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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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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嘉恩]騙子皇后(上+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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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43:10 |只看該作者
第 40 章

  蕭泠看到她的模樣,不由得心裏有些好笑,細細說了幾種水果的來曆與吃法,一開始方文淵還假裝矜持,只是這些水果一入口,有的甜鬱爽口,有的香馥軟糯,不一會兒便都進了她的肚子,讓餘定風看了直皺眉頭。
  
  蕭泠見方文淵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正想吩咐僕人再取些來,餘定風終於開口了:“不可貪吃。”
  蕭泠一愣:“我這裏的水果新鮮,多吃也無礙。”
  “她的病剛好。”餘定風又吐出了幾個字。
  “哦,方兄生病了?莫不是到了南疆水土不服?”蕭泠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仿佛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來。
  “小王爺到了京城尚能生龍活虎,我在南疆又怎麽會水土不服呢?”方文淵終於把目光從餘定風的水果上收回,慢條斯理地說。
  
  蕭泠定定地看著她,沈吟片刻,忽然揮了揮手,一旁伺候的僕人都退了出去,他親手把議事廳的厚重的大門關了起來,踱到了方文淵的身邊,低聲說:“方兄,不瞞你說,上次我去京城,未曾奉詔,也未曾上稟禮部,實是犯下了重罪。”
  方文淵盯著他,目光澄澈:“小王爺,你即知道這是重罪,還不趕緊上表請罪,以免此事落入小人口中,以後被人拿捏了話柄,給定王府惹來大麻煩。”
  蕭泠輕笑了起來,不屑地說:“我一上表,更要被人拿捏了話柄,說不定連南疆這塊地都呆不了了。”
  方文淵呆了一下,不可思議地問:“小王爺爲何會有此念頭?陛下豁達寬厚,只要你未曾心存歹念,必不會苛責於你。”
  
  蕭泠定定地看著她,眼中的神情越來越奇怪,帶著點憐憫,帶著點探究,帶著點驚異,良久,他古怪地笑了笑:“方兄,別人說陛下豁達寬厚,我倒還信一些,你這樣說,豈不是要讓我笑掉大牙?”
  方文淵奇怪地問:“小王爺爲何如此說話?”
  蕭泠冷笑著說:“方兄何必再裝糊塗?南疆雖然消息閉塞,可這轟動大衍的大事,我也早已知曉了。三朝元老方太師被罷黜,方府闔家上下入獄待罪,秋後處斬;京城首富方家家産充公,戶部方尚書罷黜,鋃鐺入獄,你居然還和我說陛下豁達寬厚?”
  
  方文淵瞬間仿如五雷轟頂,呆若木雞,半晌這才指著蕭泠顫聲說:“你……你一派胡言……”
  “不要說你不知道,”蕭泠的目光炯炯,仿佛想看透她的內心深處,“難道說你不是避禍逃難到了我的南疆?難道說你只是隨處閑逛來了?”
  方文淵猛然抱住了頭,只覺得腦中仿佛有千萬匹馬在踐踏一般,喘不過氣來,她嘶聲喊道:“不,我不信,他不會這樣!他怎麽會這樣無情無義!”
  餘定風倏地站了起來,疾步走到她身邊,飛指點了她幾個穴道,方文淵頓時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蕭泠頓時呆住了:“這……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她不知道?”
  餘定風看著倒在桌上的方文淵,伸手想抱,又縮了回來,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蕭泠。
  
  蕭泠的腦中飛快地閃過幾個念頭,低聲說:“余兄,此事都是我的不是,不如今日先在我府上歇息,等方兄醒來,我們再從長計議如何?”
  餘定風心裏明白,就算自己要走,眼前這個人也不會讓他帶著方文淵走的,更何況,方文淵這個樣子,他也沒法走。於是便順水推舟地點頭:“煩勞小王爺。”
  
  -
  
  余定風爲方文淵點了安神香,解了穴,讓她安睡了片刻,他則在王府附近轉了一圈,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客房,發現方文淵已經醒了過來,正呆呆地看著床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微微一驚,走到床前安慰道:“別難過。”他素來沈默寡言,這句安慰的話說的甚是生硬。
  方文淵忽然衝著他笑了一笑,餘定風瞬間感覺到毛骨悚然,手指扣住了她的脈門,生怕她被刺激得失心瘋了。
  “定風,我不信。”方文淵坐了起來,喃喃地說,“小可不會變成這樣的,就算他恨我,也不會對我祖父下手。”
  餘定風陡然松了一口氣,他從來沒有見過蕭可,自然不予置評,只是點頭說:“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文淵遲疑了片刻,搖頭說:“先等等,我要看看這個蕭泠打的什麽鬼主意。”
  餘定風遲疑了片刻,沈聲說:“小心。”
  
  方文淵翻身下床,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眉頭微蹙,雙眸忽而出神,忽而銳利,忽而散亂,顯然心裏有事情難以決斷。忽然,她停住了腳步,問道:“你看那蕭泠是個怎樣的人?”
  餘定風想了一下說:“很難纏,不過你不用怕。”
  方文淵思忖了片刻,仰起臉來衝著他笑了笑:“我自然不怕他,我只是想,怎樣可以讓他打消他腦中那個念頭,乖乖地把我們送回京城去。”
  
  晚上,王府的僕人過來請兩位貴客去用晚膳,王府的飯廳自然富麗堂皇,廚房的菜色也煞費苦心,既有南疆的特色菜,也有京城的美食,口味鹹中帶甜,十分入口。用罷晚膳,方文淵問及小王爺現在何處,可否代爲通稟求見,管家只說小王爺外出未歸。
  
  方文淵不免心急,卻也不好表露出來,只是隨著餘定風在王府附近熟悉地形,以備不測。一直到了第二日下午,蕭泠這才出現在兩人面前,寒暄了片刻,說是想和方文淵單獨談談,餘定風不放心正想拒絕,方文淵卻衝著他眨眨眼睛,和他耳語了幾句,餘定風猶豫片刻,看到窗臺上有一盆花,指尖微動,說:“小王爺,這花很漂亮。”說著,便施施然走到了門外。
  
  蕭泠一看,原本還含苞待放的鮮花忽然好像蔫了,花苞耷拉了下來。他冷笑了一聲說:“你的這位朋友看來對你很上心。”
  方文淵笑道:“朋友之間當如是,他要是有了事情,我也會兩肋插刀。小王爺一定也是如此,比如遠在京城的蕭靖,爲了小王爺不也是甘冒抄家滅族的風險嗎?”
  一提起蕭靖,蕭泠的臉色柔和了起來:“我和他從小在一起長大,到了很晚才各奔東西,一年也難得見上一面,小時候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現在居然成了這麽一個又驕傲又衝動的人,真讓人擔憂。”
  方文淵搖頭說:“少年衝動偶有,知錯就改即好,我看假以時日,蕭靖一定會成大才。”
  蕭泠頗爲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我還以爲你很討厭他。”
  “怎麽會,”方文淵失笑說,“我是那種小雞肚腸的人嗎?”
  蕭泠朗聲笑了起來:“好,方兄,可惜酒剛撤走,不然我一定要和你幹上三杯。”
  “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方文淵淡淡地說。
  
  蕭泠凝視著她,忽然壓低了聲調說:“方兄,你知道我爲何要冒險潛入京城嗎?”
  方文淵的心砰砰跳了起來,盯著他問道:“在下心中正疑惑,敢問你爲何要這樣做?”
  “自前年以來,禮部多次向我父王明裏暗裏索要賄賂,就拿我們南疆進貢的荔枝來說吧,當季的時候一月要送去無數趟,不知道跑斷了多少馬腿,浪費了多少人力,要是偶有變味,輕則挨頓訓罵,重則杖刑,非得塞上大把的銀子才行。我數次想要上表詢問陛下,我父王卻總是息事甯人,不許我惹事生非。我實在氣不過,想要去京城看看,這個我效忠的陛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方文淵頓時有些傻了,沒想到,這事居然還和荔枝扯上了關系,一想到自己在宮中也貪吃了好多,頓時她的臉都紅了起來,呐呐地說:“這,這,陛下一定不知道……”
  
  蕭泠冷哼一聲:“就算他不知道,那他手下的人這樣苛責藩王,難道他就沒有幹系?我不到京城還好,到了京城更是氣得不行,壽王府堂堂皇親,居然還要被禮部那個什麽侍郎這樣慢待,要是到時候我父王請奏回京休養腿疾,這還不被人騎到頭頂上欺負?”
  
  “不是的,那吳侍郎,那吳侍郎他——”方文淵想要解釋。
  “我知道,他是吳貴妃的哥哥。”蕭泠幹脆地說,“仗著自己的妹妹在朝中橫行,一個小人!你妹妹還是當朝皇後呢,陛下怎麽沒給你封個官做做?你一定不會像他一樣,陛下實在是識人不清!”
  方文淵哭笑不得:“你怎麽光看到一個吳侍郎了!朝中這麽多大臣,就出了這麽一顆老鼠屎,你非得盯著不放,一葉障目!”
  
  蕭泠緊盯著她:“方兄,你怎麽還爲他說話,你們方家都被他抄了,你難道不想報仇雪恨嗎?”
  方文淵的眼神茫然起來,讓人覺得她好像陷入了一個魔咒裏,在努力掙紮,良久,她打了一個激靈,雙眸頓時恢複了澄澈清亮:“小王爺,陛下不管做了什麽,永遠都是我心目中的明君,你心裏如有什麽陰暗的念頭,乘早打消了吧,我方文淵永遠不可能背叛陛下!”
  
  蕭泠露出了一種十分奇特的表情,良久,他慢條斯理地說:“方兄,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就在剛才,我得到急報,你那英明神武的陛下一意孤行,二日前對大楚下了戰書,限他們在一月之內交出叛將方文淵,大衍大軍即將揮師北上,禦駕親征,即將集結在渭河南岸,如今朝野已經是一片嘩然!”
  方文淵頓時傻了,哆哆嗦嗦地說:“你弄錯了吧?你說的是我大衍的陛下嗎?”
  蕭泠意味深長地說:“還能有誰?知道現在朝野都怎麽在傳嗎?陛下一定是被什麽東西附了身了,如今的陛下,已經是一個殘害忠良、草菅人命、窮兵黷武的昏君了!”
                          
作者有話要說:蕭可(冷冷地看著小醋):這下你滿意了吧?
小醋(義正言辭地):都是假的!都是訛傳!陛下是古往今來天下第一聖明的君王!
蕭可(若有所思的):其實草菅人命這句話倒是沒有說錯,朕現在特別想殺一個人,既然是昏君了,那朕就無所顧忌了。
小醋(諂媚狀):陛下想殺誰?偶爾殺一個沒事啦,我來幫你潤色,一定不墮陛下聖名!
蕭可(長舒了一口氣):來人那,把這個無良作者拉下去砍了!
打滾求包養求花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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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43:22 |只看該作者
第 41 章

  方文淵宛如泥雕木塑一般站在原地,一時之間,腦子裏一片空白。自她進宮陪伴蕭可以來,一直知道,蕭可十分敬仰他的父王——那個溫文爾雅,運籌帷幄的帝王,和她一起讀書習武的時候,素來就是十分勤勉,希望自己能不負父王的期望,和他的子民一起建立一個繁盛的大衍。
  
  少年時蕭可雖然偶有頑皮之舉,卻在嬉戲時也不忘探察民生,勤於思索。年歲漸長時更是早早就跟隨蕭幀在朝堂上一板一眼地處理政務,時常回來的時候就在方文淵耳邊吹噓自己的英明神武。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這樣齎恨大楚?到底是因爲誰惹起了這場兩國間的紛爭?難道……難道真的是爲了她?
  
  方文淵不由得顫抖起來,她幾乎可以想像,雲遊在外的太上皇一旦得知了這個消息,必然會雷霆大怒,蕭可……蕭可必將遭受從來未有過的責罰!
  
