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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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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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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8 10:23:37 |只看該作者
第180章:婚事

    程邵廷回南夏,蘇心漓等人是不能單獨告別的,蘇心漓原本是不準備去相送的,她討厭這樣送別的離別場面,以前討厭,現在更是,但是糾結了一晚上後,蘇心漓還是決定去送程邵廷,和慕容雨一起。

    第二日,蘇心漓一早就去了定國公府,然後和慕容雨乘坐馬車在西安門上目送此次回京的將領和士兵離開,蘇心漓能感覺得到,慕容雨流露出了濃濃的不舍,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欺騙人的,她心裡是有大舅的,青梅竹馬,二十多年的夫妻,戰場的患難與共生死相隨,蘇心漓實在找不出她背叛舅舅陷害整個定國公府的理由,她會傷自己還能說得過去,但是藏放來往書信的內賊奸細,蘇心漓真覺得想不通,難道說定國公府還有其他內賊嗎?上輩子出事的時候,五哥一直沒娶,三哥的妻子就是夏婉婷,四哥娶的是個溫婉的小家碧玉,蘇心漓忽然間覺得每個人都有可能,而這種懷疑親人的滋味讓她厭惡又不安。

    在寒風中送走程邵廷後,蘇心漓立馬送慕容雨回了定國公府,一路上,慕容雨都有些失魂落魄的,她的臉色雖然蒼白,不過看起來並不怎麼難受,送慕容雨到府上後,蘇心漓原本是並不準備再進去的,不過雲氏聽說她來了,一定要讓她進門,蘇心漓陪著她聊了會天,離開的時候,雲氏和以前一樣,偷偷塞了個盒子給她,裡面照例是時下流行並且做工極為精細的金銀首飾,蘇心漓拒絕,不過雲氏卻很堅持,蘇心漓就只有收下。

    蘇心漓離開定國公府的時候,程子軒跟著一起,說是要去參觀她現在住著的府邸,他這樣的要求,蘇心漓自然不會拒絕,帶著他倒了蘇府後,冒著寒風,親自帶他在蘇府轉了一圈,一直到後花園的梅花林停下。

    「梅花又開了。」

    程子軒站在梅花林前,看著滿園盛開的梅花,感慨了一聲,蘇心漓站在他的身後,沒有說話,他知道,程子軒是想起母親了,她也是一樣,還有哥哥。小的時候,不論是定國公府還是相府,都有大片的梅花林,冬天的時候,她經常會和哥哥在梅林中玩捉迷藏的遊戲,有些時候還下著雪,蘇心漓分明記得,自己小的時候並不是那麼怕冷的,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格外的畏寒。

    「有些事情,卻再也回不去了。」

    程子軒說著,又長長的歎了口氣,蘇心漓聽了,心裡不由覺得酸酸的,依舊是梅花盛開的季節,豔紅的梅花花瓣上還有地面上,都鋪了雪,但是曾經與她一起玩耍的兄長,卻有的已經不在了,蘇心漓看著這片桃花林,聽著程子軒的話,總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五哥,我們都長大了。」

    因為長大了,所以有必須要承擔的責任,而如果這就是成長的代價,蘇心漓真的希望自己永遠能夠活在過去,但是她知道,不可能,過去的再怎麼美好,都回不去了。

    「是你長大了。」

    程子軒回過頭,看著蘇心漓那張凍得通紅的臉,憐惜的將她摟在懷中,「要是姑姑她--」要是姑姑和曆仁還在的話,那該有多好的,他的漓兒,必定不需要承受這麼多。

    蘇心漓都還沒有說話,程子軒忽然鬆開她,然後道:「參觀的差不多了,回屋去吧。」

    程子軒說著,拉著蘇心漓的手,就往蘇心漓所在的院子跑,蘇心漓跟在他的身後,跑了一段,身上很快暖和了起來,她看著奔跑的程子軒,忽然生出一種時光倒退之感,他們都還是小時候,而年齡與她最相近的五哥去哪裡都喜歡帶著她的五哥帶著她玩躲貓貓,蘇心漓忽然很想再玩一次,但是她再怎麼玩,曆仁哥哥都不可能再有不回來,他不會蒙著眼睛,從一數到十,然後在來找他們。她還記得,曆仁哥哥是那樣溫文爾雅的人,十分的好說話,每次都是他去找他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顧大哥和曆仁哥哥真的很像,都善良的要命,而且為別人著想,尤其心疼她,想到蘇曆仁,蘇心漓不由抽抽的難受,像是被針紮了一般。

    因為是一路跑著回去的,等蘇心漓回了屋的時候,身上並不是很冷,只是有些氣喘吁吁,而且也有些口渴,沒等下人們送熱茶上來,蘇心漓就給自己和程子軒一起倒了杯溫水。

    「五哥你有話想對我說?」

    蘇心漓問這句話的時候,盯著程子軒,用的是肯定的口氣,不論是在馬車上,還是剛剛的梅花林,她都感覺程子軒似乎是有話要說。

    程子軒微微一笑,為蘇心漓的觀察入微,這個他一心想要呵護疼愛的妹妹,改變了許多,而她的這種改變,讓他覺得愧疚又難受,如果當初姑姑和曆仁過世後,他不因為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離開京陵城的話,而是一直都在蘇心漓的身邊保護著她,是不是她就不用也不會經歷那些磨難?那樣的話,她應該還是過去天真的樣子,那個活在象牙塔中的小公主,並非程子軒覺得現在的蘇心漓不好,她很好,但就是因為太好了,他才過意不去,太懂事的話,總會太累,她承擔的太多,原本,曆仁過世,他應該將他的那份保護一起給漓兒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和蘇心漓一樣,程子軒在問蘇心漓這句話的時候,用的是肯定的口氣。

    「我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五哥?」

    蘇心漓笑笑,能告訴程子軒的,她都已經說的,而那些不能說的,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漓兒,你不覺得自己這幾日很奇怪嗎?」

    蘇心漓心陡然一條,抬頭看向程子軒,程子軒雖然出生官宦世家,但是有程家人少有的精明,而且心細如塵。

    「哪有?我哪裡奇怪了?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蘇心漓笑嘻嘻的說著,並沒有承認。

    「沒有嗎?你不覺得自己對大伯母的態度很奇怪嗎?你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蘇心漓聽到這句話,臉上有些嘻哈的笑容在瞬間凝注,而那雙眼睛也在不自覺的變大,流露出一種名為吃驚的情緒,意識到自己的轉變後,蘇心漓在心中無奈的笑了笑,面對定國公府的人,她總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最真實的情緒。原本,程子軒也只是在猜測狐疑,看到蘇心漓這個反應,立馬明白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笑了笑,「漓兒,我是你的哥哥,同時也是定國公府的人,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

    程子軒的口氣相當的強硬,蘇心漓略微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他,他這五哥雖然是定國公府年齡最小的,但卻是最難纏的,可不像程子風程子謙那樣好騙,而且,程子軒做事向來都很有分寸,他又極少在家,蘇心漓並不擔心他露出什麼破綻來。

    「確實和大舅母有關。」

    蘇心漓盯著程子軒,在說起慕容雨的時候,目光有一抹痛色。

    「我懷疑定國公府有奸細。」

    雖說是懷疑,不過蘇心漓的口氣卻是相當堅定的,程子軒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不過很快恢復了如常的神色,「你懷疑這個奸細是大伯母。」

    蘇心漓點了點頭,將自己戴在手腕上的玉珠手鏈取了下來,推著送到了程子軒的跟前,程子軒拿了起來,仔細端詳了半晌,看向蘇心漓肯定道:「是大伯母的手鏈,她送給你的?」

    自從慕容雨嫁到程府後,慕容雨就一直戴著這手鏈,程子軒自然是認得的,不過他並不知道慕容雨已經將它送給了蘇心漓,雖然過年那日蘇心漓去定國公府的時候,他也在場,當時提起了玉珠手鏈,但是他沒想到會是這條玉珠手鏈。

    「這手鏈有問題?」

    蘇心漓抿著唇,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她原本並不想將這裡面有蠱蟲的事情告訴程子軒的,不過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她實在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搪塞程子軒這樣精明又敏銳的人,因為如果不實話實說,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證據說明慕容雨就是內奸。

    「上面有什麼東西?」程子軒盯著蘇心漓,有些急迫的問道。

    「沒錯,這裡面有蠱。」

    「蠱?你是說南夏的蠱蟲嗎?」

    蘇心漓擰著眉頭,並不是很情願的應了一聲,「您也知道,大舅母很珍視這玉珠手鏈,我現在是丞相,經常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我擔心把它弄壞了甚至是弄掉掉,就讓流朱收好,一直都沒戴,過年那天我去外婆家的時候,大舅母提起讓我別辜負她的一番心意,一定要戴著,我也沒放在心上,回來的時候,我就想著下次去定國公府的時候一定要戴上,不然的話,大舅母會生氣,但回來沒幾個時辰,就吃年夜飯了,我也就把這事情給忘記了,晚上,我喝多了點酒,一直吵著要繼續,流朱拿了梅花酒進來,這蠱似乎酷愛梅花酒,從玉珠裡面出來了。」

    「所以你初二那天才去定國公府?」

    蘇心漓點了點頭,「半夜醒來後,我一直都呆在藥房,到第二天傍晚才出來。」

    程邵廷初三就要回去,初二的話,以他的脾氣,十有八九是會和程鵬一起去京郊的軍營的,按道理,蘇心漓初一應該就會去定國公府,當時程子軒就覺得很奇怪,因為他沒聽說蘇心漓有什麼事情,而且,初二的早上,蘇心漓還去了趟相府,可沒多久就回來了,以蘇心漓現在和蘇博然的脾氣,她應該先去的不會是相府才貴,程子軒猜測這其中可能是有什麼事情。

    「你是說大伯母要對你下蠱?」

    顯然,對於這個事實,程子軒也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不過比起蘇心漓來說,他的反應倒也算平靜正常了。這回,蘇心漓並沒有點頭,她只是用一種並不是很平靜的神色看向了程子軒,沒有說話。

    程子軒也沒有說話,蠱毒這東西,西越,金國,琉璃都沒有,就只有南夏有,當年,慕容雨曾經和程邵廷一起出征過南夏,只是很小的一場戰役,但因為軍中出了內奸,洩露了行軍的路線被包圍了,南夏那個地方,慕容雨是去過的,她回來的時候,就是一身的病了。蠱蟲之術並不好學習,慕容雨應該是不會的,她的蠱蟲十有八九是別人給的,也就是說,南夏的皇靈一族有人想對漓兒不利,他們這樣的舉動,針對的僅僅是漓兒還是琉璃呢?誰都知道,漓兒是定國公府眾人的心頭肉,她要出了什麼事,定國公府必定會陷入悲痛之中,而且身為女子的漓兒現在已經官居右相,在民間有完全不遜色于皇后太后的聲望和影響力,她若是出了什麼事,必定會引起動亂。

    「你是怎麼察覺出我的異樣和大舅母有關的?」

    蘇心漓疑惑的看向程子軒,她覺得自己做的挺好的啊。

    「既然你知道這裡面有東西,怎麼還繼續戴著啊。」

    程子軒盯著桌上放著的玉珠手鏈,恨不得用眼神將它焚燒成灰燼,蘇心漓奇怪,她還以為程子軒說的第一句話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證明這些事情是大舅母做的之類的,顯然,程子軒相信她,就算是這樣讓他難以接受的事實,他也接受的極為坦然。

    「蠱蟲已經全部出來了,現在戴著它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的。」

    程子軒盯著蘇心漓,「這件事情蘭翊舒知道了吧?」

    他本來是想說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應該戴著這東西,不過轉念一想,蘭翊舒肯定不會讓蘇心漓涉險的。

    「昨兒你去定國公府,說要親自送大伯母回院子的時候,蘭翊舒就給門口站著的水兒使了個眼色,我當時就站在他身邊。」蘭翊舒使眼色的時候,那眼神,明顯是有些擔憂的,蘇心漓之前不是沒和慕容雨單獨呆在一起過,而且慕容雨是漓兒的舅母,這又是在府裡,有什麼可擔心的,他就覺得蹊蹺。

    「你送大伯母回了院子後,水兒忽然驚叫,你說沒什麼,事後我偷偷找了大伯母院子裡的下人問了這件事情,回來後,你一直都有在提大伯母,讓大家對他好點,昨天,你明明都說了今兒不會去送大伯的,早上突然又改變了主意,接大伯母一起去了西安門,你不覺得自己的這些舉動很反常嗎?」

    程子軒要沒說的話,蘇心漓並不覺得有什麼,畢竟她近來和慕容雨走的比較近,她又給她送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她突然關心,也是說的過去的。

    程子軒沉默了片刻,喝了口茶,然後將茶杯慢慢的放下,他盯著蘇心漓,神色比起方才還要嚴肅,「其實,我心裡一直都覺得大伯母不對勁。」

    他的目光幽深,「我記得小時候,我應該還只有六七歲,當時我院子裡有個很大的狗洞,我晚上經常鑽出去玩,有一次半夜我偷偷溜出去的時候,看到有人穿著夜行衣進了大伯母的院子,當時她是蒙著臉的,但是我看著她的身形,第一反應就覺得她是大伯母,還有,她左眼的眼角,也有一點黑痣,她走路的動作很靈活,一點也不像生病虛弱的人,她當時走的很快,我一直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我又覺得,自己是沒有看錯的,後來我看著她,就會忍不住想到那個晚上看到的那個人,總覺得她古裡古怪的。」

    蘇心漓聽程子軒這樣說,不由瞪大了眼睛,難怪,難怪五哥這麼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原來,他一早就已經有所懷疑了。

    「要說身體虛弱,她的身體確實很虛弱,但是你看,她有些時候也不是那麼弱不禁風的,上次你在府外布粥,她不是還來幫忙了嗎?還有今日,西安門有幾百臺階,她不是照樣走上去了嗎?而且還是這麼冷的天,你有沒有覺得,她是吹了風也好,沒吹風也好,她好像永遠都是這個樣子,這都已經六七年了,沒有好轉,也沒有惡化,你都不覺得奇怪的嗎?她那樣的身體,應該--」

    程子軒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蘇心漓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之前沒往這方面想,程子軒這一提,她也覺得很不對勁,她的身體虛弱了太久了,太子的身子也不好,但是時好時壞的,有宮中的禦醫調理著,好幾次都是九死一生。

    「那你怎麼不早說?」

    「你覺得我要說了,會有人相信我嗎?」

    蘇心漓沒有說話,如果不是因為她已經懷疑慕容雨了,程子軒和她說這些,她肯定是不會相信的,甚至會覺得這只是程子軒自己胡思亂想。

    「你現在準備怎麼做?」

    「這件事情,暫時還是不要讓外婆他們知道的好。」

    程子軒點了點頭,「我是說,大伯母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處置?」

    「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還有,放長線,釣大魚。」

    對於蘇心漓這樣的答案,程子軒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從蘇心漓告訴他事情的前後始末再加上她這兩日對慕容雨的種種特殊表現,他就已經猜測到了結果,他一直都知道,她的這個被很多人說成狠心絕情的妹妹其實比誰都要善良,重情重義,尤其是親情,而且現在,他們都還不知道慕容雨對蘇心漓下手的原因,不過她背後肯定是有幕後黑手的,貿然對她動手,容易打草驚蛇,而且也很容易造成定國公府的動盪,造成琉璃百姓的恐慌,而且還有大伯和兩個哥哥,程子軒單想想,就覺得這件事情很是棘手。

    程子軒拿起桌上的玉珠手鏈,擔憂的看向蘇心漓道:「保險起見,我還是找人弄一條一模一樣的手鏈來,今後你出門或者去定國公府就戴著,她必定會覺得自己的計謀已經成功,就不會再害你了。」

    「這件事情就不用麻煩五哥了,蘭翊舒已經找人去辦了。」

    蘇心漓在提起蘭翊舒的時候,緊繃著的臉上完全不受控制的洋溢出一種幸福的笑意,程子軒聞言,也笑了,蘭翊舒這樣關心保護蘇心漓,他自然開心放心。

    「大伯母的事情,你不讓祖父祖母他們知道,你人又不在定國公府,大伯母做了什麼,你怎麼能知道?你已經找好監視她的人選了嗎?漓兒,我總覺得大伯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如果暗中找人監視的話,被她發現的話就不好了。」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和蘇心漓在定國公府談論這件事情,蘇府上下,就算是四等的下人,嘴巴也嚴的很,蘇心漓的院子,都是她的人,程子軒就更加放心了。

    蘇心漓蹙著眉頭,點了點頭,她也在煩這個問題呢。

    「我倒是有個主意。」

    「我有個想法。」

    兩人同時出聲,極有默契。

    「你說。」

    「你說。」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同時笑出了聲。

    「五哥,你在外面三年,就沒遇到個紅粉知己什麼的,你差不多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了,可以給我娶一嫂子,然後讓她多多關注大舅母的事情,這樣我不就有眼線了嗎?」

    蘇心漓讓程子謙等人娶妻,其實也是這意思,當然,她肯定不會像對待程子軒那樣,將慕容雨的事情全部都告訴她們,但是她可以引誘他們為她所用啊,到時候,這樣幾雙眼睛觀察著慕容雨,她要有所動作的話,肯定會露出馬腳的,而且通過這樣的相處接觸,她也可以瞭解幾個嫂子的為人,如果這其中有別國派來的細作,她應該能有所察覺,將定國公府的隱患降到最低。

    程子軒聽了蘇心漓的話,笑的越發大聲,「漓兒,我們兩個還真有默契。」

    蘇心漓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臉上滿是笑意,「這麼說五哥已經有想要成婚的紅粉知己咯。」

    程子軒搖了搖頭,「不是我,我可是老五,上面不還有你三哥四哥嗎?我現在生意才剛起步,常年肯定都不會呆在家裡的,才剛成婚就讓夫人一個人留在家裡,她必定會覺得孤單,就像大伯母,她其實也很可憐,我可不希望那樣,但是三哥四哥可不一樣,尤其是你三哥,等北區的工程徹底竣工,工部尚書早晚都是他的,他一直都是在京陵城供職的,就算再怎麼忙,也是可以經常回府的,三嫂必定不會覺得孤單的,四哥也不錯啊,只要琉璃與金國一日不戰,他還是可以繼續呆在京陵城做混世魔王。」

    「但是三哥四哥他們都沒有中意的女子。」

    「我也沒有啊。」

    程子軒聳了聳肩,蘇心漓面上沒有笑容,就算慕容雨的事情很重要很緊急,她也不願意犧牲兩個哥哥的幸福。

    「而且京陵城中的小姐,我並沒有特別熟悉的。」

    母親在世的時候,她基本都是與幾個哥哥玩,母親過世後,她的世界就更封閉了,最近是寬了,但是她幹的都是男人做的事情,根本就沒和那些世家千金小姐接觸。

    「誰說要京陵城中的小姐了?你身邊的人,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尤其是那個流雲--」

    程子軒的話還沒說完,蘇心漓下意識的看了眼門口的方向,流朱和流雲正守在那裡,蘇心漓見程子軒還要繼續,忙踢了他一腳,「五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子軒故意不懂裝懂,不滿的看向蘇心漓,「我當然知道,漓兒,你心裡清楚,我說的並沒有錯,這件事情,交給別的人,你能放心嗎?」

