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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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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昕楊 -【巧取豪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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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50:56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宋楊這一晚睡得很不踏實。時時處於一種如同更年期來臨般忽而亢奮忽而焦躁的莫測情緒之中。

  孫昀的手腕很硬。這在宋楊剛跳槽來公司時就聽說過了。那時孫昀還是個大區高級銷售經理,沒升到副總監。但一年多以後,他就不知怎麼擠掉了繼位副總監的熱門人選,另一個資歷比他老許多的高級銷售經理,成為公司最年輕的總監級別高管。而被他擠掉的那人沒過多久就辭了職,誰也不知到他到底用了什麼招,只是留下了一個神話般的犀利傳說。

  唐欣欣沒有來之前,孫昀在銷售中心的權威基本不可動搖。這也就是為什麼宋楊會在孫昀微微勾搭的瞬間就掉了陷坑。她一向是對拜英雄主義有種近乎腦殘的崇拜,孫昀那時在她眼中,就是一戰神,一鬥佛,一超級霸王龍,她淪陷得無比心甘情願甚至迫不及待,美滋滋的幻想自己是那征服呂布的貂蟬,臣服後羿的嫦娥……其實後來才知道,她也就友情客串了一把那被藏的嬌,還既沒弄到個金屋,也沒成功弄得人拋棄妻子,這小三真叫一個憋屈失敗。

  如今舊情人變成了新戰友,這種全新的聯盟關係也不知道能有多牢不可破。反正宋楊是覺得有點沒底,怎麼想怎麼覺得不踏實。

  要最後孫昀還是鬥不過唐欣欣怎麼辦?要孫昀又泛起花花腸子忽然就對唐欣欣來了興致怎麼辦?要是孫昀最後把她賣給唐欣欣當做平分秋色的籌碼怎麼辦?……就是因為孫昀太厲害,所以誰也不知到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宋楊可不敢把全部希望都押在他身上。

  但目前除了配合孫昀的一切安排,宋楊又能怎麼樣呢?她快把枕頭輾轉出個洞來,也沒想到除換工作以外的後路。正糾結著,大門口忽然有點動靜。

  透過臥室的門,宋楊聽見客廳裡仿佛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若有若無,時斷時續。宋楊屏息聽了一會兒,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絕對不是耗子能發出的動靜,撞得桌子都輕輕響了一下,這得是多大的耗子拼勁全力死磕桌腿兒才能制造出這效果?

  小區前兩天剛貼了個公告說最近周邊有小偷出沒,旁邊一棟舊式居民樓的一個住戶剛被盜了個精光。難道那賊人的魔爪已經伸向了這裡?!宋楊忽然重重的打了個冷顫。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除了嘴厲害點基本就是個廢物。那賊人要是光劫個財也就算了,橫豎這裡值點錢的都是陸夏的,挨不著她什麼事兒;但要那人順帶再劫點其他的,那她可要怎麼辦,總不能用唾沫星子退敵吧?

  陸夏啊陸夏,你說你這差早不出晚不出,非趕上這歹人橫流的時候出去,這麼大個嬌妻一人在家你也放心!

  宋楊深呼吸了兩口氣。這時候想這些不靠譜的東西也沒用了,自保才是要緊。她從床頭摸出手機,想了想捂進被子裡給伍青發了個短信:「家裡鬧賊,趕緊過來救我!」但半天沒收到狀態報告,估計是關機睡死過去了。

  宋楊咬了咬牙,從床上悄悄挪下地,蹲在臥室旁邊。臥室的動靜越來越頻繁,開始有拉開抽屜翻找的聲音。宋楊只盼他趕緊翻著些戰利品趕緊走人。

  但事與願違,那賊似乎半天也沒翻著什麼好東西。腳步聲沖臥室這邊過來的時候,宋楊的心顫顫巍巍提到了嗓子眼。

  她伸手在身後無意識的亂摸,想隨便抓個什麼東西防身,但什麼也摸不著。正在要絕望的瞬間,她的指尖忽然碰到了陸夏的網球拍。

  宋楊心裡動了一下。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照這形勢,用不了五秒鍾那人就能摸進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殺他個措手不及!宋楊根本沒來得及充分估算自己那點小手勁兒能不能瞬間把人放倒,只是在聽到門把手稍微有點動彈的瞬間,她就猛的拉開門揮舞著球拍沖那人頭上狠狠的招呼過去,邊打邊尖叫:「滾開!滾開!」

  那人捂著腦袋,嘴裡悶悶的喊了兩句什麼,但宋楊此刻已經兩耳轟鳴殺紅了眼,哪兒還管他是不是在求饒。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最後只聽「卡」一聲,球拍砸在那人的手腕處發出一聲碎裂的聲音,也不知道裂的是拍柄還是那人的手骨。宋楊心下大喜,剛要乘勝追擊,那人忽然痛苦的低吼了一聲:「你要謀殺親夫嗎!」

  宋楊一愣。這聲音……這聲音是陸夏啊!

  她猛地剎住揮到一半的球拍,急急的去掰他的臉看看是不是陸夏。在碰到他手腕的瞬間,他悶哼了一聲,說:「宋楊,看來你這幾天在家裡養得挺好,力氣都見長了!」

  宋楊已經確信無疑,真是陸夏回來了!她原本繃得死緊的心裡陡然一鬆,繼而生出一股翻天覆地的狂喜,她扯著陸夏的袖子,說話的聲音竟有些發抖:「陸夏!真的是你啊?」

  陸夏說:「不是我還有誰?好家伙,你這幾下歡迎儀式真是有分量……趕緊把燈打開。」

  宋楊顫顫巍巍的去摸牆燈,摸了半天才終於碰到開關。在客廳見到光明的那一瞬間,宋楊看見陸夏已經攤在了沙發上。一手捂著另一手的手腕,臉色有些發白。

  「你……你沒事吧?」宋楊此時心裡比剛才以為遇上了賊還緊張。她想過去看看陸夏的手怎麼樣,卻又窘得一步也挪不動。

  陸夏冷冷的說:「你來挨幾下試試?」

  宋楊看他那樣子是真疼,也不好意思跟他使勁頂嘴,只是小聲嘀咕:「誰叫你半夜回來偷偷摸摸連個燈都不開的。」

  陸夏說:「我不是怕吵著你睡覺麼?」

  宋楊又嘀咕:「那你幹嘛還翻箱倒櫃的?」

  陸夏苦笑:「我只是想找點治胃疼的藥……」

  「……」

  「還站在那兒幹什麼?藥箱在臥室,你去把跌打酒找出來我揉揉,要不這手明天就廢了。」陸夏有氣無力的說著。宋楊知道自己理虧,趕緊跑進臥室拿藥。

  「要……要不,咱還是上醫院看看吧。」宋楊縮在陸夏腳邊,哆哆嗦嗦的提議。陸夏邊揉手邊流汗,不到一會功夫,就已經跟淋了一場大雨般,衣服都汗濕了。但他哼都沒哼一聲,只是臉色白得有些嚇人。

  陸夏淡淡的說:「這手現在是開不了車了。半夜三更的打車也不方便,明天吧,反正也要去醫院看胃潰瘍。」

  這才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那……那明天我請假,陪你去看病!」宋楊立刻要積極的將功補過。

  陸夏瞇著眼睛看了她兩眼,過了一陣,才說:「不用,估計就是肌肉有點拉傷,別弄得跟我殘廢了似的那麼嚴重。」頓了頓又說:「真有心要彌補我的話,明天燉點豬蹄兒給我補補吧。」

  宋楊笑了一聲,說:「成!別說豬蹄兒,就是你要補腰子,我也燉給你……」

  話還沒說話就已經覺得不對勁,等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陸夏已經在旁邊笑得桃花朵朵開,點著頭說:「嗯,腰子也不錯。」

  宋楊咬牙,說:「明天給你拉頭豬回來,愛吃哪兒吃哪兒!」

  陸夏悠哉的回了句:「行啊。前蹄兒歸我,腦子歸你,各取所需。」

  宋楊:「……」

  那一晚的後半夜,宋楊睡得挺踏實。

  陸夏胃潰瘍加手部肌肉拉傷的事兒,兩人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了對外保密。被陸夫人知道了,肯定非得讓陸夏請一個月假待在醫院裡不許出來。誰經得起那麼長時間高耗能的折騰?

  所以平時的日子裡,兩人該攜手回陸夫人那吃飯時都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只不過但凡帶點刺激味道的都會被宋楊不動聲色的搶到自己碗裡。弄得陸夫人時時感歎:「這小兩口,多大歲數還一個碗裡搶飯吃。要不要恩愛成這樣啊?」然後便是陸敏一個勁兒在旁邊擠眉弄眼,宋楊和陸夏默默扒飯。

  周末大早上的,陸夏他二姨夫叫喝茶。陸夫人發布命令全家總動員,體驗一把偽廣東人的悠閒生活。但他們似乎太過投入,忘記這其實是在北京而不是廣東,以至於一大清早鬥志昂揚的跑來准備占座時,一大廳的空座在沖他們微笑招手。

  宋楊有一個沖動,倒到桌底下繼續睡。昨晚伍青請吃飯加唱歌,慶祝他第一次跟客戶見面吃飯非常愉快。其實屁都沒談成一個,午飯時間差點沒叫上兩瓶芝華士直接給人放倒。最後客戶灌了一肚子紅酒跑了,他自己回公司在辦公室睡了一下午,晚上就得瑟至極的開始要聚餐。照他這個請客標准,宋楊覺得以後每天的晚飯都有著落了。

  但直接的後果就是兩點多才到家,她再過水折騰會,到三點才睡下。起早七點不到陸夏在外面砸門的時候,她很想把他的腦袋當門板砸回去。陸夏是胃潰瘍滴酒沒沾,可她是真金白銀的灌了瓶紅酒下去啊!

  睡得太短導致胃口全無,昨晚灌的酒似乎現在又上來點勁兒,看著一桌的燒賣叉燒還有點犯惡心。

  「宋楊,你怎麼不吃?」陸夫人把一碟疊蝦餃往她面前推了推。「看你臉色多不好。你們小兩口自己開火就是不好好吃飯,今天可得多吃一些。」

  宋楊勉強的笑了笑,夾起一個蝦餃恍恍惚惚的往嘴裡放。一股油味沖進喉頭的瞬間,宋楊覺得胃裡忽然頂出一陣巨大的酸意,盡管她已經非常人一般迅速的捂住了嘴,還是振聾發聵的嘔了一聲。

  桌上的人頓時面面相覷,本來熱鬧無比的飯桌一下變得鴉雀無聲。陸夫人望著陸先生,陸夏他哥望著陸夏他嫂,陸夏他二姨望著陸夏他二姨夫,臉上整齊劃一的只有一個表情——眼睛瞪得像叉燒包那麼大。

  宋楊剛想解釋,話沒出口,又大大的嘔了第二聲。她趕緊站起身來,話都來不及說人已經沖向廁所而去。等把胃裡的酸水吐了個乾淨出來的時候,除了陸夏和陸敏,眾人統統都面色詭異的看著她

  宋楊尷尬的笑了笑,說:「啊,那什麼……有點不舒服,大家不用管我,快吃快吃啊。」她也不能跟陸夫人說昨晚喝到兩點才回家,那不是自己往狼牙上絕路上跑麼?

  但不解釋的後果就是再也解釋不了了。因為陸夫人望了她一陣,忽然低低的說:「宋楊,你……你是不是有了?」

  宋楊一口清茶悉數嗆在了喉頭,咳得差點沒撒手人寰。

  陸夏在旁邊笑得事不關己一般,好像人家在說的不是他的媳婦兒。

  宋楊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好半天才順過來氣兒,忙不迭的解釋:「媽,不是……不是那麼回事……」

  陸夫人一臉執迷不悟:「別不好意思,我一個老戰友前兩天在醫院看見你們了,是不是去做這個檢查的?好孩子,跟媽說,要是真有了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啊!」

  宋楊哭笑不得:「媽,真不是那麼回事。我……我啥都沒有。」

  陸夫人說:「那你們前倆天去醫院幹什麼?」

  宋楊使勁朝陸夏擠眉弄眼發求救信號。陸夏這才緩緩抬起頭,對陸夫人說:「媽,您別問了。反正沒有就是了。」

  陸夫人說:「你這是什麼話?兩個人偷偷摸摸跑去醫院還不讓問。你們……你們不會不想要吧?!」

  宋楊差點沒再度背過氣去,剛要開口解釋,陸夏卻搶在她前面冒出一句鬼斧神工的回答:「媽,我們還年輕。」

  宋楊想死。非常想死。

  不就是宿醉吐了點酸水麼?怎麼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陸夫人已經被那短短幾個字炸毛了,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著陸夏的鼻子就開罵:「什麼叫你們還年輕?年輕就可以這麼瞎折騰嗎?陸夏你真是長本事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都可以自己悄默默兒的做了,一點不讓我們知道,你眼裡還有沒有你爸你媽!」

  陸夏沒回嘴,陸夫人罵得更加風生水起:「你結婚就沒跟我們商量,不過宋楊懂事不介意,我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生孩子這麼大的事兒你也不跟我們商量,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你知道流產對女人有多不好麼?這麼造孽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你對得起你媳婦兒嗎?你對得起宋阿姨她們全家嗎?」

  宋楊眼看局勢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一邊咒罵陸夏腦殘的同時,一邊要上去打圓場。但陸夫人一看她跳出來維護陸夏就更氣的慌,作勢就要一巴掌甩到陸夏的臉上。

  「他們是假結婚,哪兒有什麼孩子!」稚嫩的童聲想起來的時候,一切暴風驟雨都被壓了下去。

  桌上頓時死一般的沉寂。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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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51:09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宋楊的腦子如同七倍自由落體狠砸到水泥地上一般,混亂得慘不忍睹。只有兩個字殺出重圍重重的撞擊著她的鼓膜:「來了!」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陸敏,你胡說什麼呢!」陸敏她媽即陸夏的大嫂,此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了一個鳳爪到陸敏嘴裡,「小孩子家懂什麼!吃飯別說話。」

  陸敏憤怒的一口吐出了鳳爪,沖她媽吼:「我沒胡說!假結婚是小嬸兒自己說的!」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轉回宋楊的臉上。宋楊想要麼捂臉狂奔出去,要麼自插雙目再也不用看見這一道道像飛鏢一樣的鋒利目光。

