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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雙子座堯堯]我心安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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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24: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清明 (下)

吳婆子點頭:“是啊,我們這里有一種說法,扔下幼齡孩子過世的女人,心里都會懷著不舍和不甘,在天之靈難于安心。如果子女連續五年將地藏經和往生咒燒給過世的母親,則可以化解這種怨念,讓她在天之靈安寧,也會給子女帶來庇佑。三小姐每年都會抄十三遍經來燒給夫人,署的都是二小姐您的名,邊燒還會邊跟夫人解釋您在莊子上來不了,所以她代替您來。如果有林姨娘那房的人跟著,三小姐就會偷偷請我過后幫她燒給夫人,今年是最后一次了,三小姐剛才讓我把這些交給您,讓您親自燒給夫人。”

安然點頭,姐弟倆一起把佛經燒了。然后幾人就圍坐在夏芷云的墳塋前說話,劉嬤嬤最誇張,一個人在那不停地燒紙錢、不停地跟夏芷云叨叨著這幾年發生的事。

安然笑道:“嬤嬤,我娘會不會嫌你嘮叨啊?連君然吃魚總是被骨頭卡到也要說?”

劉嬤嬤頭都沒回:“哪能呢,夫人一定想多聽聽你們姐弟倆的事呢。”說完又繼續忙自己的匯報去了。

“姐,你沒看嬤嬤正忙著呢,哪有空理會你?哈哈哈。”君然第一次看到自家姐姐遭到劉嬤嬤的“冷待”,很不厚道地笑成一副“興災樂禍”樣。

與此時這兒帶著親情和懷念的輕松氛圍不同,冷府里聽故事的人各懷心思,總之,都不是愉快的。

容嬤嬤正是那說故事的人,她詳細說了長明燈前后閃了三次,並明顯變亮的經過,當然包括劉嬤嬤和君然說的話。“在場的人都親眼看見了。其它殿里祭拜的人聽說后也跑來看,那盞長明燈確實變得比其它長明燈都亮。”

冷老夫人突然打了個冷顫,這個時候的人都很相信鬼神之說,而且容嬤嬤在她身邊侍候了快二十年,她很清楚容嬤嬤是不會誇大其詞的。再說了,泉靈庵是什麼地方?太后都親自賜匾“聖地靈庵”,誰敢有絲毫的懷疑?

冷弘文心里波濤起伏,云兒真的有靈在天?她也贊成君然不認冷家不認他這個父親?她是不是也恨他了?不,她早就恨他了,否則也不會在死前把嫁妝處理得那麼隱蔽。她是他的結發妻子。怎麼能恨他,怎麼能不認他,他是她的天啊……冷弘文莫名地煩躁起來。

冷老夫人和冷弘文此時都沒有心情去糾結柚香當年到底把嫁妝藏在哪兒了。她又是怎麼告訴冬念的。

林姨娘雖然在開始一瞬間心里有一點兒發毛,但當她看到冷老夫人和冷弘文的神情時卻忘記了害怕。就算夏芷云那賤人真的在天有靈又怎樣?這麼多年冷家不照樣是她和她子女的?哼,有靈更好,很快,她就能讓那賤人的靈魂親眼看著她那賤丫頭被他們林家控制。看那賤丫頭怎麼不要臉地纏著她林雨蘭的侄兒,怎麼乖乖地把那些嫁妝都交出來,怎麼為林家和她的四個兒女賣命賺錢。想到這些林雨蘭就覺得渾身舒暢,恨不得大笑一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神經太過亢奮,小腹突然猛地抽了兩下,痛得她忍不住呲牙咧嘴。雙手撫摸著還未隆起的腹部。后背突然有一種冷颼颼的寒意。

林雨蘭整個人縮進大大的太師椅里,緊張地四處張望……

李氏正好轉過頭,見了林姨娘這模樣。心里不住冷笑,拉著女兒冷安卉的手大聲說道:“卉兒別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伯母是我們的親人,又一向最是良善。在天有靈是好事,會庇佑她的子女。你看你然兒妹妹的福氣不是越來越好了?只有做了壞事的人才要擔心,善惡到頭終有報。”

冷老夫這一次沒有斥責李氏,她真的有點害怕,此刻忙著在心里給自己對安然的苛待找各種理由,哪里還顧得上李氏說了些什麼?

冷安梅卻按奈不住:“二嬸,你說這話什麼意思,誰又做了壞事了?”

安卉“嗤”了一聲:“大姐這麼激動干嘛?我娘只是說了一個眾所周知的道理,又沒有特別指誰。若真有人做了昧良心的事,日后遭了報應不就知道了。”

“你……”冷安梅還想說什麼,被弟弟冷安松拉住了,順著弟弟的視線看見林雨蘭臉上的惶恐和滴溜溜亂轉的眼球。

冷弘宇也對妻女喝道:“少說兩句!你們不累嗎?回去歇著,明天還有得忙呢。”

眾人各懷心思,終是散了,只不過當天晚上,有幾間屋子的燈火點了一晚上。還有幾個膽小的丫鬟婆子偷偷在偏僻處燒紙錢祭拜夏芷云和柚香主仆倆。

第二天,冷府上下不少人都氣色不好,頂著明顯的黑眼圈。剛剛從平縣趕過來的冷幼琴一家很是詫異。

冷幼琴替冷老夫人端過青豆手里的茶盞:“娘,這修建祠堂祭祖的事很復雜嗎?為什麼連你都累到了?瞧你們一個個,好像多久沒睡覺似的。那些個管家、管事的,這麼點事都做不好?不行就趕出去唄。”

冷老夫人嘆了口氣:“行了,就你話多,休息一下潤潤口,今天的開祠儀式上午下午加起來要三個多時辰呢。”

冷幼琴撇撇嘴,她是外嫁女,又不能進祠堂,在外圍觀禮而已,也累不到她。

今天請來主持開祠儀式的是已故冷老太爺一位堂叔的兒子,冷家人稱他為二叔公。

祠堂里目前供奉的牌位只有三代、四人:第一代冷老太爺的父母,第二代冷老太爺,第三代即冷夏氏夏芷云。

冷老太爺,也就是冷弘文三兄妹的父親,早年孤身一人從東北逃難到平縣投奔這位二叔公,包裹里只帶著自己父母的靈牌。后來經人介紹娶了在家守望門寡的冷老夫人林氏,用林氏20兩銀子的嫁妝和自己一手做豆腐的絕活開了一個小作坊,日子還算過得不錯。

可惜冷弘文12歲那年,冷老太爺病死了。林氏做豆腐的手藝比冷老太爺差很多,豆腐坊的微薄收入加上林氏為人洗衣。才勉強支撐下來。也正因為如此,冷弘文兄弟一直都特別孝順。

祠堂里面眾人跪著聽族規家訓,祠堂外面冷幼琴站煩了,四處瞧了瞧,看著站在邊上的林姨娘蔑視地一笑,輕聲說道:“表姐,你還真是做姨娘的命哦,這扶正才沒幾年,怎麼又被打回原形了?啊不對,原來怎麼說還是個貴妾呢。”

林姨娘恨得咬咬牙。不過祠堂外還圍著不少來觀禮的親朋好友,她只能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唇。扭頭看見自己的大哥一家,那肥豬似的林英俊今天一來。眼睛就直圍著冷安然那個賤丫頭轉,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林姨娘的心情頓時陰轉晴,繼而陽光燦爛。很快,她就能讓這些人看看,只有她林雨蘭才是最后的贏家。才是冷府的女主人。冷幼琴,她很快就會讓她嘗嘗得罪她林雨蘭的后果,沒有那賤丫頭的菜譜,冷幼琴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嗎?

整個儀式到申時末才結束,眾人回各自院子里去梳洗換裝,一天跪拜折騰下來。都出了一身薄汗。

回到靜好苑,安然提起裙擺,解下膝蓋上的“跪得容易”。感嘆自己有先見之明,否則這會兒膝蓋肯定要青紫一片了。

舒霞端了一杯蜂蜜水給安然,接過“跪得容易”:“就數小姐您的花樣多,這東西可不能讓桂嬤嬤見著了,否則肯定要嘮叨一通。”宮嬤對禮儀規矩什麼的最為嚴格了。

安然喝了一大口蜜水。舒服地瞇起眼睛:“桂嬤嬤就是紙老虎,我要是把膝蓋跪壞了。她肯定心疼死了。上次她打我手板,結果自己躲著哭,半夜還偷偷來檢查我的手心,給我抹藥呢。”

舒安和舒敏噗哧一笑,沒有吭聲,她們都已經看見不遠處側墻后面桂嬤嬤的衣擺一角。

桂嬤嬤把頭扭向別處,我沒看見,我沒聽見……臉上還掛著一絲寵溺的笑容。

梳洗完畢,安然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錦緞衣裙,外罩湖藍色的輕紗,美麗又不張揚,更顯清雅飄逸。

走進慈心院的時候,宴席已經擺好了,安然直接進的內廳。內廳里擺了三桌,都是女眷。俞慕泉見安然進來,帶著一位貴婦走到主桌這邊:“外祖母,我婆婆一定要過來給您見禮呢。對了,婆婆,這位就是我表妹安然。”

那位貴婦田夫人匆匆給冷老夫人行了個禮,就親熱地看向安然:“啊呀,多水靈的姑娘,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好孩子。”說著就脫下手上的一只白玉鐲子要給安然戴上。

安然趕忙籠起手、順勢福了個禮:“田夫人好,夫人這只鐲子價值不菲,恕安然不能接受。表姐你看,已經開始上菜了,你趕緊送田夫人過去吧。”說完就坐下與鄰座的安菊說起話來。

田夫人尷尬地收回手,只好先回位置上去了。

現在冷府的下人少了很多,今天的宴席內廳外廳加起來共有八桌。這不,林姨娘的貼身大丫鬟錦秀都幫著上菜了,她上的是鮑魚山雞湯,一人一小碗分好的。小丫鬟端著盤子,錦秀按順序一份一份放在各人面前。

舒安敏銳地看到其中一只碗側邊上只有她才看得懂的記號,跟舒敏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輕輕幫安然把掉在前額的頭髮拂到耳后。安然明白她的暗示,放心把湯喝了。

坐在對面的林姨娘看到安然的湯碗空了,情不自禁露出興奮的神情,桌下的手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以克制激動的情緒、避免失態。站在林姨娘身后的錦秀朝另一桌的包氏丟了個眼神。包氏兩眼放光,找了個由頭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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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24: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零一章 情蠱的威力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包氏帶著林英俊進來了,招呼了還在飯桌上的兩個女兒一起走到主桌這邊來。“姑姑,我們家里還有些事,要先走了,過來跟您老人家告別呢。英俊,跟各位姐妹打個招呼”

“噗———,”俞慕雪嘴里一口茶噴了出來,幸好這個姑娘還懂得把頭扭向外邊噴。

“你叫英俊,哈哈哈,英俊,哈哈,你們林家可真逗。”俞慕雪看著那個又黑又肥、還長著一對綠豆眼的林英俊,簡直笑不可吱。旁邊桌子上客人們的視線也被吸引過來,不少人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包氏臉黑了,心里暗罵:這個沒教養的小賤蹄子。

林雨蘭和冷老夫人也不太高興,她們都是林家出來的姑奶奶呢。這麼多客人在,不是打她們的臉嗎?