    蘇心漓拿眼瞪他,其實她並不是沒有想過將自己身邊的丫鬟配給自己的哥哥,因為那樣的話,她要防著的人防著的事情可以少一些,但不管是她的兄長還是她的這些丫鬟,對蘇心漓來說,都是她重視的人,蘇心漓不希望,他們因為自己的私心,勉強湊在一起,然後婚後又不幸福,她希望,他們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蘇心漓正瞪著程子軒的時候,守在門口的流雲忽然走了進來,然後在蘇心漓的跟前跪下,抬頭看向她道:「小姐,奴婢願意。」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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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發表於 2017-3-8 10:23:49 |只看該作者
第181章:成全

    「六皇子腿上的傷恢復的很好,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相信很快就會康復的。」

    蘇心漓看著雙手扶牆走的很慢的顏宸璽,和蘭翊舒一起,站在他的身旁,笑著說道,顏宸璽回頭,看向說話的蘇心漓,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滿是濃濃的鼓勵,說話的口氣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信心,顏宸璽看著她的笑容,只覺得自己發軟疼痛的膝蓋一下就有了力量,並且似乎並不那麼難受了,尤其是糾結痛苦的心,一下也輕鬆了不少。

    春節差不多已經過去了一半了,蘇心漓一直沒怎麼進宮,冬日裡,她就是這樣一個犯懶的人,可以不去的地方,她是一定賴在家裡的,蘭翊舒倒是進了幾次宮,但都不是很勤,從水患後,琉璃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蘇心漓很少能像現在這樣悠閒的呆在家中,蘭翊舒自然是希望能在家中好好陪她了,皇宮中的宮宴,正月裡從來都不少,顏宸璽也是剛回京陵城不久,和那些人都不熟,他也不願意和那些人深交,他一個人呆在皇宮著實無聊,就出宮找蘇心漓和蘭翊舒的。

    對外,顏宸璽在這一段時間還是要坐在輪椅上的,所以他在慢慢康復,並且康復的很好這一事實自然是不能讓別人知曉的,這還是顏宸璽第一次扶著牆走路,不過只是一小段路的距離,顏宸璽走了許久,也滿頭大汗,但因為有蘇心漓和蘭翊舒這樣的鼓勵,就算步步艱辛,顏宸璽依舊充滿了信心。

    顏宸璽走了一會,蘇心漓便讓林景扶他去內室,然後讓兩個丫鬟伺候他擦了身子,換了身乾淨舒適的衣裳。

    「你自己感覺怎麼樣?」

    蘭翊舒進了屋,看著靠在軟榻上的顏宸璽,他的口氣依舊淡淡的,不過難掩關切,和面對其他人時的清冷疏離明顯差了很多。

    顏宸璽身上蓋了層薄被,調整了個舒適的坐姿,因為已經許久都沒有走了,雖然他剛剛只是小小的動作了一番,但還是很累的,那面色看起來都比平時蒼白許多,比起以往的瀟灑俊逸,透著股淡淡的虛弱。

    「還可以。」

    蘭翊舒聽他這樣說,眉頭舒展,蘇心漓比蘭翊舒稍晚一些進來,見顏宸璽一臉疲倦的樣子,站在了門口,「六皇子,既然累了,就先睡會吧。」

    顏宸璽辰時就到蘇府了,他從皇宮出來,路程並不短,肯定是一早就起來了,正因為如此,她才不願意上早朝,顏宸璽走了這一段,現在必定累了,蘇心漓覺得他說話的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顏宸璽聞言,閉著眼睛點了點頭,蘭翊舒親自扶著顏宸璽躺下,然後和蘇心漓一起離開了內室。

    蘇心漓剛出了院子,就看到守在門外的流雲,探頭探腦的,那樣子,糾結又猶豫,看到蘇心漓,又轉身背對著蘇心漓,站在了門口,蘇心漓走到外面窗櫺邊的小桌坐下,單手撐著下巴,看著院中兩棵四季常青的樹,雖說是四季常青的樹,冬天也沒有凋零,但是卻沒有春日和夏日那種鬱鬱蔥蔥的青嫩,蘇心漓斜眼看向就在她對面坐下的蘭翊舒,怒了努嘴,剛好看到外面的流雲也朝自己看過來,她鬆開托著手的下巴,看向流雲的方向緩緩道:「進來吧。」

    蘇心漓剛喚了流雲,就給蘭翊舒使了個眼色,蘭翊舒會意,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站了起來,起身進了內室,原先流雲走路還有些扭扭捏捏的,模樣也糾結的很,見蘭翊舒進了內室,走路的步子都快了,她走到蘇心漓跟前,恭敬的行了禮,卻沒有馬上開口,蘇心漓指了指對面蘭翊舒剛坐下的位置,示意流雲坐下,流雲卻搖了搖頭,堅持要站著,蘇心漓看著她固執的模樣,歎了口氣,「坐吧,你這樣站著,我要抬頭看著你說話,你不累,我還累呢。」

    流雲聽蘇心漓這樣說,恭敬的道了聲是,在蘭翊舒的位置坐下,流雲坐下後,蘇心漓並沒有馬上問她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情,而流雲的神色更糾結了,看向夕顏的時候,臉都有些紅了,半天卻沒說出話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放在了桌上,十指是交纏著的,「小姐。」

    蘇心漓應了一聲,抬頭看向她,流雲抿著嘴唇,「小姐知道我想要說什麼。」

    從蘭翊舒起身的那一瞬,流雲就知道蘇心漓來找她是為了什麼,蘇心漓也盯著流雲,還是沒有開口,她沒有說是,當然,也沒有否認,她大概知道流雲想要說什麼,但是這件事情,就算流雲自己願意,她也不想她委曲求全,他一直不開口,就是希望流雲知難而退,但是顯然,流雲比她想像的固執倔強許多。

    「小姐,您之前說,讓我考慮三天,現在,三天早就已經過去了,我心裡也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了,這都第五天了,但是您一直都沒有給奴婢答覆。」

    流雲抿著唇,說話的時候,認真又嚴肅。

    「流雲。」蘇心漓微蹙著眉頭,有些無奈,她都還沒說完呢,話就被流雲打斷,「小姐,您能不能聽我說完?」

    流雲誠懇的看向了蘇心漓,目光有幾分哀切,蘇心漓閉了嘴,抿著唇沒有說話,流雲覺得自己冒犯了蘇心漓,嘴唇抿的很緊,滿是愧疚的叫了蘇心漓一句,然後道歉,蘇心漓看著她這卑微的樣子,心裡極為不舒服,她希望,她身邊的那些人可以活的自信勇敢一些,就算是丫鬟也是如此,她們可以謙卑,但是不需要這樣卑微,尤其是流雲,如果不是因為蘇志明他們的話,她現在應該過的很好吧,至少,不需要淪為丫鬟。

    「我沒有生氣,你說吧。」

    「小姐,那日的決定,我或許衝動了一些,但是經過這麼幾天,我真的想了很清楚了,我的答案並沒有變,我還是願意。」

    流雲頓了頓,繼續道:「小姐對奴婢有再生之恩,奴婢不過只是個卑賤的草民,就算賠上了性命,不惜一切代價,也未必能報仇,如果不是小姐,奴婢的父母弟弟還有清河縣其他無辜的百姓,他們的冤情永遠都無法沉冤昭雪,而且,小姐對奴婢真的很好,奴婢很想為小姐做些什麼,但是奴婢實在無能,什麼都不能為小姐做,小姐,您就給奴婢一次機會吧,那樣的話,奴婢心裡還能好受一些。」

    流雲的這種心情,蘇心漓自然是理解的,因為當初她對蘭翊舒就是如此,覺得欠了他太多,不知道該怎麼償還,所以後來完全不受控制的就被他撩撥的動心了,有些時候,她甚至希望蘭翊舒出點什麼事,那樣的話,她就可以為他做點什麼,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了,她的幾個兄長,蘇心漓覺得都是有責任心有擔當的男子,尤其,如果是她的人嫁給他們,就算是看在她的面上,他們也必定會善待流雲,但是婚姻不是兒戲,雖然這是流雲的選擇,她不想她為自己做這樣大的犧牲,而且,慕容雨的事情,流雲是知道一些的,蘇心漓就擔心她露出馬腳,被慕容雨察覺,她不希望身邊的人因為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小姐可是覺得奴婢的身份配不上程府的少爺?」

    蘇心漓蹙著眉頭,露出些許的不悅,「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如果是她身邊的丫鬟嫁到定國公府,外公外婆還有幾位哥哥沒什麼,但是外人必定會議論紛紛,尤其是程鄭氏,她的門第觀念素來很重,當初三哥娶夏婉婷的時候,她就說夏婉婷是商人之女,門不當戶不對,反對了許多,商人之女尚且如此,丫鬟的話就更不要說了。程鄭氏是個有些小家子氣的女子,原本,外公外婆他們有什麼好東西都給她,她心裡已經有很大的不滿了,這要是她的丫鬟嫁給她的兒子,程鄭氏還不定以為她有什麼目的呢。

    「小姐,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定國公府的公子,奴婢也沒有想要趁著這次機會攀龍附鳳,奴婢已經考慮好了,奴婢並不會真的嫁給他們,只是假成婚而已,只要奴婢完成了小姐交代的事情,奴婢就會回來繼續伺候小姐,到時候不論是哪位公子,他們可以休了我另娶,奴婢必定不會有任何怨言的,只希望到時候小姐不要嫌棄奴婢。」

    蘇心漓聞言,不由的一驚,「流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女子一旦被休,不論走到哪裡,必定會被人指點唾棄,尤其是定國公府,不明事實的外人必定會覺得是流雲做錯了事情。

    「我與方靜怡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沒有你,蘇志明我也不會放過,所以那不過是順帶的舉手之勞而已,你跟了我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已經為我做了許多事情了,流雲,你已經不欠我了,真的不欠我了,你現在年歲確實不小了,也確實該成婚了,但我希望你的婚事,沒有任何不純粹的目的,而且我也不希望我的哥哥也淪為我的犧牲品,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對奴婢來說,小姐並不僅僅是奴婢的主子而已,身為奴婢,我想為小姐分憂,不論是什麼事情,也不論犧牲什麼,僅此而已,奴婢希望,小姐能夠成全,至於將來怎麼樣,奴婢不悔。」

    流雲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蘇心漓的跟前跪下,「求小姐成全。」

    蘇心漓的眉頭擰的和個小山堆似的,她知道流雲固執,卻沒想到她這樣一根筋,這件事情,確實是她可以一力促成的事情,但是她真的擔心,怕自己錯了,耽誤了兩個重要的人的幸福。

    「流雲,你對程家哪位公子有意?」

    蘭翊舒掀開窗簾,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流雲和蘇心漓齊齊看向他,蘇心漓眉頭蹙的更緊了,而流雲則是一驚,臉很快紅了,滿是尷尬和羞澀,一個女孩子,懇求主子將自己許配給一個男子,這樣的事情被聽到,自然不可能不尷尬。

    蘭翊舒走到蘇心漓的身邊,聳了聳肩,無辜的很,「我不是故意的。」

    這本來就是一個房間,只是隔開了而已,蘇心漓和流雲說話的聲音都不小,蘭翊舒的內力深厚,耳力又是極好的,她們的話,他就算聽的不是清清楚楚,也聽了個大概。

    流雲愣了愣,她看向蘭翊舒,蘭翊舒的眼角也看向她,流雲是個聰慧的,很快就明白過來蘭翊舒的意思,抬頭,一臉羞澀的看向蘇心漓,欲言又止,然後咬著唇,垂著腦袋,緩緩的開口道:「奴婢,奴婢喜歡四公子。」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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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發表於 2017-3-8 10:24:03 |只看該作者
第182章:

    蘇心漓看著地上跪著的流雲,她也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那雙如水般溫柔的眼睛透著說不出的真切和固執,蘇心漓看著,心頭不由一動,有感動,也有些覺得命運實在是可笑,上輩子,她為蘇博然顏司明等人付出了那麼多,最後的結果呢,卻是她的家破人亡,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可以對她這樣一心一意付出的她如此殘忍。她為流雲做過什麼呢,因為亟須用人,她存著的是利用的心思拉攏她,要的不過是她的忠心耿耿,為自己所用,一開始,她還是有所戒備的,直到現在,她對她們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但是流雲卻願意為她放棄一生的幸福,被人指點詬病,蘇心漓真覺得心裡酸酸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你起來吧。」

    蘇心漓單手扶著額頭,那樣子說不出的無奈,那雙漂亮的媚眼兒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可流雲卻沒有起身,蘇心漓歎了口氣,「這一次,我真的會慎重考慮,也會儘量讓你如願。」

    或許讓流雲去定國公府可以解決一個棘手的大問題,但是她卻要解決不少的小問題,流雲聽蘇心漓這樣說,笑了笑,有些激動的道了聲謝謝小姐,聲音微微的顫抖,蘇心漓抿著唇,面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那奴婢告退了。」

    只有她和蘭翊舒兩個人的時候,蘇心漓一貫是不喜歡有人在身邊的,這一點,她身邊的幾個丫鬟也都是知道的,所以一到了這時候,流雲流朱等丫鬟都會退下去。

    曾經,流雲和蘇心漓一樣,都是背負了血海深仇的人,這樣的人,自是不可能輕易動心的,現在,她的大仇得報,因為蘇心漓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雖然她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但是流雲一心想要報答蘇心漓的恩情,從未考慮過男女之事,當然,看到蘇心漓和蘭翊舒兩人甜蜜繾綣,她心裡頭也不是丁點的羨慕都沒有的,她也渴求這樣一份生死相許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她也清楚,這世間這樣的男子太少,而且她不是蘇心漓,在她看來,就只有蘇心漓配得上蘭翊舒這樣的人,配得上擁有一份這樣的愛情。

    其實,不論是程子謙還是程子風,流雲接觸的次數都不多,流雲之所以說她中意的是程子風,是因為她覺得如果說程子風的話比程子謙更讓蘇心漓相信,事實上,她對程子風並無男女的感情,但不論是程子風還是程子謙,她都不會反感,雖然她從未生出輕視自己的心,但是對她而言,程子風的身份是她需要仰望的人,她從未生出高攀的心思。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成婚前,都是不能和夫君見面的,流雲覺得自己已經比別人幸運了,而且,反正將來是要分道揚鑣的,喜歡不喜歡又有什麼關係呢?不喜歡不是更好嗎?到時候割捨才不會那麼難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

    流雲正要退出去的時候,蘇心漓突然想到什麼,叫住了她,流雲回過身,忽然看向蘇心漓,蘇心漓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流雲依著她的意思走到蘇心漓跟前,蘇心漓看向她,緩緩開口道:「流雲,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不願意你受委屈。」

    蘇心漓說完,看了眼身旁站著的蘭翊舒,目光重新落在流雲身上,「我有個很好的主意,既可以讓你進定國公府幫我監視我大舅母的一舉一動,同時也不用拿你的終身幸福做賭注。」

    流雲聞言,眼睛不由一亮,不管蘇心漓心中是怎麼想的,她這樣的主意是為了她好,還是覺得她身份低微不配嫁給定國公府的公子,入定國公府的大門,她其實並不願意自己就這樣草草的嫁給一個男子,對感情,她不敢有太多的奢望,但也是抱著期待和幻想的,如果就這樣入定國公府的話,她想,自己必定會被那些不瞭解內情的人輕視,所以如果有更好的法子,她還是願意嘗試的。

    「我外婆的身子不好,我呢,又不能整日在她的身邊照顧,剛好呢,我身邊有一個漂亮又玲瓏的丫鬟很討她的喜歡,我讓這個丫鬟服侍照顧她總可以吧。」

    流雲這丫鬟,心思細膩,而且聰明能幹,有她在雲氏的身邊照顧,她多少能放心一些,而且她和外婆走的向來很近,這樣送一個人進去,別人必定不會懷疑什麼。

    「如果沒發生什麼事的話,四哥他應該還是會呆在家中的,你要真對他有意,這是個很不錯的機會,我四哥呢,看起來確實有些不成熟,不過人是很好的,也很有責任心,而且呢,定國公府的規矩是一夫一妻,你要嫁給他,一定會很幸福的,還可以一直與我一起,是吧?」

    蘇心漓眨了眨眼睛,眼底盛滿了笑意,看的流雲不由紅了臉,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顏宸璽這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幾個人一起吃了午飯,顏宸璽睡了一覺,精神好了許多,也可能是在皇宮裡憋了太久了,沒人陪他說話,吃飯的時候,完全將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拋到了九霄雲外,嘴巴根本就沒停過,而且蘇心漓發現了,他炮語連珠似的說著,嘴巴裡的東西卻一點也不會噴出來,完全可以和水兒有的一比,而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用了午飯後,幾個人則圍在一起喝著熱茶,照舊是顏宸璽不停的在說,過去這些年在江湖上的趣事趣聞,這些天皇宮中的熱鬧,還有他與蘭翊舒過去在江湖上發生的事情,蘇心漓聽的倒是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又過去了一個時辰。

    「蘭大哥,你不困嗎?睡個午覺吧。」

    顏宸璽學著蘇心漓的樣,沖著蘭翊舒嬌媚的眨了眨眼睛,看的蘇心漓不由笑出了聲,不是說顏宸璽做這動作不好看,相反,他那張帥氣的臉做這動作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萌態,蘇心漓盯著顏宸璽的臉,越看越覺得他與蘭翊舒的眉眼間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份神韻,蘇心漓看的入了神,卻沒發現,旁邊坐著的人黑了臉,蘭翊舒一隻手一把將蘇心漓摟在懷中,另外一隻手敲了敲顏宸璽的額頭,然後將他湊近自己的臉毫不留情的推開,並且用手擋住,直到蘇心漓的視線從顏宸璽的身上移開,落在他的身上,蘭翊舒才鬆開擋在了顏宸璽臉上的手。

    顏宸璽揉了揉自己有些變形的臉,擰著眉頭,「醋桶醋桶。」

    蘇心漓看著蘭翊舒一臉不痛快的樣子,眉宇間的不悅完全寫在了臉上,但是那樣子卻丁點都不像是在生氣,更偏向於鬱卒,看的蘇心漓直想笑,而她也確實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那笑聲,自也是十分的爽朗。蘇心漓能感覺得到,蘭翊舒和顏宸璽之間的親近,因為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擺著的總是一副高冷難以親近的姿態,就算是在定國公府,他雖然謙卑,臉上也帶著笑容,但是事實上還是有距離的,他之所以那個樣子,是因為她,她與定國公府的人親近,他也想與他們打成一片,而和顏宸璽,那是發自內心的,除了在她面前,他會流露出這一面,也就只有顏宸璽,能讓他如此,放下所有的戒備和架子,這樣的無所顧忌,顏宸璽對蘭翊舒,真的很重要。

    「下次不許再這樣看著別的男人。」

    蘭翊舒盯著就與他近在咫尺的蘇心漓,說的認真又嚴肅,蘇心漓沒有回答,精緻的臉蛋還有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滿是笑意,不會真吃醋吧,吃顧大哥和顏司明的醋就算了,現在怎麼連顏宸璽也都算上了,這樣的蘭翊舒,很幼稚,但是真的很可愛。

    蘭翊舒見蘇心漓就盯著他看,也不說話,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然後沉著臉,提著聲音說道,「聽到了嗎?不許像剛才那樣盯著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呢看。」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懷中笑的越發大聲,蘭翊舒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蘇心漓也不害怕,好半天才止住了笑意,她不停的湊近蘭翊舒的臉,距離近的兩人的鼻子差點貼在了一起,她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幾乎貼近蘭翊舒的額頭,她的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含著笑意,越發的動人,就好像黑洞一般,將人的全部心神都吸了進去,蘇心漓用手指戳了戳蘭翊舒的額頭,「不可以像剛才那樣盯著除了你以外的男人,那可以像現在這樣嗎?」

