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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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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總小悟] 侯門福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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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6:25:40 |只看該作者
第270章:君心我心

    蕭九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出宮門的時候便遇見了六子。

    當時,蕭九便有些詫異,為何六子會出現在宮門處。

    仔細詢問之下,才知道六子是送了衣裳和雨具過來。

    然,這些都是夏阮的意思。

    蕭九聽了之後,只覺心裡微微一滯。

    他的妻子,在等他回家。

    坐在馬車上的時候,蕭九想到了從前。

    當年南蕭差點被滅族,幼弟的慘死——

    一件件事情好比劇毒一樣,滲入母親的內心,最後母親選擇留在了娘家——薛陽,並沒有隨他一起來京城。

    外祖父曾問他,為何不放手平淡的過一輩子,這樣勞累去追逐名利,是因為貪圖富貴嗎?

    蕭九那會只能苦笑,貪圖富貴?他只是覺得那些是身外物。

    他生在蕭家,怎麼能平淡的了。

    曾幾何時,他也想平淡過一生,但是自從姐姐被迫嫁入張家起,他便知道,沒有權利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

    姐姐自小疼他,當時怕他傷心,還哄騙他:「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話?月朗是個好人,和外面傳的不一樣的。姐姐很喜歡他,所以才會甘願嫁他做妾。你不要亂想,知道了嗎?好好的念書,等來日功成名就,姐姐也可以沾你的光。然後告訴那群目光短淺的人,狀元郎是我的弟弟。」

    他不傻,張月朗若是真的如姐姐說的那般好,為何姐姐夜裡會偷偷哭泣。

    他恨自己沒有力量去保護親人……

    蕭九想他這輩子都記得那一日,貌美如花的姐姐從張家回來的那一日。

    那天,東陽縣下了一場大雪,周圍是一片白茫茫的白色,似乎一夜間將所有的污穢都藏在了這一片乾淨的白下面。

    門外,吵鬧極了。

    他聽到大哥憤怒的嗓音在吼:「這是什麼話?好端端的怎麼會被休了,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才會被張家嫌棄。你還有臉哭?沒用的東西,你簡直丟了我們的顏面。」

    「你還回來做什麼?還嫌你現在不夠丟人嗎?滾……」二哥大吵大鬧,一點也不講兄妹之間情面。

    幼妹急的抓住了二哥的手,卻被二哥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喊道,「你這個小啞巴都聾了,還要多管閒事嗎?跟你這個沒用的姐姐一起滾,南蕭沒有你們這樣的東西,都給我滾。」

    母親的壓抑的哭聲,幼妹渾身血淋淋,還有姐姐絕望的眼神……一幕幕都刺痛了他的心。

    他怎麼又能過的平淡呢?

    蕭九攏了攏外套,馬車外傳來的細雨聲,讓他眼裡漸漸出現一絲清明。

    從一開始,他打算娶夏阮回家的時候。其實多少有些自私。

    他這個樣子的人,又怎麼能去連累一個無辜的女子?

    若是夏阮不嫁給他,來日或許會過的更輕鬆,她可以平平淡淡的過一生,不用擔驚受怕。

    只是。他依舊放不下……

    他從前告訴自己,要和夏阮做朋友,不能走的太近。在她身邊好好的保護她便好,可是當趙南柯出現的時候,他平靜如水的心開始泛起圈圈的漣漪,他不知道為何,夜裡總是噩夢連連。那種痛入骨髓的疼痛。似乎在什麼時候經歷過了一樣……

    捨棄自己心愛的人,太疼了。

    於是,他自私的選擇了不放手。

    蕭九垂眸,他記得他和夏阮成親的前幾日,李安找到他一臉嚴肅:「蕭大人,若是你真的喜歡我的表妹。為何不選擇放手?你這樣可曾想過她以後會如何。如今,我攔不住她,但是蕭大人,我的表妹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女子,蕭家的任何事情她都知道。她不說只是不想給你壓力。她能點頭嫁給你,是你的福氣,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對她,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都知道,都知道……

    蕭九緩緩的舒了一口氣,便聽到六子在外道:「侯爺,到了。」

    夜裡偌大的府邸顯得清冷,他的步子穩而俐落,蕭九沒有讓人點燈,他怕打擾了夏阮歇息。他一路不加停頓,穿廊而過的時候,聞見了淡淡的茶花香味。

    等走到主院的時候,他的步子卻忽而一滯。

    遠遠地他看見了主屋內有昏黃的光線溢了出來,在這夜裡像是三月春風一般,攜著絲絲暖意。

    蕭九微微一怔,旋即唇畔劃過一抹淡笑,邁著大步飛快的朝著屋子內走去,輕輕的推開了大門。

    牆角點了一盞八角宮燈,光線柔和又不失光亮。

    夏阮坐在榻沿,聞聲轉頭朝門口望來,純善的面容帶著恬淡的笑。她靜靜的看了一會,放下了手裡的醫書,站起來對著蕭九說:「侯爺,你回來了?」

    「嗯,阿阮,我回來了。」

    蕭九走到榻邊,將她抱在懷裡,聞著她身上的香味,本來混亂的心也在此刻平靜了下來。

    夏阮感覺到蕭九身上的濕意,忍不住扭頭瞅他,卻正好對上了蕭九那雙明亮的雙眼。柔和的光線裡,蕭九的面容沉靜而又美好。

    她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過自己的丈夫,眉目清俊,如同上好的古玉,泛著淡淡的光澤。

    蕭九嘴角先微微揚了起來,目光明亮深邃:「阿阮?」

    夏阮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懊惱的羞紅了臉,然後試著推開蕭九:「侯爺衣裳怎麼都濕透了?我讓杜蘭去準備熱水,侯爺換件衣裳吧,別受了風寒。」

    只是,蕭九的力道太大,她掙扎不開,只能順著他的力道,貼近他的懷裡。

    蕭九坐在床沿上,又緊緊的樓了一陣才不舍的鬆開,握住了她的手,說:「只是濕了一些,不礙事的。阿阮,下次太晚了,便不用等我了。最近朝上事情太多,這些日子我會回來的很晚。」

    夏阮挑眉。看著蕭九搖頭:「我不累。」

    蕭九聞言,瞧了瞧擱在桌上的書,居然是醫書。

    夏阮這個時候看這些做什麼?

    蕭九牢牢的攥住她的雙手:「你是哪裡不舒服嗎?是不是我昨夜弄傷你了?」

    夏阮撇了撇頭,她實在不想和蕭九說這個問題。於是趕緊轉移了話題:「沒有。侯爺,趕緊換衣裳吧。」

    瞧著妻子羞紅了雙頰,蕭九在她的額頭上細細碎碎的親吻:「好。」

    夏阮趕緊從蕭九的懷裡掙脫,然後對著屋外對著杜蘭吩咐,等了一會才進了屋子。

    此時,蕭九已經捧著醫書看了起來。

    他整個人氣質看起來有些飄渺,捧著書的樣子,像極了畫卷裡走下來的謫仙。

    這樣秀逸的男子,是她的丈夫。

    「就是隨意看看。」夏阮扯了扯嘴角,言語裡帶著一絲窘迫。「隨意看看而已。」

    她今日從杜若的話中聽到了一句『奴婢剛才只是略略的碰到了十三小姐的脈,從脈象上來看,十三小姐應該……應該是可以說話的。』她便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看看能不能讓蕭原喜的病情好起來。若是蕭原喜能說話,那麼她如今像啞巴一樣。肯定是因為受到了什麼驚嚇。

    這樣的病情,其實有些棘手。

    蕭九放下手裡的書,目光柔和的看著夏阮:「你看見小喜了?」

    夏阮愣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在這些事情上,既然蕭九願意提起,她自然是願意聽的。

    「她從前不是這樣的……」蕭九語氣裡帶著一些無奈,「那個時候她還小。去了二哥的院子裡撲蝴蝶,結果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暈了過去。二哥說,她是不小心從階梯上摔了下去,可是——小喜的右臉紅腫,上面還有清晰的巴掌印。又怎麼可能是摔倒呢?從那件事情以後,小喜的右耳便聽不見了,活潑的她也不講話了。母親無奈之下,只好對外宣稱,小喜是生病了。高熱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蕭九說的平淡,可是夏阮的心裡卻是暗潮翻湧。

    居然會是這樣?

    蕭原喜居然是活活的被自己的二哥一巴掌打聾了右耳,最後嚇的不能言語。那個時候的蕭原喜才多大……

    夏阮終於明白了,為何蕭原喜看著她的時候,會渾身顫抖的厲害,眼裡全是防備的神色。

    若她不是蕭九的妻子,蕭原喜怕是見到她,一定會遠遠的躲開。

    她今日將蕭原喜帶來院子裡,似乎有些莽撞了。

    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蕭九的妹妹身上。

    「我——」夏阮垂眸,「對不起我不知道。」

    蕭九笑著將夏阮再次摟在懷裡,嗓音低沉:「你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這些事情都和你無關。阿阮,你能嫁給我,便是我最大的福氣。若一定要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沒有照顧好你。」

    夏阮搖頭,她抬頭看見蕭九眼神裡含了太多的東西,對她的熱烈、寵溺、慣壞、急切……還有幾分疲憊,朝堂上的事情這幾日讓蕭九覺得壓力越來越大。

    她的心,疼的厲害。

    夏阮抬手,慢慢的觸上了他修長的眉,沿著他的臉龐輪廓輕輕地撫摸。

    這張熟悉的容顏,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如同墨罌粟一樣吸引她。

    不是因為這奪目的俊美,而是因為,這個人,是蕭韶成,是她夏阮的丈夫。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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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6:25:54 |只看該作者
第271章:盼君安

    兩人在燭光下對視了半響,夏阮才揚起了唇角,緊緊地牽著他的手問道:「侯爺,我讓小廚房準備了膳食,一會便送來,你用一些再歇息吧?」

    蕭九疲憊的面容上露出煥然一新的神采,重重地點了點頭。

    夏阮親自為蕭九斟了熱水,便在外間等蕭九出來。

    前世,眾人皆怕蕭韶成,暗地裡她也聽唐景軒喚蕭韶成『惡鬼』。

    唐景軒極其瞧不起蕭韶成,說他雖然看起來和藹,但是實際上卻狠毒殘忍。

    殘暴狠毒的性子,可以制人,卻不能讓人心服,甚至還會生出叛逆之心。

    蕭韶成很擅長收服人心,暗地裡唐景軒也曾嫉妒蕭韶成的才華,更羨慕他的地位。

    只是,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唐景軒沒有第一時間站在四皇子的身後,而是選擇了奪目的六皇子。

    其實就算唐景軒跟隨了四皇子,依舊會被遺棄的……

    四皇子是個疑心病太重的人。

    夏阮看著屋外的細雨,臉上多了幾分陰鬱。

    屋內的光亮透過雕花窗櫺落在了院外,茶花在昏暗的光線裡,被雨水滋潤散發出淡淡的光澤。

    「劈啪——」

    燭火發出一聲響動,夏阮的眼中才恢復了一絲清明。

    杜若和杜蘭將膳食擺放在桌上,然後又緩緩地退了下去。

    蕭九換了一身石青色的錦袍走了出來,目光定然的看著夏阮忙碌的模樣,心裡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將人再次擁入懷中。

    「侯爺,你嘗嘗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夏阮一邊說著,一邊將箸遞了過去。

    蕭九挪開了目光,臉上露出少許的笑意,開始品嘗起菜肴。

    很快,蕭九便發現這些膳食和平日裡用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他從小對吃食便不挑剔。很多時候就算大哥和二哥為難他,在他吃食里加了其他的佐料,他也能皺著眉頭吃下去。可是今日,他還是敏銳的發現。這些口味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蕭九夾菜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夏阮有些擔憂的問道,「是不是不合胃口?」

    她露出懊惱的模樣,皺著眉頭嘀咕,「難道手藝疏忽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前世蕭韶成明明很喜歡她做的吃食。

    難不成是裝出來的?