  「這到底是怎嘛回事!」陸夫人終於從震驚得不會說話的狀態中回復過來,但大驚之後第一句話音准還是沒有把握得很好,因為激動竟然有些天津味兒。

  宋楊緩緩的轉頭望著陸夏,眼中泛起強烈的絕地求生欲望。陸夏淡淡的說:「媽,陸敏胡說你也信?她哪天不傳播十個八個虛假消息的,您怎麼還當真了?」

  陸夫人剛要覺得有點道理,陸敏已經堅忍不拔的在旁邊證明起她這次是多麼如假包換童叟無欺:「那天你們把我扔去小叔家,小叔把我的果汁打翻了,就把我哄到廁所去換衣服……」

  「陸敏!」陸夏低低的喚了一聲。

  陸敏繼續說:「我正換著就聽見小嬸回來了。他們倆先是拌嘴,然後小嬸自己就說他們是假結婚,還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離了!」

  「陸敏!」陸夏重重的吼了一聲。但他話音響起的瞬間陸敏已經完美且簡潔的陳述了當天所發生的一切,連已經傻掉的宋楊都不禁感歎:這小屁孩的語文水平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兩句話就高度概括了她和陸夏的對話精髓。

  「奶奶,你不要罵小叔。他們根本就沒有小孩。」陸敏對自己的表現非常的得意,臨了還補充一句結論,表明她的小叔是多麼的正確偉大清白,不應受到任何不公平的暴力對待。

  本來陸夫人也還算將信將疑,但陸夏那兩聲非常合時宜的警告將陸敏匪夷所思的陳述映襯得字字珠璣,二十四K金都沒那麼真。

  宋楊想笑兩聲來緩和一下這海灣戰爭爆發前夕一般的緊張氣氛,但丹田之前運到喉頭,卻怎麼也憋不出去。在她看見陸夫人的眼神由震驚轉變為震怒時,她抖了一下,把頭低了下去。

  「好啊!你們……你們……」陸夫人咬牙說出這幾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兩眼一翻,作勢就要暈。

  陸先生忙一把扶住她,轉頭痛心疾首的望著陸夏和宋楊:「你們倆這次也太亂來了!」宋楊和陸夏都默不作聲。

  宋楊微微撇了撇頭,拿眼角去瞟陸夏,卻見他好像三魂七魄都出了竅一般,一臉極詭異的平靜。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望著桌上一碟腸粉發呆。

  「老陸……打電話給老宋他們!這倆孩子……」陸夫人有氣無力的在陸先生懷裡發號施令,但話沒說完就停住開始大喘氣。宋楊想上去幫著扶住她,卻在碰到陸夫人指尖的瞬間被甩了回去。

  陸先生想了想,沉聲說:「走,回家再說!」轉頭又對陸夏他大哥說:「打電話給宋叔和楊阿姨,讓他們到家裡來一趟。太不像話了!」最後一句是對著陸夏和宋楊說的,然後再不看他們,扭頭就扶著陸夫人走了出去。

  陸敏的腦袋被她媽狠狠的敲了一下,瞬間就嚎啕大哭起來。她媽咬牙說:「你還哭!你看你把奶奶氣的!」陸敏抽著剛要辯解,頭上就又挨了一下。她哭得撕心裂肺,卻再也不敢說話,被她媽狠狠的扯了出去。

  陸夏他哥說:「夏啊,想不到你也能幹出這種事兒來。嘿嘿,哥哥我服你!」賊笑兩聲追著他夫人去了。

  陸夏他二姨夫說:「好塞雷啊……」話沒說完,被二姨一掌呼在後腦勺拍掉了下半文。

  二姨說:「陸夏,全家就你一個孩子還讓人省心些,結果……唉,都是你們家事,我們就不參合了。走!」說著把意猶未盡的二姨夫拉走了。

  滿桌人轉眼間就剩下呆若木雞的宋楊和仍舊魂游天外的陸夏。

  宋楊說:「現在怎麼辦?」

  陸夏又游了一陣,這才歎了口氣。宋楊眼睛亮了一下,這人終於活過來了。

  陸夏說:「現在只有兩條路。」

  宋楊說:「嗯,說來聽聽。」

  陸夏說:「第一,咱倆立刻飛車回去收拾東西走人,躲得遠遠的死都不出現,等他們想明白假結婚還是比真出走要好一些的時候,咱倆再回來。」

  宋楊翻了個白眼:「這叫什麼路!咱們能躲多久?工作什麼都不要了?說第二條吧!」

  陸夏說:「第二條,就是把過錯都推到一個人身上,保另一個人周全。」

  宋楊接著翻白眼:「你這更不靠譜!什麼破招兒!」

  陸夏說:「難道要兩個人一塊被兩對家長生生活剮了嗎?保一個人,至少還可以在關鍵時候搭把手救一下,要不然咱倆都會死得很慘。」

  宋楊咬著牙,說:「那保你吧,反正你在兩個媽那裡都吃得開,記著別讓我死的太難看就行。」

  陸夏抬著眼角看著她,過了片刻才說:「受罰這種體力活兒當然是男人來,宋楊你別老冒充男的行不行?」

  宋楊知道他要把錯往自己身上攬,急了:「不行,你哄她們比我在行。再說了,你胃潰瘍和手腕都還沒好,哪兒經得起她們折騰……」

  「你以為你媽真比較疼我麼?」陸夏打斷她,「出了這種事兒,除非你不是她親生的,要不然誰欺負她女兒誰是畜生。無論怎麼樣,她們都會覺得這事兒是我占的便宜多,對你的影響比較大,所以保你的難度要小得多。」

  宋楊還要說什麼,卻被陸夏一句話冷冷的打斷了去:「你要再有意見,我就直接帶你選第一條路,誰都別回去了!」

  宋楊的手有些抖。從小到大,她、陸夏和伍青不知道闖出過多少匪夷所思的禍,出事之前她絕對是最得瑟的那個,但出事之後她也絕對是蔫吧的最徹底的那個,陸夏絕對是氣定神閒收拾殘局的那個,至於從始至終搖旗吶喊屁用沒有的那個,就絕對是伍青了。原來這種事情也是會落下惡習的,即使宋楊心裡現在一百個不願意,但她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走吧,回家你別開口,都讓我來說。」陸夏在她耳邊囑咐了一句,緩緩起身取車去了。宋楊神情恍惚的跟在他身後,准備著迎接冰河世紀的來臨。

  到陸夫人家的時候,陸先生和陸夫人端坐在沙發上,大嫂抱著陸敏窩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離戰火中心遠遠的。陸夏他哥坐在陸夫人旁邊,好像正在寬慰她,但陸夫人的臉色並沒有見一點好轉,並在看見陸夏和宋楊踏進來的瞬間臉色變得鐵青。

  「先坐著。一會宋家的人來了你們一塊交待!」

  陸夏拉著宋楊坐到屋中間一看就是為公審他倆准備的椅子上。坐了一會,臉色同樣鐵青的宋夫人出現在門口,後面跟著愁眉苦臉的宋先生。轉眼之間,本來潑出門去的寶貝女兒又要回收回來,他都不知道是應該高興好還是傷心好了。

  陸夫人把宋夫人招呼到旁邊,兩人並肩坐下。宋夫人咬著牙說:「說吧!」

  在宋楊還被她媽兩道冷冽的目光凍得腦子腦子發懵的時候,陸夏低低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宋阿姨,媽,其實這件事跟宋楊一點關係也沒有,都是我的錯!我前段時間認識了個女朋友,跟她處了挺久,我也挺喜歡她。但後來我想把她帶回來給家裡人看的時候,她才跟我說她原本有一個男朋友,兩人關係很親密,都已經要結婚了。」

  宋楊越聽越不對,他……他在把一切顛倒著說!她剛要開口打斷,手背卻被人死死的摁住。宋楊低頭一看,滔滔不絕的陸夏用他沒受傷的手不動聲色的將她摁住,就是示意她不要說話。稍一猶豫,陸夏的故事就已經編得接近了尾聲。

  「後來我痛苦了很久,正要把她放下的時候,她忽然又回頭纏著我,還說只要我沒結婚她就不會死心。我被她顫得沒辦法,腦子一發熱,就求宋楊陪我演了這出戲……本來我是想等那女孩死了心就把婚離了,但沒想到陰差陽錯被你們發現了結婚證,這事兒就這麼一直鬧了下來。是我對不起宋楊,她都是被我弄得沒辦法了。其實那時她也不願意,我就用絕交和要自殺威脅她……」

  越說越離譜了!宋楊再也顧不了什麼計劃,脫口而出:「不是這樣的!」

  「宋楊,你不用再講義氣幫我遮了。把你弄成這樣我心裡已經很難過了,鬧出來也好,要不你一直不忍心開口提離婚的事兒,我這心裡一直都堵得慌。現在好了,你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宋楊還想說話,陸夏卻忽然站起身來,走到宋夫人旁邊低聲說:「阿姨,我對不起您。宋楊是個好姑娘,卻因為我弄的又結婚又離婚的……您,您打我吧!」

  宋楊說:「陸夏,你別胡說了……」

  陸夫人痛心疾首:「你……你怎麼就這麼沒出息!那女人是哪兒的,你至於為了她弄成這樣嗎!」

  陸夏說:「媽,那女人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聲音發顫,搞的跟真的一樣。

  宋楊也快哭了,怎麼就沒人聽她說話!她鍥而不捨:「其實這事……」

  陸夫人忽然一巴掌呼在陸夏的臉上。響亮的聲音貫徹屋頂。

  宋楊徹底懵了。陸敏已經在一邊哭得跟死了娘一樣。鮮紅的五指印出現在陸夏臉頰上的時候,映得他的臉更加蒼白。「就為了一個女人,你就把宋楊也害進去了!」陸夫人聲音發顫,高舉著手掌眼看就要揮下去第二巴掌。

  宋楊沖了上去,死死的抱住陸夫人的手臂。「媽……不……阿姨,您別……別打了……」

  手腕忽然又被人扯住,她恍惚的抬頭看,陸夏正把她往身後扯:「宋楊,你讓開,這不關你的事。」

  宋楊覺得眼睛燙得厲害。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什麼時候流出來的,她也沒工夫去擦,她想著怎麼樣都要把真相說出來,陸夏還有病在身上,這麼打幾巴掌,說不定他就真暈過去。橫豎她皮糙肉厚,從小就是在笤帚的夾縫中求生存,挨幾下手刀死不了人。

  但她的話頭又一次被埋沒了過去。陸夏一把把她扯進懷裡,然後陸夫人天馬流星拳般的巴掌落在陸夏渾身上下各處。宋楊覺得陸夏的身子有點輕微的發抖,她想說話,卻哭了出來。

  「好了,別打了!」宋夫人的聲音忽然冷冷的響起。巴掌的狂潮終於過去,陸夫人氣喘吁吁的瞪著陸夏,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事情已經鬧成這樣了,你就算把他打死,又有什麼用?」宋夫人說,語氣冷得可以凍汽水。

  陸夫人一臉愧疚的看著宋夫人:「老楊,是我們陸家對不起你們!你說,現在這事兒要怎麼辦呢?我們都聽你的,哪怕你要把陸夏送公安局,我們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宋夫人說:「我送他去公安局做什麼。」轉頭對陸夏說:「你這孩子,我以為你做事兒很有分寸,沒想到這麼讓人失望。」說著伸手狠狠一拽,把宋楊從陸夏懷裡拉了出來。

  宋楊說:「媽,其實……」

  宋夫人打斷她:「別說了!女孩子家家的弄成這樣你還不嫌丟人麼?你的帳,我們回去再算!」抬頭又對陸夫人說:「宋楊我今天就帶走了。她的東西我過兩天叫人來搬。老陸,老夏,這事兒……兩個孩子都有不對,咱們還是各自好好管教吧!老宋,咱們走!」說著就拉起宋楊往門外走。

  宋楊心裡忽然像滾了一圈釘板一樣,疼得難受。她抬頭去往陸夏,他臉色慘白的立在那裡,虛弱得好像隨時都要倒下去一般。她要是走了,誰陪他去醫院復診?誰在他胃疼的時候給他拿藥?誰給他燉豬蹄湯補手?……眼淚再度沖上眼睛,宋楊顫抖的叫了聲:「陸夏……」

  陸夏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裡一片毫無神采。但就在她要被宋夫人拉出門口的時候,陸夏忽然往前沖了幾步,伸出右手好像要去拉她。可他好像忘了自己的右手帶著傷,剛用勁扯到宋楊手腕的瞬間,就疼得整只手都滑了下去,一個立足不穩狠狠的撞到了門上。

  宋楊抽泣著想去扶他,宋夫人的手勁兒卻一點不減,直接把她扯出了門。陸夏消失在視線范圍時,宋楊分明看見他頭上滲出的冷汗,以及不由自主向地上滑落的身子。

  在宋楊被扯進電梯的那一秒,她清楚的聽見陸敏淒厲尖銳的哭喊:「小叔,你怎麼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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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自己好好想想,以後是要怎麼辦!」宋夫人扔下這句話,甩門出去了。留下宋楊一個人愣愣的坐在她已經有點陌生的閨房裡,腦子裡還在血氣沸騰沖得一片空白。

  半晌之後,她終於回過神,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機給陸夏打電話。

  關機!

