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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四】一之谷
一之谷背山面海,地勢險峻,幾乎呈現密閉形勢,它位在福原的西方,就像堡壘一樣,無堅不摧。
而福原東方是平坦的生田之森,是進入福原的大門,平家一退守回福原後,便派重兵守住生田之森,和源範賴率領的軍隊僵持不下,形成膠著狀態。
源範賴帶著五萬兵馬和平家軍隊正面衝突,源義經卻帶著少數人馬在崎嶇的山間行走,打算繞到一之谷後方。
山路難行,士兵怨聲偶起,然而源義經還是毫不猶豫的往前行,沒路找路,再沒路就自己開路,行動是異常的堅決。
弁慶騎著馬,跟在最前一隊的源義經身後,真有些替他擔心,他不跟源範賴一同設法攻陷一之谷的缺口,反倒自告奮勇,說要從谷後方設法來個奇襲,從內部瓦解平家的防守陣勢。
不過大家都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只有源義經一人獨排眾議,說什麼也要試一試,源範賴說不過他,只好讓他帶著少數兵馬去試試,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弁慶無奈的輕嘆一聲,心想這大概是源義經對蘇雪櫻的執著所造成的結果,一從日爺那聽到蘇雪櫻回到平家的消息時,他氣到只想馬上衝到福原將她給帶回來,不計任何代價。
其他人不懂他為什麼要做這種幾乎不可能的事,只有弁慶明白,源義經得先源範賴一步在平家之中找到蘇雪櫻,這才有可能在戰火中保住她的安全。
她如果以平家人的身份被抓到,那後果會很糟糕,不是死就是變成俘虜,不管是哪種情況,源義經都不會讓它發生。
然而這樣的執著卻讓弁慶擔心不已,只因源義經這種像是不要命的態度,很可能會害了他自己也不一定。
前頭開路的士兵在這時說道:「大人,前面已經沒路,無法再深入進去了。」
源義經隨即回應:「不,一定還可以再往前走。」
「但真的已經不行了,完全沒有路可以讓我們走。」
「路是人走出來的,又怎會沒有路可走?」
源義經拉緊韁繩,乾脆自己一個人先往林中深處走去,弁慶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輕嘆口氣,隨後就趕緊跟上。
其他的士兵無可奈何,也只能跟著繼續往前行走。
源義經從小就在鞍馬山上成長,整座山裡到處跑,對這種山林地勢不算陌生,雖然沒有人曾經走過的痕跡,卻依然有走獸經過的線索,這就表示並沒有路可走,只是人們不曾發覺及探索而已。
雖然雜草亂石遍佈,但源義經還是堅持向前,就在後頭的士兵再度傳來抱怨聲時,眼前的森林頓時之間豁然開朗,一幅遼闊的平原景色馬上顯現在眾人面前。
「哇……是……一之谷?」
出了森林,他們就在一個很高很陡的坡上,坡的下方平家的紅旗飄揚,就正是他們的目標一之谷城!
沒想到他們已經離一之谷城這麼近了,大家開心之餘,卻又忍不住皺起眉頭,現在的一之谷城對他們來說簡直可望不可及,雖然繞到城的後方了,卻沒有方法可以攻下去。
源義經的馬前蹄踢了塊石頭下坡,只聽見低沉的碰撞聲響接連不斷,由大慢慢變小,就像是山谷的迴音一樣。
他並沒有考慮多久,便開口說道:「我們衝下去吧。」
「什麼?衝下去?」
源義經的話一說出,馬上讓所有的士兵不敢相信,就連弁慶也錯愕不已,「義經殿下,這坡又陡又高,很危險的!」
「戰爭什麼時候不危險了?平家軍一定想像不到我們會從後方突襲,這是一舉從內部擊潰他們最好的辦法。」
平家把內部所有主力都放在生田之森那一邊,源範賴勢必攻打得很辛苦,如果不來個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突襲,想打贏這場仗得花更多的人力與心力。
總而言之,源義經是決定要這麼做了,他隨即拉緊韁繩,蓄勢待發,「這場戰爭的成敗就看我們了,怕的就留下,不怕的就隨我一起下去吧!」
馬匹揚蹄嘶叫一聲,源義經就率先衝下陡坡,沒有半點遲疑,弁慶看到馬上跟著衝下去,打算拚命了!
「喔──」
在一陣吶喊之下,越來越多人衝下陡坡,決定背水一戰,反正都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再猶豫也是沒用的!
這場仗的勝敗關鍵,就靠他們這一支突襲軍隊了!
