威遠將軍乃是宋家小將軍的封號。

    夏阮眉頭微微一蹙,眼神裡帶了幾分擔憂:「所以?」

    朱砂果然是會在洛城阻止蕭九的動作,如今蕭九已經解決了洛城最大的問題,那麼對於朱砂來說卻是一個很大的麻煩。朱砂這些年來控制洛城的幾大家族和水源。讓西域不少商人都必須依附他,現在若是這些人不再擔心水源的問題,那麼朱砂手下必定會有不少人離開。而且,還有石家……

    蕭九如畫的眉目裡帶著一絲調笑:「所以,威遠將軍如今帶著的人,並不是我。我提前一步從從懷出發,在淮安遇見了重黎,我怕你一直記掛我,所以回來之後,便來海棠苑找你了。」

    「金蟬脫殼?」夏阮嘴角一抽,「外人皆知蕭大人二月底後才會出現在京中,如今你提前歸來,可威遠將軍依舊在從懷城……你這樣做,倒是讓威遠將軍有些麻煩了。」

    蕭九挑眉,莞爾一笑:「我還以為你只是在生意上比較聰慧。」

    夏阮愣了楞,撇過頭冷哼了一聲:「那你還當真小瞧了我。」

    話音剛落,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又進了這個人的圈套了。

    果然,蕭九輕聲笑了起來:「聰明的阿阮,你猜猜接下來我又要做什麼?」

    夏阮翻了個白眼,她這果然是自己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

    接下來蕭九會做什麼,她倒是多少知道一些。

    蕭九提前從從懷城趕回來,多少也是因為京中的事情有了變數。大皇子近日來蠢蠢欲動,江皇后一直被軟禁,江家的人明顯已經有些急了。此時的江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然而李安就算出面安慰了江氏了,也沒有多大的作用。江氏畢竟是個婦人,她在江家的地位自然是微小的。

    江氏自從被李長風休了之後,便成了江家人的恥辱。

    國丈爺中風在床,但是國舅爺卻是沒有一點毛病,所以……

    最讓夏阮擔心的,不是江家的事情,而是楊閣老昔日給蕭意雪帶來的麻煩。

    蕭意雪,是蕭九的姐姐。

    當年蕭意雪被南蕭的人被逼下嫁張月朗為妾,這裡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蕭九沒有出面阻止,夏阮如今尚且不知。但是後來,蕭意雪被張家的人逼瘋之後,張月朗最後便休掉了蕭意雪。當日如花般的少女,如今卻變成了一個瘋子……

    張家之所以在東陽縣如此的囂張,是因為張老爺是楊閣老的門生。

    夏阮猶記張家在被滅族之後。蕭九斬斷了楊閣獨子楊翰的右臂。楊翰的妻子是榮國府的嫡出小姐曾陌秋,這下,蕭韶成不僅得罪了楊閣老,更是得罪了榮國公。

    而榮國公不是旁人。他正是曾貴妃的生父,而曾貴妃卻是大皇子的生母。

    當時蕭九和李長風一起對付大皇子,再加上建廣帝本就有意想除掉大皇子,自然高興有人幫他出手。只是,因為這件事情,昔日的蕭韶成背負上了心狠手辣的名聲。

    夏阮瞧著眼前溫溫和和的少年,她實在不想他會變成昔日的模樣。

    太過於猙獰。

    夏阮略微思索了一陣:「威遠將軍向來就是個聰明人,他會冒險讓你提前歸來,肯定是事出有因。若是我沒猜錯,這次威遠將軍歸來之後。便不會再回洛城,宋家接下來幾年內會出一些事情。還有,你對大皇子動了心思?應該說是楊閣老?」

    蕭九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你知道了楊閣老的事情了?」

    夏阮點了點頭:「其實杜若的醫術不錯,我覺得可以讓杜若試試。」

    「我也有這個想法。」蕭九見夏阮如此的關心自己的事情,眉梢都掛著濃濃笑意。似乎一路飛奔歸的疲憊,都因為她的關心而煙消雲散,「所以我想留杜大夫在府邸中幾日,不知你……」

    夏阮微微一怔,然後淡淡一笑。

    杜明的醫術自然是比杜若厲害一些,而且她差點忘了如今的杜若即將臨盆,又怎麼可能照顧蕭意雪呢?她也是因為太擔心蕭九走上從前的路子。才沒有思考的說出這樣的話。

    這倒是不像從前的她。

    夏阮想了想才道:「這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杜大夫那邊……他畢竟沒有賣身到夏家,我來跟他說說吧。」

