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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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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簪花司命 -【平京亂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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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2:1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八】琵琶湖

  「青月!」

  「雪櫻小姐!」

  「嗚哇──」

  在寢居內,蘇雪櫻和青月一見了面,兩人就開心兼心酸的來個大大擁抱,以慰藉久未見面的思念之苦呀。

  「青月,讓我看看你。」

  蘇雪櫻像是母親見到好不容易回家的兒子一樣,對著青月上上下下都仔細的瞧了一遍,「這麼久沒見面,你長高了不少耶。」

  「雪櫻小姐倒是瘦了不少。」

  「先別管我了,你這次回去過得怎樣啊?」

  「還能怎樣?」青月無奈的聳肩,「不就被泰親大人硬逼著學更多的陰陽術,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不是他愛偷懶,實在是因為安倍泰親真的逼他逼太緊了,他才會找到機會又跑回蘇雪櫻身旁待著,至少這樣會輕鬆不少。

  「泰親大人也很想念雪櫻小姐,還說妳有空的時候可以回去看看他哦。」

  蘇雪櫻點點頭,「那是當然的。」

  「咦?直人大哥呢,怎麼沒看他出現?」

  「對耶。」青月沒提,蘇雪櫻倒是將他給忘了,「他到底在搞什麼鬼,我剛才明明有叫他過來的,就算用爬的現在也該到了吧?」

  「難道直人大哥的傷還沒好?」

  「應該不是。」蘇雪櫻對身旁的朝顏說道:「朝顏,可以麻煩妳幫我去看看直人在幹什麼嗎?」

  「朝顏現在就過去。」

  朝顏出了寢居之後,過沒多久就腳步急促的又走了回來,而且臉色似乎還……有些難看。

  「朝顏,怎麼了?」

  「直人他……正和維盛少爺在一起。」

  「他們倆在一起?」蘇雪櫻訝異的低呼了一聲,心想他們倆不是一直都不對盤嗎?「他們倆在一起幹什麼?」

  「在……大打出手。」

  「嘎……什麼?」

  他們倆打起來了?蘇雪櫻趕緊站起身往房外跑,簡直擔心死了!

  蘇雪櫻急急忙忙的衝了出去,青月和朝顏也趕緊跟在後頭,以防蘇雪櫻又出了什麼意外,無辜被波及到。

  匆匆來到事發現場,蘇雪櫻站在廊上瞧著庭院內打得正難分難解的兩人,忍不住冷汗直流呀。

  他們兩人各拿著一把太刀對打起來,下手毫不留情,那可都是真刀,不是練習用的木刀,一個不小心某一方就會受傷的!

  「住手!你們兩個快給我住手!」

  蘇雪櫻心急的想跳下廊,卻被青月和朝顏一人一邊趕緊拉住,不讓她跳入戰場裡。

  朝顏不得不開口阻止:「雪櫻小姐,下去很危險的!」

  「是呀雪櫻小姐,而且妳連一點武功底子都沒有,下去的話很容易就會被掃到的!」青月也趕緊搭腔,以免她一時衝動做下了什麼傻事。

  雖然源義經和平維盛身上還沒出現任何一道傷痕,但院內許多草木都已經受到了波及,被砍得亂七八糟,的確是非常危險。

  「可是……不阻止他們的話,到最後會兩敗俱傷的!」

  她好不容易才照顧完一個病人,她可不想又要再照顧一次病人,不管這個病人到底是誰,她都不希望他們受傷呀!

  蘇雪櫻忍不住憤怒的大罵:「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鬼,快點住手!」

  不過兩個已經殺紅眼的傢伙根本沒聽到蘇雪櫻的怒火咆哮,依然僵持不下。

  「齊藤直人,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在一連串的強勁揮刀都被源義經擋下後,平維盛絲毫都不敢放鬆,笑得勉強,「本以為你的武功頂多就是普通而已,沒想到能讓我耗去這麼多體力,卻依然無法傷你半分半毫,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說實話,我也小看了你。」

  兩刀相交,彼此不分高低的力道讓兩人呈現膠著戰況,這倒讓源義經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本以為你這個大少爺安逸慣了,應該沒什麼習武的上進心才對,現在才知道想讓你吃個敗仗似乎還不是件容易的事。」

  平維盛咬牙切齒的回應:「真是過獎了。」

  「彼此彼此。」

  話一說完,兩方又開始進行下一場的交戰,一時之間庭院內兩刀相擊的清亮聲源源不絕,聽得蘇雪櫻是心驚膽跳呀。

  可她到底該怎麼阻止他們呢?她當然知道自己什麼武功都不會跳下去真的很危險,但除了這麼做之外,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停止打鬥呢?

  「哎呀不管了啦!」

  蘇雪櫻硬是掙脫掉青月和朝顏的手,當著他們的面跳下廊,就這樣衝入戰場!

  「天哪,雪櫻小姐!」

  「雪櫻小姐,不要啊!」

  「你們兩個給我住手!」

  此起彼落的驚叫聲終於引起他們倆的注意力,直到現在才發現蘇雪櫻朝著他們衝了過來,然而她一個不注意,腳下踩到正在融化中的雪地,腳一滑就要撲倒在地了!

  「啊──」

  「雪櫻?」

  「雪櫻!」

  他們倆馬上丟下刀飛身向前接住,三個人一起倒在雪地上,簡直狼狽得可笑,平維盛和源義經一人一邊同時接住蘇雪櫻,卻都不肯放手,只好互相瞪視著對方。

  平維盛率先開口:「有我護著她,你可以放手了。」

  「這一句話我一字不改的回敬給你。」

  「你別不知好歹,趁早放棄吧。」

  「你才是該放棄的那一個,趁早看清事實吧。」

  「你……」

  「夠了,你們倆都給我閉嘴!」

  蘇雪櫻氣得拍掉他們倆護著她的手,自己一個人站了起來,身上的衣服又濕又髒,只讓她內心的怒火燒得更是旺盛。

  「雪櫻,妳趕緊去換件衣服……」

  「雪櫻,妳剛才的舉動很危險……」

  「停!」她強勢的制止他們倆,回頭對青月說道:「青月!」

  「是。」

  「麻煩你幫我把他們倆的刀都給沒收起來!」

  「沒問題!」

  青月樂得跳下廊,兩三下就沒收他們的太刀,一臉看好戲的又坐回廊上觀戰。

  直到確定兩人已經沒武器可用之後,蘇雪櫻才惱火的瞪著他們倆,「說,為什麼打架?」

  面對蘇雪櫻的質問,不對盤的兩人倒是很有默契的噤聲不語,只因那個理由太不光明,不說也罷。

  「怎麼不說話了?我看你們倆剛才的話還蠻多的呀。」

  沉默的兩人臉上似乎出現一絲尷尬,這讓在廊上看好戲的傢伙忍不住低笑著,卻又不太好意思笑出聲。

  「我真是搞不懂你們兩個,有什麼事不能好好用說的,一定要動刀才行?」

  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所以才直接用武力解決嘛。

  「幸好我來得早,你們都還沒有受傷,要是我來得晚了點,那情況或許……」

  「唔……咳咳咳……」

  原本沉默不語的源義經突然輕咳了起來,這讓蘇雪櫻頓時緊張的靠到源義經身旁,「直人你怎麼了?是……是舊傷復發嗎?」

  源義經故意笑得有些虛弱,「我沒事,妳想太多了。」

  「不行,你快回去休息,要不然我不放心。」

  說著說著,蘇雪櫻馬上拉著源義經強逼他回去休息,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在氣些什麼,當然了,也徹底忽略了平維盛的存在。

  瞧著蘇雪櫻那關心至極的模樣,直到她和源義經已經走遠後,平維盛才氣憤難平的低咒一聲,沒想到源義經在最後關頭居然會使出哀兵政策。

  這一招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根本沒什麼,但就是能抓住蘇雪櫻的所有注意力,連帶也讓平維盛非常的不是滋味。

  「呿,真是卑鄙。」

  ※                    ※                    ※

  源義經真心的發誓,他剛才之所以會使出哀兵政策,真的只是純粹要引開蘇雪櫻的注意力,不讓她繼續逼問他們倆為什麼要打架而已。

  然而一剛開始她的注意力的確是被引開,但他太小看她了,當他第三次解釋完自己真的沒事之後,接下來……就是她一連串的逼問──

  「對了,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快說,為什麼打架?」

  「雪櫻……妳,先休息一下吧。」

  「別呼嚨我,我現在就要知道答案,快說!」

  「……」他打死都不會說的,那種非常任性的理由,他死也說不出口。

  「齊藤直人!」

  「那個……朝顏。」源義經趕緊對準朝顏下手,「雪櫻的衣服都濕了,妳還是趕緊帶她回去換下吧。」

  在門邊的朝顏無奈聳肩,「我也很想,但是某人不肯合作,我也沒辦法。」

  「她如果一直不肯合作,到時候真的著涼了,我想……重盛大人一定又會大發雷霆的。」

  「對呀!」朝顏點點頭,為了自己著想,還是趕緊將蘇雪櫻給拉回去吧,「雪櫻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先換下妳這一身衣服再說。」

  「啊……朝顏別拉我走,我還沒問到我要的答案呀。」

  「那種事情,等妳換完了衣服再問也不遲。」

  「可是……」到時候如果他們倆都跑了,那她還問誰呀?

  沒有可是,蘇雪櫻強勢,朝顏卻比蘇雪櫻更是強勢,只要她搬出為蘇雪櫻好的長篇大論,蘇雪櫻就算不想服輸也不行。

  直到蘇雪櫻被朝顏給抓出去後,源義經才暗暗鬆了口氣,慶幸自己暫時逃過一劫。

  「呵呵……直人大哥,你看起來還不錯嘛,還能使出這種耍賴的招術,這樣我就放心了。」

  青月調侃的笑聲從門外傳進來,讓源義經原本放鬆的表情又多了一絲尷尬,不過應付這個古靈精怪的小鬼,總比應付蘇雪櫻要來得好多了。

  「青月,歡迎回來。」

  然而另一方面,被朝顏拉著往自己寢居方向走的蘇雪櫻,因為抵抗無效,只能在口頭上發發牢騷,以示她的不甘呀。

  「朝顏,妳……妳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啦。」

  朝顏不為所動,依然抓著她穩穩向前,「雪櫻小姐,朝顏哪裡不夠意思了?」

  「當然就是不讓我有機會問出他們打架的理由呀。」

  「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呀。」

  「真的?」為什麼就她看不出來?

  朝顏無奈的嘆口氣,心想蘇雪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遲鈍了?「雪櫻小姐,他們倆會起爭執的原因,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妳呀。」

  「我?我做了什麼事好讓他們可以為我起爭執了?」

  「妳並不需要做什麼,或許該說只要有妳存在的一天,他們就不會停止為了妳而起爭執吧。」

  他們倆都想以自己的力量保護蘇雪櫻,不讓她受到傷害,這種想法不是不好,糟糕的地方在於,他們的保護都帶著極大佔有慾,容不下第二個保護她的人出現。

  不管是單純的保護也好,還是帶有戀慕的保護,他們都無法坐視蘇雪櫻落入自己以外的懷抱中,讓別人暫時佔去她的所有。

  聽了朝顏的解釋,蘇雪櫻傻愣愣的瞪大眼,好一段時間才消化這個事實,「感覺上我好像變成了紅顏禍水耶。」

  如果真如朝顏說的這樣,那她只要和某一個人比較靠近,另一個人就一定會吃味,不管他吃味的理由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朝顏,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這種事就要雪櫻小姐妳自己一個人決定了,朝顏無法幫妳出主意。」

  「什麼嘛……」

  蘇雪櫻忍不住咕噥著,心想朝顏還真是奸詐,小事管得勤,遇到棘手的事倒是避得一乾二淨,完全置身事外。

  這也難怪了,和感情牽扯上的事外人最好是不要輕易插手,因為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將自己惹得一身腥。

  那……現在的蘇雪櫻,到底該怎麼做呢?

  要她兩個人都不靠近,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把他們倆給湊在一起,氣氛又一定會僵硬到不行,甚至再次大打出手。

  可是他們倆又不可能永遠老死不相往來,只要有蘇雪櫻在的一天,他們倆就勢必會碰在一起。

  「唉……」蘇雪櫻忍不住要抱怨,真是煩死人,這兩個男人怎麼那麼難搞呀?

  「朝顏。」

  「雪櫻小姐,怎麼了?」

  「妳可以幫我準備一些外出方便吃的餐點嗎?」

  「可以,雪櫻小姐想做什麼?」

  她對朝顏漾起了大大的笑容,「野餐。」

  不管怎樣,她都得想辦法讓平維盛和源義經和好才行,有她本人梗在他們倆中間,想必他們也不會輕易彼此撕破臉才對。

  蘇雪櫻已經管不了這麼多,先一步一步慢慢來,到時候再隨機應變吧。

  ※                    ※                    ※

  於是某一天,蘇雪櫻趁著天晴氣朗的時候,提議說要出去野餐。

  本來她只打算帶著青月出門,但源義經怎麼可能放她自己一個人出去,當然是不讓她拒絕的說要跟。

  聽到他們要出門,平維盛也不放心讓蘇雪櫻出去,毫不考慮的說要跟上,但他和源義經之間的事還沒完,兩人一見了面又馬上擦出火花,瞧得蘇雪櫻連連搖頭。

  站在府邸的大門前,一旁早已準備好牛車要出發了,蘇雪櫻對爭執不下的他們倆說道:「要嘛就一起去,要嘛就都不要去,你們倆選擇哪一個?」

  「可是……」

  「沒有可是,你們如果在我面前翻臉,我也會對你們翻臉哦,既然你們連這一點點的『心平氣和』都做不到,那就不要跟著我,省得我看了心煩。」

  他們倆對望一眼,內心是非常的掙扎,他們既不想見到對方,又不能放著蘇雪櫻不管,選哪一個對他們來說都是令人掙扎萬千的決定呀。

  但蘇雪櫻硬是出了這道難題給他們倆,讓他們無法立刻做下決定,真的是令他們頭痛到了極點!

  蘇雪櫻看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直接逼他們馬上做抉擇,「要跟、不跟,哪一個?」

  「跟!」當然死也要跟!

  「那好,先約法三章,不准起爭執,你們倆得和平共處,行嗎?」

  他們倆又互瞪了一眼,硬逼自己暫時忍耐對方,「可以!」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是真的才有鬼吧?蘇雪櫻無奈的輕吁了口氣,只要看他們倆的表情,就知道剛才的那句承諾大概只有一半的可信度吧。

  不過不要緊,事情總是得慢慢來,要他們倆一瞬間就放下過往恩仇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蘇雪櫻也不繼續強求。

  至少……他們順利的出行了,她的目的也暫時達到了。

  坐上牛車出門去,蘇雪櫻這次可學乖了,不再拿自己的雙腳開玩笑,他們一路往東走,來到美麗璀璨的琵琶湖。

  一到了湖畔,閃爍著粼粼波光的湖面就像是大鏡子一樣,倒映著天上純白的雲朵,放眼望去看不到湖的邊際,只瞧見遠方若隱若現的煙嵐,湖岸兩旁綿延著蒼翠濃密的樹林,將此處隔絕成一個世外仙境。

  蘇雪櫻和青月馬上被漂亮的湖光山色給吸去注意力,開心的在湖旁玩了起來,倒是源義經和平維盛兩人一點玩興都沒有,只顧著散發出「別靠近我」的氣息,繼續在一旁對峙。

  雖說已經答應蘇雪櫻不能起爭執,但打冷戰應該不算在內吧?

  直到大家都開始坐下來野餐,平維盛和源義經依然壁壘分明,互相戒備,連話都沒說上半句。

  「誒,你們兩個可不可以放輕鬆一點,好不容易才出來玩一趟,需要把氣氛弄得這麼僵才行嗎?」

  蘇雪櫻忍不住連連搖頭,快拿他們倆沒任何辦法,「知道為什麼我讓你們跟來嗎?就是希望你們能趁此機會冷靜下來,好好的盡釋前嫌做個和解,別讓我每天都在為你們倆的相處情況煩惱。」

  平維盛悶著聲開口:「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太難了。」

  源義經接著回話:「對我來說,也是。」

  「為什麼?」

  原因很多、很複雜,根本不是幾句話能清楚解釋得完的,然而對平維盛來說,他的原因或許單純了不少,但對源義經來說,他的原因……就像個包袱一樣,他永遠不可能甩得掉。

  他的父親是因平家人而死,他總有一天會向平家人討回公道,所以只要平維盛流著平家的血一天,他就不可能和他盡釋前嫌。

  兩人的沉默更是讓此刻的氣氛降到冰點以下,蘇雪櫻受不了的嘆口氣,「難道真的一定要我消失,你們才會停止繼續敵視嗎?」

  平維盛急忙的解釋:「雪櫻,這並不關妳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你之所以會和直人不合,那個禍首不就是我?」

  「這……」

  「你們每次的針鋒相對不都是因為我,難道我說錯了?」蘇雪櫻再次嘆口氣,接著便起身離開野餐的毯子上,「我飽了,你們繼續吃吧。」

  「雪櫻……」

  「你們如果真的無法消除對彼此的歧見的話,那我只好你們倆誰都不要見,省得你們又為我大打出手。」

  說完之後,蘇雪櫻就離席到湖邊散心,不再搭理他們,青月看了看情況,也放下手邊的食物追了過去,獨獨留下平維盛和源義經兩人繼續僵持著。

  她剛才已經在下最後通牒了,這讓平維盛不得不勉強開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源義經抿起了唇,一樣心不甘情不願,「我不知道。」

  「再這樣下去,到最後她真的會不見我們倆。」

  源義經知道蘇雪櫻說到就會做到,所以他現在也在苦惱當中,不能讓她真的把他給排拒在外。

  「所以……」

  「所以……」

  「等等──你是誰,快點放手!」

  就在此時,遠方青月的叫嚷突然引起他們倆的注意,只見原本在湖旁散心的蘇雪櫻不知何時被一個奇怪的黑衣人給架住,她遇劫了!

  「該死,怎麼會這樣?」

  源義經率先衝過去,平維盛也馬上起身追上去,暫時將剛才的問題拋在一邊。

  他們倆心中同時有個念頭,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有青月在一旁跟著,又怎麼會讓陌生的黑衣男子有機可乘呢?

  不管了,先想辦法保住蘇雪櫻的性命要緊,不論對方是誰,他們都不會讓他有機會傷害她一根寒毛的!

  「雪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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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2:3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九】同心合作

  「等等──你是誰,快點放手!」

  「你別想靠過來!」

  黑衣人掐住蘇雪櫻的脖子,對青月粗聲恐嚇,「如果你不想讓她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就別輕舉妄動!」

  「別想傷害她!」

  源義經和平維盛也靠了過來,他們倆下意識就伸手往腰間探,準備抽出太刀迎敵,卻赫然驚覺腰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他們根本沒帶太刀出門!

  真是該死,在出門前蘇雪櫻強力要求他們不准帶任何武器,現在可好了!

  既然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平維盛只好改以話語恫嚇:「你抓她做什麼,這對你沒任何好處的,只會替你惹來殺身之禍!」

  「我只是受人之託,況且你們也得抓到我才有辦法懲治我,不是嗎?」

  「受人之託?」源義經頓時更是警戒,「難道那個人又開始出招,想把雪櫻給帶回去了?」

  蘇雪櫻好不容易才勉強擠出一些聲音:「你們別管我,危險……」

  親眼瞧見她被狠狠的抓住,陷入危險當中,源義經和平維盛簡直是焦心不已,他們怎麼可能不管她,這種事他們絕對做不到!

  牢牢抓著蘇雪櫻,黑衣人又緩緩退後好幾步,將彼此間的距離逐漸拉開,「別想再靠過來任何一步,要不然小心我就在你們面前讓她吃點小苦頭。」

  平維盛生氣的咆哮:「你敢!」

  「為什麼不敢?他只要我把人給活著帶回,可沒說她一定得完好無缺。」

  「你……」

  「別莽撞。」源義經制止平維盛,強逼他冷靜下來,「我們現在不能激怒他,要不然雪櫻會受到波及的。」

  「但要是讓他真的把人給劫走,雪櫻就更是危險了!」

  「但如果我們現在就輕舉妄動,她會馬上遇到實質的危險。」

  「這……」

  源義經說的沒錯,他們現在就輕舉妄動的確會馬上影響到蘇雪櫻的安危,但什麼都不做他們又怎麼救回她呢?

  「真有趣,你們這兩個護花使者似乎感情不太好,這又怎麼有辦法要回她?」黑衣人冷笑幾聲,「真是不好意思,她我就帶走了。」

  話一說完,黑衣人就帶著蘇雪櫻往一旁濃密的樹林撤離,輕功高強,速度簡直快得嚇人。

  源義經他們本打算馬上追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也動不了,就像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給下咒一樣!

  平維盛著急的低咒一聲:「該死,這是怎麼一回事?」

  突然之間,好幾道白色身影從青月的袖口飛出去,隱約看得出是白狐的模樣,青月也是掙扎好一下才從咒陣中脫身,手腳好不容易能夠活動自如。

  「我已經放出紙狐去追人,他帶著雪櫻小姐是逃不出這座林子的。」

  源義經的臉色可沒比平維盛好到哪去,「青月,快解開我們身上的咒術。」

  「就來了。」

  青月在他們胸前各畫了一個五星桔梗印之後,他們的手腳又可以馬上的靈活動作,一得到自由,他們根本沒心情多想,直接就想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衝過去。

  「哎呀,等一下啦!」青月趕緊拉住他們倆,「你們別這麼衝動,就算真要救人也得先想好辦法呀!」

  平維盛心急的反駁:「這種事需要想什麼辦法?」

  「怎麼不需要?他會術法,光有這一個就比你們倆強了,你們要怎樣和他爭雪櫻小姐?」

  他忍不住咒罵出聲:「真是該死到了極點!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可以負責壓下他的術法,讓他使不上力,但你們倆赤手空拳的想對付他,還是略嫌莽撞了點。」

  這下換源義經問:「要不然你說,怎樣才不算莽撞?」

  「合作,要合作啦,這樣救回雪櫻小姐的勝算也比較大。」

  「合作?」他們倆好有默契的互指對方,顯然很不情不願,「你要我跟這個傢伙合作?」

  「要不然咧?」

  「我一個人就夠了!」

  「……」默契還真是好呀……青月徹底無言了……

  ※                    ※                    ※

  挾持著蘇雪櫻穿梭在樹林之中,瞧了好一會身後都還沒出現任何追兵,黑衣人不由得輕笑幾聲。

  「他們到底打不打算來救妳,或是還沒出發就談不攏了?」

  蘇雪櫻無語的微皺起眉,任憑黑衣人將她給越帶越遠,其實內心緊張不已。

  他們到底會不會來救她?這個答案絕對是肯定的,但問題在於,他們到底打算怎麼樣來救她?