※ ※ ※
海風強力吹來,讓蘇雪櫻感到有一絲的寒冷。
出了一之谷城,來到海岸邊,海面上佈著為數不少的平家船艦,隨時處於待命狀態,氣氛是凝重不已。
遙望生田之森的那個方向,不知道平家的情況怎麼樣了?一之谷目前是異常的平和,但蘇雪櫻很清楚,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
源義經到底會從哪裡攻進來呢?
蘇雪櫻從外看著堅如堡壘的一之谷城,突然發現谷後方的陡坡上有不尋常的動靜,由上而下接連不斷,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坡上落了下來!
「天哪,是那邊!」
出現了,是源義經的奇襲!蘇雪櫻趕緊拔腿往回跑,已經分辨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算是什麼了。
她一直處於矛盾之中,左右搖擺不定,始終不能徹底痛下決心,在源平兩家之間選擇一個。
不管哪一邊打贏她都不會高興的,她不能讓源義經和平維盛有機會互相殘殺,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想辦法阻止!
「殺呀──」
「啊──救命,誰來救救我──」
「快跑呀──」
蘇雪櫻才一剛趕回一之谷城,就發現谷內已經亂成一團了,源義經的奇襲軍隊人數雖然少,但氣勢驚人,留在城內看守的士兵更是被他們出現的方式給嚇到,完全失去鬥志!
狂奔的馬匹伴隨落石直搗入城,讓所有人猝不及防,源家軍就像是天降神兵一樣,剽悍勇猛,簡直不是人!
打鬥的打鬥、逃跑的逃跑,蘇雪櫻所到之處都是一片混亂,更多人開始不要命的往城外撤退,原本看似最安全的堡壘,卻在轉眼之間變成最危險的地方了!
蘇雪櫻在逃跑的人群中逆向而行,已經沒時間顧慮自身的安危了,她得趕緊找到平維盛,不能讓他一個人落單在城內!
她眼明手快抓住一位逃出來的平家侍女,擔心的問:「妳有看到維盛嗎?知道他在哪裡嗎?」
「我……我不知道,大家都只顧著逃命,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呀!」
「什麼?你們……」
「快放開我!」
「哎呀!」
那侍女連忙推開蘇雪櫻,又趕緊向外逃命去,蘇雪櫻狼狽的被推倒在地,手肘疼痛不已,卻還是馬上又站起身,繼續往城內前進。
「維盛你在哪裡,維盛──」
越往城內走,情勢就越是混亂,殺伐叫喊接連而起,讓她聽了心驚不已,卻還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
「維盛,你聽到的話就回答我呀,維盛──」
「雪櫻!」
源義經的呼喚在這時清楚傳入蘇雪櫻耳中,讓她的意志瞬間動搖起來,她下意識的轉過身,果然見他騎著馬快速朝她的方向奔過來。
四周的情況持續混亂著,然而源義經還是停下馬匹,不顧一切的對她伸出手,「雪櫻,快上來!」
「我……」
蘇雪櫻遲疑的後退一步,內心又開始痛苦掙扎,在這關鍵時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為什麼兩家一定要敵對成這樣呢?她痛恨戰爭、痛恨這種互相仇視的態度!
「雪櫻,妳還在猶豫什麼?」源義經乾脆彎下身主動去抓她的手,「快過來,我會帶妳安全離開的!」
「放開她的手!」
一記飛箭卻在這時從源義經和蘇雪櫻中間快速劃過,完全是針對他而來,這逼得他不得不趕緊鬆開她的手,要不然就會害她受到傷害!
源義經往飛箭的來源望過去,只見朝顏扶著神色憔悴的平維盛站在不遠處,他再度張弓搭上箭,這次是瞄準源義經的心臟部位。
平維盛的力量雖然所剩無幾,但他依然死撐著,就是不讓源義經有機會帶走蘇雪櫻,「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源義經完全不理會平維盛的威脅,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再度對蘇雪櫻伸出手,「雪櫻,快跟我走!」
平維盛惱火的咬牙,提了口氣準備再度放箭,「該死的傢伙!」
「不要,維盛──」
咻的一聲,飛箭再次朝源義經射出,他卻連躲也不躲,在蘇雪櫻的驚叫害怕之中,飛箭偏離了該有的方向,在源義經頰上劃過一道傷痕,之後就鬆軟無力的斜插在土地裡。
平維盛一射完箭就痛苦的拚命嗆咳著,顯然是身體已經快負荷不住了,蘇雪櫻擔心的想奔過去,卻被源義經再度抓住,不讓她離開。
「雪櫻,不要走!」
他們倆這樣子針鋒相對,真的讓蘇雪櫻好痛苦、好為難,「義經……」
「殺呀,殺──」
就在此時,好幾個平家士兵突然朝源義經衝過來,殺氣十足,他只好趕緊放開蘇雪櫻應戰,拉緊韁繩抽出長刀,不讓他們有傷到他的機會!