  她肝顫了一下。想了想,咬牙打給陸夏的大哥。花裡胡哨的彩鈴響了好一陣,他哥才接起來,低低的「喂」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宋楊顫著聲兒說:「哥,是我……」

  他哥又「嗯」了一聲,還是沒接話。

  宋楊厚著臉皮接著問:「哥,陸夏呢?我……我想跟他說兩句話。」

  他哥說:「等會兒。」電話那頭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後,他哥的聲音低低的傳過來:「喂,宋楊,剛才爸媽都在,我不好說話。我們現在都在醫院。」

  宋楊喉頭哽了一下。果然……

  「陸夏病得這麼嚴重你們怎麼也不告訴家裡呢?」他哥的語氣裡帶著一點無奈的責備。

  宋楊壓住哭腔說:「他怎麼樣了?」

  他哥說:「你走的時候他就暈過去了。開車送來醫院的路上醒了,然後就一直吐,最後都見血絲了。」宋楊一只手把嘴捂得死緊。陸夏竟然嘔血了……多落魄書生的老電影劇情,卻讓她的眼睛又開始發燙。

  「你說你們倆,怎麼就這麼能折騰。年紀小的時候瘋一下也就算了,現在兩人加起來都過半百了還這麼鬧,連我都要說你們不像話了!」他哥語氣有點嚴厲,但最後還是無奈的歎了一聲。

  「哥,我想跟他說兩句話。」宋楊可憐巴巴的沖著他哥進攻。陸家也就陸先生和這哥哥心軟點,她現在也實在沒臉去給陸叔打電話。

  他哥沉默了一陣,說:「陸夏剛才折騰了好久,現在睡著了。要不等他醒了我叫他打給你吧。」

  宋楊失了一下神,呆呆的說:「好。」然後那邊掛了電話。

  那一晚,宋楊失眠得很徹底。她陡然覺得生活怎麼能莫測成這樣,壓得她喘不過氣。特別是想到陸夏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她覺得自己改拖出去被活剮了。到凌晨的時候,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在狠砸臥室的門。宋楊眼皮都沒動一下,習慣性的喊了一聲:「去,把牛奶熱了再來叫我!」

  然後,一個崩山裂石的聲音激射到她的鼓膜裡:「宋楊你還敢跟我發號施令!再不起我進來揭了你的皮!」

  宋楊一個激靈的直起身子,瞬間記起她已經不是在陸夏的小窩裡,再也不能頤指氣使的讓他去熱早飯自己再爭分奪秒補個回籠覺。想著想著,心裡又壓了塊板兒磚。

  「起了沒?」宋夫人在外面補吼了一聲。

  宋楊趕緊答應:「起了。就出來。」家裡就還剩了一些她早不穿的舊衣服。她隨便翻出一件還能看的穿上,出了屋吃早飯。盤算著午飯時間從單位跑出來到醫院去偷瞄一眼陸夏的情況。

  宋先生早已經吃完出去鍛煉了。兩母女坐在飯桌上,十分良好的貫徹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氣氛異常詭異。

  這個樣子,本來就吃不下東西的宋楊更是徹底塞了嗓子眼。她嚼了兩根鹹菜,喝了幾口豆漿,就要離桌。宋夫人忽然說:「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宋楊深吸了一口氣,已經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像剛上學的孩子一般,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大氣也不敢出。這場壓倒性的審判遲早是躲不過去的,也好,早死早超生吧。

  宋楊正後悔為什麼昨天在家思過無聊就把耳朵給掏乾淨了,要不還能抵擋一下接下來的排山倒海。但出天下之大不料,沉默了一陣之後,宋夫人只是低低的說了一句:「想清楚了沒?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宋楊一愣,怎麼也不能將眼前如此溫良慈愛的母親同二十分鍾前叫她起床的那個母大蟲聯系到一起。她使勁撓了撓後腦勺,確定果然是她媽在發問,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什麼怎麼辦?」

  宋夫人繼續循循善誘:「你是要跟陸夏離婚,還是願意就這麼跟他過下去?」

  宋楊腦子震了一下,半晌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憋出幾個字:「我不知道。」

  宋夫人終於善誘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吼道:「什麼叫不知道!你連自己要怎麼過你都不知道!」

  宋楊再沒敢說話,她就知道那短暫的平靜都是虛妄,眼前這暴怒的火焰才是真相。

  「宋楊,我本來以為你長這麼大,工作也這麼多年,就算有時候腦子不好使,但道理總歸都弄清楚。可你看看現在你這樣子!你想過你以後要見人嗎?你拿什麼臉去見人?」

  宋楊的心裡又泛起那種沉重。她確實好像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腦子一熱就結了婚,順理成章就賴上了陸夏,但她根本就沒有設想過有一天再也賴不上他,那她要怎麼辦?甚至,她連陸夏願不願意被她賴上,都從來懶得去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是不是就是形容她這種人?

  宋夫人說:「你就沒想過這結婚到底是為了什麼?」

  宋楊低頭想了一陣,沙著嗓子說:「沒想過。」她誠實得很,根本一直在得過且過,又哪兒來的想不想。

  宋夫人沉著臉說:「打電話,去跟你們領導請假!」

  宋楊驚訝的問:「請假做什麼?」

  宋夫人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字正腔圓:「從今天開始想,想不出來,不准出門!」

  宋楊兩眼一黑,慘叫了一聲。「媽,你這麼亂整,會讓我丟了飯碗的!」

  宋夫人瞟了她一眼:「生活都毀了,還要飯碗幹什麼?」

  宋楊無語。

  果然,接下來的兩天宋楊的臥室就成了那華山的思過崖。可惜了這「崖」裡除了個衣櫃就沒什麼洞狀物,更沒什麼獨孤九劍這種絕世武功,讓她能練成之後一個箭步就從九樓的窗戶飛身而下,逃出宋夫人的魔爪去瞅一眼陸夏的死活。

  陸夏一直沒給她回電話,打電話也都是那個讓人想抹脖子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讓她覺得分外的不安,夜不能寐快接近神經衰弱。

  陸夏他哥說現在陸夫人也是一刻不停的守在陸夏旁邊,弄得陸夏連電話都不能碰一下。宋楊甚至讓伍青潛伏去醫院打探情況,但事實證明,不靠譜的生物套在幾萬一身的西裝裡也還是一樣不靠譜。他去醫院刺探了一整天,晚上回來給她的答復是:「半死不活的吊瓶子呢,沒十天半個月估計是說不出話了。」

  宋楊哭喪著臉說:「哥哥啊,你就不能做點除了報喪以外,有點建設性的事嗎?比如在醫院的時候悄悄把電話給他讓我跟他說兩句?」

  伍青賊笑了一陣,說:「我明天跟他說你想他了。他應該能哼兩聲回應回應。」

  宋楊沒好氣的說:「得,再不敢指望您了,您老還是接茬回去冒充商業人士去是正經!」然後憤怒的掛了電話,躺在床上望天。天啊,這是二十一世紀麼?是傳說中通過七個人就能跟奧巴馬嘮個嗑的年代麼?怎麼想跟陸夏說句話比個山頂洞人見元謀人還困難!

  半天之後,她抓狂的叫了一聲,用枕頭捂住了面門。

  宋先生在客廳歎氣:「你還要把她關多久?讓她去看看陸夏,事情不就好辦多了嗎?」

  宋夫人專注的織著一條已經巨長無比的圍巾,頭也沒抬一下:「關到她知道平頭老百姓結婚是怎麼回事了為止!」

  宋先生說:「別她自己還沒想明白,工作先想沒了。外企用人都說炒就炒,她這成天不去上班……」

  宋夫人說:「炒了更好,你以為我願意她在那洋猴子多過中國人的地方待著?」

  宋先生:「……」過了片刻又問:「你怎麼打算的?我們跟陸夏這麼多年的交情了,雖然這事兒時倆孩子不對,但你就這麼把人帶回來,實在有點……」咳了一聲,沒說下去。

  宋夫人不緊不慢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說:「都這樣了我還能把女兒留他們家?老宋你真當宋楊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放在那兒任陸夏不明不白的欺負嗎?」

  宋先生說:「我當然不是那意思,不過看你那態度,你是打算讓他們離了算了麼?」

  宋夫人瞟了他一眼:「我只說過宋楊我要帶走,什麼時候說要他們離婚了?」

  宋先生愣了一下,半晌之後,憋出一句:「夫人,您真是高深莫測!」

  宋夫人沉默了一陣,忽然也歎了口氣,低低的說:「從小到大,我管她已經管夠了。總有些事情是我管不到的,這事兒……還是她自己管吧。」

  可惜了宋楊此時沒看見宋夫人那表情,不然她一定又會大驚失色的恐慌哪位神仙姐姐把她媽洗腦得這樣善解人意溫柔可親。

  她正在盤算的只有一件事:明天是沖出臥室門跟她媽說要離婚好呢,還是要接著過好呢?好像哪個答案都很無恥。但再這麼關下去,她一定會用枕頭把自己捂死。萬般無奈之中,她決定了——開始抓鬮!

  這一抓就抓到了半夜。因為她連抓了三次「離婚」之後,想死的心都有了。其實,本來也是要離的,但她的心裡立時就不信了這個邪。從小到大抓了那麼多次鬮,怎麼就離婚這把抓得這麼穩准狠!不死心的又抓了一次,終於抓到了個「不離」。

  宋楊得瑟了,心安了。剛要心滿意足的就寢,忽然又覺得三比一,這比分讓她那「不離」顯得異常單薄沒底氣。想了想,決定再抓一把,要能再抓個「不離」,她就理直氣壯了。結果又連抓了三把「離婚」。

  宋楊徹底跟那鬮槓上了!發誓今天晚上不抓他十個八個「不離」她就不睡覺。結果老天真很體恤她,果然就從了她不睡覺的心願,一直抓到半夜快十二點,十把裡還是有七八把都是「離婚」。

  當抓到第二百三十七個「離婚」時,宋楊終於決定向無恥的命運低頭。

  她頓悟自己真是被閒瘋了,玩這麼無聊的游戲還如此囧囧有神……狠揉了一通發紅的眼睛,宋楊決定睡覺養足精神體力,明天不管她媽再怎麼強權霸道,她也再不做那喪權辱國的東亞病夫,直接把大門當亞馬遜一般沖出去。她媽還能真把她打死不成?……死也要死在大門外面。屋裡的空氣聞了兩天,再不換點新鮮的,鼻子都要長出蘑菇來了。

  不過,在她躺下的瞬間,手機就響了起來。宋楊打著哈欠,淚眼朦朧的去看來電顯示。在看到「陸夏」兩個字的瞬間,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下巴僵在了上嘴唇一寸之外。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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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51:33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這劫後餘生一般的夜晚,陸夏對宋楊說的第一句話,家常平淡的不行。他說:「怎麼還沒睡?」

  但就是這樣一句涼白開一樣無味的開場白,聽在宋楊耳朵裡,卻泛起一股糖醋裡脊味兒,有點子酸,也有點子甜,還有一股濃烈而樸實的滿足感,熏得她鼻音濃重聲音發顫:「你……你她媽的總算打過來了!」激動之下,竟忘了要裝溫柔淑女柔情似水這檔子事。

  電話那頭頓了頓,說:「你能不能用點正常詞匯問候一下我而不是我媽?」

  宋楊咳了兩聲,總算是穩定住了情緒,開始進入可控正軌:「你的胃怎麼樣了?還在吐血沒?」

  陸夏的輕笑聲傳過來:「你當我林黛玉麼?還吐什麼血。」

  宋楊皺眉說:「你哥明明說你吐得祖國山河一片紅……」

  「哦,他刺激你玩兒呢,說要讓你良心受點折磨算是補償你對他弟弟肉體的折磨。」

  宋楊無語!還說他倆加起來過五十的,他哥一都過三十的人了,還拿自己弟弟吐血這事兒來玩兒,也靠譜不到哪兒去!

  正咬牙盤算要怎麼回敬陸夏他哥這兩天帶給她難以磨滅的忐忑生活記憶,陸夏的聲音又響起:「嘿,你都知道我吐血了,這兩天連一眼都不來看我一下,宋楊你有點良心沒?我是為誰弄得這麼落魄來著。」

  宋楊無奈的說:「我倒是能出去先啊!我媽跟門神一樣隨時坐鎮客廳不讓我出去,關了整兩天禁閉,我都要關出精神分裂了。」

  過了兩秒,陸夏說:「你媽現在應該已經安寢了。」

  宋楊奇道:「你怎麼知道?」

  陸夏說:「你們家客廳的燈沒開,你媽臥室的燈也關著。」

  宋楊聽見自己的喉頭哽了很大兩聲:「你……你在樓下……?」

  陸夏的聲音有點無奈:「伍青說你要見我,又不見你來醫院,那就只有我親自過來讓你見了。」

  過一陣見宋楊沒反應,他又低低的說一句:「你要不要下來?」

  話音還沒落,陸夏正前方不遠處的樓門忽然「彭」一聲被狠狠的打開,一個身影飛快的從裡面奔了出來。他還沒來得及把手中的電話放下,那身子已經沖到他懷中,撞得他有些立足不穩。

  陸夏知道自己的心臟在瘋狂的跳動。懷中那個身子溫熱而微顫,瘦削光潔的雙肩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前,好像下一秒就會化成一灘溫柔的水,滲進他的胸膛裡再也不會出來。

  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緩緩的伸出手,將那個快要將他弄失控的身子輕輕的環住。指尖觸碰到她手臂喜歡皮膚的一霎那,陸夏的腦子震了一下。

  屏息了一陣,他又覺得這樣不行,現在這狀態離他的計劃實在有點偏差。雖然今晚是打算來個總結性大勝利了,但怎麼戰事的發展比他想象的還要快出這麼多。他握住宋楊的肩頭,想把她往外推一推。她猛一上來就是這麼大膽激進的舉動,弄得他實在有些心猿意馬身不可控,貼的這麼近,要被宋楊感覺到他那不安分的心跳,這高高在上的姿態可就擺不下去了。

  但其實陸夏根本不需要擔心宋楊會聽到他戰馬狂奔一樣的心跳。因為此刻宋楊那一貫的小心臟,早已高速顛暈了過去。她緊緊的貼住那個不真實的胸膛,生怕一放開,就發現其實只是做了個夢。感覺肩頭有力量要把她推開,她心裡一慌,抱得更緊。

  陸夏任她抱了一陣,覺得有些溫熱的濕氣從自己的胸前暈開。他的心顫了一下,低低的說:「宋楊,你在幹嘛?」

  宋楊沒回話。濕意更甚。

  她……她是在哭?陸夏想伸手去撫她的臉,宋楊卻只是把頭埋得更深。

  「宋楊,你別這樣……這幹部大院裡都是熟人,被人看見影響可不太好。」陸夏試圖要跟懷裡的人交流,無奈那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不能自拔,全然不離會被她抱著的那人要幹什麼?