    「很美味。」蕭九緊忙的吃了起來,「我很喜歡。」

    夏阮見蕭九眼神十分的誠懇,才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的手藝沒有生疏。

    如今建廣帝想要剷除大皇子在朝堂上的勢力,又不想親自動手落人口舌,便將這些事情交給了蕭九。

    建廣帝這樣做。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名聲,又可以讓心頭的刺被拔的乾乾淨淨,所以這些日子蕭九最近應該會特別的累。

    這些事情她一點也幫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蕭九吃的差不多了。抬頭便瞧見了夏阮離神的模樣。

    「在想什麼?」蕭九嗓音輕柔,「說出來,讓我聽聽。」

    夏阮想了一想,試探道:「皇上是不是讓侯爺來處置最近的事情?」

    蕭九停箸,扯了扯嘴角:「嗯,是關於大皇子的。皇上已經私下送了密函,讓我最近留意大皇子的動作。皇上此番怕是想要動大皇子了。可是近日六皇子又有些不安分,也不知皇上最後的旨意會是如何。」

    在這件事情上,蕭九倒是沒有瞞著夏阮。

    夏阮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她只是試探了一下,若是蕭九回答,那麼她便直接和蕭九談論要注意的事情。若是蕭九避而不答。那麼她便用側面的事情來告訴蕭九要小心。

    建廣帝讓蕭九處理這件事情,肯定沒有這樣簡單。

    蕭家在建廣帝心裡,本也是一根刺,他會縱容蕭九,是因為他太過於自信。

    過於的自信。便是自負。

    她想了很久,才明白這裡面的緣由。

    建廣帝表面上相信蕭九,想將蕭九的地位捧上來,實際上也是想讓蕭九最後重重的摔下去後,讓周圍的人明白,皇權才是最不可侵犯的。所以前世蕭九縱然地位很高,又博得建廣帝信任,卻依舊要跟隨四皇子造反,便是這個原因。

    建廣帝以為蕭九是他手裡的棋子,卻不知這枚棋子其實早已心生他意。

    只是,蕭九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依舊落下了一個不好的名聲。

    然而,這一世,夏阮不希望蕭九和從前一樣,被人當做『惡鬼』來對待,還要時時防範被人刺殺。

    「大皇子的事情,其實你不用太過於焦急。」夏阮認真的分析,「若是你此次出面查出來了大皇子意圖不軌的證據,交給了皇上,對於你來說有何利益?無非便是皇上多信任你一些,可是皇上對蕭家,真的有信任過的時候嗎?太后如今年歲已高,皇上為何會在此時想處置大皇子,而不是等以後?」

    夏阮說的事情,他其實都知道。

    只是蕭九想要站的更高,那麼便要把握住皇上給的機會。

    夏阮見蕭九不語,又繼續道,「太后若是去了,皇上必定哀傷,大皇子便會趁機作亂。皇上知道這些,所以要未雨綢繆。若是你行動過於緩慢,會焦急的人是誰?」

    「六皇子。」蕭九下意識便回答了出來。

    若是他遲遲不肯出手,那麼會焦急的人不是當今聖上,而是六皇子秦賢。

    大皇子若是離開朝堂,對於六皇子來說,才是最有利的。太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眼看時日無多,皇上雖然和太后表面上有裂隙,但是實際上皇上和太后的母子感情深厚。

    太后病故,最傷心的人便是皇上。

    六皇子想要在此時博取皇上的信任,便要及早除掉大皇子這個眼中釘。

    然而,他也是。

    蕭九如今和四皇子走的很近,若是大皇子不在了,對他和四皇子來講都是有益的。

    六皇子表面上博得皇上寵愛。四皇子繼續蟄伏,等來日等機會對六皇子出擊,好讓六皇子措手不及。

    所以,祛除大皇子是勢在必行的。

    可是夏阮對他說。此時讓大皇子離開對他沒有好處?

    夏阮不是隨口說說,蕭九皺眉,夏阮又是在擔心什麼呢。

    夏阮見蕭九皺眉,然後輕聲勸說:「有的時候,名聲也很重要。有些江湖人士,總是會被謠言利用。」

    聽了這話,蕭九的心被狠狠一擊……

    夏阮居然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的確想要放棄名聲這個東西。

    對於蕭九而言,財富和名聲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保護好身邊的人,就算來日會下地獄,他也是心甘情願的。所以。明知洛城一行會凶多吉少,他依舊義無反顧的去了。為的就是,來日能封侯,給夏阮一些安全感。

    權利,在他心中。的確不重要。

    只是,他追逐權利,急於變的強大,是希望在身邊的人被欺負的時候,能有力量還擊。

    張家,楊家……那些曾經給過他親人傷害的人,他打算一個都不放過。

    絕對不能。

    蕭九緊緊地握住了夏阮的手。眼中浮起淡淡的水光,一閃即逝:「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我一定會小心行事的。」

    這不是夏阮第一次如此囑咐他,想必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的外祖父是江湖人士,他比誰都明白那些江湖人士的想法。

    的確很多時候。那些人的愚昧的忠臣,會被有心人利用。

    他的妻子擔心的不是他來日能不能繼續榮華富貴,而是擔心他的安危和名聲。

    從未有一個人,告訴他要小心這些。

    「阿阮,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蕭九嗓音暗啞。

    夏阮坐在他的身側。將他變化的神色盡收眼底,她明白蕭九此時此刻想的是什麼,眼角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前世,蕭九雖然總是在笑,可是那份笑裡總是掛著落寞和冷硬,疏人於千里之外。

    蕭九用他的方式保護好了身邊的人,可是因為名聲不好,總是被人唾駡,偶爾還有江湖人士的暗殺。

    夏阮輕輕的點了點頭:「只有你安穩,我才會放心。」

    蕭九凝望著夏阮,許久之後才笑了起來,他起身將夏阮一把抱起,嚇的夏阮差點驚呼了起來。

    夏阮的臉頰上掛著紅暈,但是卻趕緊咬緊了下唇沒有吱聲。她是他的妻子,沒有必要在此刻忸怩,所以也就由著蕭九這般一路抱著她朝著內室的床榻上走了回去。

    夜裡,纏綿悱惻。

    ……

    只是,這個雨夜,李氏卻不能安心入眠。

    她看著院子裡被雨水沖刷的樹木,然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翠柳給李氏披了一件外套,忍不住勸道:「夫人,你早些歇息吧,再過一日小姐便和姑爺要回門了,若是小姐瞧著你憔悴了,她肯定會擔心的。」

    李氏知道翠柳說的話沒有半句虛假,夏阮是一個貼心的孩子,她夜裡歇息不好的時候,夏阮總是會讓下人送來安神的湯藥。

    夏阮從不問她在想什麼,只是默默的做著關心她的事情。

    李氏握緊了雙拳,幽幽地說:「再去買些冰塊回來吧,府裡的應該不夠用了。」

    「夫人,這件事情你準備瞞小姐多久?」翠柳眼裡有些擔心,「小姐遲早會知道的。」

    李氏目光探向了院子暗處,嗓音裡帶了幾分猶豫:「能瞞多久便瞞多久吧,這個時候怎麼能讓她分心來管夏家的事情。切記,不要在小姐面前提起四小姐的事情,若是小姐執意問起,便說四小姐病了,不能出來走動。」

    翠柳聽了,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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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6:26:06 |只看該作者
第272章:隱瞞

    李氏多少也有些迷茫……

    沒有人告訴她,到底怎麼樣做才是對的,所以她自己選擇了一條可以保護身邊人的辦法。

    這件事情是她有生以來,做的最大膽的一件事情。

    她小的時候,總是被三哥保護的好好,像是屋內最嬌豔的牡丹,沒有經過外面的日曬雨淋。

    可是因為三哥將她保護的太好,所以何翠接近她的時候,她居然沒有發現何翠的陰謀詭計。

    李氏恨自己過於單純,更恨自己性子軟弱,不敢做出和何翠同歸於盡的事情。

    她諷刺的笑了笑,片刻後轉身朝著另一座小苑走去。

    翠柳打著雨傘跟在李氏的身後,眼裡露出幾分擔憂。

    「夫人,天還未亮,你……」翠柳猶豫了一會,還是將話說了出來,「別去了,太晦氣了。」

    李氏一雙眸裡流露出無奈:「都死了,還有什麼晦氣不晦氣的。若是晦氣,我這一生也算是晦氣到頭了。」

    院中的花朵被雨水打落在地,一腳踩上去,頃刻和泥土粘在一起,再也看不出昔日的嬌豔。

    這座院子是夏宅裡最陰暗的地方,此時屋內擺放了不少的冰塊,然而這些冰塊本來是放在地窖內用來消暑用的。

    還未走近屋子,便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明明是夏日,卻依舊感受不到半點熱氣。

    李氏在門口站了一會,才對翠柳道:「你在這裡等我,不用跟進來了。」

    「夫人,你就讓奴婢跟著你吧。」翠柳害怕看到李氏這樣的神色,總覺得一晃眼,李氏就會消失在她的眼前。

    李氏搖頭:「你不用跟著進來了,你的孩子還小。我聽他們說,孩子小的時候總是能看見很多大人看不見的東西,我不想讓你的孩子髒了眼。你在這裡等著就好。我不會出事情的。他……就算了死了,也是我的丈夫。」

    翠柳一聽,眼眶就紅了。

    誰也沒有想到,夏家三小姐在出嫁的前一晚。父親就猝死在了府中。

    夏富成的死來的太意外又太有目的了,若是外面的人知道夏富成死了,那麼夏家三小姐的親事,便會讓人覺得晦氣。

    而且,夏阮還會有孝期,親事或許都會受阻。

    李氏當晚知道這個消息後,嚇的渾身無力,差點癱軟了身子坐在了地上。

    這個事情不能傳出去,這是李氏當時唯一的想法。

    後來,李氏才想起。她居然在那一刻沒有因為丈夫的離世而痛徹心扉。

    是不愛了?還是覺得愛的太累了,所以才會如此的麻木。

    從前,李氏也想過,若是丈夫死了,她該怎麼辦?

    她愛了這個人這麼多年。已經不可能將這個人割離出去了。她愛這個人,所以在知道這個人不是一個好丈夫後,還希望他有一天能回心轉意。

    明明是奢望,卻依舊癡傻。

    李氏自嘲的笑了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陰暗,李氏親手將牆角的燈點亮,狹小的空間裡才有了一絲光亮。

    擺放在屋子中間的楠木棺材還沒蓋好。李氏慢慢的走了過去,看著棺材周圍的冰塊已經消融了一些,皺了皺眉頭。

    「成哥,我來看你了。」李氏言語輕柔,伸出手將冰塊朝著棺木又放近了一些,「成哥。委屈你在這裡再過一些日子了,阮丫頭以後生下孩子,我再找塊風水寶地將你葬下。等我百年之後,我還是會和你葬在一起的,我啊。還是放不下你。儘管你……」

    李氏看著棺木中的丈夫,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

    曾經她怨這個人,恨不得用盡全身力氣,將刀刺進這個人的心裡,問他:知道不知道,被遺棄的感覺,是多麼的疼痛。

    這個人曾經那麼的愛她,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的心上人人,恰好也愛她。

    所以,她願意捨棄曾經的身份,甚至自私的不想再做成國公的女兒,離家李家那個大家族和他在小縣裡生活。

    可是為什麼到了最後,他卻不愛她了呢?