    蕭九見夏阮說了這些話,笑著道:「杜大夫已經同意了,我在洛城托人帶回一些西域的藥材,正好杜大夫可以研究一下。這藥材是否對三姐有用。」

    聽了蕭九的話,夏阮松了一口氣。

    蕭意雪的事情,對蕭九來講的確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不過眼睜睜的看著姐姐走進狼窩裡,也不像是蕭九的作風。

    這裡面的事情,夏阮自然不知。

    但是蕭意雪嫁到張家為妾。的確為南蕭和蕭九帶來了不少的好處。

    夏阮下意識攥緊了衣袂,蕭九是庶子,在南蕭的日子一定過的不盡人意。

    可是這個人從未在誰的面前示弱過……

    「那就好。」過了一會,夏阮才淡淡說了一句。

    蕭九看著夏阮,溫柔地說:「阿阮,看來我提早歸來,完全是正確的選擇。你果然是擔心我了……」

    夏阮聽了這話,不由的有些臉紅。

    這句話聽起來,太過於曖昧了。

    這個氣氛,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故作鎮定道:「你一路奔波,應該是餓了,我……我去小廚房看看還有什麼菜肴。」

    蕭九見夏阮要走,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他不由的一急,也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加快了步子走到了夏阮的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時間彷佛靜止了一般。

    掌心傳來的觸感,卻讓夏阮只覺頭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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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情愫

    夏阮面紅耳赤瞪著眼前的少年。

    周圍寂靜地能讓她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的眼眸裡映著她的身影。

    少年平日裡清冷的眉目,此刻竟顯得有些不真實的柔和。

    夏阮動了動唇,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不由的有些懊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內心的混亂。

    蕭九略微一愣,隱約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對,可不知為何他就是不願鬆開她的手。

    似乎他一鬆開,夏阮就會逃的遠遠的。

    從一開始,他便知道夏阮多少有些排斥感情。

    或許是因為李長月和夏富成的感情,讓夏阮看到了絕望,所以在她的眼中,男子的言語都是不能信任的。所以她寧願拋頭露面做生意,讓她的位子站的高高的,這樣就算來日沒有男子可以依附,她也可以照顧好自己保護好家人。

    這樣的夏阮,卻讓他有些心疼。

    蕭九比誰都明白這樣的感覺……

    夏阮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輕輕撇過頭,開口,略帶羞澀:「你……放手。」

    蕭九看了看夏阮,手卻握的更緊了:「不放。」

    夏阮瞪圓了雙眼看著蕭九,一臉錯愕:「你……」

    難道去一趟洛城真的可以改變如此之多?

    謙謙君子居然也可以變成這樣?

    「每次在夢中,我一放手,你就跑不見了。」蕭九望著她,俊眉朗朗,目光灼灼。

    夏阮臉上火燒一般,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無論如何也不是眼前的人對手,胸口心跳怦怦猛跳。

    略微思索了一會,她才訥訥地說:「我不會消失的,我只是……我只是去廚房給你瞧瞧。還有沒有飯菜。」

    蕭九瞧著夏阮言語裡透露的嬌嗔,燭光下少女的耳根似乎都已經紅透了,他有些不舍的放開了手:「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蕭九話音剛落,卻只見夏阮轉身就推門離開。腳步似乎有些倉促。

    他不由得有些懊惱,自己都做了什麼。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還說出那樣的話……

    本來清冷的眉目間,沒有了往日的從容不迫,反而多了一絲羞澀。

    蕭九抬起自己剛才握住夏阮的手,笑出了聲。

    然而夏阮走出了屋子,腳步卻緩了下來,手上傳來的溫度,似乎要將她灼傷了。

    夏阮將手放在胸口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多猛烈。那一刻的悸動。夏阮其實很明白,她居然對這個人生不出一絲厭惡感。那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那個人是蕭九,是前世的蕭韶成,是她今生的夫君。是要和她執手共度一生的人。

    她從前一直很敬仰蕭韶成,卻從不敢有這樣的妄想的念頭。似乎這樣胡思亂想,會褻瀆了那個人。

    在她的心中,蕭韶成的存在就像是謫仙,宛如高嶺之花,不然半點塵俗。

    前世和蕭韶成的回憶,潮湧般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昔日。她去世的時候,蕭韶成依舊未娶。她那會一直猜不透,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在他的心裡,如此的重要。後來,她在知道,自己一直羨慕嫉妒的人。居然是自己。

