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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昕楊 -【巧取豪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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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41:5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巧取豪奪 作者:昕楊

內容簡介】:

  說起宋楊的初戀故事,頗讓人覺得牙磣。

  說起宋楊的結婚故事,更讓人覺得腦殘。

  而這麼曲折離奇盪氣迴腸的烏龍事,卻盡是渴著同一個男人折騰。

  宋楊覺得或許自己前世也是那神瑛侍者,給了那男人一泡尿還

  是什麼,今生他被折騰得死去活來卻半句怨言也沒有當做還債。

  誰知她良心發現決定還他個海闊天空時,那男人微笑著說:宋楊,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夠你慢慢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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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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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42:13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宋楊聽著衛生間裡傳來的淋浴聲,忍不住直哆嗦。

  她拍著腦子一直想,怎麼也想不明白半小時之前她是哪根腦神經搭錯到足三裡上,就在酒吧裡跟了個不認識的男人來了賓館。被她媽知道,肯定又會以無比幽怨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再度懷疑她與自己優良的基因是否沾得上邊。

  都是那殺千刀的孫昀禍害的!晚飯桌上孫昀對她說:「我並不反對你去跟別人談戀愛,不過你宋楊怕是做不出這樣的事兒來!」結果她就本著不蒸包子爭口氣的做人宗旨,一咬牙一跺腳奔去了三裡屯。灌了兩瓶啤酒,在舞池裡像磕了藥一般狂跳了一陣之後,就被一只手從舞池裡牽了出來。

  其實宋楊到目前為止都不太記得那手是怎麼搭上她的。但等她終於權衡出孫昀一句話和自己的貞潔孰輕孰重時,那個根本沒看清楚長相的男人已經在衛生間裡快樂的邊哼歌邊洗澡了。宋楊的身子抖啊抖,不知道那難聽的調子何時是一個盡頭。

  酒精那勁而還沒過,此時宋楊的腦子像進了水的酷睿雙核一般,在殘喘著高速運轉。最後,她終於哆哆嗦嗦的站起來,決定趁那男人還在廁所裡高興,悄悄溜出賓館一了百了。

  但現實總是比理想殘酷。在她手搭上門把的一瞬間,衛生間的歌聲戛然而止,一個頭上滴著水的男人忽然出現在她眼前。宋楊呆呆的回頭望了一眼那光著的上半身,半分鍾之後,她終於「氨的尖叫了一聲,捂住了眼睛。

  「你怎麼了?」面前這個男人顯然一下子被她弄得很緊張,不明白怎麼剛才還嬌媚到不行的新女性忽然就變了個舊社會貞潔烈婦的模樣。

  宋楊慌亂的揮舞著另一只手,高聲尖叫著:「你別過來!我告訴你,姐姐我在這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敢碰我一下,我立刻找人廢了你!」忽然覺得手被人抓住,宋楊更是像打了雞血一般奮力尖叫,完全聽不清面前那男人在說什麼。

  門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宋楊就像聽見警世鍾一般大喜過望,一把推開那男人想要開門。卻聽見「彭」一聲,門已經被人踹開。緊接著一大堆人蜂擁而入,手中的電筒晃得宋楊睜不開眼睛。

  等她終於適應了光線慢慢把眼睛睜開時,立馬被眼前十來個高大威猛的警察震得口水都咽不下去。再回頭看那男人,已經被人反擰雙手把頭摁在床上。

  宋楊頓時目瞪口呆。她不就是一時沖動跟個男人來了趟賓館麼?至於連警察都沖出來護她清白嗎?正呆著,一個警察走上來對她說:「小姐,現在懷疑你賣迷幻藥,跟我們走一趟吧!」

  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宋楊已經把那男人的十八輩祖宗都翻出來問候了一邊。她哪兒知道自己剛想嘗試新女性生活,就那麼倒霉碰上了個被公安盯了好久的犯罪分子。宋楊無語問蒼天:你啥時候才能看清我真是一貨真價實良家婦女啊!別調戲我了成麼?

  「還不走!你是覺得公安局的風扇吹著特涼快還是怎麼著?」陸夏的聲音冷冷的飄過來,激得宋楊的背上寒了一下。她不敢去看那張寒冰臉,低著頭急急爬上了車。

  車上誰都沒說話,但宋楊知道氣氛不對,十分不對,非常不對。終於,在一個路人忽然沖出馬路,逼的陸夏一個急剎車之後,他終於爆發:「宋楊你到底還有沒有腦子!這樣的事情你也干得出來!你說你學點什麼不好,學人玩兒一夜情!進了個外企作風也開放了啊!」

  宋楊耷拉著頭不敢回嘴,這次她認了,就算陸夏也把她祖宗十八代挨個問候一邊,她也絕對不出一聲。不過她知道,陸夏干不出這樣的事兒來。

  下車的時候,宋楊小聲的說了一句:「今晚的事兒,你可千萬別讓我媽知道。」

  陸夏瞥了她一眼,說:「我還不想把你媽氣死。」頓了頓,又帶著嚴肅無比的表情說:「宋楊我拜托你,下次幹什麼事兒先把你那腦子使一使!」

  宋楊趕忙點頭如搗蒜,然後做諂媚狀恭敬的送別陸夏。

  泡在浴缸裡的時候,宋楊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手機上來了一條孫昀的短信,宋楊吸了好大兩口氣,終於還是忍不住打開看。孫昀說:「晚上是我不好,我道歉。」

  宋楊咬牙,回了一條:「你跟你老婆道歉去吧!沒心思陪你耗了,咱到此為止!」然後關了機,把頭埋進水裡。

  從本質上來說,宋楊基本上還算是一個家教頗好,思想矜持,作風過硬的好青年。雖然她的初戀早在年少無知的初一就葬送在陸夏手上,但他倆基本除了勾了一下小拇指,就再也沒干過什麼與少年兒童年紀不符的事兒。

  想起那初戀的起因還頗讓人覺得牙磣。初一那陣有人送了宋楊的老爸一台DVD,那時可是絕對新鮮的玩意,宋楊沒事就在家鼓搗,終於有一天在一張廣東話的碟片裡學了一句,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非常潮」的粵語台詞:「你收不收襯啊?」

  要麼怎麼說宋楊從小就非常勤學好問,善於理論結合實踐呢?她雖然不懂這句話什麼意思,但第二天她就把這句話對學校裡她認識的每個同齡男同胞都說了一遍。然後也不管人家反應是什麼,就屁顛屁顛的蹦著走了。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在她心滿意足顯擺完的第二天,陸夏就一大早等在她家樓下,羞澀的對她說:「我收。」後來宋楊才知道,陸夏他二姨父是廣東人,沒事就老喜歡教他用廣東話怎麼調戲小女生,而那句潮語正好是其中一句,意思類似於爺要泡你,你從不從吧?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裡,宋楊都莫名其妙的被陸夏護送上下學,有一次還趁人不注意勾她的手指。然後宋楊眼睜睜的看著陸夏在勾到她的瞬間,臉紅的好像猴子屁股,長長的睫毛愣是抖得跟刮台風一樣。宋楊覺得他那樣子還挺好玩,反正兩家父母也早就認識,她也就很高興每天有人幫她背書包。

  可是陸夏終於知道宋楊那句話原來是廣撒網,就再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這情況一直持續到初中畢業。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家父母商量好了,她的高中,大學都跟陸夏一個學校,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慢慢的那段「孽緣」的陰影也就煙消雲散了,兩人還成了死黨。偶爾提起那收襯的事件來,只會笑得牙疼。

  不過宋楊的素行良好終於在遇到孫昀的那一天成為了歷史。

  孫昀是公司北京地區銷售副總監,算是她這個市場部推廣小組leader頂頭上司的再再頂頭。她以為上天對她多好來著,在她還不知豺狼虎豹洪水猛獸為何物的時候,就送了一個既成熟又幽默,且好看的男人來給她。

  這麼好的男人她都不要,那這輩子估計也就沒什麼男人入得了她眼了。這麼想著,宋楊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眼中絕世好男人的調戲,並且做好了犧牲自己隨時離職的准備,以為能凱歌高唱的坐火箭一般飛到所有人前面完成婚姻大事。

  可後來她才知道上天是送了個洪水猛獸的楷模來給她開眼。在宋楊決定把孫昀帶去見父母大人的時候,孫昀卻淡淡的告訴她:「對不起,其實我七年前已經結婚了。」那一刻,宋楊覺得自己好像在拍勇氣的MTV。

  可惜她不是宇宙超級無敵美少女,也不能在豪氣沖天的罵幾句什麼豬之後就黑屏完事,她陡然發現生活比一首歌復雜多了。雖然她對小三這種事有著從思想到身體的百般排斥,也對孫昀這種對自己不負責對他人不負責到無恥的流氓行徑有著萬分憤慨,但除了在孫昀面前大罵他幾聲「禽獸」之外,她好像什麼都不能做。

  結婚肯定是沒戲了,所以工作在人生中變得異常核心,這窩囊的辦公室戀情當然不能暴露半分。平日在公司見到孫昀那道貌岸然的正經樣,就算心裡再咬牙切齒,宋楊臉上該怎麼笑還得怎麼笑,該怎麼接受領導關懷還得怎麼接。

  家裡就更不能說了,她媽要把她打包送給陸夏的企圖已經在臉上擺了好多年,要讓她媽知道第一次自作主張的戀愛就搞得這麼烏煙瘴氣,非把她綁到陸夏家去不可。陸夏那小子雖然現在已經出落得跟個白馬王子似的,在一家室內設計公司也算混得風生水起,但對著太多年了,實在不來電,想必陸夏對著她也一樣,所以她也就不打算害人害己了。

  其實宋楊對孫昀還有點憂思難忘,畢竟他們倆「戀愛」那陣,孫昀對她確實很好,三十多歲的大男人還整天配合她玩精神戀愛,估計把體貼老婆那點勁兒都用她身上了,搞得她真以為孫昀是正到不行的正人君子。猛的這麼落了單,宋楊還挺不習慣。她本打算寄情於工作,卻發現辦公室那暗湧斗爭激烈得,她那點根正苗紅的小心思還不夠給人塞牙。

  前段時間因為部門經費縮減,一直合作的展覽中心用不了了,下個月的推廣活動要重新制定。本來主管之前就跟宋楊提了讓她們組先想著這計劃,可今天宋楊剛知道,她都忙活了快一周的活兒,卻莫名其妙的就被主管派給了和她一起進公司,現在同為另一個小組leader的女同事麗達。最讓宋楊覺得冤的是她之前一點都不知道,月初的一場展會策劃書她基本都已經完成了,結果經理一句話件讓她交接,改為接手本月市場反饋數據分析。她大半個星期的努力就那麼付了東流。

  宋楊有苦說不出,正好這時候孫昀說有事跟她商量請她吃飯。宋楊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孫昀還在餐桌上跟她提復合,鬼扯著什麼他真的喜歡她,他的婚姻並不是他們享受愛情的障礙,兩線生活在國外很常見,就算宋楊跟他戀愛的同時找個其他男朋友,他也絕對不介意。

  不等他說完,宋楊就把一盤奶油蘑菇湯潑到了孫昀那昂貴的西裝上,擦擦手奔去了酒吧。然後就遇到了今晚那些荒唐事件,整的自己哭笑不得。

  窩上床的時候,宋楊對自己說:明天,從頭開始,好好工作。不就是搶麼?姐姐我就是跟人斗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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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42:2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戰鬥的打響:便宜了誰,也不能便宜階級敵人。除非這個便宜其實不便宜。

  中午吃飯的時候,部門行政助理布萊爾擠到了宋楊旁邊。宋楊習慣的看著她把一粒米掰成三半往嘴裡送,骨感美女們的哲學就是把一片菜渣當牛排細細享用,邊吃邊叫喚「造孽造孽,吃太多了」。

  「聽說你跟進的那項目最後落到麗達手上了?」布萊爾一臉「我非常同情你但也只能看著你淪落」的表情。

  宋楊「嗯」了一聲,手上戳著青椒的力道忽然增大。

  布萊爾咂著嘴說:「你說說,你們倆一塊進的公司,怎麼剛一年人家就在領導面前混得風生水起的,好不容易掉了個餡餅給你,還沒捂熱呢就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宋楊還沒說話,遠遠的就看見麗達端了盤子走過來,看見她的時候眼睛一亮,一口氣還沒喘干淨就坐到了她對面的空位上。看著宋楊笑得跟見了白求恩似的,帶著領導與友人兼備的親切。

  「你說我不就去彼得那裡拿了個資料麼?怎麼吃飯都不等我了?」麗達溫柔的嬌嗔著。彼得就是那陣前換將的主管,一保守古板的中年男人。

  宋楊在心裡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麗達是裝純還是真純。昨天在會議室裡。彼得當著所有小組的面宣布工作任務變動時,那氣氛僵得立刻爆發一場世界大戰都說得過去。今天她卻又像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還怪她不等著一起吃飯。宋楊想我沒把飯扣你頭上吃就不錯了。

  不過想是一回事,宋楊還是特誠懇的笑了兩聲,說:「我以為彼得有很多事兒要交待呢。早知道這麼快我就等你一塊吃了。」

  旁邊的布萊爾頓時一口菜嗆到喉嚨裡,咳得肺泡都要飛了出來。

  宋楊把湯碗推到布萊爾面前,似笑非笑的說:「看你平時細嚼慢咽那樣兒,原來碰見好吃的也急的不得了啊。」布萊爾差點沒抽過去,她招誰惹誰了?