    蘇心漓說著,調皮的撞上了蘭翊舒的額頭,撞完後就離的蘭翊舒遠遠的,蘭翊舒早就料到蘇心漓會如此,摟在她腰上的手一直沒鬆開,蘇心漓自然躲不遠,還在蘭翊舒的懷中,而且蘭翊舒摟著她的手更緊了,佔有欲十足,臉色比起方才來說更黑了,而且也越發的嚴肅難看,「蘇心漓!」

    他重重的叫了聲,顯然就算知道蘇心漓是開玩笑,可這樣的玩笑,他還是不喜歡,蘇心漓卻愛極了他這生氣卻又拿她無可奈何的模樣,總能讓她感覺到滿滿的寵愛,良久,蘇心漓才收住了笑聲,可他們對面坐著的顏宸璽卻有些目瞪口呆。蘭翊舒喜歡蘇心漓,這一點,顏宸璽是知道的,但是他卻不知道他們的相處模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很難想像蘭翊舒沉著臉吃醋的畫面。

    「蘭大哥,嫂子,適可而止啊,你們對面還有人呢,我現在可是一個人,你們這樣真的好嗎?多少顧及下我的感受。」

    蘭翊舒看了顏宸璽一眼,該幹嘛還幹嘛,根本就沒將他的警告放在心上,蘇心漓卻不好意思起來,想也不想甩開他的手,不停的往裡邊坐,和蘭翊舒保持距離,白皙的臉,因為害羞,透著微微的紅,顏宸璽看著,笑出了聲,他很少見到蘭翊舒這個樣子,還挺有意思的,他心裡開心,為蘭翊舒開心,以前,他覺得女人根本就沒什麼,但是現在,他卻覺得,人這一生,能夠遇上自己喜歡的女人,和她攜手同進,患難與共,是莫大的幸運,蘭大哥比他幸運,因為他找到了那個人,而他最大的不幸就是,他心裡清楚的知曉這輩子,他自己再不可能遇上那個人了。

    「嫂子,你就別往那邊縮了,沒看到蘭大哥的臉都黑了嗎?」

    蘇心漓乾笑了兩聲,她才不怕蘭翊舒呢,蘇心漓想,蘭翊舒對她,真的是太好了,所以才讓她這般的有恃無恐。

    「嫂子,這也就是我才能逃過一劫,這要別的男人,就算臉上不多那麼幾道口子,至少也得是鼻青臉腫的。」

    顏宸璽頂著蘭翊舒的壓力,繼續玩笑道。

    「蘭翊舒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蘇心漓護短的很,她自己呢,是怎麼說蘭翊舒都可以,但是別人,就算是開玩笑,就算開玩笑的物件是顏宸璽,那也不行。

    「看吧看吧,嫂子多護著你。」

    顏宸璽笑出了聲,那聲音頗具有幾分惡趣味,蘭翊舒才不算他是不是故意打趣自己,沉著的臉,有了笑意。

    「嘴貧,看在你是蘭翊舒最要好的朋友兄弟的份上,我帶你去參觀我的藥房吧。」

    蘇心漓說完,站了起來,走到顏宸璽的身後,推著坐著輪椅的他朝著外面走去,蘭翊舒幫著蘇心漓將顏宸璽推出了房間,並沒有跟上去,而是如顏宸璽所願,真的回房間休息了,而蘇心漓則推著顏宸璽出了藥房。

    自從研究蠱毒後,蘇心漓的藥房擴大了一倍,也因此,她的院子擴大了許多,草藥的味道,蘇心漓是很喜歡聞的,但是蠱蟲,蘇心漓卻不喜歡,可能是因為自己是在死人堆裡醒來的,蘇心漓對這種東西十分的反感噁心,所以她將藥房全部搬到了她擴建區域中最偏僻的地方,而整個蘇府,單就蘇心漓的院子,差不多就佔據了三分之一,尤其是後院,臨靠著的就是假山和碧湖。

    蘇心漓怕冷,因為上輩子手有長凍瘡的經歷,又痛又癢的,尤其是晚上癢起來根本就不能睡覺,磨人的很,而且第一年長了,第二天很容易就會長,所以今天一入冬,蘇心漓的手根本就不敢露在外面,就算前面時間雪災,她大多的時間都是將手插在兜裡指揮著,蘇心漓一出了房間,就叫林景推顏宸璽,一直到她的藥房,她將顏宸璽推了進去,然後讓林景找個躲風的地方守著。

    蘇心漓帶著顏宸璽參觀了一圈她的藥房,間或還有附帶介紹,蘇心漓很喜歡自己的藥房,這個地方讓她有一種成就感,還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對蘇心漓來說,這個地方就好像她的秘密武器一般,是她保護自己,同時也是庇佑身邊親人的資本,蘇心漓會覺得很驕傲,顏宸璽聽著蘇心漓略有些激動地聲音,偶爾會回頭,蘇心漓就站在他的身後說著話,神采飛揚,自信滿滿,整個人好像會發光一般,顏宸璽覺得自己也很開心,為她開心,同時也為她願意和自己分享她的喜悅和秘密,雖然他知道,她之所以對自己這樣信任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蘭翊舒,但他還是高興。

    「沒想到嫂子還是個小神醫啊。」顏宸璽笑著打趣,一雙眼睛張望著房間的四周,屋子用的是鑿洞的設計,牆壁的四周,有一個個小小的洞,如果將洞口打開的話,藥房裡面就會變的很亮,這會就是開著的,但是最裡面的一個小屋子,卻是全封閉的,裡面放置著的就是上次從玉珠裡面跳出來的蠱蟲。

    「如果是神醫的話,你現在怎麼會這個樣子?」

    蘇心漓看了眼顏宸璽的腿,還有他受傷的左邊手臂,有些無力還帶著些許的愧疚,顏宸璽見狀,卻笑了,「如果不是嫂子,我現在不知道會成為什麼樣子呢?」

    如果沒有蘇心漓的堅持,如果沒有她不停的給自己鼓勵和信心,說不定他真的任由自己自暴自棄了,顏宸璽對蘇心漓,內心真的充滿了感激。

    「六皇子--」

    蘇心漓都還沒說話呢,顏宸璽就已經打斷她了,「我都叫你嫂子了,你怎麼還六皇子六皇子的叫我,多生疏啊,要沒外人的話,你就叫我顏宸璽吧。」

    蘇心漓原是不想同意的,顏宸璽的身份擺在那裡呢,這要被別人聽到了,說不定還會一次大做文章,可一看到顏宸璽那誠摯堅持的臉,再想到蘭翊舒,她笑了笑,看著顏宸璽道:「顏宸璽。」

    顏宸璽笑著應了。

    「每種蠱蟲應該都對某樣東西特別敏感,你身體內的蠱蟲還是幼蠱,是可以引出來的,但是我現在並不知道它對什麼最為敏感,你自己今後注意著些,不管碰上什麼東西,如果感覺身體出現了異樣不對勁的話,一定記得告訴我。」

    現在,死馬當活馬醫,引蠱,不失為一個法子,而且並不是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的,畢竟玉珠裡的蠱蟲就是梅花酒引出來的,但是這件事情涉及到了定國公府,蘇心漓並不準備告訴顏宸璽,如果這個法子不行的話,那顏宸璽可能就要吃點苦頭了。

    「嗯。」顏宸璽盯著蘇心漓,點了點頭。

    「你找我有事?」

    蘇心漓看向顏宸璽,用的是極為肯定的口氣,顏宸璽嗯了一聲,開口道:「再過兩個多月,就是太后的六十歲大壽。」

    「是呀,太后六十歲大壽,皇上肯定會大肆操辦的。」

    民間家中有長輩六十歲大壽,都會大擺筵席,太后身為琉璃最尊貴的女人,文帝又是孝子,那場面就更加不要說了,而且過去的一年,琉璃都多災多難,現在好不容易碰上件大喜事,自然是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去去晦氣了,而且,據蘇心漓所知,現在,太后大壽的相關事宜,已經開始操辦了。

    「到時候,南夏,西越,還有大金國的使臣都會來,還有雲南王,聽說這次前來的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屆的雲南王。」

    蘇心漓聞言,不由一愣,她知道,這次的排場會很大,但是沒料到會如此盛大,蘇心漓驚歎的同時倍感壓力,她身為丞相,到時候少不得要忙碌,不過那時候已經是春天了,天氣應該會暖和一些,蘇心漓正這樣想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瞪大著眼睛看向了顏宸璽,驚呼出聲,「那個人,到時候也必定會來。」

    那個人之所以對顏宸璽下蠱,是為了不讓蘭翊舒和她在一起,但是現在,她和蘭翊舒已經訂婚了,而且隨時都已經做好了成婚的準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很可能就是這幾個月,而且,顏宸璽身上下的只有幼蠱,還未長大,如果長大的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就失去了蘭翊舒談判的籌碼,所以這次,他肯定會來,而且很有可能就在南夏朝賀的這一批人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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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發表於 2017-3-8 10:24:16 |只看該作者
第183章:思念

    時間一晃,半個月就過去了,一直沒有早朝的蘇心漓奉文帝的命令入宮覲見,蘭翊舒自然也是一起的,不過他並沒有去禦書房,而是去了顏宸璽的宸安殿,去見文帝的就只有蘇心漓一人。

    蘇心漓進宮的這個時辰,文帝已經下了早朝了,近來琉璃一沒有戰亂,二沒有大的災荒,因為蘇心漓的治國五策,琉璃現在也算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所以並沒有什麼大事需要商討很久,文帝下了早朝後,雖然也還是和之前一樣呆在禦書房,但是並不像之前那般忙碌。文帝似乎並不是很喜歡明亮的環境,就算是白天,禦書房還是有些暗,蘇心漓進去請了安,文帝看向蘇心漓,見只有她一個人,目光有些黯然,那情緒,似是失望,在皇帝跟前當差,蘇心漓自是十分用心的,一言一行,都極為注意觀察,他這樣的情緒,她自然是察覺到了。

    「微臣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心漓心裡是很想巴結文帝的,恨不得自己可以真正成為她的心腹大臣,蘭翊舒是很好的籌碼,因為蘇心漓能感覺到文帝對蘭翊舒的寵愛,而這種寵愛和縱容夾帶著一份濃濃的愧疚,而這份愧疚,則是索取的最好籌碼,但因為是蘭翊舒,蘇心漓從未那樣想過,她不會利用蘭翊舒,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不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還是不會,蘭翊舒心中仇視文帝,為了她,已經退讓了許多,蘇心漓心中已經十分感動了。

    「起身吧。」

    文帝緩緩的道了聲,一字一句,都透著帝王的威嚴。

    蘇心漓謝了恩,站了起來,才剛站沒多久,李海福就給她搬來了椅子,蘇心漓依著文帝的意思坐下,文帝與蘇心漓寒暄了一番,多是一些生活上的事情,當然文帝經意的不經意的都會提及蘭翊舒,可以說的蘇心漓也會說,並不會事事都藏著掖著,讓文帝失望,文帝從蘇心漓口中知道自己想要的,對蘇心漓的態度自然和善,不過蘇心漓心中清楚,文帝特意將自己宣進皇宮,肯定不會只是單純的問候幾句,他必定是有要事,不過蘇心漓也不問,就等著他主動開口,她之前並沒有做過官,所以為官之道什麼的她並不是很清楚,但是琉璃的官員千萬,他們對文帝的態度十有八九都是一樣的,為君數十年的文帝想必早就厭煩了那一套,所以她不願意來他們那一套。

    為官之道她不懂,但是上位者的心境,她卻是知道一些的,而且她對文帝的心境也和其他當官的不同,對這掌管了定國公府數百口人和自己身家性命的人,蘇心漓並沒有太多的畏懼,蘇心漓想,這或許和文帝對她的態度有關,雖然之前他因為五皇子的事情對她大肆苛責,甚至用奏摺砸她,但是大多數的時間,他對她的態度還是很溫和的,而且那次的事情,也算丟盡了皇室的顏面,這所有的一切還是她人為設計的,她針對的只是顏司明,但是文帝必定覺得她將皇室的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挑釁了他的威嚴,只是被奏章砸了一下,蘇心漓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她現在猜測文帝之所以控制住了怒氣沒有砍她的腦袋,也沒有公開的懲罰,甚至還縱著讓顏司明娶蘇妙雪那樣辱沒皇室威嚴的女子,並不是因為她背後站著的定國公府,而是因為蘭翊舒。

    兩人聊著無關緊要的事情約莫有一個時辰,蘇心漓有些著急了,蘭翊舒還在宮裡呢,她這麼久都沒回去,他肯定會擔心著急的,老實說,蘇心漓並不怎麼希望蘭翊舒和文帝碰面,在文帝跟前,蘭翊舒太過的清冷驕傲,甚至是孤傲,比文帝還高人一等,她每次都會為他捏一把汗,所幸文帝每次都沒計較,而且對他極為包容,比起先前來說,她現在倒不至於像先前那麼緊張了,不過還是會擔心啊,就擔心蘭翊舒把文帝得罪惹怒了,畢竟皇帝是萬萬人之上,沒有在誰之下的,他高高在上習慣了,若是有人在他跟前擺譜,他龍顏大怒——

    蘇心漓心裡著急,可當著文帝的面卻沒表露出來,就是覺得文帝的話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也真是有夠無聊的,居然和她閒話家常這麼久,她之前從來不知道原來文帝是個這麼多話的人,一直到外面有人進來通報說蘭翊舒來了,蘇心漓看著文帝流露出的得意笑容,怎麼看都像是奸計得逞的得瑟,愣了愣,有些明白過來,感情文帝留著她聊了這麼許久就是為了將蘭翊舒逼過來呢?

    「告訴他,朕和蘇愛卿有要事相商,讓他在外面等著。」

    文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充滿了威嚴,只是多了幾分笑意,就連那張嚴肅的臉,看起來也和藹了幾分,進來通報的小太監道了聲是,很快退了下去。

    蘇心漓拿眼瞅了瞅文帝,想到外面的蘭翊舒,蘇心漓不由著急了,也有些繃不住了,她見文帝的心情似乎不錯,忍不住開口問道:「皇上,你找微臣前來,有何要事?」

    文帝見蘇心漓開口問自己,臉上的笑意更濃,蘇心漓則有些懊惱的蹙起了眉頭,心中暗歎,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不過文帝倒是沒有像對蘭翊舒那樣刁難蘇心漓,他咳嗽了兩聲,很快恢復了正色,然後冷聲道:「確實是有要事,是關於北區的。」

    蘇心漓心中了然,北區的私塾和手工作坊原本早就已經蓋好了,部分可以先投入使用的,但之前的水患,那些已經蓋好的房子被難民先住了,還有雪患,因為一直太冷,很難動工,所以一直耽誤到了現在,也就只完成了之前二分之一的工程。

    「朕決定先招募一批人,並且願意採納你的建議,對於那些表現優異的,不論是學生還是技工,都由朝廷負擔,並且會給他們安排事情。」

    蘇心漓聞言,眉頭舒展開來,她清冷嚴肅的臉上也有了笑意,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在看向文帝的時候,有難以掩飾的期待和緊張,北區的事情,但凡是交到有幾分能力的人手上,都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之前,蘇博然就因為這事找了她好幾回,讓她在文帝跟前替他多多美言,蘇心漓也希望這事能落自己頭上,現在,北區除了之前住在那裡的貧民,還有一部分是已經在那裡定居的難民,這些人,十有八九對蘇心漓是心悅臣服的,如果這次的事情在落在她的頭上,那這些人,必定會對她感恩戴德,這對蘇心漓一心想要擴大自己的影響力是完全吻合的,當然,就算不落在她的頭上,蘇心漓也希望能交到程子謙手上,他現在已經是工部侍郎了,如果可以得到這次機會,她在旁邊稍加提點,他必定有有所作為,工部尚書一職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上聖明,心系百姓,實乃琉璃萬民之福。」

    蘇心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文帝的跟前跪下,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緊繃著的小臉說不出的誠懇真摯,清脆的女聲有一種說不出的慷慨激昂,聲音都有些顫抖,這樣的話,文帝聽了不下千遍,可從蘇心漓的口中說出來,文帝再看她那張誠摯的小臉,只覺得心裡頭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就算知道她這樣說是心懷目的的,他還是覺得舒服,一點也不反感,也反感不起來。

    「你倒是會拍馬屁。」

    文帝滿臉的笑容,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樂呵呵的,蘇心漓卻還是一臉的正色,認真道:「微臣只是實話實話,皇上英明,這就是琉璃百姓之福。」

    文帝笑出了聲,一旁弓著身子恭敬站著的李海福臉上也有了笑意,皇上他已經許久沒笑的如此開懷了,就算和蘭公子在一起,這樣也是很少的,因為蘭公子從來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相反,他說的話,多是讓文帝不悅的。

    「好了,你起來吧,要是等會蘭翊舒沖進來,看到你跪在地上,又該說朕對你不好了。」

    文帝說這句話的時候,笑的特別親切,那看向自己的眼神,蘇心漓覺得就像是在看自己中意的兒媳,而且是自己最心疼的兒子喜歡的兒媳,這樣的想法,讓蘇心漓心頭一驚,隨即她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想來是文帝對蘭翊舒有愧,對他的兄長有愧,蘭翊舒的父母皆喪命於他的手上,現在他想要彌補,以蘭翊舒的性子,必定是不會接受的,但是她卻會,因為就她來說,她想要做的事情,太需要帝王的恩寵了,蘭翊舒為自己不會妥協,但是為了她卻會,文帝正是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利用她拿捏蘭翊舒。

    蘇心漓唯唯諾諾的道了聲是,卻沒有一絲的畏懼,「北區那邊的事情,一直都是你三哥在處理,北區那邊的人,你也熟悉,所以朕準備將這次的事情全權交給你處理,然後由程子謙協助你。」

    蘇心漓瞄了文帝一眼,臉上的喜色怎麼都掩不住,她的嘴角上揚著,那絕美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笑容,她張大著嘴巴,正準備跪下謝恩,文帝看向蘇心漓,拖長聲音,重重的嗯了一聲,蘇心漓會意,樂滋滋道:「謝主隆恩。」

    她只是笑著說,卻沒有再跪下。

    「但是朕有條件。」

    「皇上請說。」只要這件事情交給她和四哥處理,對蘇心漓而言,別的都不是問題。

    「這件事情,朕會交給你,但是名義上,必須由蘭翊舒主持。」

    蘇心漓不解的看向文帝,顯然沒料到,他的條件會是這個,其實他提的這個,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是什麼條件,因為在她看來,功勞是蘭翊舒的還是她自己的,根本就沒有任何差別,而且她也希望蘭翊舒能有機會多多立功,省的別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但是這件事情,從文帝口中說出來,蘇心漓卻覺得奇怪,因為這次的機會,實在是太好,和水災雪患不同,這並不存在任何的風險和隱患,是純粹的立功機會,蘇心漓之所以沒有開口請求文帝將這件事情交給她是因為她覺得文帝會將這件事情交給他比較中意的一位皇子,給他們在民間樹立好的口碑,建立聲望,文帝此舉,實在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預料之外。

    「私塾的教書先生,必須是他找的人,還有那些傳授技藝的師傅也是。」

    傳授技藝的師傅,蘭翊舒是天下第一富商背後的主子,他手底下的人,必定遍佈各行各業,而且肯定會有很多的能工巧匠,這肯定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至於私塾的教書先生,蘇心漓相信,以蘭翊舒的人脈,這樣的人,必定也不會缺的,只是文帝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如果說是因為愧疚,他的讓步是不是有些太多了,他就不擔心蘭翊舒回來是找他報仇的嗎?雖然,他是蘭翊舒的叔叔,但同時也是殺害了蘭翊舒父母的仇人,尤其,蘭翊舒對他的父親,極為的敬重。

    這哪裡是名義上由蘭翊舒主持,分明名義和實際的便宜卻讓蘭翊舒一個人占光了,她和程子謙做再多,都是為他而已。不論是私塾的學子還是那些學習技藝的人,只要學有所成,必定會感受教授他們的師傅,這些人就是他們的門生,將來十有八九是會被蘭翊舒所用的,這些寒門子弟,比起那些出身優渥的仕子來說,他們想要改變命運的念頭絕對更為強烈,必定也會更有拼勁和上進心,如果蘭翊舒有這樣一群人,那絕對是如虎添翼,他現在的身份敏感,蘇心漓自然是樂見其成。

    「好。」

    蘇心漓看向文帝,沒有任何猶豫的應了,蘭翊舒連命都捨得給她了,不過是些虛名,她又怎麼會捨不得?