    這個人安靜的躺在棺木裡的時候,她才知道心裡的怨恨和憤怒,居然都在此刻消失的乾乾淨淨。

    那些好的,壞的,都隨著這個人的離去,而成為了封存在腦海深處中的記憶。

    怎麼會這樣?明明他死了,她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麼會覺得渾身無力。

    她的胸腔內似乎此刻響起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李氏伸出手,撫摸棺木中的夏富成,喃喃自語:「成哥,你還記得我們剛成親那會嗎?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凍極了。比現在還要冷很多,很多……」

    那會,這個英俊的男子,將她當做了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裡。

    那一年大雪下的很大,周圍白茫茫一片,寒風吹起的時候,冷的刺骨。

    她那會膽子小,不敢告訴夏富成她的身世,每日只是悄悄的從嫁妝裡拿出來一些銀子貼補做家用,又讓翠柳去買炭,希望能讓屋子裡變暖一些,能讓丈夫夜裡不會總是咳嗽。

    夏富成那陣子待她很好,夜裡她腿腳冰冷,夏富成總是會將她的腿腳放在懷裡,然後還故作取笑:「那些嬌小姐也沒有你這樣怕凍……小月,瞧瞧你,這腿冰的,跟屋外的冰碴子似的。」

    他嘴裡雖然這樣說,卻依舊固執的將她的腳放在懷裡,皮膚帶來的溫度,讓她那會總是會露出滿足的笑。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她本就是行在深閨中的名門小姐。

    她愛這個人,所以為他放棄一切。那些錦衣玉食的生活,已經成為了過去。

    雪最後越下越大,夏富成也就沒有再出門,陪她坐在屋子內看著漫天的雪花,還安慰她:「老人都說瑞雪兆豐年,明年莊子上的收成肯定會很好的,到時候就可以給你買上好的胭脂了。」

    那個時候的她高興的點了點頭。

    李氏清楚的知道,她的心裡想要的從來不是什麼上好的胭脂。也不是那些漂亮的布料。

    她想要的就是這個人一直在她身邊,陪這她慢慢變老。

    夏富成那會怕她無聊,在屋外堆了幾個小小的雪人,一邊堆著雪人一邊還對她笑:「長月。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就是三個人了,像這個雪人一樣。」

    那個時候,李氏恨不得一轉眼,便和這個人白首偕老。

    只是很久以後,李氏想起那個冬天,覺得一切的話語對她而言,像是給了她狠狠的一個耳光。那些話語猶在耳邊,可是那個人早已不在她的身邊,變的讓她覺得陌生。

    她再次看著院子裡的時候。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以為放下所有的高貴,跟鄉下的婦人一樣勤儉持家,會能得到幸福。可是那個人終究受不住外面的誘惑,忘記了他曾經說過的誓言。

    誓言。往往都是人們不小心的失言。

    朦朧間,她似乎又看到了院子裡融化掉一半的雪人,像是回憶深處最疼痛的酸澀,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在下一刻似乎就會窒息而忘。

    她眨了眨眼,身上冰冷的氣息告訴她,那個人已經不在她的身邊了。回不去了。一切都在無意中改變了,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樣了。

    只是,為什麼就這樣改變了呢?

    李氏斂過心神,眼眶裡噙著的淚水,忍不住慢慢的滾落了出來。

    她這一生最愛的男人,此刻正安穩的躺在棺木中。閉著唇不說話。

    「成哥,我不恨你了。」李氏嗓音哽咽,沙啞又低沉,「我真的不恨你了……」

    ……

    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天邊的昏暗中。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光線。

    天,就快要亮了。

    翠柳擔憂的站在院外,看著李氏憔悴又紅腫的雙眼。

    她不是李氏,所以不懂李氏此刻心裡的想法。

    「夫人——」翠柳試探的喚了一聲,「回屋歇息吧,這裡奴婢讓王三過來看著,一定不會出事情的。」

    李氏眼裡全是疲憊,轉身關上了屋子的大門,才緩緩地朝著翠柳走去。

    院子裡的花落了一地,平日裡嬌豔的花朵,此時居然發出一股難聞的腐朽的味道。

    李氏點了點頭:「你告訴王三要小心,老爺會出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是偶然。這個事情我現在不敢肯定是誰做的,但是雯丫頭那邊依舊要留意,這個丫頭和從前不一樣了,她……有些可怕。」

    夏富成的死,來的突然,讓李氏沒有絲毫準備。

    她大膽的將丈夫的屍體藏了起來,然後告訴外面的人,丈夫是病了,所以不方便見客。可是,李氏唯一想不明白的,便是夏雯為何執意要見丈夫,還說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丈夫商議?

    是真的有事情想要商議?還是找個藉口來試探丈夫到底有沒有去世?

    李氏猜不透夏雯心裡的想法。

    但是此刻這個時候,她不能將夏雯送到莊子上去,她怕夏雯走露了消息。所以,李氏狠心將夏阮軟禁在了院子裡……至少,這樣夏雯在她的眼皮底下,也能讓她更放心一些。

    她要保護好女兒,不能讓任何人破壞女兒的幸福。

    李氏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小的時候她總是喜歡看話本子,很多時候也會自作聰明的埋怨,話本子裡的寫的東西,太過於虛幻不真實。

    可是如今李氏才知道,現實裡的事情比話本子上寫的東西複雜多了。

    她清晰的記得,女兒出嫁那一日,她收到那尊摔的碎裂的送子觀音——

    到底是誰送來的?李氏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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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6:26:19 |只看該作者
第273章:太后心意

    此時天色已亮,清晨的薄霧漸漸地被陽光驅散,牆角的宮燈早已熄滅。

    眼看要入秋了,晨間的氣息,蕭九覺得有些微冷。

    他還未多想,便感覺到了身邊在緩緩蠕動的夏阮。

    他挑眉,看著懷裡的妻子,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妻子睡姿不好,若是不好好的摟住她,她總是能睡出無數個姿勢來,而且似乎睡眠還不太好,夜裡總是會說奇怪的夢囈。

    蕭九想到這些,又將妻子摟緊了一些,用錦被緊緊地將她裹住。

    妻子似乎感覺到這樣的睡姿有些不舒服,長長的眼睫毛微微的抖動了幾下。

    她緩緩地睜開眼,然後迷茫的看著丈夫,又閉上了雙眼。

    妻子迷迷糊糊的在嘴裡念了幾句,嗓子軟糯如同小獸一樣。

    她似乎很是不滿這個姿勢,想要掙扎開一些,用額頭在他的胸口輕輕地撞了撞。

    可蕭九不打算放手,鐵了心的想要妻子不再亂動彈。於是懷裡的夏阮此時似乎也明白了丈夫的想法,掙扎了幾下發現沒有用,也就不再理會了,很快又再次進入了夢鄉。

    「阿阮……」蕭九輕聲呢喃,看著懷裡妻子的眼神,像是看著這個世上最貴重的珍寶一樣,「天快亮了,我這是第一次覺得天為何亮的這麼快……」

    他希望天最好遲些再亮,這樣他就可以抱著懷裡的妻子多睡一會,他一點也不想起來,就想這樣靜靜地看著妻子的睡顏。

    昨夜裡他折騰的太厲害,平日裡冷靜的妻子,雙眼朦朧地忍不住求饒。他心疼妻子會累,才放過了她。

    可是蕭九的心裡清楚,他沒有要夠。

    小的時候,他總是認為父親待母親不好,卻不知為何母親依舊要嫁給父親。

    母親那會總是會笑著告訴他:「你爹爹不是不好。他的心太大,我占不了所有……娘親從前也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可以愛的如此卑微。如同這是世上的塵埃一樣。」

    他那會不懂愛情,自然不明白母親言語裡的意思。

    可是現在,蕭九彷佛明白了言語裡的意思。

    若不是因為遇見夏阮,若不是因為娶了夏阮,他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心上人,可以如此的百看不厭,看著她笑的時候,就覺得特別的溫暖。

    蕭九將手放在眼上,企圖欺騙自己,天不會亮。黎明不會來臨。

    過了一會,他將妻子的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在妻子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和妻子的臉頰貼在一起,似乎這樣他們就能過完美麗的一生。

    不留任何遺憾。

    無論蕭九多麼想留住這個瞬間,黑夜總是會過去的那麼快。蕭九緩緩地起身。不想驚擾妻子的睡眠,動作輕柔從床上走了下來。

    夏阮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他動作悄無聲息,杜若送來熱水的時候,夏阮依舊沒有睜開眼。

    蕭九見杜若的臉色有些擔憂,便壓低了嗓音囑咐道:「讓夫人好好的歇息,讓廚房準備一些藥膳。給夫人補補身子,她夜裡總是睡不好。」

    杜若的睜大了雙眼,然後怔了怔才道:「回侯爺話,奴婢知道了。」

    杜若簡直覺得自己在夢遊,在她眼裡蕭九從來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樣,就算他的臉上時常都掛著淡淡的笑。可依舊讓人覺得疏離。然而這兩日,只是短短兩日,卻讓杜若徹底的對蕭九改觀了。

    那個在外面高冷的侯爺,在夫人的面前,居然會是這樣……

    說出去。誰又會相信?

    蕭九顯然沒有注意到杜若眼神的怪異,只是在聽到杜若這樣回答後,他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朝著院外走了出去。

    院落裡的茶花開的很好,清晨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花香,他記得從前有人告訴他,夏阮雖然喜歡花,但是卻不會伺候這些嬌貴的花朵。他當初送茶花給夏阮的時候,以為這些花遲早會枯萎在妻子的手裡。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這些茶花卻開的很好,絲毫不遜色他養茶花的時候。

    蕭九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他今日必須早點解決手裡的事情,明日還要陪妻子一起回夏家,他不希望任何公務在這個時候打擾他。

    日頭漸漸高移,火紅的霞光籠罩了清晨的大街小巷。

    馬蹄踩在青石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溫仲懷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眼裡露出幾分疲憊,揉了揉額頭試探問道:「韶成,這件事情,你真的準備這樣做?」

    「嗯。」蕭九慢條斯理的解釋,「大皇子的事情我不打算做的太明顯,這件事情就交給六皇子解決好了。我們此次若是及早的將證據送上去,的確可以博得皇上的信任。但是,蕭家在皇上心裡的地位,永遠都不可能分得絲毫信任的,那些表面上的東西,自然也就是欺騙世人而已。皇上很聰明,他這是在為別人鋪路,他想將我們捧的高高的,到時候讓周圍的人看到……他可以將一個人捧上天,也可以讓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狠狠的摔落在地,來警示群臣,不要違背他一分意願。」

    溫仲懷冷冷的抽了一口氣,他沒想到蕭九會說的這樣的明顯。

    這次蕭九就是利用了皇上這個想法,才能順利的封侯。

    蕭九裝作不知皇上的心意,讓皇上認為蕭九依舊是一個聽話的棋子,所以封侯給蕭九無非就是想抬高蕭九的地位。

    蕭九若是繼續裝作一個聽話的臣子,皇上還會繼續信任蕭九,雖然這些信任是表面上的,但是卻可以迷惑不少的朝廷大臣。

    利用這份虛假的信任,蕭九可以做不少的事情,比如暗地裡給六皇子使絆子。

    溫仲懷眉頭皺成一團,他在東陽縣的時候,便認識了蕭九。

    蕭九是一個十分內斂的人,他心裡想什麼,沒有一個人可以猜的到。溫仲懷也曾經試著去猜蕭九的想法。可是卻發現他那樣不過是自作聰明,蕭九不願意說出來的東西,他們就是費盡心思也猜不到。

    明明,兩個人年歲都差不多。為何蕭九更像一個老人一樣,在處理事情的時候,老練而又果斷。

    溫仲懷見過蕭九殺人,絲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劍刺到了那個人的心口上,當時蕭九才十三歲。

    然後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渾身顫抖的厲害,那一個月夜裡總是夢見周圍腥味的惡臭——

    溫仲懷搖了搖頭,想了一會才道:「說起來,我根本沒有想到四皇子居然會來幫你迎親,他這個時候若是出來走動。也不怕皇上懷疑麼?」

    四皇子常年稱病,前幾年幾位郡主出嫁的時候,他也說身子不適不能出席。周圍的人知道他的病情,便也不勉強四皇子親自到來。

    只是誰也沒想到,四皇子居然會出現在蕭九的喜事上。

    「你其實應該知道一些的……」蕭九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在洛城的時候遇見了西樓先生,而且還遇見了四皇子。那個時候,四皇子的事情我便知道了一些。他說的事情很合我的心意,所以這次我迎親,他來幫我也算是安我的心。」