    夏阮握緊了掌心,指尖傳來的疼痛,讓她明白這一切不是夢境。

    可是若不是夢境,為何會讓她覺得如此的美好。

    「小姐?」杜蘭發現院子裡似乎有了動靜,結果看在小姐站在院門口。微微發怔。杜蘭有些擔心的看著夏阮,皺眉道,「小姐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夏阮驚的抬起了頭,斂了心神搖頭:「沒事。」

    昏暗的燈火下,杜蘭依舊發現了夏阮似乎有些不對勁。

    但是到底是哪裡不對,杜蘭又說不上來。

    「小姐,外面太冷,你有什麼吩咐便喚奴婢就好了。」杜蘭見夏阮不肯多說,便岔開了話題,「若是凍壞了,夫人又要擔心你了。」

    夏阮想了想,淡淡的笑了笑:「我想去廚房瞧瞧,還有沒有飯菜。蕭公子一路趕回,怕是有些餓了。」

    杜蘭聽了,笑出了聲:「小姐這是擔心蕭公子呢,原來是這樣。」

    夏阮故作鎮定:「我和你去廚房瞧瞧吧。」

    「奴婢去就好了。」杜蘭略微思索了一陣,輕聲道,「廚房裡應該還有飯菜的,奴婢讓他們送來。小姐和蕭公子很久沒見了,想必有很多話講……奴婢一會一定會敲門的。」

    夏阮如今和蕭九已經定親,很多事情其實也是需要避諱的。

    但是蕭九如今是獨自返京,外人自然也就不知了。

    在杜蘭的眼裡,蕭九是正人君子,自然不會認為蕭九會做出登徒子才會做的事情。

    夏阮有些啞口無言。

    若是要她現在回去的話,她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她不知該如何去面對蕭九,而且夏阮到現在,心跳依舊沒有平靜下來。

    那種感覺,不知該如何來形容。

    對於她而言,這是前所未有的心情。

    「不用了,你不知他喜歡吃什麼。」夏阮未曾多想,便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杜蘭忍不住嘀咕:「莫非小姐知道蕭公子吃什麼,那……」

    杜蘭抬起頭,看著夏阮消失的方向,笑了笑便追了上去。

    不得不說,夏阮選的菜肴都是蕭九喜歡吃的。

    從前她開酒樓的時候,蕭九時常會來她的酒樓裡吃東西,所以蕭九喜歡什麼菜肴,喜歡什麼口味的東西,她基本上都知道。吃飯的時候,杜蘭和艾葉在一邊伺候,蕭九邀夏阮一起用膳,夏阮便多少用了一些。

    其實她一點也不餓,但是若是不用膳的話,她怕自己會胡思亂想。

    好在,蕭九是個食不言的人,她只需要埋頭吃東西便好。

    不過,最後夏阮發現自己吃的太飽。渾身有些不舒服。

    等用膳過後,蕭九便起身告辭。

    他回京是有事情的,而且天色已晚,他不可能在夏阮的院子裡呆太久。

    夏阮送蕭九到後門。又忍不住叮囑道:「楊閣老那邊的事情,不要急著處理。」

    蕭九抬眸瞧著她,淡淡一笑:「我知道怎麼做,只是……」

    「張家在東陽縣,如今東陽縣的縣丞是溫家的人。」夏阮略微思索了一陣,「最近朝廷上變動很大,你記得和我三舅聯繫。還有,江家的事情雖然看起來沒有扭轉的局面,但是還是要謹慎一些……你……」

    夏阮不知該如何和蕭九說,讓他不要做出和前世一樣的事情。那會的蕭九的確讓不少人忌憚。可是他的名聲已經和心狠手辣掛在了一起。夏阮知道,蕭九不是這樣的人,這些人一點點將他逼在那個位子上,若是他不反抗,那麼最後粉身碎骨的人會是他。

