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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山楂丸子]七十年代神算生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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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1 19:04:51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客晉炎帶阿晨外出,花王不會開車。

    賀喜咬牙,進車庫開那輛蓮花小跑,歪歪扭扭倒出。

    梁美鳳驚呼,“小囡,太危險,阿媽電召出租!”

    賀喜將下車窗,“阿媽放心,我已拿到駕證,晉炎有教過我。”其實是差點開翻進牧場。

    梁美鳳仍惴惴,賀喜已踩油門衝出大宅。

    事故之後,何瓊蓮被送進聖母瑪利亞醫院,大失血休克,生死未可知,郭、何兩家人守在手術室門口,神色焦急。

    郭啟文本就性悶,眼下更是一句話不願講,見到賀喜,點頭算作招呼。

    “郭生,何姐怎麼樣了?”賀喜四下環顧,僅靠肉眼,她已能看出手術室裡外彌漫層層黑煞。

    如果不是她修為增高,那便是何瓊蓮死期將至。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郭啟文煙已掏出,又塞回,可以看出他竭力在維持情緒,“凶多吉少。”

    賀喜沉默。片刻,又問他,“郭生,你近來得罪什麼人了?”

    他愕然,隨後道,“沒和人交惡,下班習慣回家陪老婆仔。”

    “有問題?”他追問。

    賀喜搖頭,暫想不出原因,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是何瓊蓮開車不小心衝了煞。

    驀地想到什麼,賀喜忙問,“郭生,何姐在哪出的車禍?”

    “廣東道東。”

    賀喜若有所思,良久才道,“郭生,遞我一張大金牛。”她出來太急,手袋忘記拎。

    郭啟文不掩疑惑,錢夾中取出大金牛,只見賀喜咬破手指,以血在大金牛上一筆勾勒出令人看不懂的圖文。

    賀喜所畫的是續命符,顧名思義借助外力為何瓊蓮暫續性命,續命符本沒有任何靈力,賦予它靈力的是施術人。

    “天地蒼蒼,神在何方,今有正陽派弟子賀喜,願損修為五年,為何姓女續命…”賀喜手闔續命符,低念有聲。

    驀地,她將手中符咒甩出,符咒好似長翅膀,直直朝手術室飛去,快到門口時,噗,燃為一縷青煙,穿牆透壁進手術室。

    續命符幻化無形那刻,賀喜只覺全身力氣被抽走一半,幾欲站不穩,連忙撐牆壁穩住。

    “阿喜,你…”郭啟文擔憂看她。

    即便他不懂剛才賀喜在做什麼,但依稀聽見五年修為等字眼,不會是好事。

    賀喜抬手,“我沒事,歇一歇就能好,找人帶我去何姐出事的地方。”

    哪怕廢她五年修為,只要讓她有足夠時間找到問題所在,救何瓊蓮一命,那也值了。

    何瓊蓮和周師奶不同,她是命裡有這一劫,度過之後順當後半生,度不過將了結於今日,她是賀喜在這個世界最好的朋友,無論如何賀喜都會助她度劫難。

    “我讓阿福帶你去。”郭啟文道。

    賀喜剛出醫院,迎面碰上客晉炎。

    “臉色這樣白?”客晉炎察覺異常,擔憂看她。

    賀喜下意識反手摸臉,暫不欲多講,“客生,我要去廣東路,何姐在那裡出事,像衝了煞。”

    否則以何瓊蓮當時的車速,突然翻車,實在令人費解。

    “我開車送你。”客晉炎攬她肩向外走。

    賀喜猶記得她開來的蓮花小跑。

    客晉炎乜她,“你自己開去?然後也翻車?“

    賀喜干笑,上他車,有郭家司機在前引路。

    廣東道位於旺角和尖沙咀地段,燈火通明,已經深夜,仍有車輛來往。抵達何瓊蓮事故地,街旁警戒線還未拆除,何瓊蓮開的寶馬已經嚴重撞毀。

    賀喜下車,四下環顧,猶如差人斷案,仔細查找蛛絲馬跡。

    尋常人眼中燈火璀璨的廣東道,在賀喜眼中像被蒙上一層灰,灰撲撲一片,缺乏生機,街旁市民已經關門閉戶,賀喜無法從他們面相上來判斷導致這種情況的緣由。

    客晉炎將車停靠一旁,下車過來,他身後緊跟阿晨。

    “老婆仔,有問題?”

    賀喜不應反問,“想看?”

    “我能看到?”

    賀喜笑,手掌在他眼前掠過,口中低念有聲。

    她念的是開眼咒,是文慎所教,只是要足夠的修為,才能掌控開眼咒,她有福,賀喜這具小身子命格奇特,修煉事半功倍,她又三番兩次受山靈、樹靈贈送靈力,眼下修為不比千年前差,使用開眼咒不在話下。

    隨賀喜念咒音落下,呈現在客晉炎眼前的尖沙咀被蒙上不同色彩,好似帶了顏色的薄霧。有紅有金,唯有他所在的地方被一片灰黑之氣籠罩。

    “老婆仔,你懷疑有人布陣?”與賀喜待久,原先不信鬼神之說的客家大公子已經無師自通,懂得好些道家術語。

    “客生醒目。”賀喜問,“客生你看出哪裡有問題?”

    客晉炎四下看,視線最終落在寶馬撞上的街旁牆角。

    他先走過去,賀喜尾隨。

    兩人視線交彙在牆角某一處,客晉炎先蹲下,以食指撫摸粉刷雪白的牆面,側頭看賀喜,“老婆仔,前後幾條街的紅氣都向這裡湧來,問題像出在這。”

    賀喜眸中不掩贊許,視線落在客晉炎頸脖上打的啵呔上,賀喜抽下來,在他指的地方來回擦拭。

    牆面好似脫掉一層假人皮,將隱藏在牆壁中的鬼畫符露出。

    修為一般的術士擺陣會選在隱蔽處畫符,以免被發現,通常畫在牆角或者街尾等不起眼地方,藏得越深越難被察覺。

    還有一種修為極高的術士,有能力設障眼法,不必刻意隱藏符咒,即使把符咒畫在鬧市,凡胎肉眼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眼下對方不僅會設障眼法,還極為小心隱藏,足以推出對方心思縝密異常。

    “原來如此!”賀喜臉沉。

    對上客晉炎疑惑目光,她解釋,“是伏虎羅漢陣。”

    伏虎羅漢陣出自千年前,兩國交戰,致勝因素中,除了要有充足的兵力,還要有懂得調兵遣將的謀士。

    無論是鬼谷子,還是諸葛孔明,抑或袁天罡,都深諳布兵之道,伏虎羅漢陣便是將一方運氣集中,轉到別處。

    賀喜仰頭四看,取出羅盤定位,坎位出現異常。

    順方向看過去,是尖東一處在建大樓。

    客晉炎道,“美資銀行,年初才來港地。”

    賀喜嘆氣,“客生,美資置地搞鬼,現在又是美資銀行,再加貝德月這個美籍華裔建築師…”

    “即是說,有可能是政治鬥爭。”客晉炎聲音低了些。

    賀喜默認。

    牆角鬼畫符扔在,賀喜思慮片刻,讓阿晨為她找一根七寸長鐵釘。

    阿晨一句不多問,忙去找。

    過半個小時,阿晨把鐵釘交給賀喜。

    賀喜在鬼畫符的牆角處畫下一銅錢大小的圈,而後掌心抵鐵釘,試著往下按,阻礙力極大,好像掌下的不是地面,而是鋪了一層厚鐵板。

    客晉炎看她似乎有困難,未多想,手掌疊在她手背上,用力按下。

    賀喜詫異看他,“客生,你、你…”

    客晉炎不解,“我如何?”

    賀喜驚詫到不能言語,剛才客晉炎助力時,她明顯察覺到源源不斷的金絲注入她體內,力氣驟然大增,一掌拍下。

    夜間新聞有播報:據悉,約凌晨一點,華裔設計師貝德月家中心髒病驟發,所幸菲佣及時發現,將其送去醫院,沒有錯過最佳搶救時間。

    賀喜忍不住撫掌,看來客生那一掌蘊藏無窮力量,即便貝德月撿回一條命,這段時間也翻不出大波浪。

    何瓊蓮搶救足足一夜,才被手術室推出,醫生暫宣布沒大危險,需要安下心修養。

    煎熬一夜,總算見到曙光,何家和郭家皆長吁一口氣。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二姨太一夜未睡,哭腫眼眶,雖憔悴,但面上卻露出久違笑容。

    郭啟文一旁想到賀喜,比起老婆仔吉人自有天相,他更信是賀喜從鬼門關拉了她一把。

    何瓊蓮清醒之後,賀喜提果籃來看她。

    “當時腦袋空白一片,不過眨眼時間,等反應過來,車已經撞牆上翻低朝天。”何瓊蓮仍舊心有余悸。

    賀喜安撫她,“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何瓊蓮突然道,“阿喜我想起了,金魚街魚鋪,你為我算過,講我一生有兩劫,一劫水劫差點喪命,那另一劫就是現在?”

    賀喜攤手,“我什麼也沒講。”

    講話間,郭啟文進來,手裡拎餐盒,見何瓊蓮從床上坐起,不由皺眉斥責她,“醫生講過多少遍,暫時平臥!”

