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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雙子座堯堯]我心安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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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7 00:57: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孝心 (下)

冷弘宇實在不明白自己的娘是怎麼想的,如今跟安然的關系已經鬧到這一步了,還沒看明白嗎?他可沒忘記曾管家那副冷笑譏諷的神情,“娘啊,大長公主給那本律法和戒尺,您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嗎?她是看在安然的份上給您留了三分面子,所以只說賜給大嫂。而且現在京城里很多人都在傳冷家靠霸占夏芷云嫂子的嫁妝養活,大哥以后還想回京城呢,安和、安松他們還要入仕、還要娶親,您不擔心以后人家都不敢將女兒嫁到冷家來嗎?”

冷弘文聽了大震,夏芷云一進門就將大半嫁妝充入公中是讓他很得意很驕傲,可是這並不是件光彩的事,對外是一點不敢傳出風聲去的。這次一定是安然的事惹惱了大將軍王府,有意傳開了,這對他可大大不妙,就算不能升職進京,他這個知府以后出門也丟臉啊。

“這……這……哪里就有那麼嚴重了?當年也是她自願交出來的,又沒有人逼她。再說了,她嫁進冷家不就是冷家人嗎?”冷老夫人越說越小聲,明顯沒有底氣。

冷弘宇決定再下一點猛藥:“還有妹妹,你們母女這麼張揚地戴著嫂子的嫁妝出來,要知道安然身邊那幾個丫鬟嬤嬤都是不簡單的,傳出去你們俞家子女的親事以后也怕是會很成問題。”

冷幼琴大駭:“她敢。”

李氏冷笑道:“她有什麼不敢?人家有什麼需要求你們的?還是有什麼把柄在你手上。”

俞慕泉囁嚅道:“她就不顧及名聲嗎?”

李氏瞥了林雨蘭一眼,又看向俞慕泉,嘴角明顯帶上譏笑:“人家安然不是說過,她的名聲,早就被一些人破壞了。而且人家不偷不搶,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何必在乎這些虛名?現在有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撐腰,你還怕她以后嫁不好嗎?大戶人家的人,誰不知道后院那點子手段。現在京城里也有不少人知道安然被退親的事,可還不都是在笑那男家傻,什麼沒福氣?命薄、克親、脾氣暴躁?如果真是個福薄的會被大長公主認作孫女嗎?”

聽到這里,林雨蘭和冷安梅真真是忐忑不安,現在齊夫人和齊榮軒都在京城,聽到那些話豈不是更恨她們?將來冷安梅嫁過去可怎麼辦?聽說昨天齊知府還見了安然身邊的桂嬤嬤和劉嬤嬤,他們說了些什麼?

冷老夫人則是沖著李氏咆哮:“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后院的手段?我們對二丫頭做什麼了?她本來就是一個命薄的孽障,她害得我們還不夠嗎?那大長公……”

“娘———”冷弘文和冷弘宇同時跪下,大聲喝止冷老夫人的話。

“娘,您真想我們一大家子死無葬身之地嗎?”冷弘文急得額上青筋都冒出來了。

冷老夫人如被一瓢冷水當頭潑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差一點要說什麼,現在府里可有不少大長公主府的人呢,還有小王爺和小郡主都在。

懊惱之下,又把火氣撒在李氏頭上:“以后外面聽來的那些有的沒的,不許在府里胡亂咧咧。”說完讓青豆和紅豆扶著自己進去臥房,也沒有心情再理會冷幼琴一家。

冷弘文冷冷地看著冷幼琴:“你們回去吧,以后不要再來冷府了,放心,我不會再找你們俞家借錢,也對你們的香滿樓沒有興趣。只請你看在冷府畢竟是你娘家的份上,以后不要再來慫恿娘,我們冷府真有個什麼,你們俞家也脫不了干系。”

“是啊,妹妹,昨天和今天兩天,你們一家人就幾次差點惹出大禍,你們還是回平縣去吧。真惹出了什麼,大家都躲不過。”此刻對冷弘宇來說,這個妹妹和外甥女就像是吸引禍害的源頭,不知什麼時候就招出禍事。

這是要斷了來往?俞家5人駭住了。冷幼琴張嘴想說什麼,被俞慕泉拉住。俞老爺趕緊陪上笑臉:“別,別呀,兩位舅爺可別生氣,這女人就是嘴快,無論如何都是自家兄妹不是?大舅爺,我們這就去書房談合約的事,你可別跟你妹子計較,她就是見識少眼皮子淺。”

俞慕泉也笑道:“兩位舅舅放心,我會看著我娘和妹妹,她們不會再亂說話了。”

冷弘文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帶著俞老爺去了書房。

此時,安然也在靜好苑的廳房內見了兩個莊子上的大管事:昌大管事和水莊頭。因為外祖父夏老將軍跟安然談起二人時稱為阿昌和阿水,安然就稱呼他們作昌伯和水伯。

昨天二人已經將賬本和帶來的莊子上自產的蔬菜、野味、和一大桶活魚送進了靜好苑。當然,安然讓劉嬤嬤安排分了一些送去大廚房,莊上送來的鮮果,各院也都分送了一些。

昌伯和水伯都曾經是老將軍的護衛親兵,又感念夏芷云對他們一家的照顧和信任,在這過去的五年多時間里一刻都不敢背義,這點安然從昨天送來的賬冊、銀票數目、還有莊規上都可以看出來。

據夏明說,兩年前,水伯的小兒子被人誘去賭博,為償還賭債私自賣掉莊子上的產出而不入賬,被水伯暴打了一頓,切掉了一根手指,后來是水伯拿出自家多年的積蓄補上了虧空。

昌伯和水伯都已在農莊上多年,卻仍然沒有褪去軍人的剛毅和氣度,兩人恭恭敬敬地上前給安然行李,卻被舒安和舒敏搶先一步攔住。

安然向他們行了半禮:“兩位都是追隨過我外祖父的,又幫助我娘打理莊子多年。你們本來就不是奴籍,以后盡可將安然當作自己的晚輩看待。”

二人都避開了安然的禮。昌伯說道:“我二人雖不是奴籍,但二小姐依然是我們的小主子,小姐善待我們,我們生受,不行禮了就是,但是萬萬不敢受小姐的禮,規矩不可破。

安然也沒堅持,讓他們坐下,聽他們說了一些莊子上的事情。安然前世就一直都是在城里生活的,對于農事一竅不通。這兩個莊子都是肥田,其中一個莊子還有一片山林,產出一直很不錯,兩位大管事又管理得好,安然就不想多插手了。術業有專攻,她又何必瞎指揮?純粹只會幫倒忙,“昌伯,水伯,安然對莊子上的事不懂,不過有二位在,我也不必操心。你們有什麼困難或需要就找我一起商量,其它就照以前一樣由你們做主就好。”

安然將老將軍帶的禮物給了昌伯和水伯,又照著店鋪的例把莊子上五年得利的給了他們作為獎金,兩個近五十歲的老男人激動得直抹眼淚。老將軍惦記著他們,小主子又信任他們,還給予這麼好的待遇,能不激動嗎?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有一種信念比銀子更重要,那就是:士為知己者死。

昌伯抬手用袖子擦眼淚,突然“啊呀”一聲,從袖袋里掏出三個小紙包:“看我這記性,差點把這些東西給忘了。上次聽夏青說小姐喜歡買番邦的東西,還說能做菜,今天我在路上正巧碰見一個番人,他只會說幾句漢話,其他嘰里咕嚕的我也聽不懂。好像是第一次來大昱,跟人走散了,要把這四包東西賣給我,我比劃著問他這是不是能吃的,他點頭,我看他也可憐,就給買下來了,小姐看看得不得用?”

安然打開一個紙包,不是調料,似乎是什麼種子,聞了聞沒有特別的味道,倒是包種子的紙上印了很多字,竟然是英文。

安然把種子倒在自己的帕子里,展開那張紙看上面的內容。

天哪,竟然是西紅柿的催芽、育苗、種植方法,難道那些種子是西紅柿種子?安然狂喜,趕忙把另外兩個紙包打開,其中一包看著像葡萄籽,紙包上印的內容果然是葡萄的種植方法。另一包是石榴種子。

安然樂得大眼睛笑得彎彎的:“昌伯,你可撿到寶了,等這幾樣東西種得了,我們可要發一筆大財咯。”

昌伯、水伯二人眼睛亮亮地盯著那三包種子看:“小姐,這些是種子?長出來的東西很好吃嗎?可我們都沒人見過,不會種啊?”

安然呵呵笑道:“你們放心,我會把他們的催芽、種植方法、和注意事項寫出來,你們找一個可靠的人負責,把試種的地方圈起來,以免泄露出去。昌伯,你那個莊子上有山林,更容易找一個隱蔽的山凹來種植,你們莊子就負責這兩樣,葡萄和石榴。水伯,你們莊子負責這個番茄。

昌伯二人趕忙應下,心里感慨他們小姐懂得東西可真多,連那鬼畫符似的番文都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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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22: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小富婆

    回到冷府的第五天,一早去向冷老夫人請安時,安然跟冷弘文說今天要帶瑾兒和瑜兒出門,去義弟夏君然府上。

    自從冷幼琴一家跟冷弘文簽了合作契約,帶著冷弘文特派的一個帳房先生、一個二掌櫃,以及冷安然首月給的三道菜譜、一個“韓式泡菜”方子、一個“越早越便宜”的促銷計畫回平縣後,冷安然早上到慈心院請安就清靜多了。

    冷弘文現在對安然可謂百依百順,何況那個什麼夏君然是大長公主的義孫,他們來往也很正常,就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不過他也不可能不答應啊,小王爺和小郡主要義姐帶著去探望義兄,他能攔住嗎?

    冷弘宇掙扎了很久,才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安然,聽說你那個義弟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真的嗎?你嬸嬸可好奇了,什麼時候也讓他來府裡玩玩?”

    正要進門的林雨蘭頓住了腳,卻沒來得及拉住安蘭,安蘭也好奇地接過話:“二姐姐,真有跟你長得那麼像的人嗎?比我跟四哥還像嗎?(冷府兩房共四個男孫,依長幼排名:二房長子安和、大房長子安松、二房次子安柏、大房次子安竹)

    安然笑笑:“二叔從哪聽來的?一男一女怎麼會一模一樣?如果我是男孩,或者君然是女孩,我倆才是一模一樣。”雖然是玩笑話,卻是等於默認了自己和君然長得很像。君然下個月就會進薈華堂進學,到時候不得不曝光於人前,聽說冷安松年前也剛進了薈華堂。

    大昱最出名的書院有三間,京城的清暉書院、福城的薈華堂、以及湘州的博雅苑,都是需要帶著推薦函、經過考試才能進的。謝言博大學士很看好君然,本來是要推薦他進清暉書院,謝大學士自己就在清暉書院任“博講”,相當於現代的客座教授。但是君然堅持要與安然一起回福城,謝大學士從夏燁林處知道君然的真實身世,倒是很欣賞這一份姐弟親情,也沒強求。他相信以君然的天賦和努力,很快就能在京城再見到他。

    冷弘文也興起了興致,笑著隨口湊上一句:“一模一樣?雙胞胎也很少一模一樣的,說起來你娘當年懷你的時候,也有郎中說是雙胞胎的。”

    話音未落,就聽到“砰”的一聲,門旁邊的架子倒了,架上的花瓶摔碎,瓶裡的水、瓷碎片、花瓣……一片甯亂,滿地狼藉。原來是林雨蘭虛晃了一下,不小心把手撐到架子上,結果把架子推到了,自己幸好被錦秀拉住才沒摔下去。

    冷弘宇意味深長地看著林雨蘭,心底的問號不斷變大,變得越來越清晰,卻令他越來越恐慌,要不要同大哥談談呢,還是繼續暗中查探?