  就在此時,好幾道白色身影由左右逼近,在他們面前擋住黑衣人的去路,這種陰陽術他也不怕,但他倒是很配合的停了下來,調頭找另外離去的方向。

  然而不管黑衣人往哪個方向走,都會被身手比他還俐落的紙狐給擋了下來,他就以玩耍的心態讓紙狐追著他跑,非常甘願的被紙狐拖延住時間。

  「嘖嘖嘖,真是慢呀,害我白白期待著,該不會他們根本就不會來救妳吧?」

  蘇雪櫻終於忍不住發出聲:「他們會的!」

  「喔,那或許他們會先打一架再說,贏的才會來救妳吧?哈哈哈……」

  「你……」

  對於黑衣人的嘲諷,蘇雪櫻氣得不知道該拿什麼話來反駁才好,因為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或許事情真會如黑衣人所說的那樣。

  拜託,千萬別變成最糟糕的那一種情況呀!

  突然之間,一記強勁的風勢突然從上頭劈下來,黑衣人警覺的向天空一探,才發現源義經不知什麼時候早已躲在樹上,正對著他劈下一記手刀。

  「終於來了。」

  他動作迅速的一閃,輕鬆躲過源義經的第一招,落地之後的源義經馬上又對他連出了好幾招,但礙於蘇雪櫻正被挾持在黑衣人手中,他招招都無法盡全力,就怕會誤傷到她。

  然而此時黑衣人倒還有心情調侃蘇雪櫻:「哦,看起來是這個人打贏了。」

  「你住口!」

  「要不然另一個人咧?」

  「在這裡!」

  另一道強勁風勢瞬間從後出現,一根直又長的木棍快狠準的打在黑衣人臂上,他吃痛的悶哼一聲,手才一放鬆,源義經馬上看準時機將蘇雪櫻給搶了過來。

  黑衣人眼神銳利的往身後瞧,原來是平維盛,真是沒想到,他們倆居然會一前一後聯手夾攻他,讓他狠狠吃了一棍。

  「不錯嘛,算我小看你們倆了。」

  「雪櫻,妳往後躲遠一點。」

  源義經將蘇雪櫻往自己身後藏,眼神直盯著黑衣人不放,就怕他又會有什麼動作,「我們不會讓他有機會奪走妳的。」

  黑衣人大笑了幾聲,「真是好聽的話,你們倆就一起上吧,我不介意。」

  平維盛眼神一闇,隨時都可以出擊,「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現在是蘇雪櫻的安危為第一考量,就算二對一以多欺少他們也不在乎,只要能安全保住蘇雪櫻,這一點面子問題根本就不算什麼!

  只見源義經和平維盛兩人異常有默契的前後夾攻黑衣人,讓他有些招架不住,他們倆的武功都不弱,聯合起來的威力更是強大,黑衣人好不容易找到空隙跳開他們倆的夾擊,雙手馬上闔起迅速的結手印。

  「真不好意思,看來我得限制一下你們的行動自由了。」

  一連串低沉的咒文從黑衣人口中傳了出來,平維盛他們馬上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好沉重,連手都快要抬不起來,更不用說邁開步伐接近他了。

  「直人,維盛!」

  蘇雪櫻著急的想要靠近,卻也受到咒術的影響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瞧著情況對他們越來越不利。

  黑衣人冷笑了一聲,「放棄吧,你們是鬥不過我的。」

  就在此時,另一道聲音清亮的咒語突然加進來,開始擾亂黑衣人所下的術法,青月從隱藏的樹上落下來到蘇雪櫻身邊,開始和黑衣人對峙著。

  在兩方的對峙之下,源義經他們明顯感到自己所受的箝制越來越小,等到他們終於有辦法順利動作,兩人馬上瞬間撲向黑衣人,卻被黑衣人機警的給閃過。

  「真是該死!」情況對他越來越不利了!

  雖然讓他逃過一次,平維盛和源義經可沒打算就此收手,他們倆一上一下的合攻黑衣人,讓他再次陷於下風。

  一邊專心對付著黑衣人,平維盛一邊對源義經說道:「務必活捉,這次一定要問出他的幕後主使者才行!」

  「知道!」

  「哼,你們別想捉到我!」

  黑衣人的身上突然震出一道看不到的強勁氣波,讓平維盛和源義經不得不踉蹌的後退幾步,就趁著這個空檔,黑衣人趕緊轉身離去,先保住自己要緊。

  「別跑!」

  源義經和平維盛隨後就追上去,一點都不放過他,蘇雪櫻擔心的在原地踟躕,不知道該不該一起跟向前。

  「青月,他們會不會有危險呀?」

  「雪櫻小姐請放心,沒事的。」

  「真的嗎?」

  「妳就這麼不相信我哦?」

  「不是不相信你,只不過……不行,我還是得跟去看看。」

  蘇雪櫻趕緊追過去,還是放不下他們倆的情況,青月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接著就馬上跟了上去。

  另一方面,一路撤退的黑衣人始終無法擺脫平維盛和源義經的追趕,正覺得苦惱不已,沒想到他們聯手起來會變得這麼棘手,這大概是大家始料未及的地方。

  不過會讓他們變得這麼棘手的原因,蘇雪櫻還是佔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如果不是為了她,他們也不可能會如此拚命。

  平維盛對著黑衣人大喊:「你跑不掉的,還不快點束手就擒!」

  「哈,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黑衣人雙腳一蹬打算飛身上樹,卻被源義經早一步識破他的招術,馬上順手撿起一根小樹枝,直接往黑衣人丟了過去。

  樹枝快狠準的打到黑衣人的腿後關節,害他站不穩又從樹上落下來,平維盛接著就朝他撲過去,兩人下一瞬間就在充滿落葉的地上滾了起來。

  「該死,你放手!」

  「死也別想!」

  兩人幾乎都要扭打起來,源義經也加入了他們倆之間的戰局,一時之間追逐戰變成肉搏戰,三人在地上打來打去、扭來扭去、滾來滾去,就是死都不肯放手。

  翻滾之間,他們不小心滾到一片積水的地面上,黑衣人頓時怪叫一聲,接著他的身體就瞬間消失不見,讓源義經和平維盛都撲了一個空。

  「奇怪?」他們對瞧了一眼,「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憑空消失,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難不成……剛才和他們對打的那個黑衣人根本就不是實體,又是像生靈那一類的靈魂出竅?

  平維盛懊惱的咒罵出聲:「真是可惡,線索又沒了!」

  瞧著地面上的水漬,源義經突然微皺起眉,接著他從水漬中拿起一樣東西,是人形紙咒,而且……上面還有五星桔梗印?

  源義經將這樣東西放在平維盛面前,「會不會覺得很眼熟?」

  「咦?」五星桔梗印?那不是安倍家的……

  「直人,維盛!」

  蘇雪櫻追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看到他們的身影,這一連串的奔跑已經快讓她喘到無法順利呼吸了。

  「哈哈……你……你們還……還好吧……」

  青月也一同趕到現場,一看到他們倆那有點詭異,像是在忍耐什麼的表情,頓時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然而再看到源義經手中那已經濕掉失去法力的人形咒,他更是倒抽一口氣,心想完蛋了,快要露餡了啦!

  蘇雪櫻卻還沒發現這越來越詭異的氣氛,還是繼續開口:「你們……咦,那個黑衣人咧?」

  還在裝傻?源義經和平維盛同樣冷著一張臉,默契可真是越來越好了──

  「妳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嘎?」

  ※                    ※                    ※

  「噗呵呵……結果他們還是翻臉了,只不過這次是對妳翻臉?」

  「泰親大人,你別笑我了啦……」

  在安倍泰親的宅裡,聽完蘇雪櫻述說前天在琵琶湖發生的事後,安倍泰親忍不住笑出聲來,讓蘇雪櫻丟臉到了極點。

  「妳為了讓他們倆盡釋前嫌,自己弄了一個綁架事件,雖然的確讓他們拋棄成見一起合作,卻也不小心讓他們知道這是妳刻意設下的計謀,結果功虧一簣?」

  蘇雪櫻不依的嘟起嘴,「如果青月的術法再厲害一點,說不定這個計謀就能完美無缺的結束了。」

  她可是和青月密謀商量了好久,才擬定出這個作戰計畫的,要不是青月的人形咒一碰上水就失效,她早就成功了。

  然而一發現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敵人存在,全都是蘇雪櫻自導自演後,源義經和平維盛就都臭著一張臉讓她瞧,回去的一路上沒再對她說半句話。

  「唉……」

  沒想到結局是出乎意料之外,蘇雪櫻也很苦惱,所以才會回到安倍泰親這裡,想尋找一些安慰,沒想到連安倍泰親也取笑她,這真是太讓她傷心了。

  「我真的搞不懂,其實這也沒什麼呀,只不過就是一齣戲而已,他們為什麼可以氣我氣那麼久?」

  「雪櫻小姐,他們氣的重點並不在被妳用計耍弄呀。」

  「那……他們氣我的重點到底是什麼?」

  「是心。」

  蘇雪櫻困惑的皺起眉,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雖然妳被挾持這件事是假的,但他們擔心妳的感覺卻是真的,在他們為妳擔心焦急,甚至打定主意不惜犧牲掉自己也要保住妳後,卻發現這全是鬧劇一場,妳覺得他們心理會好受嗎?」

  他們這樣拚死拚活,結果換來的是什麼?他們只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被愚弄得可笑,當然心情也不可能會好到哪裡去。

  直到安倍泰親這樣說,蘇雪櫻才發覺到,原來自己這麼做是糟蹋了他們倆對她的關心,難怪他們會直接對她翻臉。

  設身處地想想,如果是她的關心被糟蹋,她也會很生氣的,然而她當初在想這個計畫時怎麼就沒考慮到這一點呢?

  輕嘆了口氣,蘇雪櫻現在是滿腦子的懊悔呀,「我想……我是真的做錯了。」

  安倍泰親淡笑著,「能夠自身反省,知道自己錯了也是件好事,至少以後妳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那……我該怎麼彌補他們所受到的傷害呀?」

  「這種事情妳得自己想,這樣才有誠意,不是嗎?」

  「喔,說的也對。」

  蘇雪櫻又嘆了口氣,道歉?誠心懺悔?如果他們肯聽她說話,她就不需要這麼煩惱了啦。

  這兩天他們只要一見到她,都是掉頭就走完全不理會,蘇雪櫻連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說是對他們道歉了。

  然而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之間的僵局一定要想辦法打破,要不然她絕對會難受到了極點!

  她想了想,反正自己的臉皮比較厚,那就來個死皮賴臉賴住他們,再向他們道歉,一定盧到他們氣消了為止。

  但是……會不會越盧他們反倒越生氣,又多了一個反效果出來?

  「唉……」蘇雪櫻第三度嘆氣,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了。

  「還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不知道呀……我現在超怕一不小心又惹到他們生氣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安倍泰親失笑一聲,「慢慢來,反正他們又跑不掉,不過……妳似乎該回去了。」

  「啊?泰親大人,你這麼早就要趕我走了?」

  「不是趕妳走,是提醒妳,今天最好……早一點回去。」

  「為什麼?」

  安倍泰親的表情有些凝重,但卻不把話說明白,「妳回去之後就會知道的。」

  到底是什麼事情,會讓安倍泰親露出這種凝重的表情?蘇雪櫻想不透,只能乖乖照他的意思動身回到平重盛的府邸。

  一出土御門大路,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吹起蘇雪櫻所乘牛車的簾子,她暗暗打了一個冷顫,只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到底是什麼事要發生了?她不知道,只能催促侍者趕緊回去……

  ※                    ※                   ※

  才一剛進到府內,蘇雪櫻馬上就見到源義經的身影,她開心的趕緊衝過去,已經準備開始她的黏皮糖大計了。

  「直人!」

  源義經聽到她的叫喚先是頓了一下,之後倒是頭也不回的繼續離開,根本不打算理她。

  「啊……直人,不要不理我啦!」

  蘇雪櫻趕緊抓住他的袖子,死不讓他走,「我知道我讓你生氣了,拜託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雪櫻,這裡有許多侍者會經過,妳這樣拉拉扯扯的很難看。」

  「我不管,如果你不原諒我,我就繼續纏著你,直到你肯原諒我為止。」

  「妳……」

  這根本就是耍賴!源義經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他從沒想過蘇雪櫻會拿自己為餌設下前幾天那一場鬧劇,害得他差點以為自己又要失去她了,得知實情後的他簡直怒不可遏,卻又無法責備她,只能選擇暫時遠離她,自己慢慢調適心情。

  她不會知道這種感覺有多難受,一看到她在他面前被劫走,源義經的心就像被人給狠狠掐住一樣,深怕一個不小心她會有什麼萬一,讓他們再也無法挽回。

  她根本就不知道對他們來說,她的存在到底有多麼重要,他們寧願自己受傷也不希望她被傷到半分半毫,然而她卻……卻拿他們最在意的一點來戲弄他們。

  就算蘇雪櫻真的是無心的,但源義經的確是被她給傷到,所以這次才會真的狠下心來與她冷戰。

  「直人,真的對不起啦,我剛才在泰親大人那邊已經好好反省過了。」

  蘇雪櫻睜著汪汪大眼,像是泛著一層淚水一樣,「我以後真的不會再這麼做,傷了你我真的很難過,如果知道你會這麼生氣,我就不會這樣做了。」

  她這淚眼汪汪的殺傷力真是太強了,源義經才瞧沒多久而已,忍不住就開始心軟了起來,「雪櫻……」

  「我真的真的真的知錯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源義經無奈的嘆了一聲,已經捨不得再這樣折磨她,只因他根本就抗拒不了她這柔弱無助的模樣。

  只要她已經得到教訓那就夠了,要他長時間疏遠她,說真的,他也辦不到。

  伸起手,擦掉她眼角即將落下的淚珠,源義經柔聲的輕喃:「答應我,以後別拿妳自己來嚇人了。」

  「嗯。」她點點頭,還漾起了笑容,心上的其中一塊石頭終於可以放下。

  「如果妳真的發生任何事,我會受不了的,知道嗎?」

  「呃?」

  蘇雪櫻有些錯愕的瞧著他,只因他的話中似乎夾雜了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愫,再加上此刻他柔情不已的眼神,在在干擾著她的心,讓她有些……魂不守舍。

  他……也喜歡著她,就像她正偷偷的喜歡他一樣?

  蘇雪櫻開始胡亂猜想起來,心想這會不會只是她的錯覺,將他一貫的溫柔誤會成對她有說不出的情意?

  原本白晰的臉蛋突然泛出了一抹可疑紅暈,源義經疑惑的問:「雪櫻,妳的臉怎麼紅紅的?」

  「嘎?真的?」

  蘇雪櫻趕緊害羞的摀住雙頰,其實心中有些開心,卻還是強忍住笑意,不想讓他看出她內心偷偷泛出的甜蜜感受。

  這真的是她的錯覺嗎?但就算真的是錯覺,蘇雪櫻還是不由自主的陷入他的溫柔情網,只因為他對她的好無微不至,讓她著迷不已。

  「雪櫻,妳該不會是著涼了吧?」

  「不……不是啦,我沒事,真的沒事。」

  蘇雪櫻在內心偷偷期盼著,就讓她再做一段時間的美夢吧,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就讓她暫且以為是,好多得一些甜蜜的感受。

  她很喜歡現在這種互相關懷的相處方式,所以暫時還不希望打破這樣的關係,因為她怕話一說明之後,很多事情及感受就會不一樣了。

  所以她寧願暫時保持現狀,直到這個現狀非得打破的那一刻為止……

  思緒紛轉之際,蘇雪櫻眼角餘光突然瞄見對廊轉角出現了平維盛的身影,她馬上振奮起精神,逮住機會就往平維盛那裡跑了過去。

  「維盛,等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雪櫻?」

  源義經突然呆愣在原地,對她馬上變換的態度簡直傻眼到了極點,她到底把他剛才那一番柔情話語給當成什麼了?

  「唉……」真是敗給她了,這個笨女人……

  「維盛……平維盛!」

  平維盛聽到蘇雪櫻的叫喚,他只是冷瞪了她一眼之後,就自顧自的繼續離去,一點都不甩她。

  「啊……維盛,你不要這樣啦。」蘇雪櫻使出同樣招術,抓住他的衣袖不讓他走,「我有話跟你說,拜託你聽聽吧。」

  「不用了,我知道妳想說什麼。」

  「嘎?」

  「我都聽到了,妳想把剛才使在齊藤直人身上那一招再拿來應付我,是吧?」

  「呃……」她乾笑了幾聲,心想果然平維盛就是比較難應付呀。

  「被我說中了?果然。」

  平維盛慢條斯理的收回自己的袖子,完全不給蘇雪櫻一點面子,「等妳想出其他有誠意的方法之後再來找我吧,不送。」

  「呃?維盛,不要這樣啦……」

  她不懂,同樣是男人,為什麼這個男人特別難搞,特別不給她面子?蘇雪櫻依舊死皮賴臉的跟上他,就是不信邪。

  「雪櫻,妳別以為我會像他一樣這麼容易原諒妳,門都沒有。」

  「那……那你到底想怎樣?」

  「唷,耍賴不成,倒是威脅起我來了?」平維盛回過頭,笑得異常可親,「自己動動腦袋吧,笨女人。」

  「你……你罵我笨女人?」

  「妳本來就是……」

  「不好了!」突然之間,朝顏急急忙忙的衝了過來,表情是異常的擔憂,「維盛少爺、雪櫻小姐,大事不好了!」

  平維盛困惑的皺起眉,「朝顏,到底是什麼事,妳也說清楚呀。」

  「重盛大人他……病倒了!」

  「病倒?」

  平維盛馬上往平重盛的寢居奔跑,擔心不已,而蘇雪櫻則訝異的愣在當場,有好一會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下一瞬間,某個模糊的記憶一閃而過,她想起了和這有關的一段歷史,內心馬上沉了幾許,忍不住擔心難過起來。
  「天哪……開始了……」

  只因平家的厄運,就從平重盛病倒的這一刻,正式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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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2:5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十】怨靈襲來

  治承三年(西元1179年)三月,平重盛因病辭任內大臣,在邸內靜養。

  平重盛突然的病倒替平家帶來極大的震撼,大家都擔心不已,病來如山倒,平重盛頓時之間便憔悴許多,明明他才四十出頭而已,現在看起來卻像是一夕之間多老了十歲一樣。

  面對平家這突如其來的劇變,蘇雪櫻是束手無策,沒有能力改變什麼,就算她早已知道最後的結局會是怎樣。

  來探望、慰問平重盛的人很多,這反倒無法讓他好好靜養,在平重盛休養的這段時間,平維盛肩上多了許多重擔,身為嫡長子的他,除了必須顧及原本的官位工作外,還得代替平重盛掌理這個家,顯得忙碌不少。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陪著平維盛、陪著平重盛,陪他們度過這一段辛苦難熬的日子。

  「父親大人,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呢,我幫你開個窗戶透透氣吧。」

  一吃完早飯,蘇雪櫻就過來陪伴平重盛,她將房內的窗戶給打開,春櫻就跟著暖陽緩緩的飄入房內,替室內帶來一絲蓬勃之氣。

  平重盛淡淡揚起笑容,「總覺得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如此悠閒的賞花,都快忘了那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了。」

  這些年來他總是在忙碌中度過,絲毫沒有喘息的時間,沒想到這次倒是因病得到偷閒的日子,雖然身體依然無力,但心情倒是輕鬆許多。

  「那父親大人就趁著這段休養的日子開心賞花吧,現在是櫻花,等五月一到就是成串的藤花,都很漂亮呢。」

  「是呀,就算樹上的櫻花謝了,還有妳這朵櫻花陪伴在旁,看來我休養的這段日子絕對不會無聊。」

  沒想到他已經有力氣開個小玩笑,這倒是讓蘇雪櫻開心的漾起燦爛笑容,「我這朵櫻花可還伴隨著雪花,父親大人可要當心,別被我凍著才好。」

  「呵呵呵……看來想靠近妳這朵櫻花還不是件簡單的事,要有被凍得遍體鱗傷的覺悟才行。」

  她不依的微嘟起嘴,「也沒這麼離譜啦……」

  「的確,她這朵櫻花可不好惹,不只有雪花保護,花枝還帶著刺呢。」

  就在這時,平維盛故意調侃的帶笑現身,「父親,你真得要小心,可別像維盛一樣,三不五時就被她給刺一下、凍一下,雖還不至於傷痕累累,不過也快了。」

  「平維盛!」蘇雪櫻微挑起眉,這個傢伙總是愛鬧她,「那你最好別靠近我,現在邸內可是由你在當家,如果我在這時不小心刺死你、凍死你的話,這麼大的罪我可承受不起呀。」

  「嘖嘖嘖,連說話都如此令人害怕,我真懷疑父親你怎麼會受得了呢?」

  「平、維、盛,你真的很討……」

  「呵呵呵,好了好了,你們倆就別再鬥嘴了。」平重盛笑著搖搖頭,真拿他們倆沒辦法,「感覺上你們倆只要湊在一起,就會馬上變回長不大的孩子似,雖然吵鬧,卻讓人感到異常的懷念。」

  他身邊已經多久沒人這樣吵吵鬧鬧了?孩子一個個長大,也一個個和他開始生疏起來,他知道這不能怪他們,他自己公務繁忙無暇顧及孩子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然而蘇雪櫻的出現,卻讓他重新拾回那種天倫之樂的感覺,雖然不深,卻已經讓他感到心滿意足了。