    當著好友面挨罵,何瓊蓮深感丟臉,氣呼呼道,“死木頭塊,早知我晚醒幾天,能少聽幾遍你嚕蘇。”

    郭啟文沉臉。

    何瓊蓮最怕他這樣,忙躺下扯被,只露出兩只大眼。

    賀喜不覺想笑,下一秒想到客晉炎,也是嚕蘇人一個。

    這幾天每晚都要和她講擺結婚酒。

    “要從你家接。”

    “先去老宅敬茶,再去酒店,阿公那邊已經講好…”

    賀喜聽他安排,幾乎不停點頭。

    農歷六月初八,客家大公子怡東酒店擺結婚酒,席開百桌,明報占據整個娛樂版面。

    師祖婆婆一躍而成港地市民話題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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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42:51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一場結婚酒,無數准備工作,客家包下怡東酒店數層,除卻安排親戚入住,還空幾間套房用作新娘休息室和招待室。

    適逢暑假,賀喜日日陪客丁安妮過來檢查結婚宴的布置。

    跟賀喜神情相反,客丁安妮神采奕奕,世家幾代熏陶,令她待人接物游刃有余,絲毫不露倦怠之色。

    賀喜自認還是念經打坐更適合她。

    回了薄扶林山道,賀喜踢掉高跟鞋,懶懶撲在大床上,澡也不願洗。

    有人虛趴在她背上,撐住上半身,騰出一只手揉她肩,“辛苦老婆仔。”

    賀喜舒服到喟嘆,隨即又咕噥,“新時代,講求婚禮一切從簡,上月學長結婚,和老婆公證之後就去度蜜月。”

    客晉炎不贊同,話裡竟帶委屈,“與我阿喜日日顛鸞倒鳳,下床出門之後,卻鮮有人知道我阿喜已姓客,太像被嫖完丟棄的鴨。”

    賀喜哭笑不得,提醒她,“現在新界種地的鄉下阿婆都知道了,我是穿水晶鞋的灰姑娘。”

    “亂講。”打橫抱她去浴室,客晉炎持不同看法,“我阿喜是女王陛下,願意賞臉下嫁,是我畢生幸運。”

    “歪理多多。”話雖這樣講,嘴角卻止不住上翹。

    她的客生什麼都好,唯有一點…

    “不要吃你那東西…”蘑菇頭抵在她嘴邊,濕濕潤潤的觸感,她難耐偏頭。

    大蘑菇如影隨形,隨之跟來。大約是呼吸噴灑在上面也令它難耐,它和主人一樣興奮,抵在賀喜臉上,能察覺它震顫。

    “老婆仔乖,它可憐巴巴在看你。”盯著那處緊閉不松的小嘴,客晉炎深深吸氣,等待時機。

    “鹹濕…唔…”

    他抓住機會,一舉挺進。

    賀喜憋紅臉,幾欲咬掉它。

    他不怕,竟低笑,“老婆仔,你想清了,弄壞它,以後沒它陪你玩了。”

    賀喜欲哭無淚,她不想,一點也不想。

    唯一想的是他極致時留在她身體裡的東西,暖呼呼舒服到極點。

    “小混蛋。”他全身是汗,伏在她身上,張口叼住她鼻尖,“口是心非一個,不喜歡還夾我腰不讓出來,不喜歡還哼哼…”

    他學她欲求不滿模樣。

    賀喜捂住他令人羞惱的嘴。

    客晉炎翻個身,調整位置讓她趴他胸膛上,大掌拍她後背,“快睡,明天還要帶你去請阿公。”

    腿間還有東西沒退出,賀喜不適挪動,他抬她腿,作勢要再來。

    “聽話,這樣容易懷上。”他重新調整姿勢。

    兩人卷一條被,額抵額,腿間仍被那物填堵,一方天地,暗夜中氤氳無限生機。

    何瓊蓮電話打到薄扶林山道,菲佣喊賀喜接電。

    “阿喜,想約你沙宣做頭發,再陪你挑禮服,木頭塊不給出門。”

    隔著話筒,賀喜都能想像出慣來喜歡熱鬧的何大小姐此時有多暴躁。

    “仔仔別啃媽咪手啦…木頭塊連辭退幾個佣人,有帶仔經驗的阿姑,木頭塊還不許阿姑幫帶,太過分,讓仔仔纏我!”

    賀喜樂不可支,忙安撫她,“郭生為你好,你剛出院,在家多休息,我這裡有阿媽和媽咪幫,不用過來陪我啦。”

    不能參與好友出嫁,何瓊蓮大感可惜。

    “擺酒那天能不能來?”賀喜問。

    話筒那頭中氣十足,“木頭塊再不給去,我讓他自己帶仔…”

    她話音突然變小,“好了阿喜,不跟你講,木頭塊回來了,他朝我走,又要嚕蘇…”

    賀喜還未來得及道再見,那頭已火急火燎掛下電話。

    六月初八這天,晚七點之後,怡東酒店停車場內駛入無數名車,各色人等,名牌西裝,簇新靚裙,相攜進入酒店。

    賀喜一身鳳冠霞帔,頭頂金飾由何家珠寶提供,幾近純金,壓在頭上極有分量。

    客晉炎穿長袍馬褂,他身姿頎長,馬褂穿在身絲毫沒有松塌累贅之感,俊美無量。

    按本埠老習俗,要拜父母,敬茶水,祭祖,最後由阿公為賀喜正式在客氏族譜中添名,廣而告之,賀喜從此被冠以夫姓。

    這一天裡,賀喜不停換衣換頭飾,嘴角快笑僵。

    何瓊蓮拉家嫂高明月來休息室,看賀喜改妝。

    高明月還未與何孝澤擺酒,一時惴惴,“結婚好麻煩,那日去試婚紗,孝澤不過來看一眼,又匆匆離去。”

    “我二哥是這樣啦,日日看報表,沒點趣味。”到底一母同胞,何瓊蓮隱去半句沒講,自從和那女人分手,她二哥性情變了,變得沉默許多,再不像往日風趣幽默。

    高明月不痴,多少能猜到,只是世家聯姻,即便不是何孝澤,也會是其他世家子弟,終究跳不出這個圈。

    “女人都得經歷這遭,現在不辦,將來日日後悔,並且無限神往披婚紗。”何大小姐極有經驗。

    賀喜側臉,任由妝容師為她耳垂鑲上大顆紅寶,笑道,“晉炎也是這樣講。”

    他理由多多,十分篤定現在不擺酒,將來這件事會成為他們日日爭吵導火索。

    八點開席,內廳外間席開百圍,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場面極為熱鬧。

    賀喜一身巴利紅洋裙,隨在客晉炎身旁,挨桌敬酒。

    “老婆仔,不用喝太多。”客晉炎稍俯臉低語。落在旁人眼中,親昵無比。

    本埠人習慣見人下料,哪怕是豪門大戶也不例外。

    客氏電子利物浦上市之後,客家身價暴漲,成功擠進港地前三。客良鏞娶兒媳,麥港督都要賣個薄面到場,其他人哪敢太過為難。

    賀喜聽他的,只像征性喝一點,唯有敬到麥港督,才卸下面具,“麥港督。”

    她穿紅色洋裙,燈光下極凸顯明眸皓齒,儼如一朵嬌艷欲滴玫瑰。

    麥港督飲完杯中人頭馬,又拉她手,在手背上留下一吻,由衷誇贊,“大師今日格外靚。”

    賀喜笑彎眼,“港督今日也格外帥。”

    酒敬一圈,年紀稍長的開始離席,派對辦在最後,只剩年輕人在鬧。

    舞池內音樂悠揚,人影雙雙,賀喜不會跳舞,客晉炎是不喜歡跳,兩人極為默契坐一旁喝茶,看他們貼面相擁,翩翩起舞。

    賀喜一手托腮,時不時朝身旁客晉炎笑。

    昏黃燈光下,她殷紅小嘴,眼睛彎起來好似會講話。客晉炎心動,手撫上她膝蓋摩挲,“阿喜…老婆仔…”

    與賀喜淺酌相比,客晉炎酒喝不少,他臉頰泛紅,眼神較往常渾濁,他低頭,在她耳邊悄聲講一句。

    賀喜乜他,啐他一口。

    周警衛過來,低聲道,“港督請兩位到偏廳一坐。”

    兩人對視一眼。

    偏廳裡除卻麥港督,徐大師和伍寶山也在。

    “兩位小友,請坐。”麥港督按鈴招服務生沏茶。

    他並未拐彎抹角,直接道,“本來今天是兩位小友的喜日子,我不該打擾,但是事情急迫,不得不將兩位找來。”

    客晉炎正色,“港督只管講。”

    麥港督嘆口氣,臉色沉重,想講,一時又不知從何處講起。

    徐大師性急,接過話,“是有人動了太祖山。”

    所謂太祖山,並不是某個山的名稱,而是龍脈的始發地,山高聳秀,據鎮一方,是群龍所從出,像大陸的昆侖山,台灣的玉山,以及日本的富士山,都是太祖山。

    港地的太祖山是大帽山,大帽山向東南伸展,經過城門和石梨貝兩水塘,再起與九龍半島的筆架山,筆架山又分出九條龍脈伸展至不同地方,九龍得名由此而來。

    太祖山被毀,儼如古樹壞根,如果任由其發展,不久將來必定有天災人禍發生。

    伍寶山怒,“叼他老母,到底是哪個喪盡天良干的!”

    徐大師搖頭不語。

    賀喜問,“港督是從哪裡得知太祖山被毀?”

    徐大師和伍寶山對視一眼,具愕然。麥理浩一個番鬼,是哪裡看出太祖山被人動過?

    麥港督干咳一聲,面有尷尬,“警署有一支老差骨組成的風水勘察小組。”

    客晉炎笑,他想提醒麥港督,警署第一誡是不懼鬼神,第二誡信奉科學。

    如果被爆出警署用公款養一批風水勘察組,對警署乃至整個港府來講,都是醜聞一樁。

    麥港督又咳一聲,“只是這支風水勘察小組實在能力有限,所以我想請三位能助勘察小組一臂之力。”

    賀喜點頭道,“太祖山是港地所有子民的希望,護衛他不只是警署的責任,每個市民都義不容辭。”

    徐大師和伍寶山也點頭。

    伍寶山道,“我前半生邪門歪道事可沒少干,最能摸清對方心思,干他老母,管他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叫他有來無回!”

    麥港督滿意之余,還不忘問客晉炎,“客生,客太這樣,你有沒有意見?”