    冷弘文則是很不耐煩地瞪了林雨蘭一眼,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離譜,現在連基本的儀態都失了,平平地上走路也會走成這麼狼狽?

    冷老夫人卻是心疼,心疼那個花瓶啊,上好的越窯青瓷呢!看來她還是得把剩下那兩三件貴重瓷器收進臥房好了,這個廳堂最近老和銀子犯沖,她可真沒多少好東西了。

    安然心裡冷笑,面上依然平靜地告退出去。

    冷弘文對著林雨蘭哼了一聲,一甩袖子,也出門上府衙去。

    這一插曲並沒有影響安然的心情,早餐過後,她就帶著瑾兒一行坐上馬車往夏府而去。車行至半途,突然停了下來。

    舒安打開車簾,只見一個王府侍衛提著兩個人丟到車前:“安然小姐,這兩個人鬼鬼祟祟跟了我們一路。”

    劉嬤嬤也從後面一輛車上下來,看了那兩人一眼,對安然說道:“一個是丁嬤嬤的兒子,另一個是大管家和菊香的兒子,都是林姨娘的人。”

    安然揚了揚眉,對那個侍衛說:“你把這兩個人送到知府衙們,交給我父親處置吧,就說擔心他們行為不軌,危及小王爺和小郡主的安全。”

    侍衛拎著那兩人領命而去。安然在舒安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舒安點頭下車,走入旁觀人群,很快就消失了。

    安然等人繼續前行,約摸又行了一刻鐘左右,就到了。

    這還是安然第一次到這個宅子,看到正大門上“夏府”兩個字時,心裡就生起一種寧靜親切的感覺。這裡才是她的家,有那個冷府給不了她的歸屬感。

    讓安然沒有想到的是,來開門的竟然是黃伯,笑咪咪地問了他和黃嬸的身體狀況。剛進門沒走幾步,倏地從裡面闖出三隻大狼狗,正是小雪、大猛、和嬌嬌。瑾兒和瑜兒嚇了一大跳,都躲到安然身後。

    三四個月沒見,三個小傢伙已經長成大傢伙了,竟然還認得出安然,都靠在她腿邊撒嬌呢。安然依次撫摸了它們的腦袋、揉捏了一下脖子,三個小傢伙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來,朝著安然身後一眾人搖了搖尾巴,吠了幾聲。可愛得不得了。

    安然轉身笑道:“它們仨在對你們表示歡迎呢。”

    瑾兒又興奮又害怕地指著三隻狗狗問安然:“大姐姐,我能摸摸它們嗎?”

    安然牽著瑾兒的小手放在小雪的脖子上,瑾兒見小雪沒有咬他,還把腦袋往他手上湊,開心地咯咯咯笑得歡實。

    此時君然、福生、何管家等人也迎出來了,君然看見瑜兒羨慕地看著瑾兒和小雪,也把大猛和嬌嬌招到身邊,牽著瑜兒的小手去撫摸它們的腦袋。

    等兩個小姐弟玩開心了,眾人這才齊齊跪下向小王爺和小郡主行禮。瑾兒小大人似地說道:“這裡是哥哥和姐姐的家,就是我的家。你們不用跪了。”瑜兒也嫣然笑道:“正是,你們怎麼對哥哥姐姐的,就怎麼對我們好了。”

    眾人齊聲應下。

    大家一起向內行去,邊走邊看,何管家則一路為安然介紹整個宅院的結構。

    這是一個兩進的大院子,狹長的外院就有兩個廳房和大大小小二十多間屋子,內院則由四個對稱排列的正院和東西兩個小跨院組成,安然、君然、福生各一個正院,還有一個作為備用客院。在這四個正院之間,還有一個花園。

    “這裡的花園比平縣府裡那個花園大一些,也裝了秋千架。還有一個荷花池,只是現在花都還沒開呢。”君然笑道,他從在平縣開始養成的習慣,早上晨練後就在花園裡讀一會兒書,誦記效果特別好。

    瑾兒和瑜兒一聽到秋千就很好奇,安然讓小端和小諾幾個帶著他們倆一起去花園玩,三隻狼狗也帶去了。當然,青鴻四婢自然不會離了兩位小主子。

    君然也跟許先生去了書房,還要準備進薈華堂的考試。

    繞著整個宅院轉了一圈,安然很是滿意,多了一座豪宅誒,還是大城市中的豪宅,自己也算是個有豪宅、有旺鋪、有肥田、有大筆積蓄的小富婆了吧,呵呵,這可是前世的她做夢都夢不到的景象。

    眾人回到外院的廳房,福生和何管家開始彙報這幾個月的情況。美麗花園已經完全打開了市場,現在孫掌櫃正在京城籌備新店,福城和平縣的兩家店則由福生負責。何管家主要張羅兩個府裡的事情以及人手添置安排。

    現在平縣的府裡內務日常由舒意負責,制衣坊由麗棠和麗竹負責,店鋪日常事務由二掌櫃平安負責。那府裡還新添了幾個人,是一家子買進的官奴,夫妻兩個正好接替了黃伯黃嬸的工作,兩個女兒在內院做丫鬟,一個兒子打雜、跑腿,還跟著柱子叔學會了趕車。

    莊嬤嬤、麗梅、麗蘭、舒心、麗芙麗蓉姐妹、王平父子、和黃伯、黃嬸都跟著遷到了福城,福城這邊也買了兩家人和幾個丫鬟婆子負責各項雜事。

    安然對何管家做事是很放心的,當下也沒多問,說了一下以後的方向和近期一段時間的安排,就讓大家各自忙碌去了。

    福生和何管家留下,安然同他們說了一下自己和君然目前的狀況以及同大將軍王府、大長公主的關係,還有“康福來藥膳閣”和“紅紅火火”的事,讓他們心裡有底,以後都會參與相關工作。

    安然笑道:“何管家,你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適的田產之類,我們也可以多添置一些。”現在安然手上攏共有近五十萬兩銀票,白白放在那裡也是浪費,還是要添一些生息的產業。

    “好咧,小姐,我會關注的。”何管家興奮地答道。想他們一家到小姐身邊還不到一年,妻子的身體越來越好,一家人的日子越過越好,夏府也越來越興旺,這是之前幾乎要面對妻喪家散的他所不敢想像的。小姐就是個福星,他相信,跟著小姐,他們家即使三代都脫不了奴籍,也能過得很好。

    此時,知府衙門裡,那兩個跟蹤安然他們被逮住的小廝正跪在後院瑟瑟發抖,冷汗直流。內堂,冷弘文兄弟二人在密談。

    冷弘宇是來跟大哥談祠堂的事,結果他前腳才進府衙,後腳那兩人就被侍衛提溜來了。侍衛只說這兩個人跟蹤小王爺的車隊,危機小王爺小郡主的安全,請知府大人審問過後給他們大長公主府一個交待。

    涉嫌危害王爺郡主?這個帽子太大了,不說那兩小子嚇得差點沒尿褲子,就是冷弘文兄弟倆,也捏了一把冷汗,因為這兩人都招出是奉夫人,也就是林雨蘭的命令跟蹤安然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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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22: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爆 (上)

那個大管家的兒子木兒才十三歲,還是個孩子,經不起嚇,兩下半就全都說了出來:“夫人讓我們跟著二小姐他們,看看二小姐的那個義弟是不是真的跟二小姐長得很像。老爺,我們沒有危害小王爺小郡主,我們什麼也沒做啊!” “是啊是啊,老爺饒命,奴才真的只是奉命看那夏公子的相貌和年齡,給奴才一百個個膽子也不敢危害王爺和郡主,請老爺救救奴才啊。”丁嬤嬤的小兒子今年已經十七了,相對更鎮定一些。

冷弘宇皺了皺眉,把冷弘文拉到內堂:“大哥,你有沒有覺得大嫂的不對勁?”

冷弘文撇嘴:“她就是跟二丫頭過不去,眼皮子淺的東西。”

“不是的,大哥,有很多人在大長公主的認親宴上親眼見到過安然和那個夏君然,真是長得非常的像,而且聽說他們還是同齡。大哥,世上真有這樣的巧合嗎?我回來那天提到夏君然,大嫂的杯子就摔了,今天早上還摔了花瓶,現在又讓人去偷看夏君然的外貌和年齡。大哥,你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還有一件奇異的事,秀瑤(李氏的閨名)記得當年給冷府接生的一直是一個叫花娘子的穩婆,而我前幾日暗中查了一下,那個穩婆在安然出生那晚,家里突然起火,全家都被燒死了。”冷弘宇一口氣把自己憋了許多天的疑慮都倒了出來。

冷弘文一屁股摔在身后的椅子上:“你…..你是什麼意思......不……不會吧?”他猛然想起府里之前確實一直用的同一個穩婆,后來突然換了一個,林雨蘭說之前那個穩婆找不到人,也許回鄉去了。現在想想,好像夏芷云生安然的時候確實還是那個穩婆。

冷弘宇嘆道:“大哥,之前我也不敢這樣想。可是幾次提到君然,大嫂的表現都太奇怪了。而且你沒想過嗎?那個夏君然那麼剛好也姓夏?還是后來改的?安然,君然?連名字都如此順延。如果姓名都是后來改的,那他之前的姓名呢?他家人呢?可以允許他連姓名都擅自改了嗎?”

“這……這……”冷弘文被自己弟弟的問題和大膽的想法嚇到了。

“大哥,你還是好好查查吧,如果真如我所想,你……唉!而且當年嫂子確實說過有大夫說她懷的是雙胞胎。”冷弘宇一通分析下來,更加覺得自己的推斷大有可能。

“如,如果真如你所想,他們倆又是怎麼知道的?連云兒都不知道,又是誰告訴然兒的?你,你不是說那個穩婆全家都死了嗎?”冷弘文擰緊了眉頭。

“大哥,我也只是把所有疑點串起來分析,但我真的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對了,那個穩婆村里的一個人好像說了一句什麼,那個穩婆家四口人,卻只有三具燒焦的屍體,有一個肯定是燒成灰了,真可憐。”說到這里,冷弘宇好似想到什麼,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哥,會不會?……有一個人根本不在那起火的屋子里?”