  陸夏正要再說,懷裡忽然響起一個顫抖而堅定的聲音:「媽的,栽了就栽了吧!」

  陡然冒出這樣慷慨激昂的一句話,讓陸夏有些愣神。片刻之間,懷中那人就已經抬起了頭。

  昏黃的路燈下,宋楊的臉色呈現出一種迷人的淡橘色。陸夏看著那如此熟悉的面容,就像初二時讀到冰心的那篇《小橘燈》,有一種純淨朦朧的美好。

  那一年,正是他被宋楊那一句廣而告之的勾搭極端傷了自尊,只能遠遠躲著她的孤獨時光。但饒是這人生第一次打擊,讓他難過得話都變得很少,他也沒辦法不看那個女孩。她就像那盞夜色裡的小橘燈,無時無刻不散發出一種美好淡然的光輝,照得他轉不開眼去。

  修差的睫毛上還掛著些水汽,在無辜的顫動。引得陸夏一陣心神蕩漾,差點就低下頭去,吻在那張已經被她自己咬得略微有些紅腫的唇上。他深深的吸了兩口氣,終於壓住了那個沖動,低低的說:「你剛才說什麼?」

  宋楊抬頭,望著那張看著她笑得雲淡風輕的男人臉,「我說,我他媽認栽了!」深吸了一口,然後一字一頓抑揚頓挫的說:「陸夏,我栽你這陰溝裡了!」

  陸夏失笑。他想了想,說:「你叫我要怎麼解讀你這句話的意思?」

  宋楊瞪了他一眼:「少裝蒜!」

  陸夏不緊不慢的說:「照字面意思理解,我只能想到你在罵我是條陰溝。」他要逼她!都走到這一步了,就算她要瘋掉,他也要接著逼。

  宋楊恨恨的說:「你就是條陰溝!」

  陸夏靜靜的看著宋楊氤氳而微嗔的眼睛,看得很輕,然後更輕的問:「我哥說你有話跟我說,不會就是這個吧?」

  宋楊咬牙,沒有說話。他在折磨她,裝模作樣的,隔靴搔癢的折磨!

  陸夏說:「好吧,我知道了。」說著已經放開了握在宋楊肩頭的手,輕輕的把她推遠了一些。「不早了,早點休息。我回去了。」語畢轉頭就要走。

  宋楊猛的抱住他的手臂,低聲吼了出來:「媽的,我喜歡你!說得夠明白了沒?」

  陸夏露出無比驚訝的神色。

  宋楊怒道:「她媽的這是什麼反應!親也給你親過了,抱也給你抱過了,你想不認賬還是怎地!」想想又說:「陸夏,其實……其實你也是有點喜歡我的吧?」

  陸夏挑著眉,說:「我怎麼不記得我有過這方面的表示?」

  宋楊說:「不喜歡我你幹嘛幫我扛那黑鍋!不喜歡我你幹嘛大半夜跑來這裡喝風!不喜歡我你剛才幹嘛還摟得那麼心安理得的!你今天不給我個說法,就別想邁出這大院的門!」宋楊抱著要麼雙贏要麼共死的心態,今晚必定要說個清楚明白。

  陸夏不說話。

  宋楊忽然有點慌張。隨著陸夏沉默的時間延長,這種莫名的慌張就越來越排山倒海。「哎!說話!」

  沉默的空氣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小刀片,一點一點的割著宋楊實在稱不上薄的臉皮。但就算那臉皮厚的如同城牆轉拐,這麼愚公移山一般持續不斷的消磨,宋楊還是覺得越來越吃不消。

  三分鍾之後,陸夏還是持續沒說話。甚至他的眼睛裡,都好像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沒有澎湃,沒有激動。

  然後宋楊成功的被逼瘋了。她的喉嚨已經開始發澀,鼻子也酸得似乎一掐就能流出水來。這混蛋!這流氓!都把她弄得這麼神魂顛倒支離破碎破釜沉舟的模樣了,現在卻用這樣難堪沉默來踐踏她的,她的,她的那點可憐的真心……

  她什麼時候開始走上這樣一條如此這般的悲慘不歸路?

  在看到陸夏那平靜得跟沒事兒人一般的眼神前,宋楊好像還有那麼點自信。憑他倆那十年一日的堅定感情加上這倆月時不時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密,陸夏就算真沒動那麼多邪念,但只要她積極表白主動進取,應該也不是決然沒戲。所以她壓根沒料到陸夏怎麼就是這麼個心如止水的反應!

  上回還能推說表白不完整,關鍵性的東西還沒出來就剎住了車,陸夏沒反應宋楊還能自己寬慰一下。但這次她已經說得如此簡潔直白甚至露骨只差沒肉麻,為什麼……為什麼他比上次的反應還她娘的淡定!這樣太傷自尊了些……

  宋楊忽的就明媚憂傷了起來。

  原來,沒意思就是沒意思,不能因為她們當了快二十年的死黨,陸夏就要比對一般的女性多照顧她些。

  或許,他對女人真是沒興趣的。

  或許,唐欣欣就是發現宋楊把她介紹給了個同志,才會以一個巴掌宣布斷交。

  或許……

  哦,不,沒什麼或許了,結局就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假設的。難道得出陸夏還是喜歡女人的結論,她就能開心些麼?當然不!

  宋楊現在寧願陸夏真只喜歡男的,這樣她就覺得平衡了,全中國六億多女性都征服不了的人,她當然也勾搭不上,挫敗感自然就小許多了。

  宋楊覺得很累,累的什麼都不想再說,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再動。她放開陸夏的手臂,訕訕的說:「算了,就這樣吧。你……你還是什麼都別說了,也就當我今晚什麼都沒說過。」這孽緣,真他娘的小太監!還沒有開始,就要被淨身與搖籃裡。饒是把他想象成個同志,為什麼宋楊心裡還是像中了暴雨梨花針一樣既麻且疼的往死裡難過呢?

  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背上一暖,卻是又被陸夏抱住。宋楊愣了愣,繼而開始咆哮:「你幹什麼!授受不親你明白嗎!」

  陸夏的聲音在耳邊低低的說:「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一點都不喜歡。」

  宋楊呆住。什……什麼意思?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取向又變回來了?

  「宋楊,我們試試吧。」陸夏說,聲音低到深沉,帶著說不出的磁性魔力。

  宋楊恍惚的說:「試什麼?」

  「試試在一起是什麼樣子。試試不當朋友當戀人是什麼感覺。」陸夏輕聲解釋著,氣息輕輕刮在宋楊的耳廓,磨得她本來就混亂恍惚的深思開始有些蕩漾躁動,似乎陸夏再吹一口氣,就要輕飄起來。

  宋楊眼神迷離,問了一句她以後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十分具有調情潛質的話:「怎麼試?」

  問完後她覺得自己肩頭一沉,已經被人把身子轉了個一百八十度,正正的對上了陸夏明亮而帶著笑的眼睛。她因屏息而差點停止跳動的心臟忽然又重重蹦了一下。

  陸夏揚著嘴角說:「那我們就這麼開始試吧。」話音未落,低頭吻在宋楊的唇上。

  樓上,宋先生低聲說:「他們倆怎麼在大院裡就……讓鄰居瞧見了多不好。要不還是去把宋楊叫上來吧。」

  宋夫人眼瞟著樓下,心裡樂得都要開出一朵狗尾巴花來,臉上卻是千年不變的一本正經:「人是兩口子,誰管得著?得了,趕緊睡。」

  宋先生說:「不行,我看宋楊跑出去的時候啥都沒帶,我得給她等門兒。」

  宋夫人瞟了他一眼,不屑的說:「等什麼門兒?你還怕她今晚沒有地方睡麼?趕緊睡,我明兒一早還約了老夏去打太極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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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51:43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宋楊這兩天有點失聰加幻聽。這兩種極端沖突的症狀在她身上實現了完美的統一與驚人的協調。與布萊爾最愉快的飯間八卦事件,她都會在幾句話結尾之後,如夢初醒的問:「你剛才說什麼來著?」卻又在沒有任何人說話的空當,自己戳著洋蔥使勁笑。

  布萊爾問她笑什麼,宋楊一臉嬌俏:「有人叫我晚上回家喝湯。」

  布萊爾滿臉驚恐的望望四周,確定沒有人在跟面前這個傻子說話,無奈的打趣她:「是你媽叫你回家吃飯!」

  要是平時的宋楊,肯定早一個白眼飛過來緊接一句「滾!」但現在她卻忽然如第一次聽到這個笑話一般笑得死去活來,紅著臉輕說了一句「討厭」。「厭」字還跟帶了個小尾巴似的往上飄,激得布萊爾一個激靈,再不敢逗她說話。

  戀愛中的女人是傻子。和認識了那麼多年的男人戀愛的女人是傻子中的戰鬥機。如今,宋楊這架戰鬥機在狗血的天空神勇的翱翔著,經歷著一種熟悉卻又全新的感官。

  「這份報告你再送去沃倫斯那裡給他過目一下。」肖恩把季度推廣計劃簽報送回宋楊的辦公桌上。

  宋楊愣了一下,忽然有點不想去孫昀那裡。但她還沒找到個理由推脫,肖恩就已經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宋楊無奈的抱著簽報走到孫昀的辦公室門口。孫昀一聲「進來」響起的時候,宋楊深吸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見到是宋楊,孫昀臉上的表情稍微不自然了一下,但一秒鍾之後,他就極自然的轉過去繼續對著自己的電腦屏幕,眼睛都沒看著宋楊:「什麼事?」

  宋楊說:「季度推廣計劃的簽報需要您簽字。」說著走近辦公桌,把文件擺到孫昀面前。

  發稍洗發水的香氣掠過孫昀鼻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顫了一下。邊往文件上簽字,邊好似漫不經心一般問:「前兩天為什麼沒來上班?」

  宋楊不自然的望著桌上的台歷,有點忐忑。倒不是覺得不上班這件事有什麼丟人的,不過前腳才答應孫昀要和他合作,後腳就撂了挑子罷工,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嗯,那啥,病了兩天,假條我已經交給肖恩簽字了。」宋楊想把話題帶過去,眼見孫昀簽完了字,便急急的抓起簽報說:「沒什麼事兒我先出去了。」

  孫昀說:「等一下。把門關上坐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宋楊訕訕不想動。

  孫昀抬眼看著她說:「你是要我親自去關嗎?」

  宋楊心裡歎了口氣,把門掩上,坐到孫昀辦公桌的對面。

  「形勢我相信你也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孫昀的口氣有些嚴肅,「現在我們倆人可以說是上了一條船,我不希望我在努力往前劃的時候,有人卻抄手望天滿腦子都是其它事。」

  宋楊有點怒。不就是休息了兩天,他至於說這麼重的話麼?難道這兩天她來規規矩矩的上班就立刻能把唐欣欣那妖精打回原形不成?「孫副總監,員工生病有權利休病假。我不覺得我有哪兒做錯了值得您大張旗鼓的來興師問罪!」宋楊嘴硬頂了回去。

  「你真是病了麼?」孫昀揚著嘴角,好像在冷笑。「我怎麼覺得你活蹦亂跳得很?」

  宋楊說:「你什麼時候專業變成醫生了,還能瞧病了不成?」

  孫昀瞇著眼睛看了她一陣,「宋楊,你真覺得我不敢動你,還是捨不得動你?我覺得你也是聰明人,知道怎麼做才對自己最好罷了。你要不領我這情,我可以隨時找別人合作。」

  宋楊冷笑:「您堂堂大總監一個,我的頂頭上司您不也說動就要動麼?我哪兒敢奢望您捨不得動我。不過就算您現在立馬炒了我,我還是那句話:假我是要休的,其它事兒您看著辦就行。別心慈手軟,千萬別!我擔當不起啊!」說著站起身來,款款就往外走。

  走到門邊的時候,背後的孫昀又說了一句:「宋楊,無聊的東西想多了沒好處,你還是多放些心思到正經事上來吧。」

  宋楊咬牙,回了一句:「別用你那些沒良心的准則來規勸我。你覺得無聊,我卻覺得有意思得很!」說罷再也不想理他,拉門走了出去。

  孫昀用一只手捂著眼睛,重重的靠回到椅背上。前一天那一晚在宋楊他們家樓下看到的那一幕還像針一樣扎著他的眼睛,讓他一貫滿滿的自信在那一瞬間忽然就風化了去。

  這婚姻,不是用來氣他的麼?那男人,不是跟她串通好的麼?兩個月前,就算宋楊那麼激烈精湛的表演著,但僅憑那毫無愛意的一雙眼睛,孫昀就知道她只是在強撐。雖然她強撐到真去領了證讓孫昀很是驚訝,但孫昀還是非常堅定的自信著。她的表演,只能證明她根本放不下。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望著那男人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或者應該問,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再也沒了那種斑斕的躁動了呢?

  孫昀覺得有點頭疼。忽然又自嘲的笑了笑,不是剛剛才跟她說無聊的東西想多了沒好處麼?那他現在想的這些又是什麼?

  視線轉回電腦上准備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忽然一封郵件跳入他的眼眶,那是一封同業交流論壇邀請函。邀請公司銷售部門派出兩名人員,到D市參加年度論壇交流會,會議日程安排是三天。

  孫昀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他本來覺得自己有點無聊,但是腦子裡忽然又冒出那一晚抱得毫無空隙的兩人身影,手上的鼠標已經不自覺的滑到「新建郵件」的位置上。

  宋楊,我確實狠不下心去動你,但讓你離開那男人幾天還是做得到的。

  下班的時候,宋楊就接到肖恩的通知,三天之後同一名銷售部的員工一起,到D市參加行業年度論壇交流會。她心裡實在很不想去,這種會議全部的意義只在於為主辦方捐點香火錢和掙點好名頭,能有多大相互促進的勁頭?但剛請了兩天假,布置的工作要還不去,那不用唐欣欣來擠兌她,自己就先把自己擠兌出去一半了。

  回家的時候,宋楊有點不高興。剛剛才和陸夏有那麼點狀態,立馬要分開三天,這棒打鴛鴦也太神速了些吧?她和陸夏還沒做成鴛鴦呢,頂多算對剛沾了點水的鴨子,咋就這麼招老天妒恨呢?