    客晉炎攤手,略感無奈,“我懼內,老婆仔的決定,我無條件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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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43:05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我懼內,老婆仔的決定,我無條件順從。”

    他無奈的表情,令在場的三個男人很不齒。尤其是徐大師這個舊時代過來的人,格外感到丟臉。

    那時稍有些本事的男人,哪個不是娶房正太,再養幾個姨太,即便是現在,仍不乏金屋藏嬌的公子哥。

    眼前這位不遮不掩講自己懼內,在港地恐怕也沒其他人了。

    “客生實屬港地市民好榜樣。”徐大師誇得有些違心。

    客晉炎恍若聽不出,兩手虛抱拳,“徐大師過獎。”

    徐大師被噎,再講不出一句。

    天將光亮,派對才結束。賀喜困頓異常,強打精神送走賓客,回去倒頭就睡。

    直到粱美鳳上樓喊。

    “家中有客,快起了,晉炎在樓下招待。”

    賀喜明洞,十有八九是警署的老差骨。

    果不然,真讓她猜中。賀喜從樓上看,大約五十歲左右的阿叔,略清瘦,4即使穿得是一身便衣,仍掩不了差人的威嚴。

    客晉炎在與他閑聊風土人情。

    賀喜換一身得體衣衫,挨坐客晉炎身旁,笑眯眯喊人,“林sir。”

    他略詫異,端起面前的骨瓷杯喝茶,以掩飾自己失態,忍不住暗嘆眼前小囡果然本事過人,一句話不多問,已經知道他姓,想來也清楚他來路。

    天知道,賀喜不過是聽粱美鳳講客姓林而已。

    “林sir,是要我現在去大帽山?”賀喜開門見山,不與他廢話。

    他點頭,神色嚴肅,“觀音山上的那顆榕樹聽講是你種下。”

    觀音山即是大帽山其中的一座,當初利家不聽勸,執意尋找真龍穴埋葬老船王,結果惹怒山靈,晴空霹靂,將老船王靈柩劈開,利家三日之內連死老少三代,曾一度是港地市民茶余飯後談資。

    盡管賀喜從不接受記者采訪,在市民中名氣遠落後於徐大師,但是警署的人有心查,很容易查到是她為利家化災。

    “是我種下。”賀喜並不隱瞞,“一起的還有伍大師,我們在它四周布下陣法。”旨在護住真龍穴。

    林sir搖頭,略感遺憾,“有人破了你們的陣法,那棵老榕樹只怕要撐不住,葉落一地,樹干也快枯死。”

    賀喜臉色發沉。

    “車停外面,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林sir擱下骨瓷杯起身。

    賀喜站起的同時,客晉炎也隨之而起,他正色,“林sir,我同意阿喜隨你們冒險的前提是允許我看著她。”

    林sir微愕,隨即點頭,“那一起走吧。”

    山道旁停一輛警車,駕駛座上有位年輕差人,他不多話,只朝賀喜和客晉炎點頭,調車頭向新界方向開去。

    阿晨帶兩個保鏢尾隨。

    抵達大帽山腳時,天已經暗了下來,他們車停山腳,改爬山。

    等爬到山頂,天已全黑,夜色墨濃,抬頭不見星月,整座山太過安靜,不聞蟲鳴鳥叫,寂靜到可怕。

    大榕樹旁早有差人在等,拉警戒線將大榕樹包繞,徐大師和伍寶山已在一旁查看。

    賀喜弓腰進去,要穿警戒線進去,卻被客晉炎拉住。

    “客生?”賀喜不解。

    他神色嚴肅,“老婆仔,記住萬事不要強撐,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賀喜也正色,反握他手,“客生放心,我會小心的。”

    他松手,稍退幾步,在警戒線外看他們。

    有差人遞來手電筒,賀喜擺手不接“我能看見。”

    差人不掩驚愕,四處黑漆漆一片,能看到什麼?

    他想多問兩句,賀喜早已走開。

    “師祖婆,有沒有看出問題?”伍寶山問。

    賀喜搖頭,抬頭凝神看眼前榕樹,原本金氣盤繞的大樹,眼下只剩金絲漂在四周,猶如將死之人,只剩下一口氣在硬撐。

    令賀喜感到奇怪的是四周不見任何煞氣,整座山極安靜,但物極必反,一切太過尋常,反將意味著極不尋常。

    不幾時,徐大師也查看完,同樣搖頭,“除了這棵將死的榕樹,看不出其他地方有問題。”

    賀喜默然,蹲下身,以手撫上樹根,她不過輕輕一碰,樹皮便脫落,露出裡面將枯的樹干。

    原本枯無生機的榕樹驟然樹葉唰唰響動。

    接著,無數金絲從樹根下蔓延出,盡數湧向賀喜,將她團團包繞。

    賀喜驚詫,隨即明洞這棵老榕樹的意思,不辜它好意,忙盤腿坐,掐指訣低念有聲,調動周身金氣修煉。

    “師祖婆在做什麼?”伍寶山不解。

    徐大師不語,若有所思,良久才道,“或許是她在利用老榕樹的靈力修煉。”

    伍寶山驚詫瞪眼,“師、師祖婆已經到了能夠汲取萬物靈力修煉的地步了?”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到了半仙境界。

    他止不住搖頭喟嘆,對賀喜由衷佩服,“師祖婆婆果然厲害。”

    盡管徐大師心裡也震撼,但他畢竟見過世面,對伍寶山道,“我們退到警戒線外,給阿喜留足空間,不要打擾到她。”

    今天登上大帽山頂的,除了客晉炎,其他人都是道中人,對賀喜行為雖然不解,但也極為默契不上前打擾。

    良久,賀喜睜開眼,只覺神清氣爽,儼如打通任督二脈,她站起,向老榕樹鞠躬,虛抱拳,“多謝大仙,再撐幾日,我一定想辦法救你。”

    樹葉再次嘩嘩作響,原本鴉默雀靜的山林,蟲鳴鳥叫聲也突然響起,像是在為她鼓舞打氣。

    賀喜靈機一動,立刻咬破手指,塗在眉心,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再次坐下,“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岳瀆真官,土地祗靈…”

    指尖飛出一張符咒,“左社右稷,不得妄驚,敕!”

    噗。符咒自燃,化為一縷青煙鑽進老榕樹樹干之中,四周生機逐漸向老榕樹湧來。

    賀喜念的是八大神咒中的安神土地咒,旨在借萬物靈氣,暫時護衛老榕樹。

    旁人只能察覺涼風陣陣,四面八方的風盡數吹向老榕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sir總覺得眼前老榕樹像被重新注入生機一般,原本枯萎耷拉的樹葉瞬間精神了起來。

    賀喜拍拍屁股上灰塵,看一眼目瞪口呆的其他人,“我們下山吧。”

    “行了?”林sir不可置信。

    賀喜微嘆氣,“哪有這麼容易,我沒有找出問題所在。”

    林sir轉將希望寄托在其他兩位大師身上,兩人對視一眼,皆搖頭。

    徐大師道,“不是我們不願幫,而是能力有限,心知肚明這裡被人動,卻找不出原因。”

    林sir略感可惜,隨即擔憂道,“還能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龍脈被毀。”

    “林sir別想太多,這棵老榕樹還能再撐幾天,敵在暗,我們在明,如果不能找出關鍵點,一舉釘死對方,就先不要輕舉妄動。”

    林sir點頭,“看來只能這樣…”

    一行人摸黑下山,賀喜被客晉炎拉著,若有所思。

    阿晨在山下等候,等上車之後,客晉炎才道,“老婆仔,為什麼不告訴林sir極有可能是貝德月?”

    賀喜不應反問,“幾個老差骨精明異常,你以為他們會不知?”

    她微嘆氣,“只是拿他沒辦法,他是貝大師,美籍市民,牆街有牌照設計師,正正經經工作,根本不懼警署調查。”

    客晉炎恍然,貝德月使的那些手段,旁人摸不見看不著,又從哪去收集證據控告。

    如果只用歪門邪道去控告他,恐怕會成為國際一大笑話。

    既然他想鬥,那只能用鬥法來收拾他。

    車至薄扶林山道,汽車鳴笛響一聲,有菲佣匆匆來開門。

    粱美鳳心裡擔心,一直沒睡,起居室裡看電視。

    “阿媽,都幾點了,快去睡。“賀喜催她。

    電視裡在播報晚間新聞,粱美鳳目不轉睛,“把這條看完,阿媽就去睡覺。”

    視線落在電視上,賀喜索性坐下陪她一起看。

    畫面滾動,記者聲音平平,講草莓山道發現一具年輕女屍,死前無任何打鬥痕跡,死者身上也沒有任何暴力襲擊留下的傷痕,具體死因尚在調查中。

    粱美鳳大感可惜,“蔔蔔脆的姑娘,也不知哪個喪盡天良的,怎麼下得去手!”

    轉天晨間新聞又播報,士丹利街巷內垃圾桶旁發現一具女童屍體,死因不清。

    “聖母瑪利亞。”莉迪亞將牛奶送上餐桌,對粱美鳳道,“已經是第五個了。”

    兩人常與電視為伴,尤其愛看新聞台。

    粱美鳳繪聲繪色,總結警方代表發言,“無打鬥,無暴力,不結仇,全部死因不明。”

    賀喜與客晉炎對視一眼,不掩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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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發表於 2017-6-1 00:43:29 |只看該作者
    第83章

    數名女性先後死亡,原因不明,成為港地一大無頭懸案。

    何瓊蓮電話邀賀喜半島冰室喝咖啡,貴婦出行,身後保鏢護駕,還有兩名白衣黑褲女佣尾隨,一個抱小少爺,一個拎布兜。

    “我知道,你又想笑話。”何瓊蓮極為無奈,“近來不太平,聽講對方是個鹹濕佬,只挑女人下手。”

    賀喜從女佣手裡接過郭家小少爺,提醒她,“可這些女人並沒有遭到性侵犯。”

    何瓊蓮乜她,“那更可怕,誰知道哪天走路上被人拖去無人街巷,這樣…”她做抹脖動作。

    服務生送來拿鐵和司康餅,郭家小少爺看到吃的眼饞,直撲騰兩手,賀喜差點抱不住。

    “媽咪媽咪,你最靚…要、要。”奶聲奶氣的小聲音,長相隨郭啟文,性格更像何瓊蓮,深諳會哭孩子有奶吃的道理。

    賀喜忍俊不禁,哄他,“你說姨媽最靚,我拿給你吃。”

    小少爺微愣,看看何瓊蓮,又仰頭看看抱他的賀喜,低頭作沉思狀,像極悶不吭聲的郭啟文。

    但懷中這位比他爹哋會討人心喜,他晃賀喜手,“姨媽靚,靚、靚!”

    賀喜忍不住笑出聲,言而有信,把好吃的全給他。

    又忍不住抹他軟軟頭發,“好Q。”

    何瓊蓮打趣她,“你生一個,會更Q。”

    賀喜赧然,“順其自然啦。”

    相較何瓊蓮大派頭出行,賀喜要簡單許多,開一部半舊平治,連司機都沒帶。

    何瓊蓮不甚滿意,“客家大公子太隨意,是養不起家僕了?”

    賀喜先上車,笑道,“不怪晉炎,是我不願有人跟,像被監視。”

    何瓊蓮嘆氣,“木頭塊日日派人監視我…”

    與她揮手,賀喜打方向盤上廣東道朝碼頭方向駛去。

    天色漸暗,萬家燈火,私娼館樓下,一干流鶯,形瘦枯骨,街頭拉客,隨便丟二十塊,便能操一夜。

    不想看她們,賀喜掉頭,改走別道。

    巷口有人擋她道,賀喜連鳴笛幾聲,那人恍若未聞,依舊不緊不慢走,絲毫沒有給她讓路跡像。

    賀喜放慢車速,幾乎尾隨前面那人。

    是個長發女人,身形瘦削,穿旗袍和黑絲襪,與私娼館接客的流鶯裝扮相似。

    跟隨片刻,賀喜察覺到不對,女人仍在向前走,可卻像是被人控制手腳的木偶。

    賀喜忙下車,來不及畫符,手袋裡抽出大金牛,飛甩至女人後背,牢牢黏住,紋絲不動。

    “徹見表裡,妖魔鬼怪,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賀喜掐指訣打去,將盤繞在她頭頂的煞氣打散。

    那女人驟然顫抖,似有物從身體中抽離,軟綿綿幾欲倒下,賀喜忙扶她,語帶關切,“有沒有事?”