林英俊作為當事人則沒有反應,他的心思全在安然身上,美人啊,真是個小美人,只要看看都能讓他酥了半邊身子。他雖然剛剛十七歲,卻是風月場的老客,美人也見得不少,可都沒有這個妹妹有味道啊。想到美人已經中了他的情蠱,他就恨不得上前去把她摟在懷里。他按照那個苗人說的,在包氏側身的遮擋下,右手按著心口,小聲召喚著:“妹妹,過來,妹妹,過來,來做我媳婦。”

包氏和林雨蘭都興奮地看著安然,她們特意挑這個時候,一是按奈不住、急于看到效果,二是存心想讓眾多客人見證安然的“癡情”,給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來個措手不及。

可是,安然依然淡淡笑著,小聲和安菊討論桂嬤嬤的課程安排,一點都沒有什麼異常。

林雨蘭瞪了包氏一眼,包氏也急了。四千六百兩銀子啊,他們林家可是什麼好東西都賣了。她掐了兒子一下“大聲一點點,手要緊緊按著心臟的位置。”

話音未落,低著頭的她卻見一個姑娘的腳步向他們移過來,她狂喜,猛地抬頭,見到的卻是一臉通紅的冷安蘭。

冷安蘭在眾目睽睽下拉著林英俊的袖子:“英俊哥哥,我來了,我願意做你的媳婦。”林姨娘幾乎要瘋了:“蘭兒,你做什麼。你喝酒了?趕緊回去。”冷安梅也趕緊過來要把安蘭拉走。

冷安蘭大力甩開安梅的手,“你們干嘛?我喜歡英俊哥哥,英俊哥哥也喜歡我。我一定要嫁給英俊哥哥做媳婦。”

可憐俞慕雪剛喝進嘴的一口茶又噴了出來。娘啊,不能怪她啊,她平日笑點不是很低的,實在是今天這些人太可笑了。

“哈……哈……哈……難怪他叫英俊,你們林家的人喜好真是與眾不同啊。啊喲娘誒。笑死我了。”俞慕雪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安然也驚奇地看著緊緊抓住林英俊手臂的冷安蘭,這什麼情蠱,要不要這麼給力啊?這也太狗血了有木有?呵呵,不過看到林雨蘭那樣,很歡樂誒。她冷安然可不是聖母,如果不是自己謹慎。這會兒的冷安蘭就是她冷安然了。

這時冷弘文同冷弘宇、冷安松也聞訊趕進來了,看見安蘭的雙手緊緊扒在林英俊的手臂上,瞬間臉就黑下來。那副神情簡直就像要撲上去把冷安蘭剁碎了。

“你,一定是你這個小賤人,是你害蘭兒變成這樣的。”林雨蘭突然指著安然大聲嘶吼。

“林姨娘你沒事吧?然兒哪里又礙你眼了?這也能扯上她?然兒平日里就沒跟你們娘幾個說一句話,而且這林英俊也是你們林家的人,他們這表哥表妹的。跟然兒什麼關系?”李氏快步擋在安然身前,大聲駁斥。自從分了家。她底氣就足了,而且安然不計前嫌,讓卉兒跟著學習,聽說三個姐妹現在相處得不錯,雖然還沒有那麼親熱,但已經很好了,感情是需要慢慢培養的。

旁桌的夫人們也都“竊竊私語”起來:“就是,這兩廂情願的事,別人豈能控制?”“自己女兒不要臉,也能扯到別人?”“這姨娘生的,就是沒教養。”“聽說他們處處苛待二小姐,這也做得太明顯了吧!”“真是太過份了,難怪大將軍王府不待見冷家。”……

冷安梅和冷安松尷尬得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這個娘也太沒頭腦了,要賴上安然也要找個好的由子,這也能扯得上?這安蘭今天是瘋了嗎?她不是最討厭林家那些親戚嗎?

冷弘文隨手給了林雨蘭一巴掌:“閉嘴,帶著你女兒,給我滾回院子去”。

冷安蘭整個人幾乎扒在林英俊身上:“不要,不要,你們誰也不能把我和英俊哥哥分開”包氏和林英俊早都呆了,這會兒也沒能回過神來,怎麼回事?弄錯人了吧?

冷安蘭的話刺激得林雨蘭幾乎要瘋狂了:“就是她,就是她這個黑心的賤丫頭,她身邊的丫鬟最善于用毒了,她們在蘭兒的菜里下了毒。”

“呵呵,太可笑了,這麼幾十號人都吃著同樣的東西,就你們家四小姐中毒?再說了,她哪有中毒的樣子哦。”一位夫人忍不住大聲說了出來。

“她,她們把毒下在鮑魚雞湯里了,那是事先分好的。她們用的是蠱毒,看不出癥狀的,你們知道什麼?”林雨蘭瘋狂地大叫。

“我們是什麼也不知道,不過這什麼蠱毒的,你怎麼這麼清楚呢?你又怎麼確定你女兒是中了蠱毒?”田夫人也大聲反問。

“就是,而且然兒的丫鬟從頭到尾就沒離開過她身邊,一直站在這兒,她們怎麼下毒?再說了,那鮑魚雞湯不是你的丫鬟錦秀負責分的嗎?連給錦秀幫忙的小丫鬟,都是你的人誒。然兒的丫鬟什麼時候碰過四小姐的雞湯了?難道她們還能分身,一半站在這,一半去廚房?”李氏氣極了,轉頭對冷老夫人身后的容嬤嬤說道:“既然林姨娘說是雞湯有毒,把錦秀和那個小丫鬟,還有廚房的人都給我抓起來審”

在場的眾位夫人有不少都是宅斗高手,聽了李氏的分析,再加上林雨蘭之前那麼肯定的說法,都咂摸出點什麼來,紛紛起身告辭。

田夫人離開前特意走到安然身邊:“好孩子,你不要害怕,如果需要,我可以為你作證。”

眾多夫人和小姐也紛紛開口“對啊對啊,我們都能為你作證的。”她們的夫君、父親都再三交代要與冷二小姐交好,正愁沒機會呢。

冷弘文趕緊拱手:“眾位夫人,我夫人早逝,這姨娘和庶女沒有管教好,讓眾位見笑了。我這嫡女安然最是良善懂事,我們又豈會讓她被冤枉。改日我讓小女再設宴答謝大家對她的關愛。”

冷弘宇拉了一下李氏的衣袖,使了個眼色。李氏也趕緊上前:“唉,這一個府里沒有正頭夫人坐鎮就是容易折騰,我這大伯又成日忙于公務,讓大家見笑了。還請大家幫幫忙,不過就是一個姨娘和庶女罷了。改日我和然兒再請各位過來玩。”

安然也給那些夫人小姐福了個禮:“謝謝各位疼愛,父親疼我,不會冤枉我的。蘭兒畢竟是我妹妹,她還小,請各位看在我父親和我的份上,讓這事過去可好?”

多好的閨女啊,差點被姨娘毒害,現在又遭此誣陷,還不忍心看庶妹壞了名聲。一位夫人拉著安然的手:“好孩子,你太善良了。你放心,既然你有這份心,我們會成全你的,今天我們只是來觀禮,開開心心吃了一頓飯而已。”

其它人也笑著點頭附和,今天能來的至少都是冷家的拐彎親戚或一向交好的人家,也不會願意跟冷家鬧出不愉快。

冷弘文看著安然,頓感老懷安慰,畢竟是自己嫡親的女兒,平常冷冷淡淡的,甚至拿話噎他,關鍵時候還是站在他這個父親身邊的。再看看林雨蘭和冷安蘭,倍感嫌惡,這小家小戶出來的姨娘,怎麼能跟云兒那樣的大家閨秀相比?生出來的女兒也是天差地別。

此時林雨蘭被兩個婆子控制住,還被掩著嘴,只有那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安然。

李氏連聲稱謝地送客人們出去。冷弘宇也去前院送客了,前面這會兒可只有冷安和一個,撐不起場面。

待女客們都出了內廳走遠了,冷弘文才讓婆子放開手,啪地一巴掌摔在林雨蘭臉上:“瞪什麼瞪?你還敢瞪然兒?真是女兒肖母,都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還有,誰讓林英俊這只豬跑到內廳來的,你們林家成天算計著冷府,這下好了,把你女兒都算計進去了。”

冷老夫人忍不住想開口,林家也是她的娘家呢。冷幼琴眼尖,趕緊拉住她娘,大哥正在氣頭上呢,她還從來沒見過大哥發這麼大的火,甚至動手打人。

林雨蘭大聲嚎哭:“就是她,就是她害的蘭兒,要不然明明該在她碗里的情蠱怎麼會被蘭兒吃了。”

眾人愕然,什麼情蠱?為什麼該在安然碗里?

剛走回來的李氏聞言大驚:“什麼情蠱?你……你真敢對然兒下毒?”

冷弘文一腳踹飛了林雨蘭:“說,你們做了什麼?”

林雨蘭慘叫一聲,眼前一黑,昏了過去,身下立時鮮血直流,一瞬間就紅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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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報應?

冷老夫人大呼:“孩子,有孩子啊,快,快叫大夫。”

冷弘文這才想起林雨蘭有孕在身,不過這麼惡毒的女人就不配做母親!他面色不變:“容嬤嬤,把丁嬤嬤和錦繡綁過來,還有那個端雞湯的小丫鬟,都給我往死里打,打到她們全招了為止。

錦秀和那個小丫鬟看到林姨娘都被打得流產,哪里還需要逼供,稀里嘩啦把所有事情都倒出來了。丁嬤嬤本來還想否認,可是見既成事實,也只能點頭認下了。

錦秀哭道:“我是按照姨娘的要求把舅太太拿來的那瓶子東西倒進二小姐湯里的,可是,可是……對,一定是夫人顯靈了,一定是夫人用法術換掉了二小姐的湯。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錦秀不斷地向四面磕頭,狀似癲狂。

冷老夫人之前就覺察到林姨娘要對安然下藥,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她也很氣安然,所以睜只眼閉只眼當作不知道,反正林姨娘不敢一下毒死安然,牽連冷府所有人就行。要是安然真的“病”死,夏芷云那些嫁妝又可以回到她這個老夫人手里了。

可是這會兒聽到錦秀說了事情的經過,又聽到那句“夫人顯靈”,頓時嚇得面色發青,渾身顫抖起來,很快也暈死過去。

大夫這時剛好趕到,連忙先弄醒了老夫人,才去看那林姨娘:“孩子是已經掉了。不過這位姨娘身體底子好,沒什麼大礙,將養將養就可以了。”

冷弘文指著冷安蘭:“大夫,給她看看。”

冷安蘭嘟起嘴:“爹,我又沒病,為什要看”可是看到她爹那副拉長了的黑臉,還是松開了林英俊的手臂,走了過來。

大夫給她把了脈,又仔細察看一番:“冷大人,這位小姐確實很健康。沒有問題。”

冷弘文無力地揮了揮手,容嬤嬤給了大夫銀子,讓人送他出去了。

包氏趕忙拉過林英俊:“姑爺。那苗人說了,這情蠱沒有異常癥狀、也無藥可治,我們英俊娶了蘭兒就是。”現在要想娶冷安然是不可能的了,能扒著安蘭也好啊,他們林家現在可是連住房都賣了。

此時趕過來的林大當家也連聲附和:“是啊是啊。妹夫,我們親上加親也很好嘛。”

冷汗弘文沒有理會他們,讓容嬤嬤拿了筆墨紙硯來,很快把一張紙丟給林大當家的:“這是林雨蘭的放妾書,你們林家的人以后都不許出現在我府里,否則我就以下毒謀害的罪名把你們全家弄去流放。現在帶著林雨蘭都給我滾出去。”

剛剛醒轉的林雨蘭大吼:“冷弘文,你休想,除非我死。我是不會離開冷府的,我為你生了四個兒女,這里永遠都是我家。”

“你想死就死吧,免得害你自己的兒女,安梅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安松明年就要下場考試,今天的事已經讓他們抬不起頭了。你還想怎麼害他們?”冷弘文無所謂地放下手中的筆。一幅等著看林雨蘭尋死的態度。“還有,四丫頭就是死,也不會進你們林家的,容嬤嬤,把四丫頭帶回蘭苑去,要死要活隨便她。”

“不要不要”冷安蘭聞言緊緊抓住林英俊的袖子,林英俊趕緊摟住安蘭,安蘭雖然沒有安然漂亮,可也是個小美人,而且他娘已經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賣了給他還賭債和買那個情蠱,不扒住冷家他們吃什麼?住哪里?

林雨蘭不知哪來的力氣,從坐榻上站了起來,沖過來對著林英俊就是一巴掌:“你這個小畜生,放開蘭兒。”

待兩個婆子把冷安蘭拉到一邊,林雨蘭跪在冷弘文腳下:“老爺,求求你,你找大夫治好蘭兒,她好了我就離開,到時候我去出家,我去出家好吧?”

“沒用的,那個苗人說無藥可治的。”包氏陰惻惻地說道。

“那也不一定,”舒敏突然開口,“冷大人,我師傅曾經幫一個人去過情蠱,不過我要看一下那個裝蠱毒的瓶子,確認是不是同一種東西才行。”

容嬤嬤趕緊把一個青色小瓷瓶遞過來:“這是剛剛從錦秀身上搜出來的,姑娘看看是不是這個?”

舒敏接過瓶子,打開看了看,又嗅了一下,笑了:“正是同一種蠱毒,不過這里似乎少了一味藥,林太太,你是不是少給人家銀子了?你要知道,少了那味藥,服下情蠱的人就永遠不能有孩子了。”

“你,你,”林雨蘭撲向包氏,“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兩人頓時扭成一團。

“這不能怪我,我實在湊不齊五千兩銀子,那苗人是說了少一味藥不能有孩子。這又沒什麼,大不了找兩個妾來生孩子不就行了。”

冷弘文厭惡地瞟了她們一眼,看向舒敏,“那現在還能救嗎?”