    可是很多事情想要做好。也有其他的方式,不一定要如此的極端。

    蕭九皺了皺眉,坦然道:「楊家和張家,處理他們的時候,我會小心一些。」

    蕭九說的無比直接,卻讓夏阮心中更為擔憂。

    她這次想都未想,便直接道:「你多少也要顧及你的名聲。畢竟我會擔心。」

    夏阮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話。

    她後悔極了,平日裡的鎮定,每次在這個人面前總是會消失的乾乾淨淨。

    蕭九聽了之後,抬起頭來看著夏阮,只見她露出懊惱的神色。忍不住莞爾一笑:「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我如今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你,我會顧慮這些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阮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解釋。「總之,你切記不要衝動,有些事情就算要處理,也可以換一種方式。」

    蕭九點了點頭,含笑道:「我知道。阿阮,謝謝你。」

    蕭九低沉溫和的嗓音,讓夏阮的面色又紅了起來。

    從夏家出來之後,蕭九上了馬車。

    他坐在車內,依舊能感覺從掌心傳來的灼熱。

    她居然猜到了他想做什麼。

    蕭九閉目養神,想著要怎麼處理張家和楊家的事情。

    如今大皇子的權利,一直在被皇上暗地裡削弱,表面上看起來大皇子頗得聖上寵愛,實際上卻早已被聖上視若眼中釘肉中刺。這次江家似乎還有心想投靠大皇子,蕭九不禁想笑,國丈爺如今中風在床,國舅爺怎麼會笨到如此地步。

    大皇子的母妃是曾貴妃,大皇子後背的勢力是榮國公。

    江家如此對於榮國公而言,不過只是一個踏腳石,榮國公怎麼可能去救江家還有宮中的江皇后?

    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蕭九揉了揉眉心,夏阮今日的話多少讓他心生警覺。

    這次皇上口中透露出對大皇子的憤怒,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若是按照他從前的想法,那麼的確如夏阮所言,會給他的名聲留下不好。

    蕭九意識到,他不再是一個人。

    再過幾月,她就會在他的身邊。

    回到府邸裡的時候,他不用再面對冷冰冰的宅子,不知和誰傾訴。

    蕭九的唇畔掛著一絲笑,他不會做出任何魯莽的事情,讓夏阮為他擔憂。

    他是她的丈夫,應該為她撐起一片天。

    而且,夏阮已經為他心動,或許再過些日子,會用所有的真心來待他。

    蕭九知道,他不會等太久。

    他已嘗過人世間最美好的感情,所以,他會有足夠的耐心等到這份感情徹底的屬於他。

    只屬於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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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催親

    夏阮幾乎徹夜未眠。

    屋子內沒有點燈,她讓所有的情緒都掩在這片黑暗之中。

    她將自己前世和蕭韶成的來往,仔仔細細的想了個遍。

    原本以為已經徹底遺忘掉的東西,卻發現一直是念念不忘。

    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話語,每一個微笑……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刻骨銘心。

    第二日一早,杜蘭伺候夏阮梳洗的時候,驚的呼了一聲:「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夏阮眉頭微微一蹙,略有些疑惑:「我怎麼了?」

    杜蘭急的直跺腳,慌張地取了鏡子過來放在夏阮眼前。

    夏阮瞧著鏡中的人,臉上佈滿了疲憊之色,略微病態。

    眼下的黑影不淺,像是沾了墨汁似的。

    她幾乎一夜沒睡,腦海裡全是那個人的名字,會變成這樣,也是在所難免的。

    夏阮淡淡的笑了笑,安慰杜蘭:「昨夜沒歇好,等會用胭脂蓋一下便好,你不用緊張。」

    她肌膚生的白嫩,又不喜脂粉掩蓋在面上的感覺,平日裡鮮少會用這些東西。

    杜蘭瞧了瞧夏阮,眼裡露出幾分心疼,左右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將鏡子放好了之後,才在夏阮的耳邊念叨:「小姐昨夜可是覺得屋子裡涼了?若是你覺得哪裡不舒服,你便不要瞞著奴婢。雖然奴婢沒有姐姐醫術好,但是小病奴婢還是能幫小姐扶脈的。」

    夏阮聽了笑了笑,只是輕聲道:「屋子很暖,我也沒覺得哪裡不舒服。」

    杜蘭聽了依舊嘟嚷:「那為何小姐會歇息不好?莫非是因為蕭公子?」

    杜蘭看似打趣的一句話,卻讓夏阮本來平靜下來的心,又泛起點點漣漪。

    她的確是想了一夜蕭九的事情。

    從她知道自己重活一世開始,她便開始避著唐家的人,更是希望不要和蕭韶成遇見。她起初多少有些害怕,怕以前的事情重來一次。她沒有能力護住身邊的人。所以醒來的那段時間,她會將夏雯送走,和大伯父針鋒相對。