    那女人目光有些呆滯,反應過來,詫異看賀喜,“妹妹仔,我怎麼會在這裡?”

    賀喜不瞞她,一指停在她身後的平治,“你擋我去路,我鳴笛你也不讓開,像是被人控制。”

    女人俏臉煞白,胸脯起伏,怒唾,“撲街佬,看他人模狗樣,竟使下三濫手段,難不成想操完不給錢!”

    賀喜無語片刻,有心問她,“阿姐你生辰幾時?我有聽講過心思不正的用生辰八字害人。”

    女人看她,眼波流轉,漫不經心欣賞指甲,“為什麼要告訴你?”

    賀喜抽一張大金牛,給她,“講不講。”

    女人兩眼冒光,又看停在賀喜身後的平治,不為所動,“不講。”

    賀喜再抽一張。

    女人絞手指,開始動搖。

    再抽一張。

    女人忙搶過三張大金牛,寶貝一樣撫摸,轉告訴賀喜生辰八字。

    賀喜掐指默算,大概理清頭緒了。

    “最近少出門,你有一劫。”拉開車門,賀喜給她最後忠告。

    女人翻白眼,不屑,“信你?發癲!”

    平治甩尾消失在街頭,女人臀肉款擺,繼續街頭拉客。什麼劫不劫,她只知道再不買粉吸幾口,她活不過明日!

    賀喜飛車去港島警署。

    近來警署人人焦頭爛額,日日加班,厚厚宗卷摔長桌,圍坐一圈差人。

    正商討間,有差人進來,“外面有位賀小姐,講找應sir。”

    應光德微愣,忙道,“快請她進。”

    在一干差人面前,賀喜不算生面孔,風水勘察小組的老差骨林sir也在,她逐個招呼。

    警署的差人們看賀喜時,雙眼無比熱烈,飽含深情。

    賀喜想笑,咳一聲,正色道,“應sir,放不方便給我看宗卷。”

    應光德點頭,宗卷攤開,並將所有死者情況講給賀喜聽。

    賀喜只翻看她們出生日,包括賀喜撞見的女人,她們雖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算下來,有一個共通點,她們八字純陰。

    除卻林sir,所有差人一臉茫然。

    林sir沉臉,“即是說,是對方籍此做手腳?”

    賀喜點頭,又問,“我能不能去看屍?”

    聽賀喜這樣講,應光德心起狂瀾,他敢篤定,賀喜十有八九是摸到線索。

    他極熱情,請賀喜下樓。

    賀喜略尷尬,轉對前輩林sir道,“林sir能不能一起,指導我一二?”

    林sir面如常色,心裡卻很受用。又鄙視應光德,頂他的肺,臭小子不知敬老。

    林sir沉下臉,負手出門。

    聖母瑪利亞醫院太平間內,應光德拉開凍庫,撕開包裹女屍的錫紙,她們雙目滾圓,全身緊繃,情況一模一樣,死法沒有任何偏差。

    應光德有些懼怕,忙撇開眼,“可憐,都死不瞑目。”

    賀喜手掌懸空,從她們面上撫過,低念有聲,為她們合上眼。

    林sir心中有疑惑,“你是怎麼做到?之前不管我如何撫她們眼,她們還是兩眼猙獰。”

    “如果我沒猜錯,她們是被下勾魂術,勾走三魂七魄。”

    魂魄全被勾走,無法回魂,所以才一直保持死前的模樣。

    賀喜臉色發沉,“對方是藉此煉魂。”

    在各大宗派密門中,懂得煉魂的不在少數,古時數國交戰,不乏動用邪門歪道來取勝,即便是為自己國家而戰,但傷天害理事做多,終究生報應,所以大多軍師謀士,多數不得好下場。

    林sir皺眉,“煉魂術我也聽過,只是到今天才親眼見。”

    賀喜朝他虛抱拳,“術業有專攻,聽講林sir當年堪稱警署第一,破案速度無人能及。”

    得後背誇贊,林sir心中快慰,又下意識朝應廣德乜眼,直哼,“世風日下,現在的後生仔,以為破幾宗案就天下無敵。”

    應光德面有尷尬。

    賀喜忍笑,片刻又正色道,“林sir,明日一早,我們警署門口見面,再去趟大帽山。”

    賀喜看看表,不知不覺,竟已快凌晨,她懊惱拍頭,最近不僅丟三落四,還記性不佳。

    忙借電話打回薄扶林山道,不出所料,等在電話旁的是客晉炎。

    “客生,我忘打電話告訴你晚回…”

    不過數十分鐘,聖母瑪利亞醫院大門口停一部賓利,客晉炎在車內,臉黑如鍋底。

    賀喜開門上去,吶吶,“晉炎…”

    他乜她,“喊哈尼都沒用。”

    前座阿晨解釋,“大少電話給何小姐,何小姐講咖啡只喝到傍晚,大少是擔心你一人在外不安全啦。”

    賀喜忙道,“客生放心,一般人傷不到我。”

    客晉炎扶額,“對,我知道賀大師厲害。”

    “你譏諷我。”賀喜不滿捶他,明知是自己不對,但似乎控制不住脾氣。

    客晉炎嘆氣,捉住亂撲騰的小手,掙她入懷,俯下臉湊近她耳珠,“小混蛋,多久沒來那個了,你有算過?”

    賀喜微愣,仰頭疑惑,“即是說,我…”

    “我阿喜可能要當阿媽了。”初時他不確定,直到這幾日,仍遲遲不來,他才生出帶她去醫院的念頭。

    賀喜呆若木雞。

    直到洗完澡,客晉炎抱她上床,她撫肚喃喃,“我要當阿媽?像我阿媽那樣?”

    客晉炎捏她面珠,“對,我阿喜以後也像阿媽那樣,日日操心。”

    他學粱美鳳剛才發怒的樣子,賀喜忍不住笑出聲,過一會又不確定道,“客生,你的眼也不是超聲機,這麼篤定?”

    客晉炎大掌蓋上賀喜的,一起疊放在她軟軟的肚上,“我是她爹哋,自然有感應。”

    “讓阿晨約醫生,我們明天去查查看。”

    賀喜作難,“可我約林sir去大帽山。”

    他不滿,“是我們囡囡重要,還是那棵老榕樹重要。”

    賀喜唾他,“不要讓我做選擇,你可以約好,等我回來再查。”

    客晉炎心虛摸鼻,頭靠在她略單薄的肩上,攬住她腰,操碎心,“我怕老婆仔受傷,更怕我們囡囡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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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43:41 |只看該作者
    第84章

    一個多月前,鑽進賀喜體內的某只小蝌蚪化作胚胎,終於在今天引發她衝進衛生間第一次晨吐。

    客晉炎尾隨而進,端水遞毛巾,“老婆仔辛苦,囡囡不乖,以後出來我訓她。”嘴裡講著心疼的話,面上卻有狂喜。

    好在賀喜忙於清理濺到身上的污穢物,並沒有看見他欠揍的笑。

    相較客晉炎步履輕快,嘴角始終上揚,家中其他人還一無所知,只作尋常。

    還是粱美鳳先察覺有異,“晉炎,是家中有喜事?”

    他要講,賀喜趕在他前,“阿媽,是他發癲。”

    粱美鳳不悅,“怎麼講話的。”

    客晉炎仍舊心情極好,擦嘴先起身,“阿媽慢吃,我送阿喜去大帽山。”

    去大帽山前,要先去警署與林sir彙合。

    他們早有准備,甚至調動直升機與飛虎隊隨時出動。

    視線落在一身防彈裝備,手持衝鋒槍的飛虎隊警員,賀喜張張嘴,“林sir,我以為我們是要去剿滅綁匪。”

    林sir笑,“誒,這叫有備無患,真有火拼,叫他有來無回!”

    他作手勢,“小友,請先上。”

    又看客晉炎,他猶豫,“客生,你是…”

    客晉炎也上去,理由極為充分,“林sir,我老婆有孕在身。”

    幾個差人驚愕,反應過來,紛紛恭賀。

    客晉炎與他們逐個握手,接受祝福,滿足之色不掩。

    賀喜略感無奈,這人是生怕本埠市民不知道她懷孕?

    直升機要直降觀音山老榕樹所在地,賀喜卻指龍頭所在處的那座山,“降在雞公嶺。”

    林sir微愣,還是聽賀喜意見,讓下屬降在雞公嶺。

    山頂風極大,站在雞公嶺上可以瞰整個新界和港島,也得以看清真龍脈地勢走向。

    但凡真龍脈,前行氣勢流轉,在前進到山脈橫向展開時,會出現大片空曠地,風水中稱之為明堂,明堂處就已經具有結龍穴的可能,這種地勢突然變化,被稱作開帳。

    在開帳之前,龍脈運行會有一處狹窄,產生一座形態來端莊的主山,這個狹窄的位置便是束咽。

    類似人的咽喉,一旦被緊掐住,九死一生。

    龍脈也是一樣,先前他們只盯住那棵老榕樹,以為對方是在龍穴處做手腳。要釘死龍脈,顯然掐咽喉速度會更快。

    果不然,雞公嶺背風陰暗處,有差人找出異常。

    所有人圍過去看,地上插的赫然是四十九枚鐵釘,長有七寸,釘尖向上,所有鐵釘按照一種奇怪順序擺放,在陽光下反射銳利的光。

    林sir皺眉,看向賀喜,“北鬥七星陣?”

    賀喜後退數十步,站在一處高地俯瞰,指給林sir看,“你仔細看看這處地像什麼。”

    林sir面有疑惑,來回踱步,打量鐵釘陣,良久猛拍手,“是棺材!”

    “棺材主陰主死,如果我沒猜錯,四十九枚鐵釘中間應該埋了一口壇子,裡面鎖有數條冤魂。”

    有差人按指示挖開看,果然是口壇子,依稀有臭氣溢出,賀喜忙掩住鼻,連退數步。

    客晉炎緊張,“老婆仔,要不要緊?”

    賀喜無奈,“客生,你這樣我也好擔心,擔心你的囡囡有事。”

    他耳根發燙,攤手承認,“第一次當爹哋,有點無措。”

    林sir過來,“小友,能不能繼續?”