  蕭泠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知怎地,心裏湧起了一股憐惜之意,他沈吟片刻說:“方兄,你既然已經逃離京城,也不必太過擔憂,就安心在我這裏住下,實話和你說,我不看好這場戰事,大楚和大衍旗鼓相當,若要分個高低,非得一年兩載不可,俗話說得好,鷸蚌相爭……到時候我看看,能不能潛入京城,把老太師救了出來。”
  
  方文淵悚然一驚,擡頭看著他,愕然一笑:“你是說……你想幹什麽?”
  蕭泠胸有成竹地看著她,微微一笑:“你如今已是叛臣,抄家滅門,再也回不去大衍了,何不就在我這裏呆著,你我二人,成就一份大業呢?”
  方文淵頓時冷靜下來,定定地看著他,良久,她輕笑了一聲:“小王爺,看起來你的胃口不小,只是這南疆,你能做主嗎?你的父王是什麽意思?”
  蕭泠眉頭微蹙,顯然這個話題讓他不是很愉快。“父王太過古板,況且他不知道陛下已經變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喊他皇叔的太子殿下了。”
  方文淵冷笑一聲,凝視著他說:“小王爺,只怕不是陛下變了,是你變了吧?你還是那個效忠大衍效忠陛下的定王世子嗎?”
  
  她的語聲淩厲,讓蕭泠愕然,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冷笑一聲:“方兄這時候了還幫他說話。要是他是個明君,澤披天下,關愛子民,我自然是唯他馬首是瞻;可他這樣置天下於不顧,這樣下去,我大衍的萬裏江山豈不是要葬送在他手裏!可恨朝中居然沒有一個人,敢直言不諱!”
  
  方文淵的心稍稍定了定,看來這個小王爺也不是個利令智昏之人。她往四周敲了敲,只見桌上放著一個精美的青花茶壺,於是,她緩步走了踱了過去,拿在手上仔細端詳了一番,伸指在上面輕彈了一下,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小王爺,你看這個茶壺如何?我用手指彈不彈得碎?”
  蕭泠嗤笑了一聲:“方兄,這是上好的越窯,你手無縛雞之力,只怕是彈不碎的。”
  “那小王爺你來試試如何?”她笑吟吟地把茶壺遞到了蕭泠跟前。
  蕭泠自幼習武,當下立即氣沈丹田,力貫指尖,只聽得“嘩啦”一聲響,茶壺碎成了好幾篇,叮叮當當地掉在了地上。
  方文淵被嚇了一大跳,後退了好幾步,撫著胸口,呐呐地埋怨說:“小王爺你倒是打聲招呼。”
  蕭泠頗爲尷尬,上前想去看看她的手,方文淵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一步,他落了個空,笑著說:“方兄怎麽看起來這麽靦腆。”
  方文淵輕咳了一聲,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小王爺,你看這茶壺,在我手上無堅不摧,可在你手上卻不堪一擊,南疆亦如是啊。”
  蕭泠的臉頓時沈了下來:“方兄休要危言聳聽!”
  方文淵也收斂了笑容,沈吟片刻,認真地盯著蕭泠說:“小王爺,你乃人中龍鳳,在下雖然與你初識,卻仿佛傾蓋如故。我不願你行差踏錯,才不願假意敷衍,和你說幾句肺腑之言。你如不信,不如我和你打個賭如何?賭我們大衍的陛下,到底是你可以效忠畢生的明君還是個荒淫無道的昏君!”
  
  -
  
  那個被人稱作昏君的人正站在渭河邊的高坡上,朝著北方遙望著。渭河正值豐水期,江水滔滔,亂石穿空,驚濤拍岸,蔚爲壯觀。
  
  十萬中原軍正駐紮在離渭河數十裏的地方,十萬西北和華南軍正星夜趕來,加上十萬水軍,屆時將有三十萬大軍駐紮在這渭河沿岸。腳下高坡的東邊,是整條渭河的一個彎頭,一出這個彎頭,渭河水面便寬廣起來,水勢平緩,是極好的北渡之地。極目遠望,渭河沿岸分佈著一些稀稀疏疏的村落,炊煙嫋嫋,這裏的村民們素來受到洪澇災害的影響,生活極爲清苦,此次又要迎來大衍和大楚之間的戰爭。
  
  跟隨蕭可出來查探地形的有一等禦前帶刀侍衛楊名,驃騎大將軍蕭子裴,中書侍郎田汝令。幾個人跟在蕭可的身後,看著蕭可神色冷漠地盯著北岸一語不發,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天色不早,不如先回營地歇息吧。”蕭子裴上前勸道。
  蕭可搖搖頭,淡淡地說:“糧草供給都如何了?”
  田汝令上前說:“方尚書在的時候都已經安排妥當,國庫充足,糧庫充盈,足可支撐三十萬大軍一年的開銷。”
  蕭可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說:“派去的大楚的密探如何回稟?”
  楊名回稟說:“大楚各地軍隊正在調集,由護國大將軍田景武率領,主力二十萬大軍已經在渭河北岸二十裏外集結,傳聞大楚皇帝楚天揚數次欲禦駕親征,被朝中大臣勸阻。”
  蕭可遙望著北岸,依稀可見有哨兵在岸邊的高臺旁走動,良久,他淡淡地問:“那田景文呢?”
  “田景文已於兩日前回到大楚,隨行多人不知道身份,沒有……沒有看到圖像中的人。”楊名吞吞吐吐地回答。
  蕭可忽然輕笑起來,看著蕭子裴說:“皇兄,你對此役有何想法?”
  蕭子裴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沈吟片刻說:“陛下,大楚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對我大衍使節下暗手偷襲、意圖聯合西涼和叛王圍攻大衍,這一樁樁一件件,讓臣在這五年來,一直厲兵秣馬,未敢有半絲鬆懈。陛下這五年來,也早已做好了雨大楚對敵的准備。此次臣雖沒有必勝的把握,但必全力以赴,不負陛下重托。”
  
  蕭可喟然輕歎:“苦了皇兄了。朕離京前特意去見了芷姐姐,芷姐姐只是一語不發,不知道她諒解了沒有。”
  蕭子裴神色尷尬,心裏一忽兒喜一忽兒憂,喜的是他終于可以和楚天揚一戰,憂的是小芷一定心裏難過,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著什麽法子可以化解這場戰事。
  “陛下還是自己保重龍體吧,臣看你好像臉色一直不好,聽李公公說,陛下夜晚也睡不好,時常驚夢。”蕭子裴岔開話題說。
  
  “朕經常夢見很多人,夢見父王,夢見母後,夢見……”蕭可語聲漸低,良久,忽然輕笑了起來,“父王還是那麽威嚴,在夢裏劈頭蓋臉打了朕一頓,說沒朕這麽個兒子。”
  身後三個人互望了一眼,田汝令身爲文人,自幼飽讀聖賢之書,和朝中很多大臣一樣,對此次蕭可的興兵出征頗有微詞,忍不住上前說:“既然如此,陛下爲何要如此背水一戰?何不派人出使大楚和那楚帝協商,將叛臣方文淵引回大衍?”
  
  蕭子裴和楊名心裏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他們倆深知事情的來龍去脈,當時方文淵失蹤之後,蕭可急怒攻心,失去理智的場景仍在眼前,如果當時不是蕭子裴竭力勸阻,只怕蕭可早已扔下龍袍,隻身一人前往大楚緝拿方文淵去了。
  “田大人此言差矣,楚天揚那廝若不給他點顔色瞧瞧,只會當我們大衍是個好拿捏的軟包,如果派人出使,只怕連個人影都瞧不見。”蕭子裴冷冷地說。
  楊名年青氣盛,忿忿地說:“他大楚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居然能把……把方公子劫走,別說陛下忍不了,要放到我頭上,我也忍不了!”
  
  田汝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呐呐地說:“這,這不是方文淵叛逃嗎?更何況,他都不是朝中大臣,就算到了楚地,於我大衍也沒什麽損失,陛下何苦執著?”
  “你!你知道方文淵是誰嗎!”楊名氣壞了。
  “他是誰?難道他除了老太師的孫兒,陛下曾經的伴讀這些身份,還有其他身份不成?”田汝令懷疑地看著他。
  
  楊名悻悻地住了口,不吭聲了。
  蕭可淡淡地掃了他一樣,擡起手看了看說:“汝令,梅山寺天梅大師曾經對朕說過一句話,切勿執念過重。如今朕總算明白了,朕的執念只有三個字,方——文——淵!”
  這三個字從他的齒縫中吐出,帶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讓田汝令忍不住打了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蕭可,乃不要這樣嚇人那。文淵被你嚇死了,不敢回來了腫麽辦!!~~o(>_<)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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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蕭可再也沒有說話,走到高坡下翻身上馬,策馬揚鞭,往營地飛馳而去。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他便來到了自己的營帳前,李公公正在帳前翹首以盼,一見到蕭可,便絮絮叨叨地說:“陛下,江邊風大,小心身子。”
  
  蕭可點了點頭,漠然地往帳裏走去:“上壺酒,朕想小酌一下。”
  李公公怔了一下說:“陛下,太醫說了,你心火甚旺,內腑不順,才導致常有頭痛眼花之疾,不可飲酒。”
  蕭可掃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不飲酒,朕睡不著。”說著便挑開簾帳進去了。
  李公公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悲從中來,低聲歎道:“方公子啊方公子,你究竟去了哪裏?再這樣折騰下去,陛下的身子可就垮了!”
  
  帳內佈置十分簡單,一張大床,一個小桌幾,帳壁上掛著一張畫像,畫上的蕭可神采飛揚、眉目俊朗,深情款款地看著身旁的一個宮裝女子,那女子一手提筆,正巧擡眼去看蕭可,眉清目秀,跳脫狡黠,正是方文荇,兩人之間的情意湧動,躍然紙上。畫的一角印著兩枚印章,一枚草水先生,一枚正是蕭可的畫符。
  
  桌幾上放著兩壺酒,一個酒盅,幾盤小菜,蕭可坐在桌幾前,已有幾分薄醉,定定地看著那畫像,胸口仿佛有萬箭攢心。
  “方文淵,等我抓到你……等我抓到你……”他喃喃地說著,忍不住捏緊了手裏的酒盅。抓到了以後怎麽辦?是把她砍了,是把她絞了?是把她杖斃了?可是,一想到她一身是血,毫無生氣地躺在他的面前,他的心怎麽抽痛得更厲害了?
  “爲什麽?文淵,你這麽顧念那個姓田的,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想到我嗎?我也只不過是凡夫俗子,我也會傷心,也會難過,要是我死了,你的心裏難道不會愧疚嗎……”蕭可一仰脖,又飲下一盅酒。
  
  酒壺空了,蕭可晃了晃,踉蹌著站了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這酒裏莫不是滲了水了,怎麽喝了兩壺還沒有醉。”
  忽然,他閉了閉眼睛,又睜開來往那畫像處看了看,卻見畫中的方文荇仿佛衝著他巧笑嫣然,緩緩地朝他走來。他癡癡地伸出手去,低聲說:“文淵,文淵是你回來了嗎?”
  
  方文淵只是隱在輕霧中輕笑不語。“你過來,和我道個歉,我就……我就不殺你了……”蕭可屏住呼吸,輕聲說著,深怕把她嚇跑了。
  方文淵搖搖頭,身形漸漸地消散起來,蕭可大急,緊走了兩步,想要拉住她,卻撲了一個空,摔倒在地上,待他再擡起頭來,哪裏還有方文淵的影子!“文淵!你回來!我不殺你了,我不殺你了!”他低聲嘶吼著。
  
  只可惜,依然只是滿室的淒清,大帳內空無一人,只有那小酒盅咕嚕嚕地滾到了床邊,發出叮當的脆響。
  
  門口響起了楊名急促的喊聲:“陛下,陛下你怎麽了!有沒有事?”
  蕭可失神地坐在地上,只覺得頭痛欲裂。良久,他站了起來,眼神漸漸冰冷:“楊名,把那個小丫頭帶進來,朕想問她幾句話。”
  
  不一會兒,楊名掀開帳簾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神色憔悴的方屏。蕭可的臉上仍有些許醉意,但神色已經如常,盤腿坐在茶幾前,冷冷地瞥了一眼方屏道:“你說你家主子一定會回來的,這幾日可是等到了?”
  
