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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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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孤缽]恨不相逢陌上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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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6: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阻撓
  
  聽到這句話從錢嘴巴裡出來,我倒是不意外。看他那吞吞吐吐的行事便知他對此事早已不熱心了。我冷笑道:「原來王爺之前說的公平競爭不過是句空話。王爺眼見得錢佐今日沒得救了,便想著趁機把皇位據為己有。」
  
  看錢不搭腔,我於是更加地激將道:「王爺自以為文治武功都在錢佐之上,但就膽量來說,便可見王爺實在比錢佐稍遜一籌。趁人之危,本就不是君子所為,王爺現在就淪落到了這種真小人麼?」
  
  我的語氣有些尖刻,我為錢的袖手旁觀而憤怒。我憤怒他居然不去救錢佐!
  
  可是我的激將根本沒有刺激到錢,按道理來說,以錢的性子,毛躁而急功近利,雖然不是一個做大事的人,但也不應該是一個假他人之手的小人。
  
  可是錢卻隱忍著我對他的咆哮和羞辱,他對我說道:「戴皇后不需要說了,反正我肯定不會幫忙就是。說起來,我也不是個傻子。無論怎樣,錢佐死了,我繼承這皇位也是順理成章 的事。我也算不得什麼真小人。」他頓了頓,努力使自己的臉上帶著無所謂的笑容,「錢佐要是死了,這遊戲確實就不好玩,但要是為了他而得罪人,那就不是玩遊戲那麼簡單的事。」
  
  他這說法,倒也不像是故意推脫的借口。何況我一直認為錢雖然視錢佐為仇人,但說到底只是想在他面前,在越國人面前證明自己比他強悍,如今錢佐被外人所傷,他應該會產生一種「同仇敵愾」的情緒才對。可是……
  
  我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王爺是不想得罪誰?」
  
  錢看了我一眼,有些無奈地一笑,「你猜得到的。有些事。恐怕並非如你我所願的。」
  
  他這話倒是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天底下還有什麼人會讓錢敬畏,變得畏手畏腳?越國雖然算不上強國。但偏安一隅,倒也不用仰人鼻息。錢見我迷惑不解,又看了我一眼,我忽而有所觸動,嘴皮子上下動了動:「慕容楚歌?」
  
  錢苦笑了一下點點頭。
  
  「你怕他做什麼?這件事又和他有什麼干係?」聽到這個名字,我沒有絲毫的好感,儘管那畫中地人兒美輪美奐。
  
  錢道:「他剛才派人來叮囑我,要我不可插手。」
  
  「他讓你不要插手?那就是說,他知道下毒的人是毒手藥王,更知道你查到了此事?」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慕容楚歌遠在晉國,怎麼就像長了千里眼一樣,「還是……這件事根本就和他脫不了干係?!」
  
  錢搖頭,「那我不得而知。總之。他不讓我插手,我便不插手好了。我得罪不起他!」他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竟有些垂頭喪氣。什麼叫得罪不起?
  
  「他慕容楚歌就真這麼了得?!哼,我還不信這邪了。」我大咧咧地在循王府裡大放厥詞。不免讓錢皺起了眉頭。
  
  我有些不解,倘若錢不敢得罪慕容楚歌。又怎會生出用我為誘餌誘騙慕容楚歌的銀月。那不是等同於在老虎屁股上拔毛麼?
  
  「今時不同往日。」錢說這句話地時候,好像一個踽踽獨行的老人。逃不過歲月的蹉跎。似是對我說,更似自言自語,他瞄了我一眼,「晉國恐怕將不復存在了。」
  
  我點了點頭,並沒有如同錢一樣,有太大的感慨,五代十國,這些小國終究要合而為一的,或是歸遼,或是歸宋。
  
  但是錢卻很嚴肅,「據我所知,契丹不日就將南下,晉國被滅只是月間地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到時候,越國北邊所比鄰的,便是契丹的國界!」
  
  我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錢說今時不同往日,越國人久來都過得富庶安詳,從沒有經歷過什麼戰亂,北邊雖然改朝換代,那都與越國無關。可是現在,驍勇善戰的契丹人即將打到家門口了。錢有些慌了。
  
  我說,「因為慕容楚歌和契丹皇帝的關係,所以你怕得罪他?」
  
  「你知道契丹為什麼要滅了晉嗎?」錢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發問。確實,晉一直是契丹的兒皇帝,契丹為何突然滅晉,倒也有些奇怪。
  
  「別人不知,我卻知道。」錢對自己的眼線十分有信心,「只因為那晉國的新皇帝石重貴不識大體,居然在晉國下令加重慕容楚歌地賦稅。,慕容楚歌自然不會在意那點小錢,但皇帝不聽話,卻不是他容得下的。契丹人驍勇善戰不假,但若是沒有慕容楚歌的財力,契丹皇帝也不過是個吃乾飯地皇帝。慕容楚歌此舉,不過是要讓契丹和晉國的那個傀儡皇帝知道,這天底下沒有他辦不到地事他說著最後一句話地時候,牙齒格格的響。
  
  我諷刺道:「王爺和慕容公子是好朋友來著,王爺這麼聽慕容公子地話,下場自然不同於晉國的皇帝,明天王爺當了這越國的皇帝,也不用怕什麼。」說完,我故作瀟灑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埃,退後兩步,對著錢說道,「王爺不想得罪慕容楚歌,悠夢絕不勉強,人各有志。悠夢告辭了。」
  
  沒有時間在這裡同錢廢話。我原本來找他,不過是想同他商量一下對策,他找到了解藥的下落固然是好,就算沒找到,我還有飄香院那條路子,只是獨自一人前往飄香院會有什麼狀況無人預料。可是錢話說到這個份上,擺明了不想干涉,我只有作罷。
  
  但是我還沒走出偏廳,就被錢攔住了去路。「你這是去
  
  「天底下能找到毒手藥王的,不止你一個。王爺,悠夢有悠夢的事,還請王爺放行。」我努力讓自己對錢客氣些,儘管我心底的火已經燃燒到了喉嚨口。
  
  但是錢對我說了一個字「不」,這個字清晰入耳,錢甚至還補充了兩句,用來解釋:「別人可以插手,就是你不行!」
  
  「我不行?王爺你這話說得好笑!你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我的手已經不知不覺地勾住了繫在腰間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是專屬於我一人的法寶,那些無形的利器。倘若錢再要阻攔,我只好對他不客氣。
  
  錢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樣子,忿忿道:「你覺得慕容楚歌是為什麼不讓我插手此事?為什麼不讓我去找毒手藥王尋解藥?」
  
  「為什麼?」我冷笑,「難道王爺要說,他不讓你插手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不錯!」錢顯得有些激動,「就是因為你!因為你是錢佐的皇后,而錢佐卻把你打入冷宮,把你戴家滿門抄斬,慕容楚歌根本容不下他活在這世上!你懂了沒有!」
  
  霎那間,我忘記了說話。一時之間忘了怎麼組織語言來反駁錢,我忽然發現,只要提到錢佐這個名字,我便有些內心不安,彷彿自己虧欠了他的情一般。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我告訴自己,我只是個旁觀者,所有的恩怨都是屬於錢佐與戴皇后的,不是我,不是我。
  
  錢吸了一口氣說道:「慕容楚歌派人來我這,除了告訴我不要插手毒手藥王的事,更問我要那副畫像——你送給他的那副畫像。他當初退回來是表示不再與你有瓜葛,那麼現在要回來,你說這是何意?」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惋歎道:「我沒想到慕容楚歌會這麼狠,他居然一來就要錢佐的命。」
  
  我冷笑,錢這話真是好笑到了極點,當初他讓我去「色誘」慕容楚歌,不也抱著這樣的心思麼?如今真的遂了他的願,他卻矛盾至極。我明白錢的顧慮,他不想得罪慕容楚歌,因為越國的實力不會比晉國強多少,倘若慕容楚歌不計後果的攻打越國,錢恐怕也無力招架。
  
  他再灑脫,再好勝,也不會用錢家祖父先輩的江山去做賭注的。他終究有個包覆。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一聲淒然的嬌聲從門後傳來,一個人影闖了進來,跪倒在錢身下:「王爺,妾婢求王爺幫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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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6: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牽掛
  
  這聲音讓我一震,是瓶兒。我怎麼會忘記這聲音呢?低眉看她,此時已經挽起了髮髻,依舊是從前的低眉順耳,只是面色更慘白了一些,模樣也消瘦了。
  
  錢眉頭一皺,抖了抖白袍,想要掙脫瓶兒,「這裡沒你的事!」語氣生硬而空洞。
  
  我怒了,有些借題發揮:「王爺,有什麼氣何必撒在瓶兒身上?你好歹答應了要好好照顧瓶兒!」瓶兒怔怔地望著我,或許她不明白我為什麼會為她出頭,在情理上,她自覺虧欠我的吧。
  
  但是錢也開始咆哮起來,我發現他咆哮的模樣,竟然有些像錢佐,神色像,神情更像。我在那一秒錯愕,有些懷念。
  
  他的聲音傳來,「我不會讓你去的!更不會拿越國的江山去陪你這個女人瘋!要不是你這個女人,慕容楚歌又怎麼會插手這件事?又怎麼會救不了錢佐?怪只怪天意弄人!」
  
  我知道,錢不讓我去,並不是認為我能找到毒手藥王的下落,而是不想讓慕容楚歌看到我為錢佐奔波,或許慕容楚歌也是這樣的想法,即便他不愛我,也不允許我投向他人的懷抱,所以他要讓錢佐死,而錢也不會讓我去救。我冷笑,錢因為知道慕容楚歌的身份而對他生了畏懼,卻不知無知者無畏。更不知慕容楚歌究竟是個人臣,究竟是個凡夫俗子,他的財力再雄厚,他的勢力再龐大,也不過是個俗人,一樣會死。我又何必怕他。
  
  我笑著像一朵花:「你在乎江山,我不在乎,我只要錢佐活!只要他活!」一句比一句大聲。一個字比一個字堅硬。
  
  「不!」錢終於衝了過來,握緊我的手。捉得我好痛,他的眼中露出了凶光:「就算是錢佐,他也不會讓你去地!他不會讓你用越國的江山去賭!我告訴你,如果今天有事的人是你,要是危及到江山社稷。錢佐肯定想都不會想,他一定會放棄你!」
  