    賀喜點頭,接過客晉炎遞來手帕,捂在鼻上,掐指訣低念,封壇口的血符噗一聲燃燒起來,臭氣更盛。

    有人講,“像燒屍味。”

    賀喜不語,血符很快化為灰燼,壇中裝滿血,有數具稻草人浮在上面,仔細看,每個稻草人上都附有生辰八字,代表一位被勾魂的女性。

    “七星鎖魂陣。”林sir兩手背後,“對方夠狠夠姜,如果我們想破陣,必須先制服戾鬼,她們含冤而死,戾氣格外重。”

    “也夠狡猾,我們忙於對付戾鬼,讓他們有足夠時間繼續催陣,這樣我們不被戾鬼打敗,也會被累死。”賀喜補充。

    所有人沉默,良久賀喜才道,“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

    對上其他人疑惑目光,賀喜道,“以陽制陰,勾走純陽人的魂魄,養在同一個血壇中,陣法自然會破掉。”

    “不行。”林sir反對,“那我們和對方有什麼區別。”

    賀喜微微笑,“對方抓住這點,看來勢必要我們耗盡精力而亡。”

    視線落在賀喜肚上,林sir斟酌道,“小友,其實你不必…”

    賀喜明洞,綻笑,“林sir放心,我們做的是積德行善的事,會得天道相助。”

    話雖這樣講,客晉炎仍有擔心,在超聲機查出結果之後,擔心又飆升幾個台階。

    凝視他狂喜的臉,賀喜不覺揚起嘴角,“客生,醫生講囡囡長得好,我看以後會是能吃會喝的胖姑娘。”

    意識到失態,客晉炎干咳一聲,“那好,和我阿喜小時一樣,圓滾滾一個。”

    賀喜不滿,“我哪有圓滾滾。”

    他竟比劃,“初見我阿喜,胳膊這樣粗,臉這樣圓,扛在肩頭像扛麻袋。”

    他還繼續補充,“連孝澤都抱不動…嘶…”

    賀喜擰他胳膊,不想和他再講話。

    狂喜之後,客晉炎沒把她懷孕的事向家中任何人透露,否則以客丁安妮和粱美鳳的脾性,十有八九會把賀喜綁在家。

    無論何時,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並不能得到眾多人支持。

    甚至會有人唾她發癲。

    抵達大帽山,雞公嶺上等候的都是熟悉面孔,既然到這裡,便不懼生死。

    伍寶山摘了遮在右眼上的黑色眼罩,眼罩下的那只眼粉肉縱橫,顯得有些可怖。

    他看向其他人,並不隱瞞,“這只眼,是我作惡太多遭的報應。”

    他又指另一只眼,“即便今天這只眼也瞎,也是我罪有應得。”

    徐大師嘆氣,拍他肩,“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賀喜仰天,看時辰,轉對伍寶山道,“人生為己,天經地義,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伍寶山愕然,“師祖婆,怎麼突然講這種話。”這時候,不該宣講大道鼓舞人心嗎?

    賀喜幾欲丟他白眼。

    林sir笑出聲,“伍大師看來書念不多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本意不積善積德,將為天地不容,可不是你所想那樣。”

    伍寶山尷尬,訕訕摸頭。

    時辰將至,賀喜看一眼所有差人,“該准備了。”

    又看客晉炎,“客生,可有准備好?”

    客晉炎點頭,沒半分猶豫,手掌抹刀刃,鮮血順流而下,滴在壇中。

    隨著流下的血越來越多,壇中原有的血開始沸騰,浮在上面的稻草人漸發黑,隱冒綠光。

    煞氣開始上湧,盡數向客晉炎飛撲,可惜還沒近身,便被他周身盤繞的金絲吞噬,隱約還能聽見鬼泣聲。

    “催陣!”賀喜以一種怪異姿勢先坐下,守陣心。

    伍寶山坐乾位,徐大師坐坤位,林sir巽位…

    所有人按照乾、震、坎、艮、坤、巽、離、兌而坐,緊圍七星鎖魂陣布下太極八卦陣,寓意置之死地而後生。

    搖鈴陣響,貝德月驟然睜眼,看向在場的其他人,有巫師,有道人,還有阿贊,無論是白皮黑皮還是黃皮,皆被美元收買。

    “他們已經動手,我們也可以開始了。”貝德月指揮,“廖巫師,你坐陣心。”

    廖巫師不滿,微側身,“你怎麼不坐?”

    陣心有多危險,所有人心知肚明。貪婪眼前利益,傷天害理事做太多,沒一個不怕遭報應。

    與賀喜他們眾志成城相比,這裡儼如一盤散沙。

    “快動手!”貝德月低喝,“他們已經在破陣!”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智慧明淨,心神安寧。”隨著賀喜不停掐指訣,圍在她四周的法器急劇晃動,似乎下一秒便會粉碎。

    客晉炎一旁看得清楚,七星鎖魂陣中所有煞氣漸凝聚成一股,隱現女人猙獰面龐,變化無端,不幾時,煞氣凝至最強,龍卷風一樣向賀喜飛衝而來。

    即將撞上賀喜那刻,客晉炎突然以身護住她,不自覺伸手擋住黑煞。

    他伸出的手,正是剛才抹刀那只,掌心不過纏幾道紗布,鮮血早已浸出。

    噗。黑煞撞上鮮血,猶如飛蛾撲火,劈劈啪啪聲作響,隨即難忍的焦屍味撲鼻而來,賀喜幾欲作嘔。

    “怎麼回事?!”黑皮阿贊不悅,“他們請到高人相助?”

    貝德月篤定,“沒可能,他們之中術法最強的小囡,和我不相上下。”

    賀喜不掩驚詫,簡直想抱住眼前的大寶貝猛親幾口。

    她如獲至寶,當即解開纏在客晉炎手掌的紗布,“乖了客生,受點委屈,以後我日日為你煲湯補血。”

    客晉炎哭笑不得,走神間,他另一只手也被用刀抹開,瞬間鮮血滿溢。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各安方位,備守壇庭…”賀喜飛掐指,客晉炎手掌中的鮮血彙集,形成一道血柱。

    “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敕!”隨她話音落,血柱凌空飛起,好似兩道利箭,穿破層層黑煞,直達天際,金光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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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43:52 |只看該作者
    第85章

    金光衝散層層烏雲,陽光漸灑,灑向大帽山,灑向維多利亞港,灑向港島和九龍…

    “快看!”有人驚呼。

    大帽山上雲霧奔騰,形似巨龍,盤山而行,波瀾壯闊。

    港地諸多市民得以見到這幕奇景。

    “哦,聖母瑪利亞。”莉迪亞忙喊粱美鳳,“太太,快看,是不是你們常講的龍。”

    這個高大肥胖番婆不大懂稱呼,稱呼粱美鳳跟賀喜都是太太。

    “我頂你個肺。”花王摘掉草帽,不滿呵斥,“去掉你的聖母瑪利亞!”

    “別吵,別吵啦。”遠處光芒太強,粱美鳳眯眼眺望,“都大驚小怪,下過雨是會這樣啦。以前在大陸,我們一個村集體下田干活,還見過鳳凰!本來是吉兆,誰知道後來觸犯哪方神明,鬧自然災害,快把人餓死,十個村九個空。”

    提起當年事,粱美鳳不覺話講多。

    花王從出生起,便是客家家佣,沒吃過太多苦,津津有味聽粱美鳳講當年。

    他忍不住問,“太太想不想家?”

    “想,怎麼不想。”粱美鳳道,“好多年沒回了。”

    話畢,她看忙碌的莉迪亞,小聲對花王道,“我們黃皮人,總歸要回那邊,年復一年被番鬼管,算什麼?總覺低人一等。”

    “陣法催成了!”徐大師仰頭看天,心中暢快異常,“功德一件,功德一件啊!”

    伍寶山竟老淚縱橫,“他老母,我伍寶山也算干件好事了!”

    所有人面上不掩喜色,為他們護法的飛虎隊更開槍狂掃令人作嘔的血壇。

    砰砰砰。血壇瞬間粉碎。

    “啊。”守陣心的廖巫師捂眼,慘叫一聲。

    鎮守八方的黃旗不再受控制,好似長眼,飛插所有人眼中,依稀能聽見眼球爆裂的噗噗聲,一時慘叫連環。

    “急奉太上老君令,驅魔斬妖不留情。”賀喜甩出往生符,躺在血泊中的稻草人立刻不點自燃。

    徐大師最先看懂,隨即念咒,配合賀喜。

    伍寶山與林sir對視一眼,各以一種怪異姿勢再坐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伍寶山不介意在他缺德簿上再添一筆,就地取材,把黃紙剪成犁頭形狀,低念有聲。

    “伍寶山,快停下!”賀喜斥他。他在念犁頭咒,對施術本人也有極大傷害。

    “敗天天轉,敗地地裂地龍死,敗山山脈絕,敗人人有仇情,敗鬼鬼滅亡,吾奉法老仙師來敕令。”伍寶山不聽,仍急念,不幾時他眼角溢血,口中血腥味蔓延。

    “令到奉行,神兵火急如律令,敕!”隨他話音落,犁頭咒自燃,化成一縷青煙向東北方飄去。

    新界山區某廢棄工廠,門口有一眾金發碧眼番鬼把守,其中一人穿筆挺西裝,戴著墨鏡,他腳邊扔有幾箱現鈔,漸等不耐。

    他講一口流利美式英文,讓下屬進去看情況。

    片刻,人高馬大番鬼出來,面有慌張,伏耳低聲道,“他們全咽氣,一個不剩。”

    一腳踢飛皮箱,他暴躁如雷,不停咒罵,“中國豬,黃腳雞!”

    恰好路過一幫扛鋤頭下田的村民,有聽懂英文的村民立時血往頭湧,暴喝一聲,扔了鋤頭撲上去就是一腳飛踹。

    其他村民隨之上前毆打,與番鬼們一通混戰。

    一時斬骨刀、鐵棍空中亂飛。

    這些活在基層的村民,他們大多行體力勞動,又為自保,不少人入了港地最大幫派義安,論武力值,他們不逞多讓。

    一群番鬼,鼻青臉腫,嗷嗷慘叫。

    電子蜂鳴盤繞,一場混戰招來新界差人。

    “死撲街,他講什麼?”其中一個村民手指被打最慘的西裝男人。

    港大畢業的差人翻譯,“這位先生要控告,講你們對他暴力侵害。”

    村民怒唾,“叼他老母,他罵我們中國豬,黃腳雞!一群人模狗樣番鬼,誰知道在工廠干什麼!”