  麗達好像完全沒有聞到宋楊話語中的味兒,只是一如既往做閨蜜狀開始哀歎昨天接手的工作有多突然,她根本一點准備也沒有,彼得過兩天就要看計劃書和預算,她都快愁死了。

  宋楊嘴角抽動了一下,把她的話當過境太平洋寒流,起一身雞皮疙瘩就過去了。

  宋楊領著組員在做數據分析的時候,覺得那些數字戳得眼珠子疼。其實一年裡這樣的工作也不知道要做多少回,照理早該習慣了,但宋楊今天就是覺得每一個字都長了副找抽的模樣。

  回憶起剛進公司時看到麗達一副弱不禁風不諳世事的嬌弱樣,兩個人還膩乎做了好久的閨蜜,宋楊就十分惆悵。真是世風日下歲月逼人啊!當她被那段眼屎一般的孽緣糊了眼睛,看世界都是一片糖果色時,她的姐妹已被職場這熔爐煉成了修為高深的白骨精,操著一把叫「砍的就是姐妹」的刀向她殺將過來。

  下班的時候,麗達還一籌莫展的坐在電腦前面發愁。宋楊心裡動了一下,順手把之前已經寫好的展會計劃書裝到包裡。麗達當然知道她為了這個項目准備了快一個星期,手裡肯定有現成的東西。不過便宜了誰也不能便宜了階級敵人,特別還是這樣一個不熟不吃的階級敵人。

  同是宋楊發小的伍青仗著有錢有勢的老爹,很快從文化圈進軍娛樂圈,在三裡屯附近開了間酒吧,華麗麗的完成了從一寫書的文化人向一唯利是圖的商人之成功轉型。還美其名曰以酒會友,真把自己整得跟詩酒雙絕的李白似的。開張第一晚,就把陸夏、宋楊和一幫狐朋狗友叫過來,感受他從此踏入商界的萬丈豪情。其實他主要想感謝陸夏幫他做的裝潢設計,那叫一個紙醉金迷,十分符合伍青總是自詡為皇族後裔的浮誇作風。所以宋楊只能算是被捎帶上的眾人之一。

  宋楊窩在包房的角落,也不唱歌也不起哄,只是偶爾爆一句:「伍青,你他娘的能不能嚎得再難聽點!」與眾人歡樂的氣氛極不和諧。

  伍青覺得宋楊一張臉坐在那邊實在是有點觸他開張大吉的眉頭,於是使勁沖陸夏擠眉弄眼。陸夏笑了笑,坐到了宋楊旁邊。

  陸夏說:「昨晚那事不都結了麼?你這又是咋了?」

  宋楊搖頭歎氣。誰工作上沒點煩心事,逮誰跟誰說也忒沒出息了。

  陸夏想了想,說:「對了,上次你不是讓我找人幫你做了一個展會燈光設計嗎?那個你先別用,可能有點兒問題。」

  宋楊一下來了精神。陸夏說的那個設計,就是她為了下個月的推廣展會准備的。「怎麼回事?」

  「你問伍青。」陸夏勾著嘴角朝伍青一瞥,伍青的臉頓時黑得跟張飛他二大爺似的。

  宋楊望向伍青,問:「場地有問題?」

  伍青咽了咽口水,說:「姐姐你這不能怪我啊!你當時說預算緊,非要我給你找一性價比最高的展覽會場,我可是真費死勁了。」

  宋楊說:「那場地我看過了,位置好,空間也大,有什麼不對啊?」

  陸夏在旁邊說:「問題是使用年限太長。那會場雖然剛修整過,不過電線線路都是舊的,放一般的幾組照明燈也沒什麼問題。不過給你的那個設計配置有十幾組,功率都不小。要使用時間太長,可能會有安全隱患。」

  宋楊愣了神,她還以為自己的方案絕對萬無一失價廉物美,一拿出來光那預算的數字就能把彼得的眼睛晃瞎了,誰知道差點捅大簍子。想著背上莫名覺得有點涼,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怎麼知道那電路不行的?」

  陸夏咳了兩聲,沒有說話,伍青卻已經在旁邊將功贖罪一般激昂起來:「你哪件事咱哥倆不是巴心巴肝的比自己的事兒還當事兒啊!不說別的,就為了那幾個破燈,你都不知道陸夏……」

  「伍青,唱你歌兒去!」陸夏忽然的旁邊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伍青立馬打住,兩手開始在沙發上飛快的搜尋著話筒,不過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旁邊一哥們唱的正在興頭上呢,破嗓破到吐血也死活不撒手。

  「那天我去跟一個裝修工程,正好帶一個電工師傅路過那會場,我就領著他進去看了一下。那師傅活兒很精,看了幾眼就清楚了。」陸夏淡淡的說,然後喝了一口紅酒。

  伍青看宋楊的臉色有點奇怪,好像是發呆,又好像是在思索。他有點不好的感覺,自己親手把她那麼重要的事兒給砸了,依宋楊的性子,說不定下一秒鍾就會沖過來狠狠掐他兩把。

  還沒想好應對措施,宋楊卻已經蹦了了起來。伍青趕忙捂住臉防止誤傷破相,誰知道卻只覺得肩膀被人溫柔的拍了兩下。伍青抬起頭,宋楊對他笑得正燦爛。這下他心裡更慌了,這陣勢,該不是被他氣傻了吧,一會兒會不會給他個溫柔幾刀?

  宋楊今晚第一次端起了酒杯,特熱情的跟伍青碰了一個,喝了一口之後神秘的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你跟你那哥們兒說,要過兩天有人跟他用你說的那價定場地,一定得裝著很為難的給她。記著啊,要為難,非常為難!」

  伍青瞪眼看著她,果然是傻了麼?「姐姐你到底要幹嘛?」

  宋楊說:「這你別管了,反正照我說的弄,算你將功補過!」

  看著伍青一臉茫然卻還是把頭點得跟播種機似的,宋楊的心情終於好了起來。「去,給我點一首high的!瞧瞧你們唱得撕心裂肺那樣,一個個搞的跟死了媳婦兒似的幹嘛?」在座的幾個哥們兒媳婦兒差點沒哭出來。

  那一晚,宋楊喝了很多很貴的紅酒。反正伍青都豁出去頭一晚上收入不要了讓他們敞開了喝,她當然也不用客氣。雖然她也算個干部子弟,高檔場所也出入的不少了,不過能把皇家禮炮當可樂那樣噴著玩兒,一輩子估計也就這一回了。這種死後要入阿鼻地獄的囂張事兒,只有伍青那種敗家子中的敗家子想得出來。

  快喝迷糊的時候宋楊才想起來要謝謝陸夏。她搖搖晃晃挪到陸夏旁邊的時候,恍惚之間看見陸夏原本白白淨淨的臉已經紅得跟晚霞似的,不過他的眼睛依舊很亮,比那包間的彩燈還五光十色,晃得宋楊覺得坐在一星星旁邊。

  宋楊舉了一杯酒到陸夏面前,說:「來……咱倆碰一個,謝……謝了。」

  正要先干為敬,送到嘴邊的杯子卻忽然被人拿了開去。陸夏似笑非笑的晃著她的杯子,輕聲說:「你謝我什麼?」

  宋楊說:「謝……哎,反正謝你就是了!」宋楊腦子已經有些混沌,好些要謝的很多,又好像一件都說不出來。

  陸夏挑著眼角:「你拿伍青的酒謝我?有點誠意沒?」

  宋楊想了想,說:「那要……怎麼謝?」

  陸夏湊到她面前,說:「看你這身上也沒什麼稀罕東西……要不,你親我一下?」

  宋楊的腦子有兩秒鍾的短路。不過很快,她就望著陸夏笑得風情萬種:「一下夠麼?」

  陸夏淡笑著望了她一陣,最後一仰頭,把她杯子裡的紅酒喝了個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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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42:37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宋楊當學生那會,覺得整人是一件愉悅身心延年益壽的事兒。

  高中的時候有個大她一年級的學長,死乞白賴的給她傳了一個月情書,不管宋楊明說暗示拒絕多少回,人家放學路上該怎麼堵還怎麼堵。當宋楊每天放學就提心吊膽,把自行車當跑車一樣以三十公裡每小時時速全程沖刺了連續三十一天後,體力上實在撐不住了。於是她決定給那自稱堂堂七尺實際五尺半不到的男兒一個痛快的。

  一個周末的晚上,宋楊借口要到陸夏家借復習資料從家跑出來,把那學長約到了學校。學長很興奮,激動得後腦勺都在一個勁兒抖。

  宋楊嬌羞的說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讓人看見不好。學長體貼的說地方你選吧。

  宋楊說我平時不想人打擾的時候就喜歡去一個地方,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去。學長哪兒能說不喜歡,歡天喜地暈暈乎乎就跟著宋楊走,一直走到綜合實驗樓門口。宋楊親眼看著他的笑生生的僵在臉上。但遲疑了兩秒鍾之後,還是一咬牙跟宋楊進了樓。

  走到生物實驗室那一層時宋楊說累了,於是拉著臉色已經發白的學長坐在樓道裡聊天。而話題很自然就聊到了解剖上。宋楊說,上次解剖青蛙的時候一刀下去帶勁兒的不行,切了幾刀都不盡興,結果周圍幾個實驗桌的都被她包圓了。學長的臉色頓時從白變青。

  宋楊說著說著忽然停下,望著黑暗的樓道盡處,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學長慌忙的也望過去,卻什麼都沒看到,他顫顫巍巍的問宋楊你看見了什麼。宋楊說什麼都沒看見啊。學長長舒了一口氣,臉色稍緩的說他們都說這樓裡有鬼,我還以為真有被你看見了呢。宋楊轉頭望著他詭異的一笑,說:難道你以為沒有麼?