  平維盛和蘇雪櫻對望一眼,兩人倒是有些尷尬的抿起嘴,暫時不在嘴皮子上互相刺來刺去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平重盛好好休養然後快點好起來,基於這個前提之下,他們也就不再鑽牛角尖的互相賭氣,況且這樣子也有些不夠成熟。

  「對了維盛,這個時候過來是為了什麼事?」

  「是這樣的,因為有些事維盛之前從沒處理過,現在才剛接手,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所以只好來詢問父親了。」

  看來他們要談的是一些正經事,蘇雪櫻也就起身準備暫時退離,「既然你們要談正事,那我也不好在一旁打擾,我就先出去了。」

  走出平重盛的寢居,蘇雪櫻微微鬆了口氣,看來平重盛的情況正日漸好轉中,這樣她就放心了。

  他是平家的重要支柱呀,只要這個支柱一斷,那平家的一切都會失控,開始朝毀滅的路途發展。

  雖然他現在的情況還不錯,但蘇雪櫻還是有隱憂,只怕他……

  「雪櫻。」

  原本陷入凝思的蘇雪櫻突然回過神來,就見源義經在廊下瞧著發呆的她,他揚起淡而柔的笑容詢問:「怎麼了,自己一個人在廊上發呆?」

  她尷尬的笑了笑,蹲下身好和源義經齊頭說話:「也沒什麼,就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和蘇雪櫻在一起久了,源義經多多少少也能猜測到她的心思,「重盛大人的情況好嗎?」

  「還不錯,真希望他能繼續痊癒下去。」

  原本甜美的笑容此刻卻染上一抹淡淡的憂慮,只因她所知道的那一個未來……很不好,她並不想平重盛走到那條路上。

  但她有什麼能力改變歷史呢?不,就算她有能力也不能改變,只要歷史一有了大的變動,未來世界會變得怎樣,她簡直不敢想像。

  這種感覺很矛盾,她的情感也陷入掙扎當中,如果她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就好了,她就不會像現在一樣的掙扎痛苦,可以一心一意期盼平重盛趕緊痊癒,內心充滿了希望。

  然而源義經無法理解她真正的想法,只是單純認為她在擔心平重盛的病情會再度惡化,「一切就順其自然吧,別想太多。」

  她無奈的笑,「我是身不由己呀,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她到底知道些什麼?源義經想問,卻不知道該怎樣詢問才好,然而他更關心的是她的身體,這連日來為了平重盛的身體狀況,整座邸內的人都沒好好鬆一口氣,當然連蘇雪櫻也不例外。

  她這一段時間大概都沒睡好吧,眼睛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讓源義經看了真是心生不忍。

  她和平家的牽絆越來越深了,這讓源義經不由得擔心起來,為了平重盛,她暫時是不會離開這的,然而再讓情勢繼續發展下去,蘇雪櫻和平家之間會有越來越多無法斬斷的情感,到那個時候……她會被死死的綁在平家,再也逃不出去。

  不過不要緊的,他會親手將這一切羈絆都給斬斷,不管她願不願意,他一定要帶她離開。

  或許他很自私,但這是他所選擇保護她的方法,雖然失敗了一次,但他就不相信自己會永遠的失敗。

  一片粉色櫻花瓣隨風飄到蘇雪櫻頭上,源義經順手替她輕輕拍下,溫聲說道:「看看妳,黑眼圈都出現了,還是回寢居去休息一會吧。」

  「我的精神還很好,你少大驚小怪的。」

  「雪櫻,在這種非常時刻,妳更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才不會讓重盛大人或是其他人擔心呀。」

  他不希望她這樣勉強自己,就算現在還沒什麼感覺,時間一久還是會體力不支的,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把自己給累壞了。

  先不說別人會如何,光是他……就會心疼不已。

  「好嘛好嘛,就照你所說的,我回去休息。」

  蘇雪櫻猛一站起身,卻因為突然貧血而在廊上暈頭轉向,腳步有些踉蹌不穩,源義經見到趕緊跳上廊去,馬上伸手扶住了她。

  「雪櫻,還好吧?」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事沒事,只是蹲久了血液一時爬不上腦袋而已,等一下就好了。」

  她這樣子怎能教他不擔心呢?源義經情不自禁的輕擁住她,低聲呢喃:「別逞強,好嗎?」

  蘇雪櫻訝異的被他給擁入懷中,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寬厚的胸膛頓時傳來強大的安全感,讓她微紅起雙頰,原本平穩的心跳也開始不規則的加速跳動,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妳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我陪在妳身邊,妳不需要默默承擔所有壓力及痛苦,知道嗎?」

  他輕柔的話語讓她心動不已,甚至有些陶陶然的,這種感覺有些陌生,卻讓人感到舒服,不由自主的陷入這股柔情當中。

  「雪櫻,別忘了還有我,不管有什麼困難,我都會當妳的支柱,只要妳願意讓我分享妳的喜怒哀樂。」

  蘇雪櫻感動的漾起甜美笑容,醉心於他懷裡的溫暖中,似乎只要待在這,她原本有些疲累的心就可以慢慢復原,再次充滿活力。

  「我知道,我不是孤獨一人,我的身旁還有你,一直有你……」

  不管未來的路會是多麼的艱辛,蘇雪櫻相信,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有力量可以排除萬難,繼續走向未知的旅途。

  她喜歡他,早已一點一滴慢慢開始累積喜歡了……

  ※                    ※                    ※

  在平重盛養病的期間,為了替自己及平家祈福,他準備到熊野去參拜。

  除了隨行保護他的眾多侍衛外,他的幾位兒子都一起跟上,當然了,只要蘇雪櫻跟著一出來,免不了源義經和青月都會一起隨行。

  來到熊野的寺廟之後,寺廟住持馬上前來迎接平重盛他們一行人,並幫他們安排休息房間,因為到達的時間也晚了,所以他們就先用膳,之後再來參拜。

  原本神清氣朗的平重盛在一來到本殿前時便突然感到一陣不舒服,像是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排斥他進殿一樣。

  在一旁的平維盛關心的問:「父親,怎麼了嗎?」

  「沒事。」平重盛笑著搖搖頭,「我們進去吧。」

  一起跟隨進去參拜的只有平家兄弟和蘇雪櫻,其他人不是休息就是在外守候,在一進殿時蘇雪櫻就感到一股強大氣場從正殿飄散而出,但並不是讓人難受的氣,而是莊嚴的正氣。

  自從回到平安朝後,蘇雪櫻有時可以感應這種奇奇怪怪力量,就像是某種能力被不期然打開一樣,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平重盛跪坐在前頭祈禱,他們就在後頭默默聆聽,原本蘇雪櫻也不怎麼專心,但殿內原本的莊重之氣突然開始出現不安定波濤,倒是讓她警覺心大起,像是要發生什麼事一樣。

  「雪櫻,怎麼了?」

  平維盛就跪坐在她身旁,很快就察覺到她的臉色有異,但蘇雪櫻只能苦笑著什麼話都不能說,平維盛感應不到這些事,所以就算她說了也沒有任何用處。

  然而就在這時,平重盛再度出現不尋常的反應,他撫著心口難過的縮起身子,而且全身開始散發出淡紫色的氣場,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他的身體內出來一樣。

  「唔……」

  「父親?」

  一發現平重盛的異樣,他的兒子們趕緊靠上前關心情況,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有蘇雪櫻看見,一股源源不絕的紫黑色瘴氣開始從平重盛的身上溢出來,慢慢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啊──」一旁的住持害怕的跌坐在地,指著平重盛幾乎語不成句:「怨……怨靈呀……」

  蘇雪櫻情急的大喊:「維盛,別靠近呀!」

  平維盛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下一瞬間就被不知名的力量給震退了好一段距離,只見平重盛身上的瘴氣突然迅速增多,剛才只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影,現在倒是多出來好幾個了!

  原本安靜的殿內突然吹起不尋常的風,是原本就存在於此地的正氣開始與惡氣互相抗衡,此時青月和源義經也急急忙忙的衝入殿內,像是已經察覺有什麼危機一樣。

  「雪櫻小姐!」

  「青月、直人!」

  青月瞧了纏繞在平重盛身上的惡靈一眼,馬上大皺起眉來,「是崇德天皇的死靈?它不是已經被陰陽寮用除靈儀式給送走,怎麼又出現了?」

  在平德子懷孕卻受惡靈侵擾的那次事件中,陰陽寮就已經用除靈儀式將它除掉了,當時平清盛為了安撫亡靈,還將崇德天皇由原本被貶的讚岐院恢復帝號,就是希望它能安歇別再出來作亂。

  而且崇德天皇這次出來邪氣似乎又更強了,之前那一次陰陽師們只能看到略為模糊的影像,這次他那猙獰的鬼臉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殿內狂風大作,然而源義經和其他人一樣,明明知道附近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卻什麼都看不到,這讓他有些焦躁,「青月,現在我們該怎麼做才好?」

  「這……」

  另一股陰寒的風從殿外吹入,開始擾亂裡頭的氣場,是飄流在這附近的遊魂,它們都被為首的崇德天皇給呼喚過來,開始惡意攻擊殿內的人。

  「哈哈哈哈……」崇德天皇狂妄的大笑,邪惡之氣瞬間又增強不少,「該死的平家人,接受我的詛咒吧,先是平德子,再來是平重盛,平清盛別以為你有機會逃過!」

  只要平清盛不死,它心中的怨恨就無法停息,就算被抓到地獄之中,它還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爬回來的!

  明明殿內只有狂風胡亂大作,什麼東西都沒看到,但大家都有被莫名東西給痛抓的感覺,他們開始拔出太刀胡亂揮舞,再也顧不得什麼了。

  「直人小心!」

  眼看著其中一隻惡靈朝他們抓過來,蘇雪櫻連忙將源義經給推到一旁,結果自己卻被那惡靈抓了一記,頓時肩上出現一道傷痕,沒過多久血就滲出來了!

  「雪櫻!」

  源義經趕緊扶住踉蹌欲倒的她,真恨自己什麼都看不到,「該死!青月,你有沒有辦法讓我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不行,我不能貿然這麼做!」

  「為什麼?」

  「強行替人們打開陰陽眼是有危險的,並不是每個人說開就能開,沒有那種命格也是不行的!」

  況且能看到那種東西也沒什麼好的,對平常人來說根本就是一種困擾,能不要看到就不要看到。

  「那為什麼雪櫻就看得見?」

  「這有許多可能,或許是因為她身上的詛咒意外幫她打開陰陽眼也不一定,但她的力量不夠穩定,這是令人憂心的一點。」

  就因為是受了外在干擾才有這種變化,所以蘇雪櫻的能力不穩,一下子忽強忽弱,難保不會對她的身體有任何影響。

  「反正總歸一句話,我不能幫你打開陰陽眼,但你可以和雪櫻小姐合作呀。」

  「合作?」他們倆不解的同聲詢問:「要怎麼合作?」

  「就讓雪櫻小姐當直人大哥的眼睛呀。」這殿內的遊魂越來越多,他們可沒時間再閒耗下去,「直人大哥,先拔出你的刀來。」

  源義經雖不知道青月想做什麼,還是拔出他的太刀,青月馬上用食指在刀刃上輕碰一下,讓指尖滲出鮮血。

  接下來他用鮮血在刀上畫下五芒星咒印,血痕馬上滲入刀中完全不見蹤影,而刀身正浮現一種微微的淡紅色奇怪異光。

  「青月,這是……」

  「平常的刀傷不了這些遊靈,必須要經過術法加持才行,我們分兩邊進行吧,我想辦法看能不能暫時讓崇德天皇離開重盛大人,而要麻煩直人大哥和雪櫻小姐合作擊退充斥在殿內的遊靈了。」

  蘇雪櫻馬上大皺起眉,「這種事情難度太高,我們做不來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沒錯,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做不來呢?」源義經對青月點點頭,「就照你的說法,我們分頭進行吧。」

  「好!」

  一確定好兩方的行動後,青月馬上來到平重盛身邊,此刻平重盛正痛苦的倒在地上痛苦低喘,平維盛在一旁焦慮的扶住他,身上早已有好幾道被遊魂抓出來的傷痕了。

  其他人也被看不見的遊魂給抓得遍體鱗傷,狼狽不已,青月只好先在他們身上下五星桔梗印,讓遊魂不敢再任意對他們攻擊。

  而蘇雪櫻和源義經這一組正想辦法要抓出兩人的默契,時間緊迫,蘇雪櫻只好挑最簡單的辦法來,「我站在你的前面,然後你聽我的指令揮刀,指令就是前後左右,可以嗎?」

  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可不可以的問題了,而是一定得豁出去試才行,源義經馬上答道:「我盡量。」

  「那好,我們就開……啊──正前方!」

  遊魂伴隨著冷風朝著他們撲面而來,源義經只能憑感覺往前揮刀,遠近距離根本就抓不到!

  「啊啊啊,被它給逃掉了啦!哇……左前方左前方!右邊又來啦!不對不對,這次是那邊……」

  混亂的指令交雜著尖叫聲,這讓源義經困擾到了極點,他們倆的配合度差到難以想像,這一來一往之間他們又各被抓了好幾下,完全處於挨打的狀態。

  「這邊這邊……那邊那邊,哎呀,好痛!又抓我!」

  蘇雪櫻比手畫腳的到處轉來轉去,源義經也就跟著她到處轉來轉去,簡直是好笑又沒成效到了極點,然而此刻的青月也是自身難保,只好任由他們繼續處於挨打狀態,他還是先唸咒將這個萬惡之源給解決掉再說。

  依附著平重盛的崇德天皇輕蔑的狂笑出聲,「哈,乳臭未乾的小鬼,憑你也想收我?」

  青月毫不畏懼的笑著,「就像我剛才所說的,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死小鬼,納命來!」

  「唔喂喂喂──」

  崇德天皇突然伸長鬼爪襲擊他,嚇得青月趕緊往後跳了好幾步,不過手中結印動作完全沒停,唸咒的舉動繼續持續著。

  「我就不信你多會跑,看招!」

  繼源義經他們陷入苦戰後,青月也處於非常不妙的狀態,兩方都自顧不暇,簡直是淒慘又狼狽。

  「啊啊啊……小心,這邊有兩隻!那邊……」

  源義經已經完全放棄蘇雪櫻的指揮了,反倒她的雙手亂指更是阻礙他揮刀,只怕他一不小心遊魂沒砍到,倒是砍到她的手指!

  「直人,斜前……」

  「妳回來,別離開我身邊!」

  源義經乾脆伸手將她給攬入自己懷中,不再聽她指揮,閉上雙眼仔細注意身旁風的流向,以此判定那些遊魂的位置。

  沒想到他居然會把雙眼給閉起來,這讓蘇雪櫻急得都快跳腳了,「直人,你這麼做很危……耶?」

  唰的一聲,源義經居然準確砍到趁機從旁偷襲過來的遊魂,頓時之間痛苦的咆嘯迴盪在蘇雪櫻耳邊,讓她訝異到了極點。

  本以為這只是巧合而已,但源義經的確接二連三擊退陸續靠近的遊魂,這讓她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他簡直比她有用太多了!

  憑著習武多年練出來的敏銳感,源義經勉強還有辦法感受出風流動所產生的四周變化,這讓他可以確定自己和敵方的距離,閉上眼之後反倒更能專心分辨身旁所有變化,變得更加敏銳。

  這下蘇雪櫻可學乖了,她安靜的不出任何聲音打擾他,以防又讓他分心,瞧著他身手俐落的一一打散惡意襲來的遊魂,她除了開心之外,更多的是感動。

  就算在這麼危及的時刻,他還是不忘將她給好好的保護在懷,壓低她遭受襲擊的機會,所以受傷最多的還是他,然而他這麼做也讓她心疼不已。

  如果她能對他有點貢獻就好了,她希望可以幫上他的忙,而不是成為他的絆腳石呀……

  源義經這邊漸入佳境,青月那邊倒是和崇德天皇僵持不下,然而這時殿外又吹進一陣狂風,遊魂數目瞬間飆高不少,源義經一個人根本是應付不來呀。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強大的力量馬上從源義經背後撞過來,讓他連著蘇雪櫻踉蹌的往前頓了好幾步,他們倆馬上回頭一瞧,蘇雪櫻見到了更多面貌兇惡的遊魂,而源義經依舊什麼都看不到!

  蘇雪櫻擔心的抓住他,「直人……」

  源義經反握住她的手,揚起淡淡一笑,「別擔心,我會有辦法應付的。」

  為了他自己,也為了蘇雪櫻,他絕對不會輸在這個地方,他一定得想辦法突破這樣的險境!

  源義經和遊魂之間的戰鬥再度開始,但現在他已經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畢竟光靠感覺來下判斷是件非常累人的事,當遊魂一多他就無法順利招架。

  原本的優勢瞬間逆轉,他們又成了被襲擊的那一方,蘇雪櫻擔心的瞧著現在局勢,內心簡直是懊惱到了極點,真恨自己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如果她能把自己的力量分給他,讓他也看得到這些遊魂就好,他就不會打得這麼辛苦,他一定能輕鬆的解決它們!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可以……

  「直人,小心後面!」

  蘇雪櫻驚惶的叫喊讓源義經馬上迴旋轉身,下意識的睜開雙眼,突然一抹灰色身影閃到他面前,讓他馬上反應往前揮了過去,將那身影一刀砍成兩半。

  「嗚哇──」

  他錯愕的瞧著這一幕,只因他突然親眼見到一個遊魂在他面前魂飛四散,雖然有些模糊,但他的確看到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上一刻不是還瞧不見的嗎?

  然而眼前鬼魂的影像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就像收訊強弱不穩一樣,他和蘇雪櫻交握的手心處傳來一股莫名高熱,就像是她身上有什麼東西流到他這邊來一樣。

  源義經疑惑的瞧著她,「妳剛才心裡有在想什麼嗎?」

  「啊?」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

  「像是希望我能看見這些遊魂之類的?」

  「我是希望能把自己的力量分給你,讓你也看得到這些遊魂,怎麼了嗎?」

  果然是這樣!「或許妳有當巫女的天份也不一定。」

  「嘎?」

  好不容易看見了一絲曙光,源義經笑著趕緊將她給帶回懷中,繼續護著她應付四周一切危機。

  「雪櫻,心中繼續保持這樣的信念,我們有救了。」

  有救了?為什麼?

  蘇雪櫻困惑的瞧著源義經的身手瞬間俐落許多,像是可以直接看見她所看到的鬼魅一樣,頓時之間她才有些領悟,該不會她心中的期望真的成真,她在不知不覺間真的把自己的力量分給他了?

  哇哇哇,原來她這麼厲害,她忍不住開始佩服起自己來了!

  沒想到情勢居然會有這麼大的轉變,讓蘇雪櫻和源義經都意想不到,現在反倒變成青月那邊逐漸趨於弱勢,崇德天皇背後有個強大的力量在支持著,他根本就鬥不過它!

  崇德天皇也知道青月已經到達他的極限,快要撐不住,更是狂妄的大笑,「哈哈哈……小鬼,就讓你跟著平重盛陪葬吧!」

  「該死!哇啊啊──」

  崇德天皇伸出利爪準備使出最後一擊,這時殿內卻又出現了異常現象,主殿佛像開始散發出銀白四射的光芒,幾乎要讓人睜不開眼,然而對那些鬼魅來說,這些光芒就像刺一樣,將它們照得好疼呀!

  「嘎?佛像顯靈了?」

  青月錯愕的扯了扯嘴角,雖然他心裡很高興是沒錯,但……但祂一定要拖到最後一刻來個終極大逆轉才行嗎?

  青月忍不住想抱怨,下次要顯靈時請快一點吧……

  「嗚哇哇哇──」

  低級遊靈一見到這靈光便痛苦的趕緊逃竄出去,更弱一些的是直接在大殿當場魂飛魄散,崇德天皇也受不了這充滿力量的光線,痛苦的趕緊脫離平重盛,以飛快速度逃了出去!

  才沒多久的時間而已,大殿內的惡氣完全被淨化,又恢復了以往的莊重之氣,青月見機不可失,趕緊又追出去,這次可不能讓崇德天皇再逃跑了!

  然而從大殿之上逃離出來的崇德天皇,它逃沒多久就被一隻銀白的狐狸給擋住去路,牠雙眸閃爍著青色的森冷光彩,讓崇德天皇不由得害怕起來。

  「你是誰?擋住我的去路做什麼?」

  白狐的嘴巴雖然沒有任何動作,但牠的聲音還是迴盪在崇德天皇腦海中:「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你別奢望我會回答你任何問題!」

  崇德天皇急著想走,卻發現自己居然一動也不能動,就像是被下定身咒一樣,「真是該死,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狐微微露出尖牙,就像是在取笑崇德天皇一樣,「告訴我,是誰重新賦予你力量,讓你從禁錮之中逃出來的?」

  它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出來的,一定是有另一個強大力量在幫助它,如果不找出那個幕後推手,不管世上的陰陽師將它給收服再多次,崇德天皇還是會再出來做亂的。

  「該死!放了我,快放了我!」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是嘴硬不肯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哈,你又能拿我怎樣?我就不信你比『那個人』還厲害!」

  「哦?」

  白狐的嘴又裂開得更大了,搭配著微微瞇起的眼神,看起來更是野性十足。

  「交涉失敗,那就只好照我自己的意思來了。」

  「什麼?你……嗚哇──」

  崇德天皇下方的土地突然出現一個黑色大洞,一股強大吸力馬上將它拉往深不見底的可怕黑洞裡,它忍不住害怕的掙扎出聲,只因它的仇還沒報完呀!