    溫仲懷有些怔住:「那皇上就允了四皇子?他可是皇子啊。」

    「為何不允?」蕭九苦笑道,「四皇子這些年在皇上的眼裡。無非就是一個病人。四皇子告訴皇上,想借助喜事來讓自己身體好起來,皇上雖然瞧不起四皇子對神佛畏懼的心,但是口上依舊應允了,也算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

    最讓群臣們震驚的是太后送來的東西,那柄玉如意是太后最捨不得的東西。

    宮中送來的玉如意。這就是太后的心意。

    三柄玉如意,一柄在當今皇后手裡,一柄在下落不明卻被皇室宣佈病逝的長君公主手裡,而最後一柄卻在夏阮的手裡。

    凡是知道過去的人都明白,太后和長君關係如同親姐妹。長君公主的事,是太后心裡最大的傷口。當初若不是因為皇后是江家的人,為了安李家和江家的心,太后也不會將玉如意送出來給皇后。

    可是,為什麼如今太后會將玉如意送到夏阮的手上。

    很多人都以為,太后入土的時候,會將玉如意帶在身邊,這樣便能當做長君公主在身邊。

    所以四皇子想來幫蕭九迎親,這個時候的皇上,自然不會駁了太后的想法。

    畢竟,太后已經時日不多了。

    溫仲懷被蕭九的話弄的頭腦裡亂成了一片,唯一能明白的便是,蕭九和李長風一樣,選擇了跟隨在四皇子身邊。

    既然蕭九都這樣選擇了,他自然也將所有的賭注放在了和蕭九一樣的地方。

    等快入宮門的時候,溫仲懷才想起什麼似的說了一句:「過些日子你送我一副畫吧,我瞧著你上次送西樓先生的畫像,就很不錯……」

    蕭九筆下的風景,簡直栩栩如生。

    尤其是溫仲懷見過夏阮之後,才知道蕭九筆下的畫居然能那麼傳神,像是真人活在畫卷中一樣。

    最讓溫仲懷覺得可笑的是,西樓先生居然是被蕭九的畫技征服的。

    當真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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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蹊蹺

    夏阮醒來的時候,又是巳時了。

    陽光透過雕花窗櫺照了進來,夏阮緩緩地睜開了眼。

    身邊的人早已離開,留下熟悉的氣息。

    她不禁懊惱的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懶散了。

    等杜若進來伺候她起床的時候,夏阮特意吩咐:「以後早些喚醒我。」

    做為妻子,丈夫什麼時候離開的她都不知曉,的確有些太大意了。

    可是,渾身的酸痛又在提醒夏阮,昨夜的纏綿的似乎也太過於激烈了一些。

    明明是那樣清冷高貴他,怎麼在床上就好似換了一個人,變著花樣的『折騰』她。

    「可是侯爺讓奴婢要不要吵醒夫人。」杜若一邊給夏阮梳理髮髻,心裡有些糾結,急忙轉移了話題,「夫人,侯爺讓廚房準備了藥膳,還在小爐上溫著呢。」

    夏阮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略微有些疑惑:「藥膳?」

    她身子好好的,哪裡需要吃這些東西補身體。

    蕭九這樣有些大驚小怪了,他莫非以為女子在初次之後,便要進補吧?而且,昨夜也不是第一夜了……

    「侯爺說夫人總是睡不好。」杜若老實的回答,「所以讓夫人吃寫藥膳補補,奴婢覺得這樣也好,等夫人身子好起來,給侯爺生個白白胖胖的少爺。」

    夏阮想到了蕭九在床上的霸道,似乎明白了什麼。一時她覺得尷尬極了,便沒有再去接杜若的話。

    等用過了早膳閑了下來,夏阮才拿起嫁妝禮單認真的看了起來。

    她的嫁妝是母親親自準備的,她也是粗略知道一些,如今看著禮單的時候,眼眶有些微酸。

    母親這次幾乎是將家裡值錢的東西都給她做嫁妝,希望她能在蕭九身邊過的安穩。前世,母親也是這樣默默的為她付出,希望她過的順心。

    夏阮一時覺得胸口堵的慌……

    過了一會。杜若捧著一個精緻的檀木盒緩緩地走了過來,然後擱在了桌上。夏阮斂了心神,挑眉問:「這是什麼?」

    「這是安貴妃讓人送來的玉如意。」杜若將檀木盒打開,有些猶豫的問。「夫人,這玉如意太貴重了,奴婢覺得還是放在夫人的身邊好。」

    這柄玉如意是古玉製成,又是太后心愛之物。安貴妃將這柄玉如意送到了她的手上,便是一份莫大的殊榮。

    安貴妃送來的禮物,的確讓夏阮很震驚。

    她怎麼也沒想到,安貴妃居然能從太后的手中拿到這柄玉如意。畢竟,這不是普通的東西,而是哪位傳說中長君公主也有的玉如意。

    太后曾經和那位長君公主情同姐妹,留著這柄玉如意在身邊。也是一些念想……

    可是太后怎麼就捨得將玉如意拿出來了呢?

    說起大秦的那位長公主——長君公主,她的一生的確像是話本裡能看到的一樣,精彩似乎又虛幻。

    長君公主出生的時候,元文帝便對她寵愛有加。這位長君公主和皇室裡的其他公主不一樣,念書過目不忘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讓人驚訝的便是她的騎射曾經讓宋家的人都甘拜下風。

    這樣完美的公主,像是一塊無暇的美玉,成為皇室的驕傲。

    或許因為她太過於完美,所以最後的結局,才會如此的淒慘。

    當年據說長君公主及笄的時候,背著元文帝偷偷的溜出宮去,也就在這一次。她遇見了她這輩子都不該遇見的人。

    大秦高高在上的公主,居然喜歡上了一位平民,而這位平民居然是西域人。

    元文帝自然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狠心的軟禁了長君公主,昔日那位才華橫溢的公主,最後卻因此病了起來。

    那個時候太后還不是太后。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妃,她和長君公主年歲相差不了多少,私下和長君公主當做了妹妹一樣照顧。看著長君公主這場大病,心裡更是急的不行,她一邊勸長君公主。一邊也在勸說元文帝。

    可是平日裡乖巧懂事的長君公主,這次是鐵了心想要和這個平民在一起。

    元文帝一氣之下,就將長君公主隨意指婚了一位朝廷大臣,這更讓長君公主心生怨恨。

    後來,一場大火燒毀了長君公主的所居住的清涼殿……

    有人說長君公主從宮中逃了出來和那個平民在一起了,也有人說長君公主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以死明志。

    結局到底是如何,沒有人知道。

    只是當年的太后,因此大病了一場,後來身子便越來越差,也更相信神佛了。

    夏阮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撫摸著盒子裡擺放的玉如意。當初元文帝制這玉如意的時候,是希望長君公主能稱心如意,可是到頭來,卻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無論長君公主是離開了也好,還是真的葬身火海了也罷,她的一生根本都不會完美了。

    「就擱我屋裡吧。」夏阮想了很久,才對杜若道,「其他的東西,你放在庫房裡便好。」

    杜若點了點頭,便沒有再開口。

    夏阮看完了禮單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杜蘭從屋外進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杜蘭靠近夏阮,輕聲說:「夫人,您猜我今兒遇見誰了。」

    夏阮嘗了一口茶水,才不緊不慢的問:「嗯?你遇見誰了?」

    見夏阮猜不出來,杜蘭得意極了。

    在杜蘭的眼裡,夏阮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若是夏阮都猜不出來,那麼就證明這個事情,是誰也想不到的。

    杜蘭眼裡的笑越來越濃:「奴婢今兒聽了侯爺的吩咐去買進補的藥材,結果在藥房裡遇見了翠柳姐姐和王三。當時奴婢還以為夫人病了,急忙的詢問了一會,才知道是給老爺抓的藥。不過,夫人越來越怕熱了,這眼看都要入秋了,居然還買了那麼多冰塊。」

    夏阮聽了之後,略有所思。

    母親怕熱?

    不對。

    若是說從前的母親怕熱懼寒,或許她還能相信。可是這些年來。母親在小縣城裡,已經不再和往日一樣嬌貴,大熱天依舊可以去莊子上收賬,也從未在她的面前喊過熱。

    母親勤儉。根本不會大量的買這些冰塊。

    而且,還是讓王三和翠柳親自來做。

    這裡面的事情,就更讓夏阮奇怪了。

    就如杜蘭所說,眼看就要入秋了,現在買這麼多冰塊做什麼?

    然,她自小怕熱,所以夏家宅子裡存放了不少的冰塊,她如今已不住在夏宅裡,那麼剩下的冰塊,母親也是夠用了。

    難道。這些冰塊有其他的用途?

    母親也不喜歡吃涼性的食物……

    她總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怪怪的,有些不對勁。

    「夫人?」杜蘭在一邊忍不住試探的問了一句,「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侯爺讓奴婢抓了這麼多進補的藥材。」

    這些事情其實根本不需要杜蘭去辦,但是蕭九親自點名讓杜蘭去辦,是因為杜蘭略懂一些醫術。更知道夏阮的體質適合用那些藥材。

    夏阮略微想了想:「你今天去哪裡抓的藥?」

    杜蘭一時沒明白夏阮為何會這樣問,但還是很老實的回答:「仁安堂。」

    仁安堂是京城最大的醫館,而且裡面的大夫個個醫術精湛,只是問診的費用也是高的離譜。儘管如此,那些貴族人家,還是會去仁安堂請大夫。

    在他們的眼裡,越是貴的診金。也代表這個大夫的醫術厲害。

    杜蘭去仁安堂,是因為仁安堂的藥材齊全。

    會在仁安堂遇見翠柳和王三,也是意外之外的事情。

    畢竟夏家雖然人少,可是抓藥這些事情,怎麼也輪不到翠柳和王三來做。

    所以杜蘭才會覺得驚訝,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夏阮。

    「仁安堂?」夏阮琢磨了一會。眉頭微蹙,「杜蘭,你現在去仁安堂去問一下,翠柳和王三在那邊要了什麼藥,多給一些銀子也無妨。」

    仁安堂的醫術如何。夏阮不知道,但是仁安堂裡的人,卻不似招牌一樣個個仁慈,他們裡面的有些人,卻是視財如命。

    所以,給一些銀子,應該可以問出來,翠柳抓了什麼藥材。

    杜蘭雖然不懂夏阮為何會這樣說,但是還是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等杜蘭退下之後,杜若給夏阮添了一盞熱茶,擔憂道:「夫人是怕老夫人那邊出事了嗎?」

    「嗯。」夏阮在杜若面前從不掩飾,「院子裡的冰窖裡的冰塊,是我親自買回來的,因為我怕夏瑞會熱哭,所以還買多了一倍存放。眼看就要入秋了,那些冰塊我走之前還特意去看過了,母親和夏瑞用應該是綽綽有餘的。此時,母親買冰塊回去,又在仁安堂去抓藥,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杜若聽了之後,不得不佩服夏阮心細。

    從前在夏家的時候,夏家裡的事情基本都是夏阮親自在打理,連外院買東西超過了一定數額,也要夏阮親自同意。

    這些事情,原本夏阮都不用親自過問的,只是夏阮怕累壞了老夫人,所以才會接手這些事情。

    也是因為如此,林姨太太才放心的讓夏阮來打理府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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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自卑

    杜蘭從屋子裡退出來的時候,眼裡全是疑惑。

    夫人為何要問翠柳姐姐到底抓了什麼藥?