    「這件事情,蘭翊舒到現在都還不知情,不過我想,你應該可以說服他。」也就只有她能夠說服他。

    「朕已經替你想好理由和說辭,你就告訴蘭翊舒,他不樂意的話,有的是人願意替朕去辦這件事情,如果蘇愛卿沒有這個本事的話,這件事情朕也不放心交給你。」

    這哪裡是理由,分明就是威脅,而且是輕易就可以讓蘭翊舒妥協的威脅。

    「微臣領旨。」

    蘇心漓朝著文帝,恭敬的行了禮,她不喜歡被威脅,但她還不至於為了那所謂的氣節都放棄這一切,甚至和文帝叫板,她可沒那麼傻,而且文帝說的也是實話,像這樣的美好事,多的是擠破了腦袋想做的人,更何況,這件事情對蘭翊舒並沒有壞處,這樣的威脅,蘇心漓不喜歡,但是接受。

    「再過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就是太后的壽辰,到時候各國的使臣都會前來,今年的宮宴,你一次也沒參加,朕沒有勉強,你不上朝,朕也縱著,但是歡迎各國使臣的宮宴還有太后的壽宴,你務必參加,回去好好準備吧。」

    蘇心漓已經提前從顏宸璽的口中知道這件事情了,所以並不奇怪,文帝這麼早就讓她做準備,肯定是讓她到時候盛裝出席,蘇心漓道了聲是,「皇上,聽說這次南夏也有人來。」

    文帝點頭應了一聲,「你對他們有興趣?」

    「我聽人說南夏的蠱蟲很厲害,說的神乎其神,心中好奇。」

    「你一個女子,對那些東西好奇什麼。」

    蘇心漓只是笑,她現在學習醫術,對這些東西自然好奇,不過也沒有好奇到在文帝跟前問,她這樣說,主要是因為顏宸璽。

    文帝的聲音不小,見蘇心漓那樣子,便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大了,「這次,南夏的靈女會來,到時候你參加宴會,自然會見到她,你要好奇,可以向她請教,不過蠱蟲那東西,邪乎的很,你還是不要接觸的好。」

    蘇心漓能感覺到文帝是真的關心她,笑著叩謝了聖恩,文帝交代了這些正經的事情,到底是不願意讓蘭翊舒等太久,便讓蘇心漓離開了。

    「皇上,這蘇小姐可真是頂頂聰慧的女子,配得上蘭公子。」

    蘇心漓前腳才剛離開,李海福就在文帝的跟前誇讚蘇心漓,文帝聽了,自是龍心喜悅,「他能看上的,朕給他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李海福見文帝開心,那張與這個年齡的男子白淨的臉上滿是笑容,他諾諾的道了聲是,從文帝的身邊經過,走了出去,代他去看蘭翊舒和蘇心漓去了。

    蘇心漓一出去,就看到站在走廊,迎風站著的蘭翊舒,他一身紫衣,腰上系著玉佩,外面披了件墨綠色的斗篷,手臂上則是一件純白色的斗篷,那清俊的臉,在這樣刮著凜冽寒風的夜,越發的溫潤清雅,他聽到殿門敞開的聲音,轉過身,看到從裡面出來的蘇心漓,走上前去,在寒風中變的冷峻的臉有了笑意,蘇心漓見他看向自己,也微微一笑,朝著他走了出去,蘭翊舒見蘇心漓出來了,忙跑上前去,「外面冷,你怎麼就這樣出來了?」

    蘭翊舒說著,將手上的斗篷披在蘇心漓的身上,然後溫柔的替她系好,自天氣轉寒之後,蘇心漓來禦書房見文帝的次數是越來越少,這樣恩愛的場面,守在外面的太監自然是沒見過的,他們看著蘭翊舒嘴角的笑容,還有他臉上溫柔又專注的神情,尤其是那自然熟練的動作,都讓他們吃了一驚,可蘇心漓的反應,卻極為的稀鬆平常,從裡面出來的李海福見了,臉上有了笑意,可很快的,那雙眼睛又佈滿了擔憂。

    「走吧。」

    蘭翊舒並不是牽著蘇心漓的手,而是直接將她摟在懷中,然後敞開自己的斗篷,蘇心漓低著身子,整個人都被他緊緊的裹在裡面,眼睛也是,根本就看不到路,她就是靠在蘭翊舒的懷中,跟著蘭翊舒走,她的步子輕快,沒有任何的猶豫,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落在旁人眼裡卻是她對蘭翊舒滿滿的信任。

    「太子殿下,您站在這都一個多時辰了,這天冷,您身子不好,還是回去吧。」

    禦書房小門一拐角的地方,顏睿晟渾身裹的厚厚的如松樹一般站著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從蘇心漓剛來沒多久一直到現在,康大海看著自家主子悵惘又失落的模樣,歎了口氣,等了這麼久,就只是驚鴻一瞥,還是看著她和別的男子恩愛。

    「殿下,您要想見蘇小姐,奴才這就去追,讓她去東宮見您。」

    從小看著顏睿晟長大的康大海到底不忍心,在心底歎了口氣道,顏睿晟卻突然轉過身,張口就咳嗽起來,他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搖了搖頭,等了好一會,他才停止了咳嗽,一張臉漲的通紅,仿佛要滴出血來,「我們回去吧。」

    已經一個月沒見著她了,他只是想見見她而已,單純的想見見她而已,因為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想她,十分十分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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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記憶,心痛

    原本,蘇心漓從禦書房離開後,是想去宸安殿看看顏宸璽的。她知道,自幼在民間長大的顏宸璽已經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並不喜歡拘束在皇宮,他現在的生活,別人或許羨慕不已,畢竟成了年的皇子,還能繼續呆在皇宮,並且擁有獨立宮殿的就只有他一人,但是對顏宸璽來說,這樣的生活,卻是煎熬,他是喜歡與蘭翊舒呆在一起的,雖說他有諸多皇兄,賢妃娘娘也會每日去看他,但是他還是孤單無聊的,不過蘭翊舒卻不願意繼續留在宮中,想要直接離開,蘇心漓拗不過他,但是兩個人都還沒出皇宮呢,就被皇后宮中的簡蘭姑姑攔住了去路。

    「蘇小姐。」

    蘇心漓見蘭翊舒停下來,就已經從他的懷中鑽了出來,站直了身子。

    天剛冷起來沒多久,蘭翊舒就這樣摟著她,剛開始她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但是蘭翊舒卻喜歡,而他的懷抱也確實溫暖的很,幾次下來,蘇心漓就習慣了,她一個人出門,都還會念著呢,這次進宮,等蘇心漓察覺這樣的動作並不是那麼合時宜的時候,她已經在蘭翊舒的懷中了,也捨不得離開,蘇心漓覺得,自己現在對蘭翊舒的要求,是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明知道他們此舉會找人議論,但她還是忍不住縱著。或許,真正愛一個人,該是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幸福的吧,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理會旁人的眼光,而且,蘇心漓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她覺得,用這樣的方式,可以告訴讓那些對蘭翊舒有企圖心的女子死心。

    「簡蘭姑姑。」

    蘇心漓看著簡蘭緊蹙著的眉頭,一副她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的樣子,不過只是一瞬,很快恢復了一貫的一板一眼,對於她這樣的反應,蘇心漓一丁點也不奇怪,當然,也不覺得生氣,她曾經也是做過皇后的人,她身邊的婢女也多如簡蘭這般,恪守各種繁瑣的規矩,她和蘭翊舒雖已訂婚,但並未成婚,就如此堂而皇之的親密,她心中必定覺得她不知羞恥,為京陵中那些世家小姐蒙羞了。

    「皇后聽說蘇小姐來宮中了,想見見您。」

    簡蘭的衣飾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臉上的神情也是一樣,那笑容,就像是經過刻意丈量的一般,蘇心漓看了蘭翊舒一眼,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她明顯能感覺到他的不樂意,蘇心漓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愧疚浮上了心頭,雖說她願意縱著蘭翊舒,但是多數的時間,一直都是他遷就著她,蘇心漓覺得,自己想要的太多,顧慮的也太多,以致於很多時候就算她想遷就蘭翊舒,但實際總不能將蘭翊舒擺在第一位,很多時候,蘇心漓都覺得這對蘭翊舒不公平,但她現在所處的身份總讓這所有的一切都變的莫可奈何,就像現在。

    「我陪你一起去。」

    蘭翊舒的話剛說完,簡蘭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不過她並不敢有任何的苛責之言,文帝對蘭翊舒的好,旁的人不知道,她身為皇后跟前的貼身姑姑,卻是一清二楚的,這蘭翊舒和定國公府的人一樣都是油鹽不進,巴結不易,可得罪卻很簡單,但要得罪了他,後果同樣嚴重,因為文帝對他極為看重,他說的話,自然也是有分量的,簡蘭笑了笑,「蘭公子是不放心蘇小姐嗎?皇后娘娘仁德,奴婢保證,蘇小姐怎麼和奴婢去的,奴婢一定將她送回來。」

    簡蘭這話,任誰都能聽出來,她不想蘭翊舒跟著去。

    蘇心漓抿著唇,這個時候,她真的找不到拒絕簡蘭的理由,因為簡蘭的稱呼是蘇小姐,而並非蘇丞相,後宮不得干政,後宮的女子自然是不能召見前朝的大臣,但是皇后卻可以隨時下旨讓大臣的女兒入宮覲見,若是不去,那就是違抗後命。

    「簡蘭姑姑,皇后找我有很要緊的事情嗎?」

    蘭翊舒越是退讓,她就越是想要拒絕,而且她心裡也不願意與皇后接觸太多,過快的捲入皇子奪嫡的漩渦中去。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知道蘇小姐時間寶貴,必定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心漓自然拒絕不得,和蘭翊舒說了幾句,就跟在簡蘭的身後去了坤寧宮。

    坤寧宮作為皇后居住的宮殿,比起其他後宮嬪妃居住的奢華宮殿,更加的大氣,這座宮殿,蘇心漓曾經住了三年,這裡的一草一木,和她住進來的時候,有很大的改變,甚至連殿名都不一樣了,坤寧宮,坤漓宮,不過只是一字之差,以前,她覺得這一字之差是她榮寵無雙的象徵,可現在想起來,她卻覺得好笑,那不過是她活在溫柔的謊言中的證明。

    蘇心漓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四周,任由那些如噩夢般糾纏的記憶浮上腦海如,如藤蔓一般掐住她的脖子,讓她覺得呼吸都是困難的,面色也不由白了幾分,腳下的步子都有些虛浮,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讓她有種轉身拔腿離開的衝動,但是她卻本能的往裡走,她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玉兒的聲音,他或哭或笑著,與自己玩鬧,叫她母后,蘇心漓覺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濕濕的,就連進了宮殿都不知道,看到皇后也忘記了下跪,一直到簡蘭大聲叫了她好幾回,蘇心漓才回過神來,看向坐在正中的皇后,怔了怔,猛地清醒了過來,她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在最快的時間內恢復了正常,然後緩緩的跪下請安,「臣女給皇后請安,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感覺到自己眼眶的濕潤,蘇心漓將頭垂的很低,不讓皇后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她以為,過了這麼久的時間,自己已經淡定了,因為每次到皇宮,她的心情都極為的平靜淡定,可到了這裡,蘇心漓才發覺,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結束,他們甚至都沒有走遠。

    皇后李婉婉看向地上跪著的蘇心漓,目光閃過詫異,她方才分明看到,她的眼眶是紅的,而且她進殿的時候,目光遊離恍惚,有一種莫名的傷痛,而且,她看向四周的時候,那目光,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情,似乎是懷戀還是什麼,總之,她的種種表現都讓皇后覺得,她對這個地方是極為熟悉的,並且有一種常人不能明白的感情,皇后覺得不解,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宣蘇心漓來她的宮中。

    「起身吧。」

    蘇心漓謝了恩,站了起來,簡蘭親自搬來了椅子讓蘇心漓坐下,蘇心漓再次謝了恩,緩緩的在皇后的對面坐下,面上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淡然,讓皇后不禁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瞧錯了。

    「皇后找臣女來有何事?」

    蘇心漓並沒有像見皇上那樣,而是選擇了開門見山的問。

    「蘇小姐雖是女子,卻不輸男兒,治水患,解雪災,本宮經常聽宮中的丫鬟談論起你,對你十分敬佩,本宮也極為看重蘇小姐,所以想見見你。」

    皇后這樣的回答,讓蘇心漓有些詫異,不過這樣的話,她不過只是聽聽而已,皇后欣賞佩服她?或許吧,不過她心裡可不敢真的這樣想。

    「皇后娘娘過獎了,這不過是微臣身為臣子分內的事情,不敢居功。」

    蘇心漓的回答,相當的謙遜,她心中想著,如果皇后沒什麼事情的話,還是早點讓她離開的好,她從早上進宮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呢,皇上讓她離開,應該就是讓她和蘭翊舒一同用午膳的,蘇心漓不喜歡也不願意和皇室還有後宮的人有太多的牽扯,就算她一心想要護著定國公府,但她心裡其實是討厭應酬還有那些爾虞我詐的。

    「蘇小姐還真是謙虛。」

    李婉婉輕輕的笑了,可那笑聲並不若她看起來的那般溫和,蘇心漓也笑,清淺的笑意,襯得她那張臉越發的清新雅致。李婉婉看著蘇心漓,仔細觀察著她的五官,心中再一次為蘇心漓的容顏感歎,尤其是她微笑的時候,那冰美人一般的臉瞬間就生動了起來,她身為女子,看了尚且如此,更不要說男子了。

    容貌,智慧,手段,出身,才華,她擁有所有美好的一切,李婉婉在心中感歎造物者的不公,同時也為自己的兒子心痛惋惜,如果睿晟能夠得到她的話,現在應該會快活一些吧,也不知道皇上心中是怎麼想的,將這樣好的一個孩子賜給了一無所有的蘭翊舒,李婉婉不明白,身為女子,她對蘇心漓確確實實是欣賞的,甚至於,心裡頭有那麼一些小羨慕和欽佩,但是因為蘇心漓的選擇,她也生氣,覺得她不識好歹,但是她卻無法因為自己心中的這些不滿就刁難她,甚至與她作對。

    「蘇小姐到現在都還沒用午膳吧?」

    皇后的話題轉變的有些太快,等蘇心漓明白過來她的意圖時,已經來不及拒絕了,因為皇后已經命人傳膳了,她確實沒吃,但她並不準備和皇后一起吃飯,她和皇后不過就只見了數面,而且每次見面都不是那麼愉快,蘇心漓想,她對自己應該是沒有任何好感的,她拒絕了她的兒子,而且將她另外一步至關重要的棋子——顏司明給毀了,皇后突然間這樣對她,蘇心漓心中自然有所畏懼,而且,蘇心漓並不願意在這座宮殿吃飯,從進來的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擺脫過去的陰影,那一天對她來說還太過的遙遠。

    很快,就有宮女陸續將吃食端了上來,自從發生水患後,國庫就有些吃緊,皇上就開始提倡勤儉節約之風,皇后身為國母,自然是以身作則,後宮的吃穿用度比起之前裁減了將近一半,簡單的五菜一湯,李婉婉吃的一點也不挑剔,蘇心漓忽然想起上輩子的自己,那時候,顏司明已經當上了皇帝,當時,西北的戰事吃緊,也是國庫緊張,那個時候的她,吃的比現在還要簡單,並且要求後宮的其他妃嬪也與自己一般節衣縮食,現在想想,她在為顏司明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其實就得罪了那些自小嬌生慣養的妃嬪,同時就是得罪了在他們背後支持的家族。

    蘇心漓看向皇后,她馬上就四十了,雖然保養得宜,但因為太子和李家的事情,到底沒少操心,所以從她的臉上,還是可以看出歲月的痕跡,這種歲月的痕跡,除了讓她的臉有了不平的皺紋,也有一種沉澱,身為皇后多年的她有一種說不出的雍容端莊,極為的大氣,蘇心漓看著她平靜的眉眼,皇后她應該是愛皇上的,她的腦海忽然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因為只有付出真情,才會傻傻的將他做的一切都放在心上,並且努力踐行。

    蘇心漓飯都還沒吃幾口呢,外面有宮女走了進來,在皇后的跟前跪下道:「皇后,太子殿下來了。」

    蘇心漓聞言,心頭不由詫異,這個時辰,已經過了問安的時間了,太子殿下怎麼會來,難道是特意前來陪皇后娘娘用午膳的嗎?蘇心漓正好奇的時候,顏睿晟已經進來了,他的身後,康公公小心的跟著,他們二人在看到飯桌上坐著的蘇心漓時,都吃了一驚,吃驚過後,康大海很快垂下了腦袋,然後,又偷偷瞄了眼他身前站著的主子,顏睿晟的眸中則閃爍著喜色,忍著沒表露出來,皇后看向顏睿晟,面上的笑容和藹慈善了幾分,她朝著顏睿晟招了招手,「過來陪母后一起用膳吧。」

    顏睿晟道了聲是,他都還沒回到東宮呢,皇后宮中忽然有人來找他,說母后找他去坤寧宮,他以為母后是有什麼事情找他,卻沒想到--

    顏睿晟在心中歎了口氣,他表現的竟如此明顯嗎?