    可是她知道,想要護母親和幼弟的安穩。必須要有能力。

    女子若在外拋頭露面太久,來日的親事自然也就會有些麻煩。她當時絲毫沒有顧慮,便開始接起夏家的生意……

    起初夏阮也曾考慮,讓母親和她一起做生意,但是母親性子軟弱又膽小,在生意上自然會猶豫。而且,既然是做生意,自然多少都會有一些風險,若是成功還好,若是失敗的話。對母親的名聲不好。

    名聲,對於夏阮來說,她不在乎。

    前世,她背負了『掃把星』這個名聲太久了,周圍那些人刻薄的眼神和嗤笑。她都已經習慣了。

    所以,只要母親和弟弟安好,就算受再多的風言風語,她都是不在乎的。

    只是,唐景軒的出現,對於她來說已經是一個意外的。

    蕭韶成是蕭九,更是意外之外的事情。

    「小姐。您是不是不喜歡這個香膏?」杜蘭有些猶豫,「可蕭公子說,這個味道你應該喜歡的呀。」

    夏阮聽到了杜蘭的話,又瞧著杜蘭手中精緻的小盒,略帶疑惑道:「這是?」

    她的脂粉和香膏都是杜若親自經手操辦的,她曾經在唐景軒身邊。見過一個小妾會在這些脂粉內下毒,對這些東西多少有了些忌憚。不過,杜若親自送來的東西,她多少還是會用一些,尤其是前段日子每日熬夜檢查帳本的時候。她眼下的黑影太濃了,必須要拿脂粉來蓋住。

    只是,杜蘭手裡的香膏,她卻沒有見過。

    「這是蕭公子從洛城帶回來的,他特意吩咐重黎囑咐奴婢,若是小姐不喜歡,便丟掉。」杜蘭說的若無其事,卻聽的夏阮有些啞然。

    裝著香膏的小盒精緻異常,價格應該不菲。

    夏阮從杜蘭的手中接了過來,放在鼻下聞了聞,直覺一股茶香鋪面而來,沁人心扉。

    這種香味她的確很喜歡,像極了蕭九身上的味道。

    夏阮瞪大了雙眼,莫非蕭九的身上就是用了這些東西,所以每次她都能準確的從這個人身上聞到這個味道?

    很快,夏阮便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蕭九是個男兒身,怎麼可能會用這些。

    她每次見到蕭九,總覺得那個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茶香,或許只是錯覺吧。

    「小姐您不喜歡嗎?」杜蘭眉頭皺成了一團,「這個香膏,應該挺貴重的。」

    夏阮無奈的笑了笑:「不是不喜歡,用吧,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呢。」

    杜蘭聽夏阮這樣說,高興的點了點頭,用指尖拈了一些香膏,在她的眼下輕輕的抹上之後。夏阮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息,而且用了之後,眼下的黑影似乎真的淡了一些。

    杜蘭慢慢的松了一口氣。

    夏阮的膚色勝雪,肌膚吹彈可破,這些東西能少用,便儘量少用。再加上夏阮也不喜歡脂粉在臉上鋪的太厚,這香膏但是能讓她喜歡,當真是有些不易。

    夏阮瞧著銅鏡中的自己,眼下的黑影徹底被蓋住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她竟有做賊心虛的感覺。

    蕭九昨夜的話,她放在了心上。

    那個人說是特意回來陪她過除夕的……

    這句話,她信了。

    「小姐,奴婢……」杜蘭有些猶豫,但是緩緩地說了出來,「奴婢想問,家父……」

    杜蘭知道不應該在此時問起,但是她的母親暗地裡問過她幾次,父親如今可否安穩。每次杜蘭聽到這些,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姐擔心在她父親走後母親沒有人照料,乾脆直接將母親接到府邸中。正好這段日子姐姐即將臨盆,而姐夫又在外忙碌,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陪在姐姐的身邊。若是母親在的話,姐夫也可以放心一些。

    只是……

    夏阮聽了之後,略微思索道:「蕭公子這次回來,京都中尚未有多少人知道,你和艾葉一定要守口如瓶。還有。你記得去告訴許媽媽,最近我的院子裡,不許再進閒雜人等。你父親……他自然是安穩的,只是蕭公子還需要留他一些日子。」