  方屏迎視著蕭可,倔強地說:“娘娘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她會回來的。”
  一旁的楊名心裏著急,不動聲色地在她身後戳了一下,示意她趕緊服軟。方屏頓時甩了一下手,眼裏迅速湧上淚花,哽咽著說:“不用你假好心!你們都是嘴上一套,心裏一套,都不相信我們,有本事你們殺了我好了,我才不信娘娘叛國外逃了!”
  楊名氣急,蕭可特命方屏一路隨行,他深怕方屏觸怒蕭可,把她安排得遠遠的,看她平日裏孤苦憂鬱,隔三岔五就去探望她,卻沒想到,不僅沒落著她的好臉,還被她數落了一通。
  “陛下,方屏長久呆在宮裏,沒什麽見識,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氣歸氣,可他也不能眼看著方屏受到責罰,只好硬著頭皮說。
  蕭可掃了他們兩個一眼,森然說:“你當我不敢殺你不成?”
  方屏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卻依然毫不怯懦地看著蕭可:“陛下你會後悔的,你這樣抄了娘娘的家,這樣汙蔑娘娘,就算娘娘本來想回來,也會被你氣跑了!”
  楊名忍不住恨聲說:“方屏,你少胡說八道,陛下怎麽回護娘娘的,你怎麽會看得到!”
  蕭可擺了擺手,示意楊名不要再說,衝著方屏笑了笑說:“對,我就是抄了她的家,還把這事廣傳天下,我原本想著,她就算不在乎我,總也在乎她的祖父,她的家人,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鐵石心腸,居然都不肯回來看一眼。”
  方屏不由得呆了呆,喃喃地說:“不是這樣的……陛下……”她猶豫著,籠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蕭可目光如炬,沈聲說:“你袖中藏了什麽?”
  
  方屏顫抖了一下,抿著嘴不肯說話。蕭可示意了一下,楊名立刻走上前去,說:“什麽東西,拿出來給陛下。”
  方屏一動不動,楊名瞪了她一眼,方屏回瞪著他,兩個人象鬥雞一樣,對視了良久,楊名忽然軟了下來,眼神帶了些懇求,低聲說:“你總還想留著性命等你娘娘回來吧?”
  方屏頓時呆了呆,悻悻地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賭氣說:“你們要看就看好了,又沒什麽秘密。”
  楊名接了過來,遞給了蕭可。蕭可展開來一看,只見上面是方文淵的筆跡,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字:陛下,我片刻即回,等我。筆跡匆匆,看起來是事出匆忙,倉促而就。
  
  蕭可凝視了片刻,淡淡地說:“你從哪裏找來的?”
  “娘娘失蹤後第二日,奴婢收拾內室的時候,在枕頭下麵發現的。”方屏輕聲說。
  “爲什麽不交給朕?”蕭可問道。
  方屏猶豫了片刻,說:“娘娘一直不見蹤影,奴婢怕陛下又說娘娘在騙人。”
  蕭可的腦中仿佛被針刺了一下,一股尖銳的疼痛瞬間傳遍腦袋,他忍不住皺了皺眉,扶住了額頭,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楊名頓時大駭,急忙上前一步道:“陛下,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瞧瞧?”
  蕭可深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吧。”
  那兩人都呆了一下,半晌才往外走去,臨到帳前,方屏轉過身來,低聲說:“陛下,你千萬保重身體,娘娘自小心心念念的就是陛下,如果見了陛下這副樣子,不知道要心疼成什麽樣呢。”說著,這才挑簾走了出去。
  
  室內頓時安靜了下來,蕭可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張紙,良久,伸手摸了上去,沿著墨蹟一筆一筆地摩挲著,仿佛可以從中窺看到那個巧笑倩兮的容顔。
  “方文淵,你這即刻是什麽?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蕭可喃喃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觸手可及的依然是那粗糙的白紙。
  蕭可忽然大笑起來,一把掃落了桌上的碗碟,碗碟落在地上,發出了哐啷啷的巨響,那張紙也飛了起來,飄飄悠悠地落在碗碟之中。漸漸地,他的眼角濕潤了起來,怔怔地盯著那張紙,慢慢地走了過去撿了起來,只見紙的角落濺了湯汁,把一個“回”字暈染了開來。
  蕭可不及細想,立刻急匆匆地拿來了白布,將湯汁吸幹,又迎著燭火烤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弄幹了,那個角落還是有些起皺。他猶豫了片刻,將那張紙放在了枕頭下麵,看了一會兒,他的眼神漸漸冷厲了起來:方文淵,你想從我身邊逃走,這輩子都休想!
  
  -
  
  眨眼之間,兩日過去了,這兩日來,蕭可白日和衆將四處勘探地形,夜晚和衆將探討戰術,分析從楚地來的密報,竟是一時不得空閑,每日都深夜才睡。李公公每日在跟前伺候,聽著蕭可夜夜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白日裏卻依然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心裏甚是憂心,偷偷找了太醫,馮太醫摸著鬍子歎氣說:“李公公,陛下心裏郁結難解,這頭痛失眠之症,只能先開些安神補腦的方子治治標吧。”
  
  這一日,蕭可和衆將正在帳內議事,卻見禮部侍郎吳潛一路驚喜地跑了進來:“陛下,大楚的信使來了,想必是他們仰慕我朝天威求和來了,陛下大喜。”
  蕭可眉頭微蹙說:“吳愛卿,你這樣喜形於色,怎麽讓人仰慕我朝天威?”
  
  一旁站著的中書侍郎田汝令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這個吳潛,素來不受他們幾個殿試出身的大臣待見,平日裏最擅狐假虎威,拿著雞毛當令箭,原禮部尚書風武陽調任吏部尚書之前,本來上表舉薦原禮部侍郎曹公餘擔當尚書一職,卻沒想到,曹公餘在紅袖樓和一知己夜宿的事情不知道怎麽被他得知了,告到禦史台,又遣人到曹府告知了曹夫人,結果鬧得沸沸揚揚,曹公餘顔面掃地,只得被外派當了一個府尹。他自然是順手撿了個便宜,雖然不能如願升爲尚書,卻成了個禮部主事的侍郎。
  
  這次出征,他也似個牆頭草似的,一會兒盛贊蕭可大揚我朝天威,一會兒勸說親征有風險,先和大楚交涉爲上,蕭可定隨征大臣的時候,他告病了兩日,最後卻大出意表,在朝堂上大義凜然地上表請奏隨行,說是思及陛□先士卒,身爲臣子,自不能在京城享樂。
  
  吳潛一聽蕭可的話,不由得有些訕訕,停下了腳步,笑著說:“陛下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微臣敬仰。”
  “是誰擔當大楚信使?”蕭可沈吟片刻,問道。
  “那個信使姓楚名易,是大楚的中書令。”吳潛趕緊答道。
  蕭可微微一笑,說:“原來是故人到了,請進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吳大人,我覺著你還是趕緊洗洗睡吧,表出來丟人現眼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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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發表於 2017-1-22 18:43:44 |只看該作者
第 43 章

  大楚信使一共三人,緩步進入了中軍大帳,爲首的一個人身形瘦弱,面容白皙,眼神清亮,已經褪去了少年時的稚嫩,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一見到蕭可,便躬身行禮說:“大楚中書令楚易,見過陛下,不知陛下別來無恙否?”
  
  蕭可打量了他幾眼,淡淡地說:“一別經年,當日在太子府裏蒙受你家陛下的盛情款待,朕一直掛念在心,無時不敢忘懷。”
  楚易神色自若,笑嘻嘻地說:“陛下多禮了,我們兩國之間,素來交好,當初有逆賊多次攛掇我皇前後夾擊大衍,我皇一直念在兩國的情誼,不忍下此黑手,區區太子府盛情款待之情,不提也罷。”
  一旁的蕭子裴頓時氣得不打一處來,冷冷地說:“楚大人說出這話來,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楚易這才看到一旁的蕭子裴,頓時有些激動,上前一步,仿佛想去握蕭子裴的手,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蕭將軍,你也在啊,恕在下眼拙,方才都沒有看到,不知道王妃一切安好否?”
  蕭子裴哼了一聲:“不牢掛心。”
  楚易摸了摸鼻子,訕笑著退了回去,又朝著蕭可說:“陛下,我皇甚爲惦念陛下,驚聞陛下受人蠱惑,欲揮師北上和大楚一戰,特此修書一封,請陛下閱覽。”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一旁的楊名接了過來,看看無異,便交給了蕭可。
  
  蕭可打開一看,只見書信上的字狂放蒼勁,字如其人:蕭弟見字安好,經年未見,甚爲想念。蕭弟音容笑貌,猶在眼前,自弟登基以來,文治武功,四海升平,兄甚慰。方文淵其人,自兄五年前一見,再未晤其人,如兄見之,必遣其回歸大楚,不能私留,留之無益。你我兄弟情分自父輩始,斷不能毀於你我之手,望三思而後行。落款是“兄楚天揚留”。
  
  蕭可看著看著,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這楚天揚不愧爲陰險狡詐的帝王,慣用這當面一套,背後一刀的手段,只怕他這幾年就琢磨著該如何下手咬大衍這塊肥肉了,卻還擺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楚大人,你家陛下言道未見過方文淵,真是如此?”蕭可笑吟吟地問。
  楚易點了點頭說:“要不是陛下你的戰書上寫著此人的名字,我皇早已經忘記此人了,還是在下提醒幾句,我皇才記了起來。”
  “那田景文你家陛下總該認識吧?”蕭可又問道。
  楚易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陛下說的莫不是田家的次子?田將軍的幼弟?”
  蕭可點了點頭:“他有無回過田府?”
  楚易笑著說:“那是回過了,前日我還在宮裏看見了,陛下喊他問了些話,不知怎麽,惹怒了陛下,被杖責了,只怕現在還在家裏養傷呢。”
  
  蕭可心急如焚,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話鋒忽然一轉,說:“咦,你們怎麽都呆著,楚大人說了這麽多話,還不趕緊上座上茶。”
  楚易連忙拱手說:“陛下客氣了,在下急著趕回去複命,不敢有勞。”
  “楚大人此言差矣,朕多年未見你家陛下,甚是想念,楚大人身爲你家陛下的寵臣,一定知道甚多秘聞,朕定要和你親近親近幾日,聊聊你家陛下的近況,以慰思念之情。”蕭可淡淡地說。
  
  楚易頓時愣了一下,凜然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難道陛下要扣留我不成?”
  蕭可站了起來,親切地拉起楚易的手:“楚大人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朕今日定要和你秉燭夜談,成就一段佳話。”說著,他對著身後的人道,“來人那,筆墨伺候,帶我寫信問候一下楚兄,請這兩位大人帶去,以免楚兄著急。”
  
  一旁的人立刻將宣紙鋪在桌上,磨好了墨。蕭可拉著楚易來到桌前,提起筆來,手微微有些發顫,良久,筆尖落下:楚兄見字安好。弟性耿直,只有一句話奉送楚兄,方文淵分毫未損送回大衍,你我握手言和;若不見其人,要戰便戰,弟將五年前的恩惠一並送回!
  
  -
  
  夜色漸深,蕭可從安置楚易的帳篷裏出來,那一臉虛假的笑意頓時便消失不見。帳外月色皎潔,只可惜身旁沒有那個可以一同賞月之人。他束手仰望了片刻,讓跟在身後的楊名先行回去,自己在營地裏踱起步來。
  
  營地裏靜寂無聲,士兵們都已經入睡,夜涼似水,夜風吹過,帶了些許的涼意。忽然,一個營帳裏忽然冒出來一個黑影,帶著一頂寬大的帽子,遮住了半邊臉,探頭探腦地東張西望著。
  
  蕭可怔了一下,飛快地閃身躲在一個營帳後面,眼看著那人躡手躡腳地往夥房的營帳處走了過去,剛想提氣去追,卻見那人身後又閃現了一個身影,個頭不高,貓腰躲在一口井沿旁,探出一雙眼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第一個人的方向。
  
  蕭可心念電轉,一個縱身,提氣躥到了營帳頂上,剛巧可以看到夥房的東北角,只見那第一個黑影謹慎地四下看了看,發出了幾聲鵓鴣的叫聲,不一會兒,蕭可聽見一陣輕微的衣袂聲從營地中傳來,只見一個黑衣人一身夜行衣,出現在那黑影的面前。
  
  兩個人在一起竊竊私語了一番,蕭可生怕驚動他們,也不敢太過靠前,勉強只聽到了零零星星的幾句話。
  “……找到……”
  “黃金……殺……”
  “不夠……”
  ……
  
  說著說著,兩個人仿佛起了爭執,又過了一會兒,只見那第一個黑影掏出了點什麽,放在了那個黑衣人的手上。
  
  借著月色,蕭可清晰地可以看到那個黑影的側面,正是那禮部侍郎吳潛!他在這裏幹什麽?他爲何會與人暗夜相會?他這是與大楚有所勾結還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黑衣人收了東西,朝吳潛拱了拱手,旋即便隱身入了營地之中不見了,顯然是個高手。不一會兒,吳潛也四處看看,往來路走了回去。
  
  那第二個黑影卻一直隱在一旁,一動不動,等吳潛的身影消失不見了,這才直起身來,衝著吳潛“呸”地吐了一口唾沫,蕭可一見,頓時心裏一動,從營帳頂上一個翻身,落在了那黑影身旁,低聲問道:“蕭靖,你在這裏幹什麽?”
  