  「你錯了!」我大吼著,而且是理直氣壯地大吼,「錢佐才不會!江山與愛情,他一定會選擇後者!你這種人是不會懂的!你根本不如他!」我那刻頭腦發脹,居然為錢佐辯解起來,甚至為錢對錢佐地片面評價而感到羞憤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滿腦子都是錢佐背著我浴血廝殺的場景,也許越是艱難重重,越是能激發人前進。我越是想要救活錢佐。
  
  人非要和人相比,才能顯現出他的難能可貴。此刻和畏首畏尾的錢相比,錢佐竟然那麼可愛。
  
  是。我情願相信那個人為愛不要命的人是真正地錢佐,至少是住在錢佐內心裡的癡情男人。更情願為這樣的男人辯護。而錢今日必定在我心中印象大減。他或許是個好皇帝,但卻也是個冷血的動物。錢佐以前也是這樣的人。只是現在,他內心裡還住著一個天使。
  
  那個錢佐,我不想他死。
  
  錢沒有任何的爭論,他兩隻眼睛發直,眼珠子往外凸出,還沒說任何話,就倒了下去。
  
  後面的瓶兒手中拿著半個茶壺柄,地下是一地的白瓷碎片。瓶兒趁錢正憤怒的時候,抄起了桌上地茶壺朝他的腦袋猛砸了過去……
  
  「瓶兒?你這是?」我詫異地看著瓶兒,她的眼睛裡噙著淚水,她低頭回望了地上暫時暈過去地錢一眼,眉宇間很是不忍。但她卻還是毅然轉過臉來,喚了我一聲:「姐姐」
  
  這一聲「姐姐」讓我心裡一酸,「瓶兒,你沒有必要……」我沒想到瓶兒會突然出招,用這種方式阻止喋喋不休的錢。瓶兒搖搖頭,淚如雨下,她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姐姐,瓶兒對不起你,這些日子,瓶兒總想起在冷宮裡地日子,原來,原來那是一段快樂地時光,姐姐……瓶兒……」
  
  「好瓶兒,你不要說了。」我眼睛也有些婆娑,「我也沒有怪過你,說到底,你該幸福才是,循王是你真正愛著的人,不是麼?」瓶兒不是一個壞女孩,這一點我明白,她也從來沒有生過害我之心,只不過為了心愛地男人,做了一個內應罷了。
  
  她與尹德妃、季淑妃自是不同。我勸說了兩句,看到她因為負疚而日漸消瘦的面龐,也是於心不忍的。
  
  瓶兒不再說話,她努力對我笑道:「姐姐,你快走吧。一會兒,王爺就要醒來了。」
  
  我點點頭,沒再拖沓。這時候不是和瓶兒話舊的時候,我走了兩步,反轉頭道:「瓶兒,能不能給點銀子我。」畢竟要去妓院裡頭,沒有一些銀子只怕連門都進不去。
  
  這個厚顏無恥的要求當然被瓶兒給滿足了。
  
  她把偏廳的門掩上,一直送我出了循王府的側門,眼中滿是不捨,我帶著歉然說:「錢醒了,你會不會有麻煩瓶兒使勁地搖搖頭,她不想讓我擔心她。
  
  她說:「姐姐,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解藥的。真的!姐姐是天上的星星,瓶兒在冷宮的時候就這樣覺得。只要是姐姐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
  
  我苦笑,倘若我真的有這麼厲害,就不會把錢佐一個人扔在冰庫裡了。
  
  但是瓶兒卻一直在打氣,她喟然道,「姐姐,瓶兒從來沒見到姐姐今天這樣子。」
  
  「我今天什麼樣子?」
  
  「為了皇上竟然發那麼大的脾氣,從前在坤寧宮的時候沒有,在冷宮裡的時候也沒有。」或許是出了宮,瓶兒的話也多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姐姐,其實你心裡頭最在乎的是皇上對不對?」
  
  「當然不是。」我努力辯解。但是我卻看到瓶兒善意的微笑,「姐姐,瓶兒不知道那些大事,但卻看得出來姐姐的心思,往日裡姐姐跟瓶兒說到心上人的時候,眼睛裡都是放著光的。現在,姐姐為皇上著急的樣子,也同往日是一樣的。」
  
  我還要再說什麼,瓶兒卻打斷道:「姐姐,瓶兒很為姐姐高興,往日姐姐在冷宮裡的時候,是沒精打采的,現在,姐姐卻是精神得很,因為姐姐心裡頭有了牽掛。所以,姐姐你一定能想到法子救皇上的。」
  
  我想說我不是牽掛錢佐,我牽掛的是澤新辰,我要救錢佐,只是好心替戴悠夢盡義務罷了。但話到唇邊終究沒有說出來。
  
  爭辯又有什麼意義?我同瓶兒說這些又有什麼必要。
  
  揮別瓶兒,我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一邊搜尋著街上的當鋪,思忖著去哪裡當首飾。瓶兒一時情急,並沒有給我太多的銀兩,只是把自己身上戴著的值錢首飾都褪了給我。
  
  我照單收了,不知道飄香院是個怎樣的消費水平,萬一同「天上人間」一樣檔次太高,我連門都只怕進不了。
  
  耳邊沒有了錢的聒噪,我反而清醒了許多。努力想了想慕容楚歌對這件事插手的關聯。我覺得錢的分析也不盡然,倘若慕容楚歌真的在乎錢佐的生死,又何必借毒手藥王的手?他自己經營著天底下最龐大的殺手組織,還怕殺不了錢佐?何必來警告錢那麼廢事?
  
  而且我總覺得慕容楚歌並沒有多喜歡戴悠夢,相反是戴悠夢對慕容楚歌念念不忘罷了。按照錢的說法,男人有獨佔欲,不允許戴悠夢轉情於錢佐,那就更蹊蹺,若真是這個原因,慕容楚歌又怎會允許戴悠夢嫁給錢佐為後,要除掉錢佐,一年前就該下手了。
  
  錢在乎越國的江山,出發點自是不同。但這些疑點,絕對是不容忽略的。
  
  一邊想著,我一邊進了當鋪,一骨腦兒倒出來的首飾在高高的櫃檯上鋪了開,讓當鋪的掌櫃眼前一亮。
  
  當太陽有些西偏的時候,我已經儼然變成了一個公子哥兒,風流倜儻,看著鏡中的自己,羽扇綸巾,錦衣妝出來的英氣中帶著點女性的雋美,也算是個翩翩美男吧。
  
  我搖著扇,學著那些富家公子,大搖大擺地走在了街上,腰間繫著的玉珮和法寶叮噹互撞,還有些悅耳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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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6: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飄香
  
  飄香院是杭州城裡最有名的一家妓院,名動四方。我在路上隨便扯了一個人,便輕易打聽到飄香院的所在。
  
  這飄香院坐落在杭州城最繁華的街道上,怎麼看都很難與煙花、墮落這樣的字眼聯繫上。那裡沒有我印象中的紅閣綠幔,幾個穿的暴露的煙花女子在門口搔首弄姿,相反,那幢氣派的大樓規規矩矩的聳立在那,隱隱有曼妙的琴聲從樓裡飄出來,那琴音若有若無,夾在漫天的桂花香氣中徐徐而來,讓人如癡如醉,更生了幾分嚮往。
  
  當真是: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
  
  好一處人間仙境!
  
  我沒有貿然進飄香院,而是先進了飄香院對面的酒樓。正是用餐的好時段,酒樓裡人頭攢動,我挑了二樓臨街的座位,正好可以將飄香院收入眼中。
  
  小二上來,我點了幾個菜。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裝出一副色迷迷的樣子,端起酒杯,對著飄香院喟然興歎:「美酒佳人,如今只有美酒,卻無佳人相伴,端得難受。」
  
  那小二聽了果然十分八卦地靠過來:「公子,你也是沒有邀請函的吧,,別難受了,那邊一排都是和公子一樣的人。」他說著朝邊角努了努嘴,果然見那邊也有好幾桌的人眼巴巴地瞅著對面的飄香院。
  
  「邀請函?你是說進飄香院要邀請函麼?」我解釋道,「我是家裡內子不讓去,只能在這裡看看。」我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在小二的眼中,似乎更是慘烈了幾分。
  
  小二於是不厭其煩地向我解釋道:「飄香院今日有個新倌。據說,比飄香院的頭牌還要艷上七分,飄香院裡那些姑娘是什麼模樣。嘿,咱杭州城裡頭誰個不曉得?比頭牌還艷上七分?嘖嘖!是個男人就想進去瞅上兩眼。可惜。有銀子也不見得看得了。今日能進去的,都是由飄香院發了邀請函地,莫說身份是非富即貴,關鍵是得對飄香院老闆的眼。」飄香院的老闆?那人是什麼來頭?大家就這麼買他地帳?」我逮住個機會趕緊問道。
  
  小二說上癮了:「說到飄香院的老闆,也就一矮冬瓜.比我矮兩個頭,說起來也沒啥來頭,就是忒有錢。不過,幹這行地,還不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客人一入場,沒個千八百的銀子,甭想出來!」
  
  我摸了摸癟癟的銀錢袋,千八百兩?好像我還不夠。
  
  「對了,今天來的新倌叫什麼名字?」直覺告訴我。這個新倌應該就是高心樓。
  
  誰知小二搖搖頭,還帶著幾分神秘道:「只聽說今晚上飄香院,排了出歌舞。叫做小樓明月。我們大家都叫那新倌小樓明月。」
  
  從小二口中再套問不出什麼,我便揮手讓他下去。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對面的飄香院燈火通明。外面掛起了幾個形如滿月地燈籠,在夜幕中。顯得格外清冷。琴音嗚嗚咽咽傳來,明明看到有不少人進去,卻還能聽到琴音,倒好像裡頭是個空樓,外面嘈雜紛亂,那裡頭則分外的安靜。更是與這俗世格格不
  
  這邊酒樓裡也到了鼎沸時期,吃飯喝酒的漸漸入了佳境,吵吵鬧鬧,倒把說書人的聲音給蓋了下去。
  
  那說書的正說著大唐演義,說李家源於鮮卑叱李氏,再追溯起來,則有指樹為姓一說。又說到河南柳城,乃是燕國的胡人慕容皇光在此築城,說那慕容氏也是鮮卑一支,原本是高辛氏云云。
  
  說書的說得賣命,可是嘈雜中卻沒幾個人在聽,大家自己喝自己的酒,我自己想我自己的心事。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有一天沒有進食了,只是肚子居然沒有一點飢餓地感覺,為了應付,我還是勉強嚥了些菜餚下肚。
  