“蠱毒是可以去掉的,不過毒已經傷了胞宮,以后要孩子是不可能的。”舒敏走近冷安蘭檢查了一下她的掌心,又圍著林英俊轉了一圈。

“能去掉蠱毒就行,其它不用管。”冷弘文斬釘截鐵。

舒敏寫了一張藥方“容嬤嬤,你讓人抓了藥煎好送過來。另外,找人弄一茶盅童子尿過來。老爺,還需要一茶盅至親之人的血液和一茶盅喂蠱之人、也就是那位林英俊公子的血液,您看?”

冷安松走上前:“爹,用我的血吧。”

冷弘文拍了拍他的肩:“不用,你去把那小畜生的血接一茶盅來”

林英俊想跑,舒安撿起桌子上一根筷子扔過去,定住了他的穴位。冷安松上前劃破他的一根手指就開始放血,嫌太慢又劃破了一根。林家的人想上前攔著又不敢,冷弘文現在氣頭上,只要一茶盅血還是順著他吧,那茶盅好像並不大。而且那丫鬟一根筷子就能定住人,估計他們也跑不掉。

冷弘文讓婆子割破林雨蘭的手指接一茶盅血,林雨蘭倒是很配合,那畢竟是她最疼愛的親生女兒。

一切備好,舒敏道:“安蘭小姐的蠱毒很快就能清除,但有一點要說明。因為母蠱在林公子身上,也就是你放血喂蠱前喝下去的東西。安蘭小姐體內的蠱毒清除后,林公子體內的母蠱也會吐出。但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包氏打斷:“什麼,我兒子身上也有蠱毒?那殺千刀的苗人竟敢騙我?原來那碗黑黑的東西就是蠱毒。你但是什麼啊?還不趕緊把我兒子體內的蠱毒弄出來?”說完就要伸手搶桌上的藥。

舒敏右手一拂,讓包氏摔了個狗啃泥:“你算什麼東西,敢使喚我?。”

舒敏拿出一顆藥丸:“容嬤嬤,把這藥喂到安蘭小姐嘴里,然后把那盅童子尿灌下去。”

片刻功夫,只見冷安蘭皺緊眉頭,雙手拼命按住心臟的位置,開始吐了起來。

舒敏喝道:“快,快把林公子那盅血端到她的面前,放在口鼻前面。

很快,冷安蘭哇地又吐了一大口穢物出來,里面竟然有一只幾近透明的蟲子,還是活的。圍在安蘭四周的人都開始反胃,俞慕雪湊得最近,看得真切,哇地一聲也開始大吐特吐。

舒敏把林雨蘭的血倒進熬好的藥里:“快給安蘭小姐趁熱喝下去。”

冷安蘭喝下藥后不多久,眼神漸漸清明起來,似乎在回憶什麼:“爹,我……”然后突然跑向林英俊。

眾人愕然,林英俊大喜:“蘭兒妹妹……”

“砰”地一聲,安蘭手上的茶盅重重地砸到林英俊的腦袋上,虧得她個小,加上剛剛經歷了一番折騰,即使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沒多大力氣,不過頭破血流還是做到了……

包氏沖過來抓住安蘭的手:“你這小蹄子,忒的狠心,英俊是你的親表哥啊。”冷安松拉開包氏的手,讓婆子帶安蘭回院子,轉頭對包氏怒喝:“我爹剛才的話你沒聽到嗎?你們林家的人都給我滾出去,以后不許出現在我們面前。”

冷弘文讓大管家帶著幾個小廝和力大的婆子過來,把包氏一家“請”出去。

林大當家大喊:“姑娘姑娘,我兒子的毒還沒解呢。”

舒敏冷哼一聲:“過半個時辰,他身上的穴道自動解開,自然就會把那東西吐出來。”

冷老夫人張嘴想說什麼,冷弘文搶先道:“娘,您是冷家的老夫人,冷家才是您的家。以后不要再提起林家了,我今天沒有把他們全部丟進大獄已經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最后一次放過他們。還有,這個林雨蘭,看在四個孩子的份上,今天再留她休息一晚,明天就送到城外的普渡庵去吧。”

冷弘文轉向安然:“然兒受驚了,今天又累了一天,回靜好苑去好好休息,其它事其它人都不用理會。讓守院子的婆子看好了,什麼人都不許去打擾你。這兩天也不用請安了,早上多睡一會兒。”今天田老爺捉空找他提了幾句,他估計冷幼琴母女又要找安然說項。他這個女兒現在豈是那田家可以配得上的?

“是,謝謝父親”安然應下,帶著舒安和舒敏告退離開。

“誒,誒,安然哪……”冷幼琴急了,可是看到冷弘文正警告般地瞪著她,閉起嘴不敢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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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 后續

林姨娘的院子里,丁嬤嬤扶著剛擦洗干凈,換了衣服的林姨娘上床躺下:“姨娘,您休息吧,我去收拾行囊。”冷弘文看在四個孩子的面子上,讓丁嬤嬤繼續跟著林姨娘。

“收拾什麼,我是不會走的,這小月子還需要好好調養著呢,我看他冷弘文敢不敢真把我扔出去?”林姨娘撫弄著自己的手指甲。

“您不走,是想讓我們四個跟您一起死嗎?”冷冷的聲音從門的方向傳來,冷安松帶著冷安梅和冷安竹走了進來。

“松兒,你怎麼能這麼跟娘說話,娘還不是為了你們四個。你很快要備考了,梅兒的親事也要張羅了,娘現在離開,你們怎麼辦?難道你們也要把娘趕出去?”林姨娘的心頓感悲涼,她的親生兒子也想趕她走?無論她做了什麼,不都是為了他們四個?

“子不言母過,我們是不能趕您走。但您不要說什麼備考了,您認為有您這個娘在,我還有臉去薈華院讀書嗎?”冷安松瞥了林姨娘一眼,自己遠遠地坐在靠近門的椅子上,“大姐的親事?您就慢慢瞧著,會有什麼好人家願意跟您的子女結親?當然了,也許您本來就喜歡林家那樣下三濫的人家。”

“你,你,”林姨娘指著冷安松,只覺心口哽著一團氣,上不來下不去。

“娘,我們跟您說了多少次,不要跟林家那群人糾纏,您就是不聽,看看現在鬧成啥樣?蘭兒差點就被您賣給林英俊那只豬,現在蠱毒是清除了,但一輩子不能生育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她才12歲啊。”冷安梅的眼里也是濃濃的埋怨“就是我們三個又好到哪去?昨天那些夫人小姐看我們的眼神都是那麼的鄙視。我拉了一下榮軒哥哥的大姐,她竟然當著我的面用帕子擦手,遠遠躲開。好像我帶著毒似的。”冷安梅說到這,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來。

冷安竹猶自憤憤不平地告狀:“不止呢,你走以后,她還跟旁邊那個女人說什麼歹竹出壞筍,說那麼惡毒的娘會教出什麼好女兒,還……”

“夠了……”林雨蘭用力摁著胸口喘著粗氣。昨天那些人的表情她不是沒有看到,那些話她也聽到不少,可是……,現在她的兒女們硬生生揭開那層皮。逼著她面對血淋淋的現實。

她是惡毒,她不是好人,但她愛她的子女。她願意為他們做任何事,可是……她似乎把他們推到了一條布滿荊棘的路上……不,她不想這樣的……難道真有報應?

林雨蘭閉著眼睛想了很久,才睜開:“我不在府里,誰為你們算計。沒有娘的孩子……”

冷安松嘆了口氣:“娘,您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嗎?不需要算計,我們也沒有那個資本算計。現在的冷安然已經不是前幾年被丟在莊子上那個隨你苛待的小女娃了,她精得很。還有,您能算計得過她身邊的宮嬤嗎?您能對付得了那兩個會武功會毒術的丫鬟嗎?還是您能與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對抗?”

林雨蘭滯住了:“就因為這樣,如果她要對付你們……”

“您真是多慮了”冷安松冷冷笑著打斷了她的話。“她清高得很,根本不屑于對付我們。她回府這麼久了,您見過她主動看我們一眼。還是先跟我們說一句話?她有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為她撐腰,她有她娘留給她的豐厚嫁妝,她自己還那麼能賺錢。連爹都要看她的臉色,我們在她眼里算什麼?不過是幾個卑微的庶子庶女罷了。”

“不,你們不是庶女。是嫡親的少爺小姐,冷府是你們的。這府里的東西都是你們的。”林雨蘭發瘋般地嘶吼。

“行了,娘,人家不稀罕,否則人家不會寧願放過你,也不願意認祖歸宗。這個冷府里本來有點什麼也是人家夏芷云帶來的,現在同樣還得沾她冷安然的光,你還沒搞清楚嗎?”冷安松不耐煩地踢翻了一張杌子。

“你……”林雨蘭見鬼似地盯著冷安松,“你知道了什麼?”

冷安梅也奇怪地看著安松:“什麼意思?誰不願意認祖歸宗,冷安然嗎?”

冷安松看看兀自在那津津有味地吃酥餅的安竹,對丁嬤嬤說道:“丁嬤嬤,你送安竹回院子吧。”

待二人出了門,安松才開口道:“因為你被降妻為妾的事,我去找爹,爹和二叔正好在書房里談話,我聽到了。那夏君然根本就是夏芷云的親生兒子,冷安然的雙胞胎弟弟。”

“啊?———”冷安梅瞪圓了眼睛,想起昨日站在安然身邊的少年,那個與安然幾乎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人,果然是親姐弟!

此刻,安梅想起父親說過娘有把柄在大將軍王府手里,還有剛才安松說“否則人家不會寧願放過你”,她嚇得面色青白:“娘,你……難怪爹他……”

林雨蘭淚如雨下:“我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四個?”

冷安松拿出一個荷包放在林雨蘭床上:“娘,這是我的所有積蓄,您在普渡庵先住下吧。我本來想給您租個小院子的,可是又怕林家那些人繼續糾纏。娘,您現在可養不起他們那麼多人了。”

“是啊,娘”冷安梅也拿出一個荷包,“您不要再理會那些人,這麼多年您給他們的還少嗎?可是他們除了向您要錢要東西之外,又為您做過什麼?我們有機會會去看您的。等以后安松有出息了,我們再想辦法接您回來。”

林雨蘭咬了咬牙,“好,既然你們都想讓娘離開,娘就走,娘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們。以后你們要懂得為自己打算,要照顧好弟妹,不要去招惹那賤丫頭。”

“娘您放心,我們不會招惹她,還要想辦法跟她多親近,只有跟她走近了,才能跟大長公主和小王爺走近,才能跟大將軍王府走近,她手上的好處我們才能共享,甚至奪過來。娘,現在她明顯比我們強勢,與其想著怎麼對付她,不如好好利用她?等到有一天我們有機會、有能力對付她了,就一次把她踩進爛泥,永世不得翻身。”冷安松冷聲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娘,有些事是要慢慢籌劃,急不得的。”

林雨蘭被自己兒子陰狠的眼神嚇了一跳,然后便是欣慰和得意,她的兒子從小就聰明,比她考慮得更深更遠,比她有手段,一定能把夏芷云的那兩個孽種壓得死死的。

“好吧,娘明白了”林雨蘭拉著安梅的手,“現在齊家恐怕更不樂意娶你進門了,你要先在那賤丫頭面前伏低做小,跟她搞好關系,借著那賤丫頭的勢讓齊家低頭。有什麼事多跟安松商量,這些銀子你們自己收著,那些下人都是扒高踩低,勢力的很,你們手邊有銀子才好說話。娘自己多少還有點小積蓄的。”

第二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大早,林雨蘭就帶著丁嬤嬤跟冷老夫人辭行:“娘,以后雨蘭不在您身邊,您要好好保重自己。梅兒、松兒他們四個就拜托給娘了。”

說完給冷老夫人拜了三拜就匆匆離去,她怕自己遇見冷安然或是冷弘文又會怒上心來,忘記了“忍辱負重”。

冷老夫人嘆了口氣:“容嬤嬤,你說文兒他是不是太狠心了?雨蘭畢竟為我們冷家生了四個兒女,辛辛苦苦持家這麼多年。”