冷弘文心下一沉:“你回去,讓弟妹找個借口把菊香找去,然后偷偷帶過來,不要驚動娘和雨蘭。”

冷弘宇應下,轉身離去。

屋頂上,舒安一個縱身,也離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兩頂不起眼的小轎往后門進了知府府衙。冷弘宇下了轎,看了一眼從另一頂轎子上下來的菊香:“進去吧,我大哥在里面等著呢。”

菊香哆嗦著腿腳,跟在冷弘宇后面:“二老爺,木兒不會有事吧?他還那麼小,膽子也小,絕對不敢做什麼危害小王爺的事。”

冷弘文的貼身長隨冷貴守在門口,見二人過來,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一進內堂,菊香看到緊繃著一張冷臉的冷弘文,就嚇得跪了下來:“老爺,老爺,求求您,你救救木兒,他沒膽子干什麼危害王爺郡主的事,一定是誤會了,老爺,求求您,救救木兒。”

“他被人家大長公主府的侍衛當街抓著,誤會?你朝誰說去?要是說不清楚,我只好把他交給大長公主的人,讓他們處置了。”冷弘文冷冷地看著她。

“不是,不是的,我知道,是夫人讓木兒跟蹤二小姐他們的,他們只是要看看那夏公子的相貌,沒有其他意圖。老爺,您一定要救救木兒啊。”菊香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打抖。交給大長公主的人,以謀害王爺郡主安危的嫌疑處置,那還不是死路一條?她生了兩個女兒才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他才13歲啊。

“啪”地一聲,冷弘文把墊茶杯的木墊子摔在菊香面前,“夫人又不認識夏公子,她為什麼要關注人家的相貌,而且那夏公子是二小姐的義弟,早晚都會上我們府里拜訪的,有必要那麼好奇嗎?明明是你那兒子受了什麼人唆使危害小王爺小郡主,你還在這里一派胡言,胡亂牽扯上夫人。罷了罷了,我還是先處死了木兒,再送去給大長公主一個交代,免得到時候你們又胡亂攀咬。”

“不要啊,老爺,真的是夫人安排的啊。夫人擔心那夏君然就是當年小姐生下的親生兒子。”菊香大急,脫口而出。

冷弘文一怔,只覺得心臟猛烈地撞擊,耳邊也轟轟作響,暴喝道:“還在胡說,云兒總共只有安然一個女兒,哪里生過什麼兒子。”

菊香就像一灘爛泥伏在地上:“真的,是真的啊。小姐當年生下的是一對龍鳳胎,不過那小少爺一出生就讓花娘子抱出去溺死了。”菊香嚎啕大哭,報應,一定是報應,她當年害死小姐的兒子,現在她自己的兒子也要沒命了。”

冷弘文就像被人當頭狠狠敲了一棍,癱軟在椅子上,半天沒有反應。

冷弘宇雖然事先有所猜測,但乍然聽到真相還是無比震驚:“既然溺死了,為什麼大嫂又擔心夏君然就是那個孩子呢?”

“當年是那個花娘子把少爺抱走的,我們誰也沒跟著,夫人擔心,花娘子是不是沒有溺死少爺而是賣到哪去了。否則天下哪有那麼相像的人,還正好差不多大。所以才讓木兒他們偷偷去看那夏君然的相貌。”菊香呆呆地回應。

“菊香,你是嫂子的陪嫁丫鬟,你怎麼能夠害死嫂子的孩子?”冷弘宇冷聲問道。

“當……當年,我……我與木兒他爹有……有了大妞,被……被夫人發現了,她……她說只要我幫她做……做了這事,就……就讓老爺把……把我配給木兒他爹。”菊香的聲音都在發抖,是啊,是她對不起小姐,所以現在遭到報應了,一定是小姐在天有靈,找她報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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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爆 (下)

冷弘文的腦袋一直嗡嗡作響,那些年他對夏芷云的心結除了她沒有為他去求父兄之外,就是沒能給他生下一個嫡子。現在卻突然得知他的嫡子一出生就被他的表妹姨娘給害死了,這個姨娘,現在是他的妻子。這件事若是爆出去,他如何面對別人的目光?嫡妻嫁妝沖入公中、嫡女遭苛待的傳言已經對他的官途很不利,如果再傳出嫡子被害?不,絕對不可以。

“你先回去吧,記住,以后不許再提此事,給我緊緊閉緊你的嘴,關于這件事,不許再向任何人透露一個字。”冷弘文狠狠地看向菊香,“否則,別說木兒,你一家人都不要想有活命的機會。”

“砰”地一聲,門被推開了,一男一女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站在門口。那個女孩,正是他的女兒安然。

冷弘文、冷弘宇都看呆了,除了那個男孩子更高大一些,氣質陽剛俊朗,而安然看著嬌柔清雅之外,這兩人簡直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而且,兩人的眼睛和額頭都像冷弘文。偏偏兩人今天這麼默契地又穿著安然設計的天青色姐弟裝,真是……

說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只是義姐義弟,誰信?

反正菊香是不會信的,她看著面前一雙酷似夏芷云的姐弟,轉身朝著他們就不停地磕頭求饒:“二小姐、少爺,你們饒了我,饒了木兒,求求你們。”

安然冷冷地看著她,嘴角揚起一絲譏諷:“菊香,你背叛我娘,謀殺我弟弟,我說饒了你,你信嗎?你認為我外祖父外祖母會放過你嗎?我三個舅舅會放過你嗎?我娘在天有靈,會放過你嗎?”

菊香身體一僵,繼而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地磕頭……

在平勇的帶領下剛剛趕過來的夏青、夏春看到這一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夏青拉起菊香就是一巴掌:“夫人是如何待你的?大將軍王府又是如何待我們一家的?你竟敢做出如此叛主、拭主的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冷安然看向一直盯著君然看的冷弘文:“父親,菊香是大將軍王府的家生奴才,現在外祖母要把她帶到京城大將軍王府問審,夏青、夏春是來帶走她的,父親沒有意見吧?”

“不行,菊香現在是我們冷府的奴才,誰也不能帶走她。”門口傳來林雨蘭的聲音,丁嬤嬤和容嬤嬤攙著冷老夫人跟在后面。

“木兒和栓子只是好奇,跟著二丫頭他們而已,憑什麼說他們謀害小王爺小郡主?管家和丁嬤嬤一直對我們冷府忠心耿耿,老爺您可一定要救……”林雨蘭最后幾個字還沒說完,就像遭雷擊一樣定格了,她看到了安然身邊的那個少年。

“你……你是誰?”林雨蘭面色蒼白,喃喃問道。

冷老夫人這才看到君然,也呆了一下,隨即驚嘆:“呀,這就是二丫頭那位義弟吧?長得還真是像誒!我們竹兒和蘭兒是雙胞胎都沒有這麼像。”

君然面對自己的親祖母和父親,還有那個害自己一出生就離開親娘離開家、甚至差點死了的仇人林姨娘,竟然相當平靜。他知道他們如何對待安然的時候,就已經對他們不抱希望了,剛才在門口聽見冷弘文在知道當年真相后卻要菊香閉嘴不準再提此事的時候,更是徹底心涼。

他沒有理會冷老夫人和林姨娘,冷冷地看著冷弘文:“冷大人,我是冷二小姐的義弟夏君然,我們是來看您審問嫌犯的結果,以確保小王爺和小郡主的安全,也好給大長公主祖母一個交代。不想這麼巧,聽到冷大人的家事,呵呵,冷大人就決定這麼讓你的原配所出嫡子枉死嗎?那可是一個剛剛出生,還沒見過自己爹娘的嬰兒呢。”

冷弘文、冷弘宇看見君然說話時臉上的譏諷和冷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們心里都幾乎已經確定,這個一臉嘲諷的男孩就是他自己嘴里那個枉死的嬰兒,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和親侄兒。

冷老夫人也聽見了君然的話:“什麼嬰兒?什麼枉死?你在說什麼啊?”

林雨蘭則跳了起來:“你胡亂咧咧什麼?什麼嬰兒?不要以為你長得和二丫頭像,就亂認親,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得去了。”

“閉嘴”冷弘文一巴掌將林雨蘭摔倒在地。

冷老夫人則愈發迷惑:“什麼認親?夏公子不是認了二丫頭為義姐嗎?這跟什麼枉死的嬰兒有什麼關系?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君然看都沒看他們,拉了一下安然的手:“姐,我們走吧。這里的味道不好,臭烘烘的。”

夏青也拿出菊香的身契展示給冷弘文看:“冷大人,菊香可是大將軍王府的奴婢,恕奴才冒昧,今天是一定要帶走她去京城交差的。冷大人是朝廷命官,熟識律法,應該不會為難我們吧?”

冷弘文看著並排而立的安然姐弟:“然兒,夏……夏公子,我們到書房談談好嗎?”

君然撇了撇嘴:“不好,我與冷大人不熟,對你們冷府的家務事更沒有興趣,沒什麼好談的。”

安然對上冷弘文帶著點祈求的目光,扯了扯君然的袖子:“君兒,給姐姐一個面子,他畢竟是我的父親,你就當是陪著姐好了。”

君然這才不情願地點頭應下。冷弘文看了冷弘宇一眼,冷弘宇了然,對他點了點頭。

冷弘文三人向后院最東邊的書房走去,舒安也跟了過去,守在門口。

舒敏則點了菊香的軟穴,自個兒拿了一條椅子坐在內堂門口守著,冷弘宇知道,要把菊香帶走是不可能的了。

書房內,冷弘文緊盯著君然:“你到底是誰?”因為君然是男孩子,所以那額頭和眼睛看起來就更像冷弘文自己了,“你和然兒是親姐弟,對不對?”

“冷大人真健忘,我剛剛已經說過,我是我姐的義弟,”君然嘲諷地瞥了冷弘文一眼,“我姐的親弟弟不是讓您的姨娘給害死了嗎?您不去找您的姨娘為嫡親兒子報仇,反而來問我這樣的問題,太可笑了吧?”

“不,當年那個花娘子沒有溺死你,是不是?然兒,你說,是不是?”冷弘文看見君然左耳垂上的那顆痣,更加確定他是自己的兒子,他自己的左耳垂上也有一顆痣,安然的痣是在右耳垂。冷弘文基本確定了自己的判斷,轉頭問安然。

“父親,您又何必糾結這個問題呢?您又不是沒有兒子?現在非要再認一個兒子,您怎麼跟世人解釋呢?還是,您準備為我弟弟討回公道?休了那林姨娘?”安然似笑非笑。

“你,”冷弘文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夏君然確實是安然的雙胞胎弟弟,自己的親生兒子。“混帳話!你弟弟既然是我冷家的嫡子,怎麼能不認祖歸宗?你這是在為你弟弟考慮嗎?一個連父親都不認,沒有家族沒有祖宗的人,還有什麼前途?”

“有父親,有祖宗又怎樣,還不是一出娘胎就被害死?小命都沒有了,何談前途?”安然不屑地哼了一聲,“父親,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了,您準備休了那林姨娘,為我弟弟報仇嗎?”

“你,休了雨蘭,這種事傳出去,我們冷家的臉面還要不要?再說安梅安松他們也是你們的兄弟姐妹,你就不為他們考慮一下?他們母親的事情傳出去,還被休棄,他們以后還怎麼做人?”冷弘文狠狠瞪著安然姐弟,“就這樣,君然是被那花娘子和菊香害的,她們就由我處置,給你們外祖父外祖母一個交代。今日起君然就認祖歸宗回冷家。關于這件事,以后誰也不要再提了。”

“嗤”安然冷笑了一聲,“只怕父親難以如願,那花娘子去年已經死了,留下一份血書和林姨娘送給她的陪嫁釵子。現在東西都在我外祖父手里。父親要不要看看那血書的內容?”安然說完從袖袋里掏出一張紙,遞給冷弘文。“這是我照著那血書,一字不漏抄下來的,父親看看?”