  學長立刻尖叫著往樓下蹦。宋楊還在後面幽幽的喊你跑什麼,它們挺好相處的。學長叫得更是慘烈,兩秒鍾之後再沒了聲響。

  陸夏來學校找宋楊的時候,她已經在實驗樓前面的台階上笑得腳都抬不起來。

  陸夏無奈的說:「你膽兒夠肥的啊!難道你在實驗樓裡就一點不怕?」

  宋楊說:「怎麼不怕?現在腿還抖呢。不過我更怕接下來一個月還得每天騎車環城沖刺。」

  果然,那學長以後再見著宋楊都要繞道走。

  從那件事宋楊總結出一個道理,以本傷人也不是全都不劃算,關鍵是要看傷的是誰。要是那種沒事送上門來找不自在的,那她也只能小整怡情一下了。

  在麗達這件事上,宋楊不願意擺開陣勢公然跟她撕破臉打對台,這與公司倡導和諧的氛圍也不相符。不過要是有人自己得寸進尺心懷不軌,那就怪不得她了。確定了這樣的宗旨,宋楊第二天把那份計劃書又帶回了公司,並在看見麗達踏進辦公室的時候,假裝有些慌亂的把計劃書塞入她桌上的一堆文件夾裡。

  午飯時麗達說有事不跟她們一塊吃了。宋楊在心裡歎了口氣,拉著布萊爾去了餐廳。吃飯的時候宋楊覺得心裡那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有些得償所願,又好像有些於心不忍,真是一種極富層次感的矛盾快感。宋楊默默感歎自己還算是有點好人的良知,果然是她那自稱心慈手軟實際就是一鐵血宰相的媽生的。

  下午伍青打電話跟她說,她們公司又有人來詢價,他那哥們開始咬著說上次是熟人才給那個價錢,後來裝著為難的松了口。聯系的人好像怕遲則有變,說她一會兒就領著公司的人看場地去,要滿意就立馬簽合同。

  麗達在彼得辦公室裡坐了一陣,出來就拎著包出門了。宋楊心裡明白這事兒估計已經八九不離十,只是不知道麗達會不會把她的燈光設計也全盤搬過去。燈光一般都直接外包,宋楊自己也是借陸夏這股東風,心血來潮想搏個彩頭。不過那設計的效果圖做得實在精彩,就算再找燈光設計重新做怕是也做不了這麼好,所以很難期望麗達不借鑒個一二。

  果然,第二天麗達就用郵件通知開會,討論展覽會方案的事兒。等那超低的場地費用和超炫的燈光設計一展示出來,宋楊看見彼得的臉上升起一種少見的驚喜。這中年男人城府深得很,喜怒很少放臉上,看來今天確實是滿意到一個程度了。宋楊心裡莫名有一點小得意,雖然此刻風光都沒她什麼事兒,但從另一個側面了反應了她還是有那麼點工作能力。

  不過宋楊現在還有另一個工作要做。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她就開始在辦公桌前做痛心疾首狀,時不時沖麗達那邊送過去一個幽怨的眼神。麗達忙得腳打後腦勺,根本沒時間搭理她。展會也就是三天之後的事情,如今彼得已經把這事全權交給她負責,有那麼點副領導的風范也是應該的。

  「瞧麗達那得意樣兒!」宋楊組裡的艾瑪把數據分析報告放到她桌上時,嘴差點沒撇到後腦勺去。「不就是弄了個新設計麼?又不是提了主管,搞的一副獨攬大權的模樣。」

  宋楊笑了笑,說:「人家那設計確實做得出彩,預算也控制的很好。」她不是誇麗達,是誇自己來著。

  艾瑪歎了口氣,說:「宋楊你啥時候也給咱們組弄一風光的好活來?每個月都是整理數據分析報表,在這麼下去看見表格都想吐了。」

  宋楊說:「既然工作都分配了,咱們就踏踏實實做好了。風不風光能咋地?」

  艾瑪說:「可老做這些熟練工的東西多沒技術含量啊!咱們組那超高的創造力都被扼殺了。單說展會這個事,上星期我們這幾個為了場地不也跑得命都去了半條麼。最後倒好,功勞都是她的!」說著又恨恨的看了一眼正在發號施令布置任務的麗達。

  宋楊說:「你當別人都不知道整理數據有多沒技術含量麼?抱怨頂什麼用?你再不好好做,連這熟練工的位置都要被人頂了。」艾瑪吐了吐舌頭,默默回了座位。

  宋楊檢查了一遍報告,就送去給彼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展會方案落實得這麼出色讓彼得心情大好,他竟然開天辟地頭一回誇獎宋楊的報告做得細,有建設性。

  宋楊的職場守則第一條:不管別人做得有多風生水起如魚得水,先得把自己手上的事兒做好了,不管這些事有多麼無聊多麼枯燥多麼熟練工。要是能從最基本的工作裡做出點花兒來,那絕對是花艷無懼肥料臭,酒香不怕巷子深了。

  下午孫昀又發短信來約宋楊吃晚飯。宋楊一想起那個混亂的晚上,就氣不打一處來,根本懶得理他。

  可過了一陣,孫昀忽然出現在市場部的辦公間,本來因為展會正熱火朝天的眾人忽然就安靜下來,齊刷刷的望著這位不輕易出現在市場部的大領導。利益使然,總監們更願意和銷售部那幫眨眼就有現錢進賬的人精們親切會面,市場部這種一年只出不進的消耗部門,少來也罷。在孫昀進到彼得的辦公室關門聲響起的瞬間,女同事們非常有默契的集體發出一聲哀歎。孫昀本來就長了副成熟俊朗的皮囊,還高官厚祿,婚史不詳,這樣的男人存在於公司,不勾得女同事們心猿意馬實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宋楊心裡冷笑:孫昀你就得瑟吧!哪天姐姐我不在這公司干了,肯定曝你個家底兒朝天!看你還人模狗樣到啥時候?

  正想著,孫昀忽然就走了出來,遠遠的沖著宋楊一招手,說:「宋楊,這市場報告我有幾個地方不清楚,你過來我辦公室一下。」

  宋楊覺得頭皮有點發麻,她隱約覺得孫昀是想找茬,但總不能硬扛著說不去吧,只能站起來跟在孫昀身後走進他辦公室。進門的時候才發現,百葉窗是關著的。宋楊心裡一顫,直覺就想拉開門跑出去,卻覺得臂上一暖,已經被孫昀壓到了木門邊上,動彈不得。

  宋楊覺得孫昀溫熱的氣息吹在耳邊,吹得身子都有些發軟。她想大叫著讓孫昀滾開,但門外就是工作間,一嚷出來要滾的可能就不止孫昀一個人了。於是宋楊努力平復著狂跳的心髒,咬牙低聲怒道:「你想幹什麼!」

  孫昀低低笑了兩聲,說:「叫你吃飯你不去。我又想見你,也就只有這種方法了。」

  宋楊說:「你就不怕我喊出來咱倆一塊完蛋麼?」

  孫昀說:「你要喊早就喊了。」

  宋楊冷笑了一聲:「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這麼了解我。」

  孫昀眼睛裡都是笑意,那表情分明就是我吃定你了,你就是一孫悟空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去。

  宋楊說:「孫昀你覺得這麼糾纏著有意思嗎?」

  孫昀說:「只要是跟你有關的事情,我都覺得挺有意思。對了,報告做得不錯,我沒什麼不明白的。」

  宋楊冷冷的說:「謝謝誇獎。不過你要是能對彼得說這話,我會更高興一點。」

  孫昀說:「那你今晚跟我一塊吃飯,我明天就在他面前把你誇得比撒切爾夫人還能干。」

  宋楊說:「你就是把我誇成一武則天都不行。」她想了想,牙咬道:「我有男朋友了!」

  孫昀的眼中升起了一種很復雜的顏色,抓著宋楊的手稍微松了松。

  宋楊順勢一腳踢在孫昀的膝蓋上,然後甩開他的手就打開了門,邊往外走邊說:「那什麼,我先回市場部了。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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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42:48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展會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宋楊覺得好像在期待一場好戲的上映,有點激動人心,有點幸災樂禍。

  其實宋楊並不想那麼趕盡殺絕來著。她那天打電話叫麗達出來到樓下咖啡廳坐了一陣,開門見山的跟她說:「那個燈光設計有問題,你最好別用。」如果麗達肯聽勸,及時調整方案,那也就不會釀成什麼大錯,頂多就是在彼得那裡的信任打點折扣罷了。

  可人心就是那麼不知好歹,麗達嘴角揚著笑,像看可憐蟲一般看著宋楊:「我還以為你叫我下來要說什麼呢。宋楊,晚了,這一次就算你能說得口吐蓮花也沒用。」

  宋楊說:「我那個設計方案……」麗達立刻笑著打斷她:「什麼你那個設計。現在只有我的設計方案。宋楊,競爭就是這樣,你接受現實吧。或許下次你就知道小心些,不過彼得那個人你也知道,能得他信任不容易,但我只要做好了這次的展會,其他人怕是很難再入得了他的眼了。」

  既然已經聞著了肉香,又怎麼捨得把整塊肥肉擱在一邊干看著?這就是麗達,哦不,應該說這就是職場。只有自己的媽會想著給你留口吃的,其他人誰管你是餓死還是渴死?宋楊想著她沒救了。既然十匹馬都拉不住麗達自己往崖低下跳,那她宋楊就更沒必要去死皮賴臉的拉著。果然,展會的倒數第二天安裝燈具時,場地那邊傳出消息來說電路燒得亂七八糟接都接不上。現在不止燈裝不了,連展示的樣品都不能往場地送。

  彼得帶著麗達和宋楊趕到現場,看到一屋子束手無策的工作人員,彼得的臉比宋楊他們家用了十幾年的鍋底還黑。麗達更是氣得臉都歪了,立刻打電話把場地出租人也就是伍青那哥們兒叫了過來。一看見他進門麗達就立刻氣急敗壞的上前理論,估計是想在彼得面前掙回點臉面,態度強硬,用語犀利,儼然是想一上來就先以氣勢壓倒對方,將責任全都算在他身上。

  不過能跟伍青做鐵哥們兒的人,臉皮自然也薄不到哪兒去。只見那哥們兒氣定神閒的望了麗達一眼,說:「你把我場地搞成這樣,我還沒找你賠錢呢,你在那兒囂張個什麼?」

  麗達估計是沒料到這不是個不跟女鬥的好男,愣了個兩秒鍾,但很快又恢復了架勢:「這是你場地的線路問題,要是影響了我們的展會,你得負全責!」

  那哥們兒說:「你這小姐真是的。租場地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整修工作還沒弄完,是你死乞白賴的非要立刻租過去。場地你也帶人檢查了,事先你也壓根沒提電線線路的事兒,要早知道你們使用這麼大功率的照明器材,我還不租了呢。你現在倒翻臉不認人了,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宋楊心裡笑得就快抽過去。那哥們兒的一臉痞子像,跟伍青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而且她明白彼得這樣自詡有修養的外企白領,最厭惡的就是同這樣的痞子打交道。看著彼得的臉色越來越黑,宋楊明白麗達這個黑鍋是越扛越大了。

  那邊正吵得熱火朝天,宋楊挪到彼得旁邊,低聲說:「這麼爭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再說現在也不是爭論誰負責任的時候。後天展會的邀請函都發了,時間地點肯定改不了,所以加緊完工才最要緊。」

  彼得皺了皺眉,說:「但現在一點電都沒有,怎麼開工?」

  宋楊說:「我手裡正好有一個活兒很精的電工師傅。要不先讓他帶人來看看,看看能不能趕個工另拉一條線路起來。原先那方案的照明設計肯定用不了了,不過我看咱們以前展會用得那幾組照明燈效果也不錯,一直合作的外包公司也熟。要今天能把電路拉起來,那弄燈光就快了,不會耽誤明天擺展櫃和樣品。」

  彼得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於是對宋楊說:「那你馬上叫人來重新拉線。」想想又拍著宋楊的肩膀說:「你今天就辛苦一點,場地的事兒就交給你負責了,哪怕趕個通宵,明天一定要全部弄好。不然產品部的人鬧到總監那兒去,咱們麻煩就大了。」

  宋楊立刻顯露出職場女強人氣魄,滿臉一副「相信我沒錯的」表情。彼得走到還在激昂不休的麗達旁邊,說了句:「跟我回公司。」麗達立刻收了聲,一臉慘淡的跟在彼得後面。上車的時候回過頭來狠狠瞪了宋楊一眼,恨不得用眼刀把宋楊的臉劃得五花八門。

  宋楊當然不介意把臉借給她剜兩眼。現在除了乾瞪眼,麗達那小娘子還能翻起什麼浪?姐妹一場,宋楊還真不想把她憋出個內傷來,要不以後誰來看著她風光呢?