    杜蘭從夏阮的口中聽到『安穩』二字。心裡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只要父親平安歸來,母親便可以放心了。

    夏阮起身朝著母親的影竹苑走去。

    前幾日停下來的雪,居然又下了起來。

    蕭九若是晚一日歸來,路上怕是有要耽誤不少日子。夏阮瞧著漫天的雪花若有所思,宋家小將軍這次一回來,京中怕是又要生不少變數。

    她開始回憶前世在宋家小將軍歸來之後發生的事情。

    夏阮想了很久,似乎都沒有想起來什麼。

    宋恩沛是個極其低調的人,就連宋老將軍離世之後,建廣帝有意試探想剝奪他的兵權的時候,他依舊隱忍不發。後來建廣帝對宋恩沛放鬆了警惕。才會導致最後的大禍。

    宋恩沛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明白蟄伏二字。

    只是宋恩沛為何要蓄意謀反,尤其是在宋老將軍離世之後,他幾乎越來越沉默。

    莫非……

    夏阮下意識撰緊了衣袂,她如今不得不開始關心宋家的事情了。

    從蕭九昨日話中的意思可以猜出。他現在已經和宋恩沛聯手了,但是宋恩沛也不是個沒有城府的人,蕭九想要和宋恩沛聯手的話,自然也要多加小心。

    這件事情,似乎變得有些棘手了。

    宋家……

    陪母親一起用早膳的時候,夏阮想了想無意中提起了宋家。

    李氏聽了之後,略微有些驚訝:「宋恩沛回來了?」

    「嗯。前些日子已經送了口信回來了。」夏阮故作疑惑,「宋家這位小將軍我倒是沒聽說過他的事情,只是前些日子,皇上派了宋老將軍去淮安接人。不過從洛城回來威遠將軍,此時應該在從懷城。」

    母親自小在京中長大,對於宋家的事情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她其實只是下意識問了一下。畢竟宋家以前和何家交好,然而母親曾經也和何氏來往一些日子,或許知道一些內幕消息。

    果然,李氏聽了之後,擱下手中的碗略微的想了想:「宋家世代都是武將。不過……宋恩沛的母親卻是一個厲害的人物。當時你外祖父總是損我,說是我沒嫁到宋家,對於宋家來說卻是福氣。說起來,我和宋家老將軍倒也算是青梅竹馬,只是……從前宋家和何家交好,所以我才會……」

    李氏似乎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一樣,她眼裡出現了幾分落寞,然後苦澀的笑了笑,「不過你放心,蕭九和宋家的人一起回來,自然是不會出現什麼危險的。」

    夏阮略微有些尷尬,母親怎麼又扯到蕭九的身上了。

    蕭九歸來的事情,母親尚且不知。

    夏阮聽的有些心虛,並沒有接話,只是端起湯碗低頭喝碗中的湯。

    李氏見女兒這樣,不禁笑了起來,「我和你三舅已經選好了日子,等蕭九回來,我便讓你三舅去說。你已經大了,親事還是早日辦了好……對了,娘親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嫁衣,到時候你瞧瞧?」

    夏阮這下再也裝不下去了,她抬起頭一臉錯愕的看著母親。

    這似乎也太急了。

    她還未來得及準備好,就要成親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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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 23:21:49 |只看該作者
第239章:異相

    聽了母親的話,夏阮有些啞口無言。

    此時屋外的雪越下越大。

    刺骨的寒意,卻被滿屋勝春的暖意擋在了外面。

    靜謐的屋內,夏阮只覺手心裡都是汗。

    日子過的怎麼會這樣快。

    「我同你三舅商議了一下。」李氏絲毫沒有發現女兒的尷尬,依舊興高采烈的說著,「五月初八是個好日子,萬事皆宜。我聽你三舅說,蕭大人三月才會到京都。五月的話,會不會太急了一些?」

    夏阮在心裡暗暗的歎氣,這個時間的確是太急了。

    她完全沒有心裡準備。

    雖然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再想從前的事情,不要去記得那些噩夢……可是每次無論她怎麼安慰自己,那些痛入骨髓的回憶,總是會在她的腦海裡盤旋。