冷弘文臉色死白,扶著身旁的椅子癱軟下去,手里是安然塞過來的那張紙。他深深呼吸了兩下,看了安然很久,才去看那紙上的內容,然后“撲”地吐出了一口血。“你,你們,是一定要看冷家敗落嗎?你們一定要害安松他們四個抬不起頭嗎?”

到這時候了,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還只掛念著安松四人,把所有責任都推在安然姐弟身上。憤怒加上心寒,令君然全身都在打抖。他正要張口,被安然拉住了:“父親,其實這事也很簡單,您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繼續你們的夫妻恩愛,父子情深。不要來打擾君然,那麼我外祖父是不會把那些東西拿出來的。反正你有兩個好兒子,也不差這一個。”

冷弘文用惡狼一般的眼神狠狠地盯著安然。安然卻是毫無畏懼地冷然一笑:“至于君然的身份,外祖母請云祥師太算過了,我娘因為沒有兒子心里一直有遺憾,為了讓我娘在天之靈安心,君然將成為我娘的養子,隨母姓夏,獨立成戶,不入冷家。”

本來大將軍王府是想讓君然記在夏燁偉名下入夏家族譜的,但君然不想變成安然的表弟,他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他以后還要做安然可以依靠的娘家。

安然這個現代靈魂的宗族觀念本來就不強,只是覺得在古代家族庇護很重要而已。但冷家並不是什麼大家族,而且在她看來,冷家不但不能給君然什麼庇護,就那些個極品家人,還指不定帶來什麼麻煩和拖累。何況,君然不是孤立一人,他有她這個姐姐,還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兩大靠山。

因此,見到君然決心已定,安然也就不再勉強,甚至幫他一起說服外祖父和外祖母。

“不可以,君然是我的兒子,怎麼可以不入冷家?”冷弘文暴喝,“君然,難道你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認嗎?”

君然冷哼一聲,“我從小就沒有父親,好幾次都差點死了。父親是什麼東西,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冷大人,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由著您的心意走的。就像我小時候跟著花娘子去要飯,她就告訴我,要填飽肚子,就要舍棄臉面。不挨餓和不丟臉,我只能選擇一樣。”

“你……你們……”冷弘文拼命忍著胸口翻滾上來的血腥味,用手強力按著自己的胸口大力喘氣,才沒有再吐出一口血來、或者就這樣暈死過去。

安然覺得差不多了,他要真暈死過去,他們姐弟也不好說話。她淡淡地說道:“父親心情不佳,我們就先告退了,菊香今天是必須要送去京城的。另外,三天之內,我們需要傳信給外祖父。”

說完,安然拉著君然轉身出去了。

走到內堂,安然看向一臉問號的冷老夫人和冷弘宇:“老夫人、二叔,我要回君然的府里接小王爺和小郡主,就先走了。”然后跟君然一起,頭也不回地走了。夏青、夏春也架著癱軟的菊香,跟了上去。

舒安快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朝內堂外那棵大樹下擲了一粒小石頭,解開了冷貴的穴道。

冷弘宇正要過去書房看一下他大哥,就見冷弘文慢慢走過來。那步子,仿佛雙腿被綁了巨石;那臉色,陰霾中透著陰狠;那眼眸,像染了血。

“回去吧”冷弘文沙啞著聲音,“冷貴,去跟師爺交代一聲,我病了,先回府,有什麼事他看著處理。那木兒和栓子先押進大牢。”

冷老夫人張了張嘴,被冷弘宇拉住,朝她搖了搖頭。林雨蘭則是心里有鬼,一聲都不敢吱。

一行人回到冷府,剛進了慈心院,冷弘文揮手對著林雨蘭就是一巴掌,未等她嚎哭出來,反手又是一巴掌,然后對著摔倒在地的林雨蘭,抬起右腳當胸踹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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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選擇

冷弘文是文官,手無縛雞之力,這麼三兩下折騰下來,自己也累到了,扶著椅背喘著粗氣,眼睛還像淬了毒一樣,發散出陰森森的光,惡狠狠地盯著林雨蘭。

在場之人都沒見過這個模樣的冷弘文,一個個自覺不寒而栗。冷老夫人的聲音也禁不住有些顫抖:“文兒,你這是怎麼了?雨蘭她做了什麼?是不是那二丫頭又說了什麼?”

冷弘文瞥了一眼容嬤嬤,容嬤嬤趕緊帶著所有丫鬟婆子退下。

冷弘文把安然給的那張紙甩在桌子上:“弘宇,你念給娘聽,看看林雨蘭都做了什麼?”

那血書的內容本是花娘子寫給大將軍王說明當年真相的,從林雨蘭如何用她的女兒威脅她,如何許諾她,如何讓人放火害死她全家,到她如何帶著小男嬰逃跑四處流浪,以及林雨蘭一開始就知道夏芷云懷的是雙胞胎並收買了葉大夫和菊香的事都詳詳細細地列了出來,還提到有林雨蘭賞給她的嫁妝簪子為憑證。

冷老夫人驚呆了,無論她多麼不喜歡夏芷云,可那男嬰是她的嫡孫子啊。她指著林雨蘭“你……你……你……”卻說不出來什麼。

她突然想到了安然身邊那個義弟夏君然,就算她再怎麼愚笨也回味出一點什麼來,“文兒,那個夏君然,就是那個被花娘子抱走的男嬰對不對?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對不對?”

冷弘文苦笑:“是又怎麼樣,人家根本就不想認,除非休了這個女人。”說完實在氣不過,又上前踢了林雨蘭兩腳。

林雨蘭也顧不上疼了,爬上前抱著冷弘文的腿,被踢開后又爬向老夫人:“娘,姑姑,不能休了我,我錯了,我錯了,不要休了我。”

冷老夫人看著發髻散亂、涕淚交錯、全無半點形象的林雨蘭,又氣又憐。畢竟是她的親侄女,又是疼了這麼多年的媳婦,而且還有四個寶貝孫兒孫女。

老夫人嘆了口氣:“事情已經這樣了,還好那孩子也沒事。把這封信撕了,就這樣揭過去吧。雨蘭再怎麼錯,你也要為梅兒他們四個考慮啊。君然那孩子,還能真不認父?他也只是說說氣話罷了。”

冷弘文恨聲道:“撕了?這張只是二丫頭抄的,真正的血書和簪子都在大將軍王府呢,只要他們一捅出去,我們就全完了。”

“這……這……”冷老夫人也慌了,這要是傳出去,別說冷弘文的官還能不能做,就是冷家的那麼多孫兒孫女,都不要想談個好親事了。當然,不包括安然和君然兩個受害者,何況他們還有強大的靠山。

死定了,死定了,林雨蘭也被嚇到了,東西在大將軍王府,他們還能不為夏芷云報仇?不為夏君然報仇?

“大哥,你要三思,夏家三爺可是經常在皇上面前走動,只要哪天隨口提到一個字,我們家……大哥,做了惡事的人,就要自己承擔責任,不能讓我們家這麼多人為她受過啊。”冷弘宇真是恨不得一刀殺了林雨蘭,他們二房可是還有四個兒女呢,安和今年秋天就要下場考舉人了。

林雨蘭狠狠瞪了冷弘宇一眼,又撲向冷老夫人:“娘,您救救我,要是休了我,還不如殺了我。娘,姑姑,如果真休了我,我就死給你們看,我不會離開冷府的,死也要死在這里。”

冷老夫人窒了一下,渾濁的眼睛再次看向冷弘文:“文兒,能不能再想想辦法?”可是語氣中明顯地底氣不足。

“娘———”冷弘宇的眼里有驚、有怒、還有不可思議。

在旁邊一直沒有吭氣的李氏在冷老夫人面前跪下了:“娘,請讓我們二房分出去吧。”

對著冷老夫人憤怒的眼神,李氏第一次沒有畏懼:“娘,我知道您一向不喜歡我,可是和兒他們四個也是您的親孫子孫女,您不能不為他們著想啊。”

“秀瑤你……”冷弘宇驚愕地看了自己妻子一眼,隨即也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在李氏身旁跪了下去:“娘,大哥,讓我們分出去吧,我們什麼也不要,反正家里的東西都是夏芷云嫂子的嫁妝。我們凈身出去,一樣奉養娘,大哥若有需要,我們也會盡力幫忙。大哥,我這也是為了幾個孩子啊!”

冷弘文渾身冰涼,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你,你們”冷老夫人也閉上了眼睛,如果只是李氏,她會破口大罵,可是兒子也……

更糟糕的是,他們的擔心都是明顯的事實,那四個,也是她的親孫兒啊。

林雨蘭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事情曝光會影響到她的四個兒女,冷安松馬上也要參加童生試了,冷安梅的親事本來齊家就不樂意。她,癱了。

氣氛,凝固……

過了很久,冷弘文終于開口:“娘,讓弘宇分出去吧,孩子們也都大了,而且弘宇一家都在京城呢。只要我們不去認君然,他們就不會再提這件事。至于林雨蘭,貶為姨娘吧。”

“大哥,君然可是你的嫡子!”

“文兒,君然是冷家的骨血。”

“老爺,我不要再做妾……”

“就這樣決定了,弘宇,明日就到府衙去戶籍主簿那兒簽了分家別籍文書吧。”冷弘文不再理會廳堂里的幾人,一甩袖子,走了。

這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現在要是前事曝光,休了林雨蘭,對他和四個兒女都是災難,而且看那君然那樣子,也不會同自己親近。罷了,罷了,就當從來不知道有這個兒子。君然從小跟著那花娘子四處流浪,估計大字都不識幾個,即使現在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罩著,至多能多得些富貴罷了。

安松和安竹則不同,他們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而且資質非常好,尤其是冷安松,明年就要考童生了,要不了幾年一定能夠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至于把林雨蘭貶為姨娘,一是他難忍心中憤怒,這個女人竟敢謀害他的嫡子,還有把他放在眼里嗎?二來,他也算是留個后路,萬一有一天這事曝光,主謀是個妾和主謀是個正妻,差別大了。

對安松四個來說,庶子庶女總比母親被指控謀害嫡子和被休棄好多了。萬一以后事情曝光,希望他們已經成家立業了。對于大將軍王府的誠信,冷弘文還是相信的,只要如他們的意讓君然獨立門戶,這件事應該就會揭過去了,否則夏家自己也不好自圓其說。

冷弘文甩手離去后,留在廳堂里的四人也是表情各異。冷老夫人是愣住了,他知道,這個兒子雖然孝順,但他一旦做了決定,就誰也勸不了。冷弘宇雖然對大哥有些歉疚,終是松了一口氣。李氏則是拼命壓抑和掩飾著自己的激動和興奮。林雨蘭卻是如一灘爛泥,也不起來,就那樣跪坐在地上。

當天傍晚,安然一回到冷府,就被請去了冷弘文的書房,出來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勝利的笑容。冷弘文的選擇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二房分家和林姨娘又從妻變妾倒是她沒想到的。

大將軍王府的動作很快,正在福城公干的御史大夫張大人受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的請托,作為孤兒“花丑丑”自願改名換姓成為夏芷云養子夏君然的見證人,帶著文書上門請冷弘文正式簽名確認,文書簽訂的時間是去年的十二月。從此,夏君然可以光明正大地稱夏芷云為母親,但跟冷家沒有關系。

冷弘宇一家也分了出去,因為他們二房長期住在京城,而且此次回來主要是冷老太爺三十年祭拜和修建祠堂的事,所以還是住在冷府里。聽說李氏準備用自己的嫁妝銀子買一個小院子,一是冷安和備考方便,二是以后回福城可以住出去。

林姨娘又回到妾的身份,不過不是以前的貴妾,只是一般的良妾,還被冷弘文禁足半年,困在自己的院子里。冷弘文說了,以后李氏回京,管家權就交給現在最受寵的芬姨娘。芬姨娘是冷弘文一個上司寵妾的妹妹,而且,芬姨娘剛剛被查出有了身孕,這在冷弘文看來,就是一個霉運盡、好運來的征兆,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也就多了一分期待。

出乎安然的意料,無論是冷老夫人還是冷安梅幾個,都沒有因為林姨娘的事找她的麻煩,想必是冷弘文跟他們談過其中利害關系吧?或者是因為瑾兒、瑜兒還沒離開?