  那黑影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他,半晌才回過神來,呐呐地說:“陛下,原來是你。”
  蕭可打量了他幾眼,只見這個壽王府的小王爺劍眉朗目,身形挺拔,頗有一股少年人的英氣。他率軍出征前,這個平日裏素來有些懼怕他的小王爺和壽王鬧翻了,非得要跟著他一起打仗,說是男子漢大丈夫,若不去軍營曆練,簡直就不能算是個男人。這一番豪言壯語,不禁讓他想起了自己少年的時候,便點頭答應了,讓他在驍騎營高督候麾下做了一個小小的校尉。
  “深夜私自外出營帳,這是違反軍紀的,小心高督候打你軍棍。”蕭可皺著眉頭說。
  蕭靖不服氣地看著他:“陛下,末將奉命看管那大楚的使臣,出來小解,看到吳潛那廝偷偷摸摸的,一定沒幹好事,就一路尾隨過來了。”
  “怎麽,你什麽時候和吳侍郎也接下冤仇了?萬萬再不能憑一己好惡再對人痛下殺手了!”蕭可語重心長地說。
  蕭靖垂下了頭,低聲說:“陛下,上次的事情我已經知道錯了。”
  “知道就好,快回去睡吧,今天的事,朕自有主張。”蕭可心裏一軟,溫言說。
  蕭靖舉步欲走,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吞吞吐吐地問:“陛下,末將有一事不明。”
  蕭可看著他,眉頭微蹙:“什麽事情?”
  “那方文淵做了什麽叛國的事情?要讓陛下如此大動幹戈把他捉拿歸案?”蕭靖一臉的不解,“末將不信他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蕭可的臉沈了下來,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你不懂。”
  “陛下你不要受了小人的蠱惑,方公子爲人既風趣又溫柔,對陛下又是忠心耿耿,一聽說宮內著火,臉都變色了——”蕭靖忽然掩住了嘴,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
  “你說什麽?”蕭可一把把他抓住了,指尖用力,痛得蕭靖差點叫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蕭靖!你這個口無遮攔的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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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發表於 2017-1-22 18:43:54 |只看該作者
第 44 章

  蕭可一夜未眠,第二天眼圈發黑,一臉疲憊地從營帳中出來,把一幹大臣都嚇了一跳。蕭子裴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低聲責問蕭可:“陛下,你身系大衍天下安危,怎麽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
  蕭可朝著蕭子裴笑了一笑:“皇兄放心,朕一定會好好愛惜自己。”
  蕭子裴愣了一下,和前幾日那陰冷的帝王相比起來,眼前蕭可的笑容,仿佛多了一絲生氣。
  正說著,驍騎營的高督候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稟告說:“啓稟陛下,營外來了八千南疆士卒,由定王世子蕭泠率領,襄助陛下掃平大楚。”
  頓時,中軍大帳內竊竊私語了起來。
  “南藩王怎麽派兵來了,自古以來,藩王未奉召不得離開番地。”
  “世子一片誠意,也是一件好事。”
  “聽說那世子帶兵很有一套,倒可以去見識見識。”
  “定王一定是老糊塗了,何苦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
  
  吳潛站在旁邊,不由得心裏發恨:那個老狐狸,問他要點辛苦錢還要費個老大勁,這八千士兵從南疆到這渭河邊要花多少白花花的銀子啊!“陛下,定王此舉,值得深思啊。”吳潛上前一步,意味深長地說。
  “哦,吳愛卿倒是說說,有什麽可以深思的?”蕭可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吳潛四下看看,一副此地不可詳談的模樣:“祖宗家法在上,臣不敢妄言,陛下需當機立斷,不能讓宵小蠢蠢欲動,有可乘之機。”
  蕭可不置可否,對著高都尉淡淡地說:“宣蕭泠晉見。”
  
  不一會兒,定王世子蕭泠走進帳內,只見他身材挺拔,皮膚白皙,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一雙眼睛風流蘊藉,神采飛揚。他身後跟了兩個人,一個皮膚微黑,神色肅穆,另一個身材矮小,容貌宛若路人,一起跟著蕭泠跪了下來。
  “定王世子蕭泠,參見陛下。”蕭泠不亢不卑地行禮說。
  蕭可站了起來,上前扶起蕭泠,微笑著說:“不必多禮,朕多年前見過定王一面,音容笑貌,猶在眼前,不知道王叔身體可好?”
  
  蕭泠頗有些意外,定了定神說:“有勞陛下掛心,父王近年來腿疾纏身,已不理俗事多年。”
  蕭可皺了皺眉頭:“怎麽也不來告知朕?等朕回宮了,著太醫院幫王叔研究個方子,看看能否治好。”
  “多謝陛下。”蕭泠擡眼看了一下蕭可,眼中帶著幾絲探究。
  蕭可正想問問南疆的情況,忽然之間覺得太陽穴上突突跳了幾下,一絲疼痛鑽入腦中,來勢洶洶,讓他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扶住了額頭。
  
  幾乎在同時,底下有人驚呼了一聲,一個黑影飛快地躥上前去扶住了蕭可,急促地問道:“陛下,陛下你怎麽了?”
  大帳中的衆人都有些傻了,一齊看向那個身影,蕭泠的臉色都變了,厲聲喝道:“蕭文你大膽!還不快快退下!”
  那個黑影正是跟在蕭泠身後的人,一聽蕭泠的聲音,頓時雙手一抖,惶然退了幾步,分辯說:“我,我不是故意的,陛下恕罪。”他的聲音帶著一種金屬音,頗爲刺耳,讓人聽了十分不舒服。
  
  蕭可擺了擺手,示意無事,只是用手揉著太陽穴,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蕭泠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說:“陛下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在下有個家臣,善醫藥,不如讓他給陛下瞧一瞧?”
  蕭可搖搖頭,心不在焉地說:“沒事,近來總是這樣,朕去營帳內歇歇,皇兄,你安頓一下世子,晚上再爲世子接風洗塵。”說著,他往外走去,走著走著,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道目光緊緊地跟隨著他的背影,熾烈得仿佛要在他的背後盯出一個洞來。可等他回頭一看,那目光卻不見了蹤影。
  
  衆人看著他走出營帳,不由得一個個都面露憂色,蕭泠試探著問:“陛下這樣有多久了?這頭痛之症,非同小可,病得重了,會發癔症,定要早些醫治才好。”
  吳潛在一旁越看這個世子越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聞言不由得陰陽怪氣地說:“世子殿下,陛下乃天子,神明護佑,區區小病根本不在話下,太醫幾帖藥下去就好了,你就不必憂慮過重了。”
  蕭泠神情自若地笑笑,拱手說:“借吳大人吉言,但願陛下早日康複。”
  蕭子裴只是歎了一口氣,挽著蕭泠的手說:“走,讓本王去看看你帶來的南疆八千子弟兵!”
  
  -
  
  蕭可中午小憩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隨軍的馮太醫早就在外面等候多時,搭了脈之後,沈吟著說:“陛下,你憂思過重,又常常熬夜失眠,這頭痛之症越來越嚴重了,光靠湯劑可能無法治療,不如讓臣幫你用針灸之法試試能否拔除病竈。”
  蕭可笑了笑說:“馮太醫先別忙,朕知道,這病根未除,就算是你用針灸將朕的病治好了,沒過幾日也會複發。”
  馮太醫滿臉憂色說:“陛下,只是這病耽擱不得啊,陛下到底是爲了什麽憂慮過重?這行軍打仗,有蕭將軍,這和大楚交涉,有中書令和吳侍郎,陛下何不放寬了心?”
  蕭可搖頭說:“等此間事了回宮以後,馮太醫你該怎麽治就怎麽治,如今朕真的沒有心思。”
  馮太醫歎了一口氣,只好凝神提筆寫了幾個藥名准備去煎藥,又叮囑了李公公幾句,往帳外走去。
  
  門外蕭泠已經等候多時了,被李公公引了進去,他身後的兩個人想要跟進去,被楊名攔在了外面。蕭泠回頭看了看,笑嘻嘻地說:“你們兩個剛才見了陛下天顔,已經是萬幸了,再想見陛下,那可是得等你們的祖墳冒青煙了。”
  李公公邊走邊笑:“世子殿下真是風趣,對下人也這麽親切。”
  蕭泠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說:“唉,現在的下人可真不得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進了內帳,蕭泠朝蕭可行了個禮,按照蕭可的意思,在小桌幾的另一邊盤腿坐下,環視了一下這個龍帳,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帳壁上掛的那幅畫上,眼露驚疑之色。“陛下,這,這位女子是……”
  蕭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怎麽,世子見過她不成?她是朕的皇後。”
  “臣好像在哪裏見到過,只是在哪裏卻一時想不起來。”蕭泠一時有些恍惚。
  蕭可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神色難掩激動,半晌,卻又緩緩地坐了下來,苦笑了一聲說:“她怎麽可能跑到南疆去呢,一定是世子眼花了。”
  蕭泠定了定神,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謹慎地說:“陛下說得甚是。”
  
  “聽聞世子在南疆頗有建樹,朕聽了很是欣慰。”蕭可笑著說。
  “全靠陛下天威,臣只是稍盡綿薄之力而已。”蕭泠謙遜地說。
  “苗族桀驁、傈傈族彪悍、德昂族勇猛,傣族、怒族等均各有優勢,長老、族長們都各有千奇百怪的本事,難得你能夠恩威並重,把他們治理得服服帖帖。”蕭可談吐間居然對南疆的各個部落瞭若指掌,不由得讓蕭泠怔了一下。
  “臣只是借父王的餘威而已。”蕭泠心裏有些驚疑不定,只是恭謹地回答。
  
  蕭可不說話了,只是定定地看著他。蕭泠擡起頭來,詫異地看著他:“陛下,難道臣說錯什麽話了不成?”
  蕭可微微一笑:“蕭泠,你何必口是心非?你心裏是不是在想著朕怎麽對你南疆的事情瞭若指掌?是不是朕在猜忌你們定王府?”
  蕭泠頓時覺得渾身冒汗,苦笑著說:“陛下何出此言,臣萬萬不敢。”
  蕭可凝視著他說:“蕭泠,爲臣之道,如有疑慮,應直言不諱,不可藏著掖著。你我同爲蕭姓,朕執掌大衍這萬裏河山,你管理那南疆三郡十六府,必要同心同德,才能讓大衍國富民強。你有功,朕賞之贊之,與有榮焉;你有過,朕責之罰之,亦有切膚之痛。”
  
  蕭泠怔怔地看著他,心裏忽然一陣激動,他一直以爲,蕭可和曆任的帝王一樣,只是把他們定王府扔在南疆,任由他們在那個不毛之地自生自滅,卻沒想到,在蕭可心裏,他依然是那個同族同宗的兄弟。
  “近年來,定王府的摺子都是中規中矩,既無喜報,又無憂信,朕一直在想,莫不是王叔和朕生了嫌隙不成,待想喚王叔進京一敘,又恐王叔身子耐不住舟車勞頓;本想和你在京城好好親近一下,宮中卻徒然生了這麽多事情出來。”蕭可感慨著說。
  
  蕭泠低頭說:“近年來的摺子,都是臣遞上來的,父王一直在養病。”
  “哦,那是你和朕生了嫌隙了?”蕭可微微一笑,緩緩地從嘴裏吐出幾個字來,“能和朕說說嗎?上次入京爲何未來覲見?”
  蕭泠頓時驚呆了,一顆心怦怦亂跳,在這一刹那間,他忽然握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腦中電光火石地閃過數個念頭。
  蕭可只是定定地凝視著他,神色坦然,面色如常,嘴角噙著一絲微笑,仿佛已經將他腦中所有的念頭都盡收眼底。
  良久,蕭泠伏地拜倒:“陛下,臣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作者有話要說:孩紙們,潛水的快出來,養肥的快出來,不然文淵傲嬌了又縮回去鳥,嘎嘎嘎~~~(一腳踩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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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44:06 |只看該作者
第 45 章