    當真是有些奇怪。

    老爺這些年來,不是這裡疼,就是哪裡不舒服,沒病也要折騰說難受。

    她在夏府的時候,每次老爺身邊的小廝去抓藥,帶去的藥方都不一樣。

    杜蘭搖了搖頭,然後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長安侯府比夏家大了很多,周圍花木茂盛,時不時傳來一陣陣茶花香,杜蘭鬱悶的心情,才因為這些花香略微好了一些。

    前院有一條小徑,周圍有不少假山,從這裡走到大門,會稍微近一些。

    而且周圍擺放了不少茶花,這些年來杜蘭一直在夏阮身邊幫著料理茶花,對這些花朵更是喜愛,便選擇了從小徑走向大門。

    「嘖嘖,張媽媽你聽說了嗎?春兒又在帳房領了一百兩銀子,這次又是足足一百兩銀子啊……」

    「有什麼好奇怪的,她是十三小姐身邊的人,拿一百兩銀子那都算少的。而且許嬸我跟你說,這春兒姑娘來歷可不小,你可別去得罪她了。。」

    「切,來歷再大又如何,說到底也是個丫環。如今侯爺娶了夫人,哪裡有空去看她那張狐媚子臉。而且夫人據說也是個厲害的,你應該聽說了吧,她可是成國公的外孫女,哪幾箱金條,看的多少人眼饞死了。春兒想爬上侯爺的床,那裡有那麼簡單。」

    「這可不好說,十三小姐那麼喜歡春兒姑娘,而侯爺又那麼寵愛十三小姐,沒准納春兒姑娘做妾呢。」

    「這個賤蹄子,做夢去吧,侯爺要納她為妾,早就動了這個心思了,哪裡會拖到現在。而且表姑娘那邊……」

    「行了。許嬸,你可小聲一些,別讓外人聽到了。」

    杜蘭站在假山後面,聽的是心驚膽戰。

    春兒?可不就是春芳院的那個丫環麼?她第一次見春兒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邪氣的很。現在又從下人的嘴裡聽出來這些,杜蘭差點驚的喊了出來。

    在她的心裡,蕭九不止是救命恩人,而且還是一個大英雄。能去洛城安全歸來的人,除了蕭九便沒有第二人……

    這些年來蕭九對夏阮一直癡心不改,所以她在夏阮面前也總是幫蕭九說話。可是現在,才和夏阮成親不足三日,便傳出來想要納妾的想法,這讓杜蘭的心裡一陣陣憋屈。

    杜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告訴自己不是這樣的。

    蕭九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可是春兒那日穿的。的確是比其他丫環穿的好太多。

    在帳房拿了一百兩銀子?

    杜蘭覺得回去一定要提醒夏阮。

    ……

    從仁安堂回來後,杜蘭想著剛才抓藥的夥計告訴她的藥,略有所思。

    老爺這次又是準備耍什麼花招。

    「丁香,甘草,眾香子。肉桂,蓽澄茄,山蒼子……」夏阮看著手裡的藥方,忍不住念了幾味出來,略微有些驚訝,「父親從前的藥方裡也沒出現這些藥,怎麼會抓這些藥呢?」

    杜若從夏阮的手中接過藥方。然後仔細的看了一番之後,才猶豫道:「這些藥,很多都很刺鼻,氣味很重。但是藥效,卻不如其他的好。」

    杜若這樣一說,夏阮更疑惑了。

    杜蘭見夏阮和自己的姐姐這樣。便插了一句:「老爺那次用的藥是一樣了?上次說是高熱不退,可藥方上寫的藥卻是茯苓、黨參、白術……這些藥才不是用來治高熱的。」

    夏富成沒事總是說自己不舒服,實際上無非就是想讓身邊的小廝去抓藥,從中拿一些銀子。對於這些,夏阮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些銀子當真不多。

    自從父親雙腿不能行走之後,她從未想想過要逼父親走上絕路。母親心裡雖然已經沒了父親了,可是兩人畢竟生活在一起十多年來,此時父親走了,母親的心裡也會難受的。

    她不想母親難受,一點也不行。所以父親那邊她能松了一些,便儘量松一些。

    杜若聽到杜蘭這樣說,也忍不住點了點頭:「夫人,老爺從來不讓我幫他扶脈。但是奴婢看老爺氣色一直不錯,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病。小姐出嫁那一日,老夫人不讓老爺出來,也是因為怕老爺亂來,弄亂了小姐的親事。」

    夏阮出嫁那一日,夏富成沒有露面。

    外面的人都知道夏富成是個病秧子,夏家自從來了京城以後,府裡的小廝就一直在抓藥。久而久之,凡是稍微打聽一下,便知道夏家老爺是個廢了雙腿的病人。所以那一日,就算夏富成不出來招待客人,這些人也是覺得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畢竟,父親『疼』女兒,不想在女兒出嫁那一日,一臉病容出現。

    可是,夏阮卻知道,這裡面絕對有些怪異。

    父親再怎麼不明事理,可是對他有益的事,他總是會表現的很好。

    就像從前父親很不喜歡三舅,可是依舊會討好三舅,想從三舅哪裡獲取利益。她成親那一日,連四皇子都出現了,父親怎麼可能會放棄結交京城裡高官貴人的機會呢?而且,就如杜若所說,父親氣色一直不錯,除了雙腿不能行走,其他的日子裡,吃的好睡的好,又怎麼會突然大病呢?

    除非,母親想瞞著她什麼事情。

    又或者,父親又做了什麼愚蠢的事情。

    夏阮揉了揉眉心,眼裡多了幾分憂愁。

    若是母親想要瞞著她一些事情,她還真的不好插手。

    母親的性子和她有些地方很相似,若是母親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那麼她就算查到了,母親也會否認。

    「小姐擔心這個做什麼。」杜蘭忍不住嘟嚷了一句,「要想知道老爺的事情還不簡單,我悄悄的讓六哥去找賈黑,一問不就問出來了麼。」

    杜蘭的話,讓夏阮豁然開朗。

    她差點忘記了安插在父親身邊的賈黑。

    夏阮忍不住笑了出來:「是,還是你聰明。晚些你幫我去喚賈黑過來,不要讓母親知道。」

    「小姐,你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擔心老爺,你怎麼不擔心你自己?」杜蘭氣的跺腳。今日她偷聽到兩個婆子的談話,像是在她的心裡長滿了荊棘一樣,刺的她渾身難受,「你怎麼不去春芳院看看?」

    杜蘭的話中帶了一些怨氣,聽的夏阮有些錯愕。

    這個樣子的杜蘭,就好似杜蘭剛在她身邊那會一樣,說什麼都是口無遮攔。

    蕭原喜?

    蕭九最心疼的妹妹。

    這個孩子乖巧安靜,可是蕭原喜太過於懂事,讓她的心裡多少有些心酸。

    明明她的年紀那麼小,可是在很多事情上。卻和同齡的孩子不一樣。若不是經歷過一些事情,想必也不會變成這樣。

    「春芳院?」夏阮眼裡閃過一絲心疼,「十三小姐出什麼事情了嗎?」

    杜蘭有些不高興:「還不是那個春兒,小姐你知道嗎?剛才我聽後院的幾個婆子說,春兒今天去帳房取了一百兩銀子。據說這錢還是少的。而且春兒她……」

    說著,杜蘭的臉上全是沮喪的神色,她替夏阮有些不甘。

    杜蘭心裡想什麼,此時夏阮也略懂了一些,杜蘭是在擔心春兒想要接近蕭九。

    只是,這件事情夏阮從未放在心上。

    前世唐景軒花心,妾室和通房都不少。而且最後居然還和夏雯走到了一起。其實,若是她當時看開一些,也不會被這兩人活活的氣死。

    蕭九會有妾室嗎?這個問題從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她不奢望蕭九和三舅一樣,能對一個女子從一而終,畢竟蕭九如今高居侯爺,納妾也是很平常的。

    不求一心。但求真心。

    若是蕭九來日告訴她想要納妾,她還是會笑著點頭,然後和那些女人和平相處。只是若是問內心,她想,或許還是會難受吧。

    誰都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對自己永遠不變。

    畢竟,愛情,是容不下一粒灰塵。

    她也一樣。

    只是容不下歸容不下,她要做個好妻子,就不能有嫉妒之心。

    「帳房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我,想必是侯爺同意了。」夏阮言語裡略微一些苦澀,「既然侯爺沒說什麼,那麼我也不好多過問。」

    杜蘭瞪大了雙眼,沒想到夏阮居然會這樣說。

    平日裡骨子裡帶著傲氣的小姐,這個時候居然……

    杜蘭氣的臉色都變了,小姐怎麼這樣。

    只是杜蘭忘記了考慮夏阮的位子,夏阮的丈夫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大秦的侯爺,是皇上身邊的新寵,而且還是南蕭唯一的血脈。

    他身上承擔的是南蕭的未來,所以,子嗣對於蕭九來講,是責任也是義務。

    她沒有權利因為心裡難受,就讓蕭九不去盡自己的義務,放棄自己的責任。

    從她答應嫁給蕭九開始,便一直做好心裡準備等這樣一天,只是夏阮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她垂眸,在愛情上,她永遠都是這樣自卑。

    畢竟,那個人太耀眼了,而她……太過於卑微。

    明知道,卻依舊難受,心裡像是被鈍刀一點一點的割了一樣疼。

    就算今日沒有春兒,來日也有夏兒,秋兒……或者其他的女子出現在蕭九的面前。

    所以,她不會阻止蕭九娶妾,就算心裡真的很在意,也不會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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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發表於 2017-1-22 16:27:02 |只看該作者
第276章:夜病

    秋雨綿綿,整個京城都被籠罩在這一片煙雨之中。

    馬車停在長安侯府外時,已是深夜。

    蕭九剛從馬車上下來,便見秀兒慌張的站在大門外,一臉惶恐:「侯爺,不好了,不好……十三小姐高熱不退,又不肯讓大夫扶脈,奴婢……奴婢沒有辦法了」

    說著,秀兒便哭了起來。

    這些年來蕭原喜不喜歡在外走動,見到陌生人總是害怕。

    尤其是在她病中的時候,對外人更是排斥。

    她和春兒是跟在蕭原喜身邊多年的丫環,若不是因為熟悉了,怕是也會被蕭原喜趕出來。

    平日裡乖巧懂事的十三小姐,在生病的時候,誰也不相信……更是不讓不熟悉的人接近。

    蕭九皺眉:「去喚周大夫過來。」

    「奴婢已經讓人去請周大夫了。」秀兒眼眶微紅,哭的厲害,「可是周大夫回鄉了,如今不在京城內。侯爺,你說這可怎麼辦?」

    蕭原喜身子不適,一直是周大夫在照顧。

    只是,恰好這個時候周大夫卻不在京城。

    蕭九聽了,略微有些詫異,前些日子周大夫並沒有透露想要回鄉下的意思,怎麼走的如此突然。

    等了一會蕭九才道:「小姐的事情可告知夫人了?」

    秀兒微微一愣,趕緊搖頭:「春兒姐姐說,十三小姐和夫人不熟,所以便沒有讓奴婢去通知夫人。不過奴婢剛才經過的時候,瞧著夫人沒有歇息,這會也不知道,夫人知道不知道十三小姐的事情。」

    「不熟悉?起初小喜對你和春兒還不是一樣不熟悉。」蕭九挑眉,面目冷淡,「以後,宅子裡的任何事情,一定都要告知夫人。」

    秀兒這些年跟在蕭原喜身邊,每次見到蕭九的時候。這個清俊的男子,眉眼總是帶笑。可是這會,蕭九臉上的笑意消失的乾乾淨淨,也不知是因為她沒及時告訴夫人。還是因為十三小姐病重,周大夫卻不在京城內而焦急。

    這個樣子的蕭九,秀兒覺得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秀兒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身子顫抖的厲害。