  當我鼓起勇氣朝對面走去,門口兩個龜公攔住了我的去路。我沒有邀請函。
  
  我說:「是高心樓小姐請我來的。」
  
  那兩個龜公壓根就沒有任何地反應,「來這裡的公子哥都是找高小姐地。」
  
  即便我讓那兩個龜公去通傳,那兩人也紋絲不動。原來高心樓在這裡還設了一道卡。正說著,已經有兩位富態十足地公子拿著邀請函進去了。
  
  我只好退出門去,看樣子又得使用我的貼身法寶了。我轉了個角,把迷幻藥倒在了帕子上,握在手裡。兩隻眼睛在黑夜裡如同餓貓一般尋找著獵物。
  
  終於,被我瞅準了一個身體孱弱,但尖嘴猴腮,衣著華麗,一看就是平日裡縱慾過度,又是極其好色地敗家子。瞧見他徑直往飄香院走去,我趕緊不動聲色地朝他走去,一邊用女聲小聲對他道:「公子,這邊請,奴家有事求公子幫忙。」邊說邊媚笑著給了他一個波光流轉。
  
  果然,那敗家子聽到我的聲音,再回頭看時,已經雙目放光。女扮男裝,想必是碰到了什麼難事吧。
  
  那敗家子非常熱情地跟我往一邊的巷道裡去,那裡黑乎乎的,他以為天降奇緣呢。我淒淒慘慘的假裝哭泣,敗家子假意安撫,只片刻的功夫,就攬上了我的肩頭,我趁勢往他懷裡一靠,手帕摀住了他的鼻子。
  
  一切都很順利,我得意地命令他把邀請函拿出來。打開裡裡外外看了,還好,這請柬上並沒有姓名。否則這個敗家子肯定是飄香院的常客,那兩個龜公沒有不認得的道理。
  
  當我把那張帖子遞到了龜公手中,那兩人不禁面面相覷,不明白剛才還在這邊磨嘰,怎麼一會兒,就弄了張邀請函。
  
  「你們不是認帖不認人麼?如今我弄了來,還不讓我進麼?」我洋洋得意。
  
  那兩個龜公無法,只有放我進去,正在我跨步的時候,卻聽見那兩個龜公衝著我身後熱情地喊了句:「辰王子,您來啦。」
  
  我心裡一顫,猛地回頭,果然見澤新辰翩翩而來。夜色下看他那張雋美的臉,越發顯得蒼白,配上單薄虛弱的身子,如同鬼魅。
  
  我站在燈光下,等待著他的到來。他把邀請函遞給兩位龜公,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揚起頭的時候,眼光從我身上不經意地掃過,然後又撤了回來,重新駐足在我的臉上。
  
  他認出我了。
  
  沒等他發出驚歎,我先出聲道:「原來辰王子也來了,不如一起進去吧。」聲音宏亮而不尖銳,意在告訴澤新辰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那兩個龜公見我與澤新辰都認識,便也不再為難。
  
  澤新辰與我一同往飄香院裡走去。兩邊婢女穿梭來回,伴著美酒佳餚,我卻意興闌珊。在這個地方,看到澤新辰自然沒有什麼欣喜的感覺。
  
  「原來辰王子經常來這裡。」
  
  澤新辰看了我一眼,美目間意味頗深,他笑著說道:「倒不是常來,不過偶爾給這裡的姑娘做兩首曲子。」
  
  那對我的笑容,似乎看透了我不滿的心思一般,倒讓我生出一種不知所云的感覺。
  
  「你來這裡做什麼?」澤新辰與我落座後,好像不經意地問著。
  
  「找人。」我簡簡單單地回答著,抬眼打量起周圍。
  
  因著澤新辰的關係,我和他在二樓闌干邊坐下。這裡俯瞰下去,倒是十分地清楚。飄香院的大廳足以容納一百多人,擺滿了桌子,客人也滿了。加上二樓闌干邊的「vp」雅座,可輕鬆坐下兩百來人,一樓北面是個豪華的檯子,差不多一人高,想必是給姑娘們表演的。我打量著席間的所有人,毒手藥王,我還沒來得及問錢他長得什麼模樣。
  
  還有,高心樓,我是不是該去見見她?
  
  正想著,那女人好像知道我已經進來,甚至好像知道我心思似的,喚了早間跟著她的那個婢女前來傳話:「我家小姐請戴公子裡面說話。」我記得那婢女叫做絳紫,不過換了一身紫色。她叫我戴公子,這女人還真會為我考慮。澤新辰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笑,「辰王子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
  
  高心樓的閨房在三樓最靠裡的一間。那裡獨門獨戶,有兩道門隔著,在外邊還聽不見任何聲響,可走到裡間,便聽見裡面傳來女子格格笑的聲音,春色無邊地叫喚著:「別弄了,求您,求您…別弄了,奴家受不了……」
  
  又是一陣嬌笑,媚入骨髓。
  
  絳紫在旁邊掩著嘴,低低淺笑:「小姐,戴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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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心樓
  
  聽到絳紫的傳話,裡面的嬉笑聲噶然而止。我不禁有些面紅耳赤,心裡正想著等下子如何面對裡面的春光。
  
  只聽到一女子高聲道:「請她進來吧。」兩扇門朝裡打開,一陣香風迎面撲來,差點把我薰醉了。
  
  我走進房裡,滿目都是桃紅色,桃紅色的紗幔,桃紅色的床帷,桃紅色的椅。都是這種極其曖昧的色彩。屋子正中央是一張大床,床上歪坐著兩個人兒,一個女子見我進來,就起身從帷帳裡出來,退到一旁。她身上只披了一層薄紗,雲鬢半偏,臉上還帶著紅暈。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床上人一眼,只是隔了一層紗,根本看不清容貌。於是我環顧一周,發現除了絳紫和剛才那起身的女子之外,還有兩個女子站在牆角,也是穿得極暴露,薄紗籠罩著身子,胸部只有一個裹胸。
  
  一時有些納悶,直覺告訴我,這些人都不太像高心樓。屋子裡再沒有其他人,那就是說床上坐著的人就是高心樓了?可是我剛才明明聽到那種只有在男女雲雨時才會有的女子嬌吟,難道是一場誤會?還是……我打了個寒噤,這個高心樓不會是喜歡搞Girlslov吧……
  
  「原來戴皇后換上男裝也別有一番風味呢,看上去又俊俏又溫柔,奴家這樣瞧著,都差點愛上戴公子呢!」床上的人兒格格笑起,正是高心樓的聲音。
  
  我一顆心沉入谷底,完了,不會真的碰上一個搞女同的變態女人吧。
  
  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我朝高心樓拱了拱手:「悠夢已經如期而至。還請高小姐告訴悠夢,院中誰的身上有解藥。」
  
  「哦?怎麼那個狗皇帝還沒死麼?」高心樓語氣裡滿是不屑,根本不搭理我地問話。
  
  我早知道高心樓她並非心甘情願的幫忙。必定要多加為難的。「他死不死是他地事,悠夢既然決心要找到解藥。那就一定要做到方肯罷休的!」我說得斬釘截鐵,與她打著機鋒
  
  「哈哈,有趣!戴皇后越來越討人喜歡了!」我聽得出來,高心樓這句話是出於真心地。「不過,我已經說過了。今晚的客人當中就有人有解藥,至於能不能找到解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正說著,忽而聽到外面音樂聲大作,絳紫朝裡面說道:「小姐,你該準備上場了呢!」說著,竟抿嘴偷笑,好像是件好玩的事。
  
  於是,高心樓揮手打發我出去。我被絳紫送到門口的時候。回頭一看,卻見高心樓正巧伸出腳來穿鞋。
  
  我滿肚狐疑地走了出來,總覺得有些不妥當。回到座席地時候。澤新辰忍不住探頭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我。
  
  我朝他苦笑了一下,儘管有澤新辰在我身邊讓我的心情稍稍好點。但他什麼也不知道。單純地如同一張白紙,我與他說也不過是對牛彈琴罷了。
  
  澤新辰雖然不明白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也只是一笑以示安慰,對我說道:「快看歌舞吧。」
  
  我回應著,一陣舒暢。心裡驀地覺得這種感覺很好,他不知道我在憂心什麼,我不知道他看懂我的心思沒有。
  
  一時間,繁華而略顯嘈雜的音樂噶然而止,緊接著是悠揚的笛聲低低傳來,如泣如訴。澤新辰聽到這笛聲眼前一亮,顯然已被這樂曲吸引過去。那笛聲綿延不絕,緊跟而來的是簫、磬、笙等金石絲竹的樂聲,參差不齊而來,漸漸成排山倒海之勢。當最後一個高潮浪頭打來,音樂聲又轉為了輕慢柔和的箏聲,如同海面忽而平靜下來,一彎明月在海平面上徐徐升起。
  
  澤新辰自己看著樂呵,倒不忘同我講解:「這是仿唐時《霓裳羽衣曲》,樂聲不錯,只是不知這跳舞之人是怎樣。」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所有人都屏息而待,無數雙眼都緊緊地盯著台上,等待著舞者地出場。
  
  一抹翠綠色從天而降,如同一片祥雲一般。待眾人看清楚的時候,都不免嘖嘖稱奇。原來這片惹眼的翠綠色是一件綠裳。只是這綠裳乃是由無數地孔雀翎編織而成。那孔雀翎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泛著五顏六色的光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樣地絢爛奪目。
  
  穿著這件衣服地女子,則更是讓人驚艷不已。她那高聳入雲地九騎仙髻,如同長長的雲梯,烏黑油亮,配上一條藍色地絲絛由頂及地,繞過頸前的七寶瓔珞,更顯得幾分貴氣和不俗。
  
  那女子一雙赤腳,腳上戴著纍纍的鐲子,叮叮作響。只一抬腳,就聽見身上的環珮叮咚直響,和那樂聲相得益彰。她的臉上蒙著一層輕紗,若有若無,伴著她那曼妙的身材,靈巧的舞步,以及婀娜的舞姿,讓人不禁對她那張臉孔充滿了遐想。仙子自然是仙子,仙子的面容又豈能隨便讓人看見?
  