    倒是提醒了差人,進廢棄倉庫一陣搜查,結果發現數具死屍,其中一人便是在港地小有名氣的建築師貝德月。

    情轉急下,一場火拼變刑事案件。

    新聞台全程播報,畫面跳至記者采訪當地村民,村民手腳並用,繪聲繪色講述如何打鬥。

    賀喜邊往嘴裡送葡萄邊看電視,笑到肚痛。

    客晉炎靠坐在小沙發裡,他兩手皆裹厚厚紗布,當初信誓旦旦,講好日日煲湯喂他的人,眼下極為敷衍,只為他盛一碗黑乎乎湯汁,囑他自己喝。

    “老婆仔,我手痛,抓不住湯匙。”怕她不信,客晉炎抓一次給她看。

    啪。瓷勺撞瓷碗,聲音清脆。

    賀喜看他,仍往嘴裡送葡萄,似在忖度他講話真實性,奈何對方修為在她之上,看不出半分撒謊跡像。

    他抬手,頗為可憐,“老婆仔,被利用完就棄之一旁,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賀喜開始內疚,忙擱下葡萄,改端瓷碗,一勺接一勺喂。

    “我放了當歸、枸杞和紅棗,補氣又補血。”賀喜視他如珍寶,“客生,你要快快養胖。”

    “然後我阿喜能繼續放血。”客晉炎刮她鼻尖。

    被猜中心思,賀喜訕笑,“喝湯,喝湯。”

    賀喜日日晨吐,走路不覺變樣,粱美鳳眼厲,一眼看出異常,“小囡,阿媽要做阿婆?”

    賀喜羞赧,點頭,“醫生講有六周。”

    告訴警署的差人,是情況特俗,客晉炎要求尾隨保護,大帽山事情之後,他們沒再對外講,至於兩家長輩,本打算由客晉炎通知,還是被粱美鳳趕先知道。

    粱美鳳欣喜若狂,忙給賀喜阿爸和契爺燒香,不出半日,客良鏞和客丁安妮齊齊出現在薄扶林山道,殷切問賀喜有無吃好喝好睡好。

    他們眼中不掩狂熱,賀喜反倒不自在,聲音細細,“爹哋,媽咪,有吃好喝好睡好。”

    還是不放心,才隔兩日,薄扶林山道多了數名保鏢和佣人,還有一位營養師。

    莉迪亞悶悶不樂,“太太,黛絲手腳勤快,煲湯洗碗的活日日被她先做完,我們相顧無言,好尷尬的。”

    黛絲即是客良鏞送來的營養師。

    賀喜頭疼,“她干活,你改養貓。啊,我想起了,貓舍的冷氣機壞了,快召電工來修。”

    莉迪亞終於有事可做,賀喜得片刻安寧,叮囑黛絲煲湯,她要去醫院看望伍寶山。

    仔仔也在,他摸伍寶山眼,好可惜,“那你以後是不是都看不見我這個師叔了。”

    伍寶山佯裝不以為意,“是的啦,不過我有記得小師叔帥帥的模樣。”

    仔仔眼紅,癟嘴欲哭。

    看到賀喜過來,他撲在賀喜腿上,哽咽,“阿姑。”

    賀喜擰開保溫桶蓋,香味彌漫,伍寶山深嗅鼻,“白斬雞!”

    賀喜立刻想到客晉炎,忍不住笑出聲,倒一碗雞湯,拍仔仔肩,“仔仔,喂喂你師侄。”

    住院金額昂貴,伍寶山五弊三缺中,缺錢,一直窮鬼一個,客晉炎為他繳錢,給他提供安靜的療養環境。

    “可有片刻後悔?”賀喜問。

    “念犁頭咒?”伍寶山搖頭,“瞎了雙眼,往後我能堂堂正正做人,不後悔,只有暢快。”

    “或許金魚街頭,你能擺攤,豎個牌,盲人算卦。”賀喜給他建議。

    他卻道,“不了,找處容身地,一月幾百薪水,足夠吃飯喝茶交房租。”

    過片刻,他竟羞赧,“再討個老婆更好。”

    賀喜笑,“薪水幾百,不夠養老婆仔。”

    “簡單,無線電台籌備風水欄目,請伍寶山一周開講一次,我月薪五千聘他。”到底生意人,客晉炎極會打算。

    “他不一定同意。”賀喜把伍寶山的話一字不漏轉述,拿睡裙進浴室。

    客晉炎尾隨進來,“找時間,我與他談。”

    他也脫衣,賀喜推他,“去別的浴室。”

    他伸手,掌心傷疤結痂,“醫生叮囑少碰水,老婆仔你為我洗。”

    “如果我不在?”賀喜挑眉反問。

    他佯裝思考,“或許請艾達進來搓背。”十八歲菲佣,蔔蔔脆,胸大腰細。

    賀喜怒,手中毛巾砸向他。

    “呷醋了?”他涎著臉湊近,在她臉上打啵,手指撫她鼻尖上的小雀斑,“我阿喜最靚,懷孕也靚,小奶包變大奶桃…”

    他聲音漸低,“給我嘗一口。”

    好在賀喜早已習慣,床笫之間他胡言亂語。

    暑假結束,賀喜不得不去上課,她穿寬松衣裙和平底鞋,同學講她像修女。

    修女不修女,賀喜不關心,她擔心的是過幾月挺肚走在校舍裡,會引來極高回頭率。

    “那休學?”客晉炎誠摯建議。

    “以後我再見同學要喊學長學姐。”賀喜煩到抓頭,控制不住脾氣,怒目瞪他,“全怪你。”

    他不氣反咧嘴笑,講盡好話,“我阿喜生氣樣子也好看。”

    賀喜只覺全身力氣打到棉花上,還陷入一種自我煩躁和厭棄之中。

    何瓊蓮約她去大帽山還願,“懷孕是這樣的啦,那時木頭塊日日罵我癲婆,幾欲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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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發表於 2017-6-1 00:44:06 |只看該作者
    第86章

    九月,客晉年拿到藝術史碩士學位歸來。他生性散漫,無心家族生意,先斬後奏,一舉通過香港蘇富比的面試。

    蘇富比香港總部成立不久,正是缺乏專業人才的時候。

    “爹哋,媽咪,他們非常歡迎我的加入。”提起專業,客晉年不覺多講,“我隨導師研究課題是筆墨、印章以及書畫考鑒,蘇富比市場有意向大陸擴展,我正好學有所長。”

    客良鏞還算鎮定。

    客丁安妮俏臉帶煞,胸脯起伏,幾欲撿手邊東西砸他,“爹哋與你大哥事情多多,你該回來幫他們。”

    相較客晉炎的外表冷漠,內心醇善,客晉年則是看起來聽話,其實很有主意。

    他心意已定,斷然不會因為財產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

    “爹哋有大哥在幫,大哥比我更適合做生意,我只會為他們添亂。”

    每月兩次的家庭聚會上,賀喜眼厲,發現異常,與客晉炎低語,“媽咪看起來心情不好,是爹哋惹到她?”

    客晉炎笑,為她剝橘,同樣低語,“是被晉年氣到。”

    賀喜詫異,因為她印像中的小叔嘴巴似抹蜜,極會討人歡心。

    左右看,賀喜並沒看到客晉年。

    直到菲佣進出上菜,客晉年才回,手牽靚女,驚呆所有人,包括賀喜在內。

    靚女不是別人,是謝姝。

    “爹哋,媽咪,大哥,大嫂,這是我女友阿姝。”客晉年為他們介紹。

    謝姝把帶來的禮給菲佣,逐個喊人,到賀喜時,熱情拉她手,“阿喜,我們許久不見。”

    賀喜心中仍驚詫,實在是謝姝是文慎發妻這個認知先入為主,導致她大腦有些混亂。

    菜上齊,主賓依次入座,賀喜與謝姝坐對面,客丁安妮總算發現異常,“阿喜,你與謝小姐有三分神似。”

    賀喜還未講話,客晉年便道,“以前沒察覺,現在看,大嫂和阿姝真的像。”

    他問客晉炎,“大哥,你覺得?”

    客晉炎為賀喜夾菜,“我阿喜只有一個。”

    客晉年不滿,“我阿姝也只有一個。”

    可為難了客丁安妮,“好似兄弟娶了姐妹…還有,謝小姐家世也不知怎樣…晉年至少先告訴我們,好有個准備。”

    客良鏞安撫她,“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由他去,隨緣分,我們不好棒打鴛鴦的。你看阿喜,最初你怕她五弊三缺犯缺子,現在也有了身孕,明年有望抱金孫。”

    客丁安妮持反對意見,“我倒更希望是個囡囡。”

    她家中麼女,從小嬌生慣養,婚後又得老公寵,先後生兩子,深得公婆喜愛。唯有一大遺憾,沒能生個囡囡,如果兒媳能生一個,她一定視小寶貝如掌珠。

    身為客家話事人,客良鏞私心裡更盼望頭胎得金孫,多多開枝散葉,將來客族大業興。

    只是不好給兒媳太多壓力,他從未在媒體記者面前透露太多,每次接受采訪都給個模棱兩可答案。

    謝姝此趟回來,不能待太久,適逢周末,她邀賀喜尖東喝下午茶。

    她道,“昨日客太邀我中環逛街,貴婦派頭十足,看似親切,實則想嚇退我,提醒我配不上他寶貝兒子。”

    賀喜想笑,這麼久了,客丁安妮手段還是沒變,“她並無惡意。”

    謝姝嘆氣,“我知道,好像我多巴望嫁豪門分巨額財產一樣,不是看客晉年長得帥,講話又有趣,才不願與他拍拖。”

    老話重提,賀喜有心問,“你還有講過我老公帥。”

    她丟白眼,“無聊,你老公再帥,我無意做外室,與你爭奪歸屬權。”

    賀喜放心。茶喝快傍晚,客晉炎來接。

    隔玻璃窗看見客晉炎走來,賀喜起身,“我該走了。”

    順她視線看去,謝姝小聲道,“你老公一如既往。”

    賀喜不解。

    “一如既往面冷,美則美矣,不夠生動。”她大感可惜。

    賀喜心道,那是你與他不夠熟,熟悉之後就能知道他多有趣。

    不過賀喜希望她永遠不知道。

    “謝小姐。”客晉炎與她握手,禮貌道,“要載你一程?”

    謝姝擺手,“不了,晉年約我晚飯,他一會到。”

    客晉炎不勉強,扶賀喜上車,車開走之後,他便俯身趴在賀喜腿上,側耳緊貼她孕肚,環住她腰靜聽。

    賀喜扯他耳,“阿媽講再有幾個月才能聽見動靜,快起了,別人知道要笑話。”

    他不起,拿臉蹭她肚,“我要與她多多溝通,將來她會早點喊爹哋。”

    “歪理多多!”