    蕭九甩袖離開,卻不是朝著春芳院走去,而是回了主院。

    「小姐,困了就早些歇息。」杜若的嗓音從屋內傳了出來,「你這幾日一直都沒睡好,今日又下了雨。再這樣累下去,怕是你身子又要不舒服了。」

    夏阮輕笑:「我哪裡有那麼嬌弱?不過是場雨……對了,記得去廚房再看看,別讓那些小菜涼了。」

    「奴婢知道了。」杜若言語裡帶著一些無奈,「夫人你以後可別親自下廚了。奴婢都快被你嚇死了,今兒切菜的時候,差點就切在手上了。」

    夏阮無奈的笑了笑,嗓音輕柔,聽的蕭九心軟極了。

    此時屋門半掩,他站在外面依稀可以看見裡面的燭光融融,一屋的暖意。妻子眼裡全是疲憊。卻依舊故作堅強的笑著,但是她欺騙不了自己的身子,連著打了幾個呵欠。她揉了揉眼,又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本是疲憊不堪的妻子,臉上卻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

    這個畫面。曾經出現在他的夢境中。

    他心愛的人等他歸來,說一句,你回來了。

    然後對著他輕輕的笑。

    此時,夢中的畫面變成了現實,又美好又溫暖。

    蕭九在門口站了一會。才緩緩地走了進去。

    「深秋夜涼,你要小心一些。」蕭九握住夏阮的白皙而又纖細的手腕,「可別受了風寒。」

    蕭九的身上還穿著朝服,上面沾了一些雨水,顯然是一下馬車便朝著這邊來了。他白皙的臉色,此時看起來更是蒼白,眼裡更是露出一絲倦意。

    夏阮趕緊讓蕭九坐下,準備找些乾淨的衣裳給蕭九換上,卻被蕭九緊緊的摟住了。

    「阿阮……」蕭九輕聲道,「跟我去一趟春芳院。」

    夏阮先是有些驚訝,瞪圓了雙眼看著蕭九。

    「小喜病了。」蕭九輕聲道,「這個孩子一病,便不喜歡陌生人接近她。我聽秀兒說,她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便和你親近,所以我想讓你同我一起去瞧瞧。」

    蕭九話音剛落,夏阮秀眉便皺成了一團:「怎麼病了?有沒有請大夫?」

    說著夏阮便轉身對著剛退下站在門外的杜若喊,「杜若,跟我去趟春芳院。」

    夏阮的眼裡全是焦急,沒有再說其他的話,便和蕭九一起朝著春芳院走去。

    杜蘭幫夏阮撐著傘,但是此時天色已暗,加上夏阮步子又急,傘根本遮不住雨水。只是走了幾步,雨水便打濕了夏阮的衣裳。

    杜蘭看在眼裡,心裡更是有些焦急,只能墊高了腳,幾乎快要小跑了起來。

    夏阮渾然不覺身上的衣裳已經濕,只是腳步又加快了一些。

    春芳院出了這樣的事情,卻沒有一個人來告訴她,這是將她放在什麼位子上了?

    丈夫讓她來春芳院,是希望她能和小喜走近一些,更是不想瞞著她任何一件事情。

    只是……

    她是長安侯府的女主人,連內宅的事情都要蕭九來告訴她的話,那麼她真的是太過於失敗了。

    丈夫的眼裡沒有責怪的意思,可她卻依舊內疚極了。

    「阿阮,小心……」蕭九握住夏阮的手腕,然後往自己身邊一拉,「有水坑。」

    夏阮眼裡的慌張,蕭九看了個清清楚楚,而且他更是注意到,妻子的衣裳幾乎都濕了一半。

    蕭九從杜蘭的手中拿過傘,又將夏阮摟緊了一些:「杜蘭,你去給夫人拿一套乾淨的衣裳來春芳院。」

    夏阮有些錯愕的看著蕭九,只見丈夫依舊是平日那副清淡的模樣。

    杜蘭此時對自己的失職本就有些愧疚,只能趕緊轉身朝著主院跑去。

    蕭九不動聲色的放慢了步子,夏阮卻依舊感覺了出來。

    她剛才走的太急,整個人有些氣喘吁吁,所以此時蕭九攬著她,步子也就慢了下來。

    她只要略微一側身,便能清楚的看見丈夫眼裡的柔情。

    他的眼裡,全是她一個人。

    只是蕭九這樣全心全意的待她,夏阮的心裡卻更不是滋味了。

    蕭九待她這樣好,可她居然都不知道蕭原喜病了,這是多大的錯誤?

    夜裡,兩人慢慢的朝著春芳院走去。

    昏暗中,夏阮輕聲問了一句:「侯爺,這府裡的人,我都可以處置嗎?」

    她似乎在下定一些決心,只是依舊有些猶豫。

    「嗯,當然。」蕭九的聲音堅定,沒有半分的疏離,「你是我的妻子,我的,自然也就是你的。」

    蕭九的話,讓她心裡的那唯一的猶豫,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雨依舊下著,絲毫不見小。

    蕭九握住夏阮的手有些緊,疼的夏阮略微皺了一下眉頭,她卻沒有吱一聲。

    她記得前世,這個人曾打趣和她說:「每次,和你說話完,我都想多坐一會。似乎我一轉身,你就會消失不見。」

    那會,她從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覺得蕭九不過是說笑,然後只是回答:「我又不是風箏,還會消失不見。」

    每次,蕭九只是露出苦澀的笑,並不回答她的話語。

    此刻,她似乎明白了丈夫那個時候話中的意思。

    所以,夜裡和他共枕而眠的時候,丈夫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無論她怎麼掙扎,丈夫也不讓她離開半分。

    這個人的霸道,其實略微注意看,依舊可以發現。

    「阿阮。」蕭九嗓音輕柔。

    「嗯?」夏阮抬眸,認真的看著蕭九。

    「這個時候有你在我身邊,真好。」蕭九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有些顫抖。

    夏阮抿著唇,眼角笑的微微揚起:「我也是。」

    ……

    兩個人進了春芳院的時候,站在院外便能聽見蕭原喜的哭聲,壓抑卻又悲傷。

    夏阮心裡一酸,便先行進了屋子。

    春兒坐在榻上,懷裡抱著蕭原喜哄著:「十三小姐不哭,奴婢是春兒,你哪裡不舒服,告訴奴婢……十三小姐,不要哭了。」

    春兒眼裡噙著淚水,在燭火下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蕭原喜緊緊的抓住春兒的衣袂,依舊哭的厲害。

    似乎察覺到屋子裡有人進來,春兒抬起頭,本來有些軟弱的神色,在看到是夏阮之後,便換成了一些厭惡:「夫人,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小喜病了,便過來瞧瞧。」夏阮走近了一些,「高熱一直不退嗎?我帶了人過來,先幫她看看。」

    春兒此時眼裡全是憤恨,卻依舊壓低了嗓音:「十三小姐怕生,夫人你還是先回吧。」

    春兒的話,卻讓夏阮忍不住挑眉。

    她能容忍春兒有別的心思,卻不能容忍春兒這樣對待蕭原喜。

    這個孩子本就很可憐了,此時卻依舊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原來,所謂的熟悉,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春兒,放開小姐。」蕭九從屋外走了進來,剛才春兒的話他都聽到耳裡,面色有些不悅,「你出去吧,這裡有我和夫人。」

    春兒一臉詫異的看著蕭九……怎麼會這樣。

    侯爺居然回來了?可是為什麼和夫人一起過來?

    秀兒呢?秀兒不是在門外等侯爺嗎?

    春兒的心裡,頓時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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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愛慕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蕭九,雖然臉上依舊掛著笑,卻帶著疏離,目光清冷。

    春兒張了張嘴,眼裡噙著淚水。

    一切都變了……

    在夏阮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為什麼這個人的目光,從未落在她身上過。

    夏阮的位子,明明應該是她的。

    春兒渾身顫抖的厲害,心裡委屈極了。

    她輕輕一眨眼,淚珠便簌簌落下。

    「春兒姐姐。」蕭原喜抓住春兒的衣袂,雙眼迷茫,「春兒姐姐,你也不要小喜了嗎?」

    蕭原喜嗓音沙啞,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是不是小喜繡不好香包,所以你生氣了?你不要離開小喜好不好,小喜會乖乖的,會聽話的。」

    春兒見蕭原喜這樣,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秀兒。」蕭九眉頭皺了皺,「你來照顧小姐。」

    蕭九再次發話,春兒一臉錯愕。

    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句話居然是從蕭九的嘴裡說出來的。十三小姐哭著不讓她離開,可是蕭九卻如同沒有聽到十三小姐嘴裡的話,還硬要她出去。春兒的心裡,像是被針紮一樣難受,不應該會是這樣的……

    從前在林家的時候,蕭原喜一生病,便賴在她的身邊,不讓她離開。

    那個時候蕭九便讓她陪著蕭原喜,還囑咐她不要太累。

    可是現在,那個眉目如畫的男子,眼裡早已不是她了。

    春兒想到這些,狠心的站了起來,然後用力的將蕭原喜的手扯下去,一臉委屈。

    夏阮看著春兒這個樣子,眼裡帶了一些猶豫。她也是女子,她的看出來春兒的眼裡的愛慕,從剛開始看到春兒開始,夏阮便知道春兒心裡是蕭九的。

    杜蘭在私下提起過讓她將春兒送到外院去……夏阮那會聽了。也只是笑笑,畢竟就算送走了春兒,以後還會來其他的人。

    她的丈夫是高高在上的侯爺,人又長的奪目。連清河公主那樣的人都想為他收心,又何況是其他人呢?

    當初,夏雯明明可以嫁的很好,可以做堂堂正正的正妾,最後卻寧願給唐景軒做小妾。夏阮想,夏雯會委屈自己,不止是因為唐景軒的地位,還有唐景軒那張俊俏的容顏。

    然,此時的蕭九,比當時的唐景軒優秀太多了。

    夏阮撇開眼。假裝沒有看到春兒眼裡的落寞。

    她本就是個自私的人,不能因為春兒是真心喜歡自己的丈夫,她便要大度的讓出來。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蕭九這一世都守著她一個人過,所以春兒想在她這裡博取同情。那麼還真的是找錯了地方。

    蕭原喜哭的淒涼,秀兒趕緊哄著蕭原喜:「十三小姐,奴婢是秀兒,奴婢在……十三小姐。」

    「杜若,進來。」夏阮對著屋外輕聲喚了一句,「幫十三小姐瞧瞧。」

    杜若點了點頭,然後和退出屋內的春兒擦身而過……

    雨越下越大。

    白色的風燈在頭頂上被風吹著打轉兒。橘黃色的光芒讓人看不清楚燈下映照的人。

    春兒站在廡廊外,看著偶爾斜斜飄進廊下的雨絲,思緒早就飄遠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到蕭九的時候,是她被表小姐從人牙子的手裡買回林家不到三個月。

    那個時候的她還在林家,有一次偷懶想去荷花池邊上納涼,卻不想到亭中已經坐了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獨自坐在荷花池的涼亭中。四周是那麼的安靜,她時候似乎可以聽見少年指尖的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的聲音。

    春兒自從來了林家,便知道了表小姐喜愛下棋,當時她多少有些好奇,為何表小姐會沉迷棋盤之上。

    現在看到了少年的平靜而又落寞的身影。她似乎明白了,表小姐這些年來的固執。

    那一刻,少年似乎清楚有人在看他,微微地側身看過來。

    只見少年烏髮如墨,雙目如清澈的泉水,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如同畫卷裡走出來的偏偏少女。

    「奴婢該死……」春兒嚇的跪在地上,卻依舊被少年的模樣驚豔。

    少年沒有再看她一眼,手裡撚著棋子,聲音清淡:「你來這裡做什麼?」

    「回少爺話,奴婢過來采一些荷花,給表小姐送過去。」春兒嗓音有些顫抖,她此時在蕭九的面前撒謊了。

    可是這些也不算是謊言,畢竟這些日子表小姐總是喜歡讓人來這裡採摘荷花,然後放在屋子裡觀賞。

    雖然荷花枯萎的很快,但是對於這樣的做法,表小姐卻樂此不彼。

    「要採摘荷花的話,去西邊吧。」少年將棋子落在棋盤上,他的嗓音低沉文雅,「那邊的荷花,開的比這邊的好。」

    春兒聽了之後,趕緊點頭離開,走了幾步卻依舊忍不住回頭用餘光偷窺亭中的少年。

    後來,她打聽了很久,才知道亭中的少年,原來是老爺的外孫蕭九。

    他是蕭家人,而她不過是林家的小小婢女,怎麼可能再次遇見。

    蕭九長的好,只是外面的人傳言,他雖然長的清俊奪目,但是性子軟弱,而且還是庶出。所以,他這樣的人,也不可能娶到那些貴族小姐,頂多娶個商家小戶的小姐,也就不錯了。

    春兒本來已經對蕭九死心,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幫表小姐送布料去蕭家的時候,無意間救下來的小女孩,居然是蕭九的妹妹。

    那個時候她,只是覺得小女孩可憐,所以便在那個欺負女孩子的男子走了之後,將小女孩子救了出來。

    只是,這個小女孩居然就是蕭原喜。

    春兒諷刺的笑了笑。

    她本來從未想過來日會和蕭九如何,可是這一切就好似上天的安排一樣,讓她一次又一次的遇見蕭九。

    而且,蕭原喜依賴她。

    蕭九一直很疼愛蕭原喜,那麼春兒偶爾也在想,若是蕭九疼愛蕭原喜,那麼會不會因為蕭原喜依賴她,而多看她一眼?