    蘇心漓見顏睿晟來了,就要站起來請安,顏睿晟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不需要那些虛禮。」

    蘇心漓聽顏睿晟這樣說,也就沒有起來,她看向顏睿晟,比起上次見面的時候,他看起來更瘦了,而且面色也更難看,想來是因為天氣變寒的緣故,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顏睿晟剛坐下,就咳嗽了幾聲,康大海見狀,忙命人端來了藥,顏睿晟喝了後,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不過皇后臉上的笑意卻沒有了,那雙看向他的眼睛,滿滿的都是擔憂。

    顏睿晟喝了藥後,擦了嘴巴,對著蘇心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蘇心漓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有些不忍,沒有說話,很快,就有人給顏睿晟上了碗筷。

    飯桌上,十分的安靜,氣氛甚至有些詭異,至少蘇心漓心裡覺得是,很古怪,顏睿晟的心情卻不錯,面上有很濃的笑意,他看向一左一右坐著的兩個女子,心底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還有一種錯覺,就好像蘇心漓是他的太子妃一般,今日,他與他的太子妃一同陪母后用膳,就算知道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顏睿晟心中還是覺得雀躍。

    「蘇大人近來很忙嗎?」

    和皇后不一樣,顏睿晟的稱呼就好像蘇心漓是大臣一般,他不想這樣,但是他覺得這樣的稱呼,能夠讓蘇心漓放下心中的芥蒂和警備。

    「本宮已經許久沒見到蘇大人了。」

    顏睿晟看向蘇心漓,說話的口氣極為的隨意,仿若朋友間的寒暄。

    「微臣極為懼寒,一到了冬天,身子就不舒服,皇上體恤微臣,特准微臣在家中休養。」

    蘇心漓的回答極為的官方,顏睿晟輕笑了一聲,隨即,他臉上的笑意就淺了,蘇心漓是不是身子不適,並不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若真的是身子不適,如何能大雪天的出去處理雪患的事情,而且她只是沒進宮而已,卻去了相府和定國公府,不過父皇倒是驕縱她,給了她丞相之職還有實權,卻沒有束縛她,這一點,就連顏睿晟都覺得訝異。

    顏睿晟看著淺笑盈盈的蘇心漓,他覺得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蘇心漓,要說她淡漠名利,但是從他知道她到現在,她一直都在費盡各種心思往上爬,而現在,她已經是名利雙收了,但是要說她功利吧,她又從來不費心討好誰,就連母后還有他這個太子,她都保持了距離,她說她所做的一切只為護定國公府周全,既如此,她為何不嫁入皇室,她若為后,不是能更好的保護他們嗎?

    「蘭公子呢?他沒與你一同前來嗎?」顏睿晟明知故問。

    蘇心漓倒是絲毫都沒有避諱,「他來了,不過他的身份不適合出入後宮,所以就讓他在宸安殿等我回去。」

    多數的時間,都是顏睿晟問,蘇心漓回答,不然就是沉默,這樣的場合,饒是蘇心漓,也覺得怪異,極為的怪異,也十分的不適應,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用了午膳後,康大海提議讓顏睿晟出去走走,皇后讓蘇心漓陪著,告辭的話都到了嘴邊了,硬生生被他們逼了回去。

    「蘇大人沒什麼事了吧,你許久未進宮了,陪本宮走走吧。」

    顏睿晟都開口了,蘇心漓就更拒絕不了了,她道了聲是,跟在了顏睿晟的身後,剛出門,康大海就給顏睿晟披上了厚厚的披風,他原本也是想要跟著的,被顏睿晟打發了,就只有蘇心漓與顏睿晟兩個人,蘇心漓身上也裹的厚厚的,沒了皇后,蘇心漓要自在不少,畢竟,她之前和顏睿晟接觸了幾次,她的脾氣,顏睿晟是瞭解的,她不好回絕皇后,但是這並不表示她會用這種態度對他。

    簡蘭目送著蘇心漓和顏睿晟離開,回頭看向皇后李婉婉道:「皇后,蘇小姐確實聰慧至極,只是太不注意約束自己,在皇宮,也和蘭公子摟摟抱抱的,身為女子,成何體統,你怎麼讓--」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顯然是覺得蘇心漓配不上顏睿晟的,同時覺得皇后不應該讓兩人一起。

    「你沒發現睿兒他很開心嗎?本宮已經許久沒看到他臉上有笑容了。」

    簡蘭看著顏睿晟的背影,聽皇后這樣說,也沒有再說話。

    「殿下,蘭翊舒還在宸安殿等我呢。」

    這是蘇心漓陪著顏睿晟離開主殿後說的第一句話,走在前面的顏睿晟回過身,剛好看到蘇心漓縮著脖子,她的下巴貼著那白色的絨毛,緊咬著嘴唇,她的那雙漂亮的媚眼兒轉啊轉的,晶亮晶亮的,空蕩蕩的坤寧宮仿佛一下就有了生氣。

    「早知道我就應該讓母后陪我一起出來了。」

    蘇心漓只是笑笑,看向披了件灰色大衣的顏睿晟,那大衣很大,看起來就很暖和,但是顏睿晟卻很瘦,很瘦很瘦,那大衣空蕩蕩的,而且尾擺已經拖在地上了,蘇心漓一直都覺得自己不經凍,顏睿晟更是,這才出來了一會,他蒼白的臉就紅了,而且透著青紫,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這樣的男子,如果他的脾氣不那麼怪異的話,這樣的男子,應該是容易讓人憐惜的,蘇心漓沒有說話,在顏睿晟面前,她確實也有些有恃無恐,因為顏睿晟之前對她的放縱,讓她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

    「我陪殿下走一會吧,就走一會,等會殿下回去的時候,我與殿下一起吧。」

    蘇心漓刻意咬重一會二字,將頭伸直,除了在蘭翊舒面前,再別的男子跟前,她還是極為注重自己的形象的。

    「是擔心蘭翊舒會著急嗎?」

    蘇心漓瞪大著被凍的有些水汪汪的眼睛,呵了口氣,只覺得眼前的空氣都冒著白煙,蘇心漓咬著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搓了搓手,有些不樂意的看向顏睿晟,不滿的抱怨道:「冷死了這天,我都快凍死了。」

    顏睿晟看著她凍得通紅的臉,耳朵也是通紅的,鼻子也是,就像兔子似的,那小小的臉,說不出的可愛,顏睿晟笑出了聲,轉身走在了前面,蘇心漓只有跟著,「太子殿下,您的身體,更應該呆在屋子裡,不然著涼了可就不好了。」蘇心漓吸了吸鼻子嘟囔著。

    雪,前幾天就已經停了,不過前天下了一場雨,原本天氣就冷,現在那風吹著,更是刮的人連疼,蘇心漓怕冷,手插進口袋,還是覺得手都快凍僵了。

    「你這是關心我嗎?」

    顏睿晟帶著蘇心漓到了坤寧宮中的偏殿,那裡的人比較少,這才停了下來,他看向蘇心漓,緩緩的開口道:「寶劍寒從鋒利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偶爾這樣凍一下,對身體有好處。」

    蘇心漓看著身前站著的顏睿晟,目光忽然飄遠,她的視線落在了顏睿晟身前的高牆上,站在顏睿晟身後的她不自覺的邁動腳步走到了他的身邊,這座宮殿正對著的就是蘇妙雪住著的宮殿,上輩子的顏司明極為寵愛蘇妙雪,有段時間,他一個月內,有一半的時間是宿在她的殿中的,那個時候的她,夜裡睡不著覺,就經常會走到這邊,不論是夏天還是冬天,常常在這裡一呆就是一整個晚上,所以她的身體一直不好,蘇妙雪趁機掌管了後宮,那個時候的她,是什麼樣子的呢?明明已經是隔了那麼久的事情,可這時候一想,她還是覺得記憶猶新,甚至會有一種心痛的感覺,為自己,更為自己年幼的兒子。

    蘇心漓轉過身,看著四下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了正殿,她覺得自己好像又聽到了玉兒的聲音,他一遍遍的叫著自己母后,那聲音,一開始是充滿歡笑的,但是很快變成了哭聲,他恐懼的大叫著母后救我,救我,蘇心漓只覺得自己的心,仿若滴血了一般,她捂著自己突然揪痛的胸口,忽然跑了出去。

    顏睿晟就看到蘇心漓的通紅的臉一點點變的蒼白,然後那雙眼睛也變的紅紅的,滿是慌張和驚懼,然後就看到蘇心漓捂著胸口跑了出去了。

    「蘇心漓!」

    顏睿晟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也跟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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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燒了

    蘇心漓走在前面,因為身上披著長長的厚厚的大衣,她並不能跑的很快,經過的地方,近乎拖地的大衣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痕跡,顏睿晟驚呼了那一聲後,坤寧宮的那些婢女太監還有皇后康大海都聽到了,紛紛跑了出來,見顏睿晟慌裡慌張的跑了出去,也都跟著追了出去,顏睿晟見蘇心漓的樣子很不對勁,下意識的不想讓人跟著,讓康大海還有皇后那些人全部回去了,就他一個人跟著蘇心漓。

    蘇心漓跑的很急,而且越跑步子就越是慌亂,她似乎是漫無目的的,好幾次宮中的婢女太監看到是她,都停下來想要行禮,蘇心漓直接撞在了他們的身上,她一句話都沒有,然後繼續往前跑,看的那群宮女太監一臉的驚詫和慌張,顏睿晟因為身子不適,跑的也不是很快,不過一直在距離蘇心漓身後數丈的距離跟著,雖然沒有看到蘇心漓的臉,但是顏睿晟覺得她的臉色一定是蒼白的,而且從她紊亂的步伐中,他也察覺出了她心情的紊亂和慌張,顏睿晟跑的氣喘吁吁,根本就沒時間去思考,到底是因為什麼,讓一貫沉穩淡然的蘇心漓變成這個樣子。

    顏睿晟跟在蘇心漓的身後,越跑越覺得不對勁,因為蘇心漓跑的位置,越來越偏僻,到最後,不單巡邏的禦林軍沒看到幾個,就連來往的太監宮女都沒幾個,四周圍冷清的厲害。顏睿晟雖然從小到大一直都呆在皇宮,但他小的時候,因為擔心他出事,身邊都是有很多宮女太監守著的,後來,因為一場意外,身體變成這個樣子,他很少出冷宮,活動的範圍也不大,對皇宮並不是很熟悉,所以他也不知道蘇心漓想要跑去的地方是哪裡,一開始,他以為蘇心漓是亂跑,但是現在,他卻覺得蘇心漓是有目的地的,只是像她這樣不願意進宮又難得進宮的人,怎麼會知道這樣的地方。

    蘇心漓覺得,自己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她腦海裡一遍遍響著的全是玉兒呼救的聲音,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些只是上輩子的事情,就像是一場虛幻的夢境,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包括她的玉兒,她心裡一遍遍的這樣說服著自己,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還有跳的越來越快的心,就算她知道她的身後跟著顏睿晟,那個目光銳利,輕易就可以洞悉一切的男人,蘇心漓覺得心痛,胸口的地方,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塊。

    顏睿晟不知道,蘇心漓的目的卻很明確,她朝著的是冷宮的方向,現在才是一月,還是天寒地凍的,尤其是到了這一片,才下過雨地上像是在打滑,蘇心漓看著兩邊倒退的風景,熟悉的仿若刻在她的腦海,那些遙遠模糊的記憶再次浮上心頭,而蘇心漓也覺得那稚嫩卻讓她心疼到肝裡去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蘇心漓,你去--」

    顏睿晟跑了一路,已經十分難受了,他原本就蒼白的面色一片慘白,他到底是跑不動了,慢了下來,不過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撫著有些發疼的心尖繼續往前面走,前面的蘇心漓也停了下來,他快步跟了上去,很快就有兩個小太監慌裡慌張的走到蘇心漓的跟前,蘇心漓卻沒有搭理他們,繼續走了進去,不過這次的速度慢了許多,顏睿晟提了一口氣,追了上去,那兩小太監看到顏睿晟,看著他身著的衣裳和配飾,吃了一驚又嚇了一跳,忙在他的跟前跪下,「奴才給--」

    顏睿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閉嘴,然後長長的吸了口氣,只覺得兩邊的太陽穴都是漲疼的,他才邁腳走了進去,就聽到狗吠的聲音,極為的兇狠,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蘇心漓正在那兩條狗的跟前站著,他抬頭看著在陽光下依舊灰暗的兩個大字——冷宮,四周的一切,就和這名字一般,清冷異常,讓人生寒,只是蘇心漓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的,如果她一路奔跑的目的地就是這個地方,她是怎麼找來的,據他所知,她不但進宮的次數少,冷宮更是從來就沒有到過。

    蘇心漓一腳跨進冷宮的大門,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就紅了眼眶,這個地方,還是和她記憶中的一樣,冷冷清清的,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死寂,而且和其他的宮殿一樣,院子很大很大,只是這個地方,幾乎沒有貴人會來,所以這裡的太監總偷懶,院子裡有很多的雜草,這一到了冬天,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荒涼,讓人的心都透著涼意,過了這座院子,後面就是那些失寵犯了錯的女子呆著的地方了,一開始,她被打入冷宮的時候,還可以在這個地方活動,可很快的,她就被蘇妙雪關在了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蘇心漓正失神的瞬間,忽然聽到了犬吠的聲音,在這樣冷清的午後說不出的刺耳,蘇心漓順著方向望了過去,看到了兩隻被栓在角落的大狼狗,他們渾身都是黑色的毛,一雙眼睛黑黑的,蘇心漓看向它們的時候,他們剛好舔了舔嘴角,露出了尖銳又鋒利的牙齒。

    「小皇子在來冷宮找你的路上,不知被哪來的野狗生生給咬死了。」

    蘇心漓的腦海不由浮現出了蘇妙雪對自己說的這句話,甚至於她對自己說這句話的神情,她都還能想的出來,那樣的惡毒,讓人生恨,而幾乎同時,蘇心漓的腦海就浮現出了那惡狗咬住她的玉兒不肯放的畫面,甚至她還模模糊糊的看到它的嘴巴裡叼著他的手臂,她的孩子,才五歲,顏司明為了昭示對她的寵愛,並沒有讓奶娘帶他,那孩子,一直都是她自己帶的,所以蘇心漓對他的感情,比一般的母親還要深,雖然她憎惡顏司明,但是對那個孩子,每每只要蘇心漓想起,就會覺得心痛如絞。

    被惡狗咬死了,皇宮之中,哪裡會有野狗,就是這兩條不知道從哪來的大黑狗,咬死了她的孩子,蘇心漓緊咬著唇,目光森寒的看向了它們,而那兩條狗也極為的通人性,很快察覺到了蘇心漓的惡意和憎恨,大聲的吠了起來,那兩個小太監並不知道蘇心漓的身份,但是顏睿晟卻是多少猜出來一些的,畢竟是在宮裡面混的人,顏睿晟是追著蘇心漓來的,蘇心漓的衣著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他們自然不敢怠慢,那狗一叫,就有一個太監立馬拿了條棍子跑了上去,他先是向蘇心漓賠罪,然後用棍子指著那兩條狗呵斥它們不要亂叫。

    「處理掉。」

    蘇心漓說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很輕,輕到那小太監幾乎沒聽到,抬頭滿是疑惑的看向了蘇心漓。

    「我說處理掉!」

    殺了也好,放了也罷,她不想在皇宮,尤其是冷宮看到這樣兇神惡煞想要吞人一般的狗。

    蘇心漓說話的聲音很大,片刻的功夫,一直在她身後緊追著不肯放的顏睿晟走上前去,他邊走的時候就邊咳嗽了幾聲,他一旁的太監見狀,已經隱約猜出了顏睿晟的身份,越發的小心伺候著,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旁伺候著,顏睿晟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蒼白的臉瞬間紅潤了起來,那顏色一點點變的豔紅的,就像是一滴血,滴落在了雪上,一點點慢慢的暈染開來,開出了極為美麗的花兒,說不出的羸弱,但是卻極為的嬌豔。

    顏睿晟走到蘇心漓的身邊,和顏睿晟比起來,蘇心漓的臉色也好看不到那裡去,因為一路跑了太久,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喘,她緊咬著嘴唇,雙手也緊握成了拳頭,情緒極為不穩定,和平日裡那個淡然從容的女子完全不同,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情緒失控,之前接二連三的出事,她的表現太過的淡定,他一直以為她不會有這樣的一面的,似乎在極力的壓制住什麼爆發,她的眼睛,佈滿了水霧,眼眶也是紅紅的。

    「蘇心漓。」

    顏睿晟覺得蘇心漓像是陷入了某種他不知道的世界,他試著叫了一聲,但是蘇心漓並沒有答應他。

    「蘇心漓!」

    他再次重重的叫了一聲,蘇心漓猛地回過神來,一雙眼睛盈滿了水霧,她吸了吸鼻子,朝著內院走了進去。之前,就只有兩個小太監當職,蘇心漓到了後,那兩條狗叫的特別特別的厲害,很快就驚動了冷宮的管事,比起之前的兩個小太監來說,那管事看起來明顯胖了很多,他現在正在睡午覺了,被狗給吵醒了,心情不爽的他自然罵罵咧咧的,看到蘇心漓和顏睿晟,嚇了一跳,能混上個管事的,就算是冷宮,也是有幾分管事,蘇心漓和顏睿晟自然是認識的,他像是見了鬼一般,向蘇心漓和顏睿晟請安,然後因為擔心蘇心漓和顏睿晟會因為他之前失言怪罪與他,不停的賠罪,連著打了自己好幾個巴掌。

    蘇心漓看都沒看他一眼,邁步朝著內院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她有些退卻了,停下了腳步,向後退了幾步,可還是選擇繼續往前走,顏睿晟看著她這個樣子,越發肯定蘇心漓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蘇心漓閉上了眼睛,她的手摩挲著通往內院的拱形門的牆壁,牆壁上有水汽,那快要掉落的石灰就好像結冰了一般,可她卻覺得自己的手更冷,閉上眼睛的時候,聽覺就十分的敏銳了,她聽到了那些瘋瘋癲癲的女子的笑聲,那樣熱鬧的聲音,蘇心漓睜開了眼睛,然後走到了上輩子一直關押著自己的房間,那個屋子,是僻靜的冷宮最偏僻的地方,陽光下,那木質的門有一層厚厚的灰,蘇心漓上前,推門走了進去,任由那灰塵落在她烏黑的髮絲上和雪白的都碰上,蘇心漓渾然未覺,可那管事的公公卻心驚膽戰,偷偷的看了顏睿晟一眼,心中好奇,不是說蘇丞相已經要下嫁給蘭翊舒蘭公子了嗎?這個時辰,她怎麼會和太子殿下出現在這個地方?那公公心中雖然極為好奇,卻是不敢問的,頭朝著蘇心漓的方向歪了一下,很快,就有太監去拿灑掃的東西去了。

    「不用了。」

    蘇心漓的聲音有些哽咽,顏睿晟見狀,越發的奇怪,蘇心漓的眼神,有一種沉痛的懷戀,就好像她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很久一般,蘇心漓才一進去,就覺得那些痛苦的記憶鋪天蓋地的全部席捲而來,她的指尖一點點溫柔細心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那光滑細膩的觸感讓她有一種想要痛哭的衝動,但是當著這些人的面她卻又哭不出來,上輩子臨終前發生的一幕幕,她再一次,有種身臨其境之感,蘇心漓只覺得心生疼,絞痛的厲害,讓她再次有種生不如死之感,她一步步往裡走,然後在自己死前被撞的牆角坐下,那些她試著想要放下的心理再次因為這些記憶被沖淡,那些滿是仇恨痛苦的記憶讓她想要將那些傷害她的人生吞活剝。

    顏睿晟也想要走進去,蘇心漓抬頭看向他,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一片森寒,就像結了冰一般,有種說不出的陰沉,「把門關上吧。」

    蘇心漓的聲音顫抖,涼涼的,就和冰錐子似的,顏睿晟想要邁進來的腳步頓住,看向蘇心漓,柔柔的叫了一聲,現在的蘇心漓,讓他極為不放心,蘇心漓依舊抿著嘴唇,目光中的寒意一點也沒褪去,她用有些執著的聲音說道:「我只想一個人待會。」