  「放了我、放了我,我不甘心呀──」

  「你已經死了,就別再繼續在人間作亂吧,以免看得礙眼。」

  「不要!不──」

  黯淡的月光,讓大地的一切都模糊起來,只剩下白狐那炯炯有神的雙眼,獨自在暗夜之中閃爍著,看著崇德天皇慢慢被黑洞給吞沒。

  直到它完全被黑洞吞沒,洞口再度闔起後,白狐才轉身慢慢消失在月光之下,神秘十足。

  「嘖,真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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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3:0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轉章】月明

  正殿內,所有的人都圍在平重盛身旁,擔心他的情況。

  崇德天皇已經脫離他,然而他卻一點都沒有好轉的跡象,反倒像是崇德天皇一從他身上離開,就將他所有的精氣給一併帶走一樣。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許多,連呼吸也是虛弱無比,這讓一直守候在旁的平維盛非常擔心,其他兒子們也是全然的束手無策。

  「父親……」

  「我……我沒事。」平重盛得花好大的力氣才能勉強開口:「你們別擔心,我只是……一時不舒服而已。」

  他怎麼可能會沒事?他這樣逞強,只是讓平維盛他們更加難過而已。

  大家都陷入一片愁雲慘霧當中,就連蘇雪櫻也是,源義經看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好由他開口:「這裡什麼都沒有,也無法趁夜趕路,還是明天一早我們就趕緊回京,請大夫來幫重盛大人看看吧。」

  平維盛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只希望平重盛還能繼續撐著,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們呀……

  原本出去追崇德天皇的青月此時也回來了,蘇雪櫻趕緊詢問:「青月,情況怎麼樣了?」

  青月喪氣的扁著嘴,「很奇怪,它憑空消失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這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然而他們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再管崇德天皇了,現在是平重盛的安危比較要緊,其他的都不重要。

  情況……並不樂觀呀……

  ※                    ※                    ※

  平重盛在回到平安京後,就徹底的一病不起。

  不管他們請多少大夫來看都沒用,平重盛也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最後直接吩咐家人不需要再替他找大夫來,讓他自己一個人面對最後的這一段日子。

  就在治承三年(西元1179年)的七月底,平重盛去世了,他死時的年紀只有四十二歲而已。

  平重盛死的那一天,大家哭得淒慘,然而蘇雪櫻只是一臉木然的面對這一切,因為她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平重盛註定盛年早逝,在這之後,平家將陷入一團混亂當中。

  歷史是不容更動的,是不是?她很矛盾,因為她擔心歷史更動之後未來會有無法預料的異變,卻又希望……平重盛能夠不要死……

  他不該死的,他對平家太重要了,因為沒人能代替他的位置,像他一樣對平家帶來強大的影響。

  平清盛因為喪子之痛暫時離開六波羅,回到福原去靜養,整個家族陷入深深的悲哀當中,短時間內還無法振作起來。

  蘇雪櫻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她只能在一旁默默看著,然後……痛心不已……

  夏去秋來,平家也從平重盛死去的哀傷中慢慢振作起來,只因日子還是得過,不能永遠這樣頹喪下去。

  而蘇雪櫻,她的心始終處於非常鬱結的狀態,這讓源義經及平維盛有些擔心,因為這段時間她都在忍耐,完全將所有負面情緒壓往心中,沒有發洩出來。

  再繼續這樣壓抑下去,他們真擔心她會發生什麼問題,或許……她需要暫時放鬆一下,尤其是那脆弱的心靈……

  就在某一天的月圓夜,蘇雪櫻發現自己寢居外突有種吵鬧聲音,她困惑的推開門,卻發現廊上多了一個小爐火,而平維盛、源義經、青月三個人正圍在爐火邊,不知道在烤些什麼東西。

  「好香呀……」

  蘇雪櫻好奇的走出房門,故意嘟起嘴,「你們在搞什麼鬼?居然跑到我的地盤來撒野,卻連我這個主人都不知會一聲。」

  「終於把妳給引出來了。」平維盛笑著對她招招手,「雪櫻,妳出來得真是時候,烤香魚已經可以吃囉。」

  「烤香魚?」

  蘇雪櫻馬上靠了過來,顯然很有興趣,「對了,我看小說《陰陽師》裡晴明和博雅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廊上吃烤香魚,然後討論一些咒不咒的問題,每次看得我都忍不住流口水,超想試試看烤香魚是什麼人間美味呢。」

  晴明?博雅?好端端的怎麼會講到這兩個一百多年前的古人呢?源義經和平維盛頗有默契的瞧了青月一眼,只見青月無辜的聳聳肩,蘇雪櫻的思考邏輯他也不懂呀。

  管他的,只要能成功把她給引出來就好,青月挑了隻烤香魚放在碟子內,遞給蘇雪櫻,「雪櫻小姐,給妳。」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囉。」

  用筷子挾起一小塊魚肉,蘇雪櫻期待的放入嘴裡,忍不住就想學日本美食節目一樣發出超誇張的讚美之辭──

  唔……這真的是太……嗯……呃……似乎和台灣夜市內賣的烤秋刀魚沒什麼兩樣?

  發現蘇雪櫻原本期待的表情突然頓住,像是沒有預期的好吃一樣,平維盛趕緊擔心的問:「怎麼了?不好吃嗎?」

  「不……不是這樣啦。」蘇雪櫻尷尬的笑了笑,是她自己期望太多,和魚本身完全沒任何關係,「很好吃呀,就……就魚的味道嘛。」

  「真的?」

  平維盛微皺起眉,本來對自己烤魚的手藝還蠻有自信的,可是看到蘇雪櫻的反應,或許是……他太高估自己了,唉……

  源義經在一旁忍不住低聲輕笑,只因平維盛那吃鱉的模樣讓人瞧了心情愉快,換他挾幾個烤香菇遞給她,「雪櫻,這裡有烤香菇,妳吃吃看。」

  「哦,好呀。」

  蘇雪櫻馬上挾一個烤香菇放到嘴裡,頓時出現很誇張的訝異表情,「唔……這個烤香菇好好吃,直人你的手藝真是太棒了!」

  「……」一旁的平維盛顯然有些受傷,早知道他剛才就挑香菇烤了,把難烤的香魚丟給源義經去傷腦筋。

  「唉唉唉,我真是傷心呀。」平維盛故意扁起嘴,「辛苦烤的魚沒人青睞,看來只好我自己落莫的解決了。」

  「維盛少爺,有我呀。」青月馬上舉起手,「我很愛吃香魚,你別擔心,我會捧你的場的。」

  「你閉嘴!」

  「噗哈哈哈……」

  他們倆逗趣的一來一往馬上引起蘇雪櫻開朗的發笑,替寧靜的夜晚增添不少歡樂氣氛,在笑鬧之餘蘇雪櫻的眼角餘光突然瞧到擺在一旁的酒瓶,馬上好奇的伸手拿過來。

  「這裡面裝的是酒嗎?」

  平維盛笑著回答:「是呀,妳想喝?」

  蘇雪櫻拚命點頭,不知道這個時代的酒滋味是怎樣?

  這次換源義經微皺起眉,「妳會喝嗎?」

  「有誰不是從不會練到會的,不讓我喝我怎麼可能有辦法會呢?」

  只見蘇雪櫻自己拿過杯子斟了一杯酒,毫不遲疑就將酒給灌入嘴裡,就算他們要阻止她也不依。

  「唔……」

  只見蘇雪櫻將酒給含在嘴裡,馬上一臉苦哈哈的表情,要吞不敢吞,要吐不能吐,那模樣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掙扎了好一下,她硬是將酒給吞下喉嚨,馬上伸出舌頭,整個臉都皺了起來,「噁……好苦好難喝,那個味道怎麼這麼奇怪,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喝酒呢,這簡直就是自找罪受嘛!」

  平維盛輕笑了幾聲,「大部分的人剛開始喝都會不習慣的,妳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

  「真的?」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多愛折磨自己的人?

  「還有,喝酒哪能像妳剛剛那樣牛飲的,當然是要慢慢品酌,才能喝出其中的美妙滋味呀。」

  平維盛又斟了一杯遞給蘇雪櫻,她困惑的瞧著他那像是有什麼預謀的笑臉,總覺得自己好像落入某種算計中。

  算了,喝就喝,她就不信自己真這麼沒用,連喝酒這一點小小的事情都能難倒她!

  幾杯溫酒下肚之後,蘇雪櫻的身體都熱了起來,心情好像也有些興奮,整個人頓時放鬆不少。

  小酌著酒,平維盛遙望天空,突然帶有一絲感傷,「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我已經好久沒這麼悠閒了。」

  源義經像是在對平維盛說話,其實是對著蘇雪櫻而來的,「過去的事就別再掛心,老是沉浸在過往的悲哀之中,是會讓自己裹足不前的。」

  「要我忘了是不可能的事,但在哀傷過後,我也已經學會釋然,坦然面對這一切,然後繼續堅強的生活。」

  平維盛突然轉過頭瞧蘇雪櫻,「雪櫻,那妳呢?」

  「嗯?」

  蘇雪櫻愣了一下,那雙水汪汪的眼中有著閃爍不定的神情,像是明白平維盛在講什麼,卻又佯裝自己什麼都不懂。

  她可以選擇裝瘋賣傻嗎?只因她不想面對心中那一片酸澀的小沼澤,一點都不想……

  平維盛怎麼看不出她是在裝傻?他無奈的輕嘆一聲,只好直接點明,「父親不會希望妳一直將所有悲哀壓在心中,強裝堅強的。」

  蘇雪櫻又灌了好幾杯酒入口中,臉蛋潮紅,卻依然死鴨子嘴硬,「我……才沒有。」

  「妳有,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

  「我沒有!」

  「雪櫻,面對自己的心真有那麼困難嗎?」

  「你……」

  鼻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開始酸澀起來,蘇雪櫻的眼前也浮起薄薄水霧,越來越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

  她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逼她面對她最不想碰觸的那個心靈角落?那種感覺很難受的,難道他們不知道嗎?

  淚一開始落下,就再也停不下來,她知道這種逃避的行為很窩囊,但她真的沒有辦法,因為心會痛呀,就像是在滴血一樣。

  蘇雪櫻猛然又替自己灌了一杯酒,接著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現在的她只想將所有情緒都發洩出來,她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對於平重盛的死去,她有深深的無力感,她覺得自己像是在見死不救一樣,這讓她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與痛苦。

  「嗚嗚嗚……為什麼要死……為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終於等到她肯將心中的所有情緒完全發洩出來,平維盛好不容易可以鬆口氣,「生死有命,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嗚嗚嗚……對不起……父親大人我對不起你……」

  「雪櫻,父親不會希望聽到妳說對不起的。」

  她抬起淚汪汪的眼瞧著他,像是在問:那他會希望她怎麼樣?

  平維盛淡揚起笑容,「他會希望妳能堅強的面對未來,繼續勇敢走下去。」

  的確,依平重盛的個性,他絕對會這麼說,蘇雪櫻的淚此刻更是止不住的奔流而下,她太軟弱了,她該堅強起來才是!

  她不能再沉浸在悲哀當中了,她不能自己困住自己,她一定要勇敢的走出來!

  「是呀,父親大人不會喜歡我這樣的……」

  原本一直鑽牛角尖的心逐漸開闊起來,蘇雪櫻雖然暫時還無法停止住淚水,但她的眼神已經堅定許多,不再像之前一樣有些恍惚失神。

  在大哭一場之後心情頓時變得輕鬆不少,就像是將所有累贅包袱給完全拋棄一樣,她得重新振作起來,未來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呢。

  努力擦掉臉上淚水,蘇雪櫻語氣堅強的開口:「就趁著今天把淚給流完吧,今天過後我就要開始振作起來!」

  看來他們的一番苦心已經開始有所成效了,平維盛和源義經對望一眼,淡淡的笑容在彼此臉上顯現,已經放心不少。

  然而在他們沒注意的時候,蘇雪櫻又灌下好幾杯酒,整個臉蛋紅噗噗的,就像是醉了一樣。

  放下酒杯,蘇雪櫻突然打了一個酒咯,開始覺得自己似乎暈陶陶的,胃有些難受,「平維盛。」

  「嗯?」

  她突然揪住他的領子,像是在耍流氓一樣,「我先警告你哦,你如果敢給我跳海自殺,我絕對會一拳揍扁你的!」

  平維盛失笑著,只當她是開始發酒瘋,他好端端的幹嘛跳海自殺?這附近又哪裡有海讓他跳,頂多就一個琵琶湖而已呀。「是是是,在下絕對不敢,這樣子妳可滿意了嗎?」

  「這樣還差不多。」

  警告完了平維盛,蘇雪櫻又將目標轉到源義經身上,拉住他忍不住開始撒嬌,「直人……你也要長命百歲哦,就算不能長命百歲,那……那至少不能比我早一步先死。」

  大概是平重盛的死對她打擊很大,她才會如此不安,源義經笑著輕哄:「妳放心,不會的。」

  「那就好。」

  她現在只希望大家能好好活著而已,不管發生什麼事、遇到什麼難關,都要想盡辦法好好的活著……活著……

  她不希望身邊再有人離她而去了,希望大家都能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別再離開她了……

  不知不覺間,蘇雪櫻像是哭累也像是醉了,倒在廊上就開始安穩入睡起來,爐內火花跳動的聲音此刻清楚迴盪著,顯出一片寧靜。

  朝顏從廊上的轉角旁走出來,順道還帶了件衣服,她來到蘇雪櫻身旁,替她蓋上衣物保暖,忍不住瞪了平維盛一眼。

  「維盛少爺,就算你是想讓雪櫻小姐徹底放開心情,也不必故意將她給灌醉成這樣吧?」

  「朝顏,我可什麼都沒做哦。」平維盛笑著輕酌酒杯,姿態優雅,「我有人證可以證明,她比我想像中的要愛喝酒多了。」

  「是呀。」源義經淡笑著,顯得有些無可奈何,「不需要我們動手,她可自動自發得很。」

  「你們呀……」

  朝顏莫可奈何的搖搖頭,還真是對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幸好蘇雪櫻的酒品還不錯,要不然他們倆就得頭痛了。

  瞧著蘇雪櫻舒眉放鬆的睡顏,平維盛和源義經雖然安心,卻也有些許的感慨,這一陣子他們倆的對立再加上平重盛的死去,已經讓她有些心力交瘁,無力再承擔更多的壓力。

  這不是他們所樂見的,他們只希望……她能快樂的生活,不要有任何煩惱。

  獨自沉默凝思了良久,平維盛終於對源義經開口:「我們……就暫時和平相處吧。」

  為了蘇雪櫻好,源義經也選擇暫時拋下對平家的成見,不讓她左右為難,「或許我還需要多一點時間調適才行。」

  「說老實話,我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第一次對彼此展現出爽朗大笑的聲音,兩人之間所有的恩恩怨怨暫時不管,為的就只是……蘇雪櫻。

  只希望她……能因此快樂一些,經常展開燦爛的笑靨……

  明月依然高掛天空,照映著在廊上所有人們,此刻的寧靜是得來不易,就讓他們暫時共同保護她,讓她趕緊脫離悲哀之中。

  她是他們唯一在乎的人,未來的路還很長,他們也會一直在她的身旁,絕不輕言離開的。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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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3:17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序章】預兆

  平安京,日本平安朝時代優雅繁華的京城,有著許多浪漫故事,卻也有可怕的百鬼夜行,是個風格獨特的魔幻朝代。

  因為一場在鞍馬山上發生的偶然意外,蘇雪櫻從二十一世紀被拉回八百多年前的平安京,並和青梅竹馬的齊藤直人失散,不過卻成為當時權傾朝野的平氏一族的養女,被賦予了另一個名字──平櫻子。

  治承三年(西元1179年),正值平安朝末期,平氏的囂張跋扈已經引起許多人不滿,幸賴平清盛的長子平重盛在維持大局,努力壓制平家人的行為,讓他們收歛不少。

  不過當平重盛在七月底因病而亡後,朝中的局勢大變,開始往不可預測的情況發展。

  平重盛可以說是平家的支柱,因為他的死亡,平家有一段時間沉寂不少,然而皇室卻也趁著這個機會,做了不少動作。

  先是高倉天皇已退位的父親後白河法皇在背後控制朝政,下令將本來永遠賜給平家的越前國領地收回,再來是在平重盛死後沒多久便到八幡去遊玩,絲竹管弦聲不絕,對他的死不聞不問。

  他這舉動傳到因喪子之痛而在福原靜養的平清盛耳中,讓他極為憤怒,好歹平重盛可是頗有地位及貢獻的重臣,法皇哪能如此對待他?

  平清盛和法皇之間的衝突越來越多,中納言官職出缺之事,平清盛本向法皇推薦自己的女婿擔任,然而法皇卻拔擢其他人,再加上法皇曾經私下慫恿其他人推倒平清盛,雖然事情並沒有成功,卻也已經讓平清盛對法皇越來越不信任。

  而這一切,在失去平重盛的從中調解後,逐漸開始往平衡崩毀的路途前行。

  就在十一月,崩毀的序幕,就從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開始了……

  「啊──」

  原本寧靜的平安京,此刻卻無預兆的陷入天搖地動當中,平安京不再平安,反倒已成了災難的源頭。

  驚慌的人們跑的跑、叫的叫,徹底亂成一團,屋樑瓦柱震動得厲害,一些比較老舊的房屋一經搖晃,就像是快要禁不住的倒塌一樣。

  它無預警的來,在搖晃一會之後也無預警的停止了,當地震一平息之後,朝顏和源義經趕緊奔跑在廊上,像是有什麼緊急事件發生一樣。

  「雪櫻小姐!」

  慌張的推開蘇雪櫻寢居的門,朝顏本以為會看到蘇雪櫻驚慌失措的模樣,可誰知道她卻鎮定得很,依然坐在房內看自己的書,連出去外頭避難的念頭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樣?她是都沒感覺到地震嗎?

  朝顏他們困惑,其實蘇雪櫻也很困惑,「嗯?你們怎麼了?這麼緊張?」

  「雪櫻小姐,剛才……有地震。」

  朝顏是平重盛派給蘇雪櫻,專門負責照顧她的侍女,雖然平重盛已死,朝顏還是謹守本份,在平家肩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哦,有啊,很訝異嗎?」

  蘇雪櫻不懂他們有需要這樣大驚小怪嗎?「話說起來,日本也算是個地震頗多的國家,和台灣有得拚了,這種固定的釋放能量現象只要不要太強大,三、四級以下的我都能夠忍受。」

  她以前住在台灣時也是三不五時就遇到地震,早已練就一身處變不驚的功力,所以根本沒在怕的。

  「……」

  朝顏一臉問號的瞧著源義經,只見源義經也是同樣的微皺起眉,不懂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可蘇雪櫻沒想到一點,在科技完全不發達的古代,任何一種大自然現象都會被他們視為不尋常的預兆,不管是哪個地方的古代人都是一樣。

  這樣想來……就不能怪朝顏太大驚小怪了,蘇雪櫻笑著對朝顏說道:「朝顏,不好意思讓妳擔心了,我下次會注意點的,不過話說回來……直人,你跟著朝顏在緊張些什麼呀,這一點都不像你。」

  在蘇雪櫻的認知中,「齊藤直人」也知道這種地震現象只是地球能量的正常釋放,所以也並不會大驚小怪的才對,不是嗎?

  源義經內心突然竄過一絲心虛,不過他還是一如往常般鎮定,淡淡一笑,「看到朝顏在擔心妳,我也就順道過來看看,誰能保證妳絕對不會發生預料之外的意外呢?」

  因為有著相同的樣貌,蘇雪櫻一來到這個朝代就將偶遇的源義經當成失散已久的齊藤直人,他也就將錯就錯,隱瞞起自己真正的身份。

  過了這麼久,他的假扮都沒有被拆穿,有驚無險的度過幾次難關,就不知道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現真相了。

  「這樣說……也對啦。」

  蘇雪櫻俏皮的輕吐舌尖,其實剛才房內的屏風就倒了下來,只是她不想驚動任何人,所以自己偷偷又把它扶正而已。

  「哇哇哇,剛才的地震真是嚇死人了,你們大家沒事吧?」

  就在此時,又一名少年擔心的衝入蘇雪櫻的寢居內,這讓她不由得輕笑出聲,「青月,你那麼著急做什麼,就算沒事我們也會被你嚇到有事。」

  「雪櫻小姐,這種預兆對陰陽師來說,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我當然著急了。」

  他跟在首席陰陽師安倍泰親身邊學習多年,各種陰陽術都略知一二,對這種災異的預警反應當然大,只因這對他們來說,是非常不好的預兆。

  既然現在他被安倍泰親派到蘇雪櫻身邊,保護她的安全,當然得趕緊過來看看她的情況,幸好大家都沒事,這可讓他暫時鬆了口氣。

  果不期然,這次的地震事件,皇室負責占卜吉凶的機構陰陽寮大為不安,裡頭的陰陽師特地向法皇報告,近日之內京城即將有大變動,而且是十萬火急的事件。

  然而法皇和其他聽到的殿上公卿都忍不住大笑,心想日子過得好好的哪裡會有什麼突發事情發生,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只不過,就在地震發生幾天之後,混亂……就徹底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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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3:36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一】混亂的開始

  「少爺,少爺不好啦!」

  寧靜的夜晚,卻被這一波波慌亂的叫喊給破壞,原本暗黑的平家邸內逐漸亮起一盞盞燈火,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平重盛死後,他的長子平維盛就一肩挑起重責大任,成為一家之主,他披了件衣服就趕緊從寢居內走出來,臉色有些凝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半夜的居然這樣吵吵鬧鬧?」

  報訊的人好不容易才奔來平維盛面前,氣喘噓噓,「維……維盛少爺,大事不妙了!京裡……突然出現了幾千名士兵呀!」

  「怎麼會這樣?是誰帶領那些士兵擾亂京城的?」

  「這……」一提到那帶頭者,報訊人倒是支吾了起來,顯然很是忌諱。

  這種攸關百姓安危的事哪能這樣吞吞吐吐,平維盛頓時生氣的大喊:「你還猶豫些什麼,快說呀!」

  「是……是清盛大人,他從福原那帶兵回京了!」

  「什麼?是……祖父?」

  這下可好了,帶頭作亂的居然是自己的祖父!平維盛趕緊回房整理好衣冠,準備馬上出門去。

  「維盛!」

  蘇雪櫻也被邸內的混亂給吵起來,她一趕到平維盛的寢居,就正好看到他準備要出門,「你要去祖父那嗎?」

  「我一定得去阻止祖父才行,父親已經不在,我如果再袖手旁觀,那平家就真的要罪孽深重了。」

  平維盛早已決定要繼承父親的意志,要盡力阻止平家人靠著權勢作亂腐敗,今天這種情況他不能不管,就算以下犯上會招來非議,他還是非去不行!