  她的身後又有幾個身著白色紗衣代表小仙女的伴舞出來,越發襯托著她的華麗和高貴。她在波光流轉中搖曳,宛然似群仙之首;她在霓裳綽約中翩躚,長袖若緩而若急,飄然有飛鶴之勢。當真是:
  
  飄然旋轉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
  
  她舞得飄搖,底下的人也看得是如癡如醉。包括澤新辰在內,無不被她的舞姿所吸引。興許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放眼望去,所有人都被台上的仙子奪去了魂魄,屏住了呼吸,似乎一吹氣就能把人給吹走似的。
  
  我努力觀察著所有人,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都掛著笑意,這是一種被藝術深深吸引的由衷的笑。我忽然發現,在場的這些男子,似乎都為這樂曲著迷,與其說他們是來看絕色的新倌,不如說是飄香院請來一批涵養和欣賞水平頗高的文人墨客。看來這邀請函的講究不在身份,而在才華。
  
  把握這一層,我再看向那些看客的時候,就有了目標。名為毒手藥又是以野蠻著稱的羊人,應該不會高雅到哪裡去吧。以這種方式,我果然在一個角落裡捕捉到一個獨自喝酒的男人。所有人都沒敢動筷,更別說喝酒說話,獨獨他一個人在那裡自斟自飲,根本沒有被樂聲熏陶。
  
  那是個約摸四十歲的男子,一撇鬍鬚,眼珠子很黯淡,但能從那裡頭看出一絲凶狠。我有些激動,不知道自己憑直覺妄自猜測的對不對。不由望向了台上的高心樓。
  
  此時她已經由靜入動,漸漸從輕慢的舞步演變成了快舞,渾身抖動起來,音樂也急促起來,看著她抖動時渾身上下都劇烈地震動,我卻發覺了一個巨大的破綻。
  
  我忽然想到了剛才看到的那雙鞋,看到了她的那隻腳,腦袋好像一下子被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心。
  
  歌舞漸漸入了高潮,所有人都有些熱火朝天,我卻覺得涼得很,我把一切都聯想起來,終於理清了一件事,等到高心樓在雷動般的掌聲之中傲然退場,我也迅速站了起來,走到了樓梯口,攔在那裡,等著高心樓從樓下款款走上來。
  
  我說:「表演得很好。公子」後面兩個字很輕,旁邊人聽不見,她卻聽得見。
  
  高心樓把面紗摘了下來,嬌笑道:「你終於認出我來了。」聲音依舊是個女聲,只是她的那張明艷動人的臉孔卻並不陌生。
  
  和戴皇后之前所畫的畫中人有著七分相似,只不過比畫中人更妖媚一些,媚得更令人動容。而畫中人則媚外多少有些男性的飄逸。
  
  是啊,高心樓就是慕容楚歌,慕容楚歌就是高心樓。
  
  我怎麼就愣是沒有想到呢。
  
  高心樓把我讓進了她的閨房。除了面紗之後的她,的確讓人一看就忍不住看第二眼,只是我和慕容楚歌的第一次見面竟是這樣,他打扮成一個女子,而我是一身男裝。他當我是一個變了心的女人,而我,卻從來不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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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7: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慕容
  
  慕容楚歌在床沿坐下,嘴角輕微上揚,嘴角邊兩個淺淺的小酒窩顯現出來,更襯得那張臉幾分妖媚。我一呆,為他的美貌所動,只這一個瞬間,就被慕容楚歌捕捉了去,他掏出帕子,捏著絲帕的一端,把臉半遮半掩的,背後那一張絕美的面孔,隱隱綽綽。
  
  他手若蘭花,哪裡有半點男子的影子?慕容楚歌笑道:「原來戴皇后喜歡我女相啊!說起來,真是難得,戴皇后是怎麼把我認出來的?」
  
  我笑了。怎麼把慕容楚歌認出來?要不是看到高心樓跳舞時,那胸前的波濤抖動地有些奇怪,又猛地想起高心樓在閨房中穿鞋的那一瞬間,想到一個女子怎會有那樣一雙大腳?想到一個女子的胸部怎麼像是假的,我也不會猜到高心樓是個男子。
  
  這確實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但卻是再合適不過的解釋了。再看著舞台上那個翩翩起舞若仙若妖的舞女,我實在想不到哪個男子能有她那樣曼妙的身材。
  
  除了,除了——那個畫像上見過一面的慕容楚歌。
  
  高心樓?我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無意中想到了在酒樓裡聽到的評書,隻言片語湧入我的腦中,慕容是鮮卑的一支,原本就是高辛氏……或許,高心,應該寫作高辛才對!
  
  假設高心樓就是慕容楚歌,那麼一切都好解釋了。
  
  慕容楚歌先是和婢女絳紫去了戴家,至於他為何去戴家實在不得而知。是出於對戴悠夢的緬懷麼?這個理由貌似不太成立。但不管是什麼原因,他撞見了我與錢佐,並且看到我為錢佐流淚。或許真的如同錢所說的,無論慕容楚歌愛與不愛。作為男人,是不容許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歸了他人。戴悠夢地心原本是完完整整留給慕容楚歌的,可是慕容楚歌卻看到她為另一個男子流淚。
  
  所以慕容楚歌心裡不痛快。在我向他要解藥的時候。他甚至還故意拖延時間。在得知錢也有可能找到毒手藥王地時候,他便又去警告錢。讓他不要去插手這件事。
  
  他明知道錢佐活不成了,卻對我說要見毒手藥王必須等到晚上。這世界上,沒有了眼線強大的錢,便只能把希望寄托於他一人
  
  「毒手藥王就在席間對嗎?」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對慕容楚歌說道,慕容楚歌好歹也是有頭有臉地人物。斷然不會在這個小問題上使著不入流的伎倆。我甚至想到,慕容楚歌可能是特意約毒手藥王出來的。
  
  今天晚上這場盛宴,想必是早有準備,越國人多思風尚,南國相比於北方的晉國自然更懂得欣賞歌舞。於是慕容楚歌千里迢迢趕來杭州,想在這些愛樂的文人面前展露一下自己地才華,那自然不會請不懂音樂之人。那麼席上那個樂盲就再好解釋不過了。羊的野蠻族人懂得什麼霓裳羽衣呢?慕容楚歌知道我要來,不想在我面前食言,所以把毒手藥王請來了。以他強大的背景。想動用關係把毒手藥王召來,倒也不是一件難事。
  
  只是我好像犯了一個錯誤,因為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開門見山地問起了解藥。
  
  慕容楚歌冷哼了一聲,這一次不再是女子溫婉酥醉的腔調。而是地地道道的男聲。聲音雖十分陰柔。但卻滿是慍怒。「戴皇后就那麼在乎別人的死生麼?戴皇后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說了兩句,便又換回了笑臉。恢復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女人心,海底針啊,原來我慕容楚歌小看戴皇后了。」他說著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一股香風襲來,他飄逸地如同一陣風,聽不見腳步聲,更看不見他是怎麼過來地。
  
  手指已經勾住了我的下頜,手指細長柔嫩白皙,完全不像男人的手。「戴皇后長得比從前更迷人了,早知道戴皇后會有今天地韻味,說不定我就真的和你私奔了呢!」他說著輕笑起來,轉而道:「毒手藥王就在席間,我替你把他找來了。」
  
  我正要客套著說一句謝話,他卻伸手按住了我地嘴唇:「別忙說話,我還沒說完呢!」
  
  我疑惑地望著他,不知道他又要提什麼條件,卻見他忽然抽離開去,身子向後一仰,倒在了那張大床上,他沖兩邊地女子招手,絳紫和另一個婢女就笑嘻嘻地滾入他的懷裡。
  
  慕容楚歌一左一右攬著兩人,各在兩人地臉上親了一口,直惹得兩人格格直笑,我瞧著這情景真是不適應,三個漂亮女人在床上……
  
  誰知慕容楚歌卻朝我擺了擺手,笑道:「你若和姐妹們一起同我玩玩,我便幫你問毒手藥王拿解藥。」
  
  他話音剛落,絳紫就佯怒用粉拳拍打著慕容楚歌的假胸,「小姐你好壞啊!你一個人應付得來嗎?」慕容楚歌嬌笑道:「怎麼應付不來,光惦記著我的長槍了?你家公子還有一張嘴巴和一雙手呢!再多也沒問題啊。」屋子裡一陣淫笑,春潮氾濫。
  
  看到這樣的慕容楚歌我不免有些失望,戴悠夢好歹也是有教養的人,怎麼就愣是喜歡上這樣的輕佻浪蕩人?我朝慕容楚歌拱了拱手:「悠夢先出去了,公子若是不方便,悠夢自己想辦法。」
  
  「哦?」慕容楚歌停止了嬉鬧,「從前戴皇后不是樂意成為她們當中的一個麼?原來女人喜新厭舊是這樣得快啊?」
  
  我皺了皺眉頭:「從前是從前,今日是今日。更何況悠夢已經失憶,和慕容公子的種種往事,也不記得。悠夢只記得錢佐是悠夢的夫君,悠夢要救他的性命!」這句話說出來竟然如此理直氣壯,我完全沒想到,聽到這句話從我口裡迸出來,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
  
  但是慕容楚歌的臉色卻不見得比我好看,他冷哼了一聲,把兩個女子撇下,朝我走來,手指再一次勾住了我的下頜,他勾的時候很輕柔,不像錢佐那般粗魯,可我卻覺得更噁心。
  
  他說,「失憶?我看你不是真正的戴悠夢吧?」這話一出來,倒讓我渾身一凜,「慕容公子何出此言?」到底是和戴悠夢有過密切關係的人,而慕容楚歌偏巧又有顆七竅玲瓏心,比女子還要心細如塵。
  
  慕容楚歌笑道:「感覺!真正的戴悠夢可沒你這般聰明。」
  
  我沉默不語。
  
  慕容楚歌便朝絳紫努了努嘴,那小妮子從床上爬起,平端著一卷白紙,往地上一鋪,另一個女子則一手端著硯台,另一隻手執著一隻毛筆,遞到了慕容楚歌的手中。
  
  慕容楚歌把毛筆送到我面前:「你我都是愛畫之人,何不將今天羽衣舞的盛況用筆畫出來?」
  
  我不接,只說道:「我不會畫。」說起來,慕容楚歌要不是那般好色浪蕩,說起來也是個才貌雙全的人兒。或許過去的戴悠夢與他志趣相投,更或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失憶了,連畫畫也不會麼?」慕容楚歌打量著我,「真正的戴悠夢可是個丹青妙手呢!」
  
  「公子抬舉了,只是也許現在的戴悠夢才是真正的戴悠夢啊?」我俏笑著一筆帶過。慕容楚歌到底有一年多沒見戴悠夢,萌生真假的想法倒也不奇怪,不像錢佐、錢二人,只能當我是死後性情大變罷了。
  
  「有趣!」慕容楚歌捏著帕子笑道,「從前我辜負了你的一片情意,今日卻又被你勾了魂去!好得緊,我慕容楚歌又找到新目標了!」
  
  新目標?我斜睨了他一眼,敢情這慕容楚歌是個花心大蘿蔔,每段時間都有不同的目標對象。
  
  「慕容公子,悠夢此來是為毒手藥王,其他的事,可否以後再說?」我打斷著他的胡扯。
  
  「說實話,我今日把毒手藥王找來,並沒打算找他要解藥。」慕容楚歌衝我得意的笑,見我臉上寒色,便又話鋒一轉,「但是,我也說了,毒手藥王就在這些賓客當中,趁著人未散去,悠夢你若是能把毒手藥王找出來,逼他交出解藥,那是你的本事,我也絕不阻攔!」
  
  絕不阻攔?呵!他倒說了一句真心話。毒手藥王我已經找到,最怕的就是慕容楚歌出爾反爾。
  
  「好!一言為定!」
  
  慕容楚歌聽了,居然眼睛放光:「慕容楚歌拭目以待,看看悠夢又給我怎樣的驚喜!說起來,我把毒手藥王找來,就想看你能有什麼辦法逼他交出解藥!你個鬼精靈!」他說著捏了捏我的臉。
  
  我簡直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倒好像佈置已久,說這麼半天,其實就是等著看我表演了!
  