  那哥們兒趁著沒人走到宋楊旁邊,歎口氣說:「你們公司這女的也忒強悍,我都差點扛不住。伍青這人情真不好賣啊……」

  宋楊咧嘴一笑:「對對,改天你一定要很宰伍青一頓,甭跟他客氣!場地那線路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弄好了。」

  等那哥們兒心滿意足的走了之後,宋楊立刻給陸夏打電話:「你上次說的那個師傅還能找著不?我這兒有一活兒,等著你救命啊!」

  陸夏問:「什麼活兒這麼急啊?」

  宋楊說:「就是上次伍青找的那個場地……哎,一時半會說不清,你趕緊幫我把人找著給我帶過來。」

  半小時之後,陸夏帶著人到了會場。師傅們果然專業,宋楊簡單交待了幾句,他們就訓練有素的忙活起來。電工這塊宋楊是不懂的,不過她絕對相信陸夏的人,所以也樂得甩手坐在門口的棚子下面乘涼。

  反倒是陸夏跟著師傅在電閘那邊瞧了好半天,出來的時候宋楊都快睡著了。瞇著眼瞧著陸夏在旁邊坐下,宋楊問:「怎麼樣,今天之內能弄出來麼?」

  陸夏說:「燒得挺嚴重,不過加緊弄應該沒問題。」斜著眼睛看了宋楊一眼,說:「宋楊你果然是老毛病又犯了。」

  宋楊裝傻:「什麼老毛病?我幹嘛了我?」

  陸夏說:「你還裝!伍青都跟我招了,場地是你要他租給你們公司另外一個女的,結果現在你在這兒跟個救世主似的。你說你是不是損了點?」

  宋楊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分辨,「陸夏,你就是我肚子裡那條蛔蟲啊!得,反正這事兒你要記頭功。放心放心,我都記著呢,完事請你喝酒。」

  陸夏說:「宋楊你就是一興風作浪的白蛇,啥時候都不消停。」

  宋楊真誠無比望著他說:「我請求老天趕快降下個法海來收了我吧!你以為在紅塵裡這麼顛沛流離的我很高興麼?再不興點風做點浪,被人撥了蛇皮做包都不知道為什麼。」

  那一晚宋楊工作熱情空前高漲,生生的在會場裡熬了一個通宵。陸夏很講義氣,也精神矍鑠的陪她熬了十來個小時。半夜兩點的時候陸夏不知道從哪兒搞到幾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給師傅們送去之後留了一碗,拉著宋楊窩在會場的一個角落裡吃的特歡實。吃完了之後兩人為了掙那碗底兒的一口湯,差點沒把碗給掰裂了。

  最後宋楊喝著湯的時候,陸夏在旁邊笑得一臉和煦春風的樣子,那股濃濃的肉香味熏得她有些暈暈乎乎。本來吃點宵夜是為了提神,想不到肚子一填飽卻忽然困得慌。

  宋楊放下湯碗,伸了個懶腰說:「陸夏你是不是在面裡放藥了?吃得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陸夏說:「嘿,你還能吃出來?我放的還不少,現在就等你暈過去。」

  宋楊又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的瞟著陸夏:「我就暈過去你能把我怎地?」

  陸夏微微一笑,說:「這確實是個問題。要不,等你暈過去我就把你打包拖回我家,完成咱兩家老人的心願算了。」

  宋楊哼了一聲,說:「陸夏你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那點中規中矩的小性子,借你兩風塵女子的膽兒你都干不出這種事兒來。」

  陸夏看了她一眼,輕笑了兩聲再不說話。

  凌晨四點多的時候總算是把線拉完了。宋楊借著陸夏的順風車回到家,還爭分奪秒的擠出十分鍾泡了個澡。在宋楊的觀念裡,泡澡就像古人之自省,一天不過水渾身上下就難受得慌。

  就瞇了三個多鍾頭,宋楊靠著一種強大的意志力把自己生生的從床上扯起來。今天她是要去公司受萬人景仰的,當然得弄個容光煥發精神抖擻的商界精英模樣。捯飭了半個多小時,這才踩著高跟鞋出了門。

  短短的一天時間,麗達就從氣焰高漲的掌權派變成了蔫了吧唧的在野黨。部門會議上,彼得前所未有的不吝言辭將宋楊誇得跟觀世音再世似的,而麗達只是靜靜的坐在一邊垂著頭。宋楊不用看她的臉,就知道那雙眼睛裡埋了多少憤怒和不甘。

  果然,午休的時候,麗達截住正在悠哉散步消食的宋楊,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把宋楊給嚼碎了。「你那設計方案是故意讓我看的?」麗達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宋楊微微一笑,說:「什麼我那設計方案,現在只有你的設計方案。」依稀記得,麗達前幾天就是這麼對她說來著。

  麗達愣了愣,接著憤怒的罵了一句:「卑鄙!」

  宋楊望著她,說:「麗達,這就是競爭。道理還是你告訴我的,怎麼自己現在反倒跟個小孩兒一樣輸不起來撒潑呢?」

  麗達恨恨的說:「宋楊,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宋楊笑得有些自戀,說:「你可沒小看我,那方案你想都沒想就全盤笑納了,證明你還是非常肯定我的工作能力。你可不知道我那個激動啊。我以後一定更努力表現,不辜負你的期望。」說完再也不管麗達是要吐血還是撞牆,輕快的繞過她向著公司邁進。

  生命不息,斗爭不止。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一定是誰的,所以這場勝利,宋楊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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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周之後,展會順利結束。宋楊打電話給陸夏,說晚上請他喝酒,算是答謝他在這場漂亮的戰役中作出的卓越貢獻。沒有他,宋楊也想不出這損招兒,更扮演不了那橫空出世救苦救難的女電工俠。

  回想起上學那陣,陸夏簡直就是從棺材裡蹦出來的活雷鋒,時刻用自己的春天般的熱情照耀著宋楊那顆十分不安生的心,搞的她本來就不怎麼小的賊膽兒膨脹得越發茁壯。

  要陸夏遞根金箍棒給她,她就敢把天捅個窟窿,大不了再讓陸夏給填上就行。而且她總覺得陸夏特別神,無論闖多大的禍,他好像都能輕輕鬆鬆就給扛了,談笑間危難灰飛煙滅。

  宋楊時常在想陸夏是不是就是那扒了外套就一身緊身套裝的超人,所以她曾經無數次想扒開他的衣服看看,奈何都被雷鋒同志瞪了回去。

  大二那年一門公共基礎選修課考試,宋楊一學期就沒去上過幾回課,連講課的是個老頭兒還是老太都沒分太清。當然這與那老師身材魁梧嗓音沙啞雌雄難辨是有很大關系,不過就算那老師非常雌雄好辯,宋楊也不怎麼會去上課。這就導致了期末考時,宋楊必須要依仗陸夏的「幫忙」。

  可誰想到那男女不分的老師竟是個功力深厚的東方不敗,眼尖到不行。也或許是宋楊身上就帶著一種「我要作弊」的氣質,引得那監考高手一直圍在她身邊轉悠。宋楊把這輩子的偵察與反偵察技巧都用上了,也就抄了倆選擇題。考試還剩下二十來分鍾的時候,宋楊的卷子絕對是全場最雪白乾淨的獨一份。眼瞧著陸夏在旁邊奮筆疾書那叫一個酣暢淋漓,完全無視宋楊這邊渴求的眼神,她就想這廝竟然陣前棄帥,考完看她不立刻生剝了他。

  正在咬牙發呆,面前的試卷忽然被人抽了去。再一回神,眼前卻又擺了一張寫著她名字的試卷,寫得密密麻麻工整到不行。抬頭看陸夏,他已經開始在她那張幾乎空白的試卷上飛快的做起了第二遍。不過時間剩的太少,收卷的時候,宋楊清清楚楚的看見陸夏手裡那張卷子答了不到一半。

  走出考場的時候,宋楊都不敢抬頭看陸夏的眼睛。這個每年都拿一等獎學金的小子,這次怕是要因為她栽在這公共課的陰溝裡。

  陸夏倒是一臉不在意的樣子,說:「沒事兒,掛不了!」

  果然,成績出來的時候,那門課陸夏有驚無險拿了個及格,而宋楊也合情合理的拿了個優秀。

  宋楊問他:「我明明看見你一半都沒寫完,怎麼還能及格?」

  陸夏勾著嘴角,也不解釋,只淡淡說了句:「只要是女老師,我都還是有些把握搞定的。」

  宋楊恍然大悟,原來那東方不敗是一貨真價實的女的。

  不知不覺,陸夏這活雷鋒也做了快十年,且保質保量堪稱標兵中的標兵典范中的典范。這麼個典范不拿最好的酒謝他,宋楊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而全北京哪兒有又便宜又好的酒?想都不用想,直接殺去了伍青那兒。

  正喝著,伍青走到他倆中間,興致勃勃的說新交了個女朋友。這個他自以為堪比哪國家領導人又拿到了船票一般的重大國際新聞,卻被宋楊和陸夏當個一級微風從耳邊刮過去,連個氣旋都沒留下。

  伍青不滿的叫著:「嘿,有你們倆這麼當朋友的麼?到我這兒來就想著坑我的酒,哥們兒戀愛這麼大件事,你們倆就當我在旁邊放了個屁啊?就算放個屁你們還得抬手扇一扇吧,這動都不動算是怎麼回事?」

  宋楊說:「好歹你也曾經自詡是個文人,說話老是屁啊屁的,難怪差點把你們家書桌都寫穿底兒了也沒見憋出個什麼來。」

  伍青左轉頭對著宋楊說:「所以我不是提早轉行了麼?嘿,你們是真不想知道我戀愛的事兒啊?」

  陸夏說:「伍貝勒,您又不是第一次談戀愛,哪一周不戀愛個三四回的。我們要每次都稀奇,那這周就甭干其它事兒了。」

  伍青立刻右轉頭對著陸夏急急的辯解:「哥們兒這次是認真的……」

  宋楊插話:「你哪次不認真了?」

  伍青又左轉辯解:「這次這個跟其它女的不一樣……」

  陸夏又插話:「有什麼不一樣?你不就那點嗜好麼,要麼文青,要麼舞青,說吧,這次又是一寫書的還是一跳舞的?」

  伍青又右轉:「不是,都不是……」

  宋楊又發話:「那是一又寫書又跳舞的?」

  伍青終於成功的被他倆把腦子轉暈了,他痛苦的皺著趴在吧台上說:「你倆……一搭一唱這麼有默契,幹嘛不結婚去!」

  宋楊和陸夏齊齊的笑了起來。宋楊看著陸夏的眼睛又黑又亮,笑得特好看,她下氣不接下氣的說:「行啊,要是到三十歲咱倆還一個都沒配送出去,就抱團領證去。」

  陸夏還是笑,沒有說話,長長的睫毛快扇出一陣風來。

  宋楊再不想聽伍青喋喋不休的說女朋友的事兒,橫豎兩天之後肯定就吹了,聽他說也是浪費力氣。於是一拍吧台站起身來,仰頭說了聲:「跳舞去吧!」也不管陸夏和伍青要不要跟上,自己先扎進了人堆。

  新開的場子燈光好音響棒,伍青的那幫狐朋狗友還經常帶各種模樣漂亮身材惹火的辣妹來熱場子,所以剛開張一個多星期已經出奇的火爆。宋楊滿目所及都是年輕漂亮扭得正歡的各種男女,這一個大腿那兒一個後背的,能只搭一塊布絕不穿一件衣,宋楊邊蹦邊想為什麼自己老走在潮流的後方,剛學會穿熱褲,人家已經開始露底褲了。這樣的時尚觀能找著男人才有鬼了。