  蘇雪櫻當然清楚他非去不可的決心,但她擔心他的安危呀,「你一個人去不太妥當,要不要……」

  「妳放心,我畢竟是他的孫子,他再怎麼生氣,也絕對不會傷我的。」

  平維盛笑著拍拍她,要她放心,就這樣堅定的揚長而去,此刻蘇雪櫻只能乖乖的待在邸內等待消息,希望別出什麼大事才好。

  後白河法皇和平清盛過往的新仇舊恨全在這時一起爆發出來,然而也只有狂傲的平清盛做得出這種事,憑著自己的平家武力作威作福,連法皇、天皇他都完全不看在眼裡。

  然而一天一夜過去,平維盛卻始終沒有回來,好不容易終於等到有人從平清盛那裡過來,然而得到的卻是糟到不能再糟的消息──

  「什麼?維盛被祖父給軟禁在六波羅了?」

  平清盛所住的地方在六波羅,和平維盛他們並不在同一地點,隨著平維盛過去的侍者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跑回來,趕緊向蘇雪櫻他們通風報信,「維盛少爺勸諫清盛大人撤退兵馬,惹得他勃然大怒,就暫時將維盛少爺給軟禁起來了。」

  前殿內除了蘇雪櫻以外,還聚集了平維盛其他的兄弟,但他們都礙於平清盛的霸道專權脾氣而不敢有所動作,這讓蘇雪櫻看了生氣不已。

  他們堂堂的親兄弟都不敢開口有任何動作,簡直比她這個義妹義妹還不如,既然沒人要開口,蘇雪櫻只好自己詢問:「你知道祖父準備軟禁維盛多久嗎?」

  「不知道,但看他們邸內的情況,像是又有什麼計畫在蠢蠢欲動,可能暫時是不會放維盛少爺離開的。」

  果不期然,隔天一早平清盛挾持著武力進入宮中,逕自將太政大臣以下的公卿等等停止官職,和他有嚴重過節的更是將其放逐,然後再拔擢自己的女婿為關白大臣,控制朝中所有權力,完全無視於高倉天皇的存在。

  當這消息傳回邸內之後,蘇雪櫻一氣之下就想出門去找平清盛理論,順便要他放了平維盛,衝動得很。

  他根本就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軟禁他!

  「雪櫻小姐,請冷靜呀!」

  朝顏趕緊拉住她憤怒的步伐,不讓她莽撞行事,「清盛大人不是妳有辦法招惹的,別去自找罪受。」

  「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行不行?」

  蘇雪櫻現在正在氣頭上,根本顧不了那麼多,做了還有一絲希望,不做就連半點轉圜的機會都沒有呀!

  朝顏輕嘆了口氣,知道依蘇雪櫻的性子絕對無法袖手旁觀,只好轉而幫她想其他辦法,「雪櫻小姐,與其由妳直接去找清盛大人,倒不如請其他有力的人出面要來得有機會些。」

  「其他有力的人?妳是指誰?」

  「中宮德子,她和維盛少爺交情不錯,又是清盛大人的女兒,由她出面請清盛大人放出維盛少爺,或許會容易些。」

  「那好,我現在就進宮去見德子姑姑。」

  雖然她和身為皇后的平德子並不熟識,但為了平維盛,她一定得進宮一趟,不讓他平白無故承受這樣的遭遇。

  他們倆雖然沒有血緣上的關係,但卻像親兄妹一樣相處融洽,所以她不能坐視不管!

  「維盛,你一定要等我!」

  ※                    ※                    ※

  一身盛裝坐在牛車內,蘇雪櫻的心情急躁得很,真想馬上飛奔到皇宮裡。

  雖然知道平維盛在六波羅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但她還是擔心他在六波羅的處境,所以得想辦法快點將他弄出來才行。

  只可惜牛車的速度慢到讓她想抓狂呀,如果這個時代有車子就好了,不不不,她退而求其次只要個機車就夠了,速度也絕對會比牛車快上好幾百倍!

  「討厭,還要多久才會到?」

  蘇雪櫻忍不住掀開前方的車簾,露出一半面容偷看,跟隨在車旁的源義經趕緊制止她,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雪櫻,別出來。」

  「直人,怎麼了嗎?」

  「我們似乎變成其他人的目標了。」

  「什麼?」

  他不說她還沒注意到,直到此刻蘇雪櫻才發現,街道上的氣氛似乎非常奇怪,路旁百姓都以一種戒慎憤恨的表情瞪著他們,有種敢怒不敢言的感覺。

  蘇雪櫻輕咬下唇,感到非常不好,看來平清盛這段時間的所做所為已經造成百姓的反感,而牛車上又有平家家徽,百姓們於是把他們當作目標了。

  距離皇宮還有好長一段距離,而他們這次出來帶的隨從又不多,如果發生什麼事,他們絕對應付不來的。

  「直人,這該怎麼辦才好?」

  「不知道,我們只能隨機應變了。」

  如果百姓們只是默默在路旁看他們經過也就算了,糟糕的是有人乾脆由後跟上他們的步伐,始終與他們保持一段距離,這讓源義經不得不提高警戒,擔心就快有事情發生了。

  跟隨他們的人越來越多,形成一種詭異的追隨大隊,讓隨行侍者不由得害怕起來,這就像是一種暴動的前兆,只要一出現引爆點,情況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這情況真的是太詭異了!蘇雪櫻又待回車內,開始忐忑不安,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牛車又往前行走一段路程,跟隨在車後的人則越來越多,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丟出來一顆小石頭,恰恰砸向牛車的車頂,咚咚聲清楚可聞。

  「該死的平家人,你們不配留在這裡!」

  憤恨的咆哮聲從人群中出現,分不出到底是誰先開口,出現了第一個,其他人馬上隨之咆哮,石子、蔬果、木枝全都朝他們丟了過來,情勢馬上朝向失控那一方發展!

  「去死,滾出這裡!」

  「平家人都不是個好東西!」

  「該死的平家人,我恨你們!」

  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接二連三的物體碰撞聲讓在牛車內的蘇雪櫻膽顫心驚,完全不敢有所動作,車外的喧嘩也越來越激烈,已經瀕臨暴動的臨界點!

  原本前行的牛車突然停在半路中間,不知道怎麼了,下一刻就見源義經掀開簾幕,對蘇雪櫻伸出手,「雪櫻,快點下車!」

  「怎麼了?」

  「隨行的侍者已經捨棄牛車害怕逃走了!」

  「天哪!」怎麼會這樣?

  蘇雪櫻趕緊拉住源義經的手跳下車,發現牛車外觀早已被砸得傷痕累累,他們趕緊往前逃行,可那些百姓還是不放過他們,這次直接將目標對準蘇雪櫻!

  「快,不能放過平家人!」

  「就算是女的也不能放過,快追!」

  「一定要讓她好看!」

  這些人簡直已經瘋狂了,蘇雪櫻害怕的跟著源義經在大街上奔跑,但身上厚重的衣服完全拖住她的腳步,讓她每跑一步都感到異常辛苦。

  「快追上他們!」

  「別跑,你們逃不掉的!」

  蘇雪櫻擔心的回頭張望,只見那一群可怕的暴民越來越靠近他們,頓時之間一顆石子狠狠砸向她額頭,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哎呀!」好痛!

  「雪櫻?」

  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源義經下一刻便打橫抱起她,帶她一起往前跑,蘇雪櫻緊抓住他肩頭,頻頻往後觀望,發現兩方的距離還是繼續縮短當中。

  這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只要一被這些暴民給逮到,他們的下場絕對會很淒慘!

  追趕的人們越來越多,那迅速擴張的壓力可怕得嚇人,如果他們不趕快想辦法逃離這可怕的境地,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雪櫻,牢牢的抓緊我。」

  「好。」

  源義經判斷了下形勢,接著瞬間加快速度拐進小巷道裡,讓後頭追趕的人措手不及,他們也跟著擠入小巷中,然而這巷道只能容許三個人並肩而行,馬上就拖延住他們的腳步。

  「該死!不要跑!」

  「快,快繞別的巷子圍住他們!」

  「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輕易逃跑!」

  蘇雪櫻嚇得雙手越抓越緊,「直人,他們還是不放棄追來呀!」

  「別擔心,總會有辦法應付的。」

  他們想繞道將蘇雪櫻他們給圍住,難道源義經就真乖乖的讓他們輕鬆逮著?他當然不會讓他們有這種機會,不會再讓他們傷害蘇雪櫻任何一根寒毛!

  原本異常緊張的蘇雪櫻突然發現,在源義經一連拐了好幾個彎後,他們和後頭暴民的距離似乎越拉越長了,這時她才赫然驚覺,源義經的腳程變快了,像是多她一個人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似的。

  緊接著他們又拐入另一個巷道裡,這時源義經問道:「雪櫻,現在看得到他們的身影嗎?」

  「看不到,他們還被遠遠的拋在後頭。」

  「看來這個時機正好。」

  「什麼時機……嗚哇──」

  蘇雪櫻連話都還沒問完,就發現源義經居然帶她跳上一旁大宅院的高牆,嚇得她忍不住驚叫出聲,簡直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她的腦袋瞬間亂成一團,心想他們是在月球上嗎?還是地球的地心引力在這時突然變小,要不然他怎麼可能帶著她跳這麼高,就像是武俠小說內才看得到的輕功一樣?

  「天哪,直人你什麼時候武功練到這種出神入化的境界,我怎麼都不知道?」

  「噓,別鬼吼鬼叫的,這樣會讓他們發現到我們的行蹤。」

  「唔?」雖然內心萬分困惑,但蘇雪櫻還是趕緊摀住嘴,這個時候還是先想辦法脫離險境比較要緊。

  跳上高牆,源義經又借力使力一連跳過宅內的高樹、屋簷,身手好得嚇人,外面街上一定到處都是追捕他們的人,所以現在暫時躲在陌生宅邸內反倒是最安全的方法。

  在一連跳到宅內深處後,確定已經暫時脫離危險,源義經才帶她落在一間雅致的小院落內,準備等外面的騷動平靜下來後再想辦法離去。

  「雪櫻,我們就先暫時在這躲著,等會再出去吧。」

  「嗯。」

  「是誰在外面?」

  就在此時,一位美麗的中年女子出人意料的推開房門走出來,在廊上訝異的瞧著他們倆,「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本以為這安靜的大宅邸內應該是沒什麼人,看來是他失算了,源義經趕緊開口懇求:「真是抱歉,我們在外遇到了些小麻煩,希望能暫時在這躲避,還請夫人您能……」

  源義經驀地突然頓住,訝異於女子那熟悉美麗的面容,而那女子也有些詫異的直瞧著源義經,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激動。

  蘇雪櫻困惑的瞧著他們倆,不知道現在到底怎麼了?「直人,你認識這位夫人嗎?」

  「呃?不,並不認識。」源義經趕緊調回頭,笑容有些僵硬,「妳還好……天哪,妳的額頭流血了!」

  「啊?」

  蘇雪櫻摸摸自己的額頭,赫然摸到水水一片,原來是剛才被暴民砸到的地方流血了。

  在廊上的女子也頓時回過神,趕緊開口:「這位小姐請進來吧,我幫妳把傷口處理一下,要不然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可是……」他們不認識耶。

  女子淡揚起笑容,「不要緊的,我雖然不知道你們遇到什麼事,但要在這借躲一下,是沒什麼大礙的。」

  「那……就不好意思打擾妳了。」

  源義經對她微微鞠躬,冷靜的表面下其實正出現前所未有的掙扎,「夫人,萬分感謝。」

  ※                    ※                    ※

  「哎呀,好痛!」

  坐在典雅的小房間內,美婦人正用清水幫蘇雪櫻擦掉額上的血跡,看了真是心生不忍。

  「是誰那麼狠心把妳傷成這樣的?看妳的穿著,應該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又怎會落難成這個樣子呢?」

  蘇雪櫻苦笑著,「唉,這一切說來話長呀……」

  美婦人幫她擦拭、上藥的舉動非常輕柔,讓蘇雪櫻有種被母親呵護的感受,這讓她有些懷念自己的母親,不知道她的家人在二十一世紀過得如何了?

  仔細瞧著美婦人的樣貌,她應該已經四十多歲,臉上卻沒有任何歲月痕跡,依然散發著成熟的美麗。

  然而她的樣貌,似乎有點像……

  「咦?我突然發現,夫人妳長得有點像直人耶。」

  「直人?妳說的是待在院外的那個青年嗎?」

  「是呀。」

  「原來……他叫直人呀。」美婦人此刻倒是露出略顯惆悵的表情,「我倒覺得他像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誰呢?」

  美婦人笑著搖搖頭,「他的名字是個禁忌,還是別說出來的好。」

  那是她最愛的人,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如果他們倆的孩子順利長大,也差不多這麼大了吧?

  「唉……牛若……」

  「牛若?」

  蘇雪櫻愣了一下,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牛若是源義經小時候的乳名,然而這美婦人居然會說出這個名字,該不會她就是……

  「請問……妳是常磐夫人嗎?」

  「呃?」美婦人訝異的瞧著蘇雪櫻,「妳……知道我?」

  「妳真的是常磐夫人?」蘇雪櫻雙眼馬上散發出興奮光芒,「妳很有名耶,我當然認識妳。」

  當蘇雪櫻還在二十一世紀時,就對歷史人物源義經的故事非常有興趣,也因此她知道源義經的母親是源家有名武士源義朝的寵妾,還幫他生下三個孩子,而源義經就是最小的那一個。

  「有名?」常磐失笑一聲,「過了二十年,我還以為大家早已淡忘我的存在,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妳也認識我?」

  在二十多年前源義朝和平清盛爭奪權力因而戰死時,常磐為了保住他剩下的血脈,而投降於平家,剛出生的源義經也是因此才能安然長大,只不過在源義經七歲被送到鞍馬山之後,他們母子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剛才看到源義經的那一瞬間,她就像是看到年輕的源義朝出現一樣,內心有些激動,卻無法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

  蘇雪櫻不忍心看到常磐這失落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常磐夫人,妳請放心,牛若現在在陸奧的平泉京,而且已經正式取名叫源義經了。」

  「真的?」

  依照蘇雪櫻讀過的歷史,源義經現在應該早已逃離鞍馬寺,在陸奧投靠頗有權勢的藤原秀衡才對,然而她卻不知道,真正的源義經其實就在她身旁,「當然是真的。」

  「那就好。」常磐頓時開心的漾起笑容,「不過話說回來,妳對他的事怎麼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嘎?」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看小說、電視、漫畫才知道這些事的吧?「這……哦哦,是因為我有朋友在平泉京,這些事都是他告訴我的。」

  「能知道他還好好活著,那我就放心了。」

  在幫蘇雪櫻的傷口上好藥後,常磐又說道:「如果可以,你們還是趁早趕緊離開吧,畢竟這宅子的主人不是我,我也是瞞著他讓你們暫時休息,讓他不小心發現到可不好。」

  「那好,我和直人會趕緊離開的。」

  為了不再替常磐多添麻煩,蘇雪櫻隨即起身準備離開,「常磐夫人,非常感謝妳的幫忙。」

  「妳就不需要那麼客氣,不過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呢。」

  「喔。」蘇雪櫻尷尬的笑了一下,趕緊報上姓名:「我叫平櫻子。」

  常磐突然錯愕的愣住,「什麼?平……」

  突然之間,和式紙門被人唰的一聲由外猛然推開,一位三十左右的貴氣男子衝到蘇雪櫻面前,眸中盡是燃燒的怒火。

  「妳就是平重盛的養女平櫻子?」

  「我……是。」

  「真是好一個自投羅網呀!」

  「呃?」

  他突然伸手掐住蘇雪櫻的脖子,引起常磐的一陣驚呼,她趕緊開口阻止:「殿下,請別這麼做,請冷靜下來!」

  「該死的平家人,我怎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唔……咳咳……」

  蘇雪櫻痛苦的呻吟出聲,這讓常磐更是擔心她會支撐不了多久,「殿下,請快點住手!」

  「雪櫻!」

  在聽到常磐的驚呼後,源義經趕緊從外衝了進來,他馬上反掐住那男子的手,讓他吃痛的放開,源義經才順利將蘇雪櫻從他手中搶下。

  「咳咳咳……咳咳咳……」

  「雪櫻,妳還好吧?」

  蘇雪櫻連忙喘了好幾口氣,以為自己差點就要窒息而死,「咳咳……直……直人……」

  「真是該死!」貴氣男子握住自己疼痛的手,高聲大喊:「來人呀!」

  一聲令下,房外便陸陸續續衝來許多侍衛,將蘇雪櫻他們倆給團團圍住,看來他們從前一個危險逃脫之後,倒是又陷入另一個危險當中了!

  常磐拉住貴氣男子的衣袖,口氣緊張不已:「殿下,她雖然是平家的人,但這些事都和她沒關係,她是無辜的。」

  「常磐,妳為什麼要幫平家人說話,難道平家人害妳害得還不夠慘嗎?」

  「殿下,你現在是在意氣用事呀……」

  源義經緊緊護著蘇雪櫻,不讓他再有機會傷害她,「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對平家人恨之入骨?」

  「我到底是誰?」貴氣男子哼笑一聲,「我倒要反問你們,在闖入這裡之前,你們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他們當初只顧著找地方逃命而已,哪裡顧得了這麼多,不過照現在這種情勢看來,他們是落在敵對人手裡了。

  貴氣男子吩咐著身旁侍衛:「給我好好看住他們倆,在我決定如何處置他們之前,別讓他們有機會離開這裡!」

  「是的,殿下!」

  貴氣男子憤憤然的甩袖離去,只剩常磐繼續留在這裡,她擔憂的瞧著蘇雪櫻他們倆,開始擔心起他們的處境來了。

  好不容易脖子上的疼痛漸漸淡去,蘇雪櫻終於可以開口詢問:「常磐夫人,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常磐輕嘆了口氣,「這裡是三條大路上的高倉宮,而剛才那一位……便是『以仁王』。」

  「什麼?以仁王?」

  他是後白河法皇的第二皇子以仁王?蘇雪櫻頓時錯愕得說不出話來,終於明白那男子為什麼這樣恨她了。

  真是糟糕,他們現在的處境可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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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3:52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二】以仁王

  在平維盛遭到平清盛軟禁的同時,蘇雪櫻也被以仁王給強押在高倉宮內,可以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然而在這時平清盛又有了動作,他派兵包圍後白河法皇所住的法住寺殿,將他關禁到平安京南方的鳥羽離宮,至此平清盛完全掌控住朝中局勢。

  和源義經被關在同一間房中,蘇雪櫻每天都惶惶不安著,她不知道以仁王準備對他們怎樣,他只要一天沒動靜,她心中的惶恐就無法放下。

  「雪櫻,別想太多。」源義經柔聲輕哄,不想見到她這成天擔心害怕的模樣,「畢竟妳還是平家的人,如果他敢對妳怎樣,就等於是和平家作對,他還不會愚蠢到這種地步。」

  「真的嗎?」她還沒忘記以仁王那天想掐死她的模樣,這讓她內心產生了不小的陰影。

  「妳放心,就算他真想傷害妳,我也不會准的。」

  瞧著源義經認真且慎重的表情,蘇雪櫻心中頓時泛出一股暖意,幸好還有他待在她身邊,要不然她真的會慌亂到了極點。

  「直人,我……」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人給打開,只見好幾名侍衛無預警的包圍住源義經,不由分說便將他給強壓在地。

  「喂,你們在幹什麼,快放了他!」

  蘇雪櫻情急的想拉開那些侍衛,下一瞬間卻被接著進來的以仁王給扣住手,不讓她靠近源義經。

  「直人!」蘇雪櫻憤怒的瞪向以仁王,「你這是在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要妳乖乖合作,跟我出門一趟而已。」

  「你快放開直人,你們憑什麼這樣對他!」

  「很抱歉,為了讓妳乖乖聽話,我只好壓著他當人質,只要妳肯好好合作,我保證他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源義經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但他還是憤而咆哮:「雪櫻,別聽他的!」

  「直人?」

  「他對妳來說很重要吧?」以仁王冷笑一聲,「現在他的命就掌握在妳手上,如果妳要讓他死,我也無話可說。」

  「不,我聽你的!」

  「雪櫻,不要!」

  「很好,看來妳已經懂得乖乖聽話的道理了。」以仁王接著就把她往房外拉,「跟我走吧,牛車都已經準備好了。」

  「雪櫻!」

  「等等……直人……」

  蘇雪櫻拚命轉頭瞧著源義經,真痛恨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他被壓在地上不得動彈,直到再也見不到源義經的身影後,蘇雪櫻才回過頭憤恨開口:「你到底要把我帶到哪去?」

  「六波羅。」

  「為什麼?」

  「我自有我的理由。」以仁王轉頭瞪著蘇雪櫻,「我先警告妳,等見到平清盛時,妳最好照我的意思行事,要不然房內那個男人的性命就危險了。」

  「你……卑鄙!」

  「我再卑鄙也沒你們平家人卑鄙。」

  蘇雪櫻被強迫坐上牛車,兩人就往六波羅的方向前進,牛車內的氣氛是凝重得可怕,他們分坐兩旁,幾乎不說話,這詭異的氣氛簡直快讓蘇雪櫻無法呼吸。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六波羅,以仁王在下車後就一反常態挽住蘇雪櫻的手,像是兩人非常親密一樣,這讓她嚇得想要收回手,反倒被他更用力的拉住。

  「你……」

  「妳得配合我演戲,別想耍什麼花招。」以仁王刻意附在她耳邊說話,更是加重兩人的親密感,「為了那人的性命著想,妳就忍耐一下吧。」

  蘇雪櫻隱隱咬牙,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他挽著她走入府邸內,來到平清盛所在的正殿之中。

  平清盛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年男子,因為已經歸依佛門,所以是一身袈裟打扮,然而他直到現在卻依然把持權力,集貪念欲望於一身,完全不像是出家的人。

  兩人一進到殿內,以仁王率先放下姿態,狀似敬畏的開口:「清盛大人,久違了。」

  蘇雪櫻也恭敬的說道:「祖父。」

  「哎呀,真是意想不到,殿下怎麼會在這種非常時刻來六波羅呢?」

  以仁王當然聽得出平清盛的話中意有所指,擺明了在問他,他的父皇前不久才被關禁在鳥羽離宮,他怎麼敢在這時登門造訪六波羅?