冷安然在花園里,一邊想著這個問題,一邊看瑾兒和瑜兒蕩秋千,小雪也興奮地搖著尾巴,沖瑾兒叫喚著,似乎在鼓勵“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因為瑾兒和瑜兒喜歡,安然才讓人在冷府的花園里也裝了兩個秋千。

幾人正玩得高興,許嬤嬤走過來,給安然一封信,是大長公主的飛鴿傳書。

大長公主派去阿依族的人,比預想中的順利,已經找到郭年瀚夫妻倆合葬的墳塋並將骸骨裝殮好。他們留下兩人在阿依族首領的幫助下處理阿茹一家的事以及為他們修建祠堂,其余人護送骸骨回京城,現在已經出發了。大長公主安排了船,讓瑾兒、瑜兒這兩天就動身回京,以趕得及迎接他們父母的骸骨和參加骸骨下葬儀式。

本來安然和君然作為義子義女也是應該要去的,但大長公主考慮到他們姐弟剛重逢,這第一個清明節是一定要去夏芷云慕前祭掃,以慰母親在天之靈。就決定等十一月郭年瀚生祭日快到的時候再接他們進京補上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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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姐妹

因為安然一直在做瑾兒的思想工作,加上大長公主說了年底會接安然姐弟進京,瑾兒這次倒是乖乖地按照祖母的安排回京了,一點沒鬧騰。

送走了瑾兒他們,安然又開始忙碌起來,除了原來的日常安排,她現在又增加了三項功課一是跟著桂嬤嬤學習各種規矩禮儀,二是學習桂嬤嬤最拿手的樂器古箏,安然前世學過幾年小提琴,雖然那時看的是五線譜和簡譜,而現在面對的是奇怪的減字譜,但是音樂的共通性讓安然學起古箏來還是很快上手,令桂嬤嬤簡直把她當天才來看待

第三件事呢,就是整理前世的記憶安然的記憶力一直很強,穿越到大昱后可能是得益于穿越女的金手指定律,簡直可以稱過目不忘,甚至前世看到過的東西,只要有一點點印象,閉目努力回想一下,那些文字就像有人在暗中敲鍵盤打字一樣,一個個地在她腦海中顯現出來

安然是無意中發現自己這一項“特異功能”的,一天午休的時候,她閉著眼睛躺在那,突然想起前世曾在飛機上看過一期雜志,用了一大半的篇幅介紹滿漢全席,當時她這個吃貨還蠻感興趣地瀏覽了一下,不過只是挑了幾道覺得自己能夠嘗試的菜式細看兩眼她想著,要是早知道自己有一天穿越到古代,當時把那些做法全背下來多好,自己不會做可以讓廚子做啊

正當安然努力回憶的時候,神奇地發現那篇文章的內容開始出現在她腦海里大喜之下,她嘗試著回憶巨著紅樓夢的內容,結果那本書就像刻在她腦袋里似地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反復試了幾次,安然發現,只要是她前世有看過的文字,哪怕只是溜了一眼,只要她現在還有一絲絲印象,都能完完全全“回憶”起所有內容

安然從來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她的什麼時候這個特異功能就沒有了,或者時間長了,她自己想不起來有哪些可以“回憶”的東西于是,她一有時間就開始回憶,不管衣食住行,只要能用得上的,都先“回憶”起來記下再說當然,安然是用英文記錄的,用鵝毛筆寫的小字然后把紙裁成書本裝訂成冊,記滿一本就放回夏府自己臥房內的暗格里

等到幾年以后安然在一次生死大劫中失去了這項逆天的“記憶”功能,她不得不慶幸自己這個“萬事留后手”的別扭性子

安然忙得不亦樂乎,除了每天固定去向冷老夫人和冷弘文請安以外,也沒有時間去關注那些個所謂家人,可是這並不意味著那些人也肯“忘記”她

這天一早,安然剛到慈心院,就見廳堂里坐滿了人,一家子都到了?

安然如平常一樣上前行禮,依次給老夫人和冷弘文請安,接著就想告退老夫人卻是開口:“二丫頭,你開始跟桂嬤嬤學習了?”

“是的,桂嬤嬤本是大長公主祖母指給我的教導嬤嬤,前陣子事情較多,又要陪著小王爺小郡主,所以近幾日才開始正式學習”安然垂著眼眸,慢聲答道

“嗯,很好,今日起讓安梅安卉她們幾個也跟你一起學習吧你們姐妹幾個都大了,本也應該請一個教導嬤嬤回來既然有了桂嬤嬤,就一起教吧”冷老夫人一副命令的口吻,好似桂嬤嬤是她家下人一般

安然心里冷哼一聲,面無波瀾:“老夫人,桂嬤嬤不是我的奴婢,也不受我的指令,這還要看她自己的意願”

冷老夫人眉頭一蹙,這個二丫頭真是太囂張了,一點兒都不把她這個祖母放在眼里在她看來,只要是進了她冷府的奴婢,吃冷府的,住冷府的,拿冷府的月例,就得聽她這個老夫人的指派她刻意不去記起安然身邊的人從來沒有拿過冷府月例銀子這件事,即使是冷安然的,也是冷府的不是?

“桂嬤嬤,你怎麼說?”冷老夫人強壓著怒意,看向桂嬤嬤

桂嬤嬤冷聲道:“冷老夫人,朝廷有令,正四品以下官員的女兒,是不能聘用七品以上宮嬤為教導嬤嬤的,正三品以上府地,才能聘用六品以上宮嬤安然小姐是大長公主正式設宴收認的義孫女,大將軍王府的嫡親外孫女,太后娘娘才特別將我恩賜給安然小姐的,不在此例,冷大人,奴婢沒有妄言吧?恕奴婢放肆,冷大人現在應該是正五品沒錯吧?”

“咳咳”冷弘文面紅耳赤,沒想到桂嬤嬤一點情面也沒給他,“桂嬤嬤所言極是,我們也知道這個規矩,只是想著她們和然兒都是一家子姐妹,旁聽一下即可,嬤嬤不用特意費心教的”

“是啊!桂嬤嬤,您授課的時候讓她們坐在邊上聽聽就行,她們不會出聲影響你們的”李氏也趕緊開口懇求,這可是難得的機會,經過旁聽太后宮里出來的六品宮嬤授課這一層“鍍金”,談親事時都能抬高身價而且日日相處,共同學習,安卉也可以與安然慢慢把關系弄好一點

“旁聽嘛,”桂嬤嬤沉吟了一下,“恕奴婢不能完全應下,奴婢奉太后娘娘和大長公主的指令,教導安然小姐,必須全力以赴,不負大長公主的要求,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即使是旁聽,也要求有一定的資質,以免日后丟了自己的臉不說,還連累到太后宮里出來的嬤嬤們的名聲這樣吧,各位小姐繞著這廳房走一圈,再向此刻廳里所有你們該行禮的人行禮,讓奴婢看看奴婢只能選擇其中兩位旁聽”

冷弘宇和李氏一聽有消息,都滿含期待地看向冷安卉

安卉了然,趕緊先站了出來準備,其他幾位也跟上了,只是冷安蘭起身時不屑地撇了撇嘴,還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個奴才嗎?宮里出來的不也是奴才?

桂嬤嬤是什麼人,在皇宮那個地方呆了近30年,真正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冷安蘭的小小舉動怎能瞞過她的眼睛:“安蘭小姐,您不用繼續了,老奴卑微,不敢讓您旁聽”眾人奇怪地看著安蘭,只見安蘭嘟著嘴,憤憤地瞪了桂嬤嬤一眼,一手用力推開正在幫她整理衣擺的丫鬟,氣鼓鼓的坐回椅子上那個半蹲著的小丫鬟被這突然的一推,往后滾了出去,正好撞上后面一個丫鬟,然后就聽到一聲聲“哎呦”,還有不知其中哪個丫鬟撞上老夫人坐榻旁的高幾,“砰”的一聲,高幾上一套青瓷擺設粉身碎骨

老夫人在幾子倒下去那一刻就閉上了眼睛,還好她把貴重的那三四件物什都收回臥房去了,現在這里擺的都是普通瓷器

冷弘文恨鐵不成鋼地暗嘆一氣,心道是要請一個嚴厲的教導嬤嬤來管管這個女兒了

李氏則是輕蔑地瞟了安蘭一眼,姨娘教出來的畢竟還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消不要連累她的卉兒才好,想到這,她暗暗給安卉丟了個眼色,這才趕緊安排丫鬟收拾殘局

安卉落落大方地對桂嬤嬤行了一禮:“蘭兒妹妹失儀了,安卉代妹妹向嬤嬤賠不是嬤嬤,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桂嬤嬤點點頭,“嗯”了一聲,眼里有一絲幾微可見的贊許

安梅心頭暗恨,她正想上前的,結果就慢了一步,被安卉搶了先她可是長房長女,還是安蘭的親姐姐

不過她沒有安蘭那麼沒頭腦,面上不敢顯示出絲毫的不滿,緊幾步走到安卉的前面,四位小姐開始按照桂嬤嬤的要求走起來安然站在桂嬤嬤一旁,也靜靜地觀察五人的表現,當然,她們行至面前向她行禮的時候,她也不忘微笑著還禮

安梅無論走姿儀態行禮都很到位,而且優雅好看,只是,看著像是在表演,很假;安卉的表現從容大方,得體到位,李氏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對安和同安卉一直嚴厲教養,安卉雖然性子跳脫些,人前還是一派閨秀風范;