    哪怕一眼也好。

    等了一會,秀兒才從屋子裡退了出來。

    「秀兒,過來。」春兒看見秀兒一臉疲憊的樣子,便略微有些得意,「十三小姐依舊哭鬧的厲害嗎?」

    因為她救過蕭原喜,所以蕭原喜對她一直以來都很依賴。當初她喜歡刺繡,蕭原喜為了讓她開心,便急忙的去學刺繡。這些年來,蕭原喜還做的有模有樣,所以在買針線上,只要蕭原喜說一個數字,蕭九便不會拒絕。

    這府邸裡,又有幾個丫環如她一樣,能隨意去帳房取上一百兩銀子呢?

    所以,春兒認為,蕭九對她,其實是有意的。

    不然,又怎麼會如此的縱容。

    想到這些,春兒又略微有些得意。

    她一直以為夏阮是個絕色的美人,可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不過是面目略微清秀、純善。

    這樣的人一看就是沒有什麼心計的閨閣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又怎麼能照顧好十三小姐。

    秀兒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然後不安的搖頭:「春兒姐姐,說起來也奇怪,十三小姐居然被夫人哄的不哭不鬧,而且還讓夫人身邊的婢女扶脈。你不是不是知道十三小姐不喜歡陌生人碰她,可是……」

    秀兒完全不敢想像剛才的的情形,一直排斥陌生人的蕭原喜,在夏阮的勸說下,居然讓夫人的陪嫁丫環幫著扶脈。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春兒驚訝的看著秀兒:「你說什麼?十三小姐聽夫人的話?居然還讓一個丫環幫她扶脈?怎麼可能……侯爺就由著夫人亂來嗎?簡直是亂來……」

    春兒說著,便要抬腿朝著屋內走進去。

    她的腿已經有些發麻,還未踏出幾步,便被秀兒拽住了。

    秀兒有些膽怯的看著春兒:「春兒姐姐,你可別進去了。侯爺說有他和夫人照顧便好,連奴婢和杜蘭姑娘都讓出來了,你這會進去,不是讓侯爺添堵嗎?」

    春兒停下腳步,然後有些錯愕的看著秀兒。

    她雖然不甘心,但是她知道秀兒說的話都是真的。

    蕭九雖然在內宅脾氣很好,但是卻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若是此時她違背了蕭九的意願,那麼一定會被送回林家。

    春兒咬著下唇,又將秀兒拖著走了一會,尋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才輕聲詢問:「夫人和侯爺還說什麼了嗎?」

    「這倒沒有。」秀兒努力的想了想,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但是春兒姐姐,那個杜若姑娘還挺厲害的,她居然還會針灸。而且,杜若姑娘說,十三小姐的病有些怪……不應該這樣的。」

    秀兒心裡多少有些怨氣,「十三小姐的病一直是這樣,又怎麼會怪呢?姐姐我和你在十三小姐身邊伺候多年,難道還會伺候不好十三小姐嗎?我看這個杜若姑娘就是沒事找事,想要多拿些賞錢罷了。」

    秀兒抱怨的話語,落在春兒的心裡,卻好比霹靂一樣,震的她渾身麻木。

    杜若?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她怎麼會知道這些……

    雨水打在春兒的臉上,刺骨的微涼讓她不得不再次清醒起來。

    春兒睜大了雙眼,難道她的目的,夫人和杜若已經猜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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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與子偕老

    有些事情,蕭九未曾主動提起,她也就裝作不知道。

    從不去問。

    夏阮在曦光之後看著一臉疲意的蕭九,才略微的揚起嘴角,輕聲詢問:「侯爺去歇息一會吧,這裡我來便好。」

    今日本該是她回門的日子,可是此時在她的心中,這個日子似乎變的不是那麼重要。

    因為誰也沒料到,昨夜蕭原喜高熱不退,兩個人忙了一夜,蕭原喜才安靜的睡著了。

    杜若話中的意思,想必蕭九也聽了個清清楚楚。

    夏阮突然覺得,有些事情看似平靜,實際上卻是暗潮洶湧。

    林家……

    前世她從未聽說林家一點消息,自然也就不明白,林家在蕭九心中的地位。

    然,現在她隱約發現,林家其實不是一個簡單的家族。

    江湖上的事情,她一點也不清楚。

    「不累。」蕭九目光定然,「我去換身衣服,然後我們一起回去。」

    夏阮搖頭:「侯爺一夜沒有歇息,想必是累壞了,其實……我們改日回,也是可以的。」

    夏阮不懂回門這樣的禮節到底有多重要,她前世便沒有回門過。在她的眼裡,這些世俗的禮節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她不忍心讓蕭九繼續疲憊陪她一起回夏家。母親那邊,讓她去說便好,畢竟蕭原喜這邊還需要人看著。

    這個孩子,太可憐了。

    蕭九握住了夏阮的手:「阿阮,你不用如此委屈自己。」

    夏阮聽了這話,身子微微顫抖。

    她,這樣做,是在委屈自己嗎?

    一時間夏阮也不明白,心裡的那股酸楚從何而來。

    其實,她一直習慣將很多事情藏在心裡。

    昨夜,杜若告訴夏阮和蕭九,蕭原喜之所以會高熱不退。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蕭原喜的身子太過虛弱,有些膳食是不能碰的,若是不小心食用,一定會出問題。秀兒和春兒在蕭原喜身邊伺候了多年。這些平日裡該注意的東西,想必早就是清清楚楚了。可是,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兩人一起犯錯了呢?

    夏阮想了很久,才明白了,她們要這樣做的原因。

    春兒喜歡蕭九,那雙靈動的雙眼裡,似乎只有蕭九一個人。

    春兒心裡想,若是她不出現,想必春兒自己就是長安侯夫人了。

    夏阮覺得,若是春兒這樣想。便有些可笑了。

    前世,她當真沒有和蕭九在一起,那個時候蕭九沒有娶任何一個女子。不止沒有娶任何一個女子,連個小妾都沒有。

    這樣的蕭九,執著的是什麼。她心裡自然是清楚的。

    所以,就算她不出現,春兒也不可能站在蕭九的身邊。

    可是春兒不明白這一點,所以從春兒出現開始,春兒便有意無意的提醒夏阮,在蕭九身邊有她這麼一個人的存在。蕭原喜的病,想必也是春兒想給夏阮一次下馬威。等夏阮對她忌憚幾分。

    春兒太過於自信,也太過於相信她是瞭解蕭九的,所以才會犯了這樣的一個錯誤。

    蕭九不喜歡被人脅迫,任何人也不行。

    「侯爺說笑了。」夏阮眼裡一片清澈,「我怎麼會委屈自己?」

    蕭九臉上的笑容變的極淡,等了很久才長長歎了一口氣:「阿阮。我是你的丈夫,你不用這樣累。若是我們在一起,你都不高興還會累,那麼,我們成親的意義又是為何呢?我想跟你過一輩子。不希望你總是這樣累。」

    蕭九說的平淡,但是卻讓夏阮卻如同五雷轟頂……

    她聽到了什麼?

    兩世為人,從未有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唯一記得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唐景軒納妾的時候,她哭了一夜。第二日,因為胭脂沒有完好的遮蓋住眼下的淤青,唐景軒對著她便開罵:「我娶你回來,不是看著你整日哭喪著一張臉的。夏阮,我不欠你任何東西,我是你的丈夫,所以你整日裝作委屈的樣子,又是做給誰看?」

    當時的唐景軒的話,猶在耳邊。

    她從那以後,便不敢在唐景軒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每次和唐景軒說話,整個人都會繃的緊緊的,怕自己說錯一句話,又惹的唐景軒生氣。

    漸漸地,她發現用來應付商人的那套面具,又可以再次戴回面上了。無論她的心情是高興還是難受,那張面具永遠是一張完美無瑕的笑臉。久而久之,她便養成了不輕易人任何人吐露心聲,也不喜歡示弱的性子。

    「我和你成親,是希望你的心裡有我的,更是希望你每一天都過的開心。」蕭九握住夏阮的手又緊了緊,「以前,總有人說夫妻本是一體。當時我覺得,這句話像是一句笑話,兩個人怎麼可能是一體呢?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阿阮,你若傷心,我的心裡也不好受。所以,不用在我面前委屈你自己。我是你的丈夫,我想保護好你,不讓你受一點傷害。」

    夏阮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這個人,怎麼可以說的這麼好聽。

    眼前這個人一聲一聲地說著他的想法,看著她的眼神和摸著她的手都是那麼的溫柔。

    她有些心慌了……

    蕭九的每一句話都深深的打動她的心,更是讓她所有的委屈,在頃刻之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她的心跳聲一聲強過一聲,到了最後竟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眼角酸澀的厲害,垂眸半響才說了一句:「我沒那麼好,不值得你這樣。」

    她的睫毛一閃一閃在動,似乎在思索什麼事情一樣。

    蕭九親昵地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鼻抵著鼻,在她的唇畔輕歎:「你是我的阿阮,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愛。」

    夏阮年紀已經不小了,兩世為人的年歲加起來,讓她覺得占足了蕭九的便宜。

    但是即使是這樣,愛這個詞語在她的世界裡。依舊顯得陌生又強大。

    這個人說的無比動聽,眼裡的炙熱,似乎連她的魂魄都要燒起來了。

    蕭九輕輕一笑,他俊美的容顏。晃的夏阮有些眼花。

    鼻翼上全是這個人熟悉的氣味,清香的茶花香味,讓她渾身顫抖的厲害。

    「阿阮,以後若是有不開心的事情,便講給我的聽。」蕭九慢慢的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想聽你說一輩子。」

    夏阮眼裡噙著淚水,然後撇開頭,等了很久之後才說:「好。」

    看著這樣的妻子,蕭九唇畔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外人皆說夏家三小姐,在經商這些年裡。尤其自私。

    蕭九卻不這樣認為,若不是夏阮一心一意想要保護夏家,她也不會從一個閨閣裡的嬌小姐,便成商場人讓人頭疼的存在。

    因為想要保護身邊的人,所以必須變得強大。

    若是這個都是自私的話。那麼他想,他比誰都自私。

    他從想要娶夏阮開始,便一點一點的設了一個局,讓夏阮慢慢的朝著這個局裡走進來。明知道,放手才是最夏阮最好的保護和疼愛,可是他依舊自私的將她束縛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想要得到她的愛,如同小時候和她初見。如同他來京城的時候,她救了他一命一樣。

    她的眼裡,只能有他一個人。

    他見過這個世上最美好的感情,所以心裡再也不想重新去接納另一段感情。

    「阿阮,春兒的事情你來處理。」蕭九溫和地說,「小喜也很喜歡你。以後你做為她的三嫂,要多照顧她一點。」

    夏阮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昨夜,春兒離開之後,蕭原喜便哭鬧不停。

    平日裡乖巧懂事的孩子。因為熟悉的人離開身邊,嚇的更是慌亂了。

    夏阮會哄孩子,也是因為前世在平陽侯府裡,經常會帶著其他小妾為唐景軒生的孩子。

    那些孩子出生後都會和她住一些日子,最後才會聽從岳老太太的吩咐,讓孩子們去岳老太太的身邊。

    她很喜歡孩子,可惜一直不能如願的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因為照顧的孩子多了,所以她哄孩子也很拿手。

    蕭原喜再哭鬧不休,也只不過是個孩子。所以夏阮,溫柔的哄了一會蕭原喜,蕭原喜便不哭不鬧,讓杜若給她扶脈了。

    其實蕭原喜骨子裡是個極其懂事的孩子,夏阮只需要說一些小事情給蕭原喜聽,她便會乖巧的依偎在夏阮的懷中。

    夏阮想,春兒之所以在宅子裡能為所欲為,也是因為春兒知道蕭原喜的性子吧。

    夏阮抬起頭看著蕭九,為何春兒的事情蕭九會讓她來處理?