蘇雪櫻瞧著源義經被平家人馬圍住,再看到痛咳不停的平維盛,她的心像是被撕裂成兩半一樣,血流不止,痛徹心肺。
她緊咬住下唇,最後還是選擇來到平維盛身旁,和朝顏一同扶住他,「朝顏,我們快點往城外退吧。」
朝顏本想問她那源義經她打算怎麼辦?但話到口中硬是吞了回去,既然她已經選擇平維盛,那就沒有必要再去管源義經的情況了,「好。」
兩人趕緊在混亂的情況下扶著平維盛離開一之谷城,順著大家的逃難路線來到海邊,所有人都爭先恐後擠上平家的船,那你推我擠的醜陋模樣真讓人感到心寒不已。
站在海岸邊,他們想上船也不知道該如何上去,朝顏皺了下眉,放開平維盛獨自一人往前擠過去,「雪櫻小姐,要麻煩妳獨自照顧一下維盛少爺,朝顏去探探情況再回來。」
「朝顏,小心一點。」
「朝顏知道。」
朝顏離去過後沒多久,平維盛突然反抓住蘇雪櫻,困惑的問:「妳為什麼不跟著他離開?」
「我不能拋下這樣的你不管。」
她相信,憑源義經的能耐絕對有辦法讓自己脫困,但現在的平維盛卻沒有這種能力,她只好捨掉源義經先保住平維盛,讓兩方都能繼續存活下去。
沒想到平維盛居然哼笑一聲,像是充滿著怨懟,「妳這是在可憐我,是吧?」
蘇雪櫻一愣,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自暴自棄的話,「呃?維盛,你怎麼能這樣想,我……」
「如果不是因為我病成這個樣子,妳早回到源義經身邊去了,是不是?」
「不……」
「呵,妳的心一直在他身上,從來就沒真正留在平家過,就連妳現在雖然站在這裡,其實妳的心也不在,依然掛心著他的情況,不是嗎?」
「維盛,別胡思亂想,事情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
「妳不需要再說這些好聽話了,其實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平維盛好氣,但他氣的是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還連累著她,讓她為了他拋棄掉許多事情!
「呵……不過這樣看起來似乎也不錯。」平維盛自嘲的笑著,「至少把妳給綁在這,讓妳回不到他身邊,這對他來說也夠折磨了。」
「維盛……」
蘇雪櫻有些擔心,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有這麼大的情緒轉折,或許是經歷過一連串的身心折磨,才將他給刺激成這樣的。
「我真的很想親手射死他,只可惜……可惜……唔咳咳咳……」
「維盛?快靜下心來,我求求你……」
蘇雪櫻眼眶泛淚,趕緊輕拍他背脊,希望這麼做能對他有些幫助,剛好朝顏也在此刻走回來,原本緊繃的表情倒是出現一絲喜悅。
「維盛少爺、雪櫻小姐,快一點,朝顏找到可以讓我們上去的船了。」
「既然有船可以離開,我們就快走吧。」平維盛止住難忍的咳嗽,反抓住蘇雪櫻的手,還催促著朝顏:「朝顏,我們要趁那個人還沒趕過來之前離開,妳就趕緊帶路吧。」
朝顏雖然發現氣氛似乎怪怪的,但還是回答:「是。」
經由朝顏的指引,他們好不容易才擠上一艘擁擠的中型船,因為負載的人數早已超出許多,在蘇雪櫻他們上船後沒多久,船就趕緊離開岸邊,捨下許多還沒來得及搭上船的人,逃離這片即將受到戰火波及的海岸。
「雪櫻──」
源義經好不容易才從一之谷城突圍到海邊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載有蘇雪櫻的船逐漸遠離海岸,他跳下馬,直接往海裡衝,隨後追來的弁慶趕緊衝入海阻止他,不讓他再繼續不要命的往前了!
「義經殿下,已經夠了,這種距離我們根本追不上的!」
「該死!弁慶你快放開我!」
一次又一次的分離,已經讓源義經快承受不住累積下來的煎熬了,尤其是這種只差一點就能帶回蘇雪櫻的情況,更是讓他感到無比扼腕,恨不得痛揍沒用的自己一頓!