  正扭得有些傷情,忽然覺得手臂被人拉住,身不由己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宋楊本來就有些眼暈,被這麼一拽一轉的更是繚亂得不行,抬頭就想大罵「哪個孫子不開眼敢拽你姐姐」。但在看見孫昀的臉那一霎那,宋楊竟然差點閃了舌頭,一個字也沒罵出來。像是忽然被人一拳砸在胸口,宋楊有些喘不過氣。

  死心塌地的要嫁孫昀那陣,為了突顯自己是多麼溫婉矜持成熟大方,絕對是個碰著就該趕緊娶回家供著的賢妻良母,宋楊狠心戒了酒戒了吧戒了愛玩兒的臭毛病。甚至連陸夏伍青都沒帶出來給孫昀見過,生怕他們一個嘴快毀了自己辛苦營造的待嫁淑女形象。她以為孫昀就是那種生活品味高雅,絕對不惜得在酒吧廝混的那種男人表率,卻沒想到有一天兩人會在舞池裡這麼面對面站著。宋楊覺得很好笑,但想笑出來時喉嚨卻堵得發澀。

  重金屬的搖滾樂震得耳膜都在發抖。宋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竟然一貫的小心髒也在身體裡抖得跟縫紉機開動了一樣。他們倆人就這麼僵在舞池裡,直到旁邊一個辣妹撞到宋楊身上,回過頭來嫌惡的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就是「大家都扭著你倆換個地兒演默劇去!」

  宋楊回過神,甩開孫昀的手,輕笑著大聲說:「喲!孫副總監,原來您也泡酒吧啊?稀奇啊稀奇,您夫人知道了怕是不高興吧!」

  孫昀的臉色有些沉,忽然拉著她的手腕就往舞池外面走。宋楊心裡很煩躁,回頭想找伍青和陸夏支援,卻盡看見一張張妖孽的臉,那倆男人的影子都沒瞧見。宋楊心裡叫了一聲不好,身不由己的被扯到舞池邊上的一個走廊裡。耳邊劃過一個暖暖的氣息,孫昀已經靠上來把她逼在了牆角。

  「跟你在一起這麼久,倒是從來沒見過你在舞池裡跳得那麼開心的樣子。」孫昀的聲音很沉,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宋楊,我以為我很了解你,看來還差得很遠。」

  宋楊氣不打一處來,她冷冷的應道:「我也以為我很了解你來著,結果連婚否都糊裡糊塗的。孫副總監,咱們彼此彼此!」

  孫昀看著她,說:「你這算是在報復我嗎?」

  宋楊冷笑:「我哪兒敢!您堂堂一個銷售區的副總監,要開了我這個小職員,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我哪兒能得罪您啊!把您當菩薩供著都來不及!」

  孫昀忽然有些生氣一般的說:「那你這是在幹嘛?剛才一個男的都快貼到你身上了你沒感覺啊!宋楊,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也不能這麼不自愛吧!」

  宋楊想了想,剛才好像是有個男的在她旁邊晃,不過舞池裡貼貼碰碰也是平常,所以她真沒覺著自己怎麼不自愛來著。她偏著頭回看著孫昀:「別把你自己真當回事,誰離了你還活不了了怎麼著?蹦個迪我怎麼就不自愛了?」

  孫昀沉默了一陣,忽然抬頭說:「你新男朋友呢?他也看得你這樣?」

  宋楊一愣,好半天才想起她那天在辦公室放的那闕詞。

  孫昀盯著她的眼睛,說:「還是你根本就沒男朋友,故意說來氣我的?」說著苦笑了一下,「宋楊,你這又是何苦……」

  「誰我說沒男朋友!」宋楊忽然很怒,心裡充滿了莫名的暴躁。「我告訴你你趕快讓開,否則一會他過來了場面可不太好看!」

  孫昀低低的笑了起來,口氣中全然不信,「那你把他叫來,我也好奇的很他是個什麼模樣……」

  「宋楊……你在幹什麼?」陸夏的聲音忽然傳來,激得宋楊心裡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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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孫昀也是一愣,正想回過頭去看看來的是個什麼人,腿肚子又是一疼。懷裡的宋楊狠狠的踹了他一腳,然後泥鰍一般從他兩手之間鑽了出去。

  宋楊沖到陸夏旁邊,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就滿臉激動的抓著陸夏的右胳膊,帶著哭腔說:「親愛的你別誤會,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說完自己先受不了打了個寒顫,感覺好像在演台劇八點檔。

  陸夏斜眼望著她,沒有說話。宋楊一看,心裡樂得不行,想著這小子還挺機靈,配合得雖不能說天衣無縫,倒也沒拆她的台。抽了一聲後開始得寸進尺的嚎起來:「剛才他突然把我從舞池裡拉出來,說有話跟我說,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陸夏,你別不說話啊,我錯了還不行嗎?」那聲音,嫩委屈純良得真跟個良家婦女似的。

  陸夏低低咳了兩聲,好像明白了是個什麼狀況,抬眼看了看孫昀,說:「這位是?」

  孫昀已經直起身來,躊躇了一下,向陸夏伸出的右手:「你好,免貴姓孫,是宋楊的同事。」

  陸夏大方的握了握孫昀的手,說:「你好,我叫陸夏。」眼角瞟了宋楊一眼,「是宋楊的男朋友。」

  宋楊怎麼看那幅畫面怎麼奇怪。兩個挺好看的男人在一家酒吧的走廊中,在這如此昏暗的燈光下,握著手就不撒開,還眼神膠著,復雜異常。大有赤壁中周瑜和孔明時不時貼面而立曖昧異常的那點味道,說不清道不明啊真是。

  兩個男人終於好像握夠了一般鬆開了手。孫昀看著緊緊挽著陸夏的宋楊,瞇著眼說:「宋楊,真是沒想到,你和上個男朋友分手才幾天,這麼快就有了新的。」臉上雖然是笑著的,那話卻簡直要把人挑釁得翻過去。

  宋楊覺得陸夏的身子好像抖了一下。也難怪,和孫昀那段宋楊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就算鐵到如陸夏,宋楊也堅決沒透一點風。不過這時候陸夏臉色變得也很合時宜,充分體現了一個新人對舊愛的如鯁在喉,絕對本色派出演。

  宋楊也不看孫昀,淡淡的說:「那人根本就是個禽獸,我瞎了眼才著了他的道兒。」然後望著陸夏深情款款的說:「現在我才知道,好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陸夏好像終於有點受不了了,清了清嗓子,說:「宋楊……」

  宋楊立刻更加深情款款的打斷他:「陸夏,你就是我認識的最好的男人。」說完兩人齊齊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孫昀卻好像還沒被肉麻暈過去,仍舊思路清晰的追著拆台:「不對吧,前幾天你不都還和前任吃飯聊天親親我我,相處的很開心嗎?」說宋楊在這麼快就完全放下了,打死他都不信!

  宋楊剛想大吼「你放屁」,旁邊的陸夏忽然就把手抽了開去。宋楊抬頭,看見陸夏冷冷的望著她,說:「宋楊,我倒是真不知道你剛談了這麼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語氣頗有些奇怪,宋楊一時弄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生了氣。

  陸夏看了孫昀一眼,又對宋楊說:「要是你跟這位孫先生有沒解決完的舊債,還是單獨說清楚吧,我在這裡參和不太合適。」

  宋楊有些發蒙,這吃醋男友的演技也太逼真了點。不過她根本來不及細想,一把又拖住陸夏的胳膊,聲嘶力竭的喊:「你別走啊,聽我解釋,不是那樣的……」

  還沒嚎完,伍青的聲音又飄了過來:「你倆在這裡幹嘛?找你們好半天了嘿……」這忽然殺出的角色實在很出乎意料,在場四個人集體愣住,好像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還是總導演宋楊反應快,誤入鏡頭群眾演員既然已經殺將出來,總得派點戲份不能砸了。於是她一邊仍堅定不移的扯著陸夏的胳膊,一邊可憐巴巴的沖伍青喊:「伍青,你快幫我,陸夏生我氣了,要跟我分手。」

  饒是人生曲折離奇跌宕起伏的伍青,此時在這樣強大的一句話面前,也開始深深的懷疑自己是失憶了還是穿越了。他腦子一片混沌的轉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陸夏是什麼時候把宋楊拐帶到手的。於是,他顫顫巍巍的說:「你們……你們這是……」

  宋楊再不打算給他出鏡的機會,扯著陸夏嚎得撕心裂肺:「陸夏,你聽我解釋啊!我對那禽獸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我現在就只愛你一個!」

  陸夏好像沒有如她所願的那麼配合,低低的說了聲:「宋楊,別鬧了!」轉身就要走。

  宋楊眼角瞟見孫昀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我看你能挺到什麼時候」,她心裡有些著急。這陸夏是怎麼了,這時候他不是應該深情脈脈的回頭來握著她的手說「親愛的,你的過去我一點也不介意」麼?還是她暗示得不夠,陸夏還沒反應過來吃醋的戲碼已經該完了?

  於是宋楊帶著哭腔大吼了一聲:「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現在真的只愛你?!」既然都八點檔了,那就乾脆把十點的戲份都演完了吧。陸夏啊陸夏,趕緊來出劍和釵圓吧,姐姐我也快頂不住了啊!

  陸夏忽然止住要離去的腳步。宋楊心裡長長的鬆了口氣,想著這小子總算反應過來了。嘴角帶著勝利的微笑,她等待著陸夏像個騎士一般護著她高傲的離開,讓孫昀那禽獸瞧瞧她現在是多麼幸福,看他以後還能不能整天得瑟,以為自己離了他就不能活。

  陸夏確實抓住了她的雙手,陸夏也確實深情脈脈的看著她,陸夏還確實開了說話了,不過他說的是:「宋楊,嫁給我!」

  這回輪到宋楊徹底傻眼了。她在心裡罵著,娘的也不用逼真到這一步吧,這是要她怎麼往下接?

  旁邊下巴已經脫臼狀的伍青終於找回了聲音,忽然忘情的叫了一聲:「陸夏,你……」

  陸夏淡淡的打斷他:「伍青,是朋友就別說其他的,祝福我們就夠了!」眼睛仍定定的望著宋楊,帶著無比的確定又說了一句:「你不是要我相信你嗎?那就嫁給我。」

  宋楊覺得腦子徹底暈菜了,劇情的發展已經以光速偏離了她預想的劇本。她找的這男主角實在太富創造性和表現力,根本不受她控制,生生把一部傻笑兩聲就能完結的偶像劇演成了不知道怎麼收尾的粵語長片。

  孫昀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好像終於有點相信宋楊是真在這麼短時間裡就找了個男人。都開口求婚了,看來關系還不一般。他覺得胸口很堵,雖然他老以為自己很灑脫,根本不介意宋楊是不是單身,但宋楊現在動真格兒的了,他又本能的覺得非常不能接受。帶著一點僥幸與不甘,孫昀冷笑著說:「宋楊,人家跟你求婚呢,你怎麼愣著不說話?」

  這冷冷的一句話就像一針高強度興奮劑打在宋楊的腦神經上,讓她混沌的腦子終於澄明一片。戲都演到這個份兒上了,難道還能自己跳出來說老娘裝不下去了麼?那以後孫昀豈不是更理所應當的吃定了她。想到這裡宋楊就覺得那樣的人生就像一個正對著公共廁所的高級餐廳,就算再好吃再享受,也總是有股子惡心勁兒。於是,她抬起頭,抬出八百年都沒出現在臉上過的羞澀,嬌弱的說了句:「討厭,這麼突然,搞的人家一點准備也沒有。」

  伍青終於扛不住了,指著一個路過的服務生哀號著:「唉,那誰,過來摻我一把,哥們兒今天喝多了,實在經不起這幫小年青兒這麼折騰!」立刻就有兩個服務生沖過來扶住伍青,看那行雲流水的動作就知道,伍青沒少在自己店裡醉生夢死放浪形骸。

  陸夏嘴角輕輕一揚,又說:「既然你都這麼有誠意了,我也應該有點行動才行。為了表明我對你的真心,今晚就當是咱們的單身派對,明天一早,咱們就領證去。」

  伍青剛覺得站穩了點,立刻又天旋地轉的嚎了一聲。這是怎樣瘋狂的一個世界末日才能把這兩人逼的明天就去領證了?