  這一拜,蕭泠就在帳中和蕭可呆了整整一個下午,兩個人從朝中的大臣說起,一直談到天下時勢,談到民生大計,談到周邊的小邦小國……直到李公公上來催促蕭可該歇息用膳了,蕭泠這才驚覺自己有些逾矩了。
  
  蕭可難得談興正濃,只是笑著說:“李公公怎麽總是念著朕的病,難得世子來一趟,朕自幼沒有幾個談得來的兄弟,偶爾就算是秉燭夜談,也沒什麽大礙。”
  蕭泠心裏一動,急忙說:“臣身邊的那位高人乃是一位神醫,不如請他看看,說不定有什麽意外之喜。”
  蕭可想要拒絕,可是看蕭泠一臉的懇切,只好點了點頭:“那就請他爲朕搭個脈吧。”
  
  那一高一矮的兩個仆從走了進來,高的那個還算沈穩,矮的那個一直不停地偷眼看著蕭可,一進門就被地毯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陛下……陛下恕罪……”
  
  蕭泠不由得站了起來,訓斥道:“怎麽這麽冒失!”
  蕭可有趣地看著那人,擺擺手說:“無妨,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呆呆地看著蕭可,又迅速地垂下頭去,低聲說:“小人名叫蕭文,小人愚鈍,請陛下恕罪。”
  蕭可笑著問道:“蕭泠,你的仆從甚是有趣,看起來呆呆的,談吐卻還是斯文有禮。”
  蕭泠賠笑說:“他這人就是這樣,可能是從未見過天顔,心裏害怕所致。”
  另一個個子高的那個上前一步告了聲罪,便搭在蕭可的脈門上,眯眼沈思了起來,蕭可打量了他幾眼,說:“這位高人怎麽稱呼?”
  那人並沒有說話,蕭泠不由地在心裏擦了一把冷汗,說:“他姓餘名定風。”
  “看起來不似南疆人士,倒像是從大楚來的。”蕭泠緩緩地說。
  餘定風的眼睛倏地睜了開來,漠然說:“陛下好眼力。”
  “先生骨節粗糙,手指穩健,行走間精氣內斂,想來習武多年,頗有浸淫。”蕭可又道。
  “正是。”餘定風瞧了他一眼,眼神已由漠然變爲探究。
  
  一旁的蕭文看起來有些著急,呐呐地說:“定風,你別說話了,不專心搭錯了脈相可怎生是好。”
  餘定風哼了一聲,重新眯起了眼睛。
  蕭可瞧著那個仆從有趣,不由得調侃說:“你怎麽看起來這麽著急,朕的病比你自己的還要緊嗎?”
  蕭文大著膽子緊緊地盯著蕭可,那眼神清亮通透,微微帶了點濕潤,看得蕭可心裏莫名地一跳。“陛下的病,就是天下子民的病,自然比小人的要緊得多。”
  蕭可笑了起來,衝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幾眼:“朕怎麽看你有些熟悉,應該從來都沒見過你吧?”
  蕭文只是呆呆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餘定風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不著痕跡地站到了蕭文的面前,躬身問道:“陛下這頭痛是何時開始犯的?犯的時候是何症狀?”
  
  蕭可根本就沒把自己的頭痛放在心上,心不在焉地說:“有一陣子了,以前只是一年偶爾犯個一次,這一陣子犯得多了,後腦總有錐刺般的疼痛,然後就好像要裂開一樣。不過,痛個一盞茶的功夫便好了。”
  餘定風猶豫片刻,說:“小人不敢妄下斷言,待小人去查一下古籍再告知陛下。當務之急,是陛下萬萬再勿想一些難以決斷之事,按時作息,平心靜氣,勿大喜大怒。”
  蕭可渾不在意,點了點頭:“多謝先生。”
  餘定風剛想告退,忽然一眼瞥見了帳壁上掛的畫,不由得呆了一呆,臉上微微有些發紅,呐呐地問:“不知這位是?”
  蕭可微微不快,淡淡地說:“這是朕的皇後。”
  餘定風微微出神,良久,他掃了蕭文一眼,說:“皇後娘娘看起來神態跳脫無忌,呆在深宮,必有無奈之處吧。”
  
  衆人都愣了,沒想到這個冷漠寡言的人居然會冒出這麽一句大不敬的話來,蕭泠不由得心裏一凜,斥責道:“余先生,休要胡說八道。”
  蕭可定定地看著餘定風,神情恍惚,半晌,他低聲問:“你認識方文淵?”
  餘定風後退了一步,冷冷地說:“數年前和文淵有一面之緣,由其兄可見其妹。”
  蕭可看起來有些疲乏,擺手說:“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眨眼之間,帳裏的人都退得幹幹淨淨,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蕭可呆呆地出了一會神,站了起來,走到畫像前,輕輕地撫摸著方文荇的容顔,語聲痛楚:“文淵,難道說就是因爲這個?因爲不想被我困在深宮,因爲想在自由自在地徜徉於天地之間,你就離我遠去?”
  
  -
  
  翌日,楚天揚便又派了人過來,帶過來一份書信。這次的信使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吏,戰戰兢兢的,完全沒有楚易的風采。楊名把書信呈上來的時候便不屑地撇了撇嘴。
  
  蕭可一看,饒是他心事重重,也不由得樂了,那筆跡雖然仍然蒼勁有力,但字裏行間已經不複那日的斯文有禮:蕭可,朕念在小芷的面上,不與你這黃口小兒計較,你趕緊把朕的人給我放回來,不然的話,我們面對面好好幹一仗,朕忍你和蕭子裴那廝很久了!
  蕭可把信遞給了蕭子裴,蕭子裴也忍不住笑了:“楚天揚那廝莫不是換了個人不成?”
  蕭可三下五除二把信回好:楚天揚,若不是看在芷姐姐的份上,我五年前就興兵大楚殺你個片甲不留了!你如不肯交出方文淵,我們戰場上見!寫完,他親自遞給了那個小吏:“這位大人,楚大人和朕相見甚歡,還需盤恒幾日,你回去且讓你家陛下切莫擔憂。”
  
  當晚深夜,軍營裏便來了一群黑衣人,好不容易探尋到軟禁楚易的營帳,卻中了埋伏,狼狽地撤走,蕭可呆在楚易的營帳內,兩人面前幾碟小菜,兩盅清酒,聽著帳外的廝殺聲,淺飲慢酌。
  “楚大人看來真是得楚帝的寵愛,朕還真是留對人了。”蕭可將手裏酒一飲而盡,淡淡地說。
  楚易一臉的愁眉苦臉:“全是陛下的錯覺。”
  “朕只是有點奇怪,既然你家陛下這麽寵愛你,怎麽會捨得把你派出來到朕這裏來,莫不是真以爲朕是一隻軟綿綿的家貓不成?”蕭可笑吟吟地問。
  “唉,都怪楚易太過想念陛下和蕭將軍,這才主動請纓前來探望,悔之晚矣。”楚易長歎了一口氣,緊接著,話鋒一轉,“其實小人才有些奇怪,既然陛下這麽寵愛方大人,又怎麽會把方大人給丟了?”
  
  蕭可心裏猛地一震,直直地看著他,半晌才嘲諷地說:“楚大人此話真是可笑,朕恨不得把那方文淵……幽禁起來……讓他一輩子都再也不見天日……”話一說完,蕭可就恨不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兩句話說得氣勢全無,倒好像個曠世怨夫似的。
  楚易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陛下何苦這樣欲蓋彌彰?只怕陛下發戰書說那方文淵是叛臣,也只不過是捏准了我家陛下的心思,爲了他能在大楚少受些苦楚吧?不瞞陛下說,小人平生就只有兩個長處,一是耳朵甚靈,過耳不忘,二是眼睛甚尖,過目不忘。當初陛下在大楚的時候,和方大人神色親密,小人留意了好久,對方大人,陛下萬萬不是那種斬盡殺絕之人。”
  蕭可只覺得眼前這個瘦弱的青年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深處,狼狽萬分地站了起來,再也不複剛才那種運籌帷幄的神情。“楚大人真是會說笑,夜深了,楚大人也別翹首以盼救兵了,趕緊睡了吧。”說著,他佯作鎮定地走出了營帳。
  
  帳外不時有巡邏的士兵經過,楊名和幾個侍衛依然還守在門口,一見到蕭可出來,楊名立刻高興地說:“陛下神機妙算,這次我們可狠狠地殺了大楚的威風。”
  蕭可心裏煩悶,只是隨意點了點頭,便舉步往外走去。楊名跟在身後絮絮叨叨地講著一些瑣事,忽然他頓住了腳步,拔劍出鞘,厲聲喝道:“誰!誰在那裏!”
  
  蕭可愣了一下,往前一看,只見那營帳的陰影處慢慢地走出了一個人。那身形、那姿態,頓時讓蕭可的心怦怦亂跳起來,幾欲暈倒,他定了定神,屏住呼吸,顫聲問道:“你是誰?”
  
  月亮忽而從雲層中探出頭來,隱隱地照在了那個人的臉上,蕭可只覺得全身沸騰的血液瞬間冰涼,腦中空白一片,極致的期盼和極致的失落交疊在一起,讓他所有的力量仿佛被抽走了,渾身酸軟無力。
  “你是定王府的仆從,你在這裏幹什麽?”楊名皺著眉頭問。
  “小人出來小解,聽得一旁有動靜,兵大哥說有刺客,小人一著急,就跑過來了。”蕭文的聲音依然帶了點金屬音,聽起來十分不舒服。
  楊名不由得樂了:“就算有刺客,你手無縛雞之力,能幫得上什麽?”
  蕭文低頭躬身說:“楊大人說的是,小人只是憂心陛下,陛下無恙就好,小人告退。”
  
  蕭可漠然看著他緩緩地轉頭,疾步往自己的帳篷裏走去,他的步履匆促,仿佛身後有什麽人在追趕一樣,一不留神,還被腳下的小石子絆了一跤,發出了一聲低響,嘴裏念叨了幾句,又恨恨地踢了石子一腳,最後,倉促地回頭看了一眼,飛也似的逃走了。看著看著,忽然,他心裏有了一種奇特的感覺,
  
  “在大楚的密探有沒有什麽消息?”蕭可目光如炬地盯著蕭文消失的地方,忽然問楊名。
  楊名最怵的就是蕭可問這個,硬著頭皮說:“今日剛剛收到兩封飛鴿傳書,盯著田府的那隊回稟說,田景文自從受到杖責後便一直在家中休養,連門都沒有出過。另一隊在京城周圍田家所有的産業都查探遍了,沒有發現有任何可疑的人和地方。”
  蕭可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喃喃地說:“會不會……她真的沒有去大楚?”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肥來啦,哇哢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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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7-1-22 18:44:18 |只看該作者
第 46 章

  翌日,蕭可去查看各個軍隊的操練情況,水軍十萬在渭河的支流嘉永河演練,陸軍二十萬,由中原軍、西北軍、華南軍組成,今天操練的是中原軍,各位督候在威武大將軍朱定匡的率領下整裝待發,不一會兒,整個平原上馬蹄飛揚,廝殺聲一片,蔚爲壯觀。
  
  蕭可和蕭子裴站在觀戰台前,身後跟著幾個文臣,蕭泠的八千南疆兵在觀戰台下,看起來一臉的蠢蠢欲動。蕭可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蕭泠,笑著說:“蕭泠,什麽時候讓朕看看南疆兵的英姿。”
  蕭泠站在臺上,越看越心驚,只覺得脊背上冷汗直冒:“臣的這些兵,還不夠陛下塞塞牙縫的。”
  “兵不貴多而貴精,”一旁的蕭子裴插話說,“臣昨日看了世子的南疆兵,訓練有素,精明強悍,善於機變,假以時日,定然是支驍勇之軍。”
  “乾王爺見笑了,臣麾下有位都尉,帶兵很有一套,只是和乾王爺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蕭泠謙遜地說。
  蕭可朝他身後看看,說:“蕭泠,你手下倒有不少能人,昨日你那兩個仆從呢?怎麽沒來?”
  “他們兩人既無品級,有未受封,臣怎敢造次,在隊伍裏呢。”蕭泠回答說。
  蕭可往下看了看,正好迎上了那蕭文四處張望的視線,不由得嘴角勉強往上扯了一下:“強將手下無弱兵,他們兩個一定也是個高手,皇兄,你且讓朱將軍暫歇片刻,讓南疆軍和世子的那兩個仆從來顯顯身手。”
  蕭泠吃了一驚,剛想拒絕,卻見傳令兵手中令旗一揮,場中的中原軍秩序井然,不一會兒就把場地空了出來。他無奈,只好衝著自己手下的吳都尉點了點頭,眼睜睜地看著蕭文和餘定風也捲入了隊伍之中。
  