安蓮雖是庶女,李氏並沒有苛待,基本上同安卉一起學習,所以各式禮儀還是拿得出手,只是似乎太過專注,剛才冷安蘭使壞,偷偷伸長腳,走在前面的安卉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安蓮卻差一點中招,多虧后面的安菊悄悄抓住了她的手臂

安菊是丫鬟出身的趙姨娘所出,沒有人會用心教導她,林姨娘平日里巴不得庶女表現差些,以襯托安梅和安蘭的好,所以安菊的動作雖然恭敬規矩,但基本不到位,可以看出她一直在注意觀察前面三位姐姐的動作,現學現賣

待四人一一行禮完畢,桂嬤嬤又溜了一眼四人的神色,開口道:“就安卉小姐和安菊小姐吧!不過學得如何,要看你們自己的悟性和用心,我是不能也沒有精力另外提點你們的”

“是,謝謝桂嬤嬤”安卉忙拉著安菊上前行了個大禮,一臉欣喜,尤其是安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冷老夫人和冷弘文都皺了眉頭,安卉也就算了,安菊從來就是零存在感毫不出彩,而且已經注定是要嫁給傻子的,學得再好有什麼用?再看安梅,一張臉鐵青,下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冷老夫人不悅地問道:“桂嬤嬤,誰都看得出來安梅的舉止無可挑剔,而安菊錯漏百出,你的選擇標準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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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林家人

桂嬤嬤坦然道:“安梅小姐的動作確實稱得上優雅,只是神色之間太過倨傲,若是名門世家嫡出倒也罷了,否則便會被認為是無禮,而且容易招惹事端。眾所周知,我朝對嫡庶之別尤為講究。

話音未落,冷安梅捂著臉就跑出了廳房,甚至忘了告退,安蘭也“哼”了一聲,趕忙追了出去。

冷老夫人心疼加上氣結,可又拿桂嬤嬤無可奈何,她說的都是事實。一急之下竟然賭氣來:“這件事就算了,卉丫頭沒兩個月就要回京城去,菊丫頭有時間還是趕緊繡嫁妝吧。”她心里想著大家都沒機會,安梅的心里會好受一些。而且自從李氏提出分家,她對李氏母女更加不滿了。

一聽這話,別說李氏和安卉,就連冷弘宇都覺得心涼。妻子和女兒總是抱怨母親偏心,他還經常會指責幾句,可這次是他親耳聽到母親這麼離譜的話,難道卉兒不是她的嫡親孫女嗎?“娘,秀瑤和卉兒不會隨我回京,她們在福城陪伴和兒,等和兒考完舉人試,年底他們娘仨再一同回京。我回京以后他們會搬出去住,卉兒每日過來聽課就好。”

冷老夫人看見冷弘宇那張拉長的臉上受傷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的兒子似乎要和自己離心了,一時間不敢再說什麼。

冷弘文對母親的決定也不贊成,雖然他是希望安梅和安蘭可以有這個機會,但是既然桂嬤嬤不接受她們卻能接受安菊,有一個算一個嘛,他也可以拿這一點向秦大人和秦家顯示他的誠意不是?反正他又沒有任何付出,桂嬤嬤的費用都是安然自己承擔的。

想到這,冷弘文一錘定音:“今日起,卉兒和菊兒跟著然兒旁聽,就這麼決定了。桂嬤嬤,勞煩你。”

桂嬤嬤不卑不亢:“冷大人客氣,只是旁聽,談不上勞煩。那麼,就請二位小姐巳時之前到靜好院吧,我們每日巳時開始上課,不會等你們的。”

安卉和安菊連忙恭敬地應道:“是”。

安然也笑道:“學習用具我會替卉姐姐和三妹妹多備一份,若是你們也想學習箏,可以自己準備一臺合心的琴。”

二人欣喜地謝過,有這機會必是要學的,安卉本就學過兩年。

進了靜好苑的大門,桂嬤嬤笑問:“小姐,我沒有經你同意就應下讓兩人旁聽,你不會怨我吧?”

“藕斷絲連,家族血親,不是想撇就能撇開的。在外人眼里,我始終是冷府的嫡出小姐,太過孤立只會讓人把所有的錯處歸咎到我身上。嬤嬤,我說得對不對?”安然俏皮地反問,沒有直接回答。

桂嬤嬤贊許地點點頭,笑了。主子通透聰慧,她的心意就沒有白費。

此時,劉嬤嬤也聽說了旁聽的事,嘆道:“說起來三小姐也是個可憐的,這幾年可沒少受欺負,她那姨娘懦弱老實,遇事只會掉眼淚。對了,然姐兒,當年我們被送去莊子的時候,她還偷偷跑來送我們,拿了幾個包子和白面饅頭,還有一個裝了3兩銀子和一些大錢的荷包,到了莊子上秋思給我的。那時她也才7歲呢。”

“噢?”安然似乎沒有相關記憶,“我倒是沒有印象。”

劉嬤嬤遞了一杯羊奶給她:“當時你誰也不理,就一個人發呆,我們也就沒跟你說這些事。自從林姨娘接手管家,就沒少克扣趙姨娘母女的月例錢,那個荷包,估計是三小姐當年所有的積蓄了。”

林姨娘的院子里,冷安梅正歇斯底里地摔東西,冷安蘭都被她的樣子嚇到,躲在林姨娘的身后。

直到冷安梅自己摔累了,坐在椅子上喘氣。林姨娘才問冷安蘭:“出了什麼事?是那賤丫頭不肯讓你們一起跟著宮嬤學習嗎?”

冷安蘭翻了個白眼:“二姐姐倒是沒反對,那個什麼桂嬤嬤太拿自己當回事了,不就是一個宮里出來的奴才嗎?口口聲聲說什麼爹是五品官,我們沒資格讓她那個六品宮嬤教導。又說大姐姐是庶女,不能太傲氣。她最后選了冷安卉和冷安菊去旁聽。”

冷安梅突然直直地看向林姨娘:“娘,你到底做了什麼?爹把你禁足也就算了,還貶妻為妾,害我們又從嫡出變回庶出。爹還說如果不這樣做我們會被你牽連得更慘,你說啊,你到底做了什麼?”

“閉嘴”林姨娘受不了自己親生女兒質問的口氣,厲聲喝道:“我無論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四個?害你們變成庶女的是冷安然那個小賤人,總有一天我……”

話還沒說完,就見錦秀急急走了進來:“姨娘,親家老太太和大舅太太來了,好像有什麼急事。”

緊跟著林雨蘭就聽見她娘的哭聲:“雨兒啊,快救救英俊,救救你的侄兒啊”。林雨蘭的大嫂包氏攙著林老太太進了屋。

冷安梅一見這外祖家的人就煩:“大舅母,這英俊表哥是不是又去賭了?你們又想向我娘要多少銀子啊?我娘現在沒管家,還在禁足呢,可幫不了你們。”

包氏一怔,尷尬笑道:“梅兒這話說的,你娘是正經知府夫人,她不管家誰管家?”說著說著突然想起剛剛一路上聽到幾個丫鬟在說什麼“林姨娘”、“禁足”之類的話,大急:“妹子,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扶正多年了?為什麼有丫鬟還在說什麼林姨娘?是不是妹夫又納了一個姓林的姨娘?”

林老太太一聽,也急了,“弘文他又納妾了?真是糟蹋銀子啊,養著這些個卑賤女人。雨兒,你可得把家財撰緊了。對了,先拿三千兩銀子出來救英俊,要不那些人就要割他的耳朵了。那些喪天良的,說是三天不還上銀子,就要割耳朵、割鼻子、切手指,我可憐的俊兒啊。”

“三千兩?你們當我家是開錢莊的,隨時想要就來取?都是你們這些人三天兩頭來要銀子,又老是在外面惹事,所以我爹才會惱了我娘,一點事就把我娘貶成姨娘了,你們害得我們還不夠?還敢再來要銀子?”冷安蘭一拍桌子,指著包氏罵道。

林雨蘭拽住安蘭:“怎麼說話的?沒大沒小。梅兒,你帶蘭兒回院子去。我跟你外祖母和大舅母說說話。”

冷安梅梗著脖子:‘娘,您千萬別再惹著爹了。”說完對著林老太太和包氏冷哼一聲,拽著冷安蘭走了。

林老太太和包氏都愣住了,林雨蘭又變成妾了?他們林家怎麼辦?

“雨兒,這怎麼可能?”林老太太拉著林雨蘭的手,“你姑姑呢?她怎麼會讓你做妾?你可是她的親侄女啊。”

“如果不是姑姑,我已經被休了。”林雨蘭心再壞,對冷老夫人還是有感激的。

“怎麼會這樣?你做什麼事了?怎麼會被休?你搞什麼啊?那你現在還有銀子嗎?妹夫沒有都搜走吧?”包氏四處查看,恨不得現在就翻箱倒櫃找銀子。

林雨蘭心里涼潑潑的,這十幾年來她幾乎養著父母和哥哥弟弟家,就她嫂子今天身上的衣服和首飾,都是她給的。

林老太太見著女兒漸漸冰冷的眼神,忙打圓場:“你嫂子是為你著急,你現在只是一個姨娘,沒有足夠的私房錢伴身可怎麼了得,有什麼事還不都是娘家為你操心?你先說說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爹和你哥給你做主。”

包氏這才發覺自己的失言:“可不是嘛,妹子,我們林家就你一個姑奶奶,你有點什麼事,我們可不都著急上火?快說說,你怎麼惹著妹夫了?”

林雨蘭示意丁嬤嬤和錦秀帶著丫鬟婆子們退下,這才壓低聲音說道:“花娘子沒有被火燒死,她帶著那個賤種跑了,還寫了什麼血書,血書現在在大將軍王府,還有我給花娘子的嫁妝簪子。”

“什麼花娘子?不是……啊?……是當年那個穩婆?……不會吧?……這可怎麼辦?”林老太太醒悟過來,瞬時嚇得手腳發軟。

包氏也嚇得一張大餅臉發白:“大將軍王府都知道了?他們……他們……聽說那些戰場上下來的將軍殺人都跟切西瓜似的。這……這可怎麼辦?快,快把那個什麼菊香處理了,你就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那個花娘子是自己想偷男嬰,現在又來誣陷你,對,就死咬著什麼都不知道。”

林雨蘭苦笑:“菊香已經被帶走,送去京城了,連葉大夫都不見了。”

“這,”包氏跌坐在地上,“娘,這可怎麼辦?我們……”她想說的是他們林家可不能攤上這渾水,要趕緊跟林雨蘭撇清才是,那大將軍王府可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家招惹得起的,可這話不能當著林雨蘭的面說啊。

“你們也不用太擔心,姑姑說夏家的目的是那個夏君然要跟冷家撇清關系,不入冷家而已。只要冷家不去找那夏君然的麻煩,夏家就不追究這事。”林雨蘭心里終究是不踏實,那件事就像盤踞在身邊的一條毒蛇,隨時可能被它咬死。

“那就好,那就好。夏君然?就是那個男嬰?他不回冷家不是更好,所有的東西都是松兒和竹兒的。”林老太太慶幸地拍了拍胸口,這個夏家,太傻了吧?有毛病!