  我不免有些生氣,哼了一聲說道:「公子搞清楚了,悠夢可不是來給你表演的!」說完,就甩手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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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7: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章 換衣
  
  氣歸氣,可是找解藥這樣的任務還是落在了我的肩頭。我出了房間,便聽見外面一陣嘈雜,隱約有「高心樓」「小樓明月」這樣的字眼滾入我的耳朵,想必是那些看客在看了高心樓的舞蹈之後,都心生嚮往,見主角跳完舞就沒了蹤影,不免都有些著急。
  
  我本來打算再次用我的精製迷幻藥把毒手藥王給收拾了,這迷幻藥能夠讓人乖乖聽話,他若是毒手藥王,解藥應該是隨身帶著的。可是當我走到二樓,從廊前往下瞥去的時候,卻見那個被我疑似毒手藥王的中年漢子依舊在喝酒。只是他喝酒的動作與別家不同。他的手端著杯子,嘴唇只輕輕地碰觸杯沿,不喝的時候,手與杯子也絕對不離不棄。
  
  用毒的人,恐怕最是知道什麼方式能夠下毒,所以在這上面,就更加地小心翼翼。我要想讓他著我的道,想來也不容易。
  
  一想到此,我便沒有輕易地邁步子。咬了咬牙,我又退回了三樓。
  
  我直接就闖入了慕容楚歌的閨房,硬生生地問道:「是不是我在這飄香院裡,無論做什麼都行!」
  
  「是啊,你要是放把火把這宅子燒了我也沒意見。」慕容楚歌笑得像一朵帶刺的玫瑰。「不過,毒手藥王吃不吃你那套,我可說不好?」
  
  「他吃哪套?」
  
  「嘿嘿!」慕容楚歌如蛇一樣纏了上來,「這我可不告訴你。你既然要救你那所謂的夫君,那你便自己動腦子好了。」慕容楚歌擺出一副與己無關的姿態。
  
  「好,我不問」我倒也乾脆利索,「既然慕容公子答應了悠夢。無論做什麼都行,那麼飄香院裡頭的東西也可以隨意處置了?」
  
  慕容楚歌勾住髮絲衝我媚笑,點頭。
  
  我狡黠一笑:「那就麻煩慕容公子把你這身衣裳脫了。穿在悠夢身上如何?應該也合身的吧?」
  
  慕容楚歌算是明白過來我地意圖,那笑容綻放得更似一朵嬌艷的鮮花。「有趣,有趣!戴皇后要變作高心樓,好得很!妙得很!」慕容楚歌眼睛裡放著光,好像又發覺了一樁趣事,他把懷裡的絳紫扶弄起來。「去把李東喊來,如今真正地高心樓在那呢!」他指著我,眼裡含春道。
  
  果然,這家飄香院的真正老闆應該是慕容楚歌。仔細想想,這個傢伙雖然噁心變態,但他地實力確實是不容小覷的。
  
  單以飄香院來說,能夠以一家風塵中的娛樂場所博得這許多人的青睞已屬不易,而區區一個新倌的表演,隨便發個請帖就能把越國那些有頭有臉地人物給請來。(這個時代的知識分子一般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能讓這麼多人賞臉,更別說外面還有許多眼巴巴的王孫公子,就足見其實力之雄厚。而這不過是慕容楚歌的一個隱性財富。不知道這種不在他名下的據點還有多少。
  
  我讓慕容楚歌讓出一間房給我,等他把衣服換下給我。
  
  誰知走出房門的時候卻看見澤新辰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面對著這邊。他看到我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光彩,臉上堆了笑:「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他地笑很乾淨純潔。不摻雜任何別的動機。
  
  我衝他努力笑笑,「謝謝了。有些事可能需要我一個人去做。」不可否認,每次見到澤新辰,我都會有種欣慰的喜悅,彷彿一切地不快和不公都可以忘記。但是這一次卻不同,我滿腦子都是冰窖裡那具僵硬的軀體。我不知道就算拿到了解藥,錢佐還會不會醒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一邊盤算著一邊朝隔壁地房間走去。絳紫已經打開了那邊地門,在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邁了幾步,卻聽見後面傳來澤新辰地話語。他說,「無論你要我幫你做什麼,我……都願意的!」聲音不大,但卻恰巧隨著風送入我的耳中。
  
  我怔了一怔,返轉頭去,卻看見澤新辰眼眸裡閃爍著一種溫馨而似曾相識的光彩。那一刻,我一下子迷失了自我,好像又回到了在醫院裡那段足以回味終身的時光。只是短促的美好瞬間又被冰窖的陰寒所驅趕,我收住心神,回給澤新辰一個淡淡的微笑,轉身進了房間。
  
  要是前幾天,澤新辰對我說這種曖昧、耐人尋味的話,我或許還會歡欣雀躍,可是現在,為什麼我卻高興不起來呢……
  
  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我,已經煥然一新。
  
  像我這種笨手笨腳的人,自是不會編出那種高聳入雲的髮髻,只好用那條藍色的絲絛綰做一團別在腦後,臉上重新裹上了面紗,我對著鏡子打量著自己,好在這件孔雀翎衣夠笨拙,不跳舞的時候,自然能把身形上的出入給掩飾住。但那輕紗卻實在太薄,舞動的時候,人影燈燭搖晃中,自是看不真切,可如今我往大廳裡一站,可就不見得。
  
  於是我又在面紗上掛了一串珠簾,白色的珍珠在燈光下匯聚著燈光,耀眼璀璨,還能起到一定的遮蔽作用。
  
  「高小姐,小的能為您做些什麼?」身後的矮冬瓜一臉諂媚地發問。他就是這飄香院名義上的老闆李東。絳紫吩咐過他,想來慕容楚歌覺得這事有趣,便讓他全程協助。我有什麼「合理」的要求,也盡量滿足。
  
  我整理好行裝,淡淡地說道:「那就麻煩李老闆準備一個擊鼓傳花的遊戲。」
  
  「擊鼓傳花的遊戲?」
  
  「是,我在台上敲鼓,看客們在台下傳花,每敲一下鼓,花就傳給另一個人。鼓聲停的時候,看花傳到何處,就由接到花的那位看客出來回答我的一個問題,若是問題答對了,就可以一親芳澤!」我面無表情地吩咐著。
  
  我冷冷地笑,暗暗捏了捏手心裡的絲帕,按照我的想法,自是要把這種擊鼓傳花的機會交給毒手藥王,至於我的問題,那還不簡單?就讓毒手藥王聞聞我手裡的帕子呢。到時候再以一親芳澤為借口,把他騙入房中。
  
  一切不就是手到擒來麼?
  
  當然,這一切我似乎都想得太簡單了,事情遠不是我想像的那樣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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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7: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章 遊戲
  
  事情的前半部分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李東像一個酒吧DJ一樣用那個時代特有的激情介紹著我的出場。
  
  由於高心樓表演完之後,又回樓裡逗留了好一會兒才出現,頗有幾分待價而沽,欲拒還迎的味道。那些看客在欣賞完後,都被高心樓的表演所震撼,一心想再和高心樓來個親密接觸,此時終於再見到我這一襲羽翎出場,場面上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是的,歡欣雀躍。沒有人發現這個時候的高心樓已經不是剛才那個了。
  
  說來也是,我穿成這樣,按常理旁人都該先入為主地認為我就是高心樓,自然不會懷疑。
  
  按照我的吩咐,李東把「擊鼓傳花」這個遊戲給解說出來,他手中已經握住了一個紅色的繡球,想必這繡球原本是院子裡頭的姑娘們賣頭夜時給那晚的「新郎官」用的。
  
  李東繪聲繪色地告訴各位,倘若能接到紅花,又回答對了我所提的問題,就可以進入我的閨房,一親香澤。這個新遊戲,頓時讓場上沸騰起來了。
  
  食色,還真是男人的通性呢!我略帶鄙夷地環顧了一圈,又朝樓上看去,正好和澤新辰四目相對他的眼睛裡滿是不解、疑惑和深深的憂慮。我一愣,心跳稍稍加快,我知道他認出我來了。我迎上他的目光,想給他一個微笑,只是他看不見。
  
  也許有他這份關注,我便已經很開心了。他算是我在這裡的半個親人吧。
  
  我收回眼神,投向另一邊,卻看見一個公子輕搖著紙扇。面含笑意地望著我。
  
  是慕容楚歌。
  
  儘管他時不時地搖著扇,把他的臉遮去了半邊,我還是一眼便認出他來了!
  