容嬤嬤招呼丫鬟過來侍候冷老夫人洗漱,“老夫人,老爺也是不得已啊,經過昨天的事,再留著林姨娘,冷府會變成眾人口中的笑話,老爺要出門為官、我們的少爺小姐也都要談婚論嫁呢。”

“就是啊,娘,那個林雨蘭黑心爛肝的,她昨天對二丫頭做的事若是傳到京里,我們全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您不想為了那麼個外甥女把你的兒子孫子都賠上吧?”冷幼琴帶著兩個女兒走了進來,憤憤不平地囔道,“而且啊,林雨蘭明明對二丫頭下毒,那個什麼情蠱卻讓四丫頭給吃了,為什麼?報應啊,一定是大嫂顯靈,救了二丫頭唄。所以,娘,您可千萬別摻和。”

“行了行了,不要再說了,你這一大早的過來干嘛?”冷老夫人已經兩個晚上沒有睡好覺了,她現在只要一聽到“夏芷云”、“顯靈”、“報應”幾個字就渾身發冷,忍不住要顫抖。

冷幼琴親自為母親拎了帕子,“娘,是這樣的,泉兒的婆婆田夫人下個月生辰,想請二丫頭去參加壽宴,您看……”

“琴兒啊,你也看到了,二丫頭的事我做不了主,你就不要再湊著了,別說她不會去,就是你大哥他,也不會同意的。”冷老夫人又是一聲長嘆。

“外祖母,您放心,我跟我公公婆婆說了,安然妹妹的親事由大長公主做主。他們只是想跟安然妹妹談談合作的事。”俞慕泉趕緊接過話,“您老不知道,安然妹妹真的是做生意的天才。自從我們香滿樓推出那三道新菜式和‘一桌送一碟泡菜’的優惠,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還有安然妹妹定下的那個什麼‘越早越便宜’的活動,現在所有客人都怕錯過下個月新菜推出的時間呢。”

冷老夫人訝然:“那丫頭真的這麼厲害?什麼是越早越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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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福星

“可不是?要早知道二丫頭這麼能干又這麼有福氣,我早早就應該把她定給我們家海兒了。”冷幼琴一想起這個腸子都悔青了。要是安然剛退親那會兒就把她定了,她娘和大哥一定不會有意見,那大將軍王府也來不及反對不是?
俞慕泉瞪了她娘一眼止住了她的牢騷,要是讓冷弘文聽到了,又要趕她們走。

冷幼琴在平縣家里被俞老爺和俞慕泉“教育”了很久,已經知道不敢再肖想安然做兒媳婦了。訕訕地笑了笑,開始跟冷老夫人解釋“越早越便宜”。

香滿樓對顧客作出承諾,每月推出一道新菜式,所謂“越早越便宜”,就是新菜式在推出當天,頭8位點這道菜的顧客獲得7折優惠,第二天的頭8位8折優惠,第三天的頭8位9折優惠。

眾人擁著冷老夫人走到廳堂,冷幼琴還在繼續興奮地說著:

“娘啊,您可不知道,有些被雙福樓搶去很久的老顧客回到我們香滿樓來,竟然是為了那泡菜,后來嘗了我們的新菜式后,覺得也很不錯,就時不時地又開始到我們香滿樓來了。不過我們那泡菜還真的是絕品,現在許多店在模仿,可是都做不出那味道。幸好二丫頭精明,一開始就讓我們家老爺把做泡菜的工作放在府里,由我身邊的阮嫂負責。老爺說,照這樣下去,我們很快就可以在別處多開分店了。呵呵呵,這不,田老爺知道我們的生意好起來全靠二丫頭,就老是跟泉兒叨叨著想見見她。娘,泉兒畢竟是田家的媳婦,您就……”

“當然不行,我女兒豈是誰想見就見的?”門口。與冷弘宇一家一同走進來的冷弘文打斷了冷幼琴的話,“然兒很忙,有很多東西要學,還有他娘留下的嫁妝店鋪要打理,時不時的大長公主還要接她去京城小住,哪有時間管別人家的事。”

冷弘文今天一大早收到秦大人的飛鴿傳書,說他升調冷弘文的折子沒有被皇上駁回,現在這個職位有三人候選,冷弘文是其中一位。秦大人在宮里的內線回報正在守孝的慶親王爺竟然在皇上去祭拜老王爺的時候為冷弘文說了情。

慶親王爺與他從無交集,甚至他冷弘文從來無緣見過那位傳說中英勇神武的小王爺。能幫他說話定是因為大長公主的原因,大長公主可是慶親王爺的親姑姑,關系一直很親厚。這種小事無需大長公主出面。所以慶親王爺就代為提一下了。那大長公主肯幫他冷弘文,自然是因為安然不是?上次瑾兒小王爺離開的時候還說了年底要接安然進京來著。

(其實瑾兒的原話是:“冷大人,我不在,你們不許欺負我大姐姐。我祖母說了,很快就會接我大姐姐回京。如果你欺負我大姐姐。我就讓我祖母用鞭子打你。”)

冷弘文一激動,“父愛泛濫”,就早早跑過來慈心院,要再跟冷老夫人好好談談,讓她多多關愛一下安然。結果才一進門就聽到冷幼琴說什麼田老爺想見安然。笑話,別說安然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就算只是他冷弘文這個正五品知府的嫡女,也不是誰想見就見的,而且誰不知道那田家打的什麼主意?

“大哥。不過是一個壽宴罷了,大家都是親戚,多走走有什麼不好?二丫頭去了平縣就住我們府里,您放心,我保證好吃好喝地侍候著。然后再囫圇個地給您送回來,一根頭發都不掉。”冷幼琴信誓旦旦。就差拍胸脯了。

切,住在你們府里就更不讓人放心了,冷弘文心道。安然的親事有大長公主作主,能讓皇上賜婚,將來的親家絕對不會差,冷府也就多一個強勢姻親。可若是萬一中了田家或是俞家的圈套,惹惱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不說,他冷弘文自己就虧大了。

“我已經說過了,然兒很忙。她將來是要進名門大家做主母的,大長公主特意讓桂嬤嬤這個六品宮嬤到然兒身邊教導你沒看到嗎?你這個做親姑姑的,別總想著扯她后腿。不過就是一個有點錢的商人而已,連皇商都還不是。”冷弘文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冷幼琴一急,脫口而出:“不就是希望二丫頭進門,有了那雙面繡,又有大長公主撐腰,這皇商的資格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俞慕泉想拉住她娘已經來不及,冷幼琴語速極快,話已經說完了。

冷弘文“啪”的一聲,一掌拍在茶幾上,杯具應聲落地。“這就是你說的一個壽宴而已?就憑你們,也想算計然兒?立刻給我滾回平縣去。讓田家歇了這心思,大家還能當個遠房親戚偶爾走動,想算計我們冷府?我冷弘文也不是吃素的。”

俞慕泉一驚,慌忙上前跪下:“舅舅息怒,沒有沒有,無論是田家還是俞家,都不敢算計安然妹妹,您誤會了。只是我公公欣賞妹妹的才干,婆婆又喜歡妹妹,想多親近親近而已。如果妹妹真的願意嫁入田家,我公公說了,她一進門就是田家的當家主母,而且田家願意拿出三十萬兩銀子作為聘禮,妹妹的嫁妝也由田家負責。”

三十萬兩,還負責嫁妝?那夏芷云留下的嫁妝是不是就可以留在冷府了?冷老夫人兩眼放光。冷幼琴是亂冒酸水,當年泉兒嫁進田家的時候,聘禮才8萬而已,他們俞家置辦的嫁妝差不多十萬了。

冷弘文卻是非常不屑,他冷弘文要的是步步高升,榮登朝堂,才能光耀冷家門楣。之前會貪墨那些銀子也是為了孝敬上面、走關系。現在因為安然,他的前途已現光明,以后只有人家孝敬他,哪需要他成天削尖了腦袋討好上面?為了這區區三十萬賣了他的“福星”?他有再多的銀子也討好不了大長公主、慶親王爺這些人啊?而且再次惹惱了那大將軍王府,他們能不給他使絆子?切,除非他冷弘文瘋了才會做這樣的虧本買賣。

“行了,該說的我都說過了。我家然兒的親事由大長公主做主,你讓田家不要再想著這茬了。”冷弘文強硬地甩出幾句話,然后滿面得色地走了。

冷弘宇看傻子似地看著冷幼琴:“琴兒,你們不會以為隨便找個人,就能讓大長公主請皇上賜婚吧?大長公主把然兒當親孫女,小王爺又跟然兒親,所以以后然兒必定是要嫁到京里,離他們近些的。大長公主能看上的人,至少都得是朝廷一、二品大員家的嫡子吧?哪輪得到田家這樣一個商家?真惹惱了大長公主,給你們俞府招來什麼大禍,到時候沒得找地哭去。”

“二……二哥,真的這麼嚴重?二丫頭只不過是她的義孫女嘛。再說了,田家有財有勢,有哪里不好了?他們家的繡坊很多地方都有的,聽說正準備開到京里去呢。”冷幼琴不甘願地咕噥著。

冷弘宇不耐地白了他一眼“冷幼琴,你不蠢吧?那田家再有財勢也只是一介商人,能跟一品大員家比嗎?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一品啊?大哥這個知府還只是五品呢。單論品階也只是比人家桂嬤嬤高一級。行了行了,你們一家還是趕緊回去吧,不許再摻和然兒的事。”說完向冷老夫人請了安,甩甩衣袖,走了。

冷幼琴小聲喃喃道:“我怎麼不懂了,可是她嫁得再富貴,我們也沾不到光啊,還不如嫁田家的好,可以幫襯一下泉兒。”

李氏搖了搖頭,帶著安卉、安蓮請了安,找了借口退了出去,覺得跟冷幼琴這種人就沒話可說。

不得不說,最了解冷弘文的還是鐘離浩。

在鐘離浩的書房內,總喜歡從宮里出來“透氣”的皇上鐘離赫手指輕敲著書桌:“冰塊,上次話沒說完就被老王妃給打斷了。你倒是說說,為什麼覺得冷弘文適合諫議大夫一職?不是你抓到他貪墨銀子的證據嗎?竟然還贊成升他的職?這不像你的風格噢。”

鐘離浩冷然一笑:“升職?諫議大夫這個位置,皇兄您信他,他就算升職了,您若不信他,只怕是明升暗貶,好看而已。冷弘文不是幫皇兄您解決了救災款的問題嗎?您就給他這個‘好看’的面子,一來鼓勵那些官員以后多多出這種風頭,二來也把他放在鼻子底下,斷了他繼續貪墨的機會,那福城知府其實是個油水豐厚的肥差呢。”

鐘離赫放慢了手指彈擊的速度,抿著嘴,似乎認可了鐘離浩的說法。

鐘離浩玩轉著手中的茶杯,繼續道:“那冷弘文飽讀詩書,能文善辯,但無發展經濟之能。而福城是發展商業貿易的要塞之地,實應該選一位有經濟頭腦的官員去,讓福城為大昱經濟發展發揮出更大的作用。再則,冷弘文是個貪名勝與貪錢的人,之前貪墨也是為了走關系升官,他的生活並不奢侈,否則還真沒辦法那麼快填補賬冊虧空。這個人一心想著升官進爵,擺脫他卑微的出身,光宗耀祖。在諫議大夫的位置上,為了早日做出成績,應該也要比很多人更敢說、敢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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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鐘離赫的痛

“言之有理”鐘離赫一拍桌子,“你這個小冰塊,還總說自己不擅朝堂之事,成天給我推三阻四的,我看你做個宰輔都綽綽有余。守完這二十七個月的孝期,可不許你再躲懶。”

鐘離浩趕忙擺手:“饒了我吧,皇兄,弟弟我還真對這些費腦操心的事沒有興趣,只是因為一個朋友,多關注了那冷弘文幾眼罷了。”

“噢?什麼朋友能讓我們的冰塊這麼上心,關注到福城去?”誰說皇帝不能“八卦”了?鐘離赫敏銳地注意到自己最愛重的小堂弟下意識地握了握腰間的荷包,“對了,我最近怎麼總看見你用著這一個荷包?不會是你那個朋友送的吧?哈哈,哈哈,那一定是個紅顏知己咯。”

鐘離浩一張臉騰地紅了起來:“皇兄,那小丫頭還小,還不懂這些呢,再說我還在孝期,您可別……”

難得看到此景的鐘離赫哈哈大笑:“難得難得,我們的小冰塊也開始動情了,這下母后不用再擔心了,哈哈哈。”

看見鐘離浩不斷探頭向外張望,又窘迫又著急的樣子,鐘離赫總算“善良“地放低了聲音:“好好好,不說了,等過了這三年,朕再給你和那個……什麼小丫頭指婚就是。哈哈哈,你也別擔心,外面那麼多人守著,沒有人敢靠近的。”

鐘離浩咧著嘴,摸了摸耳后:“謝皇兄,還請皇兄跟皇伯母說一聲,別再給我張羅了,我不喜歡那些矯情虛偽的所謂世家閨秀”。太后她老人家看到適齡的閨秀就總往他這兒想,老慶親王生病那會兒,太后還想過給他指一門親沖喜呢,據說是什麼侯爺的嫡女來著,好像太后還沒死心。可別真讓那姑娘等三年,那就真麻煩了。

鐘離赫一見他這樣更樂了:“也不知是什麼樣的小丫頭,能讓你這個冰塊如此上心?不過,朕可是知道,你這府里最近住進來不少漂亮的‘表妹’喲。那吳老王妃可謂用心良苦,不知到時是終成一場空呢,還是真能把你這冰塊化到她碗里去,呵呵。”

“別提那些無謂的人,反胃。”鐘離浩冷哼一聲:“對了,衍兒怎樣了?好些了嗎?沒有再上吐下瀉了吧?”