  「就是因為在這種非常時刻,我才更要來六波羅表明心跡。」

  「哦,怎麼說?」

  「朝中的紛紛擾擾與我都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個被冷落的親王而已,所以請清盛大人不需要將我給掛在心上。」

  「說的真是好聽,我又怎麼知道殿下是不是表面裝得事不關己,其實內心也恨我恨得要命?」

  「我也知道清盛大人不會輕易相信我,所以此次前來我也打算請清盛大人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以仁王突然又挽住蘇雪櫻的手,笑得非常溫和,「我打算請清盛大人答應,讓櫻子小姐嫁給我。」

  「呃?」

  蘇雪櫻錯愕的瞪著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無論如何,請清盛大人一定要成全我這請求。」

  蘇雪櫻突然打了一記寒顫,對以仁王的不明意圖感到莫名害怕,她好想甩掉他那令她感到厭惡無比的手,但她不能這麼做,因為源義經的命還在他手中。

  但要她嫁給他?不……說什麼她都不會答應,她才不要嫁給他!

  平清盛微挑了下眉,並不怎麼信任他,「殿下,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既然打算和平家聯姻,那就表示我對平家不會有二心,況且……我也是真心喜歡櫻子的。」

  「真的?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倆有所往來?」

  「其實是這樣的,前不久櫻子在街上遇到暴民襲擊,剛好被我給救了回去,我也是在那時對她一見鍾情,決定非娶她不可。」

  蘇雪櫻越聽心越寒,沒想到以仁王能面不改色編出這樣的謊言,讓她憤怒到了極點!

  「我們是兩情相悅,還請清盛大人成全,讓我能盡快迎娶她成為我的王妃。」

  平清盛疑惑的瞧向蘇雪櫻,「櫻子,妳真的喜歡上他了?」

  蘇雪櫻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然而她被以仁王緊握的手暗暗掐一下,這是在警告她,要她聽命行事。

  她左右為難的咬著牙,低頭不語,這模樣在平清盛眼中看來,倒像是害羞默認了。

  「真的是這樣?哈哈哈……那好吧,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完婚呢?」

  以仁王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當然是越快越好。」

  「那好吧,婚事就全權交由你處理,她雖然只是個養女,但畢竟還是我們平家的人,婚禮絕不能簡單寒酸。」

  「這我當然知道,另外還有一件事,希望能一併請清盛大人成全。」

  「還有什麼?」

  「希望在準備婚禮的這段期間,櫻子依然能夠留在我那,畢竟……我們倆正陷入熱戀中,誰也離不開誰。」

  聽到這,平清盛倒是微皺起眉,「這似乎有違一般的規矩呀……」

  以仁王又暗中掐著蘇雪櫻的手,這讓她萬分掙扎,但為了源義經的性命著想,她還是硬著頭皮開口:「請……請祖父成全。」

  「連妳也這麼說?罷了罷了,就依你們……」

  「雪櫻!」

  就在這時,平維盛急忙衝到正殿裡,完全不管一旁侍者的阻攔,蘇雪櫻沒想到此行可以見到他,臉上頓時出現開心的神色。

  「維盛?」

  平維盛馬上來到平清盛面前,表情異常冷淡,「祖父,可以讓我和櫻子單獨談談嗎?」

  平清盛無奈的抿了下唇,只因自從他將這孩子軟禁在這後,這孩子就沒給他一點好臉色瞧,「當然,反正你也離不開這座宅邸。」

  一得到允許,平維盛連忙抓住蘇雪櫻的手,「我們去外面談吧。」

  「呃?維盛,等等。」

  蘇雪櫻一手被平維盛拉著,另一手倒還是被以仁王緊緊掐在手中,他若有深意的瞧了蘇雪櫻一眼,才放開她的手,笑著目送他們離去。

  「櫻子,別談太久,別忘了宮裡還有人等著妳回去呢。」

  以仁王這句話讓蘇雪櫻瞬間狠狠一震,他又拿源義經來威脅她,要她別說出任何不利於他的話。

  這個該死的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兩人在來到殿外無人的長廊後,蘇雪櫻才關心的問道:「維盛,你待在這沒事吧?」

  「我沒事,只不過暫時無法離開而已,倒是妳,怎麼會突然和以仁王牽扯上關係呢?」

  「這事情一時半刻也無法說清楚,現在直人在他手上,我必須聽從他的命令,要不然直人就危險了。」

  「但是……他要妳嫁給他耶。」

  「我別無選擇,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但絕對是不懷好意。」

  「該死,我找他理論去!」

  「維盛,不要!」

  蘇雪櫻趕緊抓住氣憤難平的平維盛,不希望他在這種時刻莽撞行事,「他準備婚禮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在這段時間想辦法解決的。」

  「但我不放心讓妳留在他那邊,這太危險了!」

  「別擔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可是……」

  「維盛,我拜託你,別意氣用事。」

  面對蘇雪櫻的再三懇求,平維盛懊惱的嘆口氣,雖然不甘願,但意氣用事的確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雪櫻,妳再多撐一段時間,我會趕緊讓祖父放我出去,到那個時候我會想辦法把妳和直人救出來的。」

  「嗯。」蘇雪櫻點點頭,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                    ※                   ※

  當蘇雪櫻他們啟程回高倉宮後,一進到牛車內,以仁王馬上冷聲逼問她。

  「妳剛才應該沒對平維盛說些奇怪的話吧?」

  蘇雪櫻冷眼回瞪他,「有人質在你手裡,你想我能不聽話嗎?」

  以仁王輕勾起她一縷黑而柔的髮絲,似笑非笑,「很難說,憑妳這種倔強的脾氣……會找機會趁機作亂也不是不可能的。」

  「別隨便碰我。」蘇雪櫻連忙厭惡的閃過,她這舉動不但沒惹惱他,反倒引起他對她的興趣來了。

  「我似乎還沒見過像妳這麼不怕死的女人,其他女人見到我都是柔柔順順的,就妳張牙舞爪,像是恨不得將我給碎屍萬段似的。」

  「的確,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馬上就將你給碎屍萬段。」

  以仁王輕笑一聲,「有辦法妳現在就來呀,我不介意。」

  「你……」

  蘇雪櫻氣得轉過身不再理他,這只是引起以仁王更加愉悅的笑著,只覺得耍弄她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回到高倉宮後,蘇雪櫻不是回到原本和源義經一起被關起的那個房間,反倒是被引到另一座華麗的寢居內,裡頭擺設全都是剛換新過的,還有好幾名侍女在一旁等候差遣。

  蘇雪櫻瞧著一同跟來的以仁王,心中非常困惑,「你這是什麼意思?」

  以仁王揮手遣下所有侍女,獨留他們倆在寢居內,「畢竟妳是即將成為王妃的人,住的地方當然不能太隨便,不是嗎?」

  「我不懂,你假借娶我的名義,圖的到底是什麼?」

  「剛才在六波羅時,我不已經說得一清二楚了?」

  「呵,你那時說的話如果能信,啞巴都可以開口唱歌了。」

  以仁王原本閒適的眼神一闇,瞬間掐住她的下巴,與她四目相對,「小心妳說話的口氣,我可不知道自己能夠容忍妳到什麼程度。」

  「有本事你就現在殺了我,到時候被平家知道,你的下場會是什麼,不需要我再明說了吧?」

  「妳真以為我不敢?」

  蘇雪櫻毫不畏懼的冷笑一聲,「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量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暫時捨不得殺妳。」以仁王又勾起一抹笑容,慢慢玩弄在他掌心的獵物,「仔細瞧瞧,才發現妳就像傳言所說的是位美人胚子,看來我是撿到寶了。」

  他此刻的眼神帶有不懷好意的光彩,這讓蘇雪櫻頓時有種莫名的害怕,只想趕緊掙脫他的箝制,「你……快放開我!」

  「為什麼?我才正打算好好和妳培養感情呢。」

  「我並不想和你培養什麼感情。」

  「我原本也不想的,不過我現在倒是改變主意了。」

  「放手,快放開……啊!」

  蘇雪櫻才一個不注意,就被以仁王給推倒在榻上,被他壓住身體動彈不得,她的雙手都被他給緊緊箝住,完全無法反抗。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害怕的瞧著以仁王越靠越近,心跳越來越快,就連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以仁王嘴上擒著笑,心想她可終於開始驚慌失措了,「如果妳像其他女人一樣柔柔弱弱,動不動就淚流滿面,我也不會對妳有興趣,就因為妳身上的這股傲氣,讓我有了征服妳的欲望,非把妳得到手不可。」

  其實以仁王對她也只是一時新鮮感作祟,再加上她那不輕易屈服的態度,讓他忍不住想玩玩她,玩完之後再將她一腳踢開,利用個徹底!

  「你休想!」

  「這種事情由不得妳,況且妳已經在我手上,想逃也逃不了。」

  「不要,不──」

  以仁王才正打算低頭吻住她,卻發現她突然難過的拚命喘氣,像是快呼吸不過來一樣,這讓他心一驚,趕緊鬆開她的箝制,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一重得自由,蘇雪櫻馬上摀住心口縮起身子,雙眉皺得死緊,這讓以仁王有些驚慌,心想她該不是有心病吧?

  「妳怎麼了?是心口不舒服嗎?我馬上叫人喚大夫過來。」

  「不……才不要。」

  「這種事情不能逞強的,妳……」

  以仁王伸手想扶起她,卻被蘇雪櫻瞬間在臂上給狠狠咬下一口,他吃痛的大叫出聲,只想將她給碎屍萬段!

  「該死的,妳……」

  蘇雪櫻趁機從榻上爬起身,動作俐落的趕緊往外跑,一點都看不出來哪裡不舒服了,以仁王這時才知道自己被騙,她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該死的女人,別跑!」

  「天哪!」

  蘇雪櫻不要命的在廊上拚命奔跑,連連回頭張望,只希望自己別太快被以仁王給逮到。

  她知道自己逃不出這座高倉宮,但她死也要抵抗,絕對不讓這種噁心的人渣得逞!

  這一路上她不知道撞到多少侍女,狼狽到了極點,但她還是憑著僅有的記憶跑回原來那個小房間,不顧侍衛的阻止闖了進去。

  「直人!」

  「雪櫻?」

  蘇雪櫻一股腦就撲到源義經懷中,忍不住開始哽咽起來,她剛才真的好害怕,怕自己的人生真的要毀在以仁王手上。

  沒想到她一回來居然是這種反應,源義經擔心的問:「雪櫻,怎麼了?」

  她只是拚了命的搖頭,伴隨著聲聲哽咽,這讓源義經由擔心轉為憤怒,忍不住想痛宰以仁王一頓!

  「該死!那個傢伙對妳做了些什麼?」

  「我什麼都還沒對她做,就已經先被她給反咬一口了。」以仁王冷著臉出現在門前,對她的興趣早已蕩然無存。

  「平櫻子,妳不該待在這,快回去剛才那間房裡。」

  以仁王伸手就要抓回蘇雪櫻,卻被源義經率先一步護在懷中,不讓他再靠近,「住手,你沒資格碰她!」

  以仁王輕蔑的瞧了他一眼,「我沒資格碰她,你就有資格?」

  「事情很明顯的,她並不希望你碰觸她。」

  「你們人都在我手裡,還敢愚蠢的和我對抗?」以仁王輕笑一聲,「哈,真是不知死活的傢伙,平櫻子,沒想到妳這麼快就開始不聽話,硬是要繼續和他待在這裡?」

  蘇雪櫻眼泛淚光的瞪著他,剛才的事情她不想再經歷一次,可她又擔心以仁王會以此折磨源義經,這讓她瞬間陷於兩難的決定當中。

  「妳放心吧,會讓妳住進那個地方,只是為了要符合演戲條件,別讓外人有機會起疑。」

  以仁王甩甩被咬一口的手,表情有些嫌惡,「潑辣也該有個限度,妳已經害我倒盡胃口,短時間內別想我會碰妳。」

  蘇雪櫻倔強的擦掉淚水,不再示弱,「我求之不得。」

  沒想到蘇雪櫻居然打算屈服,這讓源義經不得不心急,「雪櫻!」

  「不要緊的,只要你能平安無事,我們分開在兩邊也沒有什麼關係。」

  現在他們完全處於挨打狀態,所以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只能照著以仁王的意思走,沒有第二句話。

  源義經憤恨的緊握雙拳,真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不在乎自己會受到怎樣的苦痛,他只心疼蘇雪櫻受到的委屈,然而這些委屈……都是因為他。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在這種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他們兩人的處境是越來越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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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4:08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三】追逐

  在那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平維盛才順利的從六波羅出來,並到高倉宮拜訪。

  來到蘇雪櫻所在的寢居內,他們倆的相見並沒有任何高興或激動,只因蘇雪櫻非常清楚,房外正有人監聽著她的言行,只要她稍微一說錯話,有人就要遭殃了。

  好不容易終於見到蘇雪櫻,平維盛馬上關心的問:「雪櫻,妳在這還好吧?」

  「能不好嗎?」她無奈的笑著,「有誰能比我還幸運的待在這個華麗牢籠內,什麼事都不需要做,只要等著婚期逐漸到來而已?」

  現在平安京百姓在談論的都是這件事,說以仁王和平家聯姻,正是他倒向平家的寫照,不屑他這麼做的是大有人在。

  蘇雪櫻本以為他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可沒想到他倒真的開始著手準備起來,一時之間京內所有人都在關注這件事,好奇到了極點。

  平維盛也想不透以仁王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一定有什麼陰謀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推展,正在等待最好的時機徹底搬上檯面。

  「雪櫻,總而言之,妳要好好保護妳自己,別太衝動。」

  他從衣袖內掏出好幾張鳥形紙片交給蘇雪櫻,上頭都有五星桔梗印,「這是我從青月那要來的,對妳或許有幫助。」

  蘇雪櫻困惑的看著這些紙片,一點頭緒都沒有,「什麼幫助?」

  他若有深意的一笑,「給妳寫信用的。」

  「寫信?」

  蘇雪櫻又在紙片中發現一張寫上字的紙條,才知道原來這是青月幫她做的信鴿紙咒,讓她有需要時可以報訊回平家。

  趕緊將這寶貴的東西收好,蘇雪櫻終於漾起笑容,「你放心,接下來我會小心行事的。」

  有了能和平家聯繫的東西,蘇雪櫻的心情頓時放鬆不少,他們不再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有平維盛在外支援他們,她相信她和源義經最後一定可以安然離開這裡的。

  平維盛離開後,以仁王繼續籌備婚禮,蘇雪櫻他們依然被押在高倉宮內無法離開,然而在這之中又發生高倉天皇被逼退位,由平德子所生的小皇子繼承帝位,是為安德天皇。

  皇室徹底落入平清盛的掌控,然而以仁王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依然準備籌辦出一個盛大婚禮,但他越是不在乎皇室的困境,蘇雪櫻就越懷疑他的行動,只覺得他古怪到了極點。

  似乎有什麼重要的癥結點一直被她給忽略了,但她這段時間只顧著自己和源義經的安危,根本沒心情多作思考,只好任由這個疑惑繼續暫放在心上,不去理它。

  時近午夜,宮內大部分的人都已沉沉睡去,蘇雪櫻才在這時偷偷起身,小心翼翼的溜出寢居。

  以仁王禁止她和源義經見面,她只好用這種方式私下去看他,幸好她的身手還算俐落,偷偷出來過幾次都還沒被發現過。

  走在安靜的廊上,原本該是全部暗下的高倉宮此刻卻有一絲異樣,遠方殿閣出現微弱的火光,就像是還有人在大殿裡一樣。

  蘇雪櫻頓了一下,有點好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似乎又不該多生事端,好奇心開始與理智拔河,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心中的好奇寶寶瞬間踢掉理智天使,蘇雪櫻突然漾起一抹俏皮的笑容,「只是看一下而已,看看就馬上走……」

  躡手躡腳來到殿外,蘇雪櫻偷偷透過門縫往內瞧,才發現裡頭大概坐了五、六個人,其中一個是以仁王,其他的她不認識,還有一個……常磐?

  對了,她怎麼從沒想過,常磐為什麼會出現在高倉宮內,照理說她在源義朝死後就被賜給一般公卿當妻子,是不該在這裡的。

  然而看殿內的氣氛,他們似乎在討論什麼非常正經的事,但因為蘇雪櫻離他們有一段距離,所以聽到的句子都是斷斷續續的。

  「……和許多源氏已聯絡上……時間……同時起義……」

  「……平家……缺乏戒心……這是個好機會……」

  「咦?」

  蘇雪櫻瞬間倒抽一口氣,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她似乎聽到非常嚴重的事情,而且還和平家有關!

  腦中突然有個奇怪的東西一閃而過,似乎是她該想起的重要事情,蘇雪櫻困惑的搖搖頭,那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更是引起蘇雪櫻的一陣驚呼。

  「以仁王聯合流落在外的源氏遺族,準備起兵推翻平氏政權?」

  而他之所以要蘇雪櫻和他成親,就是拿籌辦婚禮的事情掩飾這一連串準備,既可以讓平清盛對他放鬆警戒,也能讓他殺得平家人一個措手不及!

  「天哪,這下可糟糕了。」

  「是誰在外面?」

  「完了!」

  沒想到她在錯愕之際不小心就發出聲音,讓人察覺到她的存在,蘇雪櫻趕緊往回跑,真不敢想像被抓到後她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但是在被抓到之前她至少也要做一件事,一定得通知平維盛!

  殿門下一瞬間就被人打開,以仁王也衝出來,雖然在黑夜之中蘇雪櫻的身影無法清楚可見,但他還是認出她來了。

  「該死!不准跑!」

  以仁王馬上拔腿追上,這讓蘇雪櫻更是害怕,她一定要多爭取一點時間才行,要不然平維盛他們就危險了!

  雖然平家這麼做的確是有不對之處,但她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平家人陷入危險當中,而自己卻在一旁袖手旁觀。

  「平櫻子,站住!」

  蘇雪櫻才不理會以仁王的叫喚,使盡全力拚命的跑,她趕緊回到自己房內,從懷中抽出一張信鴿紙咒,趕緊在紙咒背面寫上一連串的消息。

  宮內也因為這個騷動開始吵鬧起來,似乎有越來越多人往她的寢居跑過來,蘇雪櫻只能把握這短暫空檔想辦法趕緊寫完字,再拖下去就要來不及了!

  「平櫻子!」

  以仁王唰的一聲推開門,蘇雪櫻才剛好寫完最後一個字,她馬上拿著紙咒往窗戶的方向跑,死也要將紙咒給送出去!

  「該死,妳給我回來!」

  以仁王一個箭步衝向前抓住她,卻阻止不了她將紙片丟往窗外,下一瞬間蘇雪櫻狼狽的跌倒在窗邊,而紙片頓時幻化成活生生的白鴿,在夜空中拍翅飛離。

  「什麼?」

  以仁王沒想到會是活生生的鴿子,馬上對外頭的侍衛大喊:「快,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一定都要將牠給射下來!」

  「是!」

  他怒不可遏的掐住蘇雪櫻的手,「妳怎麼會有那隻鴿子,妳放出鴿子到底想做什麼?」

  蘇雪櫻不怕死的回答:「這種事情你還需要問嗎?我已經把你們要叛亂的消息送出去,平家一定過不了多久就會知道的!」

  「妳這個該死的女人!」

  「殿下,不……不好了!」

  其中一名侍衛沒過多久就折回來,看起來非常害怕,「那鴿子飛行速度超乎預料的快,我們根本來不及射下,牠就已經飛出高倉宮了!」

  「這怎麼可能?」

  蘇雪櫻大笑一聲,就是想激怒他,讓他徹底慌了手腳,「哈,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了,有什麼不可能?」

  「妳閉嘴!」

  以仁王狠狠甩開蘇雪櫻的手,內心憤怒已經快要無法克制,他暗中進行已久的計畫難道就將要功虧一簣了?

  「不,我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他忍耐了這麼久,就是等著最當時機徹底消滅平家,然而現在卻被蘇雪櫻給瞬間破壞,他當然忍不下這口氣!

  其中一個同謀的人員開口:「殿下,計畫既然已經敗露,那我們還是趕緊趁這時逃出京吧。」

  「不,好不容易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我不能放棄!」

  「但是響應我們的人馬都還沒齊聚,現在我們根本沒有勝算,還是暫時先逃出去,得到援兵再作打算。」

  「是呀殿下,再不趁現在離開,等平家發現時就晚了。」

  大家聲聲的勸慰好不容易將以仁王狂亂的心情壓下不少,他才能不意氣用事的繼續躁動,的確就如他們所說,他必須要先得到援兵,才有打敗平家的勝算。

  雖然非常不甘心,但此刻的他還是只能逃,先離開平家的勢力範圍再說!