  換回男裝的他。少了幾分媚俗,多了幾分瀟灑。妖冶且清爽,實在引人注目。和戴悠夢所畫的畫像幾乎是八九不離十。
  
  要不是早對他地相貌有了印象,初一眼看去,只怕我也要失去半天的魂。可惜,終究是個空有臭皮囊卻心如蛇蠍的變態。當然,相比而言,慕容楚歌還是男裝看起來正常點。
  
  我環視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麼不妥。於是用眼神示意李東,遊戲可以開始了。
  
  場上那些君子們也都一個個正襟危坐,雖然表面上都是一派地道貌岸然,其實心裡早都似貓爪子撓一般。
  
  咚——咚——鼓聲響起,座位上的花也開始傳,傳出去地一臉不甘。接到的又滿懷希望。我的目標其實很明確,鼓聲越敲越快,大紅花也變作一個舞動的紅點點。在座位上跳來跳去。
  
  終於,鼓聲嘎然而止。紅花準確無誤地落在了那中年漢子的面前。我心中一顆大石終於落地。但隨之而來地則是滿場的歎嗟。
  
  那些沒有搶到紅花的人,都不免一臉不甘。怎麼也沒想到飄香院這個舞技出塵脫俗的新倌會看上那樣一個貌不驚人,甚至有些猥瑣的男子。
  
  眾人實在忍不住,一片人把失望寫在了臉上。
  
  只是,那個男子似乎對於高心樓也沒有多少興趣。他把大紅花拿在手裡端詳了兩眼,極不耐煩地把紅花扔在一旁,眼睛瞇成一條細縫,壓根不起身。
  
  他的冷漠多少讓其他人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一片沉寂。
  
  「怎麼,這位相公沒有膽量回答奴家的問題麼?」我捏著嗓子,故意讓聲音柔細一些,聽起來更符合這場合的氛圍。
  
  毒手藥王終於抬眼看了看我,他也許對高心樓沒興趣,但卻是個自負的傢伙。
  
  我趁熱打鐵道:「相公是不敢回答奴家地問題麼?沒想到奴家的問題還這麼難呢?」
  
  毒手藥王被我當著這多人的面質疑,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於是出聲解釋道:「你那些曲曲調調地事,我可沒興趣!」他有些沒有好氣。
  
  他這話更引起了那群文人的側目。
  
  我則笑了:「倘若不是曲調呢?奴家無甚喜好,獨獨對花香鍾情,不知道這位相公可否從奴家手中地這張帕子裡聞出是什麼香味?」我把絲帕捏在手裡,托了起來。不知不覺當中,已經把問題給抬了出來。
  
  看著毒手藥王眉毛一挑,渙散地眼神匯聚於我的手掌,我胸有成竹地笑了,他果然是毒手藥王!
  
  煉毒和用毒之人,多半是從自然界地植物以及礦物質中尋找毒藥,對於植物自然比尋常人更敏感一些,也更多幾分興趣。現在我既然獻寶似的在他面前秀出花香,想必絕不是什麼常見的花兒,那毒手藥王怎會不打起勁來?
  
  毒手藥王站起身來,有些大腹便便,與文弱的書生相比,實在是粗陋不堪。座上的看客不免都扼腕歎息,但又顧著身份不願做那出頭鳥。毒手藥王蔑視著:「我倒要看看是什麼花香。」一邊說著,一邊朝台上走來。
  
  他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把手帕拿起,往鼻前送去。
  
  我的心就像掛在屋簷上的水珠兒,吊在那,快要掉了下去。隨著他把手帕湊到鼻子跟前,越發地懸到了嗓子眼。
  
  毒手藥王用鼻子輕輕吸了吸,眉頭一皺,迅速把手帕拿開。兩隻眼睛如同鷹隼一般瞄準了我,化作兩道利箭要穿入我的心臟。
  
  我渾身一凜,毒手藥王終究不愧是毒手藥王!他肯定是覺察到了什麼。望著他那雙靈動的眼睛,神氣活現的樣子,我的一顆心沉入了谷底,迷幻藥的濃度應該不低,毒手藥王雖然只吸入少許,應該也會有反應的,上次錢佐不就是只聞了聞便陷入了幻境麼?
  
  可是,為什麼他現在全無反應呢?
  
  「姑娘想陰我?」毒手藥王把手帕往地上一甩,眼皮陡然跳動了一下,眼睛裡浮現出殺意。
  
  我剎那間醒悟過來,怎麼可以把毒手藥王和錢佐相比呢?毒手藥王可是靠毒藥謀生的,那是他的飯碗,且不說他是不是本身有許多方式避免中毒,一般尋常的毒藥恐怕在他身上根本就不起作用。
  
  就像醫院裡醫生給病人開刀動手術,通常都要看一下病人是不是學化學、生物的,倘若是的話,用的麻醉劑和平常人用的是截然不同。只因為平日裡做實驗的時候,那些有機溶劑就有麻醉劑慣用的乙醚,尋常的麻醉劑已經不能對他們產生麻醉效果。
  
  同樣的,或許我所精煉的迷幻藥在毒手藥王那裡,也不起任何的作用。更何況錢佐似乎對於致迷幻的藥物尤其敏感。拿他的案例放在毒手藥王身上,結果截然相反。
  
  我吞了口口水,迎上毒手藥王那雙鋒芒,臉上笑得有些僵硬:「相公在說什麼?是猜不出這是什麼花香麼?」瞞不過毒手藥王,卻把底下的看客們給唬得雲裡霧裡,不知我和毒手藥王唱的是哪出戲。
  
  毒手藥王冷哼一聲,鏗然道:「曼陀羅花,性陰寒,味澀,有毒。還需要我說細緻些麼?」他說得時候,眼睛一直盯著我,眼角的餘光掃著我的雙手,而我也發現他的手指扣住了袖口,搞不好手上正扣著暗器,隨時準備發力反擊。
  
  恐怕我只要稍有動作,他就要先發制人吧。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岔子,我努力維持著笑意:「沒想到相公也是箇中的行家,倒讓奴家獻醜了。」我回頭對李東道:「這位相公答對了。」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毒手藥王得到了高心樓的初夜。
  
  樓上的澤新辰忽而站了起來,與他對面的慕容楚歌正好隔河相望,齊齊地看著我。「不用了。」毒手藥王斷然拒絕。
  
  我心裡咯登一下,他不敢上樓去。毒手藥王並不似我想像中那般膽大,這裡沒人知道他是毒手藥王,可這裡到底是越國,他也許猜到了有人因為錢佐而找上他,聞到了夾在這溫香軟玉中的其他氣味。他要逃?
  
  那麼,並不膽大的他,又為何出現在這公眾場所?慕容楚歌又是以何種身份邀請他的呢?本已經黔驢技窮的我,忽然找到了那點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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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7: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冰經
  
  「相公既然是箇中的高手,不如和奴家比試一下吧。」我高聲喊住他。
  
  已經走出好幾步的毒手藥王忽然又返轉頭來看著我,看了一眼,又欲邁步走出這飄香院。
  
  「相公這樣就想離開飄香院?」我俏笑著凝視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掉轉頭來。毒手藥王這次沒敢邁步離開,倒是又走回我身邊,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低聲地詢問:「你……究竟是何人?」
  
  我淡淡地笑,留了一個懸念:「藥王,同我上樓不就知道了麼?」這聲音也是壓的極低,毒手藥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我能認出他的身份,顯然讓他有些詫異,但旋即又給了我一個理所當然似的表情。他不知我想做什麼,但沒再提離開的事。
  
  我於是春光明媚地望了望全場的人,徐徐下了台階,朝樓上走去。
  
  毒手藥王面色凝重地跟在我身後,當我獨自走到樓梯轉角的時候,毒手藥王忽然從身後包抄上來,把我抵在角落裡,這裡正巧是個視覺的盲點,下面的人看不見,樓上的仰起脖子也瞅不著。
  
  他說:「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手扣住我的脈門,不讓我動彈。我帶了幾分微弱的譏誚:「藥王好歹也是用毒的聖手,還怕我一個弱女子能使什麼詭計不成?」
  
  毒手藥王卻依舊不肯上去,似乎一上樓我便會要了他的性命。其實,這個位置很好,我與他的談話,也不想讓慕容楚歌聽見的。
  
  我模稜兩可道:「藥王想到哪裡去了。奴家只是受命請藥王上去一坐的,藥王一個人在下面獨坐,不是讓邀請藥王前來地人自覺怠慢麼?」
  
  毒手藥王這次不再沉默。反倒是在那恨恨地說道:「我與他冰經門無冤無仇!今日我來此不過是給他一個面子,並非我堂堂的羊左賢王會怕了他!」
  
  果然!語言上稍稍暗示。毒手藥王就透露給我一個重要的信息——
  
  慕容楚歌正是以他地另一個身份「脅迫」毒手藥王前來此地的....我心裡稍定,冰經門,想必就是慕容楚歌那個殺手組織地名字吧。慕容楚歌今天只不過籌劃了一場自己的演出,興許本意只是想請我也來欣賞一下他那絕世歌舞,可是我卻一心要找到解藥。
  
  慕容楚歌於是便把擁有解藥的毒手藥王也請到會場。毒手藥王身為羊人。出現在越國本就不會輕易露面,以飄香院高心樓的名義邀請,實在太牽強,而以晉國大財主的身份,毒手藥王也不見得會買賬。
  
  只有以那個令江湖與朝堂之上都聞風喪膽地殺手組織名義邀請,毒手藥王才不得不出現。邀請總不如脅迫來得快!也無怪乎毒手藥王之前就一直心神不寧喝悶酒,更是精神緊張的以為我要加害他。他慕容楚歌既然說了我無論做什麼都行,我不過借用一下他的名號,也不為過吧?毒手藥王既然對慕容楚歌這麼敬畏。我又幹嘛放著這好的資源不利用。
  
  「藥王太多心了。我們門主請藥王過來,除了讓藥王您欣賞一下奴家的歌舞,還因為有些事要求藥王您幫忙呢。」
  
  「求我幫忙?」毒手藥王一臉的不相信。
  
  「可不是嘛!藥王也說了。我冰經門與藥王又無甚仇怨,為何要與藥王過不去?只不過門主有一位朋友中了毒。想讓藥王您解毒罷了。」說這話的時候。我的眼睛一直望著上面,果然見一雙腳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藥王也挪位到我身後。手上的力加了幾分,他既想看是誰,又不想受制於我。
  
  下來地是澤新辰,原來他見我半天沒上去,有些擔憂,匆匆下來,眼睛裡甚是茫然。我眼睛漫不經心的從他身上掃過,如同陌生人一樣。
  
  澤新辰一愣,但旋即明白了我不想他打擾,於是又以剛才的速度下樓去。
  
  毒手藥王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又過了好幾秒才恢復過來,「什麼毒?還需要我來解?」
  
  我哂笑道:「俗話說地好,解鈴還需繫鈴人。藥王您下的毒,自然需要您來解。」看毒手藥王一臉疑惑,我開門見山地補充道:「前兩日藥王您地一位婢子對越國地皇帝下毒,如今越國皇帝生死未卜,還正等著您的解藥去救命呢!」
  