    她,害怕。

    略微思索了一陣,夏阮才開口:「這件事情不急。」

    「怎麼會不急……」李氏歎了一口氣,「你年歲已不小,再拖下去,不知會傳出多少閒話。你三舅同我講了,蕭九是個好孩子,來日你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而且……我瞧這個孩子,對你也很用心。」

    李氏不是瞎子,在東陽縣的時候,蕭九就送了不少東西來夏家。

    女兒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些挑剔,可是蕭九送的東西,次次她都收下。當時李氏假裝不知,是因為蕭九不僅是南蕭的人,更是個性子軟弱的庶子。這樣的男子,不能護女兒周全。

    只是,蕭九的確讓李氏刮目相看。

    他不禁成為大秦第一個連中三元的人,更是讓三哥讚不絕口。

    李氏自小就相信三哥的話,她知道三哥不輕易誇讚一個人。所以,這門親事三哥都說好,她便也沒有什麼反駁的理由。

    如今女兒的年歲漸漸地大了。李氏覺得應該將女兒這門親事處理了。

    只是,她的心裡,多少還是捨不得女兒。

    她當年難產三日生下女兒,便一直將女兒放在心尖上。不想讓女兒受一點委屈。可從前,她還是沒有做好一個母親該做的事情,小的時候夏清雅和夏清荷欺負女兒的時候,她卻不敢和大嫂爭吵。

    李氏一直以為,她對夏清雅和夏清荷好,她們就不會再為難女兒。

    李氏後來才知道,她錯的多可怕。

    她對夏清雅和夏清荷好,在大嫂的眼裡,就是巴結奉承。而且,在大哥一家的眼中。她的做法就是一個笑話。

    李氏尚未成親前,總是想來日自己一定要做一個賢妻良母,可是她自認為做的賢妻,卻讓她受盡了委屈。她既做不了賢妻,那麼她一定要做個好母親。

    夏阮淡淡笑著說:「母親做主吧。」

    「這樣最好。」李氏開心的笑了起來。歎了一口氣,握住了夏阮的手,「西城到這邊很近,若是想母親和瑞哥兒了,就記得回來看看。哎,你看我都說了什麼……」

    李氏只要一想到女兒就要出嫁了,心裡就忍不住有一陣陣的酸楚。

    她放開女兒的手。然後走到床邊,從枕下拿出一個檀木盒。

    李氏愣了楞,才對女兒招了招手。

    夏阮有些疑惑,她起身朝著母親走去,只見母親打開了檀木盒,裡面放了一堆銀票。

    夏阮面露錯愕。

    這裡面的銀票。最少也有三萬兩,母親那裡來的這麼多銀子?

    難道夏家其實沒有她想的那麼窘迫?

    李氏拖著夏阮坐下,才淡淡地道:「我出嫁的時候,你三舅將這些銀票留給了我,這些年我用了一些。還剩下一些。娘親沒用,拿不出太多的銀子給你做嫁妝,不過淮安那邊我早些年置辦的莊子,一併給你做嫁妝。」

    夏阮看著母親手中的銀票,微微發怔。

    在東陽縣的時候,父親的家產早就敗光了,每次回家都是在母親的身邊拿銀子。父親每次都會趁著母親不小心,翻箱倒櫃像是搶劫一樣,在屋子裡找值錢的東西。

    夏阮看著這些半舊的銀票,覺得眼角有些酸澀。

    母親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將這些銀票存起來的。

    夏阮抿著唇,眼眶微紅:「娘親,我不要……我有……」

    「你有什麼?」李氏將檀木盒放在了夏阮的手上,嗓音有些哽咽,「以前,我總是想,你爹爹若是喜歡我,那麼嫁妝少一些,也是無所謂的。我當初根本沒有想過,他是鄉下人,和我是門不當戶不對。感情,是需要經營的……來日,你要用銀子的地方很多。你當家了,才知道柴米油鹽的瑣碎。阿阮,娘親沒有本事,總是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還要你為這個家操心。但是……但是娘親是希望你真的幸福,能過和蕭九平平安安。」

    李氏眼裡噙著淚水,幾乎下一刻就要落出來。

    女兒從小在她的身邊長大,再過些日子就要嫁到蕭家去了,雖然以後女兒還是自己的女兒,可是女兒的身邊卻多了另一個人,也有了自己的家。

    李氏突然明白了,當初她出嫁的時候,三哥不舍的心情。

    她的阿阮長大了,要嫁人了。

    李氏只覺心裡又不舍,又高興。

    夏阮低著頭,握緊了手裡的檀木盒,抿著唇不說話。

    前世,她出嫁的時候,沒有人和她說這些話。

    這一世,母親和幼弟都在身邊。所有的疲憊,在看到他們之後,便會煙消雲散。

    「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你能和他白首偕老。」李氏笑了笑,繼續道,「他是個好孩子。」