  宋楊嘴角抽動,也已經編不出話來。她心裡早把陸夏的大爺狠狠的問候了無數次,礙於跟他媽太熟,不好問候得太多,不過一兩聲也是難免的。這陸夏今天腦子被酒灌傻了吧,現在是要怎麼收場?

  可陸夏好像還傻的很開心,摟著宋楊沖孫昀熱情的說:「孫先生,既然這麼巧碰上了,您可不能走,算是先喝一杯我和宋楊的喜酒。敞開了喝,今晚的酒都算我的!」說著跟個老朋友一般拉上孫昀,輕快的回到吧台。

  那一晚,每個人好像除了喝酒,就再也找不到其它事請可做。宋楊自己喝,是覺得荒唐的很,卻又因為孫昀一直在旁邊,她沒辦法跟陸夏算賬,只能喝酒。宋楊看孫昀喝,知道他終於還是被「結婚」倆字給刺激到了,從這一點上來說,宋楊心裡還是隱隱有點高興,覺得是為自己那神魂顛倒的幾個月出了口惡氣。宋楊看伍青喝,根本就不用想為什麼,自從開了這酒吧,他就把自己種酒缸裡了。但宋楊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陸夏也一直喝,還喝得特歡快,搞的自己真要結婚告別單身了一樣,吆五喝六左呼右喚的,過路的人都要被他拉上碰一個,讓人祝他新婚快樂。

  也不知道喝道凌晨幾點的時候,宋楊終於熬不住趴在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酒吧裡東倒西歪著幾個客人,剩下都是服務生在收拾東西。

  宋楊打了個哈欠,覺得腦子還有些暈乎。一眼瞟見孫昀也趴在吧台上睡著,卻沒見著陸夏。她想起昨晚那些事兒,荒唐得自己都想笑,站起身來活動活動就准備回家洗漱去上班。

  這時候陸夏從洗手間出來,看見宋楊醒了,嘴角帶笑沖她走過來。宋楊趕著回去上班也來不及跟他算賬,匆忙的說了聲:「我回家了。」轉身就要走,可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一個步子竟然沒邁出去就給扯了回來。

  宋楊眼暈著回頭,陸夏伸手把她耳邊的幾根頭發別到而後,輕笑著說:「還上什麼班?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天一早就去領證嗎?」

  孫昀醒了。宋楊傻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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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43:21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一直到把陸夏開車到民政局門口,宋楊都沒想明白自己怎麼會落了個即將成為人婦的下場。

  她也不知道陸夏是不是認真的。但就目前這個狀況來說,好像也沒看出什麼他不認真的成分來。他一直專心一意的開車,專心一意的微笑,專心一意的沉默。停車的一瞬間,宋楊終於鼓起勇氣沖陸夏詢問:「你不會真要跟我結婚吧?」

  陸夏慢條斯理的把車倒進車位,停到穩得不能再穩了,這才轉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說:「我既然要幫,肯定就得幫得徹底點。你知道的,虎頭蛇尾從來都不是我的風格。」瞟了一眼車窗外,又淡淡的說:「那位孫先生,好像還是不大信昨晚那出鬧劇啊,跟得這麼緊。咱們要不真登記,可怎麼給他個交代?」

  宋楊的腦幹神經狠狠抽了一下。她當然知道孫昀的車一直跟在後面,像個國民黨特務一般跟蹤技巧拙劣卻死活咬著不放。難道他非要親眼看著公務員們熱情如火的把證交到她和陸夏手裡才死心?

  正在躊躇要怎麼辦,孫昀忽然給她手機上打電話。迷迷糊糊接起來,孫昀說:「宋楊,你鬧夠了沒?就算要氣我,也別真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宋楊不出聲,直接摁了電話,轉頭對陸夏說:「走,領證去!」

  手續辦得很快,快得讓宋楊覺得是在做夢。結婚證拿到手裡的時候,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復雜眩暈感,好像是一氣兒把中考高考研究生考考了個遍,把腦子攪成了一片漿糊。雖然她一直對那紅本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感,且這種渴望在大半個月前還到達了頂峰,不過與她一起拿本兒的這人,實在是……宋楊拿本兒遮著眼睛安慰自己:權宜之計,權宜之計。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宋楊像獻寶一樣把紅本舉在胸前,遠遠的沖著孫昀車子方向勝利一笑,比凱撒還拿破侖。

  上車的時候,陸夏轉過頭來,淡笑著說了一句話,差點沒把宋楊從車座上震翻過去。他說:「老婆,現在咱要去哪兒?」

  宋楊艱難的深呼吸了半天,才把這稱呼的余震消化了下去。她沒好氣的說:「陸夏,你能正常會兒讓我喘口氣麼?」

  陸夏一臉理直氣壯:「我怎麼不正常了?」

  宋楊說:「把那……啥兩字兒收了!聽得我頭暈。」

  陸夏手撐在方向盤上,悠閒的望著她:「哪倆字?」

  宋楊張嘴憋了半天,實在覺得說不出口,最後只恨恨說了句:「你再搗亂我立馬下車!」

  陸夏輕笑了兩聲,說:「剛領證就讓你同事看著咱倆吵架,可不大好。」不過他確是沒再繼續搗亂,坐正發動了車子。「先送你回家吧。你媽對你夜不歸宿的意見大得很,早上那會快把我手機都打爆了。你可以在車上先睡會,一會回去應該還有得你受的。」

  宋楊歎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了個事,一臉鄭重的對陸夏說:「這事千萬不能讓我爸媽知道。」想想又說:「當然也不能讓你爸媽知道。不然咱倆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陸夏終於不再瞎貧,笑著「嗯」了一聲。

  宋楊覺得有點虛脫,窩在副駕座的角落裡,頭頂車窗望著外面,視線卻好死不死的正好落在孫昀車上。他竟然還停在那裡。宋楊苦笑了一下,心裡覺得好像是解脫了,又好像沉重的接不上氣。

  在過去那幾個月裡,有很多個早晨她從床上醒過來就開始幻想,或許有一天孫昀就會忽然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到民政局門口說「宋楊咱們結婚吧」。她甚至還掙扎,那時候她是要傻笑著撲上去迫不及待的把孫昀往登記處扯,還是故作矜持嬌羞的說「誰要嫁給你」之類的欲拒還迎半推半就的話裝腔作勢一下。打死她也沒想到,這麼快就真來了民政局門口,不過是她坐在陸夏車上,孫昀坐在自己車上。不知不覺,宋楊眼角竟有點兒水汽。她在心裡罵了聲,娘的誰說過了二十五的女人就沒真心了?不過過了今天,就只有天知道還有沒有了。

  宋夫人果然一臉包公黑的坐在客廳裡,等著宋楊回來威武升堂,就差沒有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狗頭鍘伺候!」

  宋楊瞥見那臉的時候十分心虛,本想裝作沒看見一扭頭就跑回房間,換衣服走人。結果整個身子剛進了門,宋夫人就已經中氣十足的喝了一聲:「宋楊你給我過來!」

  宋楊敷衍的回了聲:「啊,那什麼,上班遲到了啊,陸夏還在樓下等著呢我得趕緊去。有什麼話我晚上回來再說啊。」然後就想往屋裡跑。

  宋夫人眼明手快搶先一步抵住了臥室門,開始喋喋不休:「你說說你說說,自從你跳槽進了那個外企,有哪天你是准點回過家了?加班晚點兒也就算了,你這不加班也成天在外面瞎晃!瞎晃也就算了,晃得再晚你也總得要回家吧!你這還沒主兒的姑娘家,整晚整晚不著屋,你說你這干的什麼事兒!」

  宋楊忍得十分辛苦,才把那句「我今天已經有主兒了」給咽了回去。暗念善了個哉的還好沒一個痛快說出來,否則鍘刀是沒有的,廚房的菜刀卻是多多的。

  正在邊聽宋夫人教訓邊手忙腳亂的換著衣服,客廳忽然響起了陸夏的聲:「你好了沒?」

  宋楊愣了兩秒,忽然一個尖叫:「媽!關門!」殺千刀的陸夏,進她們家門真是比進自己家的還不客氣!好歹她也算是個黃花大閨女,這走了光可怎麼得了。

  換好衣服出來正想和陸夏算賬,卻見宋夫人親熱的拉著陸夏坐在餐桌旁吃早飯,臉上笑得那叫一個諂媚,邊給陸夏添牛奶邊輕言細語的問:「怎麼這麼多天不上來坐,嫌阿姨家的飯菜不好吃啦?」從她落地到現在二十多年,沒見她媽這麼柔情蜜意的跟她說過話。

  陸夏笑得也跟一親兒子似的:「哪兒能啊,我天天跟我媽說,她手藝要是有您一半兒好,我就天天賴著跟家吃飯了。」

  宋夫人立刻笑得花枝亂顫弱柳扶風的,抖得宋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宋夫人又親切的問:「昨晚宋楊跟你們幹嘛去了?這孩子實在不讓人省心。」

  陸夏剛要說話,宋楊就狠狠的咳了兩聲,走上去把陸夏從椅子上扯起來往門外推,邊推邊說:「不是遲到了嗎,你還有心思上我們家蹭早飯吃!」回頭沖宋夫人喊了聲:「上班去了!」

  宋楊捂著包眼皮一直跳。裡面的那個小紅本就像個不定時的炸彈,弄得她時時心神不寧,深怕一個不小心掉了出來讓人瞧見,所以一整天都在精神恍惚。

  午飯的時候布萊爾又湊到她旁邊來散播小道消息:「聽說了嗎?彼得要移民,主管的位置要騰出來了。」

  宋楊有點心不在焉,說:「你怎麼知道的?」

  布萊爾說:「你還不知道公司那幾個晴雨表麼?但凡有點風吹草動,跑得比誰都勤快。難道你沒注意到,麗達這兩天總往彼得辦公室跑。」

  宋楊說:「她又有什麼時候有空不往彼得辦公室鑽了?」

  布萊爾說:「自從上次會場那個事兒之後,麗達好幾天都不敢去彼得那裡,見了面都要繞路走的。這兩天又忽然勤快起來了,你不擔心向上次一樣,殺你個措手不及?」

  宋楊想了想,說:「彼得那個人,我還是有點了解的。之所以四十多歲還是個小主管,就是太古板了太小心了,十次順利攻堅都比不上一次小小失誤在他心裡的分量重,因為攻堅是理所當然的,失誤卻是不能饒恕的。麗達經過那一次,已經完了,彼得嘴上不說,心裡卻再也不會信任她。她跑得再勤也沒用。」

  布萊爾笑起來,說:「你說麗達拼死覓活搶了你的活兒,最後還落了這個下場,這又是何苦來的?」

  宋楊說:「話也不是這麼說。搶得到去做,是她有本事,這點我服得很,咱們也都得學著。能悶頭做事兒固然好,但千萬不要成了個只會做事的人,否則,咱們這一輩子也就只能幫人做事兒了。」

  布萊爾一臉迷茫:「宋楊,你這話忒繞。」

  宋楊嘴角揚了揚,說:「你啊,要能把打聽八卦的精神頭兒用一半兒到工作上,早成了職場達人了。」

  布萊爾很得意:「八卦八卦,不八我就悶掛了,還什麼職場達人。得,您老人家好好混,等哪天您也混上個總監什麼的,提我做個總監助理,那我這八卦也算八出點成就來了。」

  宋楊咧嘴一笑,再不說話。

  過兩天,彼得果然主動找宋楊談話,言語之間頗有點交代後事的意思。「宋楊,你的能力咱們部裡的人是有目共睹的。以後多跟肖恩接觸接觸,對你在公司的發展應該很有幫助。」肖恩是市場部經理,彼得的頂頭。照說宋楊是不能越級向肖恩報告的,彼得話說到這份上,退位讓賢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宋楊非常誠懇的感謝彼得的建議。說實話,彼得的領導方法雖然保守無新意,有些消磨手底下人的意志,不過托他謹慎小心的福,一遍遍的摳報表摳預算,宋楊已經把基本業務磨練得很精細,算是為事業發展打了一個很堅實的基礎。從這點上來說,宋楊真的很感謝他。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彼得重重的和她握了一下手。從這個中年男人溫厚的掌心裡,宋楊感受到他從未有過的真誠。

  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渾身都很溫暖。宋楊在心裡對自己說:讓新生活來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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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43:36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孫昀果然再沒來糾纏宋楊,從這一點上來說,宋楊這婚結的總算有點成效。

  不過那結婚證就像是舊社會壓在人民頭頂的三座大山,這會兒全壓宋楊一人身上。你說這全中國人民分著壓都喘不過氣了,現在的宋楊同志該是一種怎樣的欲仙欲死?