  以仁王當機立斷,朗聲高喊:「大家馬上徹離高倉宮,趁夜趕緊出城去!」

  「是!」

  「殿下,那她……」

  以仁王冷眼瞧著蘇雪櫻,突然揚起一抹冷笑,「很抱歉,我不會讓妳有機會回平家的。」

  蘇雪櫻緊咬下唇,雖然早已有所覺悟,但還是會感到害怕,「你……你想做什麼?」

  「妳得跟我走,死也不准離開!」

  ※                    ※                    ※

  房外突如其來的騷動與吵鬧,讓待在房內的源義經瞬間提高警覺。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在這個地方,他什麼事情都無法得知,只能從偶爾偷偷過來的蘇雪櫻那裡知道一點情況。

  然而現在的情況有些詭異,他的直覺告訴他,似乎是有大事發生了。

  「咿……」

  「是誰?」

  房門緩緩的被打開,沒想到會是常磐出現,她來到源義經面前,將一把太刀遞給他。

  「這是他們之前沒收掉的刀,現在還給你吧。」

  源義經戒慎的瞪著她,「妳這是什麼意思?」

  「高倉宮已經亂成一團,房外也無人看守,你就趁現在趕緊離開吧。」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外面會亂成一團?」

  「因為以仁王準備叛亂的事已經洩露出去,再過不久平家就會派兵包圍這,他們要是不趁現在逃,以後或許就再也沒機會了。」

  「妳和他們是同夥的吧,為什麼要把這種事告訴我,還打算放我出去?」

  「因為……」常磐淡柔一笑,「我一直覺得……你長得很像我一個失散已久的孩子,或許是母性使然,我不想讓你受到波及。」

  在源義朝死後,她忍辱負重繼續留在平安京,除了為她的孩子之外,就是等著親眼看平家被消滅,只可惜這次的行動就即將失敗了。

  不過她不會輕易死心的,這次事件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一定會有其他人陸續出現打倒平家的!

  面對常磐這突如其來的溫柔笑容,源義經有一瞬間的失神,但還是馬上恢復表面平靜。

  其實在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已經認出她來了,就算兩人早已有十多年沒見過面,源義經永遠也忘不了這讓他懷念不已的熟悉樣貌。

  他的母親……常磐呀……

  但現在他根本不能認她,只能強逼自己把她當成陌生人,不能對她有任何友善的回應。

  再多看了源義經幾眼後,常磐才笑著起身離開,「我也該趕緊撤離這裡,你也快點離開吧。」

  「請等等,櫻子她人呢?」

  「以仁王已經挾持著她一起逃離了,如果你想追去,可能會有危險。」

  「該死!她一起被挾持走了?」

  「以仁王對她的怨恨很深,我想……他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源義經趕緊拿起刀衝了出去,才見到外頭真的是亂成一團,然而他根本無法在這混亂的情況下找到以仁王他們的行蹤,這讓他既是心急,卻又全然的束手無策。

  常磐跟著走出來,「你如果真決定要追過去,聽說他們打算往北出京,我所能提供的消息只到如此了。」

  「多謝。」

  不知道這一次相別之後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面?源義經已經沒時間想這麼多,現在他心繫的只有蘇雪櫻的安危而已。

  希望他們還沒離開得太遠,他一定得想辦法將蘇雪櫻給搶回,不讓以仁王再有機會傷害她!

  ※                    ※                    ※

  當以仁王他們趁夜往京外逃離時,平維盛也收到蘇雪櫻送回來的消息,馬上告知平清盛,以最快的速度集結兵馬準備追捕他們。

  他們一行人一路往東北逃,出京之後往山上逃竄,因為山路不熟及月光昏暗,所以他們一路上是逃得辛苦。

  蘇雪櫻被迫要跟著離開,對於這難行的山路她只能咬牙忍著,她的手緊緊的被以仁王一路箝住,完全不讓她有逃跑的機會。

  這個可怕的男人,她真擔心自己的小命最後會掛在他的手裡!

  走了好久的時間,他們來到建築在山間的三井寺,暫時在這裡停下腳步,有人馬上去四處召集響應的人,看來他們還不打算放棄起事推翻平家的事情。

  以仁王暫時將蘇雪櫻給關在寺內的小房間,並且鄭重警告她:「妳最好別再耍什麼花招,要不然小心妳的性命不保!」

  直到以仁王離開後,蘇雪櫻才趕緊看這房內有什麼地方有辦法逃脫的,只可惜除了一扇又高又小的窗戶外,就沒其他的縫隙了。

  「算了,有個窗戶也好,至少我還有機會放出消息。」

  她之前那一隻信鴿只告訴平維盛以仁王他們要謀反的事,所以當他們到高倉宮時應該已經撲了個空,什麼人都抓不到,所以這次蘇雪櫻得告訴他們,以仁王逃到三井寺來,必須趕緊派兵來到這裡。

  如果再不趕快有所行動的話,響應以仁王的援兵一到,那平家想打贏這場仗就麻煩了。

  蘇雪櫻趕緊從懷中掏出信鴿紙咒,卻懊惱的發現沒有可以寫字的東西,她困惑的瞧著自己食指,心想……電視上愛用的那一招手寫血書到底行不行呀?

  「真的咬破手指就可以寫?那咬不破怎麼辦?咬到痛死而流出來的血卻連一個字都寫不完怎麼辦?」

  況且……到底有幾個人那麼大膽,竟然有勇氣做出這種自殘的行為?

  「啊……算了算了,我就跟你拚到底!」

  反正不這麼做也是難逃一死的命運,蘇雪櫻決定豁出去了!

  另一方面,一路從高倉宮追出來的源義經卻陷入困境當中,一進入到森林內,他便無法正確掌握以仁王他們逃離的蹤跡。

  之前他還可以依路途上所留下趕路的蛛絲馬跡尋找線索,但那線索已斷,這讓源義經不得不擔心,他再這樣耽擱下去,蘇雪櫻的處境會越來越危險。

  「真是該死,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一夜過去,然而源義經卻還在森林中盲目尋找,焦急到了極點,直到日正當中時,森林內赫然出現有許多人騎馬狂奔的聲音,這讓他是警戒大起。

  到底是誰來了?

  直到那一隊人馬逐漸靠近,源義經才看清楚帶頭奔馳的人,「維盛?」

  「直人?」

  平維盛趕緊拉韁繩停馬,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他,「我還想說怎麼沒在高倉宮內找到你,原來你已經追到這來了。」

  「你有雪櫻的消息嗎?」

  平維盛點頭,「他們現在在三井寺,等祖父他們齊備兵馬再趕過來我怕會來不及,所以先帶一小隊人馬過來,希望能儘早救回雪櫻。」

  況且她的情況似乎很不妙,只因平維盛他們收到的紙咒居然是用血寫下內容,這讓平維盛更是無法再留在府內焦急等待。

  以仁王很有可能對洩露機密的蘇雪櫻痛下殺手,所以他們動作要是再不快點,就可能會永遠失去她的!

  「直人,我們還是趕緊追過去三井寺,要不然晚了點,或許他們又會轉移藏匿地點的。」

  源義經立即點頭,「當然。」

  現在的情況是分秒必爭,所以他們絕對不能遲疑,只有拚了命的往前奔馳!

  就在平維盛他們趕去三井寺的路上,以仁王那邊也發生不少狀況,出去尋求協助的人陸續回來,然而所得到的消息,卻是不盡理想。

  「你說什麼,他們目前打算暫時觀望,看平家的舉動如何再說?」

  「是的殿下,他們……的確是這麼說。」

  以仁王憤恨的低咒一聲,原本答應要響應他,和他一起起事的人現在有一半打算作壁上觀,說到底他們還是畏懼平家的力量,不敢打沒有把握的仗。

  這下子對他有利的條件瞬間減弱不少,連帶的他的行動也備受限制,完全和原先所預料的情況不一樣!

  「真是該死!」以仁王繼續問道:「那剩下還肯出兵的那些人呢?他們什麼時候會到?」

  「依照路程,應該還需要再等個一、兩天。」

  「這樣太慢了!」

  這一、兩天的時間已經夠平家人找出他們的行蹤了,要是再快一點,他們還來不及等到援軍到來,就會先被平家給消滅掉的!

  「快,快去催促他們,要他們儘快趕來,知道嗎?」

  「是的殿……」

  「殿下,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名侍者急匆匆的跑到寺殿內,顯然非常的緊張,「殿下,有人來報,寺下的林內有異樣,像是有一小隊人馬正朝這邊衝過來一樣!」

  「什麼?他們已經追來了?這怎麼可能?」

  以仁王錯愕一愣,那種被平家人緊咬住不放的感覺讓他不舒服到了極點,內心挫敗不已。

  為什麼會這樣?他忍不住想對天咆哮,難道上天到了現在還眷顧著平家,反倒想捨棄掉他?

  他好怨、好恨,根本不想面對這樣的事實!

  「殿下,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趕緊撤離三井寺吧!」

  「是呀,趁現在馬上離開,我們……我們去宇治吧,一定還有轉圜機會的!」

  「殿下……」

  以仁王突然頓在原地,對身旁人的話語充耳不聞,這一連串的逃亡讓他身心都備受煎熬,就快徹底潰敗了!

  「殿下!」

  接二連三的馬匹嘶啼聲突然從寺外傳了進來,讓大家瞬間都緊繃起來,以仁王此刻才赫然回過神,趕緊動身繼續接下來的逃行。

  「殿下先走,我們來幫殿下拖延時間!」

  「快,從寺後離開吧!」

  以仁王這邊趕緊撤離,剛追到三井寺的平維盛他們馬上在寺前受到死忠侍衛的襲擊,兩方人數都不多,因此戰況馬上陷入膠著狀態。

  平維盛指揮著寺前戰況,趕緊對源義經開口:「直人,這裡我來擋著,你快進去找雪櫻!」

  「你保重了。」

  源義經一連掃腿踢掉來襲擊他的人,馬上往寺裡跑去,只見寺廟內的和尚到處驚慌逃竄,場面是混亂得很。

  在這種混亂情況下,他該怎樣找出蘇雪櫻現在所處的地點呢?

  「雪櫻──」

  遠在寺後小房間內的蘇雪櫻突然一愣,像是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樣,她趕緊從地上站起身,情急的想往門縫外張望。

  「他們已經來了嗎?太好了,我有救了……」

  源義經的叫喚再度從遠方傳來,這更是讓蘇雪櫻確定自己並不是聽錯了,她趕緊拍門大喊:「直人,我在這,直人!」

  她才敲門沒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從遠方傳來,讓她開心不已,她更是用力拍門,好讓源義經知道她的所在位置。

  「直人,我在這裡,直……」

  門唰的一聲在下一刻被打開,蘇雪櫻臉上的笑容瞬間一僵,趕緊往後退一步,只因來的人不是源義經,而是以仁王呀!

  「你……」

  「我說過了,別想我會放過妳!」

  以仁王抓住蘇雪櫻,打算繼續挾持她一起逃離,不讓平家人救回她,蘇雪櫻死命的掙扎,卻依然逃脫不了被他拖著走的命運。

  「快放開我,我死也不要跟你走!」

  「這種事情由不得妳!」

  「可惡,你……」

  「雪櫻──」

  源義經的叫喚聲越來越清楚,表示他已經來到這附近,蘇雪櫻更是不能放過機會,趕緊大喊:「直……唔!」

  以仁王連忙摀住她嘴巴,接著在她肩頸重重一擊,痛得她馬上昏死過去,這下才趕緊扛起她快步離開,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救回她!

  「雪櫻,雪……」

  好不容易追來小房間前的穿廊上,源義經只見到大開的門,房內卻什麼人都沒有,讓他有些困惑。

  瞧著廊上散落一地的信鴿紙咒,顯然蘇雪櫻剛才是在這裡的,然而她不可能躲著他們,唯一能夠解釋的原因,就是她又被人給帶走!

  他晚來了一步,錯失掉可以救回她的機會了!

  「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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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4:22 |只看該作者
卷三 【四】吻

  以仁王他們逃出三井寺後,一直往南行,逃到宇治的平等院裡。

  就在此時,援助他的部分軍隊也陸續到來,他們就以平等院為根據點,準備做最後的抵抗。

  平等院前有宇治川橫亙,易守難攻,他們過河之後便拆下川上的橋板,好抵擋平家軍隊的闖入。

  另一方面,因為以仁王那方有了援軍,平維盛只帶少數人馬根本無法和他們對抗,只好等著平家軍隊浩浩蕩蕩的來到宇治川前,想辦法一起攻入。

  來到平等院後,以仁王已經無暇顧及蘇雪櫻,將她關起後便放任她自生自滅,全心全意將心思放在這場攸關生死的決戰上。

  「可惡、該死、氣死人啦……」

  不管逃到哪裡都是被關,這已經讓蘇雪櫻再也忍受不住,她正想辦法要打開卡死的窗戶,好趁機逃出去。

  她已經受夠了,她可不想再被控制住行動自由,況且兩方交戰在即,她很有可能會被推上前線當第一個犧牲者,好威脅平家軍隊別輕舉妄動。

  「不行,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這樣下去只會害維盛他們無法順利行動,處處受限制而已。」

  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她終於以暴力拉扯法拆下老舊的窗戶,順利爬出窗外,然而她一出來後才發現平等院內亂哄哄的,大家似乎已經進入備戰狀態了。

  來來往往的士兵沒一個人理她,她也只能盲目的在院內亂闖,這個地方她完全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

  平家的軍隊開始在這時強行渡河攻入平等院,兩方正式打了起來,嘶叫哀號聲四起,讓蘇雪櫻聽了忍不住心驚膽跳。

  她從沒親身經歷過戰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看著每個人拿著刀劍殺氣騰騰的模樣,她開始感到有些害怕,心想自己這樣盲目的亂闖是對的嗎?

  「平櫻子!」

  一聲憤怒的叫喊讓蘇雪櫻嚇了一跳,趕緊轉過頭來,只見以仁王身穿戰甲向她衝過來,看來她會被當成犧牲者的預感就快成真了!

  「該死,死也不讓你抓住!」

  蘇雪櫻拔腿就跑,瞬間就和以仁王上演起追逐戰來,她開始在院內到處亂闖,只見身旁打打殺殺的士兵越來越多,場面完全陷入一團混亂。

  「平櫻子,妳給我站住!」

  現在的局勢是一面倒,以仁王這一方完全處於落敗的情況,要被平家攻下只是遲早的事,他不甘心自己的行動即將以失敗作結束,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蘇雪櫻,他更是不能放過她!

  至少在他徹底失敗之前,他要拖著蘇雪櫻一起下地獄,拿她的命來陪葬!

  「哇……天哪,快追來了!」

  蘇雪櫻此刻只恨自己沒有飛毛腿,只能讓以仁王逐漸拉近兩人的距離,沒想到她又在這時被地上凸起的石塊給絆到腳,頓時狼狽的跌倒在地。

  蘇雪櫻趕緊撐起身子想繼續逃命,一把閃著銀光的太刀卻早一步從後抵在她的脖子旁,讓害怕得再也不敢亂動。

  「呵,妳再跑呀。」以仁王冷笑著,「妳別以為我會讓妳有機會活著出去。」

  蘇雪櫻死咬住下唇,只能做最後的掙扎,「麻煩……請留個全屍,身首異處的死狀太難看,我……不是很喜歡。」

  「可以,這一點要求我還不會刁難妳。」

  話一說完,以仁王馬上揮刀準備朝蘇雪櫻身上砍去,她瞧著銀光在空中反射出的耀眼陽光,內心瞬間一涼,忍不住掩面驚叫。

  「啊──」

  鏗的一聲,刀劍強力碰撞聲在她耳邊響起,然而她身上卻連一點痛楚也沒有,蘇雪櫻趕緊抬頭一瞧,居然是源義經揮刀架住以仁王砍下的太刀,兩刀就在她的上方十公分處僵持不下!

  「直人?」蘇雪櫻開心的漾起笑容,他終於趕過來了!

  源義經使力架開以仁王的刀,逼他不得不踉蹌的退後,他趕緊趁這時拉起蘇雪櫻,擔心的問:「雪櫻,妳還好吧?」

  蘇雪櫻搖搖頭,「我沒事。」

  「沒想到你也來了。」以仁王半是瘋狂的大笑,「那我就連你一起砍,要你也跟著陪葬!」

  強勁的刀風襲來,兩人瞬間就打了起來,源義經始終將蘇雪櫻給護在身後,不讓她被波及到。

  兩人的手緊握無間,這帶給蘇雪櫻強大的安心,能在這最緊要的時刻看到他出現,這讓她有種幸福感,甘願與他同進退,同生共死。

  以仁王的攻勢越來越凌厲,然而源義經卻一直只守不攻,帶著蘇雪櫻連連向後撤退,這情況讓以仁王忍不住得意起來,以為源義經是打不過他。

  「哈哈哈,看你們還能退到哪去,受死吧!」

  以仁王將他們給逼到了邊牆死角,長刀一揮準備將他們倆一起攔腰切成兩半,誰知源義經卻在這時抱住蘇雪櫻迅速往牆上一跳,正好躲過這一擊,穩穩落在兩公尺高的牆簷上。

  就在此時,好幾名平家士兵突然出現,團團將以仁王反包圍在牆角內,他在這時才知道自己中計了,源義經根本就是故意要把他引入這種絕境裡!

  「該死!」

  源義經無心再和以仁王對峙下去,他現在最要緊的事是帶蘇雪櫻安全離開,所以是毫不猶豫的撤退,「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先帶人離開。」

  「不,該死的你不准走──」

  無視於以仁王的叫囂,源義經抱著蘇雪櫻再度飛躍在高牆及屋簷之上,颯颯風聲在耳旁呼嘯而過,吹走了呼叫殺伐聲,也讓蘇雪櫻原本緊張的心平靜不少。

  頓時之間,身旁所有事物都像是被一層無形的保護膜給隔絕在外,再也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只需要好好的待在源義經懷中,讓他帶她遠離這一場混亂,什麼事都不需要想。

  這紛亂後的寧靜讓蘇雪櫻特別珍惜,之前的分別與危險就像是一場夢一樣,等到夢醒之後,她才發覺,其實她一直都在源義經的懷中,被他安穩的保護著,一點危險都沒有。

  直到完全脫離戰場,源義經才在一排美麗的紫藤花長廊前停下,將蘇雪櫻給放下來。

  將她放下的第一件事,他便是馬上將她全身上下都檢查一遍,深怕她這一陣子不曉得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雪櫻,以仁王沒有對妳怎樣吧?」

  她輕笑一聲,只覺得他緊張過頭了,「沒事,我好得很。」

  源義經激動的緊緊抱住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感,他必須要靠著擁抱才能讓自己確定,這一刻並不是他在作夢,蘇雪櫻真的回到他身邊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一連串的追逐逼得他快瘋狂了,他不敢想像如果真的永遠失去蘇雪櫻,那種痛苦他有辦法承受嗎?

  和她相處得越久,他就越捨不得放開她,她的一舉一動早已佔滿他的心,讓他什麼都可以拋棄,只要她不離開他,永遠和他在一起。

  「雪櫻……對不起,這一路上讓妳受苦了……」

  這揪心的呢喃讓蘇雪櫻心動的紅起雙頰,在他懷中無聲依偎著,一方面是他強而有力的擁抱讓她幾乎沒有移動的空間,而另一方面其實是……她很戀眷著這種感覺。

  在他的懷中,她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舒服得讓她完全不想離開,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停留久一點,讓她能好好享受這得來不易的幸福時刻。

  她對他的喜歡越來越多了,他溫柔深情的舉動,讓她的心越陷越深,直到完全被攻陷為止。

  隨風飄落的紫藤花瓣鋪灑一地,照映著互相依偎的兩人,遠方若有似無的紛擾聲此刻早已被他們給屏除在外,現在的他們內心只有彼此,無心再讓其他事物插進來。

  然而蘇雪櫻雖然喜歡源義經的擁抱,但他這次會不會也……抱得太久了?她有些尷尬的輕笑出聲,心想他該不會是想把兩人這一陣子沒抱到的時間一次全都補回來吧?

  再被他的氣息給環繞住,她想自己應該會陶陶然的暈昏頭吧,蘇雪櫻雖然有些捨不得,卻也只好趕緊抬頭要他讓她鬆口氣。

  「直人,我們……唔?」

  蘇雪櫻錯愕的突然睜大眼,只因源義經居然毫無預警的低下頭,以吻封住她的唇,讓她震驚到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雪櫻的腦袋瞬間一團混亂,什麼事都沒法想,全身上下像是只剩嘴唇有知覺而已,這讓她的心跳急遽加速,就像是快衝破身體直接跳出來一樣。

  鼻間都是屬於他的氣息,他的體溫透過強力擁抱傳到她的身上,這讓她……這讓她……

  天哪,她真的要昏了!

  ※                    ※                    ※

  宇治的交戰,最後以仁王從平等院逃出,卻在逃亡的途中在光明山被人射下而死,結束了短短三十年的人生。

  以仁王雖然死了,但他所掀起推翻平家的火卻繼續燃燒,成為一個導引線,變成之後一切混亂的起頭點。

  被救回的蘇雪櫻終於又回到平家,然而她回來之後卻整天傻愣愣的發呆,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大概是被以仁王劫走時受過太多驚嚇,現在還沒辦法恢復正常。

  然而她之所以會突然反常起來,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坐在窗邊,蘇雪櫻瞧著窗外茂盛的樹葉又發起呆來,不時傳來一些若有似無的輕嘆,就像是懷春的少男少女在搞憂鬱一樣。

  朝顏從寢居外走入,看到她又是那百年沒變的動作靠在窗邊,忍不住就開始搖頭嘆氣,只因蘇雪櫻這一趟回來,就好像三魂七魄少一半似的,心不在焉不說,像這樣常常發呆可是讓她非常擔心。

  瞧她一下子凝望、一下子嘆氣,兩個動作繼續無限迴圈下去,朝顏終於忍不住的來到她面前,輕聲開口。

  「雪櫻小姐。」

  「唉……」顯然蘇雪櫻完全沒意識到有人進來,繼續傷春悲秋當中。

  朝顏微抿起唇,只好再次揚聲:「雪櫻小姐!」

  「嘎?」蘇雪櫻赫然之間嚇了一跳,終於回過神來,「朝顏,妳什麼時候進來的?」

  「朝顏進來已經好一段時間了。」朝顏無奈的皺眉,「雪櫻小姐,可以告訴朝顏怎麼了嗎,瞧妳整天心不在焉的連連失神,大家都很擔心的。」

  「呃?」

  蘇雪櫻頓時之間尷尬的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其實她這幾天之所以心神不寧,都是源義經害她的。

  下意識伸手輕摸自己的唇瓣,那一日紫藤花長廊前的回憶又湧上心頭,這讓蘇雪櫻心慌意亂,陷入手足無措的境地。

  雖然只是單純的兩唇相合,沒有進一步的濃烈深吻,但這對蘇雪櫻來說已經夠震撼了。

  沒想到源義經居然會吻她,她當時只是傻在他面前,腦筋一片空白,連後來怎麼和平維盛會合的都完全沒印象。

  知道自己喜歡他是一回事,然後在發現他似乎也喜歡她時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她不了解他對她的情感,只是單方面喜歡他,這對她來說比較單純,她只要照著自己的心意偷偷喜歡他就好。

  然而他的那一個吻,完全破壞掉她單方面的情感平衡,徹底混亂起來,這讓她意識到原來他對她也有不同於朋友之間的特殊情感,這樣反倒讓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這幾天都避著不敢和他見面。

  因為只要一見到他,她就會想起兩人之間的吻,頓時馬上緊張害羞起來,想靠近他卻又有些顧忌,這讓她感到非常困惑,也就連連失神發呆,不知道該拿這情況怎麼辦才好。

  她的心既是欣喜、慌亂、不知所措,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還無法順利適應,所以就變成現在這樣,乾脆躲在自己房裡成為發呆的駝鳥算了。

  「咦?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尷尬狀態?」

  朝顏困惑的問:「什麼友達、戀人的?」

  「呃?哈哈哈,沒事沒事……」

  蘇雪櫻趕緊笑著走出寢居透透氣,以免在朝顏逼迫之下她會全盤招供,「朝顏妳別擔心,我沒事的,好久沒出去走走,我去庭院內散散心。」

  「雪櫻小姐?雪……」朝顏微挑了下眉,根本不相信蘇雪櫻沒事,這種轉移目標的招術可是騙不了她的。

  趕緊逃出寢居外,蘇雪櫻才暗暗鬆一口氣,然後又無奈的嘟起嘴,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要當多久的駝鳥,到底她還要適應多久才能坦然面對源義經呢?