  「想什麼呢?橙子都要喂到鼻子裡去了?」陸夏忍著笑,用手在宋楊眼前晃了晃。

  宋楊回過神,扔掉手中已經被她玩蔫兒了的橙,歎口氣說:「我三天後要出差了。」

  陸夏笑了笑,說:「嗯,挺好。」

  宋楊皺著眉:「什麼意思啊你!我都要發配遠方了,你三天都見不著我,還說好?」

  陸夏說:「俗話說的好。小別勝新婚嘛。」

  宋楊臉上一燙,啐到:「誰跟你新婚!」

  陸夏認真的掰著手指算了一同,接著說說:「兩個月,還在新婚有效期內。」

  宋楊笑道:「兩個月還算新婚。你這新婚打算沒完沒了了是不是?」

  陸夏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她,眼波流動,輕笑著說:「這新婚嘛,別說兩個月,就算是兩年,兩個十年,只有嫌短,哪兒還有嫌長的?」

  宋楊剛要嬌羞的高興,陸夏接著又說:「不過人都說小別勝新婚,看來這小別是比新婚還讓人高興些。為了咱們倆的長治久安,你還是時時小別吧。」

  宋楊一把橘子皮劈頭蓋臉全扔到陸夏身上,「別你大爺!自己愛別哪兒別哪兒去!」怒氣沖沖的站起身來,跑浴室過水去了。

  這個陸夏,怎麼就能這麼氣人呢!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早在豆蔻年華瓊瑤退位台言盛行戀愛理論高於實踐的年代,宋楊就已經總結出了一個先輩用血淚總結出來的教訓:戀愛這玩意兒,誰先開口主動說出來誰這輩子就注定是個被壓迫的命了。

  宋楊揮舞著這條黃金守則的大刀,秉持堅守「誘敵先表白」這絕招,馳騁在情場花叢,基本算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在孫昀那兒雖然吃了點小小的虧,但從本質上來說,她也不算是全然失算,至少戀愛那陣基本還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沒讓那廝占到什麼氣勢和實質上的便宜。

  為什麼,為什麼兩天之前她就腦子一短路,連討生活的殺手鑭都忘了,就這麼傻不愣登的表了白。這是多麼腦殘的一種人道自我毀滅精神啊!蒼天啊大地,陸夏那毒舌,再這麼下去,哪位神仙姐姐都救不了她了。

  陸夏今天倒是沒催她趕緊出來。宋楊就在浴缸裡把自己當個浮屍可勁兒泡了一個多鍾頭,起來的時候腦子都有點暈暈乎乎的。

  但暈乎之中她已經想通了一個關節點所在:再不能讓陸夏平白握著那種優越感整天糟踐她僅有的那麼點少女純情。她已經在肚子裡醞釀好四個排比三個擬人兩個比喻一個通感的復雜且氣勢的句型,准備沖出門的瞬間就以振聾發聵的氣魄朝陸夏吼出來,震翻他那找不著北的得瑟勁兒,重新建立以她宋楊為中心的平衡新秩序。

  想到此處,再不猶豫。一個箭步沖出浴室的門,氣沉丹田,剛要朝著沙發處陸夏待慣的老位置使勁兒,卻發現人不在那兒。

  宋楊愣了一下,回頭一看,陸夏正靠在浴室門旁邊看著她笑。俊眼修眉,面泛桃花,弄得宋楊一陣心神激蕩。

  好不容易抵擋住了美色的誘惑,記起殺出浴室的目標所在,宋楊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忽然眼前一閃,陸夏已經湊到她的身邊。

  宋楊驚慌的說:「你幹什……」

  「麼」字已經被陸夏咽在了嘴裡。宋楊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對修長濃密的睫毛在眼前咫尺的地方輕微的顫動著,扇起一陣陣難以言喻的燥熱和蕩然,要把自己的唇融成一灘水,融進他低沉而有力的氣息裡。

  那復雜且有氣勢的句型早忘得一乾二淨,要重新劃分格局的強烈願望也立刻煙消雲散。宋楊只有一個意識,她要被溺死了!

  陸夏輕輕的離開一點她的唇,給她一點喘氣的空間。宋楊還沒來得及把腦力的瘴氣盡數吐出去,那唇就又蓋了上來,嚴絲合縫,貼的完美無瑕的閉合。

  宋楊稍微有點意識的腦子又再度更深層次的暈乎了過去。直到感覺有一只手,緩慢而輕柔向衣服內裡游弋。宋楊顫著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你……」回蕩在口腔內,基本聽不出來是中國話。

  「你准備好了沒?」陸夏放開她的唇,在她耳邊輕輕的問,手卻沒有離開衣服的開口處,好像再等一個訊號,隨時准備肆無忌憚的開始攻城略地。

  宋楊迷離的看著眼前的那張臉,她混沌的腦子裡還沒想明白陸夏在說什麼。頓了兩秒,那緊貼這她的雙手忽然就抽了開去。

  陡然失去了溫熱的支撐,宋楊的身子晃了一晃。但也就是這麼輕微的一動,她的腦子已經清醒了大半,繼而一陣莫名的失落排山倒海占據了心靈的高地。這……這算怎麼回子事!

  「看你的眼睛,我知道你還沒准備好。」陸夏輕輕的略好一絲從宋楊耳邊跑出的秀發,低沉而清晰的說:「宋楊,我會等你准備好了再說。」

  此刻宋楊心裡只無比深情的浮現出一句話:你大爺才沒准備好!但她還沒來得及表明自己這個意願,那要她准備的男人已經自顧自的轉身回沙發上躺著去了。留下宋楊一個人在浴室門口站了很久。娘的什麼叫沒准備好……要獻個身難道還要齋戒禱告的准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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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宋夫人打電話給宋楊說伍青他爸身體不舒服進了醫院,讓宋楊和陸夏有空買點東西去看看。宋楊趁采購出差用品的空當買了些營養品,拽著陸夏一塊到了醫院。

  伍叔看著氣色還不錯,怎麼看怎麼覺得跟隔壁屋病床上躺著的那些不是一個健康等級的。倒是伍青在旁邊一臉凝重,低頭不語,光看他的臉還以為他爸馬上要挪到太平間住小格子去了。

  宋楊陪著伍叔在屋裡寒暄,陸夏就把伍青拉出了病房。

  「看你爸還成啊,你怎麼就跟要辦喪事一樣了愁眉苦臉的。」陸夏不解道。

  伍青歎了一聲,說:「就是因為他沒事還要到醫院裡躺著,我才愁啊!」

  陸夏想了想,已經有點明白了,笑道:「你爸是准備放權了?」

  伍青垂著眼,死盯著牆角那塊瓷磚:「我倒是寧願他再把持個朝政幾年。他現在這樣不是趕鴨子上架麼?」

  陸夏說:「你那時候決定回公司,就應該想著有這天了。你爸不這麼逼你一下,你還整天在辦公室裝相。嗯,伍叔這招不錯。」

  伍青無奈的說:「這叫什麼事兒!」

  陸夏嘿嘿笑了兩聲,說:「這事兒不會比你那些小妞兒的心思更難懂。再說了,不是還有你爸那些老部下給你把關嘛,你怕什麼?」

  伍青一臉落寞,「你不懂……忽然這天降大任,也不苦我心智,也不勞我脛骨,更不餓我體膚,直接就降我腦袋上……怎麼想怎麼覺得不靠譜啊。」

  陸夏笑著說:「得了啊,多少人做夢都夢不來,你小子別在這兒傷春悲秋的了。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回去看兩份合同。」

  伍青兩條眉毛都要糾成一體了:「別跟我提合同成嗎?字我都認識,串在一塊兒全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破東西?」

  陸夏還沒說話,宋楊已經走了出來。陸夏再不理垂頭喪氣的伍青,直直上前牽住他媳婦兒的手,低聲問:「伍叔跟你說什麼了?」

  宋楊笑道:「還能說什麼,說他終於有空想點清福了唄。」轉頭又對伍青說:「青兒啊,從今以後,你們伍家你就掌門人了,別再那麼沒個正經樣兒。」

  伍青呆了一陣,站起身來沖那一對兒身影重重歎了口氣,說:「不送了啊,你倆就逍遙去把。」轉身走進病房去了。

  宋楊和陸夏相視一笑,均覺得從此以後這世界上要少一個不靠譜的少爺,多一個苦大仇深的奸商,這到底是不幸呢?還是萬幸呢?

  三天會議,宋楊本來就不多的會議被陸夏又精簡出來一半。

  「傘你給我裝裡邊嘿,萬一下雨怎麼辦?」宋楊急急的抓被陸夏扔到一邊的東西。

  「天氣預報我都已經查過了,那邊這三天都晴著。」陸夏不慌不忙的把墨鏡也扔到了床頭。「開會你又沒時間出去玩兒,墨鏡也用不著了。」

  宋楊說:「老大,你給我留著,我還想抽空出去溜達一圈……」

  陸夏又順手把宋楊准備溜達時穿的涼拖也抽了出來:「出差就好好出,別老想著瞎逛。晚上你出去轉我也不放心,踏踏實實在飯店待著吧。」

  最後,宋楊就帶著三天換洗的衣服上了路。她正幻想著銷售部同去的同事能裝備齊全些,跟人套個近乎資源共享一下,但等到麗達提著行李箱的身影出現在公司門口時,宋楊覺得腰子有點疼。

  這三天,難道就要和這妖孽擠一屋?宋楊的背心頓時有點發涼,麗達會不會半夜睡著睡著忽然起來戳她兩刀然後沒事兒人一樣退房走人?

  麗達好似瘦了很多,本來就不怎麼豐腴的小身板看著越發風雨飄搖。看見宋楊的時候表情倒沒怎麼變化,淡淡的點了個頭,說:「好久不見。」這樣宋楊本來微涼的後背變成了惡寒。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暴風雨前的平靜?

  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兩人就打車奔赴機場。一直到下了飛機到飯店扎營下來為止,宋楊才稍稍覺得有點放心。

  麗達好像一直在想別的事情,壓根沒工夫搭理旁邊的她。宋楊自己忽然也覺得有點好笑,這是在緊張什麼,好歹人家現在也在銷售那邊久經沙場了,她們那點恩怨比起銷售那邊天天上演的諜戰大片來,根本啥都不算。想到這裡,宋楊就心安理得了。

  晚上兩人待在同一間屋不說話也很奇怪,宋楊眼瞅著麗達眼中全無敵意,不知不覺也放鬆了警惕,洗完澡吹頭髮的時候,就隨口問了一句:「在銷售部工作覺得怎麼樣?」

  宋楊可以發誓,她問這話絕對是隨口的,有半點刺激麗達的意思就讓全國人民盡情罵她大爺。但麗達聽到她如此純潔無暇的一句話,竟然瞬間眼眶微微一紅。

  宋楊驚悚了。前一段還跟她鬥得死去活來,被她逼出了部門都沒哼一聲的麗達,竟然就因為這麼一句話紅了眼。這是哪位神仙姐姐瞬間把她變得如此多愁善感的啊造孽!

  宋楊顫著聲兒說:「你……你沒事吧?」

  麗達撇過頭去,淡淡說了聲:「沒事。」便再不說話。一時氣氛詭異到極點,宋楊默默梳好頭躺上床,決定消停再不刺激她。

  第二天開會的時候,麗達倒沒昨晚那麼情感豐富了,只是至始至終魂游天外心不在焉,平靜的臉上怎麼看怎麼帶著一種戚戚然的慘味兒。

  宋楊忽然想起了前一陣兒她見著艾瑪的情形。雖然沒有這麼慘,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跟麗達現在這樣真有那麼點形不似神似。很自然的,宋楊就想到了唐欣欣身上。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招兒,才能把手底下的人整得個個這麼期期艾艾跟怨婦似的?

  介於敏感時期敏感話題,宋楊決定再怎麼好奇也不開口詢問。但她沒料到就算她不想沾一身腥離得魚塘遠遠的,那魚也要豁出命去蹦起來往她身上貼。

  百無聊賴的夜晚又一次來臨的時候,麗達竟然主動跟她搭話:「宋楊,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聊聊。」

  宋楊從手機游戲裡抬起頭來,看著麗達有點發白的臉,一句「沒空」硬生生憋了回去。她實在不想聊,但手機游戲的聲音還在嗷嗷直響,她實在找不出沒空的理由。宋楊合上機蓋,對著麗達「嗯」了一聲。

  「宋楊,我調到銷售部,差不多有快四個月的時間了吧?」麗達說了一句也不知是疑問還是陳述的話。

  宋楊想了想,說:「對,還差兩天整四個月。」

  「你記得到很清楚。」麗達苦笑了一下。

  宋楊說:「那是!那天唐欣欣一下抽走我手下兩個人,真是……啊,算了,你接著說吧。」

  麗達苦笑更深:「我不知道辛迪是怎麼跟艾瑪談的,但她承諾給我的條件很好。那時候我在市場部這邊又……你知道的,有些不太順,所以連想都沒想就答應轉部門。現在想起來,真是有些對不住你。」

  麗達竟然跟她道歉?!宋楊心裡說別介,我那時還巴不得你走呢。嘴上卻說:「沒事,雖然那時候人手是緊了點,不過好在沒出什麼岔子。你別往心裡去,千萬別!」這兒哪兒是要她別往心裡去,分明就是要她非常一直往心裡去。

  麗達沉默了一下,絲毫沒理會宋楊話裡的刺兒,平靜的接著說:「我和艾瑪轉到銷售之後,被分到了同一個銷售分區,在同一個分區經理手下學習。我開始以為這樣的安排是讓我和艾瑪互補配合,但其實後來才知道,辛迪……她根本沒那麼好心。」

  宋楊心裡「登」一聲,果然跟她有關。但麗達就這麼紅口白牙的說著自己上司的壞話,訴說對象還曾經跟她十分不對付,宋楊一時摸不清麗達到底是怎麼個想法,訥訥沒接話。

  「開始的時候,分區經理還帶著我們一起跑跑客戶,去各個銷售網點輪崗學習。雖然累了點,但我也覺得確實學到了挺多東西。我以為等到了一定階段,辛迪會讓我們各自負責一個區域。但她好像根本沒那意思,一直讓我們倆在同一職位上做同樣的事情。」

  「大半個月後我們開始獨立跑客戶。辛迪跟我們說開始這段時間,我們的業績都不算作個人績效,先統一掛在分區業績裡。獎金方面直接按分區業績的百分之十計算提成收益。你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高興。」新人的業績哪兒能一下就做到百分之十,唐欣欣這甜頭給得可實在有些大且莫名其妙。宋楊預感這不是個好事。

  果然,麗達接下來所說的遭遇全盤印證了宋楊的唐欣欣的認識。第二個月,唐欣欣跟她們說提成要縮減成分區業績的百分之五。

  這時候麗達已經陸陸續續有了一些客戶,手下維護的客戶量加上新戶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五。但因為前一個月拿得多,這個月她也不好說什麼。

  誰想到第三個月就已經縮減至百分之二。銷售人員底薪都很低,主要還是依靠績效提成收益,這樣一弄,麗達基本只剩下底薪,績效收益少得可憐。收入跟在市場部時比還少了些,但工作強度卻大了不止一兩倍。

  她開始向唐欣欣反應績效計算的問題。誰知唐欣欣反問她:「誰能證明你的個人業績?」噎得麗達啞口無言。她調來銷售部就從沒單獨計算過業績,一切記錄都只是分區三人的共同業績,她哪兒能證明有多少是自己的?