“好多了。現在搬到太后宮里去了。幸虧你懷疑是中毒,讓黎軒進宮診治,否則……太醫院的那些庸醫個個都說是胃寒引起的。”鐘離赫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內皇宮里,竟然有人敢對他的兒子下毒。雖然他不是最愛重三皇子,但畢竟是正宮所出的唯一嫡子。現在,皇后憂傷過度,也跟著病了。母后更是氣得昏倒,現在整個后宮不是恐慌就是哀傷,害得他也躲出來了。

鐘離浩心情復雜地看著盛怒的鐘離赫,心里有些疑問不敢問,有些懷疑不敢說,雖然鐘離赫一直對他疼愛有加。但畢竟君是君,臣是臣,而且鐘離浩對鐘離赫一直是敬愛的。

鐘離浩四歲進宮。幾乎是鐘離赫看著長大的,對他來說,鐘離赫這個大他十七歲的太子哥哥如父如兄。(當今的大皇子鐘離旭澤也只比鐘離浩小一歲而已。)

那些年,鐘離赫是最儒雅德厚、最勤奮的太子,孝敬皇上皇后、勤學政事、與太子妃夫妻情深。雖然太子妃接連生了三個女兒后才有了如今的三皇子鐘離旭衍。但鐘離赫與太子妃是青梅竹馬,並沒有因此而冷落太子妃。兩人一直是鶼鰈情濃。

直到六年前的那次刺殺事件,當鐘離浩拼死把太子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中了毒箭昏死過去,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剛醒來的太子看誰都是一副茫然的眼神,太醫說怕是摔了腦袋短暫失憶,很快就會恢復。

果然,第二天太子就恢復正常,什麼都想起來了,依然勤奮、依然孝敬、依然寬厚……

可是,慢慢地,大家就發現了太子的變化,他依然尊重太子妃,卻沒有了之前的親密,倒是突然寵愛起平日不起眼的葉良媛來。登基后更是立葉良媛為德妃,位居四妃之首,連帶著德妃所出的二皇子鐘離旭瑞都備受重視。

沒有人不奇怪,可是沒人敢問,因為這是皇上的私房事,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對皇后也尊重愛護,誰還能管得著皇上愛誰、寵誰?

只有從小視皇后如母如姐的鐘離浩實在不忍心看著皇后背地里傷心,有一次趁著鐘離赫和自己都喝“醉”了的情況下大膽問了一次。鐘離赫當時的回答是:“朕也不知道,自從朕上次昏迷醒過來后,總覺得記憶中缺失了一大塊,怎麼也想不起來,而德妃就在那塊記憶里。朕拼命地想,又不知道到底是要想什麼。可是,看到德妃,朕就莫名地會安心,會開心,朕想,那空白的記憶肯定是與德妃有關的。但德妃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她所說的我們之間的所有事,都是朕記得的。”

鐘離浩也不忍心看見鐘離赫用力敲擊自己腦袋試圖喚醒記憶的樣子,從此再也不敢問了。

就這樣,一晃眼,鐘離赫登基都四年了。

此時,鐘離赫見著鐘離浩眼里的疑惑,苦笑道:“冰塊,你是不是也懷疑是德妃下的毒?只是因為她有二皇子,一有風吹草動你們就總是懷疑她。衍兒是朕的嫡親兒子,他中毒了,難道朕不心疼嗎?如果真是德妃做的,朕怎麼可能包庇于她?你們看著,朕一定會揪出下毒的兇手來。”

“皇兄您記得嗎?我四歲那年中的毒,到現在也沒有查出來是誰。”鐘離浩倒了一杯茶給鐘離赫,又到了一杯給自己,喝了一口茶后幽幽地說道:“皇嫂就衍兒一個兒子,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估計她也……咳咳”

“冰塊,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覺得我慢待你皇嫂了。可是自從那年醒來后,我心里一直有一種虛空的感覺,只有看見德妃,我才能安心。甚至說,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能睡得踏實。你……你不明白那種感覺。可是無論如何,我一直都是尊重你皇嫂的,你皇嫂的位置,沒有人可以替代。”鐘離赫心中又升起了一種無力的茫然,甚至忘記了用“朕”自稱。

“皇兄,您,您很愛德妃娘娘嗎?那您現在不愛皇嫂了,只有敬重?”鐘離浩忍不住問出口。

“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德妃的相貌似乎深深刻在我心里,看見她在我身邊我就很安心。但有時又覺得她跟刻在我心里的那張臉不是同一個人,可是哪里不同呢?我心里那個影子到底是誰呢?”鐘離赫又開始用拳頭敲擊自己的腦袋。

“皇兄。您別再想了,別再想了,我不問了,再也不問了。”鐘離浩趕忙拉下鐘離赫的手,他心疼皇嫂。可也心疼皇兄啊。

這時,南征敲了門進來:“爺,武信鏢局的大當家石冰已經給那個叫筱蝶的妓子贖身,安置在石冰家里,據說她是石冰失散多年的妹妹。葉二公子已經同石家約好,三個月后納筱蝶進門。”

這時候認妹。然后送進清平侯府為妾?鐘離浩擰了一下眉:“讓人查一下那個石冰和筱蝶。對了,葉子銘對他夫人還好吧?”

南征很快回答:“聽說葉二奶奶,嗯。就是陳家小姐進了侯府后沒有再尋死,兩人看起來相敬如賓。”

“葉子銘?不是德妃的侄兒嗎?”鐘離赫奇怪地看向鐘離浩,“冰塊,你查葉子銘干嘛?你跟清平侯府沒什麼過節吧?”

鐘離浩揮揮手讓南征出去,“皇兄。您可別誤會,這事跟清平侯府或者德妃娘娘都沒半點關系。葉子銘的那個新婚妻子陳之柔是小丫頭最好的手帕交。小丫頭從小就沒有什麼朋友,所以很關心陳小姐。葉子銘跟那個妓子鬧出的事您也知道,我只是替小丫頭關注一下而已。”

“呵,原來如此”鐘離赫恍然大悟,“愛屋及烏,看不出來,你這個冰塊也會用情至深嘛,哈哈哈。”

這天,在福城的安然也恰好收到陳之柔的信,是跟著瑾兒的信一起來的。

安然先打開瑾兒的信,瑾兒他們剛到京城的時候,大長公主有飛鴿傳書,說瑾兒他們路上遇刺,是兩個扮作船員的刺客,不過瑾兒姐弟身邊侍衛、暗衛眾多,有驚無險。

雖說瑾兒平安無事地到達了京城,安然還是很擔心,那麼小的人兒,有沒有嚇到了?心里會不會留下什麼陰影?

瑾兒的信足足有六頁,連寫帶畫,只有安然看得懂。而且上面除了瑾兒稚嫩的筆跡,還有至少兩個不同人的字跡,有的是幾個字,有的是一整段話。瑾兒還小,很多字不認得,應該是讓瑜兒或其他人代寫了其中部分。有的內容甚至也不找人寫,自己畫出來了。

信的內容比較像是日記,每天吃什麼、看到什麼、夫子表揚了他、大長公主指責了一句……安然看著就像是瑾兒近在眼前,一會兒興高采烈地手舞足蹈,一會兒嘟著嘴、委屈兮兮地告狀。就連對那次船上遇刺的敘述,都像是看了一場大戲,大贊誰怎麼怎麼厲害,誰怎麼怎麼英勇,他還要拜一個暗衛為師學武呢。

安然看得呵呵笑,終于放下心來,想來這孩子畢竟有他那對大將軍父母的遺傳因子,雖然年紀小,也不至于被那件事嚇到。

看了陳之柔的信,安然則是唏噓不已,葉子銘和那花魁的事果然有隱情。陳之柔在信中說,葉子銘對她很好,好到有點“小心翼翼”,還總喜歡在她“睡著”后、或者“未醒”時抱著她說一些“悄悄話”。但陳之柔從來不曾多問,兩人現在也算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安然長嘆一口氣,這樣的相處模式能維持多久?那個花魁進門后能夠老實安分麼?

正想著,有丫鬟來報:“薛大少爺和黎軒公子來訪,被二老爺迎到前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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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 此情難奈

“薛大哥和黎軒哥哥?快,我們去前廳。”安然驚喜道,站起來就往門口走去。

“哎呦,我的小姐,好歹您也要先換了鞋誒。”舒霞拉回安然按在椅子上,讓小丫鬟拎了繡鞋過來,幫安然換下腳上的拖鞋。自己拿了一朵珠花,一只茉莉花頭銀簪子插在安然空空的發髻上,看了看安然身上簡潔的藕色襦裙,又從妝奩盒里挑出一串粉色珍珠項鏈給她戴上,這才松手放她出門。

安然在自己屋內一向不喜歡帶飾品,又喜穿拖鞋,想著剛才一激動差點就這樣“衣裝不整”地出門,她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小粉舌,帶著舒安、舒敏出去了。

剛走出院門不到五十米,就看到迎面而來的安梅、安蘭兩姐妹。安梅笑道:“二妹妹這是要去哪,我和蘭兒正要去靜好苑看你呢,還要多謝你昨天讓丫鬟救了蘭兒。”

“沒什麼,”安然一如既往地淺淺一笑,“既然能救,舒敏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即使是一個陌路人,她也會出手相救的。我還有客人在前廳,二位請自便。”

安梅本以為安然至少會說一句“自家姐妹”之類,沒想到安然連一句場面上的客套話都沒有,讓她完全無竿子可以順著往上爬,原來準備好的話都用不上,心里暗自氣惱,還得想著什麼說辭可以套點近乎。“二妹……”

一聲“小安然”的呼喚聲打斷了她,只見冷弘宇帶著兩位年輕男子朝她們走來,美啊!一位陽光俊朗,笑起來如春風撲面,而口里喊著“小安然”的那位簡直飄逸如嫡仙,美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冷家的男人長得都很好,冷安梅一直自詡美麗優雅。眼光也挑剔,一定要同樣高雅的美男子才能配得上自己,所以才會想盡辦法從安然哪里把齊榮軒搶過來。可眼前的這兩位男子簡直比齊榮軒強太多了,尤其那位嫡仙般的白衣美男,這世間的女子也沒有比他更美的吧?冷安梅姐妹都看呆了。

“薛大哥、黎軒哥哥,我正要去前廳找你們呢。”安然高興地上前行禮,笑得眉眼彎彎,讓薛天磊和黎軒明顯地感受到她的歡欣和喜悅。

“乖,不枉我們一到福城就直接來看你了。”自從那次在雙福樓說自己也是安然的“有力娘家”后,黎軒現在見著安然都是一副兄長的模樣。

冷弘宇笑道:“然兒。你這兩位兄長說要給你個驚喜,所以我們沿途過來迎你,現在你帶二位轉轉吧。晚上留下來用飯。”

“不用不用,冷大人客氣了,我們三人還要去看君然,大長公主給他們姐弟倆帶了一些東西。晚飯后我會親自送安然回來。”薛天磊征求似地看向冷弘宇,用的卻是肯定語氣。

安然心情很好。對著冷弘宇也是燦爛的笑臉,不似平日里面具似的淺笑:“那麼煩請二叔幫我跟老夫人和父親說一聲,我帶二位兄長去夏府看望君然了。”

冷弘宇連忙點頭應下:“你去吧,早點回來。”

安然讓舒安去跟劉嬤嬤她們交代一聲,自己跟著薛天磊和黎軒往外走去,一路上像只小麻雀似地地問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黎軒笑著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嘰嘰喳喳地問了這麼多。也要給我們回答的時間不是?”