  毒手藥王這下子明白過來了,他不由冷哼道:「怎麼,冰經門地門主還和越國的皇帝相好?看不出來越國的皇帝還能有這樣大的架子,勞煩冰經門的門主親自問解藥。」
  
  我微笑不語。毒手藥王沒有理由不買慕容楚歌的面子吧。
  
  誰知毒手藥王卻說道:「倘若是別人,冰經門門主一說話,我自然會將解藥雙手奉上,可是這錢佐!恕在下不能從命!」
  
  「為什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想到毒手藥王會斷然拒絕,我竟有些毛躁了。
  
  「只因我和越國勢不兩立!」毒手藥王眼睛裡露出凶光,剛才的神經緊張一掃而光,「我那婢子雖然是不經我同意就對錢佐下毒,但他錢佐既然快死了,我卻也樂得見著!哼,他不讓我羊好過,我便要他死!」
  
  這毒手藥王倒也是個不計後果的傢伙。我吁了一氣,讓腦袋回復活力,「藥王與越國勢不兩立?沒那麼嚴重吧。」見藥王正要辯說,我趕緊接住話茬道,「藥王和錢佐的過節,我倒也知道幾分。大理國的思慕公主在入越國皇宮的當晚就死在了越國,最後得出結論,說是羊人混入宮中毒死了思慕公主嫁禍越國,還說越國的兵部尚書是羊的奸細。」
  
  毒手藥王看我說出事情的原委,頓時生出倒苦水的心願,又要再說,還是被我按住,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和他廢話,「這件事的真假姑且不論,但至少因為此事,大理恐怕要對羊不利,說不定羊王還會怪罪於藥王您,是不是?」
  
  直到毒手藥王點著頭,我才放下心來,接著說道,「據奴家所知,這件事與錢佐倒也沒什麼關係。如今羊與大理為敵,想必已屬不易,又何必再和越國結下仇怨?藥王也說你那婢子用毒並非藥王的意思,如今藥王把錢佐救活,藥王與他之間的梁子就此一筆勾銷。不是甚好?」
  
  看毒手藥王持保留態度,我便補充道,「我們門主與錢佐是好友,到時候由我們門主出面做這中間人,替你牽線搭橋,與越國化干戈為玉帛,到時候大理也不敢為難羊,羊王也不會怪責藥王您呢。」
  
  那毒手藥王臉上漸漸現出猶豫之色,他在猶豫什麼呢?莫非是看穿了我,怕我忽悠他?這倒也是,我本來也不過是信口說的,見毒手藥王還在猶豫,我趁熱打鐵道:「藥王無需猶豫,不如這樣,奴家用一種毒藥與藥王交換解藥可好?」
  
  沒想到這句話倒讓毒手藥王眼前一亮,到底是嗜毒如命的人,毒藥似乎比別的更能刺激他的神經。
  
  他問:「什麼毒藥?這天底下也有我不曾見過的毒藥?」
  
  「哈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底下的東西多了去,奴家不才,倒是也找到了一件稀罕物,給藥王您瞧瞧。」
  
  毒手藥王有了興致,「那咱們可說好了,一物換一物,藥王可不許耍無賴啊。「我毒手藥王從來說一是一!」毒手藥王倒有些急了,好像我這話毀了他的聲譽一般。
  
  「那就好。」我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那一串法寶。
  
  我這次倒是輕巧引著毒手藥王上樓去,果然見慕容楚歌還遙遙站在走廊那頭,饒有興趣地看著這邊,我倒也故意要讓他瞧著,於是把瓶中的東西到了少許在桌上,指給毒手藥王看。
  
  毒手藥王皺著眉道:「這不是鹽麼?」
  
  「是鹽,不過不是普通的鹽。」我笑道,「這鹽人若吃了是決計活不了的。」
  
  「這也沒什麼稀罕的。且不說有些毒藥看起來像鹽,只說你把毒藥和在這裡頭,旁人也看不出來的。」毒手藥王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稀罕的地方可不在這!」我故弄玄虛道,「藥王您的毒藥都需要提煉是不是?我這毒藥,只需要給鹽就能讓毒藥生出毒藥,豈不是稀罕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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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8: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粗鹽
  
  毒手藥王有些不明白。我高聲對底下的李東說道:「去拿些粗鹽來。」
  
  只一會兒,李東那矮胖的身軀就出現在我面前。把一罐子的粗鹽放在了桌上。為了表示我沒有和李東串通,我示意毒手藥王先驗證一下。
  
  毒手藥王先是用銀針試了試,又把粗鹽捧起來聞了聞,看了看色澤,忽然想到什麼,對李東說道:「去找兩隻貓來。」
  
  我心裡明白,毒手藥王要拿貓來試毒。畢竟不是所有的毒都能通過觀察看出來的。
  
  一勺鹽餵下了黑貓的肚子。
  
  我於是把罐子裡頭的鹽都倒了出來,堆成了一座山,鹽堆腳邊是那一小撮東西。現在這兩樣並沒有混合起來,倘若鹽堆和瓶中物事沒有接觸的一端能夠毒死貓,不就說明了問題麼。
  
  毒手藥王認同地點點頭,靜待著毒藥生毒藥這樣奇異的事。
  
  可是事實上,我不過是取了個噱頭。毒藥生毒藥又有什麼稀奇的呢?有毒的細菌可不就是一代一代生長出來的?可是毒手藥王當然不知道這世界上的毒藥也有幾種,有生命的和沒有生命的。
  
  至於鹽裡頭是什麼,毒手藥王自然是不知道的。這裡頭是一種嗜鹽的古菌,一般鹽的濃度太高,尋常微生物是不能生長的,但有些古菌卻是非高鹽不長。因為這個原因,這種古菌利於保存,不會被其他雜菌污染,所以我才選擇帶在身邊。
  
  過一段時間,鹽堆的那一端就會有古菌生長起來,釋放毒素。可不就是毒藥生毒藥麼?
  
  我胸有成竹地看著毒手藥王,轉頭瞥見慕容楚歌輕笑著往這邊看,目光沒有挪開過。而底下也有一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廊上的一切。
  
  當底下那只黑貓在服用了已經被古菌污染的粗鹽之後。立馬渾身僵直,死在了地上。毒手藥王不禁大歎新奇。硬是纏著我問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變作了一個好學地學童。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提醒他該把解藥給我的事。
  
  毒手藥王這時候再沒話說,乖乖地從胸口掏出一枚黑色的藥丸,遞給我我捏著那枚藥丸,只感覺手心裡頭出地汗可以把藥丸給溶成水。
  
  我看了對面的慕容楚歌一眼,卻見他朝我豎起了一根大拇指。似是誇讚我做地漂亮,居然能把解藥弄到手。
  
  我長吁了一口氣,不想再和毒手藥王浪費時間,指了指對面的慕容楚歌說道:「藥王還有什麼話,不妨同我們的門主說去。」
  
  毒手藥王聽到「門主」這兩個字眼,不禁一愣,剛才因為獲得寶物而產生的欣悅都沒了。再看慕容楚歌,卻見他又掩住了臉面,手中袖子一揮。我只感到一陣微風浮面,面上的珠鏈嘩嘩直響。鏈子被什麼東西勾斷。珍珠散落一地,甚至從樓上滾落到樓下。
  
  可惡!
  
  我慌忙用手遮住我地臉。要不是樓下的那些客人又有了新的節目欣賞,只怕都要發現飄香院的頭牌高心樓是越國的廢後這一樁醜聞了!
  
  更何況我現在正是被通緝的時候,座上的可都是越國有頭臉的人物,換做男裝旁人可能還認不出我來,可是換做了女裝,這些當官的又怎麼會輕易放過我?到時候即便我有了解藥,也救不了錢佐了!
  
  我狠狠瞪了對面地慕容楚歌一眼,趁毒手藥王正在錯愕之間的時候,我趕緊上了樓,進了更衣的房間。我總不能穿成這樣回去吧。
  
  只是我剛把門閂上,衣服換了一半,卻見有人從另一邊進來。
  
  這個房間竟然有隔層!
  
  我趕緊把衣服裹上,看到來人地時候,不禁嚇了一跳。
  
  來的人並不讓我稀奇,意料之中,是慕容楚歌,只是他地右手還拖著一具屍體,他淡淡地說道:「任何知道慕容楚歌就是冰經門門主地人,都得死。」
  
  正要穿上的腰帶從手中滑落在地,我匆匆別過臉去,不敢看地上毒手藥王那張毫無血色地臉。殺手就是殺手,連毒手藥王落在他手中都沒有逃出被殺的命運。
  
  「幹嘛不忍心啊,他可是因為你死的。」慕容楚歌在我身後嘲諷道。
  
  慕容楚歌的說話讓我心裡更是火大,「慕容公子,何不把我也殺了?就不怕我對別人說出你的身份麼?」
  
  慕容楚歌吟吟笑道:「我怎麼捨得殺你呢?你可是我喜歡的女人。錢倒還真是知道我的心思,寫信邀我前來越國,沒想到戴家的小姐比之前更吸引人了!」他說著繞到我面前,俯身替我把腰帶撿起來,一邊說道:「今天你沒讓我失望。果然是個聰慧的女人,我可喜歡得很呢!」
  
  那媚笑裡卻看起來藏著幾把鋼
  
  我接過他手中的腰帶,一邊對著鏡子整理好衣冠,一邊對慕容楚歌說道:「沒有什麼吩咐,悠夢就先告辭了。」
  
  慕容楚歌說道:「別慌著走。」
  
  我愣了愣,咬牙說道:「慕容公子想反悔麼?」
  
  「我倒也不至於那樣小人。」慕容楚歌打消我的疑慮,「只不過,我看外面那位公子關注你好久了,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能不能和他聊聊。」「你又想做什麼?你可別亂來!」我當然知道他說的那位公子是誰,我可不能讓他動澤新辰!
  
  慕容楚歌笑靨如花,只是我現在看到他的笑就要發毛,他可以殺毒手藥王,可以殺任何人就是不能動澤新辰。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是一個局外人!
  