    夏阮點了點頭,剛想開口,便聽見屋外傳來敲門聲。

    夏阮將木盒遞給母親,李氏一時慌了起來,將木盒藏了起來。

    「誰?」

    李氏坐穩了身子之後,才對著屋外問了一句。

    「夫人,是老爺來了。」白芷的嗓音從屋外傳了進來。

    李氏眉頭皺成一團,過了一會還是輕聲道:「讓他進來。」

    李氏在心裡嘀咕,這個時候丈夫為何會來。

    前幾日她和丈夫用膳的時候。試探了一下丈夫的口風。女兒出嫁,丈夫若是不出面的話,會讓女兒丟了顏面,外面的人會說閒話。但是李氏知道。丈夫這幾日,越來越古怪了。

    若是換做以前的話,丈夫一定會和她大吵一架,可是海藻和浮萍跟她稟報,說是老爺沒有什麼偏激行為。

    李氏有些詫異,這完全不像是丈夫的作風。

    唯一古怪的地方,就是丈夫整日臥床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夏富成被人扶進來的時候,眼裡帶著幾分笑意。

    「夫人……呀,阮丫頭也在。」

    夏富成很高興的坐了下來,然後從袖口裡掏出一枚金簪子遞給夏阮:「拿著。」

    夏富成的舉動讓夏阮有些驚訝。但是她還是乖巧的接過了過來,故作疑惑:「這是?」

    夏富成笑了笑,輕聲道:「前幾日你母親在和我說你的親事,我這個做爹爹的也該表示一下……從前爹爹做了太多的錯事,所以爹爹對你其實……爹爹沒什麼本事。這是爹爹的存下來的銀子買的簪子,你看看你喜歡嗎?」

    從父親嘴裡說出話,卻讓夏阮回不過神來。

    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的父親嗎?

    不止夏阮驚訝,連李氏都不知如何開口了。

    等了半響,李氏才皺眉道:「你有心了。」

    夏富成聽妻子這樣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唉,從前也是我胡來。不考慮你們母女的心情,讓你們受了很多委屈。如今我已知道錯了,阿阮,你別再生爹爹的氣,原諒爹爹好嗎?」

    「爹爹說什麼呢?」夏阮淡淡的笑了笑,可眼裡的神色依舊冰冷。「女兒從未生爹爹的氣。」

    她從未生過父親的氣,因為在她的心裡,她從未將父親放在父親的位子上。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生氣。

    夏阮低頭瞧著手裡的簪子,這簪子做過不錯。應該值個幾百兩銀子,父親這次還真的下本錢。

    可是夏阮還未多想,便聽在母親說:「下次你要拿銀子給阿阮買東西,你直接跟我說便好了。你腿腳不便,出去一次也麻煩……」

    夏阮聽了之後,看著簪子若有所思。

    前幾日父親在王管事哪裡拿了五百兩銀子,當時因為父親要的數目太大,王管事特意來問了她的意見。夏阮多少有些詫異,父親拿這些銀子到底為何事,但是母親點了頭,她也沒有再過問。

    後來,父親拿了銀子之後就要出門,讓賈黑和六子送他去了金鋪。

    莫非父親出門真的是為了給她買簪子?

    不應該是這樣的……

    就算父親是真心又如何,這買簪子的錢依舊是她出的,父親不過是拿著她的銀子做人情。

    夏阮對父親的舉動,有些迷惑。

    不過現在她沒時間關注父親的舉動,因為她現在要去查宋家的事情。

    過一會,夏富成柔聲問了一句:「長月,阿阮的親事日子選定了嗎?蕭九何時才到京城?我瞧著又下雪了,這回京的日子,應該又會變化了吧?」

    「我也不太清楚。」李氏不知丈夫為何一直盤問蕭九何時歸來,但是丈夫目前看起來是在關心女兒,她也不好反駁丈夫什麼,「只是四月之前,應該會到京城吧。」

    父親的話落在夏阮的心裡,便如石子落水,泛起點點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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