    因為懷孕,賀喜除了臉變圓潤,奶桃也有再長,脹脹難受,夜深人靜時,身體裡似有潮水在湧動,濕熱氤氳,經不住半分撩撥。

    客晉炎本就重欲,以往日日吃肉的人,突然讓他改吃素,難耐異常,熱熱一根抵在她身後,長了眼睛一般,蘑菇頭往她臀縫裡鑽,直抵她泥濘入口。

    賀喜捂肚子掙脫他懷,盡量遠離那根熱棍,全然護仔媽咪形像,“客生,阿媽、阿媽講不能行房。”

    客晉炎嘆氣,又撈她進懷,耳邊低語,“老婆仔,我嚇你的。”

    她看他,眼帶警惕,已經塞進蘑菇頭,才不信只是嚇唬。

    客晉炎面有尷尬,干咳一聲,“快睡,我保證不碰。”

    或許是太過念想,一些旖旎畫面闖入腦中,他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只覺得身體要炸開,急欲尋找水源,驀然間他摸到一具身體,白嫩軟綿,是熟悉的味道,是他老婆仔,翻身壓住,急切吻上,手在她身上來回游蕩。

    “師父…”身下人聲音細細,有羞怯。

    客晉炎猛然驚醒,一身冷汗,更令他羞愧的是襠部涼濕一片,無時不刻提醒他剛才有多荒唐。

    他努力回想夢裡的女人,卻怎麼也拼湊不了她模樣,只有那聲師父給他當頭棒喝。

    下床去浴室清理,再上床時,賀喜醒來,迷迷糊糊問幾時。

    客晉炎手腳並用摟她,哄她再睡,自己卻睜眼到天亮,難以置信自己會做這種夢,即便是夢,他也有深深羞愧感,夢裡也不能背叛他老婆仔。

    和大多出軌之後的男人一樣,客晉炎選擇隱瞞,並且有心虛,會不自覺對老婆更加體貼。

    可女人天生即是神探,娘胎中便練就一副火眼金睛,賀喜感覺又格外敏銳。

    她先與阿晨閑聊。

    “太太,大少很乖的,上班下班,從不與港姐明星嫩妹約會,蘭桂坊都極少去。”阿晨竭力維護,“我敢發誓。”

    他明洞太太擔憂。去年高家大少在老婆懷孕時,看上港姐,銅鑼灣購大屋,包作外室,老婆前腳懷孕,港姐後腳跟上,今年老婆生掌珠,港姐生金孫,直逼正室,鬧得高家雞犬不寧,成為坊間一大笑柄。

    從阿晨這裡得到保證,賀喜放心,轉又好奇,因為他反常太多。

    客晉炎陷入難以言齒的境地,因為他連續數日有類似的夢,他看不清她模樣,只感覺很熟悉,夢裡她一聲聲喊師父,他雖然表現冷淡,但心裡卻很喜歡,喜歡到趁她睡覺時偷看,喜歡到在她生病時偷親。

    客晉炎深感快要分裂。

    這晚,賀喜洗漱之後掀被上床,靠床看書。

    客晉炎枕臂若有所思。

    “想什麼呢。”賀喜看他。

    客晉炎回神,抽走她手中書,扔下床,翻身擠進她兩腿間,不管不顧親,求歡意圖明顯。

    賀喜躲他,“阿媽講…”

    他握住她兩手,打斷,“阿媽老封建,我問過醫生,講可以了。”

    他眼中氤氳火苗,賀喜不覺咬唇,又想到何瓊蓮過來人閑聊時所講,不過猶豫片刻,軟軟打開腿,讓他進去。

    故地重游,客晉炎舒服到喟嘆,不敢太快,在泥濘的羊腸小道中慢步,她水源充足,汩汩而下,浸濕蠶絲被。

    “老婆仔。”他笑,俯身親她鼻尖,滿意看她哼哼唧唧小模樣。

    賀喜將腦袋貼在他胸膛上,聽他咚咚心跳,兩腿無力纏腰,幾乎掛在他身下。

    良久,雲雨才歇。

    賀喜猶如過電,仍在輕顫,片刻失神。

    撐胳膊肘虛趴在她身上,客晉炎埋頭深嗅,低聲咕噥,“是一樣味道。”

    “什麼味道?”賀喜捧他臉頰,要看他臉。

    羞恥感湧上心頭,他難以言齒。

    賀喜瞪他,“不講?不講明天就和阿媽搬回金魚街。”

    他強調,“你已經懷了我們的囡囡。”

    賀喜推他,“我給囡囡找個契爺。”

    “敢?”

    “我敢。”

    兩人互瞪眼,如同尋常夫妻,亦有爭吵。

    還是客晉炎先敗下陣,摟她翻身,讓她趴在胸膛。

    他干咳,試說,“先別怒,等我講完。”

    “講。”她已經等很久。

    他耳根發燙,“我夢、我與人夢交…”

    他抽氣,“講好不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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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44:22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與人夢交?

    賀喜不僅動手,還要動嘴。張口咬住他肩膀,狠狠一口,再抬頭時眼眶已發紅,“我現在就給囡囡找兩個契爺。”

    她氣極,欲下床,“去蘭桂坊找!”

    他欲攬她,避開飛來的枕頭,低喝,“小混蛋!”赤腳下床把人捉回來,按進一堆被褥,一巴掌拍打在她翹起的屁股上。

    果然,何瓊蓮講的對,女人懷孕,最需要警惕的是家中老二,一不小心,老二就跑到了別人床上。

    客晉炎倒好,思想先於老二,比包外室更過分。

    千年前,她依賴文慎,文慎娶謝姝,現在她嫁客晉炎,客晉炎又想別人,尤其剛才還在她兩腿間衝刺,一想到客晉炎也會用在別人身上,她就止不住地憎厭。

    “老婆仔?”

    她趴在枕被間顫肩,客晉炎試探伸手摸她面珠,不期然指尖碰到一抹濕潤。

    賀喜拍開他手不讓碰,只是客晉炎有意要看,半強制把人翻個身,才看清她眼裡包淚,一時有些慌,手忙腳亂給她抹淚,嘴裡泛苦,以死明志的心都冒了出來。

    “老婆仔,我發誓,沒見過那女人,誰知道她哪裡來。”六月飛雪,他深感冤枉。

    賀喜怒瞪,不掩譏諷,“簡單,白日裡看幾個港姐,眉眼拼湊,就、就成你…”她講不下去,抽噎一聲,豆大的淚從眼角處滾了下來。

    心疼的還是客晉炎,俯下臉親她眼皮,低聲咕噥,“誰也沒我阿喜靚,沒我阿喜香,整天只想鑽我阿喜的盤絲洞,其他誰耐煩管…”

    “亂講,我不是盤絲洞。”賀喜唾他。

    “是是是,我阿喜是桃花源。”

    賀喜翻身背對他,不想與他講話。

    他不依不饒擠上來,掌心貼她肚,似安撫,輕摩挲。

    察覺到懷中人漸平靜,咳一聲,他試探開口,“我只記得她長發,羅衣輕紗…”

    “似仙女。”她心裡反酸。

    “…她枕被有我阿喜的味道,我以為她是我阿喜。”

    賀喜猛然想到什麼,片刻呆滯,緩緩回頭,“然後?”

    他心虛,“老婆仔,我們先講好,不許去蘭桂坊。”

    滄海桑田,人變無端,以前歡樂場裡只見男人和妓,現在不乏小姐闊太去找樂,老板會做生意,陪玩陪酒陪睡一應俱全。

    像他阿喜這樣,進去不花錢也有人來貼。

    “快講。”賀喜催他。

    “聞出是我阿喜味道,我就…後來她喊師父…”客晉炎仍心有余悸。

    賀喜滯若木雞,她抿緊嘴,想笑又想哭,而後低聲問,“她有沒有喊過你文慎。”

    客晉炎怔然,“我有記得,你講過。”

    他似明洞,急追問,“我阿喜怎麼稱呼文慎?”

    賀喜笑,淚滾,翻身抱緊他,“他是師父。”

    “即是說,我阿喜就是文慎那個混蛋辜負的姑娘?”他思路極清晰。

    頭埋在他懷裡,賀喜悶聲提醒,“口中的那個混蛋,你也有份。”

    他郁郁,“別拿我與他對比,我比他好太多。至少別人罵我猥褻幼童也不管,先把我阿喜娶進門才是明智之舉。”

    一悲一喜,大概就是這樣了。

    賀喜靠緊他,“我不怪他,他有諸多無奈,在天下人看來,我即是他女兒,女兒嫁爹,無視倫綱,天道難容。”

    客晉炎吁氣,“我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樣講,又有些替他難過。”

    時代到底不同了,浸會的教授娶他漂亮女學生,不僅港督參加婚禮,港媒也大贊他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千年前,誰會祝福並理解他和他阿喜?

    轉天天光,賀喜剛下樓,菲佣遞來請柬,鏤空燙金,是何孝澤與高明月的婚禮帖子。

    她快吃完飯,客晉炎才下樓,拎公文包,邊走邊打領帶,“老婆仔,來不及吃了,我先上班。”

    賀喜喊住他,“二哥和明月結婚,我要陪媽咪先去姨媽家送嫁,七點前記得去文華。”

    他應聲,人已出門,院裡傳來汽車擦地聲。

    對上粱美鳳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賀喜喃喃,“阿媽,我臉上有灰?”

    粱美鳳伸手戳她面額,“不聽話小囡,阿媽是過來人,還騙我。”

    眼前小囡臉頰瑩潤,雙眸泛水,像朵剛被澆灌的嬌花。

    “晉炎年輕氣盛,不知輕重,再胡來傷到肚裡那個,有你後悔時。”粱美鳳嘆氣,不得不告誡,“不能心軟次次都依他,知道?”

    講完也老臉漲紅,呸呸幾聲,“阿媽為了你,要操碎心。”

    “阿媽。”賀喜羞澀。

    “知不知?”粱美鳳唬臉掩尷尬。

    “知道了。”聲音細細。

    飯後,賀喜換上凱絲咪裙,夜裡下過雨,天氣涼了許多,賀喜又加一雙高筒襪,仍做舒適裝扮。

    司機樓下等候,先送她去老宅接客丁安妮。

    高明月的母親與客丁安妮同父異母,作為姨媽,她必須去送嫁。

    高氏一族人丁興旺,高明月的母親是正房大太。

    高老先生生性風流,尚娶三房姨太,大太和姨太各有子女,賀喜認不全表兄弟和姐妹,遑論第三代的嬰兒。

    幸好她有准備紅包,一人一封不算失禮。

    高明月母親一身孔雀藍旗袍,配鴿子蛋大火鑽,貴氣逼人。

    好在客丁安妮早做准備,同是穿旗袍,她配整套辜青斯基首飾,抬手間,一顆巨寶閃閃發光,蓋住她兩根手指。

    見面這一局,客丁安妮險勝。

    這對姐妹,幼時比美,大時比老公,老來比兒女,甚至比兒媳。

    高太拉住賀喜手,笑,“聽講是港大才女。”

    賀喜只作聽不出她語中譏諷,做足禮,謙遜欠身,“姨媽過獎。”

    高太微噎,又道,“醒目小囡,明洞學歷是女孩最好嫁妝。”

    也只有窮困人家的孩子把改變命運寄托在學歷上,富貴人家只作錦上添花。

    這一局,高太勝。

    客丁安妮惱怒,隨即轉笑,問高太,“家姐,明月結婚,怎麼不見明贊?”