為什麼上天就是不讓他們相守在一起,要他們一再的承受分離之苦?源義經憤恨的搥打及腰海面,心中的怨怒無處發,就快要抓狂了!
「雪櫻──」
這沉痛糾心的吶喊讓在船上的蘇雪櫻一愣,趕緊轉身遙望海岸,她瞧見源義經在海中的身影,頓時眼淚便止不住的無聲落下,心也難受的糾結了起來。
她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的心的確一直都在源義經身上,就像平維盛所指控的一樣,她有她的身不由己,他也有他的,所以他們倆註定無法如願的相守在一起。
這一離開,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見面了,她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只怕最後的結果讓她無法承受。
「再見了,義經……你要好好保重……」
她和平家的未來該何去何從?她很迷惘,只能讓命運牽著走,隨波逐流……
※ ※ ※
三月的暖春,粉色的櫻花染遍整座山頭,看起來是如夢似幻的美麗。
推開小木屋的窗戶,望出去就是成片開得正盛的櫻花林,這讓蘇雪櫻漾起了燦爛笑容,心情也好上許多。
「維盛你看,櫻花一夕之間盛放了。」
然而坐在榻上的平維盛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偶爾輕咳幾聲,大部分的時間是沉默著,讓小木屋內瀰漫著一種沉重難解的氣氛。
蘇雪櫻沮喪的放下笑容,輕嘆了一聲,他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好一段日子,她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和他溝通才好。
離開一之谷後,他們所搭乘的船原本該航行回屋島,但在中途時卻發生沉船意外,他們一群人只好在船完全沉沒前趕緊回到岸上,以走陸路的方式繼續向屋島前進。
但平維盛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如此趕路,蘇雪櫻和朝顏乾脆就停留在原地,在附近山間找到一間讓獵人避雨休息用的小木屋,暫且整理一下,讓平維盛先在這調養身體一陣子,之後再看情況該怎樣回屋島。
幸好還有一個可以遮風蔽雨的地方,雖然不大,但已經足夠讓他們三個人暫時安身,而附近有幾戶好心的人家偶爾會給他們些吃的東西,這才不至於讓他們一天到晚餓肚子。
只是不知道,平維盛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多久才會有好轉的跡象了……
蘇雪櫻試著想和他把話講開,化解他心中的鬱結,但他總是來個相應不理,這讓她感到非常沮喪,原本無話不說像是親兄妹的人,現在卻成了陌生人一樣,連溝通都無法溝通。
種種的挫折打擊造就成現在這種情況,平維盛對她的不諒解更是加深彼此之間的隔閡,蘇雪櫻感到非常無力,卻還是不放棄找機會想打開他心中的那道結。
既然他現在不想和她說話,那她會慢慢等的,等他終於肯面對她的那一天來臨為止。
沮喪過後,蘇雪櫻又漾起活力十足的笑容,對平維盛說道:「時間差不多囉,我去外面升火,等朝顏從山下回來就能開始煮晚餐了。」
平維盛依然是不理她,蘇雪櫻也早已習慣這種情況,所以她便直接走出屋子,開始準備煮飯的前置作業。
看著頭上片片落下的櫻瓣,蘇雪櫻一時之間突發奇想,今天乾脆在粥裡放下櫻花瓣一起煮好了,不知道櫻花粥吃起來味道怎麼樣?
「是了,就來試試看吧,偶爾換一下口味也不錯。」
說做就做,蘇雪櫻馬上動手想辦法摘下一些櫻枝,等會好把花瓣摘下來入粥,對了對了,如果把不要的櫻枝拿來當成柴火燒,不知道可不可以也讓烤魚染上櫻花的香味?