  南疆兵精神抖擻,領兵都尉和一名發令手策馬來到號令臺上,掄起了臺上進軍的大鼓,頓時,南疆兵隨著令旗不斷變化著隊形,不時地在馬上翻騰,一個個英姿勃發,隨即,令旗一變,南疆兵又分爲兩隊,在馬上捉對兒廝殺起來。
  
  正在此時,一匹馬十分突兀地站在中間,馬上的人東倒西歪,使勁用手在鼻子前扇著,顯然被飛揚的塵土嗆到了,不一會兒,那人一勒韁繩,那馬匹漫無目的地走了幾下,恢恢地仰脖叫了兩聲,馬上那人使勁地踢了一下馬肚想催馬上前,只是那馬好像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蕭可在臺上看得真切,半晌都沒有說話。蕭泠擦了一把冷汗,說:“陛下恕罪,蕭文他是文職,其實是不會行軍打仗的。”
  “哦,原來如此。”蕭可淡淡地說。
  說話間,遠遠地只見蕭文有些發怒,大聲呵斥著□的馬匹,末了在馬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那馬前蹄騰空,差點把蕭文甩下馬背,蕭可看得心驚,忍不住身子前傾,抓著了觀戰台的欄杆。
  
  只見那蕭文緊握著韁繩,把整個人都貼在馬背上,任那馬嘶鳴顛簸了一番,又伸手出去在那馬頭上輕輕拍了幾下,不一會兒,那馬便溫馴了起來,健步如飛,在場地裏轉悠著,終於找了了和它捉對的人和馬:余定風沈默地看著它,手微微揚起,顯然是准備著一個不對勁就把它立斃手下呢。
  
  兩個人胡亂比劃了兩下,在觀戰的衆人眼裏,簡直就像是小孩子在玩過家家,慘不忍睹,蕭泠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造孽啊,這南疆兵的威名算是毀在你們倆手裏了。
  
  不一會兒,演練結束,八千南疆兵隊列整齊,在觀戰台前齊聲喝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如雷鳴,英姿勃發,只除了隊尾那兩個:一個姿態瀟灑,一個狼狽不堪。
  
  蕭可定定地看了很久,忽然朗聲大笑起來:“好,南疆兵果然名不虛傳,蕭泠,願你能像王叔一樣,在南疆揚我皇族威名,使我南疆永保太平!來人呐,賞!”
  
  蕭泠心中慚愧,硬著頭皮領了賞,剛想下去拜託那兩位祖宗不要再來湊熱鬧了,卻只聽見蕭可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蕭泠,你那仆從叫蕭文是不是?不知怎的,朕看他親切的很,這幾日調到我帳裏隨身伺候吧。”
  
  -
  
  蕭文在營帳裏磨蹭了半晌,最後還是磨無可磨,接到了讓他即刻前往蕭可營帳的聖旨。臨行前,蕭泠跟在他身後,囉囉嗦嗦地念叨了將近有半個時辰,生怕他行差踏錯,害了自己更害了定王府。餘定風卻一臉的漠然,冷冷地送給蕭泠八個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蕭泠語塞,到了最後,還是忍不住把他拉到角落裏,叮囑說:“萬一要是有個不對,你不要硬來,等我來救你。”
  蕭文咧嘴一笑:“你救得了我嗎?”
  蕭泠定定地看著他,眼裏掠過一絲受傷的神情:“救不了也要救,不是你說的嗎?兩肋插刀。”
  餘定風在一旁神色複雜,低聲說:“我給你的藥收好了沒有?”
  蕭文緊張地摸了摸衣袖,點了點頭,忽然好象想到了什麽:“你上次說查查古籍,查出什麽名堂了沒有?”
  餘定風怔了一下,猶豫著沒有說話,門外傳旨太監不耐煩地催了起來,蕭文趕緊丟下一句“查出來了告訴我!”便急匆匆地走了。
  
  此時正值晚膳的時候,一路上飄來了一陣陣飯菜的香味,蕭文今天折騰了一天,肚子早就餓了,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公公,今天晚膳吃什麽?”
  那位公公瞟了他一眼,笑著說:“小公子,陛下讓你即刻覲見,你卻耽擱了這麽久,不讓你吃頓板子就不錯了。”
  蕭文嚇了一跳,呐呐地說:“陛下現在這麽凶?”
  那位公公見起到了威懾的效果,滿意地點頭說:“總而言之,你小心點伺候,別動什麽歪腦筋就是了。”
  
  說著說著,蕭可的大帳就在眼前了,遠遠地,蕭文只看見一個身形站在帳前,玉樹臨風,英朗雋秀,忽然之間便不能控制住自己,眼底湧起了一陣熱意。
  
  “怎麽這麽慢?”蕭可緩緩地踱著步子走了上來,冷冷地說。
  蕭文低著頭不敢說話,生怕一說就帶著哭音。
  旁邊那位公公只好應聲說:“公子和世子殿下說了一會兒話,就晚了。”
  蕭可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伸出手去,擡起了蕭文的下巴:“莫不是捨不得世子殿下嗎?”
  蕭文被迫擡起頭來,看著蕭可的眼睛,只覺得那雙眸之間寒意逼人,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他小聲地說:“不是的,只是忽然離開,有些惶恐而已。”
  
  蕭可指尖用力,想要使勁地捏他的下巴,用力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一甩手,大步往帳裏走去。走了幾步,回頭一看,蕭文還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由得喝道:“傻站著幹什麽?到裏面來伺候朕用膳!”
  
  大帳裏擺著一桌飯菜,行軍在外,蕭可素來不太講究膳食,平日裏只是三、四個小菜,有葷有素,煩悶時加幾壺小酒。今日不知怎麽了,他特意吩咐夥房上了幾個拿手好菜:香蔥醋魚、龍須鳳爪、蓴菜羹、水晶肴蹄……各位大廚們紛紛使出了渾身解數,不僅味香,而且形美,令人食指大動。
  
  蕭可在桌子旁坐下了,看了看跟在身旁的蕭文,皺著眉頭說:“斟酒。”
  蕭文的肚子餓得咕咕叫,猶豫了一下,幫蕭可斟了半杯酒。
  蕭可一仰脖便一飲而盡,伸筷夾了一塊魚,被香蔥悶住的魚肉露了出來,頓時香氣四溢。他剛把魚放進嘴裏,只聽到一旁“咕嘟”一聲,他愣了一下,往蕭文那裏一看,只見他使勁地咽了一下口水。
  “很餓嗎?”蕭可慢條斯理地問。
  蕭文縮了縮脖子,把視線從魚上戀戀不舍地挪開,低聲說:“不餓。”
  “那就好。”蕭可不耐煩地敲了一下杯子,示意他倒酒。
  
  蕭文遲疑著,又爲他倒了半杯,看著他又一飲而盡,實在忍不住了:“陛下,你的頭痛之症未好,不可多飲,不如小人去幫你泡杯花茶,以茶代酒,也甚是風雅。”
  蕭可嘲弄地看著他:“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朕事事順遂,自然要夜夜笙歌,美酒作伴,這才來得愜意。”
  蕭文頓時呆了一呆,頗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不吭聲了。
  
  蕭可又吃了幾筷鴨肉,舀了幾勺湯,也不讓蕭文倒酒了,自飲自斟,不一會兒就把一壺酒喝完了,隨後吩咐蕭文:“朕讓廚房做了些甜點,你去幫朕拿來。”
  
  蕭文應聲去了,廚房早就把甜點放在了一個食盒裏,一件件地點給他看:水晶豆泥糕、芝麻香酥餅、雲片酥……他把食盒拿在手上,只覺得那香味一陣陣地飄上來,勾得人心癢癢的,看看左右黑漆漆地沒人,他飛快地從裏面拿出了一塊芝麻香酥餅,三下五除二放進了嘴裏,不一會兒就滑進了肚子。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誰再說文淵沒有肥來,我就和你急!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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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發表於 2017-1-22 18:44:32 |只看該作者
第 47 章

  蕭文走進營帳的時候,蕭可已經斜靠在軟榻上睡著了,雙頰因爲酒意而有一絲不正常的潮紅,眉頭緊皺,仿佛夢中仍有什麽事情決斷不下。
  
  蕭文躡手躡腳地走到蕭可面前,看看四下無人,輕輕地喚了一聲:“陛下!”見蕭可沒有反應,便大著膽子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癡癡地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顫巍巍地伸出手去,在他的眉間虛空摸了兩把,低聲說:“爲什麽皺著眉頭?在夢裏也這麽恨我嗎?”
  
  沒有人回答。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托腮想了一會兒,把目光又落在了那桌子上,滿桌豐盛的菜肴才動了幾筷子,依然十分誘惑,他的肚子忍不住又咕嚕叫了一聲。
  
  剛才那塊芝麻香酥餅狼吞虎嚥了下去,肚子反而更餓了,而且,看起來眼前這個人根本沒有讓他出去用膳的意思,只怕到時候也只能吃上幾個冷饅頭。蕭文心一橫,慢慢地爬了過去,在每樣菜上都小心地吃了兩口,最後拿起了一個鳳爪,啃了兩下,忽然聽到身後蕭可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在幹什麽?”
  
  蕭文飛速地把那個鳳爪放進了衣袖裏,抹了一把嘴,應聲道:“陛下,小人在幫你收拾桌子。”
  蕭可輕哼了一聲說:“難得你這麽勤快,放著吧,下人會來收拾的。”
  蕭文小心翼翼地問:“陛下這是用完膳了嗎?小人可否告退?”
  蕭可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古怪,良久,他淡淡地說:“去換件衣服吧,酸臭得很。給你一盞茶的時間,立刻回來,伺候朕入寢。”
  蕭文驚愕地睜大了眼睛,掙紮著說:“陛下,這于禮不合,不是有專門伺候入寢的公公嗎?只怕小人毛手毛腳的,反而惹得陛下不舒服。”
  蕭可沒有說話,只是用雙指捏緊了那只小酒盅,不一會兒,只聽得“啪”的一聲,酒盅裂成了兩半。
  蕭文打了一個寒顫,立刻識時務地說:“是,小人即刻便回。”
  
  蕭可目視著他的背影走出了大帳,忽然指尖微微顫抖,疾步走到那個食盒旁邊打了開來,一看,五塊芝麻香酥餅果然只剩了四塊,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中間。他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忽然仰天長笑起來,那笑聲帶了點悲涼,又帶了點憤怒,讓人聽了心慌慌的。
  
  不一會兒,蕭文換了一身長衫回到了帳裏,只見蕭可束手站在一幅畫像前,背影顯得有些憂鬱。他的心猛跳了兩下,不敢說話,只好站在他的身後。
  “女人的心思你會猜嗎?”蕭可忽然開口問道。
  “小人愚鈍,不會。”蕭文謹慎地回答。
  “朕賜你無罪,你倒是說說,畫上這位女子,她此刻正在想什麽?”蕭可淡淡地問。
  蕭文飛速地擡頭看了一眼,只覺得如芒刺在背,小心翼翼地說:“她必是想著和陛下蒹葭情深,比翼雙飛。”
  “哦?朕怎麽看著她好似口蜜腹劍,笑裏藏刀?”蕭可冷冷地說,“這幅畫掛在這裏,朕每天可以擡頭看到,提醒著朕有多愚蠢,多可笑。”
  蕭文的心絞痛了一下,仿佛有把刀子在胸口反反複複地絞著,“陛下……不可能……”他幾乎不能自已,張了張嘴,卻不得不狼狽地低下頭,一滴淚滴落在了地上。
  蕭可回過頭來,嘲弄地笑了笑:“咦,你在這裏難過些什麽?”
  蕭文困難地吸了一口氣,低聲說:“君憂臣勞……君辱……臣死……”
  蕭可凝視著他,良久,眼中掠過一絲失望之色。“死……死什麽死,難道朕是這麽一個殘暴之人嗎……”
  