  她沒有戀愛的經驗,第一次碰到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況且源義經也只是吻了她一下,然後什麼話也沒解釋,這教她能有什麼動作?

  直接衝到他面前,逼問他為什麼吻她?要他負責?蘇雪櫻自嘲的搖搖頭,她根本沒臉做這種事。

  就連剛開始的喜歡他都是偷偷來,不敢破壞表面上的友情,她又怎麼可能會在這時搖身一變成了豪放女,直接逼問起源義經來?

  「唉……」這到底是該怎麼辦才好,她又不能永遠當駝鳥……

  「雪櫻。」

  一記輕而柔的叫喚突然從身後傳來,讓蘇雪櫻愣了一下,她知道這是源義經的聲音,這讓她不確定自己到底該不該回頭才好。

  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她終於慢慢轉過身,然而頭卻放得低低的,不敢正眼瞧著他,「怎……怎麼了?」

  「我……」

  源義經話到喉頭卻又不得不吞下去,只因蘇雪櫻低頭的表情讓他有些擔憂,怕她根本就不想見他。

  當時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那種失而復得的感受讓他再也強壓不住自己對她的愛戀,只想好好吻她、感受她的存在,讓她明白自己對她是多麼在乎。

  他希望能得到她的回應,可沒想到她只是傻愣愣的望著他,完全呆掉,這讓他有種挫敗感,再加上她之後對他的避不見面,更是讓他有些懊惱。

  然而現在再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兩人之間原本和諧的氣氛頓時動盪不安了起來,源義經摸不清她的心意,在等了幾天之後,他終於打算主動來見她,想要把話說明白。

  雖然蘇雪櫻依然是低著頭,但源義經還是開口:「我……不會對那一個吻道歉的。」

  「呃?」蘇雪櫻終於錯愕的抬起頭,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是真心的喜歡妳。」

  他這句話說得很認真,表情慎重不已,然而這卻讓蘇雪櫻又再一次愣在他的面前,就像尊石化的雕像。

  「雪櫻?」

  她這呆愣的模樣讓源義經再一次大受打擊,開始懷疑難道自己真的連一點機會也沒有?

  他真的很喜歡她,如果她在這時狠心無情的拒絕他,這該怎麼辦才好?

  「雪櫻,請妳不要一開始就排斥我,讓我有機會……呃?」

  在源義經急忙想替自己說話之際,蘇雪櫻卻突然摀住嘴巴偏過頭去,這讓源義經更是驚慌害怕,難道她就真這麼討厭他?

  「雪櫻?」

  臉上的笑容突然無止境擴大,這讓蘇雪櫻不得不摀住自己嘴巴,好掩飾內心的雀躍與驚喜,她沒想到源義經會向她告白,這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好開心,原來確認彼此心意竟是如此容易,虧她之前還在苦惱猶豫半天,把自己搞得像是笨蛋一樣。

  一確定源義經是真的喜歡她後,蘇雪櫻的情感馬上源源不絕的湧現,將她推上幸福的雲端,整個人輕飄飄的。

  好不容易終於有辦法克制自己的笑容,蘇雪櫻才又轉回頭,微紅著臉,漾起甜甜的笑,有種小女人般的嬌羞。

  「直人,其實……其實我也……」

  「雪櫻!」

  「嘎?」

  這突如其來的叫喚就這樣硬生生打斷蘇雪櫻要給源義經的回應,只見平維盛急急忙忙從遠方長廊奔過來,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倆之間那濃烈得不得了的曖昧氣息。

  源義經暗暗惱火的低咒一聲,只恨不得將平維盛給一掌劈昏,讓他沒機會來破壞這重要時刻。

  只可惜蘇雪櫻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到平維盛身上了,「維盛,怎麼了?」

  「快,快回去準備一下,把重要的東西收拾收拾,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等等,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什麼突然要我打包起行李來呢?」

  平維盛忍不住大嘆口氣,可以明顯看出來是非常無奈,「因為我們馬上就要遷都了。」

  「嘎?遷……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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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7 11:24:35 |只看該作者
卷三 【五】迷夢之都

  治承四年(西元1180年)六月,平清盛強行遷都,要將國都改到福原去。

  小天皇什麼都不懂,便乖乖的跟著平德子一起坐上車,浩浩蕩蕩離開平安京往福原前進,所有王公大臣趕緊跟隨,就連老百姓也是一樣。

  然而平清盛這麼做無異是加深大家對平家的反感,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還要更囂張跋扈的人了。

  坐在牛車內,蘇雪櫻瞧著車隊後綿延不盡的跟隨人潮,感到有些不安,平清盛這樣莽撞的遷都,什麼後果都沒有考量,到最後絕對會是一團混亂的。

  然而當前方的車隊率先進入福原後,蘇雪櫻突然難過的摀住嘴,一同坐在牛車裡的朝顏擔心的問:「雪櫻小姐,妳怎麼了?」

  蘇雪櫻趕緊掀開前頭簾幕,果然看到福原上空被一層混濁的氣體給籠罩住,看來這裡已經被不乾淨的東西給事先侵入了。

  她趕緊問跟在牛車旁的青月:「青月,你有感受到嗎?」

  青月微蹙眉的點頭,「看來我們才一過來,就得遇上不少麻煩了。」

  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這種異樣,但蘇雪櫻在來到這個世界後,靈感力就像是被突然打開一樣,對這種事情感應特別強。

  「泰親大人呢?我似乎沒看到他在前頭官員的隊伍當中。」

  「泰親大人說他要等其他百姓都順利離開平安京後才會出發,所以大概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到福原。」

  雖然陰陽寮其他的陰陽師都已經一同到達福原,但缺了安倍泰親一個,蘇雪櫻怎麼想都是不太放心。

  不過要是真發生什麼事,現在也只能暫時依靠其他的陰陽師了,雖然她的靈感體質越來越強,但也只有感應強而已,其他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這一次的遷都非常倉卒,可以說是平清盛一想到就馬上行動,所以福原根本就還沒建築新皇宮讓天皇居住,所以在新皇宮完成前,皇室只能暫住在福原有別墅的公卿家,寒酸到了極點。

  然而這些都只是開端而已,一切的異象在他們正式進駐福原後,便悄悄的……正式開始──

  走在平家在福原的別邸長廊上,蘇雪櫻困惑的瞧著邸內情況,她發現自己似乎走了很久,卻連一個人都沒見到,像是這座府邸此刻只有她一人一樣。

  「奇怪……朝顏、青月他們人呢?他們明明剛才還在的呀……」

  遠方的斜陽射入庭院,將院內池塘染成橘黃一片,只見一個小女孩獨自蹲在池邊,拿著樹枝不知道在挖些什麼。

  蘇雪櫻困惑的皺了下眉,走下廊來到小女孩旁邊,「小女娃,妳在做什麼?」

  小女孩也沒有回頭,繼續挖著洞,「我在挖我收藏的寶貝,很多很多哦。」

  「真的?」蘇雪櫻沒見過這個小女孩,不知道她是打哪來的?「什麼寶貝呀,我可以看看嗎?」

  「好呀,快好了,妳再等一下。」

  小女孩笑嘻嘻的從土裡拿了一個東西放在身後,對蘇雪櫻說道:「閉上眼睛手伸出來,我要給妳一個驚喜。」

  「好。」

  蘇雪櫻非常聽話的閉眼照做,當小女孩將一個有些重量的圓形物體放在蘇雪櫻手上後,才聽見她又開口:「好啦,妳現在可以睜開看看囉。」

  蘇雪櫻期待的睜開眼,不知道會是什麼特別的東西,但是在她看到自己手上東西的那一瞬間,她全身的寒毛突然豎起,雙手忍不住微微發抖,臉色也變得異常死白。

  是骷髏頭,是小孩子的頭骨呀!

  「啊──」

  蘇雪櫻嚇得趕緊丟開頭骨,轉頭一看才發現小女孩挖的那個洞內全是這種可怕東西,她不敢置信的瞪著小女孩,頓時驚覺她原本可愛的樣貌不知何時也變成了一個骷髏,兩眼間凹陷的黑洞死瞪蘇雪櫻,讓她毛骨悚然到了極點!

  「天哪!」

  她馬上拔腿就跑,再也不敢留在這個地方,邸內除了她奔跑的腳步聲外,其他都安安靜靜的,更是顯現出一種詭異氣氛。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雪櫻死命的奔跑,根本不敢回頭看那小女孩有沒有追來,情急之間一個大轉彎,她措手不及的撞入某個人懷中,吃痛的叫了一聲。

  「哎呀!」

  「雪櫻,妳怎麼了?」

  蘇雪櫻抬起頭來,才發現原來自己是撞到了源義經,她開心的抓住他手臂,心想可終於碰到其他人了。

  「直人,後……後面有……」

  「妳冷靜一點,慢慢說,後面有什麼?」

  她指著後頭樹蔭茂密的路,「後面有……有個小女娃,她的臉……臉……」

  「她的臉……怎麼樣了?」

  「是……是骷髏呀!」

  「骷髏?這有什麼好訝異的,我的臉不也是這樣?」

  「呃?」

  蘇雪櫻錯愕的轉回身,嚇得趕緊離開源義經的懷抱,只因源義經的臉也像那女孩一樣不見了,灰白的骷髏上只剩五官的深邃凹洞,就連露在外的雙手也只剩關節清楚的骨頭!

  源義經伸出雙手迎向她,關節喀啦喀啦直作響,「雪櫻,怎麼了,為什麼避著我?」

  她害怕的連連後退,早已流了滿身汗,「不……不要……」

  「雪櫻,回來我身邊呀。」

  「別……你別過來,啊──」

  蘇雪櫻摀住臉驚聲尖叫,腦袋是一片空白,恐懼感已經徹底佔領她所有知覺,讓她掉入了完全黑暗的可怕世界當中。

  「……小姐……雪櫻小姐……」

  強大的壓力向她迎面襲來,逼得她快喘不過氣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她簡直困惑到了極點!

  好可怕……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雪櫻小姐,快醒來,妳又在作惡夢了!」

  「嚇?」

  手臂上突然傳來一記難忍的刺痛,蘇雪櫻下一刻馬上就睜開雙眼,她心跳加速的拚命喘氣,才發現原來自己是躺在寢居內,剛才那一切……都是一場幻夢。

  一旁朝顏緊張的死抓著她的手,才讓她痛得從夢境中回到現實世界,她趕緊坐起身,單衣早已被冷汗給浸濕了。

  「雪櫻小姐,妳還好吧?」

  蘇雪櫻虛弱的微笑,「我……已經沒事了。」

  「雪櫻小姐,我趕緊拿件新的單衣讓妳換上。」

  廊外這時傳來急忙的腳步聲,過沒多久就見青月衝了進來,「雪櫻小姐,妳又作惡夢啦?」

  蘇雪櫻無奈的苦笑,「青月,陰陽寮查出原因了嗎?」

  自從來到福原後,平家人連連作起惡夢,在夢裡被各種妖魔鬼怪追趕著,就連身為養女的蘇雪櫻也無法倖免,然而奇怪的是,其他人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有姓平的最倒楣。

  這就像是種懲罰一樣,已經對他們造成非常大的困擾,有許多平家的叔伯已經開始害怕睡覺,想辦法一直保持清醒。

  「還沒呀。」青月有些擔心的皺眉,「這看起來像是夢魔作祟,但我們又不能非常確定。」

  「再這樣下去,看來我也不需要睡覺了。」蘇雪櫻無奈的輕嘆口氣,「真希望泰親大人能趕快到福原,我想他一定有辦法解決這種事情的。」

  然而在安倍泰親到達之前,蘇雪櫻也只好暫時忍耐,想辦法繼續熬過去。

  或許……撐個幾天不睡覺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呵……蘇雪櫻現在也只能苦笑了。

  ※                    ※                    ※

  然而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卻逼得蘇雪櫻不得不一連好幾天都保持清醒,完全不敢再讓自己有睡著的機會。

  先是其中一位平家人因為受不了連日來不睡覺的疲累再度昏睡過去,接下來就一睡不醒,完全沒有反應,本以為只是他太累的原因,但是在接二連三的平家人都一睡不起後,剩下還清醒的人就再也不敢睡,恐懼害怕到了極點。

  「嗚哇……救命啦,我快不行了啦……」

  寢居內,蘇雪櫻張著連日來都沒睡的熊貓眼,忍不住對同樣掛著一雙熊貓眼的平維盛哀號起來,他們倆對坐互相監督已經好幾天了,他們只要一發現對方想睡覺就互捏彼此,雖然這種互相殘殺的方式很殘忍,但的確很有效。

  平家人還清醒的已經沒剩幾個了,所以他們絕對不能睡,死也要想辦法撐住!

  「雪櫻,很痛,妳不要再掐著我的手了。」平維盛有氣無力的開口,連日下來的強打精神已經讓他非常疲累了,「妳如果真不行的話,那就睡吧,反正頂多就是醒不來而已,呵……」

  沒想到平維盛居然開始低聲輕笑,一旁的朝顏忍不住搖搖頭,看來平維盛已經被逼得快要抓狂了。

  「那好,我決定讓自己陣亡了!」

  蘇雪櫻立刻就想趴倒在地,什麼都不想管,然而這時平維盛又開口:「原來妳那麼想到夢裡被變成骷髏頭的直人追著跑?妳的膽量我真是佩服呀……」

  被平維盛這樣一調侃,蘇雪櫻馬上害怕的愣了一下,接著便苦著一張臉沮喪不已,她可不想再被嚇著在夢中到處跑了。

  這時青月推開寢居的門,和源義經從外頭走進來,「雪櫻小姐,你們還好吧,還撐得住嗎?」

  平維盛開口問道:「青月,現在的情況怎樣了?」

  「越來越糟糕,如果連你們倆也睡著,平家就等於沒人醒著了。」

  他去看過陷入睡夢中的其他平家人,發現他們身上的某種氣在緩緩流失當中,非常奇怪,如果只是單純的沉睡不醒,應該是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的。

  然而籠罩在福原上空的混濁氣體依然存在,在平家別邸上空最為濃密,就不知道這兩個異常情況是不是互相有關係了。

  源義經來到蘇雪櫻身邊,很不忍心看到她這精神萎靡的模樣,「雪櫻,妳再撐著點,我想泰親大人應該快趕過來了。」

  他們早已發了封信回平安京,將這裡的情況告訴安倍泰親,他在看到信之後應該就會火速趕來的。

  「齊藤直人,都是你啦……」

  蘇雪櫻突然歇斯底里的開始朝著他胸膛進攻,像是把他當成洩忿的沙包一樣,「都是你,每次都在夢中嚇我,害我都不敢睡覺了啦!」

  源義經真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由著她發洩情緒,要不然或許她真的會崩潰也不一定。

  「可惡,我才不要看到你變成骷髏頭的噁心樣,嗚哇……可是我好想睡覺,為什麼就是不讓我安穩的睡上一回呢……」

  她進一步將頭埋在他的胸膛開始耍賴耍脾氣,就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小孩一樣,這讓平維盛忍不住想損她:「雪櫻,妳越來越幼稚了。」

  「你管我,本姑娘已經睡眠嚴重不足心情差到了極點,你別再來攪局。」

  平維盛莫可奈何的搖搖頭,「真不懂你怎麼還受得了呢?」當然了,他這句話是對源義經講的。

  「啊……不管啦不管啦……」蘇雪櫻繼續埋首在源義經懷中暴走,「我好想睡覺,再不睡我就要死了啦……」

  雖然蘇雪櫻的花拳搥上去全是好看用的,但搥久了還是有點疼,源義經還是得為自己著想,「雪櫻,妳……冷靜點。」

  「嗚……不依不依不依啦……」

  隨著蘇雪櫻的耍賴嗚咽,她的掙扎倒是慢慢變小了,最後更是乾脆靠著源義經的胸膛便一動也不動,就像是突然睡著一樣。

  「呃?雪櫻,妳該不會真的睡著了吧?」

  源義經趕緊抓住她雙肩大力搖晃,這讓她原本閉起的雙眼又突然睜開,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

  「嗯……真是糟糕……我還真的差點睡著了……」

  蘇雪櫻趕緊退開源義經的胸膛,感覺起來還是有些迷迷糊糊,「不行……你的懷中太溫暖了,我更是會忍不住想睡覺……」

  她趕緊回到平維盛面前,「維盛,你快點狠狠掐我一下,要不然我真的要……嘎?平維盛!」

  蘇雪櫻錯愕的突然怒火咆哮,只因平維盛居然坐著坐著就偷偷睡著,完全沒通知大家一聲,留她一個人繼續面對這無止境的折磨,她就要徹底發飆了!

  「該死的傢伙,你給我醒來,快醒來!」

  蘇雪櫻突然撲過去拚命搖晃平維盛,這嚇得青月、朝顏他們趕緊跑過來阻止,平維盛更是直接倒在地上睡得可熟了,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平維盛,你給我起來、起來──」

  沒想到蘇雪櫻掙扎的力量突然可怕得嚇人,這大概都是拜怨念所賜,朝顏就快抵擋不住了,「直人你……你也快想想辦法呀。」

  源義經能有什麼辦法好想?除非就讓她睡,要不然她絕對不會甘心的吧。

  「可惡,你們都欺負我……」

  蘇雪櫻終於停止掙扎,跪坐在原地開始嗚咽起來,只因她真的好累,這已經是她的極限,她再也撐不下去了。

  當所有人都陷入沉睡中,就只剩她一個還在掙扎,這讓她有好大的無力感,不知道自己繼續堅持下去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嗚……直人……」

  她難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直接撲到源義經懷中,尋找溫暖熟悉的慰藉,源義經實在不忍心再說她什麼,只好讓出胸膛給她發洩情緒。

  「雪櫻,別哭,妳撐得過去的。」

  然而讓人不忍的嗚咽聲卻在過沒多久之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蘇雪櫻規律平緩的呼吸聲,那轉變快到源義經來不及反應,只能趕緊伸手環住她的腰,不讓她身子一軟就迷迷糊糊的直接往地上倒去。

  源義經無奈的輕嘆口氣,瞧著窩在他懷裡耍賴的人,他已經完全沒輒了,這下子平家可是全軍覆沒,已經完全沒有半個人能主持大局。

  很好,她也逃避現實睡著了!

  ※                    ※                    ※

  在接到書信後,安倍泰親便馬上從平安京趕了過來,看到平家人一睡不起的情況,他不由得大皺起眉,看來這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來到蘇雪櫻的寢居內,青月、源義經都在這裡,安倍泰親便忍不住罵道:「你們真是太大意了,這並不是單純的夢魔在作祟呀。」

  青月困惑的問:「泰親大人,會做惡夢不都是由夢魔引起的嗎?」

  「你只說對了一半,夢魔只會讓人作惡夢,卻不會將人們的靈魂導入夢中,一睡不醒。」

  源義經微皺起眉,「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之所以會一睡不醒,那是因為靈魂被導入夢裡的世界,無法從那裡掙脫回來。」

  瞧著窗外天空,正上方的混濁之氣越來越濃密,這讓安倍泰親非常擔心,「看來是有人藉著夢魔之力暗中施咒,要他們永遠陷入惡夢之中,直到死為止。」

  沒想到事情並不單純,源義經趕緊詢問:「那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現在我們只能進入夢境中,將藏匿在夢中的夢魔消滅掉,他們才有辦法再度醒來。」

  安倍泰親瞧著源義經和青月,「我得在現實世界看守,你們誰願意進入夢中,消滅掉那個夢魔?」

  「我去。」源義經在青月之前先開口,他無法在一旁等待卻什麼事都沒做,這只會讓他心急難耐而已。

  安倍泰親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我會施法將你的靈魂送到他們的夢裡,你得盡快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夢魔,只要將它殺死,平家人的靈魂就會被解放回來。」

  「夢魔長得什麼樣子,泰親大人可以給我一些指引嗎?」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所以……你只能憑自己的感覺去判斷了。」安倍泰親接著對青月說道:「青月,你就和我一同留在這,以防會有什麼突發狀況吧。」

  青月困惑的瞧著安倍泰親有好一會都沒說話,不知道在疑惑些什麼,這讓安倍泰親有些擔心,「青月,你怎麼了?」

  「呃?沒事,我會好好幫忙的。」

  他又偷偷皺起眉頭,總覺得事情似乎有奇怪的地方,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先讓平家人醒來,其他的事之後再說吧。

  到底哪裡奇怪……現在的他,還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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