安梅姐妹見兩位美男看都沒有看她們一眼就帶著安然走了,對著安然卻都是一副疼寵的笑容,嫉妒得滿心泛酸。

安梅問冷弘宇:“二叔。那兩人是什麼人啊?看起來跟二妹妹很是熟悉。”

冷弘宇看著兩頰飄紅、一臉羞怯又激動的兩個侄女,冷冷答道:“一個是敬國公家的嫡長子薛大少爺,雙福樓就是他家的。另一位是名滿大昱的神醫黎軒,人稱毒公子。他們跟大將軍王府的三爺走得很近,據說也是大長公主比較喜歡的晚輩。自然跟安然熟識了。”說完就快步離去,明日他就要啟程回京。有些事還是要提醒一下大哥。

安梅眼睛一亮,拉著安蘭:“走,找祖母去。”

另一邊,安然跟著薛天磊和黎軒出了府門口,就看到兩輛超大馬車停在那,薛天磊的小廝佳茗和黎軒的小廝秋分、冬至正坐在其中一輛馬車前聊天,旁邊還栓著幾匹駿馬。

黎軒指著后面一輛馬車:“小安然你看,我們從京城過來總共就四輛馬車,給你們姐弟倆帶的東西就占了一輛。有你外祖父家的、有大長公主的、還有偉祺的。你那兩個舅母還嫌我們的馬車太小呢。可是我看她們那勁頭呀,就算再多加一輛車,她們也還能嫌小。”

“呵呵”安然笑的很得意“我們姐弟倆招長輩疼唄。不是說四輛車嗎?還有兩輛呢?”

黎軒親自扶安然上了馬車:“那兩輛車跟天磊的嬤嬤和兩個大丫鬟先回薛府去了。”

黎軒和薛天磊也沒騎馬,跟安然一起坐馬車,加上舒安、舒敏,共五人,還只是坐在馬車寬敞的外間。車廂中間橫著一個大屏風,屏風的內側是一張床和一個小衣架。看衣架上掛著的幾件白色袍子,這輛馬車應該是黎軒的。

屏風外,也就是安然他們現在坐的地方,就是一個小會客室,正中間一張圓桌六張椅子,兩側各一排櫃子,櫃子面上放著果盤、點心盒之類。

薛天磊見著安然眼中的驚嘆,笑道:“像我們這樣經常出遠門的人,馬車就像會動的家一樣,一定要舒適才行。這馬車不但寬敞,而且防震效果比一般馬車好很多,四個輪子都包裹著三層厚厚的牛皮,我和黎軒、偉祺各有一輛。安然若是喜歡,我也給你定制一輛。”

“好啊,好啊,謝謝薛大哥”安然一點也不客氣,像她這種享受派的人,正需要一輛舒適的馬車,上次去京城就顛得夠嗆,虧得夏老太君那輛專用馬車已經算是比一般馬車好多了。

“黎軒哥哥,有紙嗎”安然想起前兩天剛剛“回憶”起來的彈簧減震裝置。

前世因為看穿越小說看到女主改造馬車,無聊的時候跑去百度了一下,瞄了幾眼,嘿嘿,誰知道現在自己有這樣逆天的記憶功能,簡直比電腦還電腦,那減震裝置的圖紙和原理說明就那樣清晰地顯現在她頭腦中。

黎軒從一個抽屜里拿出幾張紙,安然拿出隨身荷包里的自制簡易碳筆畫了起來,又把主要的步驟、原理和安裝方法簡單列了出來。然后笑瞇瞇地看著薛天磊:“薛大哥,這是我無意中在一本番人的書上看到的,你看看能不能讓人做出來安裝在馬車上,這樣減震效果會更好,下次我去京城,就不會那麼幸苦啦。”

薛天磊看著那圖和說明,眼睛越來越亮,他改造自己的馬車時,可是跟工匠再三研究和討論過,加上安然照本宣科地在一旁解釋,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還修正了安然寫的一個步驟。

安然是照搬,那個步驟是從整段話中提煉出來的,但她這個文科生理解錯誤,在頭腦中對照了一下整段話的意思,薛天磊的理解才是對的。安然不得不佩服薛天磊的聰明,這古人的“六藝”教育可不是白瞎的,她這個現代人只不過占了穿越的便宜,現在還加上外掛特異功能,否則還真是差遠了去。

薛天磊是個天生的商人,他從安然的圖紙上,不僅看到了舒適,還看到了商機和銀票。他這次終于沒有忍住,伸手揉了揉安然可愛的垂掛雙髻:“黎軒說得沒錯,你就是財神爺的女兒下凡,得,你就等著數銀子吧。薛大哥自從認識你,發現賺銀子還真不是件難事。”

安然一聽到數銀子就兩眼冒金光,不過被一個小弟弟揉腦袋還真是很囧誒,她的內里可是比薛天磊大十幾歲來著,只好不斷給自己催眠:我才是小妹妹,我才14歲。

似乎為了響應自己的心理暗示,安然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嘟起嘴:“薛大哥,你把我的發髻弄亂了啦。”說完又笑得瞇起了眼:“你要賣這種減震馬車是吧?看在銀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了。”

薛天磊興奮地點點頭:“這可是個大好的買賣,一定受歡迎,富貴人家誰家沒有幾輛馬車,誰不想出門不遭罪?”說著又向安然的發髻伸出魔爪。

安然連忙偏過腦袋避開,咯咯笑道:“薛大哥,你再弄我頭發,我要收費啦。”

薛天磊寵溺地看著笑顏如花綻放的安然,也哈哈笑了起來,眼里的柔情都快滴出水來,如果他能夠每天這樣揉弄安然的烏發,能夠每天守著她的笑顏,就是讓他把他的所有都奉上又如何?

舒安和舒敏都不是細膩的人,而且他們一直都覺得鐘離浩、薛天磊、和黎軒三人如兄長一般疼愛安然,倒沒覺得有什麼特別。

黎軒卻不同,作為一個正飽受情愛之酸甜苦辣的男人,他太熟悉薛天磊的那種眼神,那是男人對著心愛的女子才會有的眼神。他心里暗自搖頭,他的兩個最好的朋友愛上同一個姑娘,他該幫誰?祝福誰?即使沒有鐘離浩,薛天磊的這段感情也難吶,他早已定親,難道要安然做小?別說安然那性子不可能做小,就是他這個已視安然為妹子的兄長,也不會願意讓安然屈居人下,何況,還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呢。

唉,可憐的天磊!可憐的自己!情之一字,何其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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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還真敢想

安然一行到了夏府,君然見到兩位兄長,自然又是一場歡欣熱乎,夏府別具一格的雅致和清靜吸引了黎軒,他很果斷地“喜新厭舊”,選擇住在夏府,不跟薛天磊回薛府了,“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要住在弟弟妹妹的府上為好,而且現在你們府里鶯鶯燕燕太多,脂粉味嗆得我難受。”

薛天磊苦笑,如果可以,他也很想住到夏府來。國公府里都在傳他的親事在年底辦,父親的那些姨娘們以及七大姑八大姨都想著在大少夫人進門前把自家的侄女、外甥女、或女兒先送到他這個大少爺房里,要是能先生下長子就更好。

雖然嫡庶有別,庶子和嫡子的待遇相差很大,但是不出意外的話,薛天磊就是未來的敬國公,而且家大業大,就算庶子能分得的家產少,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嫡子能比的,庶長子就更不用說了。若是再來個萬一,那大少奶奶生不出嫡子呢,嘿嘿,有希望就有動力不是?

因此,在薛天磊這次南下前,好幾個“表妹”已經以各種五花八門的理由先住進福城的薛府了。

薛天磊和黎軒這次來福城主要是為了福城“康福來”和“紅紅火火”的開業,當然,薛天磊還有大半精力在“七彩綢緞莊”上。

薛天磊對安然笑道:“康福來我交給一個你熟悉的人來打理,對他,你一定能放心的”。安然一下想到馬掌櫃,驚喜道:“是馬掌櫃嗎?他不在雙福樓做了?”

薛天磊苦笑地搖了搖頭:“我那庶兄覺得馬掌櫃是我的人,容不下他,老是找茬。而馬掌櫃跟著我多年,也不願意離開我,這不,聽說我們合作了這個康福來。就辭了雙福樓大管事的工作,主動請纓要過來。”

“呵呵,那感情好,”安然確實高興的很,馬掌櫃可是經驗豐富老道的酒樓管理人才,人品也靠得住,“不過,你們家不會找他麻煩吧?”

“不會,馬掌櫃不是敬國公府的奴才,他本是我娘陪嫁店鋪的管事。十年前我娘就把他們一家的身契還給他們了”薛天磊回答,“馬掌櫃和‘紅紅火火’的李大頭李大掌櫃比我們早到一天,明日他們都會來拜見你。”

“對了薛大哥。你不是有個庶兄嗎?為什麼馬掌櫃他們都稱呼你為大少爺呢?”這個問題,安然在京城第一次聽說薛天磊那個庶兄時其實就想問來著。沒辦法,安然是典型的雙子座,真正好奇心害死貓的性格。

“我那庶兄的姨娘一開始不被我曾祖父和祖父祖母接受,做外室好多年。到他十歲那年我曾祖父過世了才進府。府里對幾個少爺的稱呼都習慣了,也沒改,就一直這麼著。大家都稱他天其少爺,為此他耿耿于懷,把賬算在我這個嫡長子頭上,更加記恨我了。”薛天磊沒把安然當外人。很自然地解釋給她聽。

“哦,原來是這樣”安然鄙視地一撇嘴,這古代的男人可真忙。稍微有點錢,府里妻子、姨娘一堆的還嫌不夠、竟然還要養外室?

三人談得投機,時間飛逝而過,安然回到冷府的時候已經是酉時,剛進門就被請到了慈心院。

又是眾人到齊。連今兒本應該跟冷幼琴他們回平縣去的俞慕雪竟然也坐在那。

冷弘文儼然一副慈父口吻:“然兒回來啦,累了嗎?帶你的兩位兄長去哪玩了?”

安然恭順地回答道:“謝父親關心。我們只是在君然的府里小聚一下罷了,並沒有去哪里。外祖父家和大長公主祖母托兩位兄長帶了些東西給我,其中一些藥材和干貨我帶過來了,給老夫人和父親補身用。還有一些宮里出來的錦緞和珠花,也帶了一些分與各位姐妹。”

“好,好,真是好孩子。”冷弘文現在看安然哪哪都順眼,他這個嫡女長得漂亮、人聰明、會賺錢、又有后臺,連結識的朋友都個個非池中之物。他冷弘文能不能發達,冷府能不能雄起,恐怕都要倚仗于這個女兒了。

“對了,父親,有人讓我帶話于您,讓您近期要特別注意聲譽,別讓人抓了把柄,最好能做一兩件漂亮事出來,年中的考評對您很重要。”這是安然回來前黎軒悄悄對她說的,說是鐘離浩的交代。安然不知他們為什麼要對冷弘文這麼“善意提醒”,但她知道他們都是為她好就可以了。鐘離浩對冷府的事了如指掌,應該是知道了最近發生的事,在婉轉地警告吧。

這會兒她見眾人齊聚在此等她,心想著肯定又沒什麼好事,所以就趁這時說出來,也算是她的威脅。呵呵,有“幫兇”就是好啊!