“哼,冷府現在有什麼?都賣光了。那兩個賤種現在可是大長公主的義孫、義孫女,要什麼沒有?才不在乎冷府這些破爛呢。”林雨蘭想想就怨恨老天不公平,憑什麼她的子女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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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23:5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歹毒 (上)

“什麼?公主?皇家的人?哇……”包氏雙眼泛光,“妹子,你上次可說了,要想辦法把那二丫頭給英俊,可別忘了啊。”一解除了危機感,包氏的心又活了,那冷安然可是個香餑餑啊,能賺錢,又有個有權有勢的外祖父,現在又搭上皇家。

“哪有那麼容易?我現在被禁足,六個月都不能出這院子,老爺他現在又寵著那狐媚子,半步也不肯踏進這里。再說了,那個什麼大長公主發話了,小賤人的親事以后要請皇上賜婚,不許冷家插手”林雨蘭一想到皇上賜婚這四個字就妒忌得錐心般地疼,一陣暈眩,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冷老夫人和四個兒女都在她的屋里,林老太太一臉笑容地坐在她的床邊。“雨兒,你可醒了,你看你,都是四個孩子的娘了,自己有了身子也不知道。”

“什麼?”林雨蘭愣了愣神,右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我又有了?”

“可不是,大夫說有兩個多月了。”林老太太笑咪咪地說道,這個孩子來的真是時候。“弘文已經解了你的禁足,大夫說你年齡大了,近段時間又太過傷神,對孩子不好,要好好養著才行。”

“嗯,我會小心的。”林雨蘭心情愉悅,她不用禁足了,而且有了這個孩子,她是不是可以有機會挽回表哥的心?

“娘,您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冷安松很不耐煩那個外祖母和舅母,她們看到他就像是狗看到肉骨頭。

冷安梅三個跟著冷安松一起退了出去。

“嘿,這幾個侄兒侄女怎麼好像很不待見娘和我這個舅母啊?”包氏非常不滿,在她看來,冷安松就是自己的女婿,怎麼能對她這麼不敬?不對,等冷安然進了林家的門,他們林家就跟公主是親戚了。只要控制住冷安然,到時候說不定她的女兒還能嫁個什麼王侯將相的呢,誰還稀罕冷安松?

“哪有?小孩子嘛,跟我們沒有話題可說,最容易不耐煩了。”林雨蘭心里也感慨,她的四個孩子確實很不喜歡她的娘家,怎麼辦才好?

“是啦,我的這四個孫兒最是孝順有理,侄兒媳婦你不要想多了。”冷老夫人可不願意她的寶貝孫兒孫女被人非議。“雨蘭你就好好養著吧,我也回去了。”

包氏一見冷老夫人走了,立馬來了精神:“丁嬤嬤,你們都下去吧,不要讓人進來,我們跟姑奶奶有話要說。”

丁嬤嬤看向林雨蘭,見她點頭,這才帶著幾個丫鬟退下。

包氏壓低了嗓門:“你上次不是說那二丫頭身邊的人懂毒,給她下藥不容易嗎?可是現在有一種東西比毒更厲害,又無色無味,恐怕整個大昱都沒人發現得了。”

林雨蘭冷哼:“這樣的東西就算有,你能找得到?”

“妹子還真別小看我,很早的時候就有高僧說我福大運氣好,是旺夫旺子的命。我前兩天真遇上了一個貴人,是苗疆那邊來的,他看上了一個青樓妓子,需要一筆錢給那妓子贖身。他有一種苗人才懂的叫作‘情蠱’的東西,只要把英俊的血滴兩滴喂給那什麼‘情蠱’,再把那蠱給二丫頭服下,嘿嘿,這一輩子她都離不開英俊了。只要她自己纏上英俊,不管是大將軍王府,還是那個什麼公主,還不都只能乖乖接受?呵呵,到時候我們家英俊就是皇上賜婚了,多大的榮耀啊,說不定那個公主還能給他弄個大官當當。”包氏說著說著,就覺得榮華富貴都向她奔來了,她似乎看見自己坐在金子銀子堆里,一群群丫鬟婆子端著燕窩、魚翅、人參等各種補品圍著她叫老夫人。真是得意啊,她哈哈大笑起來……

“真有這樣的東西嗎?”林雨蘭很懷疑。

“真的,真的,那個苗人是我表哥介紹的,我表哥的主子在昆城的時候就用這情蠱娶得了一個什麼大堡主的女兒,才發家致富的,他發達了以后就讓我表哥做了他們家的大管家。”包氏信心十足。

“那苗人要多少錢?”林雨蘭有點心動,要真能把那丫頭捏在手里,那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不都能為她所用?對了,夏芷云那賤人留下的嫁妝可不能讓她帶去大哥家,那是安松他們兄妹四個的。還有冷安然那賤丫頭會賺錢,要先跟大哥大嫂談好分成才行。嗯,這些到時候都要先白紙黑字訂下契約。

“不多,五千兩,對了妹子,你還得多拿三千兩替英俊還了賭債才行。這八千兩算大哥大嫂向你借的,等那二丫頭過了門,要多少銀子還不都是容易的事,到時候我們雙倍還你。”包氏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八千兩?我現在八百兩都拿不出來。前陣子老爺官場上出了點事需要一大筆銀子,府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姑姑和我的私房錢也都拿出來了。”林雨蘭白了包氏一眼。

“你,你這個傻妹子誒,怎麼能把私房錢都交出去,你那男人是靠得住的人嗎?現在不是說翻臉就翻臉,把你從妻變妾?”包氏點著林雨蘭的額頭罵道。

林雨蘭拍開她的手:“當時可是大事,弄不好全家都要上斷頭臺,你知道什麼?是銀子重要還是命重要?梅兒她們四個還那麼小呢。”

“那,那現在怎麼辦,去哪里找八千兩銀子喲?”包氏頓時像癟了氣似地癱軟下來。

“要不,先把那莊子賣了?”林老太太想了很久,只能想到這一個法子。

包氏搖頭:“我們一家十幾口人就靠著那莊子活呢,再說了,賣得那麼急,價格就賤。”

林雨蘭道:“這麼多年,我也偷偷給了你們不少好東西,賣了也能值當不少錢。我是真正拿不出銀子了。別說我,就是爹求到姑姑那兒,也求不出幾兩銀子來。”

林老太太和包氏看林雨蘭的話不像是作假,也只好死了心,回去想辦法了。“妹子,我們少不得傾家蕩產買那情蠱,你要是沒辦法讓那二丫頭服下去,我們可就全都沒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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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24: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歹毒(下)

林雨蘭蹙眉:“你確定那什麼情蠱無色無味?我就擔心那賤丫頭身邊的丫鬟能發現。”

包氏萬分肯定地說道:“這點你放心啦,我表哥說了,除非是會用蠱的苗人,否則絕對發現不了。”

“那就沒問題了,清明節冷家祠堂開祠,全家都要在一起吃頓飯的。要不然平時那賤丫頭的吃食都是在靜好苑小廚房做的,還真難下手。”林雨蘭恨啊,她做了那麼多年冷府女主子,從來沒享受過小廚房的待遇。

“好,那就這樣定了,我們回去想法子籌錢,那天就靠你安排了。聽說那情蠱是立時見效的。”包氏真是巴不得馬上就讓冷安然服下那情蠱。

一刻鐘后,課間休息的安然看到舒安的眼神暗示,轉頭對安卉二人說道:“我有些鋪子里的事情要處理一下,很快回來。卉姐姐和三妹妹隨意些,可以用些茶和點心,也可以到院子里走走。”

安卉忙道:“然兒妹妹盡管忙去,我和菊兒省得。”

安然帶著舒安去了小書房,舒敏在外面守著。書房的門一關上,舒全就現身了,把林姨娘屋里發生的事詳盡說了一遍。

舒安驚呼:“這些人竟敢想著對小姐下蠱?太陰險了!幸好小姐讓舒全盯著那邊,否則……不知道舒敏對這什麼蠱的懂多少?”

安然冷笑:“沒有幸好,只有謹慎。永遠不要小瞧這些后院里的女人,她們的眼睛只盯著那一畝三分地,就像只護食的狼狗,狗急了,會跳墻的。舒全,你盯著那個包氏,不要驚動她。我還等著看那什麼情蠱的效果呢。舒安,你通知夏明,讓他安排人把林家的莊子和那些東西買下,估計大部分都是我娘的嫁妝。告訴他,狠狠地壓價。如果有其它買家,你們想辦法,但輕易不要傷人。”

“是,小姐放心,這點小事我們一定處理得漂漂亮亮。”舒安、舒全齊聲應下。

舒全朝窗外一個躍起,悄無聲息。不見人影。舒安跟舒敏耳語了幾句,出門去了。

安然看著窗外迎風搖曳的柳枝,心嘆:樹欲靜而風不止。她不想把時間耗在跟這些個女人玩宅斗上,並不意味著這些人就會放過她,只要她還在這冷府一天,就不得不斗一天。前世那些個小說、電視劇不是白看的,越是像林雨蘭和林家那種上不了臺面的人。越要小心他們齷齪的陰狠招數。

正因為她一貫的敏感和不安全感,一進這冷府,她就讓舒全注意林姨娘和冷老夫人的動態。至于冷弘文她倒還放松些,一來冷弘文是“聰明人”,最懂得取舍,二來她知道冷弘文身邊有鐘離浩的人。

君然現身、林姨娘被貶之后。安然更是讓舒全盯緊了林姨娘。

苗疆蠱毒?前世的冷安然經常從電視劇里見識過它們的威力,沒想到還確實有這樣的東西,不過。不知道效果是不是也那麼傳奇?

安然的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還真要親眼見識一下這蠱毒的厲害。

她不是小白花,更不是聖母,安然的雙手握緊成拳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還真不好意思不讓她嘗嘗自己釀的苦酒!

接下來的幾天。林家就開始賣房賣地賣莊子,以及不少珍奇古玩、名貴字畫、高檔首飾……賭場的人看到林家大張旗鼓地籌錢,倒是多給了他們兩天時間,沒有立刻送上林英俊身上的物件。

若是冷弘文看到,必定氣得吐血,這林家從冷府收刮的東西,並不比留在冷府的少,他的娘和姨娘對娘家可比對他大方多了。

當這些東西送到夏府安然的院子里時,安然和君然看著那些滿滿當當擺了三個大木箱的寶貝,以及幾張房契、地契,不由得為夏芷云鞠了一把傷心淚。

“姐,你說娘這是為了什麼?太不值得了!”君然憤慨地舉起拳頭,砸在了面前的一張臺子上。

“娘是感情至上的人,在她的眼里,這些東西只是俗物。怪只怪她看錯了人,不懂得珍惜這份感情。”安然感慨道。陷入愛情的女人又有幾個是理智的?更何況是在“丈夫是天”的古代。

“明叔,這些東西共花了多少錢?”安然看向夏明。

“總共五千兩。他們賣得急,我們先后派出了六七個‘買主’,一個比一個狠命地壓價,還說這些東西不值錢,或者有瑕疵,還有就是贗品,林家的人本來就不識貨,一唬一個準”夏明得意地哈哈笑,“其他有意向的買主不是被告知那房子、莊子鬧鬼,嚇壞了,就是在半途上出了點‘小意外’。倒是有幾個識貨的人,可惜一碰到那些東西,手就發痛發麻,有的直接暈死過去,都說那林家的東西帶著邪氣呢,要不然也不會出一個敗家的嗜賭兒子,弄得要賣家產、賣房子。”

何管家也笑瞇了眼:“其實那個莊子很不錯,挺大,都是肥田,至少值六千兩。他們的院子加上兩個豆腐坊店面也值個三千兩。這些寶貝少說也要八千。”

“那他們不是還差著三千兩?”安然笑問。

“啊喲,我的小姐,您還替他們著急呢。”舒安嘿嘿壞笑,她知道他們家小姐才沒那麼爛好心。“聽說老太太和那包氏把私房錢都拿出來了,林姨娘也湊了一千兩,結果還差四百兩,實在沒辦法,跟那個苗人討價還價,那個苗人也急著要錢贖人,最后以四千六百兩成交。不過,嘿嘿,少給了一味藥”

安然冷哼:“他們林家倒是很團結一致嘛!”