    她總覺得,有些事情似乎不似她想的那樣簡單。

    到底是哪裡不對,她也沒想清楚。

    等杜若來伺候夏阮換衣裳的時候,蕭九眼裡帶著的笑意,自信又狡詐。

    夏阮在外面的性子堅強,可是在宅子裡,很多事情依舊有些軟弱。

    若是他站在夏阮的角度,怕是夏富成當初斷的就不是雙腿,而是直接送了性命。

    想要夏阮自信,想要夏阮好好在他的身邊……那麼他必須讓夏阮學會,在別人送他其它女子的時候,果斷的說不。

    蕭九知道,他的心很小。

    此生,有一個愛人便好。

    等他年老的時候,夏阮還會在他身邊,陪著他聽他說話。

    這便是他要的幸福。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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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6:27:45 |只看該作者
第279章:立威

    夏阮換好衣裳出來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天色。

    遠方的雲層中,一縷縷微光從穿透雲海,清透的薄霧被陽光漸漸驅散。

    晨曦中,院內的花草因為昨夜雨水的沖刷,顯得嬌豔欲滴。

    蕭九出來的時候,便看見自己的妻子,站在廡廊下若有所思。

    「阿阮——」蕭九緩緩地走近,伸出白皙如美玉般的手,輕輕的碰了碰夏阮的鼻翼,「別在這裡站著,會著涼。」

    夏阮錯愕的抬起頭,只見蕭九眼中帶笑,清俊而又奪目。

    這個人,是她的丈夫。

    夏阮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最後蕭九握住她的手,帶著她朝著主院走去,她的眼裡才恢復了一絲清明。

    早膳早已備好,清淡的小菜很合夏阮的胃口。

    只是夏阮依舊有些擔心蕭原喜,等用過早膳之後,她還未開口詢問,便聽到蕭九說:「今兒一早,老忠便告訴我,周大夫回來了。」

    夏阮抿著唇,沒有說話。

    昨日,她是清楚的聽到秀兒說周大夫回鄉下了。可是若是周大夫真的回鄉下,怎麼一早就趕回來了。

    這裡面的原因,蕭九即便是不說,她也能猜出幾分。

    春兒的事情,蕭九交給她來處理,也是為了給她在內宅裡站穩腳跟的機會。長安侯府裡有不少人是從林家挑選過來的,這些人難免有些會以老賣老,私下對夏阮有些不恭敬。

    只是這些人再無禮,夏阮也不會告訴蕭九。畢竟,蕭九這些日子為朝堂上大皇子和六皇子的事情早已忙壞了。此時,她自然不想為這些小事情打擾了蕭九。

    但是,這裡是長安侯府而不是夏家,很多事情她做起來也是束手束腳。

    這些,她不說,便以為蕭九不知道。

    只是。紙包不住火。

    昨夜,蕭九似乎什麼都想明白了。

    他看似不動聲色,可是昨日卻為了她訓斥了春兒和秀兒。

    夏阮突然明白了,有些事情。她不能再繼續逃避了。

    她是這裡的女主人,內宅的事情自然應該處理的妥善。

    蕭九忙於政務,不該為內宅的事情分心。

    「夫人……」杜蘭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呂媽媽過來了。」

    呂媽媽是跟在林姨太太身邊多年的婆子,是林家下人裡最老的一批。林姨太太習慣了呂媽媽的照顧,這段日子更是對呂媽媽依賴,所以呂媽媽會出現在這裡,夏阮自然明白林姨太太的意思。

    呂媽媽都想給她低頭,那麼以後誰還敢學著春兒的樣子在她的面前耀武揚威呢?

    「讓她進來。」夏阮將手裡的茶盞放下後,才對屋外緩緩地說。

    蕭九的唇畔掛著淡笑。他坐在夏阮的一側,將夏阮所有的神色都盡收眼底。

    有些事情,他得讓妻子自己來面對。

    呂媽媽進門之後便對夏阮行了禮:「老奴給侯爺給夫人請安了。老奴本來早該來給侯爺和夫人請安了,可近日也不敢打擾。今天太太讓老奴帶了一些東西過來,希望夫人能收下。」

    夏阮笑了笑:「謝謝太太了。」

    呂媽媽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看來夫人也不似春兒說的那般難以相處。

    昨日深夜,十三小姐高熱不退,春兒居然大膽不來告訴林姨太太。這件事情,若不是呂媽媽一早去廚房聽到下人議論,根本不知道十三小姐的事情。

    春兒這樣做也太狂妄了一些,林姨太太知道了之後,一向不喜動怒的老人。氣的摔碎了擱在桌上的瓷器。

    老爺去了之後,林姨太太一年比一年更沉默。很多時候林姨太太總是喜歡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院子裡,一發呆就基本上是幾個時辰。

    呂媽媽見林姨太太這樣,心裡多少有些擔心。

    若是少爺來日娶的夫人潑辣,那麼林姨太太還不知要遭多少罪。

    林姨太太不喜內宅的事情,當初若不是遇見老爺。想必林姨太太這輩子都不會在內宅裡看到人心到底是有多險惡。後來。林姨太太學會了應付內宅的事情,可惜老爺就這麼去了。

    還好少爺爭氣,不然林姨太太這些年更難過了。

    呂媽媽一邊想著事情,一邊讓人將東西送了進來。

    昨日夜裡夫人做的事情,她和林姨太太基本上清楚了。春兒一早便來找她哭訴。當時她狠狠的訓斥了春兒一頓,恨不得將春兒趕回林家去。但是這個時候,林姨太太卻不讓她插手這件事情……

    呂媽媽不懂林姨太太的意思,只好作罷。

    畢竟,她只是一個下人而已。

    有些好事情,當真不能多言。

    「呂媽媽請坐。」夏阮見呂媽媽年歲大了,這麼站著也不是回事,「坐下說話吧。」

    呂媽媽搖了搖頭:「老奴不敢越了規矩。」

    呂媽媽帶來的幫林姨太太送禮的人,皆是林家那邊帶來的老人。這些人自然能清楚的聽到呂媽媽和夏阮的交談,一個個都不敢喘一聲大氣,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面。

    夏阮見呂媽媽這樣說,便也不再勉強。

    畢竟是林姨太太和呂媽媽的好意,她也不願意弄的場面尷尬。

    呂媽媽親自送夏阮和蕭九到了府外。

    車夫已經放好了腳凳,然後恭敬的站在一邊。

    夏阮因為一夜沒有歇息好,走路的時候似乎有些無力,蕭九趕緊上去扶穩了她:「小心一些,別摔了。」

    說著,蕭九便親自服侍夏阮上馬車。

    夏阮頭腦裡有些懵懵懂懂,但是還是聽從了蕭九的話,進了馬車想好好的閉目養神。

    她自然是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疲憊的樣子,母親一定會心疼的。

    蕭九做的順其自然,看的呂媽媽卻是瞪圓了雙眼。

    她怎麼也沒想到平日裡清冷高貴的少爺,居然會為夫人做這些事情。

    少爺的臉上掛著笑,可是呂媽媽知道,這笑其實只是少爺的一個習慣,少爺無論和誰接觸,都會帶著一些距離。她跟在林姨太太身邊再久。也從未見過少爺為那個姑娘這樣用心過。

    呂媽媽歎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進府。

    春兒這個丫頭也是太愚蠢了。

    若是她是個安分的,想必還可以繼續在這長安侯府內多住上幾年。可是她翩翩是個不安分的……接下來,就要看夫人如何處置這個丫頭了。呂媽媽從前便知道夫人在閨閣裡的時候。便是一個精明的少女。如今這個精明的少女,已經變成了一個聰明懂分寸的婦人,春兒的以後,或許會很淒慘。

    不過呂媽媽一點也不同情春兒,這是她自找的。

    ……

    馬車走的又慢又穩,馬蹄踩在青石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蕭九讓夏阮依偎在他的肩上的時候,夏阮露出一些訝色。

    不過,蕭九執意堅持這樣,夏阮便也不好駁了蕭九的好意。

    她的確有些累了。

    她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小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到了現在都沒徹底的根治。這段日子來,杜若弄了不少的藥給她調理身子,那些藥又刺鼻又苦,夏阮有的時候吃了。還會忍不住因為脾胃排斥而吐了出來。可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規矩的吃了這些藥。

    她必須調理好身子,因為她和蕭九會有孩子,她不想孩子來日和她一樣,身子極差。

    不知過了多久,蕭九才在她的耳邊呢喃:「阿阮,到了。」

    夏阮緩緩地睜開眼。然後一臉迷茫的看著蕭九。

    看著夏阮這樣,蕭九忍不住笑了笑,「阿阮,明年開春,我們回趟薛陽吧。」

    薛陽林家,夏阮在蕭九身邊多次聽人提起過。

    蕭九的外祖父是個厲害的人物。在官場上雖然沒有什麼名氣,但是在江湖上地位卻不矮。

    江湖這個地方,夏阮是完全陌生的。

    「可以去嗎?」夏阮想了想才輕聲詢問。

    她話音剛落,蕭九便忍不住笑出了聲:「為何不能去?你可是我的妻子。外祖父也很想見見你,不過他說等這段日子京城的事情安穩下來。再帶你去。」

    她原本以為蕭九的外祖父和林姨太太一樣,都是喜歡安靜之人,自然也就沒有打擾的之意。畢竟她不太能博得老人的喜歡,當初岳老太太明顯就看她很不順眼。

    此時,她的心裡略微有些緊張。

    要怎麼做才好?

    萬一老人不喜歡她,那麼她會不會給讓蕭九沒有面子?

    蕭九瞧出了夏阮神色間帶著的緊張,便又貼近了夏阮一些,「阿阮,若是你能帶著我們的孩子去,外祖父肯定會更高興的。」

    他說的風輕雲淡,似乎這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可是這樣的話,卻讓夏阮『蹭』的一下羞紅了臉。

    不過蕭九成功的轉移了夏阮的注意力,因為夏阮的腦海裡,此時浮現的全是孩子兩個字。

    孩子……孩子……

    夏阮的確是想要屬於她和蕭九的孩子。

    蕭九從馬車上下來之後,又扶著還在呆愣的妻子從馬車上下來。

    翠柳此時站在府邸外,看著蕭九和夏阮恩愛的樣子,心裡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小姐和姑爺的感情好,夫人也可以安心了。

    只是翠柳沒有注意到,她的身邊站著的賈黑,此時神色裡帶了一些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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