    她的態度堅持,可說出的話,卻染上了幾分哀求,顏睿晟到底受不了她這個樣子,親自將門關上,然後叮囑一旁的奴才讓他去通知蘭翊舒,而他也顧不得這裡是乾淨還是髒,直接在門口坐下了。

    門被關上後,屋子裡的光線,瞬間黯然了許多,蘇心漓抬頭看著四周,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從進入這個地方的那一刻,她就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就連拳頭都握不緊,她很害怕,尤其是現在一個人坐在這裡面,她覺得四周很黑,其實她以前並不是那麼怕黑的,就是因為那些記憶才會如此,現在她就算和蘭翊舒在一起睡覺,也會用夜明珠照明,因為四周圍一暗,她就會覺得很沒有安全感,心裡也不踏實,極為的不安,她現在還是這種感覺,背靠著這裡,就覺得手腳冰涼發麻,渾身都在顫抖,如坐針氈,蘇心漓緊咬著唇,覺得自己的最皮都被咬破了,她嘗到了鹹澀的味道,她很害怕,害怕到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這裡,但是她卻固執的不肯離開,她要挑戰克服這種畏懼。

    蘇心漓閉著眼睛,她感覺自己聽到了狗吠的聲音,她忽然想起,上輩子她的玉兒就是來冷宮找她的時候被狗咬死了,她那時候就呆在這裡,他們距離的那麼近,她卻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保護好他,他還那樣小,長的粉雕玉琢的,蘇心漓就一直呆在這裡,手腳冰冷,渾身上下都好像結冰了一般,但是她一直都沒動,但是她的眼睛卻蓄滿了淚水,那種絕望到悲涼的心境再次浮上了心頭,悲涼到覺得人生沒有任何樂趣,想要結束自己的性命,離開那個充滿了悲傷和淒涼的世界。

    蘇心漓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的心,由一開始的心驚肉跳到麻木,其實也沒有完全的沒有知覺,就是好像已經被冰凍了一般,她努力努力讓自己適應這種畏懼,今後,來皇宮的次數還很多,皇后說不定還會像今日這般將她召到坤寧宮,說不定還會有人將她引到冷宮,蘇心漓固執的覺得,下一次,下一次她絕對絕對不能像今天這樣的失態。

    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蘇心漓都還沒說話呢,門就已經從外面被推開來了,她抬頭,視線模模糊糊的,她眨了眨眼,覺得自己似乎隱約看到了蘭翊舒的影子,她沒看到他的臉,但是那一身墨綠色的斗篷是他今日穿的,蘇心漓動了動唇,覺得嘴唇乾澀的厲害,她想要站起來,卻不願意動,「蘭翊舒。」

    她輕輕的叫了一聲,那聲音,說不出的柔軟脆弱,還有說不出的受傷絕望,蘭翊舒看著她蒼白的臉,被咬破的嘴唇,還有紅紅的眼睛,尤其是那眼睛透著的黯然,心好像被紮了一般,他看了四周一眼,忽然想起上次在白馬寺回來的途中他和蘇心漓二人同時遇險,蘇心漓那晚上告訴他的事情,她說,她是一縷幽魂,上輩子,她最後葬身的地方就是在冷宮,被蘇妙雪摧殘了求生的意念,然後由顏司明親手瞭解了她的一切,她說,她的心,曾經被人從身體裡生生剜出來,然後扔在地上踐踏,所以,從他決定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決定小心細心地呵護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不讓她受到丁點的委屈和傷害,他真的有很努力在踐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在考慮問題的時候,他事事以她為先,傾盡所有的一切給她安全感。

    他以為,過去的事情,她已經淡忘了,蘭翊舒知道,蘇心漓自己心裡也是那樣認為的,但是現在,他發現,並沒有,他忽然意識到,那個他以為很勇敢,事事都可以無所畏懼的女孩兒,不但善良的要命,事實上,她也很膽小,就像她怕黑,也害怕付出感情,看著這樣的蘇心漓,蘭翊舒心痛的同時生出了無限的感動,他的小心心,那樣害怕受到傷害而女孩兒,還願意給他機會,敞開她的心門,讓他住進去。

    「蘇心漓。」

    蘭翊舒覺得自己的眼眶兒也有些紅,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現在的蘇心漓,就像是被這斷了翅膀的鳥兒。

    蘭翊舒快步上前,看著凍的面色蒼白,嘴唇青紫的蘇心漓,伸手就要將身上的衣裳解下來,蘇心漓握住了他的手臂,然後搖了搖頭,「蘭翊舒,你抱著我就好了,你抱著我,我就不冷了。」

    她的一雙紅紅的眼睛淚霧彌漫的,那口氣,可憐兮兮的,有種說不出的脆弱,蘭翊舒什麼都沒想,直接將她摟入了懷中,蘇心漓也伸出了自己凍的發僵的手,緊緊的摟住了蘇心漓。

    他在宸安殿等了那麼久,一直沒看到蘇心漓回來,心裡十分的不安,就想去坤寧宮找他,半路的時候遇上了去宸安殿找他的小太監。

    他不喜歡皇宮,並不僅僅是因為這裡有很多讓他心痛的回憶,同時也住著讓他憎恨厭惡的人,還有蘇心漓,因為這裡有蘇心漓和顏司明的回憶,還有,他知道,蘇心漓心底也不喜歡這個地方的。

    「蘭翊舒,蘭翊舒。」

    蘇心漓一遍遍的叫著蘭翊舒的名字,在他的懷中哭出了聲。

    「我在的,我在的。」

    蘭翊舒輕拍著蘇心漓的背,感覺到她在自己懷中哭泣,有些手足無措,因為蘇心漓很少像今天這樣。

    「蘭翊舒,就是這個地方,我說的就是這個地方。」

    蘇心漓的情緒激動,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顏睿晟看著那相擁的兩個人,蘇心漓的聲音不小,他也聽到了,他有些雲裡霧裡,不明所以,但是知道,蘭翊舒是知曉的,他疑惑好奇的一切,蘭翊舒他那裡都有答案。

    「蘭翊舒,我聽到玉兒的哭聲了,他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和狗的叫聲一起,他說讓我救他,蘭翊舒,他說讓我救他。」

    蘇心漓越說越激動,蘭翊舒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不希望也不願意上輩子的那些記憶糾纏著蘇心漓,但是他掌控不了,也改變不了,就像蘇心漓一樣,她決定不了,如果可以,她應該也不願意被那些記憶糾纏著吧。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漓兒,那些已經過去了,有我在,現在我在呢。」

    蘭翊舒是知道蘇心漓的自製力的,但他還是擔心蘇心漓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守在這裡的太監就算了,但是顏睿晟還在呢,那些事情,他不能也不放心讓她說出來,蘭翊舒將蘇心漓摟在懷中,然後將她抱了起來,他都還沒走到門口呢,被他抱在懷中的蘇心漓已經將眼淚擦乾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裳,然後低聲說道:「你放我下來吧。」

    蘭翊舒擔憂的看了蘇心漓一眼,依著她的意思將他放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坐了太久還是因為情緒的緣故,蘇心漓的腳一直都在發抖,但她依舊站的很穩,然後將自己的手遞到了蘭翊舒跟前,「你牽著我走吧。」

    蘭翊舒笑了,緊握住了她遞過來的手,朝著外面的方向走了出去,每一步,他都走的很慢,兩個人,手牽著手從顏睿晟的身邊經過,蘭翊舒看向顏睿晟,投去了感激的一眼,蘇心漓滿是淚花的眼睛則還有些空洞,像個木偶似的跟在了蘭翊舒的身後,極為的乖巧,全然都是蘭翊舒的信任。

    顏睿晟看著他們兩個人,想到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蘇心漓說的那些他聽不懂的話,他忽然意識到,蘇心漓的世界,就只有蘭翊舒進去了,她也只讓蘭翊舒進去,他被排除在外,或許,所有的人,包括定國公府的人,都在她的這個世界之外。

    蘭翊舒走到外面的時候,那管事的公公見蘇心漓那失魂落魄的樣子,頭都不敢抬,直接跪在了地上,蘭翊舒牽著蘇心漓,走到他跟前的時候,轉身指向蘇心漓方才呆著的那間屋子,看向地上的太監,冷然的命令道:「給我燒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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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發表於 2017-3-8 10:24:56 |只看該作者
第186章:

    跪在地上的太監聞言,滿是驚詫,不要說那幾個太監了,就連顏睿晟也有些吃驚,雖然這是冷宮,但也是皇宮,這裡關著的都是些失寵的女人不假,但畢竟是皇帝的女人,就算是走水,這裡的太監也是需要承擔責任的,更不要說這樣明目張膽的燒了,蘭翊舒就算得寵,但到底不是皇子,而且也沒有實質的官職,這裡的好幾個太監都是不認識他的,如果下令的是顏睿晟,他們還會照辦,只是蘭翊舒,他們卻有些猶豫了。

    蘭翊舒伸手將渾身都在發抖的蘇心漓摟在懷中,一貫溫和的目光有些冷峻,沒有太多的溫度,在感覺到蘇心漓冰涼顫抖的身體時,他的目光越發陰沉,透著股不讓人違逆的氣勢,那幾個太監一個個噤若寒蟬,卻還是不敢照辦,這事情有關自己的性命,責任太大。

    蘭翊舒從懷中掏出只有小指大小的竹笛,吹了三下,沒一會,跟著蘭翊舒到了冷宮門口卻只能在外面等著的齊雲就進來了。

    今兒進宮,水兒肚子不舒服,齊雲與顏宸璽的關係不錯,說想看看顏宸璽,就跟著蘇心漓和蘭翊舒一同進宮了,方才蘭翊舒聽前去向他通報的太監說蘇心漓在冷宮,就很不放心,他並不願意齊雲看到蘇心漓那樣的一面,對他來說,涉及冷宮這個地方的秘密,就只屬於他與蘇心漓二人,他甚至都不想讓別人察覺出蘇心漓的異常,所以就讓齊雲在外面等著。

    「找人給我燒了,這個院子。」

    蘭翊舒指了指蘇心漓之前呆著的小院,用的是完全不容人拒絕的口吻,他想要毀了這座院子,如果不是因為冷宮現在住了太多的人,他甚至想將這地方全部都毀了,那些如毒蛇般糾纏著蘇心漓的記憶,他要全部毀了,那些讓他產生了濃濃陰影的地方,他也會全部摧毀。

    齊雲自然是不知道蘭翊舒這樣做的用意的,他看了眼蘭翊舒懷中的蘇心漓,心頭不由奇怪,因為此刻的蘇心漓,完全是失魂落魄的,她的小臉蒼白,那雙漂亮的眼睛更是黯然無光,襯得她整個人一丁點精神都沒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齊雲知道,蘭翊舒下這樣的命令,肯定與蘇心漓有關,只是早上進宮的時候,夫人都還好好的,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齊雲心裡頭雖然好奇,不過就這氣氛,他哪裡敢問什麼,收起了一貫的嘻哈,道了聲是,轉身準備東西去了,要將這一個小院子都燒了,這冰寒的天,小火自然是不行了。

    齊雲領了命令離開,院子裡越發的安靜,已經有太監偷偷通報去了,這火一旦點起來,上面又沒人知道的話,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承擔責任的肯定是他們,蘇心漓現在琉璃上下,包括皇宮的宮女太監基本沒幾個人是不知道,至於蘭翊舒,他們倒是不怎麼清楚瞭解,但是卻有人知道他很得文帝的寵愛,而且他是蘇心漓未來的夫君,皇上不可能降罪蘇丞相,定國公府的人也不可能讓他們最疼愛的外孫女守寡。

    蘭翊舒將蘇心漓摟在懷中,用自己身上的衣裳緊裹住她,兩個人都沒有離開,院子裡,極為的安靜,忽然,外面傳來了犬吠的聲音,蘇心漓的耳朵,十分的敏銳,她一下就聽到了狗吠的聲音,除了狗吠的聲音,好像還有人的驚叫,蘇心漓似乎一下就清醒了過來,她的反應極為的劇烈,她原本是在身子微斜,靠在蘭翊舒懷中的,一下就站直了身子,她抬頭看了蘭翊舒一眼,微微有些紅腫的目光閃過濃濃的慌亂,她猛地掙開了蘭翊舒的手,然後朝著狗吠的方向就跑了出去,蘭翊舒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手,很快追了上去,顏睿晟也追了出去,那幾個小太監見狀,以為蘭翊舒不燒院子了,松了口氣,唯恐顏睿晟他們出什麼事,也跑了出去。

    顏睿晟看著蘇心漓的背影,眼角卻落在蘭翊舒的身上,那目光,有完全無法遮掩的審視和探究。一直以來,對蘭翊舒的身份,顏睿晟都很好奇,他想,有這樣想法的絕對不止他一個人,那些關注著皇上動向的後宮妃嬪,其他皇子,還有大臣,估計都和他一樣,對比他們這些兒子而言,皇上對蘭翊舒的好,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賢妃娘娘也是,而蘭翊舒對文帝的態度,更是讓他們這些人震驚,別的人得皇上寵愛,是千方百計的索取東西,或者想辦法固寵,但是蘭翊舒卻似乎並不是這樣的,顏睿晟曾經看到過他和文帝在一起下棋,蘭翊舒的言行舉止沒有絲毫的討好,甚至透著一股疏離和高傲,不過之後,態度要稍好一些,但不論他的態度多差,父皇從來不會生氣,而且笑容溫和,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見過父皇對誰笑的那麼溫和,那麼慈愛,就像是心疼兒子的父親,現在看來,蘭翊舒這種態度的轉變應該是因為蘇心漓吧。

    顏睿晟能感覺得到,文帝對蘭翊舒的寵愛,甚至有一份縱容,對於蘭翊舒提出的要求,父皇他似乎是有求必應,甚至於,將蘇心漓賜婚給他,顏睿晟經常會去想,如果那個人不是蘭翊舒,那日在金殿之上,父皇是不是就不會答應,因為縱觀琉璃上下,蘇心漓這個女子無疑是最優秀的,誰都替代超越不了,但是父皇卻沒有將她賜婚給任何一個皇子,他先前一直以為他會將她賜婚給某個他屬意的皇子的,但是後來想想,為了防止外戚專權,他未必會這樣做,但是他沒料到,他會替她和蘭翊舒賜婚,用的還是皇子才有的規格,簡直讓人大吃一驚。

    方才,蘭翊舒提出將冷宮這一隅燒掉的時候,他沒有阻攔,是因為他直覺的蘭翊舒就算真的這樣做了,也不會有事,父皇不怪罪,誰又敢追究他的責任?

    這一處的小院,距離前院是最遠的,蘇心漓跑了好一會,蘭翊舒就在距離她咫尺的地方追著,卻又沒有攔住她的去路,蘇心漓跑的很快,那速度真的很快,越往前院跑,那狗吠的聲音就越來越清晰,似乎還有啃食骨頭的聲音,尤其是那尖銳的呼救聲,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蘇心漓跑得越發的急,蘭翊舒看著她那個樣子,眉頭不由微微的蹙起,心中越發堅定了之前的想法,今後這皇宮,能少來,他們是要儘量少來了,尤其是那坤寧宮,他絕對不會讓蘇心漓一個人去了,總之,今後進宮的話,蘇心漓去哪裡,蘭翊舒覺得自己都應該跟著。

    蘇心漓都還在通往前院的那條不長的走廊上奔跑著,忽然被眼前的一幕駭住了,方才被拴著的兩條大黑狗,現在只剩下一條了,估計另外一條已經被帶走處理掉了,而另外一條狗,它脖子上拴著的繩子只有一半了,是那種皮質的繩套,估計是用了太久了,風吹雨打,日曬雨淋的,已經變的有些爛了,那狗一用力掙紮,估計都掙脫了那繩套,蘇心漓並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看到其中一個太監躺在地上,左邊的手臂已經斷了一截,而那條狗的口中則叼著半截手臂,空氣中,可以聞到濃鬱的血腥味,而另外一邊的太監手上拿了條木棍,但是他拿著木棍的手卻是顫抖的,不但手,就連腳也是一樣,抖的極為厲害,惶然的看著這一幕,完全不知所措,顯然是被嚇壞了,皇宮這個地方,不單單充斥著爾虞我詐,還有太多的見死不救。

    蘇心漓完全呆住了,她看著地上那失了手臂的太監,視線竟變的恍惚起來,她看著看著,地上的人似乎變成了她那個可憐的孩子,小小的身子,掛滿了淚痕的臉,說不出的脆弱和無助,還有絕望,因為疼痛,那張臉皺成了一團,她耳邊回蕩著的就只有那一句句救我,悲傷又絕望,蘇心漓停止的眼淚,再次氾濫,那大黑狗已經將那半截的手臂吞進了腹中,然後再次朝著地上那人沖了過去,它的嘴巴張的很大很大,似乎能將人的腦袋都吞進去。

    「不要!」

    蘇心漓大叫了一聲,然後快步沖到另外一太監身邊,從他手中奪走了棍子,她原本是想朝著那大黑狗沖過去的,但是那大黑狗已經就要咬人了,冷宮這地方,物資什麼的都不是很夠,自然沒什麼好東西喂狗,這狗是餓了許久了,這會重獲自由,自然會朝著血腥味的方向再次襲去,蘇心漓見時間來不及,拿了棍子就朝著那大黑狗扔過去,剛好砸中了它的腦袋,那大黑狗遇上了襲擊,很快轉過身,朝著蘇心漓的方向跑了過去,蘭翊舒就在蘇心漓身邊,眼見那狗朝著蘇心漓襲去,直接擋在她的身前,他一點也不畏懼那兇惡的大黑狗,見它沖過來,也不避讓,一腳就將它踹開了,那大黑狗剛好就摔在了地上那太監的身上,蘇心漓從蘭翊舒的身邊繞過,朝著那大黑狗的方向跑了過去,邊跑的時候邊取下了頭上的金簪,一下插進了受傷的大黑狗身上。

    遲了一點跑出來的顏睿晟剛好看到蘇心漓取下金簪刺進大黑狗的那一幕,那一刻,她一貫素淨淡然的臉是蒼白的,有一種說不出的冷然,甚至透著股陰森,尤其是那雙眼睛一片猩紅,透著股冰冷陰涼的死氣,看的讓人不由的心頭一寒,金簪插進狗的身體後,有鮮血噴湧了出來,灑在蘇心漓的臉上,滾燙的溫度,有股說不出的濃鬱血腥味,一下將恍惚的蘇心漓驚醒,她看向身後,才發現那裡躺著的只是個太監,哪裡有玉兒的身影,蘇心漓看著自己流血的手,慌忙抽了回來,正這個時候,蘭翊舒跑到她的跟前蹲下,握住了她的手,蘇心漓見他要握住自己,下意識的後退,蘭翊舒拽住了她放在身後的手,他的手也染上了血跡,蘭翊舒沒有猶豫,將她帶進了懷中,蘇心漓靠在他的肩上,哇的大哭出聲。

    「蘭翊舒,我——我剛看到玉——玉兒了,他讓我救他,他一直都喊著痛,他讓我救他啊!」

    蘇心漓哭的歇斯底里,滿是掩飾不住的傷痛。

    「就是狗,就是這兩條狗將他咬死的。」

    「還有顏司明,蘭翊舒,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顏睿晟聞言,完全呆住了,顏司明,五弟,他一直都覺得蘇心漓極為討厭五弟,原來這並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事實,只是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怨,讓蘇心漓對顏司明如此仇恨,他實在想不通,因為五弟向來是個圓滑的人,尤其是對待像蘇心漓這樣身份的女子,根本就不可能得罪,還有,蘇心漓口中的玉兒是誰。