  宋夫人就跟個國際間諜似的,還是專愛翻箱倒櫃的那種,所以結婚證她是死活不敢往家放的。要是哪天宋夫人一個突發奇想來個大掃除,她就可以我以我血祭軒轅了。但放在公司也不安全,最近彼得要離職,很多文件都要來要去,說不定一個不小心人多手雜露了個角出來。公司像布萊爾這種不八就掛的人實在太多,哪怕一個人瞥見,那就成了公告了。宋楊終於深刻體會到什麼叫結婚有風險,拿證須謹慎。

  想來想去,乾脆一把塞給了陸夏。反正他現在從家搬出來一個人住,放他家誰也礙不著。而且宋楊盤算著跟彼得交接完,就去把紅本換成綠本,讓陸夏到時候一塊拿上她也省事。

  快下班的時候陸夏打電話來,開口就是一句:「老婆,晚上陪你老公出來吃個飯怎麼樣?」

  宋楊差點沒把憋出一口血來,咬著牙說:「陸夏,你要再敢喊一聲,我今兒就廢了你!」

  陸夏在電話那頭笑了兩聲,說:「我不是讓你適應一下嘛。聽不習慣也沒事,咱們來日方長。」

  宋楊撇嘴:「誰要跟你來日方長。」

  陸夏又說:「說正經的。今晚是伍青叫著要吃飯,說要給咱倆介紹他上次說的女朋友。」

  宋楊大吃一驚:「還沒吹呢?」這都快一周了,歷時之久,已經破了伍青自己所保持的四天半最長記錄。

  陸夏說:「據說還熱烈得不行。晚上見了你就知道了。」

  宋楊掛了電話,莫名有一點向世界末日靠攏的感覺。連伍青都開始正正經經的戀愛了,她這婚結的也不算離經叛道。

  說起伍青是怎麼和陸夏變得這麼鐵的,其實宋楊到現在也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雖然因為父母的關系,陸夏、伍青和宋楊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不過因為伍青他老爸太有錢,不惜得讓他念普通學校,所以高中之前伍青一直都在那種所謂的貴族學校裡待著,跟宋楊和陸夏也就沒有那麼熟。

  後來為了高考,高一時候伍青總算回歸了平民生活,陰差陽錯轉學到宋楊他們學校,還和宋楊、陸夏一個班。宋楊第一眼看到穿得花裡胡哨的伍青出現在教室門口,大夏天的還扎一條悶騷無比的方巾在脖子上,她立馬感歎這就是一趕英超美的奇男子啊。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宋楊都以為伍青是個敢於面對生活,認清自己的「同志」,且這種感覺在宋楊和伍青成了同桌之後愈發根深蒂固。

  宋楊很待見自己的這個新同桌。因為陸夏的關系,她在上高中後的一個月就迅速成了全班女生裡的另類,但凡願意跟她做朋友的女生,心思基本都是沖著陸夏去的。時間一長,宋楊就煩了,看見女生沖她笑就肝兒疼。跟陸夏關系雖鐵吧,但他怎麼說也是個大老爺們,哪兒能什麼話都跟他說。伍青的出現不得不說是為宋楊孤單的高中生活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而這活力最難能可貴之處在於,他明明是個男的,卻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婦女之友的陰柔光輝。

  倆人剛同桌一個星期,宋楊痛經趴在桌上死去活來。陸夏過來沒頭沒腦關心了兩句,也鬧不清什麼情況,被宋楊沒好氣的趕走了。但伍青卻嫻熟的塞了塊巧克力給她,如資深痛經人士一般神秘莫測的開導:「吃點甜的會好點。」那一秒鍾,宋楊就決定跟他做姐妹。

  有了姐妹,跟兄弟自然是要疏遠一些。慢慢的,宋楊放學也不讓陸夏等她一塊了,午飯盒裡的肥肉也不往陸夏飯盒裡塞了,就連口語練習,宋楊都不跟陸夏做搭檔了。半個多月之後,有人跟宋楊說陸夏和伍青在學校小樹林裡打了一架。宋楊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伍青回教室的時候,總是悶騷到不行的小方巾破了好大一個洞。在宋楊的觀念裡,柔弱的伍青自然是打不過已經快一八零的陸夏,所以本著保護姐妹的心態,宋楊放學就怒氣沖沖的找陸夏理論。

  卻想不到陸夏推了車站在教學樓下,一臉淡笑悠閒得很。見著宋楊走上來,二話不說忽然把她書包拿了過去。宋楊更怒,剛要開罵,陸夏就說:「走吧,陪我去買條方巾,算是賠給伍青。」

  從那以後,伍青和陸夏就莫名其妙成了鐵哥們兒。宋楊那時才陡然發現,伍青也就面皮小白臉了點,其實是正宗的老爺們兒一個。那一架的後果就是,宋楊的姐妹沒了,又莫名其妙多了個兄弟。且這個兄弟很會找媳婦兒,但每個媳婦兒的期限長不過三天,不是他甩人,就是人甩他,後一個甩是甩巴掌的甩。托伍青的福,宋楊這女性公敵的美名已經走出班級,跨入年級去了。

  還好伍青沒跟她念一個大學,否則大學生活都過不消停。陸夏再怎麼惹桃花,好歹知道什麼叫自重,不像伍青那樣來者不拒納了又拒。不過陸夏那桃花,也惹出了不少麻煩,每每想到此,宋楊就只能搖頭歎氣,不想再想下去。

  「想吃什麼,隨便點。哥們兒今天請客,千萬別跟我客氣。」伍青咋呼著手舞足蹈的翻著菜單,就差沒上串下跳了。宋楊知道,伍貝勒今天看來是有點緊張,才跟有多動症了一樣控制不住手腳亂動。除了高考頭一晚,已經好多年沒看到伍青這個樣子了。宋楊心裡對那個神秘女朋友又多了幾分憧憬,竟然能把閱妞無數的伍青弄得跟個第一次相親的小年青兒似的,也不知道是長了幾個腦袋幾只手。

  正翻著菜單,伍青的電話響了。他立刻一臉聖潔的站起身來跑到餐廳門口等著,那虔誠的模樣,要是個基督徒都能把上帝感動哭出來。

  過了片刻,視線裡出現一個高挑曼妙的身影。宋楊拐著陸夏說:「看到沒,光是身材就叫一個極品,難怪伍青要七葷八素的。」陸夏笑笑,沒說話。

  隱約看見那極品的臉蛋時,宋楊傻了一下,接著拐陸夏:「唉,你看那女的,長得像不像唐欣欣?」

  陸夏好像也愣了,他不確定是不是,但真的有點像。

  兩個人一時之間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直到那極品被伍青領到餐桌旁,對著宋楊和陸夏一聲驚呼:「怎麼是你們?」

  宋楊和陸夏心裡齊齊抽了一下。緩了好半天,宋楊才終於接受了現實,從椅子上站起來,擠出一個笑容:「欣欣,好久不見。」

  「你們認識?」伍青一臉莫名其妙。

  宋楊訕笑著說:「欣欣是我大學室友。」

  此刻唐欣欣的眼神直直的落在陸夏身上,那目光裡說不出是個什麼味道。看著平淡如水,但是不是暗潮湧動,只有她自己和陸夏知道。

  陸夏咳了兩聲,站起身來,紳士的朝唐欣欣伸出右手,微笑著說:「欣欣,什麼時候回的國?」

  唐欣欣淡淡的同他握了一下,說:「回來一個多月了。」看了看陸夏,又說:「想不到你們竟然就是伍青嘴裡的發小兒,這世界真小。」

  語氣是玩笑的,可在場的只有伍青同志一人覺得特好笑,就連將笑話的本尊嘴角都沒抽一下。伍青笑了兩聲之後,覺得有點尷尬,生生的把笑聲打住,手上已經拉開他旁邊的座位,招呼唐欣欣坐下。「真是巧了,這樣更好,都省的我相互介紹了。都熟人,吃得更高興。」

  可宋楊真是沒覺得這頓飯吃得多高興來著。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場景,就是唐欣欣離開學校那天,腫著雙眼咬著牙對她說:「宋楊,我真後悔拿你當了四年最好的朋友。你就得瑟去吧,我看你和陸夏能有什麼好下場!」

  她和陸夏還真沒什麼好下場,竟然都混到莫名其妙領了結婚證,這對宋楊來說可真是報應到了頭。不過這事兒決不能讓唐欣欣知道,她應該不會覺得這是宋楊和陸夏的報應。

  雖然席間唐欣欣一直在微笑,完全沒有幾年前那欲生欲死的怨婦模樣,但宋楊從骨子裡都清醒的覺得,她還是那個咒她咒得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唐欣欣。宋楊是不怕人咒的,但唐欣欣跟她決裂的那晚,她失眠得很徹底,實在想不通自己是造了什麼孽,才能惹得一向文靜的唐欣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出那麼多融匯中西貫通古今的髒詞兒。

  「宋楊,你說呢?」唐欣欣笑著問她。

  宋楊回神,根本不知道唐欣欣在說什麼,竟然忽然要征求她的意見。她訕笑了兩聲,沒有搭話。

  陸夏舉起了酒杯,「宋楊,咱們跟欣欣這麼多年不見,今天借著伍青的酒,怎麼也得敬她一下吧。」

  宋楊聞言也舉杯,沖唐欣欣說:「對對,來,咱們喝一個。」

  唐欣欣優雅的端起杯子,沖倆人微笑,朱唇輕啟:「想不到啊,過了這麼些年你們倆還這麼默契。准備什麼時候結婚啊?」

  伍青說:「嘿,你別說……」

  「伍青,你也陪一個!」宋楊瞪著眼睛望著伍青笑,那模樣實在有些詭異。

  伍青識相住了嘴,也端了杯。就這樣,四人各懷心事的碰了一個,碰杯那聲脆的,就像某人狠心一咬牙嚼碎了誰的脖子。

  伍青今晚很忙碌。手忙腳亂的討好唐欣欣也就罷了,還陸續被人交代了很多事兒,讓他覺得自己這發小兒怎麼就這麼難當。

  先是宋楊把他堵在男廁門口,一臉鄭重的跟他說:「我跟陸夏領證那事你誰都不許說,包括你女朋友,知道沒!你要是敢給我捅出去一個字,哼哼,下半輩子你就別指望消停了!」宋楊的威脅是現實且緊迫的,伍青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為了下半輩子的安寧,伍青再辛苦都只能忍了。