  他喃喃地說著,然後振作了一下精神,伸手說:“來,幫朕寬衣。”
  蕭文呆了呆,磨磨蹭蹭地走到了蕭可的身旁,伸手開始解他身上的盤扣。兩個人離得很近,一股男性的氣息在身旁流竄,讓蕭文不由得耳根有些發紅,手也漸漸抖了起來,頸上的一顆扣子怎麽解也解不開。
  
  蕭可的手緩緩地覆在他的手上,低聲說:“來,把那袢子往外拉一拉,對,再把扣坨往外頂一下,真笨……”
  蕭文心裏狐疑,卻不得不聽從他的指揮,終於將最緊的扣子解了開來,玄色的龍袍打開了,裏面是一層薄薄的小衣。
  “去拿冊書來,朕乏了,你讀給朕聽聽。”蕭可走到床前,躺了下來,慢悠悠地說。
  蕭文在一旁的書架上挑了一本話本,搬了個錦繡墩子,坐在床邊,讀了起來。他的聲音生澀而尖銳,聽起來有些刺耳。可蕭可卻聽得津津有味,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嘴唇。
  
  這話本煞是有趣,寫的是一個閨閣女子上山進香的途中,偶遇一個風趣幽默的趕考男子,兩個人在寺廟中談天說地,漸漸喜歡上了對方。蕭文讀著讀著,不由得沈浸到故事之中,左邊的唇角微微翹起,漸漸漾成了一個微笑。
  “你笑什麽?看起來好狡詐。”蕭可努力控制著自己想摸上去的手,淡淡地說。
  蕭文一怔,隱隱覺得這話有點熟悉,也不及細想,答道:“我笑那女子如此狡猾,明明喜歡卻還騙人家是個狐妖。”
  “世上女子,善於騙者居多。”蕭可輕哼了一聲。
  蕭文張嘴想反駁,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低頭又念了起來。又讀了好一陣子,他只覺得口幹舌燥,忍不住問道:“陛下,不知道小人什麽時候可以歇一歇?”
  蕭可把臉一沈:“歇什麽?朕喜歡聽,一直不要停。”
  蕭文急了:“陛下,這都快三更了,該睡了,小人忙碌了一天,又餓又困,再不休息,明天沒有精神服侍陛下了。”
  蕭可冷冷地說:“朕一整個晚上都要聽,不然朕就睡不著。”
  蕭文張大了嘴,呐呐地說:“什麽?要讀一個晚上?”
  “你方才不是說君憂臣勞嗎?怎麽,念會書你就受不了了?”蕭可瞥了他一眼,“朕整夜睡不著的時候,你在哪裏?”
  
  蕭文呆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問:“陛下,你的頭痛之疾莫不是就是這樣落下的?”
  蕭可只是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蕭文再也沒有廢話,大帳裏只回繞著他低低的誦讀聲,不一會兒,蕭可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過了一會兒,一旁的紅燭爆了一下燈芯,再一會兒,燭火慢慢地熄滅了。
  蕭文屏息停了下來,死死地盯著蕭可隱隱的輪廓,慢慢地湊了過去,卻見蕭可翻了個身,喃喃地嘟囔了一句:“念……不許……停……”
  
  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張嘴居然背起那話本來,如懸河瀉水,流暢無比,想來是以前早就不知道讀了幾遍。四周漆黑一片,他一邊嘴裏念叨著,一邊無所顧忌地往眼前這個君王看去,看著看著,腥鹹的淚水漸漸地在臉上肆虐,一滴滴地掉在胸口——終於,他可以無所顧忌地流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抵抗不了困意的侵襲,頭一點一點地,背誦聲漸漸地低了下來,趴在了蕭可的床上。迷迷糊糊間,他好像覺得有人把他抱了起來,溫柔地擦去了他眼角的淚痕,低低地在他耳邊訴說著什麽,他努力想聽,卻什麽也聽不清,沈沈地睡了過去。
  
  等蕭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躺在龍床上,天色已經大亮,他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四處看看,大帳裏空無一人,蕭可不在,桌上放著幾個肉包子,一碗皮蛋瘦肉粥,還有幾碟小菜。他再也不敢去偷吃,只好疾步走到帳外,剛想去廚房找點東西吃,卻被一個人攔了下來。
  “陛下有令,公子你不得離開大帳半步。”
  “我餓了,要去吃早飯。”蕭文愕然說,眼前這人他認識,叫楊名,禦前一等帶刀侍衛。
  “早飯已經送來,請在帳裏用便是。”楊名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
  “不對,這於禮不合!”蕭文爭辯著就想往外走。
  只聽得“錚”的一聲,楊名拔劍出鞘,雙眼血紅,怒喝道:“好,你要走,就從我的屍首上走出去,反正我數次有負陛下重托,活著也是憑添笑話!”說著,他把劍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蕭文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說:“楊大人你發那麽大火幹什麽!不出去就不出去,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說著,他只好悻悻地退回了大帳裏。既來之,則安之,包子香甜,粥品滑膩,不一會兒,他就把早膳吃了個底朝天,又到書架上隨手拿了一本書,靠在軟榻上看了起來。
  
  楊名每隔一會兒便走進來瞧瞧,蕭文也不以爲杵,只是擡起頭來朝他笑笑:“楊大人放心,我說不走便不走,殺了我也不走。”
  楊名只是充耳不聞,在大帳裏走了兩圈,仔細查看一番,便昂首挺胸地離開了。
  中午的時候,蕭文在軟榻上小憩了一會兒,心裏頗爲想念蕭可,他早就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備,只是總想著呆在蕭可身邊能多看他兩眼,這樣,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總還能記得他的音容笑貌。
  
  盼啊盼啊,他站在大帳的視窗,一直盼到日落西山,終於聽到了蕭可的聲音,不由得心裏開懷,早早地邊挑開簾帳迎了上去,頓時,他頗有些失落,蕭可不是一個人,身旁一個男子笑語晏晏,他認識,正是大楚國君以前的書僮楚易。
                          
作者有話要說:楊大人發怒了!文淵你是不是愧疚啦,木事木事,把你家小方屏許配給他好了,嘎嘎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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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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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蕭可把楚易請進了屋裏,笑著說:“行軍在外,甚是簡陋,楚大人莫要笑話。”
  “哪裏哪裏,大衍物産肥美,各種物件巧奪天工,臣自那年到過大衍後,便一直十分嚮往,多次和陛下提及兩國要多加交流,互通有無。”楚易也笑容滿面。
  “楚大人此言,倒是和那方文淵的想法不謀而合。”蕭可若有所思地說。
  “哦?看來方大人真是臣的知音啊,哪日相遇,一定要好好攀談一番。”楚易笑嘻嘻地說。
  “剛才楚大人在中軍大帳所言,鏗鏘有力,真情流露,朕也忍不住感動莫名,大人要是重遊大衍,朕一定重禮以待。”蕭可說著,瞥了一眼蕭文,“你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上茶!”
  
  蕭文愣了好一會兒才上前手忙腳亂地倒茶。照理說,此時蕭可應和這楚易水火不容才是,怎麽反而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
  楚易看著他,眼裏帶著幾分探究:“陛下用人真是出人意表,這位仆從乍看之下平常無奇,細看幾眼卻覺得儀神雋秀,臣差點失眼了。”
  蕭可看了蕭文一眼,冷冷地說:“還不快快謝過楚大人謬贊?”
  蕭文趕緊拱手說:“承蒙大人誇獎,小人惶恐。”
  楚易的眉頭一皺,眼神頓時亮了起來,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你姓甚名誰,仙鄉何處?”
  蕭文飛快地瞟了蕭可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地飲著茶,並沒有半分不悅的意思,只好答道:“小人賤名,不足掛齒。”
  
  楚易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死死地盯著蕭文,忽然拍桌而起,指著蕭可大聲喝道:“陛下,我敬你是個英雄,所以自請爲信使,想要化解兩國這場紛爭,以免百姓受難,生靈塗炭,卻沒想到,你居然任意妄爲,平白這樣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給大楚,如今謊言戳穿,你還有何話說?”
  蕭文嚇了一跳,本能地往楚易身前一攔,深怕他對蕭可出手,急急地道:“楚大人你何出此言!有話好好說!”
  蕭可坐在位置上面不改色,只是拿起茶盅飲了一口,淡淡地說:“蕭文,你出去暫避片刻。”
  蕭文一愣,回頭惴惴地說:“陛下,此人如此大膽,你小心爲上……”話還沒說完,卻見蕭可眉頭緊皺,眼神冰冷地看著他,他只好把話縮了回去,無可奈何地往外走去。
  楚易卻不幹了,上前欲拉住他,嘴裏嚷嚷著說:“不許走,留下來把話說清楚!”
  蕭文深覺莫名其妙,慌不疊地避開他的手,逃一樣地走到帳外,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守在帳外的楊名見他一臉的驚慌,不由得緊張起來,手按在寶劍上,問道:“怎麽了?”
  
  大帳裏沒有聲音,蕭文心裏卻還有些七上八下:“楊大人,你看那楚國的使臣,會不會是個武學高手?”
  楊名搖搖頭:“他腳下虛浮,身形羸弱,必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蕭文頓時松了一口氣,在旁邊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恨恨地說:“這個楚易,實在太莫名其妙了!”
  
  這一坐,就坐了足足半個時辰,才見簾帳一掀,蕭可和楚易從大帳裏走了出來,居然還是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楚易向蕭可行禮告退,末了還走到蕭文跟前,深鞠了一躬道:“適才是在下孟浪了,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看著楚易的背影,蕭文驚愕地張大了嘴,不明白此人的態度爲何一刻三變。
  “傻看著幹什麽?人家都走遠了。”蕭可嘲弄的聲音響了起來,“過來,朕身上黏滑,來伺候朕沐浴。”
  “沐浴?”蕭文驚叫起來,那聲音上揚十分刺耳。
  蕭可皺了一下眉頭,定定地看著他,良久,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是了,光伺候沐浴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朕的沐浴水就由你提來裝滿吧。”
  
  蕭可沐浴的木桶很大,看起來足足可以容納三個人,蕭文拎著一小桶水吃力地往裏倒進去,水花四濺,把他的衣服都弄濕了。他急忙摸了摸臉,還好,沒有濺濕,然後又愁眉苦臉地往裏看了看——水才不到一半。
  一旁的蕭可坐在桌邊,一邊用膳,一邊看著他忙碌,看起來心情十分愉快。“蕭文,你可要快點,不然水涼了,你又要重新提過。”他慢條斯理地說。
  蕭文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走到帳外,楊名早就幫他拎了一大桶水等在門口,看著他的樣子,只是搖頭歎息:“幸虧現在是夏末,不然只怕陛下要被你凍死了。”
  蕭文忽然精神抖擻,喃喃地說:“不就拎點水嘛,你們都瞧不起我!”說著,不知從哪裏生出了力氣,把那小桶一扔,顫顫巍巍地拎起了那一大桶水,半拖半拉地挪進了帳內。
  站在這浴桶前,蕭文一運氣,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想把這桶水往上擡一擡,剛擡起了幾寸,卻覺得後力不濟,眼看著這木桶就要砸下來到他的腳上,頓時,蕭可一個箭步竄了上來,在桶下一使勁,那水輕輕松松地就倒在了浴桶裏。
  蕭文呆了呆,呐呐地說:“多謝陛下相助。”
  