  這還不算最壞的情況。唐欣欣忽然又跟他們說銷售分區內部需要競爭,不能讓艾瑪和她兩個人再待在同一個崗。所以兩人要競爭業績,這個月誰的業績好誰留下,另外一個就得走人。但又因為沒有個人業績統計,所以最後誰留下,都只是唐欣欣一句話。

  這四個月,麗達過著一種怎樣身體加心靈的雙重折磨,宋楊就算沒親身經歷,也能想象個大概了。關鍵是受了這樣的委屈還沒處說理,真真要把人憋死過去。

  想著麗達調去銷售受到這樣非人的待遇,自己的貢獻著實不小,宋楊忽然就有些心軟起來。她想安慰一下眼前這個已經瘦的不成人樣的受氣包,卻又不知道從哪兒開口。

  「宋楊,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麗達忽然纏著聲音說。

  宋楊挑眉看著她,明知沒什麼好事,她還是應了句:「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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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知道市場部這邊已經向人力提交了招聘計劃,我想……」麗達咬了咬牙,最後才鼓足勇氣一般,一臉要去就義的表情說:「你能不能跟肖恩申請一下,把我調回市場去?」

  宋楊抽了口氣。心裡說你把公司當你們家廁所了是不是,說上就上沖沖就走人啊。嘴上卻沒說話,只是臉色有點為難。

  麗達看見宋楊一臉的猶豫,馬上又說:「你們招個新人來肯定也不能馬上上手,怎麼也要帶幾個月,但要是我回來,所有工作立刻就能開動……宋楊,我知道這個請求你有些為難,但我求你,我真的求你,哪怕調回來要從頭開始做起,我也願意的!」

  宋楊說:「這個嘛……你現在好歹也是銷售那邊的人,我就這麼平白無故的去要人,這可實在有些……」

  麗達趕緊接話:「我知道你很為難,我都知道的。宋楊,雖然我們以前弄得有些不愉快,但其實我心裡一直都明白是我有錯在先,我不該起那些歪念。現在我已經完全沒有別的想法,只要你寫份申請遞上去,其它的我會自己去解決。我只求你給我個立足的地方,要是我能回市場,一定全心全意的為你辦事!」

  宋楊說:「以前那些事兒我早不記得了……」當然是假話,昨天誰擔心得飛機餐都沒吃下去的?「我不是不願意幫這個忙……」當然還是假話,為了麗達去觸唐欣欣霉頭,那她絕對是在公司待膩味了。

  「只是你知道,我也只是個小主管,人微言輕的。況且市場這邊……」宋楊頓了頓,覺得還是別把唐欣欣的改造大潮馬上就湧到市場部的消息說出來,要麗達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可還有點不好說。於是宋楊清了清嗓子說:「我聽肖恩的意思,這次他是希望招個男的進來,緩解一下兩個同事放產假的壓力……」

  宋楊自顧自的說著,絲毫沒注意到此刻麗達臉上的變化。等她終於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的時候,麗達的臉色已經變成入女鬼一般的慘白。

  「只是交一份申請上去,宋楊你這都不願意幫我?」麗達的聲音虛弱而顫抖。

  宋楊打了個寒顫,覺得一股陰森的殺氣迎面而來,想也不想立刻轉換口氣道:「倒也不是。你讓我回去再探探肖恩的口風,要有希望,我一定交申請。我也想找個熟悉業務的人回來幫忙啊,新手還得我去帶。」

  麗達靜靜的聽著,再也沒有說話。好像又發了一會楞,臉色並沒有見好轉很多,只是殺氣淡了不少。她低低的說了句:「謝謝。」就躺上了床,再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

  宋楊無奈也睡下了。再不敢玩兒手機游戲,卻又死都睡不著,只能躺在床上做做腦力活動打發時間,但也一想就如火山噴發似地再也剎不住翻滾的勢頭。

  她開始是不明白麗達為什麼忽然就變了個軟柿子被唐欣欣捏得如此沒脾氣。想她在市場部那陣時,就算不是撒切爾夫人,也絕對是她嫡傳的弟子。就算因為唐欣欣比她高了幾級,沒法站在同一高度較量,但麗達跟艾瑪總還是同一起跑線呢吧。兩人當中要是只能留下一個,橫看豎看也是老謀深算的麗達贏面比較大,艾瑪在她面前那還不就是一直嗷嗷待宰的小羔羊?怎麼現在卻是麗達來哭著喊著要調回商場,艾瑪那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這個倒也罷了,宋楊更不明白的是唐欣欣為什麼要這麼折騰手底下的人。把人折騰到這種程度已經不能單純的用她變態來解釋了,現在只能往麗達是殺了唐欣欣她媽還是搶了唐欣欣她爸這種不共戴天之仇的方向上想一想。

  但後來一想這種可能性好像不太大。近來見到銷售部的人幾乎個個都是面有菜色狀如餓殍,不可能個個都殺了她媽還是搶了她爸吧。就是把唐欣欣七姑媽八大姨都算上,也不夠公司那百十個銷售人手一個的。

  再說了,就算唐欣欣恨她,也沒必要弄得跟報復社會似的逮誰糟踐誰吧。她這麼亂來,肯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宋楊可就真想不出來了。

  宋楊隱隱約約覺得有一些不對,但卻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

  第二天宋楊起床的時候,麗達還躺著。宋楊好心想叫醒她別睡過了,卻發現麗達眼中遍布的血絲,怔怔的望著頂燈發呆。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都這麼個狀態。

  宋楊說:「你沒事吧?」

  麗達過了好一陣,才回答說:「沒事。今天我不太舒服,就不去開會了。」

  宋楊想也好,昨晚那話題說得那麼僵,今天少見面也少點尷尬。就說了聲「好好休息」就自己出了門。

  中午吃完飯想回來小睡一陣。也不知道麗達是不是還在睡覺,進門的時候宋楊還刻意放輕了手腳。走到床邊的時候才發現麗達不在床上,只是被子亂糟糟的。

  宋楊覺得有點奇怪。麗達的房卡還插在門口供電的插槽裡,她人能去哪兒?

  半開著的洗手間裡傳來流水的聲音。宋楊循著聲音走到門邊,裡面並沒有開燈,麗達應該不在。宋楊順手把燈打開,想進去把水龍頭擰緊。

  燈光照亮洗手間的瞬間,宋楊看到了浴缸的簾子是拉上的,有水不斷的從簾子底部流出來。

  只是,那水帶著一種詭異的紅。

  宋楊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幾乎是無意識的,她顫抖的手已經緩緩的拉開了簾子。

  然後,宋楊看見麗達那張慘白的臉,一雙深陷的眼睛,正不帶一絲溫度的看著她。環繞著麗達的,是一缸刺眼的血紅。

  這絕對是宋楊一生見過的最驚悚逼人的畫面。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扭動著她的胃,麗達那已經無神的目光,是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寫滿了哀怨,就那麼沖她撲過來。撲得宋楊覺得腿軟,但她死命的扶住牆,堅決不讓自己就順著身子的意願滑到在地上。

  她甚至忘記了喊。不過就算她記得,也會無奈的發現嗓子已經根本發不出聲音來。她就那麼跌跌撞撞的退了出來,腦子一片空白,見路就走,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

  直到在走廊上看見一個正走出房門的住客,宋楊忽然就好像魔障了一般,猛的沖上去抓住那人的袖子說:「快救她!救她!」

  那住客被這忽然冒出的瘋子嚇了一跳,慌忙的就要推開宋楊,「小姐你幹什麼,你放開我……」

  無奈宋楊已經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死都不撒手,她顫聲說:「叫人來……救人……」

  兩個人的這動靜立馬就招來了一個客房服務。乍一看以為是宋楊要對人進行那方面的騷擾,趕緊上來幫著那人把宋楊往外扯。宋楊終於吐出一口氣,指著自己房間的方向聲嘶力竭的嚎了一聲:「救人!」就癱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救護車來了,警車也來了。隨著兩趟車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大堆穿著白衣服和黑衣服的人。

  宋楊就那麼一直坐在走廊裡。她看不太清楚眼前到底在發生著些什麼,只覺得很多個人影在眼前晃動,跑過去又跑過來。很嘈雜,很多聲音融匯成一股巨大的洪流,沖擊得她本來就混沌的腦子更加混亂。

  她知道有人在跟她說話,卻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麼。後來有人過來摻她,她就隨著那力道站起來,走出去,雖然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到哪兒去。

  這是宋楊人生到目前為止最失魂落魄的一天。其程度連初三中考之前宋夫人把她所有的漫畫小說都抄出來一把火燒個精光那種錐心刺骨的難受都無法比擬。

  那些漫畫小說裡的人她再喜歡再捨不得,卻也都只是印上在紙上,麗達卻是活生生的人,跟她一樣都是從媽肚子裡跳出來,經過千難萬險活到了二十多歲,卻就這麼窩在一間酒店的浴缸裡去了。

  就這麼混沌了不知多久,直到被一雙溫熱的手掌握住了手背,陸夏的輕柔的聲音傳進她耳朵:「宋楊,我在這兒,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宋楊的視線好像終於找回了焦距。抬起頭來,陸夏微笑的臉就那麼滑進了眼裡。她的心忽然就猛烈的跳了起來,所有的情緒好像解封一般,爭先恐後的往腦子裡擠,震驚,恐懼,難過……就那麼赤裸裸的盤踞著她每一個腦細胞。全身已經開始不可抑制的發抖,她死死的反抓住陸夏的手,抽氣一般的喘了半天,最終只憋除了一句話:「我……我想回家。」

  陸夏攬住她的肩頭,低聲說:「好,我們回家。」

  陸夏側過身去給兩個媽分別打了電話,告訴她們宋楊沒事。宋楊作為當事人還沒有做筆錄,剛起身便有公安走上攔住他們,說暫時還不能離開。

  陸夏皺了皺眉,轉頭又給陸先生打了個電話。過了一陣,就過來個公安說他們可以走了,筆錄的事兒以後再說。

  夜幕落下來的時候,宋楊緊緊牽著陸夏的手走上了回北京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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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52:22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

  宋楊站在她曾經最愛的浴缸前面,開始篩糠。

  老天爺就是他娘的這麼喜歡開輪回玩笑。泡泡澡過過水是一件多麼清潔且高雅的習慣,人生明明就這麼點不著誰不惹誰的癖好,為什麼卻要讓那樣的一幕劇情發生在浴缸裡?

  宋楊現在只要看見澡盆的沿兒,立刻就會想起那雙安靜而無神看著的她眼睛。然後,她轉身撒丫子奔出了浴室。

  陸夏一把抱住要奔向門外的宋楊,皺著眉說:「你去哪兒?」

  宋楊說:「大院的公共澡堂。」

  陸夏一愣,瞬間已經反應過來。他歎了口氣,緊緊的抱著宋楊不讓她往外跑。「你現在跑過去澡堂子也關門了。聽話,先將就一晚上,明天我就叫人來把浴缸拉走。」

  宋楊咬著牙,人生第一次覺得洗澡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其實如果她早兩年明白這個道理,那麼省下來的洗澡水差不多夠去沙漠澆出片三米平米見方的綠地來。當然,現在明白也不算太晚,只是過程異於常人了些。

  她囁嚅著不肯進去。這輩子受了封建殘餘思想毒害太深,對鬼魂這東西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現在還有個現成的,真身剛那麼慘烈的倒在她面前。最後陸夏跟她保證,絕對就守在門口,只要有點風吹草動,立馬踢門進去救她,她才顫顫巍巍重返浴室開始洗澡。當然,是淋浴。

  眼睛都不敢斜過去看那浴缸。那裡就好像籠罩著一團黑色氣旋,稍一靠近,就要把她吸進去。她不自覺的叫了聲陸夏,門外立刻傳來回應:「怎麼了?」

  宋楊稍稍安心,看來他真是守在門外。當然也不能讓他就這麼沖進來,趕緊說了聲「沒事」,低頭繼續搓著被她揪成一團的頭髮。

  「宋楊,我跟你說件好玩的事兒。前兩天回大院的時候碰見以前隔壁的李大媽,非拉著要給我介紹對象……」

  宋楊在浴室裡聽著,她並沒有覺得如何的好玩。不過她已經無比清晰的明白,講的什麼內容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只是要她一直聽見自己的聲音,哪怕現在陸夏是拿了本馬經在外面念,宋楊也會覺得那就是傳世福音,就是天籟之聲。

  陸夏在門外一直說著,從李大媽家二表哥他弟媳婦的外甥女,說到前街張嬸兒五侄兒媳婦的小女兒,經過了短短不到十分鍾的淋浴,宋楊把曾經在陸夏相親名單上的後備選手聽了個齊全。

  走出浴室的時候,陸夏歪頭靠在門邊對著她笑。

  宋楊有點不好意思,五星級澡堂子也沒這陪聊的服務啊。她訕訕的開了句玩笑:「啊,人倒是不老少,今天都交代完了吧?」

  陸夏微微一笑,說:「早呢。要真從頭到尾數一遍,你這周洗澡都有得聽了。」

  宋楊想笑,但笑不出來。

  陸夏把她拉進臥室,摁到床邊,用一張浴巾輕輕的擦著宋楊頭上的水珠。宋楊沒動,從看見那一幕到現在,只有這個時候她覺得心臟跳得平穩而踏實。

  「宋楊,我知道你心裡現在很不好過。如果你想哭,可以哭出來。」陸夏輕聲說。

  宋楊搖了搖頭,她的眼睛很乾,一點淚意也沒有。

  陸夏再不說話,靜靜的幫她擦乾了頭髮,然後說:「好了,早點睡吧。明天早晨一起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轉身就要走出去。

  宋楊忽然伸手拽住了陸夏的衣服。她的心猛地跳得有些快,一想到陸夏要把她一人留在屋子裡,她就覺得有點喘不過氣。「別……別走。」

  陸夏握著她的手看了她一陣,低聲問:「那你想我怎麼辦?」

  宋楊深吸了一口氣,說:「留在這裡,行不?」

  陸夏的眼裡閃出一種難以言狀的光亮,他問:「宋楊,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要求對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宋楊低著頭,沒回答那個問題。半晌之後,她還是低聲的說:「當是陪陪我,行不?」