「唔……這麼做似乎也蠻有趣的,那就兩樣都來玩玩吧。」
正當蘇雪櫻摘櫻枝摘得不亦樂乎時,朝顏卻捧著一些食物臉色黯淡的慢慢走回來,蘇雪櫻見到之後馬上停下手邊動作,關心的來到朝顏面前。
「朝顏,妳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怎麼了嗎?」
朝顏深吸了口氣,才慢慢說來:「朝顏在山下……聽到一些在一之谷之戰後,關於平家的事情。」
「真的?平家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聖上和宗盛大人順利回到屋島,並沒有遭到到源家的攻擊,可是……」
朝顏微微哽咽了一下,才繼續開口:「可是其他平家的大人們,許多都在那一場戰役中戰死了,平家死傷無數,聽說情況是淒慘無比。」
蘇雪櫻默默聽著戰況,其實早已有心理準備,知道平家絕對會敗得淒慘,所以情緒倒是沒有多大的起伏,只覺得有些感傷而已。
平家註定要滅亡的,而現在的她只是在見證歷史,既是旁觀者的身份,卻也參與在歷史之中,處於一種很奇妙的地位。
「而且更慘無人道的是,源家的人居然將這些大人的屍首削去首級,帶回平安京示眾。」
一聽到這,蘇雪櫻倒是摀住嘴,真不敢相信源家居然連已死的人都不放過,還這樣對待他們,要他們身首異處,不得好死。
太殘忍了,然而……這就是戰爭呀……
朝顏越說越是哽咽,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了出來,「還有……重衡大人被俘。」
「重衡叔父被俘虜了?那他的情況又怎樣呢?」
「法皇拿重衡大人威脅屋島,要平家拿三神器作為交換,但是平家不肯,所以重衡大人他……最後是被斬首示眾了。」
蘇雪櫻越聽心越涼,沒想到平家都已經敗成這樣了,卻依然想握住權力不肯放手,源平兩邊都讓人可厭又可憐,就只為了權力而互相殘殺,完全不顧自己因此造下的許多罪業!
蘇雪櫻深吸一口氣,趕緊壓下心中的沉重難受感,隨即吩咐朝顏:「朝顏,這些事千萬不要讓維盛知……」
「宗盛叔父他居然為了三神器拋棄重衡叔父,不打算救他?」
蘇雪櫻的話都還沒說完,沒想到卻傳來平維盛氣憤質問的聲音,她連忙轉身,才發現平維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站在門邊,看來朝顏所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平家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他還貪戀著那個三神器做什麼?愚蠢的人、該死的傢伙!」
平維盛痛心的咆哮出聲,簡直不敢相信,沒想到他們平家已經落魄到這樣的地步,以前的繁榮就像是一場夢,現在夢醒、夢碎了,反倒全成惡夢一場!
「哈哈哈……自作自受……沒想到報應這麼快就回到我們自己身上了……」
他像是發了狂般大笑起來,這失控的舉動讓蘇雪櫻是異常擔心,接著他突然痛苦的摀住嘴,重重的吐出血來,那指縫間滲透出的血色讓她和朝顏驚叫出聲,趕緊快步衝向他身邊!
「維盛!」
「維盛少爺!」
他的力氣像是隨著血液奔流而出一樣,下一瞬間便頭暈目眩的靠著門欄跪倒在地,還接連喀血不止,蘇雪櫻害怕的蹲下身,捧住他的臉,眼淚已經忍不住的紛然滑落。
「維盛,不要這樣,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呀……」
她邊哭邊幫他擦掉嘴角的鮮血,卻心驚的發現怎樣都擦不完,平維盛只是哼笑一聲,早已不在乎自己的情況。
「反正人總是要死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不,我不想聽到你說這種喪氣話,我們還要一起回到屋島的,不是嗎?」
「回到屋島?」他終於泛出心澀的淚,哽聲開口:「回到屋島還會剩多少家人在那?我……還有辦法回得去嗎?」
已經回不去了吧,其實……他很清楚……
「只要你不放棄,我們當然回得去!」她努力漾起一抹笑靨,「不管剩多少家人在那,至少還有不是嗎?」
「至少還有?呵……好一個至少還有呀……」
平維盛落寞的笑著,聲音越顯虛弱,「我所剩的家人裡……還會包括妳嗎?」
「當然,只要你願意,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家人的。」
「真的?」
她拚命的點頭,「當然是真的。」
「雪櫻,妳真的很傻,居然選擇了這條不歸路……」
雖然傻,卻讓他感動不已,平維盛無聲的落下淚,和蘇雪櫻緊緊相擁在一起,他真的不希望失去她這一個家人,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和她一起努力活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
他就像是被她的憂傷給感染一樣,一開始流起淚,就怎樣也止不住,「雪櫻,真的很對不起……」
「嗚……我不是曾經說過,你要和我一起活下去的,你忘了嗎?」
「我沒忘……捨不得忘掉……」
是的,他會將這一句話給永遠放在心中,捨不得忘掉,他永遠會記得有這樣一個家人,會為了他奮不顧身,拋棄一切。
「雪櫻……我的好妹妹,永遠永遠的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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