    「蘭翊舒,玉兒他--」

    蘇心漓越哭越覺得傷心,直接暈倒在了蘭翊舒的懷中,蘭翊舒抱著她站了起來,顏睿晟上前,指了指他懷中的蘇心漓,目光極為的複雜,「她--」

    蘭翊舒掃了顏睿晟一眼,「今日的事情,殿下就當沒看到吧。」

    蘭翊舒的話剛說完,齊雲就拎著一大堆東西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小太監,看著蘭翊舒懷中的蘇心漓,微微吃了一驚,他上前,試探性的叫聲,「公子。」

    蘭翊舒將懷中的蘇心漓摟的更緊,「全部處理了,一個也不要留。」

    漓兒她費了這麼大的勁才走到今天,今日冷宮之事,絕對不能傳出去,他不會允許任何的意外,讓她苦心經營的一切化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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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表白心跡

    因為之前有太監偷偷溜出去通報了蘭翊舒要燒掉冷宮一處院子的事情,一向密切關注蘭翊舒動向的文帝很快知道了這件事情,不過之後在冷宮發生的事情,文帝卻是不知道的,得知蘭翊舒要處理掉冷宮那些太監的事情,他當即對李海福下達了和蘭翊舒一樣的命令,將今日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全部滅口了,包括出來通風報信的小太監,還有一些知道這件事情的管事也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你去將太子找來。」文帝對身邊伺候的小太監說道。

    冷宮的事情,他已經交給李海福去處理了,但是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文帝還不知道,從頭到尾,顏睿晟一直在場,他要想知道具體的情況,瞭解事情的始末,自然就只有找他,因為蘇心漓是被皇后召到啊坤寧宮的,而且還和太子皇后一起用了午膳,最後和太子單獨相處的時候才突然發生這樣的狀況。

    「兒臣給父皇請安。」

    顏睿晟走到文帝跟前,畢恭畢敬的行了禮,他垂著腦袋,說話的聲音有些虛弱,話剛說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蒼白的臉,浮現出紅玫瑰一般的豔麗,文帝看著他這個樣子,目光閃過憐惜,但是面色卻沒有變,而且那樣帶著憐惜和愧疚的慈愛,就只有一瞬,旁人根本就察覺不了,文帝給身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小太監會意,立馬給顏睿晟搬了條椅子,顏睿晟才剛坐下,就有人將泡好的參茶遞到他手上,顏睿晟喝了幾口,深吸了幾口氣,面色好了一些,只是那張臉還是透著不正常的人,臉色也是緊繃的,神色看起來也有些冷峻。

    蘭翊舒抱著蘇心漓從冷宮離開後,已經直接乘坐馬車回府了,他終於見識到,蘭翊舒的高傲,或者說,他獨特的本事,他不懼怕皇上,他身邊的人似乎也是一樣,焚燒冷宮,明目張膽,並且說做就做,走水了之後,很快就有太監和宮女趕過來救火,但是齊雲說不讓他們進去就不讓他們進去,他們不聽,他就直接動手,肆無忌憚,無所畏懼,打的那些人根本不敢再動,他就看著那火越燒越大,到最後,李海福帶著禦林軍的人過來了,但卻不是為了救火。

    李海福說那濃煙太大,對他的身體不利,恭敬的請他離開,他並沒有違抗,因為李海福的意思就是文帝的意思,回到東宮後,他很快就得到消息,李海福疏散了那些救火的宮女太監還有冷宮的那些已經發瘋的『貴人』,然後將冷宮的那些太監全部捉走了,雖然到現在都還沒有那些太監的消息,不過他們的結果如何,他並不難猜測,顏睿晟再一次見識了文帝對蘭翊舒的縱容,這種縱容,似乎是無條件的,讓他羨慕的縱容,而他心底更羨慕蘭翊舒的瀟灑,可以任性妄為的人,多是幸福的。

    顏睿晟在東宮就休息了一個時辰都不到,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休息,腦海裡想著的全是今日在坤寧宮還有冷宮發生的事情,他的心裡,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他都還沒理清思路,都還是滿腹疑惑,渾身不舒服的時候,文帝就派人來了,說要見他。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就來了,但是心裡卻是難受的,他的身子不好,就算走久一些的路都會覺得難受,他才剛從冷宮回來,都還沒有休息,他就召自己到禦書房,顏睿晟真覺得心寒,他心裡覺得,比起自己來說,蘭翊舒似乎更像是他的兒子,不單單是他,還有他的其他兄弟,似乎每個人,都不及蘭翊舒在文帝心目中的地位高,文帝對蘭翊舒的態度,真真像極了溺愛孩子的父親。

    顏睿晟越想越覺得蘭翊舒幸運,有康健的身體,高貴優雅的氣質,忠心的隨從,顏宸璽這樣真心相待的兄弟,賢妃娘娘和太后也對他寵愛有加,還有文帝,對他更是如父親般的縱容,最最幸運的是,他能得到蘇心漓這樣的女子全心全意的愛,非卿不嫁,因為是她,這是多麼美好的誓言,顏睿晟承認,自己嫉妒了,他也是,這樣嫉妒一個人,上天似乎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給了蘭翊舒,儘管他心裡覺得,蘭翊舒值得蘇心漓那樣對待,可他還是會覺得不甘心,如果,他也能像他一樣,有健康的身體,那樣的話,他應該就不會自卑退卻,現在的結果,又會是什麼樣子呢?他從未告訴別人,他內心深處的自卑,或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但是因為蘭翊舒和蘇心漓,他有了切身的體會。

    「父皇找兒臣來,有何要事?」

    顏睿晟刻意咬重要事二字,清冷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峻,沒有太多的溫度,像是一種無聲的抗議,不過這種被他極力壓制住的情感估計就只有心裡知道,他想流露出來,甚至想質問,但是有太多的忌憚,因為他從來不是為自己而活。

    文帝看著顏睿晟這疏離的樣子,終究沒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他知道,這個兒子,對自己一直都是心存不滿的,他變成這個樣子,他有莫大的責任,卻又無可奈何。

    「是關於蘇丞相的事情。」

    「蘇丞相,父皇說的是哪個蘇丞相?」

    顏睿晟沉著眸,明知故問,文帝聞言,不由一愣,他的這個兒子雖然任性孤僻,但是在他的面前從來都是很有分寸的,還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過,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比以往似乎都還要叛逆,顏睿晟見文帝擰著眉頭,知道自己做的有些太過了,可他卻沒有張口辯解,他忽然也很想這樣肆意妄為一回,其實他心裡還是希望文帝能像包容蘭翊舒和顏宸璽那樣包容他的。

    「太子!」文帝重重的叫了一聲,擰著眉頭,那樣子看起來有些不滿,而他這樣的態度,讓顏睿晟有些心寒,從他被立為太子後,父皇就再沒叫過他的名字了,他記得很清楚,在他小的時候,在父皇還沒成為皇帝之前,對他是很好的,他還背過他,對其他幾個弟弟也是很不錯的,但是自從他當了皇帝後,似乎就變了,他對每個兒子似乎都不怎麼親近,而且自從那次的事情之後,他的性子似乎也變了許多。

    「父皇,你有多久沒叫過我名字了?」

    在兩人片刻的沉默後,顏睿晟看向文帝,用極輕的聲音問道,那說話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那雙眼睛也是黯然的,話剛說完,顏睿晟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文帝給一旁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見狀,忙替顏睿晟順氣,而文帝自始至終只是看著顏睿晟,再沒有其他的動作,好半天,顏睿晟才稍緩了一些,只是一張臉脹的更紅了,臉色也越加的難看了。

    「蘇右丞相的事情,今日的事情,太子,她雖然是在冷宮出事的,但是是從皇后的宮中跑出去的,太子是希望朕去找皇后問清楚嗎?」

    文帝的臉色和說話的口氣一貫的威嚴,顏睿晟聞言,右手輕握成拳,繼續小聲的咳嗽了一聲,一雙眼睛卻看向文帝,那裡面,是不滿,還有怨恨,怎麼都無法掩飾,文帝很清楚顏睿晟的軟肋,一如現在的顏睿晟清楚的知道文帝對蘭翊舒的寵愛一般,皇后對太子一向慈愛寬厚,太子雖然性格怪異,有些怪癖,但是在皇后跟前,卻是個孝子,文帝這話,對顏睿晟來說,近乎威脅,因為身為兒子的他必定是不會願意母親受到這樣的委屈的,他會因為文帝此舉傷心,皇后也是一樣,而且皇上一旦質問皇后,那她的日子必定會更不好過,原本,因為他身體的緣故,不論是前朝的大臣還是後宮的妃嬪,都對他不是很有信心,也因為此,皇后每日是如履薄冰,如果再被質問——

    「今日的事情,母后全不知情,她只是想見蘇大人,所以召她到坤寧宮用膳,而我向母后請安,剛好遇上了蘇大人,蘇大人出事的事情,她剛好與我在一起,許久沒和蘇右丞相見面了,再次見面,兒臣很想與她單獨待會,然後說話,父皇若是有疑問,直接問我便是。」

    顏睿晟盯著文帝,在他的跟前,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真心,這些就算是在皇后跟前他也沒說的話,他在文帝的跟前全說了,不過顏睿晟知道,雖然他什麼都沒說,皇后卻是知道的,但是他想知道,他如果對文帝說了,他的父皇會用這麼態度處理這件事情。

    文帝在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直接擰起了眉頭,然後用一種有些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了顏睿晟,他知道,顏睿晟對蘇心漓有幾分不同,但是他自以為是因為定國公府,因為其餘的皇子也是如此,而且,像蘇心漓這樣的女子,怕是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的吧,但是他沒想到,顏睿晟他似乎動了真心。

    「她會是蘭翊舒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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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擋箭牌,替死鬼

    「她會是蘭翊舒的夫人。」

    文帝看向顏睿晟,目光嚴厲,用的是完全不容置喙的口吻,就算只是平靜的陳述事實,但配上他帝王的威嚴,有一種不容人違抗的氣勢,並且有一種警告的意味,顏睿晟看向文帝,微垂著的目光越發的冷峻了,幾乎沒有溫度。從蘭翊舒出現,他就覺得父皇對他很不一樣,很不一般,時間越久,這樣的認知就越深,事實似乎就是如此。

    「兒臣能否鬥膽問一句為什麼?為什麼父皇堅持將蘇心漓許給蘭公子?」

    顏睿晟並沒有稱呼蘇心漓蘇右丞相,也沒有叫她蘇小姐,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文帝看向她,嚴厲的目光有些陰冷,不過並沒有出聲斥責,文帝對蘭翊舒好,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的其他幾個兒子,除了一貫瀟灑不羈,不受約束的顏宸璽,文帝最最寬容的就是太子,這份寬容,比起對顏宸璽的縱容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就顏睿晟的性格和脾氣,彈劾他大臣的奏摺幾乎可以擺滿禦書房的案台了。

    「不是朕要將蘇心漓許給蘭翊舒,而是蘇心漓她自己選擇了蘭翊舒。」

    文帝心裡頭雖然不悅,可這樣的一件小事,到底是不能讓他的情緒失控,龍顏大怒的。沒錯,在他尚不知道蘭翊舒對蘇心漓動心之前,他就憂心撮合蘭翊舒和蘇心漓二人,因為他覺得蘇心漓足夠的優秀,她背後的勢力足夠的強大,將來可以必定成為蘭翊舒極大的助力,在知道蘭翊舒對蘇心漓也有意之後,他更是不遺餘力,但是和蘇心漓接觸了這麼多回,文帝心中也多少瞭解她的性子,她若是不願意的事情,就算他下達了聖旨,估計到時候她也會想辦法違抗聖明,比起他的撮合,和蘭翊舒在一起,更多的是她自己的意願。

    「父皇也是想的吧。」顏睿晟悠悠的歎了口氣,「父皇,如果兒臣說對蘇大人動了心,動了情,想要與她在一起,您會願意成全嗎?」

    顏睿晟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文帝,那雙一貫眯起的慵懶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文帝,有一種說不出的殷切和期待在裡面,文帝之前雖然不悅,但是情緒並沒有外露,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直接蹙眉,「太子!」

    他重重的叫了一聲,顯然是在提醒顏睿晟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太子,蘇心漓是臣子,而且,她現在已經是蘭翊舒的未婚妻了,你是嫌自己之前錯的錯事還不夠多嗎?要不要朕將大臣彈劾你的奏摺全部送到你東宮,這些年,朕聽的耳朵還不夠多嗎?」

    文帝的話,帶著明顯的怒氣和不滿。

    「你也不小了,現在就只有一個側妃,確實到了該娶正妃的年紀了,這件事情,朕會和皇后商量的,你若是對誰家姑娘有意,可以直接告訴你的母后,她會替你安排的,太子,你是未來的儲君,就算任性,也要注意身份,不要和老五一樣,做出有損身份,同時讓皇室和皇后蒙羞的事情。」

    這話,分明是含著警告的意味的,顏睿晟心中極為在意皇后,因為顏司明的事情,已經有人說皇后教子無方了,一方面是因為皇后的身份,對各個皇子都有教導的責任,最最重要的是,顏司明是在皇后的身邊長大的,他做出如此傷風敗俗有辱斯文的事情,皇后自然是難逃其咎的,顏睿晟心中清楚,不單單是那些心存嫉恨的人在皇后背後議論紛紛,就連文帝對此也頗有微詞,只是顏睿晟並不知道文帝已經知曉這件事情多是蘇心漓一手策劃的事情,不然的話,他的心情必定會更加難受。

    客觀上來說,文帝說的這些話都是很有道理的,但是顏睿晟心中就是不甘心的很。

    「父皇,從小到大,我第一次這樣想得到一個人。」

    顏睿晟盯著文帝看,那口氣,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和渴求。從小到大,他第一次品嘗到了思念的滋味,他想要見她,輕而易舉,從他發覺自己對她動心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極力克制住自己,但是有些事情,譬如說感情,本身就是身不由己的,他真的是第一次,這樣想得到一個女子,雖然一直都覺得自己拖著這樣殘敗的身體十分的不幸,心裡也有過埋怨,但是他常常想,如果可以得到蘇心漓,讓她成為自己的太子妃的話,那他的遺憾一定會少很多。

    「想到可以用自己現在所擁有的東西去換。」

    文帝看著顏睿晟認真的模樣,嚴肅的臉,閃過驚詫,還有擔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個性情孤僻怪異的兒子對蘇心漓居然用情那麼深,身為父親,他是想要成全的,那個人,偏偏是蘇心漓,就算他想,也成全不了,文帝有些後悔自己先前沒有對自己的幾個兒子耳提面命一番,畢竟像蘇心漓那樣的女子,應該是沒有男子能夠拒絕的了,這其中就包括他的兒子,之前,不論是睿兒還是勳兒都對蘇心漓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尤其是睿兒,他雖然是太子,卻總喜歡素來獨往的,並且不喜歡與人見面,而且不喜歡與大臣應酬,但是他卻好幾次出手幫助蘇心漓,文帝一直都覺得他更多的是看在定國公和丞相的面子,他想得到蘇心漓是為了加固自己的太子之位,順利接替他的位置,沒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蘇心漓。

    一個男人,太愛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又是他求而不得的,並且心也不在他的身上,那註定是很大的不幸。

    「你該清楚,定國公府的人還有蘇心漓本人都不喜歡和皇室的人有太多的牽扯,你是太子,是朕的兒子,就算你願意捨棄這些,但是也改變不了你是皇室成員的事實,並且是要參與到皇室角逐當中去的,你想或者不想,結果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但是蘇心漓她並不願意自己還有定國公府的人捲入這其中,所以她是不可能與你在一起的。」

    顏睿晟的目光依舊一瞬不瞬的盯著文帝,在只有他的面前,文帝很少對他說這麼多話,但是他心裡卻無法生出一丁點激動開心的感覺,他說這些,無非就是告訴他,他與蘇心漓不可能,當然,這是鐵骨一般的事實,只是從文帝的口中聽到,顏睿晟的目光還是黯然了不少,其實,只要文帝願意,所有的現實,他想要接受的,他不願意接受的,文帝都可以改變,最關鍵的是,文帝是不是會願意那麼做,顏睿晟知道,文帝不會,只是他這樣的話,對顏睿晟來說,就像是在鮮血淋漓的傷口上撒鹽,實在是殘忍至極的。

    儲君,在常人看來,或許就是未來的皇帝,但是他能決定的事情和現在的皇帝相比,實在是相差甚遠,就像現在,文帝袒護蘭翊舒,誰阻攔都沒有任何作用。

    「蘇心漓很快就是蘭翊舒的夫人了,她便是再好也與你無關,你既為太子,就算不能盡好自己的本職,也不要給我添憂。」

    顏睿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蘇心漓之前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誰,而且像她這樣理智聰慧的女子不會對皇室的人動心,但文帝說的這樣毫不客氣,還是讓他覺得心灰意冷。

    「是因為蘭翊舒嗎?因為她是蘭翊舒的女人?」

    顏睿晟覺得今日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平日裡,他必定是問不出這樣的問題的,尤其是當著文帝的面,他雖然偶爾會放縱自己的脾氣,讓自己成為他人眼中一個怪異的人,但是他一直都十分有度,因為皇后他們他一直都在極力克制。

    文帝沒有回答,因為事實就是如此,但是現在,他不想對顏睿晟說那麼多,或許很多人都覺得他這樣做是看在定國公府的面子,但是在文帝看來,定國公府的面子還沒有那樣大,但凡是蘭翊舒想要的,他認為好的,他都會千方百計的滿足,並且會千方百計的替他守住,不允許任何人去搶,包括他的那些兒子。

    「父皇,我真的很好奇,您心中屬意的皇位人選到底是誰呢?我?三皇弟,還是六皇弟?」

    顏睿晟問這句話的時候,微抿著的嘴唇,那上揚的弧度有一種說不出的譏誚,那聲音,也是極其冰冷的。

    「一開始,我以為父皇是中意我的,所以才會立我為太子,那麼多的大臣反對,但您還是堅持,並且壓下了所有彈劾我的奏章,我一直都很努力的想要做個勤政的太子,得到父皇的嘉許和百姓朝臣的擁戴,但是後來,我越來越多明白,或許您心裡根本就沒準備讓我接替您的位置,父皇,我從未想過成為琉璃的帝王,因為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允許,就算將來真的成了皇帝,大權也會旁落,造成外戚專權的局面,父皇您是睿智的帝王,必定是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的。」

    顏睿晟的口氣,極為的肯定。

    「後來,我以為是三皇弟,因為他有和我分庭抗禮的架勢,而這種局勢,我覺得必定是父皇有意為之的,三皇弟溫文爾雅,而且心慈仁厚,我覺得是父皇有意栽培,而六弟,父皇對他一直都格外的偏愛,尤其是他這次回來,西南一帶水患的事情,三皇弟主動請命,父皇沒有准許,反而讓六弟親自前往,我又猜測父皇真正中意的是六弟,但是六弟發生這樣的事情後,父皇比我想像的冷靜淡然,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揣摩不透父皇的心思了。」

    顏睿晟看向文帝,目光真摯,說話的口氣更是誠懇,自古以來,帝王最討厭的就是被自己的兒子揣測心思,尤其還涉及到了皇位之事,而且文帝正值壯年,在他看來,這近乎是一種詛咒,但是面對這樣子的顏睿晟,文帝卻怎麼都責怪不起來。