舒安一撇嘴:“哪里?林家還未分家,據說那林家二房對這次大賣家產很不滿意,但是老爺子老太太堅持,大房又信誓旦旦。好說歹說,把在平縣的小院子和豆腐作坊的地契給了二房作為私房才做罷。不過那也值不了多少銀子,頂多三百兩。那大房做著發財夢,倒也不爭,只要二房不鬧就行。

“舒敏,那個什麼情蠱你真的看黎軒哥哥解過?”安然細細看著一扇鑲玉坑屏,嘴里似不經意地問道。

“是的,小姐,其實也不是太難。”舒敏回答得很是自信。“比很多稀奇古怪的毒好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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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24: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清明 (上)

清明又稱為鬼節、冪節,是個很重要的掃墳祭祖的日子,在大昱這個特別講究孝道的朝代,清明是僅次于春節和中秋的重要節日。

自清明節前三日算起,稱“大寒食”、“二寒食”、“三寒食”,第四日為清明,人們于這四日內掃墓、祭祖。

冷家的祠堂定于清明那日開祠,安然在早晨請安的時候提前告知冷老夫人和冷弘文,她要在‘三寒食’那天去泉靈庵祭拜母親夏芷云,然后去夏芷云墳前祭掃。

冷老夫人道:“你母親的靈位也要進冷家祠堂,不必特意去一趟泉靈庵了,跑來跑去距離怪遠的,直接跟大家一起去祖墳祭掃吧,也好先拜祭你的祖父。泉靈庵里為你娘供奉的長明燈也移到祠堂吧,放在庵里太費錢了,沒有必要。”

安然冷冷答道:“那一點路程不算什麼,謝老夫人體恤。但是我已經五年沒有拜祭我娘了,我朝最重孝道,如此行徑,會讓人質疑冷家的教養。而且君兒剛剛被認為我娘的養子,我們姐弟已經跟云祥師太預約了一場法事,告慰她在天之靈。”

看著冷老夫人臉上難掩的羞惱以及冷弘文的尷尬神情,安然暗自諷笑,“至于長明燈,當年我三舅舅已經捐足了五年的香火錢,我從京城回來的時候又讓人去添了足夠的香油錢。本來都是我娘嫁妝中拿出來的銀子,為她在泉靈安庵中供奉長明燈談不上費錢。泉靈庵的燈位,可不容易搶到,我們卻要移出,豈不讓人笑話?而且我外祖父家也不會同意的。”

冷老夫人面色青白交加,牙槽咬得生疼,可是她能罵什麼?夏芷云的長明燈冷家確實沒花錢,她能說即使是夏芷云的嫁妝也不能浪費在夏芷云的長明燈上嗎?她能說做法事太浪費銀子嗎?那個宮里出來的桂嬤嬤和大將軍王府出來的舒霞此刻都站在安然身后呢。

冷弘文也尷尬極了。這個二丫頭從來不給他們留一點點情面,偏偏她所說的你又挑不出一點錯處來。“行了,然兒你就按照自己計劃的時間去吧,路上小心些。”

安然應聲告退,甚至沒有抬起眼眸看老夫人一眼。

冷弘宇夫妻對冷老夫人無端的要求也實在無語,李氏更是在心里冷笑:這小家小戶出來的,就是眼皮子淺,碰壁了這麼多次,還沒認清形勢,總想著擺祖母的款拿捏安然。

冷老夫人瞇著眼。掌心被緊握著的指甲刺得生疼。雨蘭說得對,二丫頭對冷家心懷怨恨,若是不想辦法拿捏住她。她再能干、再富貴,對冷家都沒有幫助,她的強大靠山反而還令冷家受到牽制。

“三食寒”這天一早,安然姐弟先去了泉靈庵,跟云祥師太約好了給夏芷云做一場祭祀法事。同行的除了安然的人之外,還有冷弘文派來的容嬤嬤。

安然姐弟跪在夏芷云的長明燈前,以他倆為中心點了一圈白燭,共七七四十九根,云祥師太親自帶著八位弟子誦經,意在告慰夏芷云在天之靈。讓她知道安然姐弟已經團聚。

如在前世,安然一定不會相信這些,但是經過自己穿越時空這件離奇狗血的事實、再有云祥師太這麼個“半仙”級大師。安然還真有點動搖了。

她想。如果夏芷云和她女兒冷安然真有靈魂存在,又沒有穿越到其它時空去的話,也許已經相遇了。她閉上眼睛心里默念:“冷夫人、冷小姐,如果你們真的能夠聽到我的話。請相信,我既然借了冷小姐的身體留在大昱。就會好好珍惜,活得精彩。我會照顧好弟弟君然。會孝敬外祖父外祖母,會替你們討回公道。

就在安然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長明燈的燈芯騰地閃了一下,接著再閃了一下。然后,明顯地變得比之前亮了很多。

在場的人都不淡定了,據說長明燈閃爍是表示往生之人感受到親人的心意,表達愉悅,而突然變亮是在天之靈再無遺憾。

聽說歸聽說,卻沒有人真正見證過這樣的情景,包括云祥師太和她的八位弟子。云祥師太欣慰地看著安然姐弟,會心一笑。

劉嬤嬤則激動得淚流滿面:“夫人,夫人,您來了是不是?您看見少爺和小姐了是不是?您有兒子了,有一對優秀的兒女,您很高興是不是?夫人,您留給少爺小姐的嫁妝柚香和冬念都保護下來了,現在小姐把它們打理得越來越好。少爺和小姐都很聰明懂事,他們都會很有出息的,夫人您可以安心了,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少爺和小姐的。”

夏君然也“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娘,我雖然沒有見過您,但我能感受到您,您放心,我和姐姐都會好好的,我會照顧好姐姐的。”

話音剛落,只見長明燈又非常明顯地閃了一下。

劉嬤嬤再也控制不住,伏地大哭起來,這麼多年的艱難和委屈,一次性地在淚水中全都抒發出來,就是現在立時死了,她也瞑目了,她可以開開心心地去與夫人相聚。

安然從眾人激動的議論中大概知道了長明燈閃爍和變亮代表的征兆,心里也很開心,這是不是表示冷夫人接受了她這個異世來的靈魂,贊成她的所為?

整個法事進行了一個半時辰,安然姐弟跟云祥師太一起用了齋飯才離開,前往夏芷云的墓地。安然感覺自己已被這個身子的母親接受和認可,去掉了一直以來“冒名頂替”的心虛,突然有了一種身心合一的輕松和愉悅。

君然也是一臉燦爛的笑容,他與親娘“相認”了不是嗎?在場那麼多人都見證了他們母子、姐弟三人相認的場景。他夏君然不僅有親姐姐,還有親娘了。想到這,君然轉頭看向並排走著的姐姐,傻乎乎地嘿嘿笑出聲來。

安然噗哧一笑,牽起君然的手:“傻孩子。”

君然如今已比安然高一個頭了,十四歲的男孩子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是個可以保護姐姐的大人了,被安然這麼牽著,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姐,我是大人了。”

安然嫣然一笑:“你就是個八十歲的老爺爺,也是我弟弟,我想牽就牽。”

君然臉依然很紅,卻沒舍得掙脫姐姐的手,那種感覺太溫馨太美好了。

因為泉靈庵也在城郊,距離夏芷云的墓地倒不是太遠,馬車行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墓地周圍五十畝地都被圈了起來,作為冷家的祖墳。

安然姐弟到的時候,冷弘文他們正準備離開。除了冷弘文兄弟和林雨蘭,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夏君然,一群人頓時都石化了。義姐弟?親姐弟都沒有這麼相像吧!

冷弘文走過來:“先過去祭拜一下你們祖父吧。”

安然點頭,拉著君然向冷老太爺的墳頭走去。死者為大,君然作為夏芷云的“養子”,拜一下也是應該的。

冷弘文見兩人依照他的要求而做,非常高興,進一步要求:“明日開祠,君然你也要回來。”怕他們不願意,還加了一句“你娘也會希望你回來的。”

君然漠然答道:“冷大人,作為我娘的養子,拜一下冷老太爺是應該的。但我畢竟不是你們冷家的人,去祠堂不好。冷大人,我姓夏。”說完就轉身走去夏芷云的墓前。

安然看著額上爆筋的冷弘文:“父親,今天在泉靈庵的法事很成功,娘顯靈了,她很贊成我和君兒的決定。父親,我要過去祭拜我娘,您先回府吧,明日開祠,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夏芷云顯靈?冷弘文驚得忘記了生氣,很想拉住安然問個明白,驀然看到不遠處還有那麼多人,只好先作罷。他看向容嬤嬤,示意她也跟著先回府。

安然和君然把夏芷云墳前的祭品移到一旁,擺上他們自己帶過來的東西。這時,劉嬤嬤帶著守祖墳的婆子走過來:“然姐兒,這是吳婆子,你還記得嗎?當年夫人仙逝,她主動提出要到這邊來照看祖墳。”

吳婆子一家死于水災,被夏芷云收留,只因為無意中得罪了林姨娘一次,林姨娘就總是以她晦氣、“克夫克子”為由要趕她出府。夏芷云死后,吳婆子也不想留在冷府,主動提出去守祖墳,以便看顧夏芷云的墳塋。

安然感激地說道:“吳婆婆,這幾年辛苦你了,我們姐弟二人在此謝過。”

吳婆婆連忙擺手:“二小姐折煞奴婢了,都是份內事,哪敢擔小姐和少爺的謝?”

吳婆子看著面前的兩姐弟,心里不斷驚嘆,太像了,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他們是雙胞胎呢。

劉嬤嬤遞了一疊佛經給安然,是手抄的地藏經和往生咒。“這是在吳婆子屋里看到的,是三小姐抄的。”

吳婆子接過話:“夫人仙逝這麼多年,也只有三小姐每年過來誠心祭拜,有時候是清明,有時候是夫人的忌日或生忌日。哦,對了,頭兩年二老爺還沒去京城的時候,二老爺一家也會過來。其他人,哼……即使有人過來,也只是祭拜一下老太爺。”

“噢?三小姐每次過來都要帶這些佛經嗎?”君然好奇地翻看著手里的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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