  蕭可看起來有些尷尬,重新回到桌前坐好,沈著臉冷冷地說:“朕只是怕水涼了,誤了朕沐浴的時刻。”
  蕭文心一橫,心想:十有八九蕭可已經認出她來了,反正左右是要死了,死了也要做個飽死鬼。一想到這裏,他湊到蕭可面前,腆著臉說:“陛下,小人沒力氣了,腹中饑餓,讓小人吃點東西再幹活吧。”
  蕭可掃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對面:“坐下來,朕賞你口酒喝。”
  蕭文心裏高興,立刻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盅酒:“陛下你少喝點,臣幫你都喝了吧。”說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只覺得一股甘甜直衝入喉中。
  “好酒!”蕭文贊道,舉筷夾菜放進自己的嘴裏,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這酒是蕭可特意讓楊名去東湧府最有名的八仙酒坊買的,鎮坊之寶二十年陳的竹葉青,色澤金黃透亮,柔和爽口,只是後勁綿長,酒量一般的人飲個幾杯就醉了。
  蕭可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自飲自斟,飛快地吃了點東西墊了墊肚子,不一會兒,他算計著蕭文的酒量差不多了,邊把酒壺拿了開來,皺眉說:“好了,別光喝酒,吃點東西吧。”
  蕭文眼神微微迷離,笑了笑說:“陛下,你以後要少皺眉頭,不然你的臣子都被你嚇死了。”
  “是嗎?朕看你怎麽一點都不害怕?”蕭可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蕭文擺了擺手,笑意盎然:“那怎麽一樣,我不一樣的,我們從小的情分,就算你想殺了我,那也是不一樣的。”
  蕭可咬了咬牙,真恨不得一掌劈在他的後頸,讓他從此以後都乖乖地聽話。
  蕭文胡亂吃了點菜,漸漸地,酒意上湧,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小可,每天不要太過勤於政務,要勞逸結合,太上皇的話也不能全聽,累出病來可怎麽辦?還有,我早就想和你說了,後宮裏的妃子,也不要太多了,太費神,也不要耽誤人家女子的青春,挑幾個自己喜歡的就好了。我家裏人,你要是實在看不過眼,罷黜就罷黜了吧,祖父早就想告老還鄉,小叔原本就是喜歡經商勝過當官。”
  
  說著說著,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蕭可身邊,拍著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說:“我知道你不會把我們方府抄家滅門的,對不對?”
  蕭可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恨恨地盯著他,喃喃地說:“原來你就是吃准了我不能拿你怎麽辦。”
  “小可,都是我不好,我太貪心了,什麽都想要,結果什麽都沒了,一切都是命中註定……”蕭文的眼裏湧出淚來,滴落在蕭可的手上,滾燙滾燙的,“你殺了我,你會不會傷心?不,你還是別傷心了,我在陰曹地府看著會難過的,不對,小可,你要是不傷心我也會難過,這可怎麽辦啊……”
  他喃喃地自語著,手顫顫地伸了出去,想去摸蕭可的臉。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麽,傻呵呵地笑了笑:“這樣吧小可,你偶爾傷心一下,就當念在我陪了你這麽多年的份上。每年我的忌日,你不許去找別的嬪妃,到我的墳前,來撒一杯酒……不對,我真傻,你都要殺我了,當然不可能再來看我……”
  說著,他傷心地捂住了臉,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在蕭可的懷裏。
  
  蕭可的臉色鐵青,只覺得頭頂氣得冒煙:這個傻女人!一口一個死字,她是從哪裏看出來朕要殺她了!朕要是想殺她,還用得著在這裏和她費這功夫!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小可,你要檢討一下自己啊,你瞧瞧,你害得文淵多傷心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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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18:44:52 |只看該作者
第 49 章

  眼前的人醉態可掬,一點兒都沒意識到蕭可已經七竅生煙,剛剛下肚的酒讓她渾身都有些發熱,鼻尖也微微出汗。她難耐地扯了一下衣服,嘟囔著說:“小可,我覺得有些熱……”
  
  蕭可冷冷地看著他,腦中想著要好好地懲戒他,可一雙手卻不受自己的控制,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裏。半晌,他才咬著牙齒說:“好,我等會兒就讓你涼快涼快。只是你先說,你怎麽知道我要殺你?”
  
  方文淵瞪大眼睛毫無焦距地看著他,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好多人要殺我,聽說刀上還煨毒,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蕭可忍不住心裏咯噔了一下,疑竇叢生,思忖了片刻,問道:“那你爲什麽要從宮中逃出來?是不是因爲那……那田景文?”說吧,他屏住了呼吸,定定地看著他。
  
  方文淵點了點頭,蕭可的心一沈,手下不由自主地一使勁,方文淵忍不住痛呼了起來,眼裏含著淚水,忿忿地說:“小可,你總是騙我,你是不是要殺景文?我都聽見了,你還騙我說會好吃好喝招待他……”
  
  “胡說八道!”蕭可怒喝道,“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在你面前胡言亂語?
  “才不是呢,吳貴妃告訴我我還不信,後來我自己都聽見了,那天你和楊名在天牢外偷偷在說,我全都聽見了……”方文淵得意地說著,又去抓了抓自己的衣領。
  蕭可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又氣又恨:“我說的是田景文那廝嗎?我說的是你那只波斯貓,躲在禦膳房偷東西吃,被打斷了一條腿,差點沒命了!”
  方文淵有些聽不懂,擺了擺手,皺著眉頭說:“打斷景文的腿也不行,我還是把他先救出去,然後我就回來,乖乖地當你的皇後……不對,你已經不要我了……”
  
  她的淚水又湧出了眼眶,一雙眸子含了水,仿佛如秋後的露珠,晶亮剔透,只可惜放在那張平淡無奇的臉上,十分不協調。
  蕭可用手指刮了一下耳後,卻沒發現有什麽異常,於是便解開了她的衣領,露出了大半個肩膀,果然,此處的肌膚和脖頸完全不同,白裏透著粉,摸上去滑膩而有彈性,鎖骨微微凸出,精巧而性感……
  蕭可一陣心猿意馬,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的鎖骨處親了一下,想想又不解氣,又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頓時留下了一排牙印。
  方文淵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仿佛一隻待宰的羔羊。蕭可將她的外衫褪了下來,露出白色的褻衣,細細的胳膊、不盈一握的腰肢,讓人看了就心疼了起來。蕭可長歎了一聲,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她攔腰抱了起來,走到浴桶邊,試了試水溫,將她慢慢地放入了桶中。
  
  方文淵驚了一下,死死地抓住了蕭可的衣袖,桶裏的水溫稍高,熱氣蒸騰,讓她整個人愈加迷糊了起來。她喘息了一聲,低低地問:“小可,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蕭可冷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你還想著是誰?除了我,難道還有誰會對你這樣?”
  方文淵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毫不猶豫地說:“有!”
  蕭可刹那之間血往上湧,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卻聽見她笑嘻嘻地說:“方屏啊……”
  蕭可的身子不由得搖晃了一下,這樣下去,不是他在懲戒這個女人,而是他在被這個女人折磨。“閉嘴,不許再說話了!”他輕斥道,脫去了自己的衣衫,跳入了桶中,緩緩地抱住了方文淵,兩個肌膚相貼,一股熱意從他的小腹升起,他忍不住急促地喘息起來.
  
  方文淵卻渾然不覺,這幾天來,她星夜趕路,又女扮男裝不敢在蕭泠面前露出半點破綻,縱然有餘定風幫著遮掩,也一直神經緊繃,現在這這個大大的浴桶讓她疲憊的身心都得到了暫時的放鬆,蕭可的懷抱又是這麽溫暖,她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情不自禁地就往蕭可的身上蹭著。
  
  蕭可定了定神,用水拍在了方文淵的臉上,然後隨手撕下方文淵的一片褻衣,就著水在她的耳後慢慢地擦了起來,好一會兒,那白布上慢慢地染上了一層黃色,一些藥膏剝落了下來,白皙的肌膚也慢慢地露了出來,方文淵的臉終於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誰幫你化的妝?我要辦了他!”蕭可惡狠狠地說著,心裏明白十有八九就是那個神醫餘定風。
  方文淵沒有說話,她半坐在蕭可的腿上,側過身來,環住了他的脖頸,把臉貼在了他的臉上,喃喃地說:“小可,我心裏真快活,就算現在死了,我也甘願……”
  說著,她仰起脖來,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又伸出舌來,舔了舔蕭可的唇,咂巴了幾下,困惑地皺起了眉頭:“奇怪了,話本裏說這唇甚是好吃,我怎麽一直沒覺得?”
  話音剛落,蕭可的唇便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唇瓣上,那唇瓣柔軟,蕭可用力地吸吮著,仿佛想把她整個人都吞進肚子了,緊接著,他用力地撬開了她的齒關,把她的驚呼吞入腹中,舌尖在她的口腔中來回地梭巡,仿佛在宣告著對她的主權;熾烈的氣息在兩人唇齒之間流竄,蕭可緊緊地扣著她的脖頸,斷絕了她的所有退路,她的整個靈魂只能跟著他的舌尖上下起舞。
  
  良久,蕭可終於松開了她的唇,看著她變得嫣紅的唇色,腹中的熱意越來越重,忍不住喃喃地說:“你這個小野貓,真想在這裏……要了你……”
  方文淵被他一松開,頓時人在水中晃了晃,差點溜到了水裏,慌亂間隨手一按,按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不由得奇道:“咦,怎麽水裏還有石頭?”
  蕭可悶哼了一聲,渾身一陣酥麻,差點沒叫了出來,幾乎懷疑是眼前這個人在故意報複他,咬牙切齒地說:“方文淵!你快鬆手!”
  方文淵的手一顫,慌不疊地松開了手,卻再也平穩不了身子,整個人都掉進了水裏,嗆了一大口水,咳嗽著扶著桶壁站了起來,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褻衣緊貼在肌膚上,露出了玲瓏有致的身軀。
  蕭可詛咒了一聲,只覺得這懲戒實在是太失敗,趕緊拿來了旁邊的浴巾,幫她把水擦幹,幫她把褻衣換掉,又把她抱到了床上。他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伺候人的活,這一路折騰下來,只忙得滿頭大汗。
  
  等宮人們把浴桶和雜物都收拾幹淨,蕭可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再去看床上的方文淵,卻發現她已經仰躺著睡著了,他定定地看著她的睡顔,良久,神色複雜地歎了一口氣,俯□,一下下地吸吮著她的肌膚,從脖頸到胸口,又輾轉到了小腹……留下了一串串紅色的印記……
  末了,他仰躺在床上,喘息著,雙眼直瞪瞪地看著床頂,整個人都快燒了起來,而那個始作俑者卻只是象貓似的哼哼了兩聲,縮在他的身旁,把一股淺淺的香味直送入他的鼻中……或者,命中註定,這是一個甜蜜卻殘忍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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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色大亮,方文淵這才揉著眼睛從睡夢中醒來——昨夜一夜無夢,十分香甜。她伸了一個懶腰,忽然整個人都呆住了:自己蓋著一張毯子,毯子□無寸縷,躺在蕭可的床上!
  她慌亂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入手是滑膩的肌膚,心裏什麽都明白了。昨夜的印象依稀地湧上腦海,大大的浴桶、裸身的蕭可、迷亂的親吻……她動了一下,卻發現自己的□和平日裏一樣,這才松了一口氣,可不知怎地,一絲遺憾隱隱浮上心頭:如果昨晚真的成了他的女人,是不是就可以死而無憾了……
  床邊放著一整套衣服,還有長長的裹胸布,顯然,蕭可只是想讓她恢複方文淵的身份,她慢吞吞地換起了衣服,總覺得身上有些麻痛,仔細看了看,發現皮膚上盡是一顆顆暗紅色的小點,不由得撓了撓頭:咦,難道是起了紅疹?
  下了床,她方才覺得腦袋有些發脹,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往外走去。帳外依然守著楊名,一見她出來,伸手一攔:“公子請留步,陛下說了,你不得外出。”
  “陛下人呢?”方文淵一出口依然是那個刺耳的聲音,楊名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了起來,呐呐地問:“公子,你的聲音,難道,就只能這樣了?”
  方文淵忍不住想逗他:“對啊,是不是很難聽?”
  楊名古怪地看著她一樣:“臣自然是無所謂,只怕陛下會傷心的。”
  方文淵歎了一口氣,從袖中取出了一顆藥丸,放進了嘴裏:“騙你的,那是變聲丸,服瞭解藥就好了。”
  楊名松了一口氣:“公子你回帳裏去吧,陛下叮囑了,不可讓別人看到你,你有事就叫我一聲。”
  
  方文淵納悶地走回了帳裏,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如今蕭可既然已經抓到了她,那就再也沒有必要和大楚開戰,何必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難道說……他抓她只是個藉口,他真的想要吞並大楚,一統天下?
  一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將功成萬骨枯,如果蕭可真的有這個心思,那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的白骨堆積如山!
                          
作者有話要說:先上點前菜,咳咳,可口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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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3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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