  但飯後陸夏把他拉去男廁所,又交代了一件事,讓伍青一頭磕死的心都有了。

  「大哥,不是兄弟不想幫你。你老婆剛還跟我交代,不准我把你倆的事兒往外說一個字,要不我下半輩子就不得安生了。」

  陸夏勾著嘴角,說:「我又沒讓你往外說,幫我送個東西罷了。」

  伍青說:「你這送還不如說呢!我不干!我還想過幾天清淨日子呢。宋楊瘋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恐怖的……」

  陸夏說:「你要是不幫我辦這事兒,那不勞宋楊動手,你這下半輩子就交給我吧。」

  伍青慘叫了一聲。他在心裡百轉糾結了千萬遍,終於咬牙說了聲:「好。」宋楊,不是哥們兒不想幫你,陸夏要是狠起來,那是神仙也招架不住的,我一個凡人,還是不要做無謂抵抗了。想想又說:「到時候宋楊沖我拼命,你可得替我擋著!」

  陸夏笑著摟著伍青的肩膀:「放心,宋楊那點小心思,你還怕我治不住她?」

  伍青這才安下心,一咬牙一甩頭,做出了狼牙山五壯士一般捨生取義的大無畏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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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07:43:47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升職信發到郵箱的那一天,宋楊才真的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那一天,她跟很多人握了手,握得掌心都要起繭子了。為那繭子貢獻最大的,就是彼得和麗達。宋楊當然理解那些力道背後的心思,有的她淡笑著收下,有的她當被蚊子叮了一下撓撓就算了。

  和彼得的工作交接很順利,宋楊對推廣的各項工作跟進得不錯,所以交接起來也沒什麼特別需要交代的。從這一天起,宋楊擁有了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雖然真小得連伸臂轉個圈都有些困難,但宋楊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自豪。一道玻璃門把她和外面那些忙碌的人隔開,很自然的距離,很自然的優越感。宋楊感歎,人不是生來就虛榮的,不過這種似有似無的等級感,真是不虛榮都難。

  事業新起點,生活當然也應該相應來點變革。下午宋楊躲到樓道裡給陸夏打電話:「哎,那什麼,看你哪天有空,咱們去……去把婚離了。」這話真是怎麼說怎麼別扭,宋楊一黃花大閨女,就算已經成為了新時代女性,還是悄悄害了點臊。

  陸夏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說:「最近公司有點忙。」

  宋楊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催他。這事人生還是頭一回,或許下次她就有經驗了。

  陸夏又說:「對了,還有個事……結婚證好像丟了一本。」

  「什麼!」宋楊大吼了一聲,「這麼要命的東西你怎麼能丟呢?你丟哪兒了?」

  陸夏無辜的說:「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扔車裡的。但今天剛想把它拿到家裡放著,就找不到了。」

  宋楊差點兩眼一黑:「你怎麼就能隨手扔車裡!要被認識的人揀去,那還得了?」

  陸夏說:「這兩天也沒誰坐過我的車,也就那天載了伍青一段。你別急,我再找找,說不定是掉哪個角落了我沒瞧見。」

  宋楊歎了口氣,算了,急也沒用。此時只能相信陸夏同志還是有點責任心的,不會把她的名譽大事當成兒戲。「對了,過兩天端午,伍青昨天給我媽拿了好大幾個禮盒的粽子。我媽說正好讓你今晚來我們家吃飯。她千叮嚀萬囑咐的,你千萬別忘了。」頓了頓又說:「真不知道到底你是他親兒子還是我是她親閨女,怎麼什麼好事都盡想著你。」

  陸夏笑了兩聲,說:「那我來接你下班,咱倆一塊回去看你媽。」

  宋楊想也不想就「嗯」了一聲然後掛了電話。走回辦公室的時候才想起來,陸夏那話怎麼那麼別扭,搞的跟新姑爺回門似的。

  下班回家的路上,宋楊差點沒把陸夏的車底給掀過來看看,那本結婚證卻像隱了身一般,連個角都沒看見。宋楊心裡又有點慌起來。「你再好好想想是放放哪兒了?」

  陸夏好像很認真的想了一陣,說:「有可能被我隨手放家了,晚上我再回去找找,你先別急。」

  宋楊很快就徹底不用急了。

  她踏進家門的時候,就覺得氣氛就很不對,宋夫人竟然沒在廚房裡忙得腳打後腦勺。以前陸夏要來吃飯的時候,她肯定是在灶台上沒完沒了的折騰,不把冰箱裡最後一點能吃的做了絕不離開廚房半步。但今天,她卻是坐在客廳裡,一動都沒動。

  宋楊叫了聲:「媽,我回來了。」宋夫人沒反應。

  宋楊又說:「啊,陸夏跟我一塊呢。」宋夫人還是沒反應。宋楊心裡更是覺得不對勁到極點,聽見比親兒子還親的陸夏來了,她媽竟然沒有跳起來迎接,實在讓人懷疑坐在客廳的那位一臉嚴肅的菩薩是不是宋夫人。

  陸夏在宋楊身後,熱情的叫了一聲:「阿姨,我們回來了。」宋夫人終於有了點反應,沉著聲說:「都進來吧。」

  宋楊拉住從客廳路過的宋老先生,悄悄問:「我媽這是怎麼了?」

  宋老先生竟然也一反跟宋楊一個鼻孔出氣的常態,臉色頗不好的說:「自己問你媽去。」轉身進了廚房。

  宋楊沒來由有些緊張,緩緩踱到宋夫人身旁,有些討好的問:「媽,您這又是跟誰生氣呢?跟我說,我幫您出氣。」

  宋夫人忽然一拍桌子吼道:「宋楊,我就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氣人的東西來!你要幫我出氣,就自個兒把自個兒打個包塞回我肚子裡!」

  宋楊愣了幾秒,苦笑著說:「這難度大點兒啊……我這到底是怎麼了您這麼生氣?這大過節的……」

  宋夫人忽然像變魔術一般從背後拿出一個小紅本,拍在茶幾上。宋楊瞥見那紅本的瞬間,腦子就徹底短路了。那赫然就是千呼萬喚不出來的那本結婚證!怎麼會跑到她家來了?!

  宋夫人寒著臉望著她,說:「你做了什麼了?你說你做什麼了?這怎麼回事?」

  宋楊的舌頭在嘴裡動彈了兩下,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她還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難以自拔,宋夫人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轟炸:「宋楊我看你真是皮癢了,結婚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跟你爸媽說一聲!你眼裡還有沒有你爸媽?我們把你養這麼大容易嗎,你倒好,自己說嫁就嫁了,你爸剛才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兒去……」

  宋先生忽然在廚房說了一聲:「我就是喘了兩口氣,什麼時候要背過氣兒了?」

  宋夫人怒吼了一聲:「你別打岔!」廚房立刻沒了聲響。

  宋楊腦子裡一直在「嗡嗡」作響,眼見著宋夫人在她面前滿臉怒容嘴皮翻飛,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哪兒敢跟宋夫人說是因為孫昀才一時激憤,要被宋夫人知道她還曾經莫名其妙了當了段小三,今晚這粽子怕是會變成血饅頭了。直到手背傳來一陣溫熱,恍惚間側臉一看,陸夏已經握住她的手站到她旁邊。

  陸夏輕聲對宋夫人說:「阿姨,您先別生氣。這事兒……不怨宋楊,其實都怪我,沒有辦得很周到。」

  宋夫人終於不再像個女戰士般橫沖直撞逮誰罵誰。她定定的看了陸夏一陣,忽然就幽幽的歎了口氣。要沒看前半段的表演,誰都會以為宋夫人就是一溫順賢良被氣死了也說不出半句狠話的慈母。但宋楊是明明白白的看著前半段的,所以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媽有些分裂,卻只能憋著不敢說出來。

  宋夫人柔聲說:「陸夏,阿姨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多麼懂事的孩子,怎麼這次就這麼草率呢?」宋楊差點沒抽過去,這到底是誰的媽啊這?

  陸夏低頭裝孫子,「阿姨,我知道這次是我們不對,您別太生氣,氣壞了身子宋楊會傷心的。」說著暗暗扯了扯宋楊的手。

  宋楊立刻附和:「對對,媽您別生氣,您要是氣倒了,我們家的頂梁柱可就沒了!」

  宋夫人橫了宋楊一眼,對這馬屁稍微有些受用。她想了想,又語重心長對陸夏說:「年輕人怎麼就能這麼沖動呢?你說這終身大事,我們和你爸媽竟然都不知道,傳出去還不讓人笑話啊?」

  陸夏低著頭,聲音裡都是誠懇:「阿姨,這都怨我太沖動。」忽然含情脈脈的望了宋楊一眼:「一時沒忍住就向宋楊求了婚。我實在怕她跑了,所以……阿姨,我想您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宋楊不可置信的看著一臉深情的陸夏,差點沒把雞皮疙瘩起到嗓子眼裡去。

  宋夫人想了想,口氣已經慈愛無比:「好孩子,阿姨當然理解你。你說你們倆,我們想讓你們談戀愛吧,死活不干。現在倒好,不聲不響就成這樣了。其實吧,把宋楊交給你我們也是很放心的。」

  宋楊越聽越不對勁兒,怎麼好像真的要把她嫁出去的樣子。她趕緊插嘴:「那什麼,媽,我也覺得我們有點沖動。其實這事兒確實還可以再想想……」

  陸夏抬起頭來望著她,淡淡的說:「宋楊,別賭氣。」

  宋夫人說:「怎麼想?」

  宋楊也不管了,直接說:「其實我和陸夏可以先去把婚離了,再來想想到底要不要結婚……」

  「胡鬧!」宋夫人忽然拍案而起,要不是陸夏及時拉住她,她肯定已經抄起笤帚沖上來。饒是被陸夏攔了個結結實實夠不到宋楊,宋夫人嘴裡還一點不閒著:「宋楊我看你是真要氣死我!你給我過來,今天不修理你你就知不道家裡還有個媽!」

  宋先生在廚房裡覺得大事不妙,也沖出來抓著宋夫人的手臂,生怕她真一個激動沖上去把宋楊給法辦了。

  陸夏說:「阿姨您別急,宋楊剛才剛我拌了幾句嘴,她現在說這話是氣我呢。」

  宋楊還想說「誰在氣你」,卻被陸夏的眼神瞪了回來。她思索了一下,覺得今晚時局實在太混亂,陡然讓宋夫人經歷了女兒出嫁馬上又接手女兒離婚,實在有點強人所難,說不定半夜一個氣結真操起刀來砍她。本著留條小命好離婚的務實想法,宋楊只得忍了,咬牙說了句:「媽我開玩笑的,您別當真。」

  宋夫人這才總算冷靜下來。她瞪著宋楊說:「老宋家沒有這麼隨便的後人。你要以後再敢把離婚掛嘴上,不用你陸叔家動手,我就先幫他管教了你這個不成器的媳婦兒。」

  宋先生在旁邊勸道:「算了,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咱們操再多心也沒用。」

  宋夫人斜了宋先生一眼,沒好氣的說:「都是你一直慣著她,你看都把宋楊慣成什麼樣子了!現在還不管,難道以後真看著她被婆家嫌棄麼?」

  陸夏笑著說:「這您放心,我媽對宋楊喜歡還來不及,哪兒能嫌棄她。」

  宋夫人總算有點放心的樣子,想了想,又說:「宋楊,現在就回你屋收拾東西去。」

  宋楊說:「幹嘛收東西?」

  宋夫人一本正經:「你這都嫁出去的人了,哪兒能還賴在娘家裡。吃完飯就跟陸夏回家。」

  宋楊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媽,您……您不能這樣啊……」

  宋夫人再不管她,對陸夏說:「陸夏,吃完飯就把你老婆帶走,看著她在家我就生氣。」

  陸夏笑得特燦爛,說:「好勒!」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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