“好,好,乖,父親知道了。”冷弘文激動地答道,還慈愛地拍了拍安然的肩。與早上收到的消息一對應,這“有人”是誰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不過這是不好張揚的,女兒聰明,小小年紀就知道要說得隱晦。

看來,升遷回京之事是指日可待啊。現在有了大長公主這層關系,加上有安然這麼為他著想,大將軍王府也一定不會為難與他。冷弘文似乎已經看到自己的面前鋪開了一條錦繡大道。

兩人“父慈女孝”的一幕刺痛了安梅四人的眼睛,加上此刻她還有重要的心事呢,哪有心情欣賞。安梅輕輕拉了拉冷老夫人的衣袖。

“咳咳,二丫頭,薛公子和黎公子既然是你的兄長,明日請到府里來吧,讓我也見見。還有君然,讓他明日也過來。”冷老夫人擺出一副老祖宗的姿態。

安然轉頭看了她一眼,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兩位兄長是大忙人,他們到福城都有要事在身,我也不好打擾的。君然過幾天要參加薈華堂的進學考試,忙著溫書呢。老夫人若想見他們,只能等以后了。”

老夫人正要開口,被冷弘文搶了先:“君然考薈華堂?那是需要推薦函的。”而且還必須是名士大儒、至少也是一州知名文人或者薈華堂里資深授課先生的推薦函。

“是的,父親,在京城的時候,謝言博大學士就給君然寫了推薦函。本來他是希望君然考清暉書院的。”安然悠悠地答道。現在君然身份已定,過分藏拙未必是好事。許先生說薈華堂的入學考試對君然來說沒有問題,正常發揮即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可以直接進入二級院,到時就要同冷安松成為同窗了。

薈華堂的學員分屬五個級別的學院,剛剛考進去的學員正常情況下就在一級院(屬于初級班),第二年考試合格升入二級院,準備考童生試,中了秀才后進入三級院,考過舉人后就分流了,按照鄉試名次和自身資質分別進入四級院和五級院。一般情況下,進入五級院的那些“尖子生”基本上都是未來的進士。

“謝大學士啊!”冷安松和冷安和同時呼出聲來,在大昱,對于數十萬莘莘學子來說,謝言博那就是天王級別的偶像,絕對可以讓眾學子頂禮膜拜。

冷弘文也驚嘆:“謝大學士見過君然?”

“是的,君然有幸讓謝大學士指點了幾次。”安然談及君然,兩眼就如同星辰般閃閃發光,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來。那是個足以令她驕傲的孩子,天資聰慧不說,更比其他人努力數倍。

“行了行了,不要再說你那個什麼義弟,他再好也不是你親弟弟。”冷安蘭很不耐煩地打斷了冷弘文正想說的話,“再過五天就是大姐姐的生日,你把那個薛大哥和黎軒哥哥都請來。黎軒哥哥可比齊榮軒更好看,大姐姐可以好好比較一下再選擇,讓那個齊家著急去,看他們還敢不敢給大姐臉色看?”

暈,還真敢想!竟然肖想黎軒?還選擇?真是夠二的!安然心里冷嗤,面上不動聲色地看著在一旁忙乎的舒霞把京城帶來的東西按人頭分成幾份,還小聲叮囑了兩句。

安蘭見安然一副根本沒聽到她說話似的樣子,又急又惱:“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到時侯人沒有請來,看祖母怎麼罰你。”

安然還沒反應,李氏身旁的安卉“嗤”了一聲:“蘭妹妹,你知不知道黎軒公子和薛大少爺是什麼人啊?真是大言不慚,也不怕閃了舌頭!這還沒睡著呢,就開始做夢了?”

冷老夫人喝到:“安卉,你怎麼說話的?蘭兒是你妹妹。好歹你伯父也是正五品知府,我們冷家也是正經官家,怎麼大言不慚了?二丫頭,那兩位公子不是你的兄長嗎?不過是請到府里做客而已,你這點面子都沒有?”

安然冷聲答道:“回老夫人,兩位兄長只是看在大長公主祖母和我祖父、舅舅們的面子上對我照顧一二而已,我還真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兩位兄長可都是不喜被人勉強的,得罪了他們對父親可是沒有什麼好處。”

冷老夫人眉頭緊皺得能夾死蚊子:“梅兒和蘭兒是你的親姐妹,能照顧你就能照顧她們。不過就是來府里做客而已,得罪什麼?你父親也是正五品朝廷命官,他們也是要給些面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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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各自心思

“噢,”安然笑得平靜:“既是這樣,讓父親下帖子請他們來不是更好,我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還真是人微言輕呢。”

“娘,府中請客,女客由夫人、小姐們發帖,男客一向是由男主人下貼請的。哪有讓然兒去請男客的道理?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們冷家沒有規矩?”冷弘宇見大哥沒有反應,終于忍不住開口。

冷弘文也是很希望薛天磊、黎軒之流能經常到他府中做客,因此沒有提出反對。這會兒聽到冷弘宇的話,才想起今天下午兄弟倆在衙門里談的話,還有剛才安然的“提醒”,急得差點冒汗:“是啊,娘,您也知道我們冷府是正經官家,可別再提這樣失禮的事了。然兒,你祖母一時大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轉向冷安蘭:“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自己選擇的?以后再說這樣沒規矩的話,就去祠堂跪著。

坐在安蘭一旁的俞慕雪幸災樂禍地抿著嘴偷笑。安然心里冷哼一聲,她留下來應該也是相同的目的吧?半斤八兩!這古代的女孩子可真是早熟!都才十二三歲誒。

不過她們不在安然的關注范圍內,她著舒霞和兩個小丫鬟留下分送物品,自己帶著舒安和舒敏告退了。

冷弘文讓其他人也都回去,只留下自己和冷弘宇夫妻。

“娘,您不要由著梅兒她們胡鬧,冷府近來還不夠讓人笑話的嗎?”冷弘文很憂愁啊,這家里也沒個能主事的主母,母親又是個缺少見識的,這要是升職進京了,同僚之間的交流互動、與權貴名門拉近關系,都少不了一個有身份、有手段的女主人。夫人外交可是很重要的。而且子女們陸續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總不能都由他這個父親去張羅吧?要是夏芷云還活著多好!

“怎麼胡鬧了?你的女兒都大了,自然要為她們張羅親事,你這個父親不上心,我做祖母的還心疼孫女呢。”冷老夫人拉長著臉,她想不通自己哪做錯了,為兒孫操心操肺,竟然還被人嫌?

“娘啊,你知不知道那兩人是什麼人,就敢瞎張羅?薛大少爺是太后娘娘的嫡親侄孫。未來的敬國公。那黎軒公子雖然身無功名,但他是名滿天下的神醫、毒公子,又有一副嫡仙般的相貌。不論是我們大昱還是幾個鄰國的皇室都想著招他為婿。這樣兩位貴人,是梅兒、蘭兒這樣五品知府家的庶女能肖想的嗎?今天他們上門來接然兒,拜會您了嗎?我把他們迎到前廳,還想多聊幾句,人家打個招呼就要去迎然兒。要不是看在然兒的面子上。像他們這樣清高的人一個眼神都不會給我們的。”冷弘宇真是服了她娘,那腦袋漿糊似的,還自以為多精明。

冷弘文雖然不喜弟弟口中那句“這樣五品知府家的庶女”,他很快就會升遷了,還直接跳過從四品,連升兩級。一躍成為四品京官。有大長公主的關系,有安然以后的夫家聯姻,有他冷弘文的智慧和能力。不要幾年就直指一、二品大員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此刻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薛天磊和黎軒那樣的人物還真不是安梅、安蘭能夠夠得著的。即使他現在已經是一品大員,以人家的身份地位,要也只可能看上嫡女。

他看向自己的母親。堅定地說道:“好了,娘。安梅他們的事,我自會放在心上。那兩位確實不可能看上梅兒姐妹的。”

冷老夫人猶自不服氣:“要不是他們條件好,我還看不上他們呢。我的梅兒、蘭兒哪里差了,這福城里,哪家小姐有我們梅兒長得俊俏?至于什麼庶女,把她們記在夏芷云名下不就是嫡女了?還是大將軍王府的外孫女呢。”這可是今天安松給她出的好主意,這樣她的四個寶貝孫兒孫女就個個都有好前途了。

李氏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她就沒見過這麼白癡還自以為是的人:“娘,這把他們記在夏芷云嫂子名下的事,可不是大哥能說得算的,沒有大將軍王府點頭,這事可成不了。”

冷老夫人怎麼可能相信:“你少糊弄我,這夏芷云是我們冷家的媳婦,安梅他們四個是我們冷家的孫子,這把誰記在誰名下都是我們冷家的事,與他夏家何干?”

冷弘宇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娘啊,您有時間讓安梅讀讀律法給您聽,別說大嫂的父親和三個兄弟都還在,就算百年后他們都沒了,大嫂娘家的當家侄兒不點頭,大哥都無權這麼做的。何況還有君然在呢,事情鬧大了,吃不了兜著走的一定是我們冷家。”

“這……”聽冷弘宇說得這麼嚴重,冷老夫人有點猶豫了,可是這也太沒道理了吧?她想不通啊想不通。

冷弘文聽到弟弟提及君然,更是心煩。他一直以為君然大字不識幾個,沒想到他竟然能到得到謝言博的親睞。那謝大學士傲得很,不可能因為大將軍王府或大長公主的權勢而願意將石頭捧成寶玉,肯定是因為君然本身的才華。他選擇放棄這個嫡親兒子,是不是錯了?

心里煩,口氣也僵硬起來:“好了,就這樣,不該肖想的不要再提了。”說完徑直轉身而去。

冷弘文很郁悶啊,這夏芷云母子三人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外,都不在他的掌控中。一直很乖順的夏芷云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竟然秘密安排了嫁妝;木頭似的嫡女被他扔在莊子上,卻出落得玲瓏剔透,而且屢遇貴人,還有非凡的掙錢能力;而那個一出生就被抱走、四處流浪的的嫡子,本來不應該是渴望親生父母,渴望認祖歸宗的嗎?卻對冷家棄如敝履,聯合夏家一起逼他為了安松四個放棄了這個嫡子。

冷弘文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什麼東西死死掐住,憋氣得很。無論怎樣,他們都是他的妻子兒女,永遠也別想脫離他。總有一天,他要讓他們知道,他才是他們的天。

被安松拉回梅苑的安梅和安蘭此刻也是無比郁悶,尤其安蘭很是氣憤:“大哥,你怎麼搞的嘛?爹一向最疼我,等二叔他們走了,我再求一下爹,他一定會下帖子請薛大哥和黎軒哥哥來的。”

安松“嗤”的一聲:“你們有沒有腦子啊?那薛天磊和黎軒是什麼人你們知道嗎?他們怎麼可能看上你們?”

冷安梅不高興了,雖然她知道自己弟弟聰明、有心計,但這話說得也忒難聽了:“我們怎麼呢?怎麼就不能入他們眼了?哪有你這樣打擊自己姐妹的?我們要是嫁好了,不也是給你找靠山、添助力了嗎?”

“你們這是找靠山呢?還是自己往刀山上撞?什麼都不了解,也敢做大夢?那薛大少爺自小定親,未婚妻子是大昱首富的女兒,聽說那首富還是敬國公、也就是薛大少爺他爹的救命恩人。就算你願意去做妾,人家都未必願意納你。那薛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你也不想想,你之前就傳出和齊榮軒定親的事,現在再加上娘的名聲,太后娘娘和薛家能同意納你進門嗎?”

看著安蘭姐妹蒼白的面色,冷安松沒有絲毫心軟,再不點醒她們只怕以后還會壞他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冷安然和薛大少爺在平縣就認識了,黎軒跟他交好,肯定那時也認識了冷安然。你們也不想想,如果沒有那倆人的幫助,冷安然怎麼可能弄到齊榮軒的那封什麼信,又怎麼可能識破你那條帕子上的香藥,還能偷走你的帕子?還有,那兩個又會武功又會毒術的丫鬟哪里來的?哪個牙婆那里可以買到這樣的丫鬟?想明白這些,你們還認為那兩人會看上你們?”

冷安梅面無血色:“你……你怎麼知道他們的事?”

“我今天從薈華堂回來,去衙門找爹,想跟爹說讓我去教夏君然讀書識字,恰好二叔也在那里,正跟爹談論那倆人的事。后來二叔似乎有話要跟爹說,我就回府去祖母院子里,讓祖母找時間跟爹提提把我們記到夏芷云名下的事。可是誰想到你們……虧我還讓你們去討好冷安然,跟她處好關系,你們竟然把關系越弄越僵。”安松說著說著又狠狠瞪了安蘭一眼。

安蘭不服氣地撇嘴:“那死安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怎麼搞好關系呀?還有我們自己有娘,為什麼要記到夏芷云名下去?大哥,你越來越沒有骨氣了,還要去討好那個什麼夏君然,他跟我們半點關系都沒有。”

“你……”冷安松舉起右手,面紅耳赤地瞪著這個嬌蠻無腦的妹妹……終于,還是轉了方向,掌握成拳,重重落在了右側的桌子上。

冷安梅也是個聰明人,聯想到林姨娘離開前母子三人的交談,她很快明白了安松的意圖。“松兒,我明白了,我知道我們以后該怎麼做了。”

不就是伏低做小嗎?勾踐臥薪嘗膽的故事她也看過。她冷安梅哪都比那冷安然強,差就差在沒有一個出自名門的親生母親,但她不會一直是忍氣吞聲的小麻雀,總有一天將飛上枝頭,讓眾人看到她才是光彩奪目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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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26: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零九章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過了幾天,果真傳來君然高分考進薈華堂的消息,不出許先生所料,君然直接被安排進二級院。

安然樂得眉開眼笑,靜好苑和夏府的所有人每人賞了一個月例銀。冷府里有那頭腦活絡的下人知道了,見到安然就趕緊恭賀,吉祥話不要錢地拼命往外倒。安然也不吝嗇,不管是誰院子里的,認識不認識的,每人一個五分的梅花銀裸子。弄得現在每次出院子,舒安、舒敏身上都要揣上一包銀裸子。

舒霞笑道:“少爺考進薈華堂本就在意料之中,拿小姐您的話說,就是‘小菜一碟’,您這就賞得如此大方,趕明兒少爺中了狀元,您可不得大大破費?”