  「你不要打他的主意,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是你邀來聽曲子的。」我驀地一驚,忽然想到什麼,「你既然邀他來,自然認得他的,他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
  
  慕容楚歌笑道,「我只是聽說辰王子是個樂癡,可惜只是神往,沒機會見到。可是我看你和他倒是挺熟的呢,不介意介紹給我吧?」他說著還做作地顯露出一種羞澀的表情,要不是看到他陰險殘忍的一面,我還會覺得這美男可愛,可是現在絕不會產生這樣愚蠢的想法。
  
  「如果你真要結識,自己去找機會結識,我又和他沒什麼交情。」我情緒有些激動。
  
  「還說沒交情?要不要我試探一下?」慕容楚歌話音剛落,沒等我出聲,就已經將手中的什麼東西往窗外一扔,慕容楚歌並沒有使上幾分力,東西扔到窗上又彈了回來,只是碰到窗紙,有幾聲撲撲的聲音。
  
  隨著那東西落地,我的心也沉入了谷底,門霎那間被撞開,一個人影閃了進來,卻不是澤新辰是誰?慕容楚歌那一聲不過是要引他出來。
  
  看到澤新辰猛衝過來,飄香院裡的其他龜公夥計也湧了過來,李東首當其衝。慕容楚歌朝他擺了擺手,讓他們都退了出去。
  
  慕容楚歌得意的看著我:「還說是沒什麼交情?人家可都衝上門來了。」
  
  我苦笑著看了澤新辰一眼,澤新辰還真是該緊張的時候不緊張,偏偏這個時候要來攪渾水……我看著他,他則是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辰王子,可否吹奏一曲《鳳求凰》給我聽呢?」慕容楚歌又如同一條溜光的蛇朝澤新辰的身上纏了去。他還真是怪異得很,穿成女裝的時候,身旁陪著幾個女人,如今變作了一個逍遙公子,又往男人身上貼去。
  
  變態!我心裡罵道。
  
  澤新辰也是警惕地望著慕容楚歌,但他手無兵刃,要真是鬥起來,肯定不是慕容楚歌的對手。
  
  慕容楚歌纏上了澤新辰,卻掉轉頭來對我說道:「你現在解藥都拿了,還不去救人?等你回來了,辰王子的《鳳求凰》也該吹完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讓澤新辰做人質嗎?我想要辯解,想要反抗,但權衡之下還是放棄了。
  
  如果我反抗,澤新辰在這個時候定是會站在我這邊,可這裡究竟是慕容楚歌的地盤,要澤新辰赤手空拳帶我從這裡離開,只怕是癡人說夢。我死了倒沒什麼,可是白白搭上澤新辰的性命不說,還要讓錢佐永遠躺在冰窖裡,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慕容楚歌一臉獰笑地看著我,澤新辰則在他身後殷殷地望著我,他等待著我的決定。
  
  我咬了咬牙,對澤新辰說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我一定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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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8:2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 解凍
  
  飄香院此時瀰漫著的全是醉人的酒香,還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氣夾雜其間,那些看客在頭牌高心樓離場之後,片刻的神傷便又瞬間被妓院美好的其他女色給裹住了神智。狎妓便是風雅,便是越人的時尚。
  
  我從樓梯下去,逕直出了飄香院的大門,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外面已經有些涼了,秋風吹在臉上有些疼。
  
  我摸了摸揣在胸口的藥,心裡頭感到無比的充實,不由又加快了腳步。
  
  只是,寒意忽然來得更急促了。那寒意有些熟悉,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風中帶著的氣味便和這寒意如出一轍,那是殺氣。
  
  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兩旁的店舖都已經打烊,偶爾一兩隻燈籠在風中搖曳著,更添了幾分詭異。我心裡頭暗暗叫著不妙,不知道已經被誰給盯上,而且還想要我的性命。我沒敢跑,依舊勻速走著,捂著胸口的手按得更緊了。
  
  破空而來的風聲穿入我的耳朵,我渾身一凜,起了麂皮疙瘩,來了!我的腳有些邁不動,另一隻手已經揪住了隨身攜帶的法寶,準備孤注一擲。
  
  砰——砰——
  
  石子碰撞在金屬上的聲音,好像把凌空而來的劍氣給化了開去。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見背後傳來乒乒乓乓的金屬撞擊聲,準確說是兵刃相接的聲音。
  
  我回轉頭,正要看哪裡殺出一匹黑馬,救了我的性命,剛一轉頭,就被人順勢一拉。雙腿不由自主跟著發足狂奔起來。
  
  牽著我的人,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袍,頭上隨便撕了片衣服給裹住了臉。可我還是認得他這件衣服。
  
  澤新辰。居然是他救了我。
  
  我沒有說話,任由他拽著我跑。入了一條巷道,躲了好一陣子,確定無人追來,澤新辰才除了臉上地面巾,氣喘吁吁地問我:「去哪?」
  
  我說了地方。澤新辰便領著我在巷弄裡穿行著,拐了幾個彎,朝戴府走去。他好歹也在越國呆了不少日子,對京城杭州自然比我要熟悉些剛才那些要殺我的刺客水平不高,應該不是慕容楚歌門下的殺手,又不是穿著差人地制服,那就只有尹德妃暗中派出的殺手了。
  
  「你怎麼會來救我?」我撇開這些恩怨,忍不住問澤新辰道。
  
  澤新辰笑著柔聲道:「你救過我,這就當我還你恩情好了。」
  
  「我說地不是這個?我是問你怎麼從飄香院出來的?」或許我終究還是被慕容楚歌恐嚇到了。沒敢在澤新辰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澤新辰一愣,旋即笑道:「沒什麼,我同慕容公子吹奏了一曲。他便放我回來了。」
  
  「這麼簡單?」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澤新辰,「你不要騙我?他沒有提任何要求嗎?」我才不信慕容楚歌是那麼好相與的人。
  
  「沒有。你想多啦。」澤新辰依舊是不溫不火地說道。他那笑看起來不帶任何的負擔。
  
  「真地是這樣嗎?」我依舊多嘴。卻猛地瞥見澤新辰手臂上一道鮮艷的紅色,「呀。你受傷了!」我驚呼出聲。
  
  伸手過去拽住澤新辰的袖口,只見他那件白色的袍子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裡面的傷口還在往外邊滲著血。
  
  我差點沒哭出聲來,「你怎麼也不吭一聲呢?」
  
  「小傷,不礙事的。」澤新辰淡淡地說著。
  
  「可是,可是你有血證啊!」我的眼淚終於止不住的往下滴落,一顆一顆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得了白血病,凝血機制是不健全地,也許他確實只是受了一點點小傷,但是因為凝血困難,哪怕是一個小刀口子也會血流不止。
  
  澤新辰詫異地望著我,不明白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可是我的眼眶裡已經模糊了一片。
  
  澤新辰木訥地遞上一塊手帕,溫柔地聲音就像星在我耳邊說的呢喃細語:「別哭了,我沒事。」
  
  可我仍舊在抽泣,「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捨命救我?」對於澤新辰來說,可不就是捨命嗎?他是不能受傷地!
  
  我用他給地帕子擦掉了眼裡的淚水,帕子也帶著一股幽香,和澤新辰身上淡雅地氣息同樣的讓人不忍捨棄。
  
  澤新辰幽幽地看著我:「因為你說過我們曾經認識,我也覺得你和我似曾相識。」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猛地一緊,腦子裡嗡嗡地轉著,然而澤新辰還是歎了一口氣,「可是我總是想不起和你在哪裡見過,越想不起,就越想起你。」
  
  「越想起我?」我脫口而出,卻發現自己這句話出口實在有些不妥,便連忙把頭垂下。
  
  澤新辰也感覺到這句話的曖昧與尷尬,連忙改口道:「我是說,我很想知道你和我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我苦笑了一聲,「是前世。」嘴巴裡說出這句話,就頓時萌生出一種隔了千年的感覺。我沒有和澤新辰去解釋星的事,原來我不想同他說,是內心裡害怕他不是星,徒添傷感,從而讓自己心底那一點祈盼也沒了蹤跡,可是現在,我卻又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
  
  為什麼會沒有必要?我說不清楚,可是我的腦袋裡又有根神經在催促著我,催促著我快些回到另一個人的身邊。
  
  澤新辰彷彿看穿了我的內心,他也淒然地苦笑一聲,帶著幾分無奈,說道:「走吧,離戴府還有一段路。」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睛裡閃爍著什麼,但反映到臉上卻是脈脈的笑意:「你是要去救皇上吧。」
  
  我點點頭,澤新辰倒是猜到了不少。或許我不該什麼事都瞞著他。我愧疚地看了一眼他的傷口,血依舊滲著,但沒有剛才那麼明顯了。「真的,不要緊嗎?」
  
  澤新辰笑笑:「不要緊。」
  
  猛一進冰窖,那裡頭的寒氣呼地往外直冒,我不由打了個噴嚏,澤新辰一直跟在我身後,見我要鑽進冰窖,不由有些詫異,不知道我要下去做些什麼。
  
  我問他要了火折,打了兩個火把,入了冰窖,克服著身體上的寒意,一進去,眼睛便朝那個方向看去,錢佐已經徹底地成了一個冰人,和底下的冰塊連成了一塊。
  
  我心裡一酸,忍住眼眶裡的淚,吩咐澤新辰道:「辰王子幫我搬幾塊冰磚出去吧。」
  
  此時的澤新辰正雙目盯著已經凍成冰的錢佐,一臉茫然,但聽到我的話,倒也沒有多說什麼,逕直走到旁邊一手拎了一塊冰磚出了冰窖。
  
  我端著火把,走到錢佐跟前,腳步放得很輕,好像太響了會驚醒他似的。他雙目緊閉著,睫毛上結了一朵朵小巧的冰花,掛在他的睫毛上,很是迷人。
  
  我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深吸了口氣,想要把他從冰上挪開,才發現我的力氣根本就不夠,他的身體動了動,便又靜止了。
  
  澤新辰已經搬完冰塊回來,看我在推動他,連忙過來幫手,在我與他的合力之下,才把錢佐從冰窖裡一步一步拖了出來。
  
  澤新辰說道:「我去生火。把他暖和起來。」
  
  「不,不用,等下再說。」我趕緊制止道,「把他放在冰磚上吧,這裡的溫度對於他來說太高了。」
  
  澤新辰沒聽懂我在說些什麼。但他對我卻是言聽計從,既然我這樣說,他便照著做。我笑了笑,「冰窖裡太冷了,他的身體從驟冷到驟熱,吃不消。」
  
  澤新辰這下懂了,衝我微微一笑,表示我說的在理。
  
  我跟澤新辰手忙腳亂的把錢佐又重新放置在冰塊上,靜靜地等待著冰塊化去。現在已經是晚秋,外面夜間的氣溫應該只有十度不到,但對於從零下幾度出來的錢佐,十幾度的溫差,對於敏感的細胞來說,也可能是要命的。所以我必須小心翼翼地讓錢佐慢慢適應溫度的變化。
  
  看著錢佐身下的大冰塊非常緩慢的溶化成水,我安慰著自己,還好現在不是夏季,否則錢佐安全無恙醒來的機率就更低了。
  
  我抱著膝緊張的坐在地上,死死地盯著錢佐身上發生的每一點變化。
  
  旁邊的澤新辰一點一滴都看在了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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