    「生在帝王之家,生來就有滔天的富貴,但如果可以選擇,我真的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父皇,您說,如果我不是出生在帝王之家,如果我的母親不是皇后,我的身體,是不是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文帝詫異的看向顏睿晟,不過這樣的詫異只是維持了片刻,他沒想到顏睿晟居然知道這些,他比他想像的聰慧通透,他的這個兒子藏的比他想像的深,或許應該說,他未曾花時間去瞭解這些。確實,顏睿晟的身體並非是因為發燒,而是因為中了毒導致高燒不退,後來,幸好是劉培的師傅劉公,這次救回了他的一條命,並且幸運的是,那高燒並沒有將顏睿晟的腦袋燒壞,讓他變成一個白癡,但是不幸的是,那次之後,顏睿晟的身體就變的很差,動不動就生病,然後一直到現在,他都是藥罐子。

    顏睿晟發燒生病的那次,文帝剛繼承皇位沒多久,好像還不足一個月,顏睿晟是文帝的嫡子,而且還是長子,按照祖制,是要繼承皇位的,顏睿晟的病,剛開始禦醫診斷,都說是受涼導致發燒,一直到劉公出現,才查出是中毒,文帝龍顏大怒,下令命人徹查此事,但是卻什麼都查不出來,但是照顧顏睿晟的那些下人卻因為瀆職全部被處死,皇后因為擔心顏睿晟,唯恐他再出什麼事,就要求自己親自照顧,文帝當時允了,所以顏睿晟是皇后照顧著長大的,正因為如此,他心裡與皇后是特別親近的。

    「父皇,就因為我是您的兒子,是太子,我失去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但是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

    身為太子,他失去了自由,健康的身體,或許還有愛人的資格,甚至父親的關愛,但是他又得到什麼呢?讓人羨慕的權勢地位嗎?如果可以交換,顏睿晟情願不要這些,但是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說換就能換的。

    「父皇對蘭翊舒,真的很好。」

    顏睿晟話題突然一轉,在提起蘭翊舒的時候,他略有些落寞的口氣有一種說不出的欣羨,「如果蘭翊舒是皇子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相信,父皇心目當中屬意的皇位人選是他。」

    蘭翊舒比他還稍大一些,顏睿晟覺得他不可能是文帝的孩子。

    「父皇心中屬意的人到底是誰呢?」

    顏睿晟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文帝,又像是在問自己,話剛問完,他看向了文帝,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太子,你現在是越來越大膽了,居然敢問這樣大逆不道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單單顏睿晟會想,朝堂上每個有向上爬的野心的人都想知道,但是誰都不敢問出口,因為這是大逆不道的,那些朝臣選擇站派,不過就是為了將來新帝登基,自己可以受功領賞,成為人上人,每個人都想知道答案,尤其是從文帝的口中,但是誰都不敢也不會問出口。

    「大逆不道嗎?」顏睿晟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低落悲涼,「父皇,我是太子,您的兒子,但是在您心中,我這太子是您的兒子還是可利用的工具呢?」

    連顏睿晟自己都驚訝,自己居然當著文帝的面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他覺得過了想收,但是話說到這份上,他卻覺得情緒有些控制不住了,顏睿晟覺得今天的自己,像是受了什麼刺激。

    「父皇,這些年,兒臣到底做的是哪位皇弟的擋箭牌替死鬼?」

    顏睿晟說話的速度很快,話剛問完的時候,他微微吃了一驚,同時也舒了口氣,他終於問出口了,他最想要從文帝口中知道答案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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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請求

    顏睿晟一時衝動是將埋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的疑惑問出口了,但是文帝卻愣住了,是的,文帝被問住了,甚至於出現了一瞬間怔忪,他怎麼也沒料到顏睿晟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他膽敢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或者說,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顏睿晟對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無所知的,但是他是知道的,這些年來,顏睿晟的任性孤僻,就是抗議嗎?文帝看向顏睿晟,一時間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

    文帝心中是惱火的,尤其是被顏睿晟用那樣帶著質問和不滿的眼神盯著看的時候,就好像他做的是一件多麼卑劣的事情似的,事實上,這件事情確實不怎麼光彩,顏睿晟的話直接擊中了文帝心中陰暗的一面,當下,文帝嚴肅的臉就陰沉了下來,禦書房的氣氛陡然降至了冰點。

    「這些是身為太子該說的話嗎?你母后就是這樣教導你的,難怪老五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對顏睿晟,要說利用,文帝確實是有,不過身在帝王之家,和尋常百姓自然不同,便是尋常百姓,家主也會有偏袒,而這樣的偏袒,會讓家主做出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來,而且文帝自認為自己對顏睿晟還有李家的人,都是不差的。

    「太子,你只管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不管顏睿晟怎麼問,文帝確實有那個心思不假,但就算是這樣,他也不可能將這所有的一切都告訴顏睿晟知道,不然的話,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費了嗎?文帝並非那種會半途而廢的人,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顏睿晟看向文帝的目光,越來越黯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望在裡面,還有一種莫名的悲傷,他的心,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期望?什麼期望?做好他最心疼的那個兒子的替死鬼的期望嗎?這樣的想法,讓顏睿晟也和文帝一樣氣悶惱火起來,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如果主導這一切的是別人,他還不至於如此,但偏偏是文帝,同樣都是兒子,他實在不懂,文帝為何如此偏心。

    顏睿晟是個極有自知之明的人,應該說,他並不是個為了追求權勢地位就不顧其他的人,他很清楚,文帝並非昏君,相反,他算得上是一個睿智的明君,他根本就不可能立自己為儲,從瞭解自己的身體狀況後,他就知道,自己此生已經與皇位無緣,而李家的人多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他們明目張膽的扶持了顏司明,只是現在,顏司明已經聲名狼藉,也不具備任何的競爭力了,但就算如此,因為他是太子,但凡是對皇位有野心的人,都會將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一個個想盡辦法對付他,每每想到這些,他都覺得手腳冰涼,有時夜裡醒來,便再無法入眠,而經過這些年,這件事情,已經成了他的心結,而他最後寄託在文帝身上的期望,也因為他的幾句話,他僅剩不多的幾許希望也被擊的粉碎,而這樣的希望被擊碎後,因為情緒激動導致衝動的顏睿晟一下就變的清醒了過來。

    君君臣臣,就算他是太子,位極人臣,可在皇上跟前,依舊是臣子,想到自己方才說的那些話,饒是性格怪異似無所畏懼的顏睿晟也不由捏了把汗,他並不是文帝心中最疼愛的兒子,也不是他屬意的未來的皇帝人選,他的背後還有那麼多人,他哪來任性的資格?

    顏睿晟忍著身體的不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樣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卻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緩緩的走到文帝跟前,文帝給一旁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會意,及時攙扶住了顏睿晟,文帝看向面色蒼白,神情倔強固執的顏睿晟,這個兒子,該是他所有皇子裡面最不容易的,當然,或許還是最善良的,而且很會為別人著想,這樣的人,生在帝王家,或許真的是很大的不幸。

    顏睿晟都還沒有說話,外面忽然有太監進來,「皇上,皇后娘娘來了,正在外面等候,說要見皇上。」

    文帝聞言,看了顏睿晟一眼,顏睿晟一聽說皇后來了,忽然直起了身子,幾乎是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了大門的方向,而後又很快轉過了身子,文帝並沒有開口讓皇后進來,也沒有開口說讓皇后回去之類的,就盯著顏睿晟看,那小太監沒得到文帝的指示,自然是不敢也不能出去回皇后的,就那樣站著,這氣氛看起來,像是陷入了對峙,正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皇后李婉婉的聲音,「皇上,臣妾有事求見!」

    李婉婉說完,等了片刻,然後又繼續道:「皇上,妾身有事求見!」

    皇后連著說了好幾遍,而顏睿晟看向文帝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期盼,皇后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似乎是在緊張,文帝都還沒開口讓皇后進來呢,一向端莊知禮的皇后已經闖了進來,皇后一進來,就看到在文帝正對面站著的顏睿晟,她松了口氣,然後走到文帝跟前,恭敬的行了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后走到顏睿晟的前面,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還往後瞟向了顏睿晟,她的每一個動作,一如以往的尊貴優雅,卻因為對顏睿晟的關心,多了幾分急切,說話的聲音也是,和剛才她在外面大聲要求求見的一樣,因為緊張,有些許的顫抖,在文帝沒有開口讓她起身之前,她就一直維持著請安的動作,這樣過了好一會,文帝的臉還是緊繃著的,他的視線落在顏睿晟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似乎是在脅迫他妥協。

    「臣妾有罪。」

    皇后自然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原本躬身行禮的她在文帝的跟前跪下,她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維持平靜,可還是有難以掩飾的擔憂流露了出來,雖然她這一國之母已經很多年了,早已有了臨危不亂的本事,但那只是在其他人面前,對和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丈夫,皇后心中是又敬又畏的,而且這麼多年的夫妻,她覺得自己從未瞭解過文帝,也根本就無法揣度他的心思,尤其這次還涉及到顏睿晟,皇后心中就越發的惴惴不安了。

    「臣妾不該私自請蘇小姐到中宮,自水患的事情後,臣妾宮中的太監宮女常有議論她的事情,言語間滿是敬佩,臣妾對這樣的奇女子也心生敬仰,極為佩服她的才智,尤其,蘇小姐有功于江山社稷,臣妾想替琉璃的子民好好答謝她,所以才邀請她到臣妾的宮中一起用午膳,中午的時候她還好好的,臣妾也不知道--」

    皇后偷偷看了文帝一眼,沒有再繼續解釋,用午膳的時候,蘇心漓還好好的,用過午膳後,她也好端端的,沒有任何的問題,怎麼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皇后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要說睿兒對她做了什麼,皇后更是不會相信,睿兒他雖然脾氣怪異的很,但是內心卻是很善良的,從來就不會有那些個害人的心思,對一般人尚且如此,對蘇心漓更是了,平日裡,他都擔心她會對蘇心漓做什麼,一直讓她不要為難蘇心漓,他心中有她,怎麼可能會做對她不利的事情?

    其實,這些事情,就算顏睿晟不與她說,她也不會刁難蘇心漓,她是皇后不假,睿兒也是太子,但是他的皇位並不穩固,她怎麼可能去得罪定國公府的人?最最重要的是,文帝叮囑過,不能對蘇心漓生出旁的心思,這其中,不單單包括不允許傷害蘇心漓,同時呢,也警告她不准打蘇心漓的主意,她有將蘇心漓許給顏睿晟,讓她成為自己的兒媳的打算,不僅僅是她,皇后心中清楚,後宮之中的其他娘娘,包括一向自以為清高的皇貴妃,應該也是有這樣的想法的,但是她和自己一樣,都沒有太多的動作,這就是說,讓皇上耳提面命了一番的,不單單是她這個皇后而已,還包括皇貴妃在內的其他人。

    皇后常想,文帝之所以將蘇心漓立為右相,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估計就是杜絕她和後宮的娘娘們接觸,後宮不得干政,和朝臣來往,自然也是不被允許的,而且,這件事情,皇上還事先警告過她了,她明知故犯,文帝又是一臉的正色,皇后心中自然害怕。

    「皇上,太子他真的什麼都沒做,您要責怪就責怪臣妾吧。」

    皇后滿是哀求的看向文帝,又重申了一遍,早知道蘇心漓會出現那樣的狀況,她說什麼都不會讓太子去中宮找她的,皇后心裡頭越想越覺得後悔,但是現在後悔懊惱,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她心中只是怕文帝責怪顏睿晟。

    皇后心中害怕,甚至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但是她始終維持了自己的端莊,就算放低了身段,依舊沒有折辱身為皇后該有的尊嚴。

    「父皇,所有的一切,都是兒臣的錯。」

    顏睿晟鬆開攙扶著他的太監的手,在皇后的身邊向文帝跪下,他看著皇后,她那張滿是哀求的臉,就像是針一般,紮在了他的心上,他越發後悔自己方才的舉動,他問了不該問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任性了,但是在文帝面前,他是沒有任性的資格的,他的任性,不但會害了自己,最重要的是,還會拖累母后,顏睿晟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個罪人。

    「父皇想要知道,兒臣必定知無不言。」

    兜兜轉轉繞了這麼個大圈,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文帝想要的原點。

    「皇后,你先下去吧。」

    過了片刻,文帝這才悠悠的開了口,他原本是想要責怪質問皇后的,但是顏睿晟在這裡,而且他對自己已經心有怨恨,他並不希望這怨恨越積越深,身為父親,不論是不是心疼兒子,大略都是不會願意看到兒子仇恨自己的,文帝也是如此。

    皇后聞言,猛地抬頭,滿是驚慌的叫了聲,「皇上!」

    她之所以冒著大不敬之罪沖了進來,就是因為擔心顏睿晟,現在,事情的結果都還不知道怎麼樣呢,皇上就這樣讓她離開,她如何能放心?皇后又看了顏睿晟一眼,顏睿晟朝著她點了點頭,皇后見狀,諾諾的道了聲是,「臣妾告退。」

    皇后說完,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很是不放心的看了眼還在地上跪著的顏睿晟,轉身退了出去。

    「你也起來吧。」

    皇后剛離開,文帝看著地上的顏睿晟,緩緩的說道,顏睿晟和皇后一樣,恭敬的謝了恩,染後由之前的太監攙扶著,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

    「其實今日的事情,兒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臣和蘇大人一起用了午膳,兒臣吃的有些多,便讓蘇大人一起陪著去院子散步,蘇大人不知因何故,忽然朝著冷宮的方向跑去,她跑的很急,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兒臣一直在她的身後跟著,到了冷宮後,蘇大人直接就到了冷宮左上角的偏殿,然後就將自己關進了偏殿,兒臣擔心,讓人通知了蘭翊舒,蘭翊舒到了之後,這才進了蘇大人呆著的屋子,將她從裡面帶了出來,並且命人燒掉那偏殿燒掉,冷宮的人擔心會因此惹來禍端,便偷偷出來通知上面的人,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如此。」

    顏睿晟說這些話的時候,相當的平靜,但是文帝要的具體的經過,他也只是說了個大概而已,並且有很大的隱瞞,他沒有告訴文帝,蘇心漓口中一直一直都叫著玉兒,那聲音,絕望又空洞,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心傷,還有顏司明,她憎恨顏司明,十分的憎恨,以前,他只是覺得蘇心漓厲害,擅長籌謀,但是今日,他覺得她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但是這些,他並不準備告訴文帝,因為蘭翊舒在極力的替蘇心漓遮掩隱瞞,那必定是蘇心漓不想讓別人知道,或者說,這些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

    「就只是這樣嗎?」

    「是。」顏睿晟回答的極快。

    「兒臣也很納悶,到底蘭公子與蘇大人之間有什麼秘密。」顏睿晟幾乎可以肯定,蘇心漓和蘭翊舒之間,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不單單是他,或者定國公府的人也不知道,今日,蘇心漓的失控,實在有些莫名,還有她的神情,顏睿晟實在想像不出來,蘇心漓和冷宮到底有什麼牽扯,她似乎特別特別討厭甚至是憎恨冷宮的狗,顏睿晟自覺地蘇心漓在冷宮生活過,這樣的想法,極為的強烈。

    「蘇心漓和蘭翊舒可有說什麼?」文帝對他們的事情,似乎格外關心,這種關切,安全超越了他對那些皇子的關愛。

    「兒臣並未特別注意,不過蘇大人和蘭公子他們似乎對冷宮那個地方,都不是很喜歡,尤其是蘇大人,似乎和那個地方犯沖,父皇若是擔心蘇大人,不若就依著蘭公子的意思,將那地方給毀了吧,另作他用吧。」

    犯沖?這樣的解釋,文帝實在是很難相信的,但是他也算看出來了,顏睿晟根本就不準備提起今日的事情,李海福到的時候,幾個一直都在場的太監已經被齊雲給處置了,所以文帝根本就無從得知這件事情的始末,這些話,就算顏睿晟不說,文帝估計到時候也會那樣做的,但是他並不準備現在去做,他要等著蘭翊舒乖乖向他低頭,這次的事情涉及到蘇心漓,想來他必定是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文帝嗯了一聲,看向顏睿晟,猶豫了片刻,緩緩的說道:「太子,朕的江山,將來不一定是誰繼承,不要覺得父皇是在利用你,身在皇室,這是誰都不能逃脫的了的命運,魚與熊掌,不能兼得。」

    文帝最後八個字,說的很輕,說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冷宮的事情,你知道即可,若是別人問起--」

    文帝的話還沒說完,顏睿晟輕笑了一聲,忽然接了,「本宮是太子,他們有什麼資格詢問我事情。」

    說這句話的時候,顏睿晟的神情,還是倨傲的,文帝聞言,直接就笑了,緊繃的臉,瞬間就變的不那麼嚴肅了。

    「兒臣有一事請求父皇。」

    顏睿晟再次站了起來,態度極為的端正。

    「兒臣請求父皇,今日能去坤寧宮。」

    顏睿晟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帶上了幾分懇求,之前,因為顏司明的事情,宮中就有人說皇后教子無方,經常有人在背後嚼舌根,今日,蘇心漓的事情,確實沒幾個人知曉,但是方才,母后在殿外那樣大聲求見,其他娘娘必定會很快知道,而且母后進來一會就出去了,肯定會有人覺得是皇上不想見她,覺得她雖然是皇后,但是根本就不受寵愛,必定會心生輕賤,而母后又是要強的女子,傷心自是難免的,若是文帝晚上去坤寧宮的話,一方面可以擊碎那些猜測和謠言,另外的話,也能讓那些人不再輕視中宮,而且,若是父皇去看母后的話,母后她心中必定會十分高興吧。

    顏睿晟心中清楚,在顏司明的事情上,文帝應該是並不怎麼怪皇后的,要說皇后教導無方,那文帝呢?他將蘇妙雪賜婚給顏司明,那就是讓顏司明一輩子都背上這個恥辱,而且更加辱沒了皇室的威嚴,而且,顏司明心中是極為不願意接受的,不論是他還是顏司明,文帝心中,都沒有將他們當成兒子對待。

    他的命運已經改變不了了,至少現在,是完全無力改變的,既然如此的話,他也不會去做那些無謂的掙紮,觸怒了文帝,只會讓自己,母后還有母后一家過的不好而已,任性的代價如此之大,這又是何必?顏睿晟只希望皇后可以過的好一些。

    文帝微垂著眸,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然後歎了口氣,「朕確實有好些時日沒去坤寧宮了。」

    顏睿晟聽他這樣說,再看他的神情,松了口氣,他轉身離開,走了幾步的時候,又退了回去,定定的看向文帝,「父皇,兒臣不管將來是哪位皇弟繼承大統都不會有怨言,我只希望,他能尊我母后我太后,同時善待李家的人。」

    顏睿晟表明了心跡後,轉身就開始咳嗽起來,然後由那太監扶著離開,他才剛出去,一直在外面等著的皇后就跑到了他的跟前,看著顏睿晟那樣子,滿是心疼,顏睿晟極有默契的握住了她的手,兩人什麼都沒說,離開了禦書房。

    「都走了嗎?」

    文帝看向進門的李海福問道。

    「啟稟皇上,都走了。」

    文帝單手撐著腦袋,用手用力的揉了揉額頭,看向李海福,又是長長的歎了口氣,「李海福,睿兒他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朕卻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李海福也看向文帝,在心裡歎了口氣,對太子等人來說,文帝確實不是個好父親,但是對那個人,皇上他真的盡心了,可惜——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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