  陸夏伸手撫在她的頭上,無奈的說了一聲:「傻子,我要是存點壞心思,你今晚要怎麼辦?」

  宋楊哪兒還有腦子去管他到底存了什麼心思。她只知道躺在床上貼著陸夏胸膛的時候,她才終於敢把眼睛閉上。

  陸夏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運行得很快。雖然他知道現在肯定不是想那些事的時候,但宋楊就那麼躺在他旁邊,側臉貼著他的胸口,再凝神些,就會感受到宋楊的氣息就那麼源源不斷的從他的頸間若有若無的劃過去。這個場景他好像已經在夢裡預習過很多次,卻從來沒有那一次能像現在這樣讓他這樣激動到幾乎有些發顫。

  宋楊看著倒是睡得挺安穩,失眠的那個反而成了他。這是一種多麼無奈的折磨,但同時,也是一種多麼幸福的折磨。陸夏揚著嘴角,算了,他認了。

  不過上天今晚對他的考驗遠不止此。在修成正人君子的路上,魑魅魍魎絕對是層出不窮的,他要修成正果,可真不是那麼容易。正在陸夏終於穩住心神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宋楊忽然就不太安分起來。

  夢裡麗達那雙眼睛還是那樣望著她,微弱的流水聲在黑暗裡就是一場震耳欲聾的海嘯,刺得她的鼓膜都在隱隱作痛。

  她不敢看,卻怎麼都看得見,她也不想聽,但也怎麼都聽得到。宋楊手忙腳亂的想躲,那景象和聲音卻越發清楚。巨大的恐懼就那麼沖擊著宋楊的神經,睡夢中的她遠不如醒著時那麼堅強,終於,她在夢裡啜泣了出來。

  「宋楊,宋楊,你醒醒!」陸夏搖晃著那個已經哭得滿臉是淚的身子,想把她弄清醒些。

  宋楊手舞足蹈的撲騰了一陣,終於在陸夏把她拉起的時候睜開了眼睛。在看見陸夏臉龐的那一秒,宋楊猛的環住他的脖子,哭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喊著:「我沒有故意不幫她,我真不知道她會自殺!我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太冷血了?」

  陸夏把她抱緊,輕輕的吻著她的額頭,說:「你沒錯,宋楊,這根本不是你的錯。」

  宋楊說:「她為什麼就要死呢?她恨我,就這麼來報復我?」

  陸夏說:「人選擇死亡有很多種原因,未必就是因為你。宋楊,你放鬆些。」

  宋楊已經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她混沌的念叨:「她就是恨我。我就那麼招人恨麼?麗達恨我,唐欣欣恨我,那些女同學都恨我,連陸敏都恨我,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恨我……」

  陸夏心裡難過,他當然知道宋楊以前那麼招女同學恨,起碼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他把宋楊的身子抱得更緊,低低的說:「沒有,不是所有人的恨你。宋楊,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宋楊愣愣的看著他,問:「我很好?那你喜歡我嗎?」

  陸夏低聲說:「你說呢?」

  宋楊好像出了一陣神,忽然就抬起頭來,對著陸夏的雙唇映了上去。

  陸夏的腦子裡「嗡」的叫了一聲。人生從來沒有幻想過有一天,宋楊會這麼主動而大膽的撲將上來,即使現在她的神智比一鍋粥清澈不了多少。

  「宋楊……」陸夏出聲,想讓她清醒些。雖然現在他實在有些心神蕩漾,但這樣的情形之下,多少有點趁人之危的嫌疑。

  宋楊根本沒理會,反而在他說話的空當,顫抖而倔強的探出舌尖,挑逗著陸夏的唇齒。

  陸夏顫了一下,反射性的扶住宋楊的後腦,接上了她已經開始一半的工作。

  這是一場沒人還記得自己在做什麼的糾纏。屋裡充斥著一種無形無色的味道,環繞在兩人周圍,讓一切都鍍上些朦朧曖昧的味道。呼吸之間,身子越發的燥熱起來,熾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互相感染溫潤著,帶動著混亂的神思奔向一個更加難以控制的方向。

  宋楊的手探到了陸夏的衣服下面。微涼的手指攥著衣角,就要往上扒拉。指尖觸碰到陸夏皮膚的那一霎那,陸夏抽了口氣。

  冷靜了兩秒左右,陸夏握住了宋楊的手。

  宋楊抬起頭來看著他,混亂的眼神中透著迷茫。

  陸夏苦笑:「不行,這樣不行。」他是想要她,特別在這樣一個時刻,宋楊就這麼衣衫不整的躺在離他不到咫尺的地方,半個肩頭若隱若現,好像稍微一個觸碰,單薄的衣衫就會從身上滑落下去。此時打住,最痛苦的絕對不是意識混亂的宋楊。

  宋楊「嗚」了一聲,手指還想倔強的往裡探。

  陸夏說:「宋楊,我不能……只要不是你清清楚楚跟我說你願意,我就不可以。」頓了頓,他低聲說:「我要你心甘情願,絕不後悔的把自己交給我。」他的宋楊,他一定要要得堂堂正正,不叫她受一點委屈。

  宋楊停住了一切動作。最後幾個字,她是聽懂了,在她耳中掀起一股排山倒海的震驚,壓住了夢靨裡的水聲。

  宋楊哭了出來。她伏在陸夏的懷裡,哭得身子都要散了去。可能除了剛從娘胎裡滑出來的那陣,宋楊人生裡再也沒有哭得如此聲嘶力竭的時候。

  她念著:「為什麼會這樣呢?我不想這樣……」

  陸夏撫著她的頭髮,「宋楊,誰也不想這樣的。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生活還是這樣的生活。不過,」他吻了吻她的眉角,「以後我會在這裡,陪著你,好不好。」

  宋楊的眼淚留在陸夏的胸前,貼著胸口,她聽見陸夏安定平穩的心跳聲,讓人心安。她說:「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陸夏帶著笑,說:「一直。只要你不自己跑了。」

  宋楊勉強揚了揚嘴角。

  陸夏擦去她臉上縱橫的淚痕,抹掉還掛在眼角的水汽,柔聲說:「哭累了就睡吧,我在這兒,陪著你。做了什麼夢,也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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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52:33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這幾天陸夏家門口的防盜門差點沒被拍出個坑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麼?各路親戚紛紛來慰問探望,就連宋夫人都破天荒的天天過來瞅她一眼,並時時以身作則豪氣萬丈的教育她:「不就是見了個死人麼?你媽我年輕那陣執行任務的時候,犯罪分子都不知道親手擊斃了多少個!」

  宋楊很想說:「你不是在國安局機要處當機要秘書麼?什麼時候還上戰場殺敵人了?」但她實在沒勇氣提出這個疑問,因為後果很有可能是她剛走出一場陰影卻立馬又陣亡在一雙巨掌之下。

  但饒是宋楊把家裡所有親戚朋友的面孔差不離都一一溫習了一遍,卻沒有見到伍青那張痞子臉。

  陸夏說伍青最近好像在弄一個大工程,投資了一個二線城市的房地產項目。這是他們公司第一次涉足房地產項目,基本屬於全公司嚴陣以待蓄勢待發,就連伍貝勒爺開始破天荒的天天埋頭在報告裡,似模似樣的跟手底下人研究什麼競標底價。別說,這麼多天不見,宋楊還有點想念那不著調的臉。

  陸夏他爸從部隊轉業出來分配到公安部,一幹就是幾十年。現在退了休,桃李滿天下不敢說,但手底下有幾個出息徒弟那也是跑不了的。宋楊那天之所以沒做筆錄就能回家,陸夏他爸那個市公安局長門生確實給了天大的面子。

  宋楊這兩天情緒倒是平靜了不少。緊接著,她對麗達的死因產生了無比的求知欲。那感覺就像一部恐怖片,看完整部遠不如只看一半讓人覺得銷魂噬骨。就算真要被厲鬼纏身,也要被纏個明明白白。

  宋楊正躊躇著再一次讓陸夏他爸去以權謀私是不是不太好,陸夏就給她打來電話,讓她明天請一天假,他陪她去一趟公安局。

  雖然宋楊這幾天私務頗多三天兩頭請假,但麗達死在和宋楊同住的房間裡這事在公司基本已經人口傳唱無人不知,眾人都私下裡感歎宋楊是哪輩祖墳上一棵歪脖子樹沒長對地方壞了風水才倒了這血霉,這麼極品的事兒都能撞上。

  請假單遞到肖恩手裡的時候,他看都沒看就批了——關注員工心理健康很重要,別銷售那邊剛死一個,他市場這邊緊接著又瘋一個。那公司基本可以和富士康爭奪新聞頭版了。

  宋楊站到公安局門口的時候又有點緊張起來。就像是十八歲那年要去查詢高考成績之前那種心境,很想勇往直前,卻肝顫莫名。

  陸夏說:「走吧。」伸手牽住她往那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的大門走去。

  接待他們的是個一看就經驗老道的中年刑警,旁邊坐著的那個女警宋楊倒是認識的。出事的第二天,就是這個女警登門給她做的筆錄。

  宋楊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還納悶這麼漂亮一小姑娘為什麼就當了女警呢?後來知道她名字之後就釋然了。姑娘叫岳菲,打出後生起了這倒霉名字起就注定了要精忠報國。當警察都是輕的,要身子骨再強壯點沒准就弄去什麼精銳部隊維和反恐堵槍眼去了。

  岳菲對她微笑:「宋楊你好。」又指著旁邊那個刑警跟她介紹:「這位是主辦這個案子的負責人,你們叫他老張就可以了。」

  老張霸氣十足的指了指桌前的兩張凳子,示意他倆先坐下。又慢吞吞的翻了一陣面前厚厚的卷宗,這才緩緩的說:「關於這個案子,經過這幾天的調查,我們已經基本可以……」看了一眼宋楊,接著說:「排除他殺的可能,確定為一起自殺性案件。」

  宋楊心裡老大不高興,看她一眼是啥意思?難不成他還希望她哭得呼天搶地的上去抱住人大腿說「感謝人民警察主持公道還我清白」麼?她不用調查都知道麗達是自殺好不好,誰沒事追那麼老遠去殺人?她一前程似錦的大好青年,當然更不可能幹那違法亂紀自毀前程的勾當。但面上卻從善如流的微笑說:「警察辦事效率就是高。」

  老張又翻了一陣,說:「領導交代下來一旦結案就要跟你們說明一下情況。」看著宋楊和陸夏的眼神裡分明寫著「後台挺硬嘛」。陸夏禮貌的說了聲「有勞」。

  「卷宗材料肯定不能給你們看。」老張「啪」一聲合上材料,搞得好像宋楊隨時都會飛身而上搶去看一樣。「不過案件的大致情況倒是可以和你們說一說。」咳了兩聲,說:「岳菲,你來跟他們說吧。」

  岳姑娘應了聲好,便開始簡明扼要的陳述他們這幾天查到的情況。

  麗達死前並沒有留下任何遺書之類的東西,唯一的一點線索就是給她前男友發了條短信,大概的意思就是這輩子過得真沒失敗生無可戀之類的。說到前男友的名字時宋楊還感歎了一下,她猶記得那男人在幾個月前跟麗達還甜蜜得不行,誰說他倆不結婚麗達都得跟誰急。

  後來警察找上了那前男友,了解到很多事,而這些是宋楊都基本不知道的。一個人的出生實在簡單得很,父母一沖動把事兒辦了,某倆小東西一結合就能整個小生命出來。但一個人死去的原因卻真是復雜難料,特別是這種爭著搶著自己要去死的,只能用光怪陸離歎為觀止來形容。

  麗達是家裡的小女兒,頭上還有一個大她幾歲的姐姐。不知道是不是太寄希望於此胎是個兒子,所以麗達出生之後在家裡並不很受待見,同是女兒身的姐姐倒是一如既往的受寵。

  後來麗達拼死覓活在北京找到個體面的工作,雖然辛苦了點,但待遇環境都不錯。介於姐姐已經把家底兒差不多都做了嫁妝,家裡已經基本拿不出錢來,麗達雖然有點不平,但多年的不受待見讓她歎了幾天的氣就平順了,還雄心壯志開始自己攢錢結婚。

  跟男朋友的巨變都發生在最近幾個月。時間基本與她調到銷售那邊大致吻合,當然這想法宋楊並沒有表示出來。

  麗達前男友說她的工作逐漸開始變得非常忙碌且混亂,休息時間基本沒什麼保障,漸漸的,麗達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兩人的關係莫名就緊張起來。

  最後他覺得麗達變了很多,跟幾個她口中的男客戶關係好像也有些不清不楚,問她都說是工作需要。分手的直接原因是他有一天突然發現兩人聯合賬戶裡的錢所剩無幾,那錢是他們辛辛苦苦存了兩年准備結婚用的。麗達不肯說錢用去了哪裡,然後兩人就分了。

  宋楊正要感歎,岳菲接下來說的一句話讓她更加惆悵。岳菲說:「我們從死者隨身的遺物裡發現了一些毒品,血液樣本裡發現少量毒品殘留物,她吸食毒品應該有一段時間了。」

  宋楊打了個冷顫。麗達吸毒,她怎麼不知道?