“呵呵,銀子的用途就是讓人吃飽穿暖心情好,這心情好了,才有精神賺更多的銀子。你說,是銀子重要還是心情好重要。”安然笑呵呵地反問。

舒敏在一旁搖頭晃腦:“我只知道,小姐的心情好,少爺就更用功,少爺的成績越好,小姐的打賞越多,打賞多了,我就可以吃到更多百香居的點心。嗯,還是小姐的心情好最重要。”

舒安“噗哧”一聲:“你這繞來繞去的半天,不就是念著百香居的點心?真真一個吃貨!”

在前面跑得歡實的小雪也湊熱鬧地回頭沖著舒敏“汪汪”叫了兩聲,舒敏笑罵:“好你個小雪,枉我昨日還把那蛋糕分了一半給你,你竟敢跟舒安一起笑話我。”

主仆四人一路玩笑著去花園里遛狗,遠遠看見安菊的貼身丫鬟小青抱著一個包裹悄悄地從花園西南角的小角門偷偷溜了出去。安然看了舒安一眼,舒安明了,幾個起落。悄無聲息地消失于高墻之外。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舒安回來了:“小青先去了三里巷的一個小院子,將一些荷包和帕子賣給一個老婆婆,我在那條破巷子里打聽了一下,老婆婆是母子兩人,她兒子是貨郎,就是挑著貨郎擔兒賣些小玩意兒的。”

見安然明白了“貨郎”的意思,舒安又繼續道:“從三里巷出來,她就去布莊買了幾塊布料和絲線之類,然后繞到后門。花了幾個銅錢從一個小伙計那里買了一大包碎布。看她跟那小伙計的交談,應該是很熟悉的,小伙計特意挑出能做荷包的大布片給她留著的。”

安然恍然大悟:“難怪我看她課間休息的時候都在埋頭刺繡。以為她是在準備嫁妝呢,原來是在繡帕子換錢。”

劉嬤嬤長嘆道:“三小姐也是個可憐的,老夫人和老爺一定不會為她張羅多少嫁妝,趙姨娘又是個沒用的,她可不得為自己攢些銀子?現在二夫人當家還算好了。至少不會克扣他們娘倆的月例錢。”

安然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問舒霞:“你們從美麗花園帶回來的那些活還有嗎?”

“有啊,這幾天我們還真沒什麼時間呢,才做了三四個。”舒霞答道。

京城美麗花園開業的時候,安然準備在三家店同時推出一系列各式形態的“蒂蒂貓”(y公仔)。因為人手緊張,舒霞她們幾個有空時也幫著做一些。

“嗯。你拿一個小號的成品以及可以做五六個小號蒂蒂貓的材料出來,再找兩匹適合做嫁衣的面料,我們去看三妹妹。”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安然還是蠻喜歡那個總是淡淡的、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庶妹。就像她前世的一個小助理,文文靜靜的不愛說話,人群中在不在都不會有人發現。

那個小助理做事認真謹慎,勤勤懇懇,但從不刻意討好安然。不會像其他新進下屬那樣經常找她討教、談心、提建議……安然就曾經笑稱小助理是個容易讓人忽視的存在。

可是后來安然負責的一個大項目出了問題,只有小助理堅定地站在她身旁。幫著她從蛛絲馬跡中理出頭緒。當一切塵埃落定,頂著接連幾天熬夜加班帶來的濃重黑眼圈,小助理又恢復成了那個默默無聲、埋頭做事的“零存在”。

安然幾人到菊苑的時候,安菊和小青正在院子里裁剪一塊米白色的細棉布衣料,看款式、大小,應該是男子的里衣。

安菊顯然沒有想到安然會來,趕緊讓小青收了布料,自己領了安然到屋里。菊苑很小、很簡陋,跟安然在平縣住的那個小院差不離。除了小青,菊苑里只有兩個做粗使的小丫鬟。據安然所知,安梅姐妹倆院子里都是一個嬤嬤、兩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

舒安讓小丫鬟將帶來的東西放在桌面上。

看著安菊疑惑的目光,安然笑道:“聽說三妹妹和小青女紅很好,想請你們幫忙做點東西。”

安菊連忙點頭:“有什麼我們能做的,二姐姐盡管說就是。”她見到那一整紙袋的棉花很是奇怪,這天氣漸漸轉熱,眨眼夏天就要來了,不會是要做棉襖吧?

安然從包裹里拿出小公仔:“就做這個小東西,需要的材料都備齊了,三妹妹看看能做嗎?”

安菊一看就喜歡得不行,拿在手上細細看了:“我們就照著做,應該沒有問題的,二姐姐要得急嗎?”

“不是太急,你們有時間就做吧,不白做,這是君然店里賣的,做好一個的工錢是八十文。”安然喝了一口小青端上來的白開水,對著小青囧囧的臉微微一笑。這菊苑里的處境真不是一般地差,連茶葉都沒有。

“八十文?這麼多?”安菊小聲地驚呼出來,“二姐姐,我知道您是想幫我,而不是什麼讓我幫忙吧?這樣吧,我確實需要攢些錢,很願意接這活做,你們就給我二十文一個已經很好了。”

“放心吧。三妹妹,我不會做虧本生意的,人家也是八十文的工錢,你干嘛不要?不過做工一定要非常細致才行哦。你們做好這六個就讓小青送到靜好苑,再帶其他的回來做。”安然就知道安菊肯定不會願意接受施舍,所以給她合適的機會讓她自己花氣力掙錢是最好的幫助。

安菊紅了眼圈,淚水已經在打轉了:“謝謝二姐姐,我們一定會做得很仔細的。”她做荷包,連工帶料一個才五至十二文錢,帕子一條八文。

“傻瓜。你要自己花時間花精力做活,又不是白收錢的,哭啥呀?還有。這兩匹衣料是京城里送過來的,你留著給自己做衣裙用。”安然本來想說做嫁衣用的,可是總覺得這“嫁衣”二字會觸及安菊的痛處,讓安菊傷心,她要嫁的是一個傻子誒!

沒想到安菊倒是大大方方地說道:“謝謝二姐姐。這料子做嫁衣一定好看,我都沒見過這麼好的面料呢。”

安然看著安菊那自然而然、不似作假的笑容,不由地問出口:“三妹妹,你怪我麼?如果不是我,你也許就不會被逼著嫁到秦家。”

“二姐姐,你可別這麼說。”安菊連忙搖頭:“這跟你沒有關系的。即使不是秦家,他們也不會給我張羅什麼好人家。你還在平縣的時候,林姨娘就差點把我許給一個四十歲的老鰥夫。就為了給大哥弄一張薈華堂的推薦函,后來還是人家嫌我太小才作罷。”

見安然一臉驚訝,安菊苦笑:“像我這樣的庶女,又不招父親喜歡,不嫁秦家。以后也必定是給人做妾,或者嫁個老頭什麼的。其實秦家二少爺也沒有什麼不好。他只是燒壞了腦子,所以就像一個七歲的孩子。但他人並不壞,也不傻,跟他好好解釋,他就明白的。”

“三妹妹見過他?”安然驚問。

“嗯”安菊點頭,“過定禮前,秦家太太請我去府里賞梅。她希望我能真的接受這個親事,害怕再有人出來傷害秦二少爺。秦二少爺說話、行事就是一個孩子,但很有禮貌,也,也很喜歡讓我陪著他玩。”

“可是你以后的人生就要跟他綁在一起,不僅僅是陪他玩啊。”安然嘆道。

“那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我就當帶著一個個弟弟過一輩子了。我之前也擔心他是那種真正的傻子,會發瘋那種。可是他並不傻,只要你當他是七歲,還會覺得他很聰明的。他識字、會看書、會下棋,還會捏漂亮的泥娃娃,你看,這是他做了讓人送來給我的,好看嗎?”安菊指著左邊櫃子上一個上了色彩的泥捏的小兔子。

安然看了那惟妙惟肖的小兔子可愛的表情和怪異的姿態,不禁感慨:這“孩子”還真是很有想象力誒!

安菊看到安然眼里的贊賞,臉上竟然有了一絲驕傲。“他書房里有很多漂亮的泥娃娃,因為我說喜歡兔子,他第二天就捏了這只兔子讓人送來。還帶了一瓶傷藥,說是看到我手上的傷。”去秦府的前一天,她在花園里被安蘭推跌倒,手蹭到地上的砂石被劃破了。

安菊臉上平靜的笑容感動了安然,看來他對秦宇風也有好感,是對小弟弟般的好感,像一種溫馨的親情。

“真的,二姐姐,您不用覺得我可憐。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其實我挺滿意這樁親事的。秦太太說了,我們成親后,她就把二少爺名下的產業交給我,並親自教我打理。有了這些產業,他們百年后,我們也可以安安穩穩地把日子過好。她還說,如果……如果二少爺不……不會人……人事,以后我們就從族里過繼一個男孩。總之,只要我真心待二少爺好,他們一定會保障我們這一房的生活。”安菊的臉上泛起一層紅暈。

“可是三妹妹,你就不想有個人疼你一輩子嗎?是一個真正可以保護你,呵護你的人。”安然開始真心心疼這個恬淡柔和的女孩,她的,也太單純了吧?只要衣食無憂?

安菊又淡淡地苦笑開來:“一個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沒有對我笑過的父親,一個只會流淚的姨娘,一個視我為賠錢貨的祖母,本身又是一個卑微的庶女,二姐姐覺得,我有機會遇到那樣一個人嗎?與其到時候被隨便賣給一個齷齪的男人做妾,不如陪著秦二少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而且秦夫人人也不壞,她只是想有個親近的人幫她照顧二少爺罷了。我用的那臺箏還是秦夫人送的呢,她經常會讓人給我送些點心、衣物什麼的。”

安然拉著安菊的手:“我們是姐妹,以后有什麼事需要娘家人幫忙的,不要忘記你有我這個姐姐。”安菊八月份的生日,十四歲生日,之后,她就要嫁到秦家去了。

“嗯,二姐姐,你是這個府里,唯一會對我說這句話的人。”安菊感激地輕輕拍了拍安然的手背。

安然笑了:“我都還沒謝謝你那麼多年一直堅持給我娘抄寫佛經呢。”

“那有什麼?你娘也是我的嫡母,我那麼做不是應該的麼。母親在的時候,也就是我七歲以前,是我在冷府過得最好的日子了。”安菊心里對夏芷云是真的感激和懷念。以前安梅、安蘭她們欺負她的時候,姨娘只會抱著她哭,只有母親會出面維護她,會公平地斥責犯錯的人。母親從來不苛待她,衣食住行一應物什都是按照府里小姐的標準給她安排。可是母親才下葬,所有的東西都被林姨娘以各種理由弄走了。

姐妹倆正談著,舒霞匆匆走進來:“小姐,老爺讓您去書房呢。”

書房里,冷弘文一臉糾結地坐在書桌后,對面站著冷安松。“今天君然開始去書院了?”

冷安松垂著眼眸:“是的,父親。中午李維山長還請他到自家院子里用餐,二級院的張副山長和王講書都一起去了,聽說李維山長還請了君然府里一位叫許博的先生。”

“許博?”他不是一直在平縣的嘛?當年冷幼琴想請許博到俞家教俞慕山和俞慕海,還求冷弘文出面。奈何許先生出了名的挑剔學生,而且他當官時就是有名的硬骨頭,冷弘文拒絕了冷幼琴,他那兩個外甥都不是讀書的料,沒必要為了他們去折面子。

那麼許博是在平縣的時候就開始教習君然?還是他們從京城回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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