  最後警方的結論是麗達吸毒導致精神狀態不穩定,又兼經濟工作雙重壓力過大,最後在非正常的情緒下實施了自殺行為。

  這個解釋倒是合情合理,但宋楊聽了卻一點也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恰恰相反,她越覺得本來清晰的自殺事件好像一下子變得疑問重重,但真要說什麼地方不對,她一下子卻又想不出來。

  「你還好吧?」走出公安局大門的時候,陸夏把宋楊輕輕的摟住低聲問她。

  宋楊覺得不能再讓他擔心,於是勉強的笑了下,說:「有什麼不好的,總算是都解決了,今晚應該能睡個安穩覺。」

  陸夏看了她幾眼,也不戳穿她擠出的笑容有多難看,笑著問她:「咱們出去吃頓好的算是把這事兒徹底了了吧。你想吃什麼?」

  宋楊還沒來得及回答,電話就響了。她拿起一看,是孫昀。

  陸夏說:「我先去取車,你在這裡等我。」然後就一個人離開了。宋楊鬆了口氣,這才把電話接起來。

  「這幾天給你打電話怎麼都不接?」一接通電話,孫昀的聲音就急急的傳了過來。「你沒事吧?」

  宋楊說:「能有什麼事?人是自殺又不是殺人。」

  那邊靜了一陣,聲音再想起的時候,已經平靜了許多:「沒事就好。」頓了頓,又說:「你的工作狀態最近不怎麼好。」

  宋楊有點想罵人。出了這麼些亂七八糟的破事,誰還能勞模一樣的工作誰是畜生。

  「我知道你煩心的是應該不少。不過,我還是希望你盡快回復工作狀態。因為……我下個月就會動手了,你要准備好隨時接任。」

  宋楊心裡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覺得很不忍。麗達的死就算她不是直接原因,但怎麼也是脫不了干系的。那時候跟麗達耍些手腕還可以說是逼不得已,況且動靜很小,只是砸了她一個項目,就連鎖反應一般逼死了一條人命。如今卻是要主動出擊,把對她不算薄的肖恩踢走,這可實在是有點昧良心了。

  她愣了一陣,低聲說:「孫昀,我……」

  「別跟我說你現在不想合作了。」孫昀料事如神一般的打斷她。「我可以再給你兩天時間休息一下,但如果兩天之後你還想不明白,那你就准備死個明白吧。唐欣欣不會坐在那兒等你先動手對付她。」然後也不等宋楊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宋楊對著手機出了一陣神。她忽然覺得腳下的路並不是像眼前看見這般條條寬敞街街平坦。人家一直說北京污染太重天空能見度低,但她從小生在春風裡長在紅旗下,唱的都是「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意識裡堅定的信仰著首都從來都是陽光普照晴空萬裡。怎麼到今天才發現,這天原來灰得這麼壓抑,連深吸一口氣都有種晦澀的味道。

  而且更令她無奈的事,這樣的生活,好像才剛開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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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52:43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為哥們兒歡呼吧,那項目順利拿下了!」伍青一打電話來就在那頭叫得跟非洲土著似的。「九百畝地啊!整整九百畝!哥們兒這次總算揚眉吐氣了!」

  宋楊用手指塞住耳朵,把電話扔給陸夏。「我一剛受過精神刺激的人,還要被他這麼折騰!我容易嗎我!」轉身進了臥室躺著平氣兒。

  陸夏把電話拿起來,「你這又是唱的哪出啊?」

  「陸夏啊?」伍青又「嗷」的叫了一聲,不依不饒的找宋楊。「宋楊呢?你叫她來聽電話!總嘲笑哥們兒沒出息,這次哥們兒就出息一把給她看看!」

  陸夏忍住笑,說:「她有點不舒服,有什麼事兒你跟我說吧,我轉達。」

  伍青又開始激動地語無倫次:「嘿,你是不知道,這次的項目能拿下,就跟那美國諜戰大片似的……」

  陸夏非常有耐心的聽著伍青那語無倫次的諜戰片。得瑟了十多分鍾之後,伍青終於詞窮,陸夏沖屋裡喊了一聲,「他說不動了,你還要不要說話?」

  宋楊從屋裡沖出來,一把抄起電話說:「說那麼多沒用的幹嘛?姐姐我好久沒開葷了,拿點實際表示出來啊!」

  伍青說:「沒問題啊!今天想吃什麼,隨便點。哥們兒現在也是一代青年才俊了,你吃還能把我吃窮了不成?我跟你說,這次這塊地只要開發出來……」

  宋楊一聽又有反彈的趨勢,不耐煩的說了聲:「廢什麼話?晚上六點,國宴見!」然後趕緊掛了電話。

  陸夏在旁邊支著頭:「伍青這次是真高興了,你要是嫌煩就不該現在叫他請吃飯,今晚肯定就是他的脫口秀了。」

  宋楊一本正經說:「有極品燕窩下飯,他就是開演唱會我都忍了。」

  伍青在安排娛樂活動這工作上還是非常靠譜的。到國宴門口一報他的名字,立刻就有服務員把他們領到一個超豪華的包間。屋子中間那張大桌夠十來個人趴上面涮火鍋的。宋楊納悶:「伍青今晚是要在這兒大宴群臣嗎?訂這麼大張桌幹什麼?」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了。訂小了,怕鄰座的兩人吃著吃著就打起來。

  宋楊和陸夏剛坐下,伍青就發來條短信,「一會兒我帶欣欣過來,你收斂著點。」

  宋楊看著手機愣了幾秒鍾,忽然就要站起身來摔布走人。陸夏一把拉住她,「你幹什麼?」

  宋楊沒好氣的說:「唐欣欣要來!早知道這樣,今晚拿魚翅給我洗澡鮑魚給我搓背我都不來。走吧!」麗達這事如果說宋楊有那麼百分之一二十的責任,那剩下那百分之八九十唐欣欣怎麼也要擔個一大半。她現在對唐欣欣的敵對感覺已經遠遠超越了當初的一巴掌。

  不過唐欣欣是伍青掛了名的女朋友,這是怎麼也沒跑的。以前伍青也不怎麼帶唐欣欣出來跟他們廝混,所以宋楊盡量不去想起這個問題,怎麼也不能因為一個妖孽就放棄十多年的發小兒吧。可今天,就在宋楊大難不死的震蕩餘期,伍青竟然還把那妖孽帶來刺她的眼,是嫌她活得太長了麼?

  再說了,陸夏現在可是她老公。就算婚姻的開頭有點不光彩,但現在總算坐實了的夫妻。說起來唐欣欣可是陸夏的初戀情人,對著這樣身份復雜的妖孽還能吃得下去飯,除非她宋楊基因突變成耶穌了。

  陸夏說:「宋楊,給伍青點面子。要他以後真跟唐欣欣成了,你是打算一輩子跟他斷交麼?」

  宋楊咬牙,掙扎了一會,跟伍青那點無產階級戰友般的情感還是占了上峰。坐回椅子上的時候跟陸夏說:「一會別讓我說話,我怕我忍不住拿鮑魚汁給她洗臉卸妝!」

  陸夏笑著說:「成,今晚你所有的任務就是吃。」

  唐欣欣來的時候,一臉妖嬈的跟在伍青身後,風情得如同沒出嫁的林青霞,未發福的王祖賢。

  陸夏含笑沖進門的兩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宋楊把臉別想一邊,不耐煩的說:「啥時候開飯?」

  伍青早看出來宋楊情緒不太對勁,忙滿臉堆笑的上前打著圓場:「馬上馬上,菜我早就訂好了。哪兒能餓著宋大小姐。」順手拉開宋楊旁邊的椅子扶著唐欣欣坐下,自己一屁股扎到位子上,叫了聲「上菜」。

  這頓飯可真不是吹的,拿去招待美國總統都絕不丟咱中國人的臉。

  為了這頓飯伍青也是下了血本,從長遠來說,他還是希望大家和睦相處其樂融融。前程舊事他一向覺得沒什麼好放在心上的,要人人都抓著過去那點事不放,他伍青下半輩子都要奔命於風流債裡。所以誰也沒有他那麼明白「明天又是新開始」的深邃真諦。

  四人默不作聲的吃了一陣,伍青率先端起了酒杯,沖唐欣欣舉起來說:「欣欣,這第一杯酒我得先敬你!多虧這次你介紹的這項目,公司的未來幾年的收益率基本一下翻了一番。」

  唐欣欣微笑著跟他碰了一下,說:「機緣巧合罷了,不用謝我。」

  伍青哪兒能放過這麼一個良好的為他未來媳婦兒沉冤昭雪的機會,興沖沖的轉頭跟宋楊和陸夏說:「你們可不知道,這次多虧了欣欣。項目是她介紹的不說,跟當地政府接頭……哦不,接洽,接洽的時候也是欣欣托的關係,要不最後怎麼能用白菜價拿到那麼大一塊地。我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謝她了……」

  他猛地頓住,轉得很艱難才把那句「要不我以身相許」給硬咽了回去,改成「反正以後她就跟你們一樣,是我沒血緣關係的親人!」陸夏和宋楊是沒血緣關係的兄弟,唐欣欣是沒血緣關係的老婆,這倒不錯。

  宋楊在心裡罵了句沒出息,這才幾天,伍青就沾染上商人那點臭毛病,有奶便是娘,幾塊地就讓他多了個媽一樣。低頭喝燕窩不說話。

  陸夏笑著幫伍青接話:「想不到欣欣還有這種關係,伍青確實應該好好謝人家。」

  唐欣欣淡淡的說:「正好有個朋友在政府裡負責招商引資,我也就是給介紹介紹,沒你們說得那麼勞苦功高的。」

  這會兒到賣弄起謙虛來了。宋楊從心裡冒出一陣惡寒,從她認識唐欣欣開始,就沒看見她有謙虛的時候,現在這麼個招人疼的模樣也不知是要討好誰,因為這屋裡誰也不該她來討好,伍青是不需要,她和陸夏是用不著。

  伍青還在那兒豪情萬丈的說:「陸夏你放心,哥們兒發了也絕不會忘了你。這次項目的室內裝修,我就全交給你了!你也別在你那公司幹了,出來我給注資,自己開個設計公司,不必在別人手底下窩著強啊?有我這項目給你保底,再憑你那手藝,生意不好你找我算賬。」

  陸夏笑著打趣他:「喲,真是掙大錢的人了,口氣就是不一樣。」

  伍青一本正經的說:「自己哥們兒,有好事肯定先想著你!」

  兩人還在那兒沒邊沒際的胡扯,唐欣欣已經把槍口對准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宋楊:「宋楊,今天也不見你說話。咱們也好久沒在一塊吃飯了,來,咱倆碰一個!」

  宋楊瞥了她一眼,又看見伍青正以一種極端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心裡歎了口氣,端起杯來敷衍的跟她碰了一下,在嘴裡抿了一口之後,皺眉道:「酸!真酸!」看見唐欣欣愣了一下,立馬帶著笑說:「啊,我是說這酒,酒酸!」你比酒他媽的還酸!

  伍青立刻打圓場一般說:「你喝不慣這紅酒啊?好辦,叫他們換一瓶。」

  宋楊擺擺手說:「不用了,湊合也能喝。」

  唐欣欣好像也不以為意。放下酒杯輕聲說:「麗達的事情,我應該跟你說聲抱歉。」

  宋楊心裡跳了一下,她從來沒想過唐欣欣會主動提起這事,一時不知道怎麼往下接。

  「她在我手底下辦事,出了這種事情,怎麼說我也應該負點責任。」唐欣欣臉上竟然泛起一絲愧疚之色。

  宋楊心裡說你跟我道哪門子謙,要懺悔到下面找麗達去。面上卻不動聲色的應付了一句:「這也不關你的事兒。」

  「唉,其實之前我倒是真沒看出麗達情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看她這段時間都很累,想叫她出個差放鬆一下。我後來才聽艾瑪說你們之前有點過節,要早知道是這樣,我肯定不派她跟你一塊兒去。」唐欣欣說得睫毛顫動,楚楚可憐,誰看了都會覺得她真是個體貼下屬關懷同事的大好人。

  宋楊握著酒杯的手忽然緊了一下,她真有把酒潑過去的沖動。現在來說麗達跟她有過節,那不是把這事的責任往她身上推麼!

  伍青一臉茫然:「麗達是誰?」

  陸夏咳了兩聲,伍青立馬想起了宋楊前段時間出的那事,訕訕再不出聲。陸夏把話接了過去:「那事已經過了,你們倆也別老想著了。來,咱們四個乾一杯,算是慶祝伍青這仗打得漂亮!」

  伍青趕緊附和:「對對,來,走一個!」

  宋楊悶頭喝了一杯酒,放杯的時候跟陸夏說:「我有點不舒服,咱們先走吧。」

  陸夏看了她一眼,知道再不走可能就要出點暴力事件,於是轉頭跟伍青和唐欣欣說:「宋楊最近身體不怎麼好。你們接茬吃,我們就先走了。」說著就起了身。

  伍青也沒攔著,饒是已遲鈍如他也聞出點火藥味。真沒想到這幾萬一桌的菜吃成這樣,他倒是不心疼銀子,只是心疼自己這一番苦心。女人怎麼就這麼麻煩呢!

  不過唐欣欣那邊此時也已經懵了。因為她看見陸夏起身的時候,很自然的就牽起了宋楊的手,那熟練程度,倒跟老夫老妻了十幾二十年一般。

  等到宋楊挽著陸夏走出了包間,唐欣欣才問伍青:「他們倆……在一起了?」聲音竟然還有點發顫。

  伍青說:「哦,對了,你還不知道……他們倆結婚都快小半年了。那過程那叫一個蕩氣回腸……欣欣你沒事吧?」

  唐欣欣已經完全聽不見伍青在說什麼。結婚兩個字,如同兩顆超勁TNT,炸得她耳膜都要穿了去。結婚小半年了?那……那豈不是上次在半年會的時候就已經……

  伍青眼睜睜的看著唐欣欣的臉色由紅變白,整個人就好像失了神智一般呆坐在那裡。根本不用問,他也已經猜到唐欣欣在落魄什麼了。他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果然,她還是沒放下。

  「他們現在感情很好。」伍青又淡淡補了一句,給自己到了杯酒,「有時候我很佩服陸夏,他知道自己能要什麼,也知道自己不要什麼。想要的東西,他就一定要拿到,但不上心的東西,無論怎麼好,他也還是不會要。」頓了頓,說:「欣欣,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忘了他吧。」

  唐欣欣回過神來,笑得有些勉強卻固執:「你說什麼呢?我早忘了。」

  伍青苦笑,也不點破。「我看你也累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唐欣欣忽然沖他明媚一笑:「誰說我累了?我還沒吃飽呢,你不會是心疼錢吧?」

  伍青愣了愣,趕緊說:「哪兒能啊,盡管吃,還想要什麼直接點。」

  唐欣欣說:「菜夠了。不過宋楊說得對,這酒是夠酸的,叫他們多開幾瓶來,咱們挑瓶不酸的喝。」她眼中泛起一種說不出的艷麗,照的伍青心神蕩漾,二話不說叫了一堆酒,兩人開始非常有情調的對酌。

  唐欣欣笑得很忘情。結婚了?那就結吧!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從你們這兄弟身上討回來!那時候你們還要得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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