    高家大少高明贊,讓老婆和港姐同時懷孕,正室生掌珠,外室生金孫那位。因為讓高家顏面大丟,被高老先生一怒之下趕出家門,揚言要媳不要子,怒罵港姐就是雞。

    高太銀牙暗咬,幾欲撕破家妹的臉。

    賀喜聞到硝煙,默默退出戰場。轉去給高明月送紅包。

    嫁房裡,高家姐妹姑嫂圍一圈,商量整治何孝澤對策。

    賀喜逐個喊人,最後把紅包給高明月,“我和晉炎一點心意,祝你和何家二哥百年好合。”

    高明月紅旗袍紅褙,面容甜蜜,“謝謝阿嫂。”

    完成任務,賀喜安靜坐一旁,托腮看她們笑鬧。直到沙發微陷,身旁坐下一人。

    “大嫂。”賀喜喊人。

    她笑,聲音溫醇,“我也不喜歡吵,也不太會講話。”

    賀喜笑,視線落在她面上。剛出月子,湯湯水水並沒有將她養豐腴,臉色反倒蠟黃,與一干嬌美艷麗的姐妹比,她確實不出彩。

    “幾個月了?”她看賀喜寬松毛裙遮掩下的肚子。

    “剛滿四個月。”賀喜不覺摸肚。

    她笑,極溫柔的一個,“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賀喜也笑,“媽咪和晉炎都喜歡囡囡。”

    “真好,沒有壓力。”她略垂眸,掩飾失落。

    講話間,有馬姐匆匆過來,“小小姐一直哭鬧不停。”

    大嫂起身,朝賀喜抱歉笑,“囡囡嬌氣,我去哄她。”

    賀喜也站起,“大嫂,我隨你一起,還沒見過囡囡。”

    高老先生正房姨太多,又加子女,分住兩棟大屋,賀喜還沒上三樓,就聽見嬰兒有些尖銳的啼哭聲。

    大嫂尷尬,“她總是哭鬧。”

    “小孩是這樣啦。”賀喜寬慰她。

    馬姐抱來小嬰兒,大嫂忙抱哄,賀喜在一旁,在見到嬰兒那刻,臉色泛沉。

    大嫂發現異常,“不舒服?”

    賀喜搖頭,視線落在嬰兒眉間,“大嫂,她這樣哭有多久了?”

    大嫂微愣,“在醫院我見她次數不多,回來日日哭鬧不停。”

    一旁馬姐補充,“夜裡也哭。”

    賀喜不瞞她,“大嫂,囡囡像被人下降頭。”

    下降頭即是被人用降頭術施法。精通降頭術的巫師,可以千裡之外害人,甚至神不知鬼不覺置人於死地。

    降頭術有藥降,飛降和鬼降。藥降術和苗疆巫法相通,鬼降即是養小鬼,還有一種飛降在東南亞一帶盛行,最狠毒的是飛頭降。

    顧名思義,飛頭降是巫師頭顱與身體分家,夜晚四處飛行,尋找嬰兒鮮血吮吸。

    通常精通飛頭降的巫師,不會胡亂飛頭顱,只會緊盯幾個被下落飛降之後的嬰兒。

    大嫂面有驚詫,將信將疑。

    賀喜接過小嬰兒,抱她去內室,暖氣機開足,解開裹在她身上的襁褓,本該白嫩的嬰兒,身上散布數枚紅點。

    馬姐哆嗦,“大少奶奶,我以為小小姐是被蚊蟲叮咬,有給她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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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44:32 |只看該作者
   第88章

    不怪馬姐難發現。練飛頭降的巫師極為小心,頭顱飛出身體那刻,他們嘴中會咬一根類似針管的物體,扎入嬰孩身體中,神不知鬼不覺,方便長久吸食鮮血。

    古書中有記載,練飛頭降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在這期間,巫師每逢子時便出門吸血,缺一天就會前功盡棄。

    如果賀喜沒猜錯,吸嬰孩鮮血只是第一步,等對方修煉成功不再需要嬰孩血時,還要吸食孕婦腹中的胎兒。

    胎兒由陰陽精血組成,食用之後益壽延年,更會增強法力,修煉法門是每隔四十九天食用一個胎兒。

    賀喜沒辦法推算對方已經修煉到哪一步,唯一確定的是,再不救眼前這個無辜嬰孩,她性命堪憂。

    大嫂既害怕,又心疼,眼淚流不停,她方寸大亂,“阿喜,我報警,報警怎麼樣?”

    “大嫂,你先安靜下來,請差人過來沒用,只會招更多禍。”

    給囡囡裹上襁褓,賀喜抱起她,指訣打散她眉間黑氣,笑眯眯逗,“等我們囡囡過了這一劫,必有後福。”

    原本哭鬧不止的小嬰兒抽抽噎噎止住淚,睜開圓圓大眼,視線逐漸凝聚在賀喜身上,嘴微張,呆呆小模樣可愛至極。

    大嫂擦淚,“不求多福,只希望她平平安安。”

    “大嫂,如果你信我,把囡囡交給我帶一夜。”賀喜看她。

    大嫂微愣,隨後點頭,眼中有堅定,“我信你。”

    鞭炮聲響,是何孝澤來接親,場面哄亂,賀喜沒靠前,只和大嫂站在三樓遠觀。

    “大少。”馬姐喊。

    賀喜扭頭,是高明贊。高家的人得天獨後,具都一張好面皮,高明贊是同輩之最,一雙桃花眼分外勾人,只是英俊臉龐微微浮腫,想來是與高老先生一樣,風流成性。

    “表哥。”賀喜禮貌喊人。

    高明贊朝賀喜點頭,他回來是有事與老婆商量,見賀喜在,也不好再多講,接過女兒抱片刻,又離開。

    “我知道,他要離婚,好讓那女人名正言順進高家門。”大嫂略迷茫,他們有幸福過,只是在她懷囡囡之後,他先背叛了當初許下的誓言。

    別人家事,賀喜不好多講。坊間傳言紛紛,賀喜有聽過那位港姐名號,也是風流人物。

    何家包下文華酒店,兩家賓客齊聚,客晉炎踩點趕來。

    “這麼晚?”賀喜拿手帕給他擦汗。

    客晉炎很受用,俯臉任由她擦,“本可以早來,半路車被撞,耽擱了。”

    “有沒有受傷?”賀喜看他前後。

    “老婆仔。”他定住她亂動的身子,示意她看左右。

    察覺到失態,賀喜忙坐好,低頭作害羞狀,一句話再不講。

    明知道她嬌羞模樣是裝出來給別人看,客晉炎還是心癢難耐,靠近她耳邊,低語,“等回去,脫光了給老婆仔查看。”

    賀喜唾他,“沒正形,要被你氣死。”

    旁人眼中,客晉炎卻仍是那副生人勿近模樣,反觀賀喜,看起倒是更可親。

    不知道當他們聽見客晉炎一本正經講不正經的話,會不會大跌眼鏡。

    沒幾時,何孝澤與高明月過來敬酒,好似一對璧人佳偶。

    客晉炎把賀喜的酒一並喝掉,又講祝福話。賀喜一旁注意到,高明月神思恍惚,不像在娘家時那樣開心。

    “不知二哥怎麼想,難道還對唐菲菲念念不忘?”賀喜嘀咕,似自語。

    客晉炎搖頭,遞給賀喜一個“你不懂”的眼神,“她只會提醒孝澤過往的私生活多不堪,被戴多少頂綠帽。”

    “二哥有變了。”賀喜提醒。

    “有變是好事,說明他有自我反省。”

    酒席之後,客晉炎便尋借口帶賀喜離場。

    賀喜已經犯困,頻打哈欠,但仍沒忘她答應大嫂的事。

    “阿晨,我們先去姨媽家。”

    半小時後,客晉炎臂彎裡躺一只貓咪大的囡囡,很無措,很僵硬。

    他視線落在阿晨身上。阿晨為他們拉開後門,抵死掙扎,“大少,我粗人一個,只會開車和打架,奶孩子這種事,不好讓我做的。”

    賀喜想笑,竭力忍住,“客生乖啊,放松點,囡囡不舒服會哭。”

    客晉炎乜她,靠在車後座上不敢亂動。

    回到家,粱美鳳驚詫,“小小一個,粉粉可愛,天使一樣。”忍不住接過來抱。

    客晉炎大松一口氣,動他發僵的手臂。

    小嬰兒大概餓了,腦袋往粱美鳳暖呼呼的胸脯湊去,癟嘴欲哭。

    賀喜遞來奶樽,往她嘴裡送,“阿媽,她晚上和我睡。”

    “那我睡哪兒。”是客晉炎不滿的聲音。

    賀喜比劃,“她睡我們中間,夜裡還要你幫我。”她看看表,離十二點沒多少時間了,催客晉炎,“客生,快抱她上去。”

    客晉炎照做,身後有粱美鳳喋喋聲,生怕他們把別人家孩子帶壞。

    浴室傳來水聲,是客晉炎在洗澡,賀喜趴在床上,講些沒營養的話逗小嬰兒。

    “老婆仔,去洗了,我看她。”客晉炎頂濕漉漉頭發出來。

    “客生,我講的都記住了?”賀喜不放心。

    “有記得。”無非又讓他放血。

    速戰速決洗好澡,再出來時,客晉炎已經准備好,一根高爾夫球杆,一把水果刀,所有門窗被打開,只等著對方過來。

    “客生,要委屈你。”賀喜捉起他手,寶貝一樣在他手背親幾口,隨後拿過水果刀割破他手指。

    “疼不疼?”她有擔心。

    “十指連心,你說呢?”他抽氣,深諳會哭孩子有奶吃的道理,低聲提醒,“老婆仔,記得你答應我的。”

    賀喜有愧疚,講不出半句反駁話。

    符紙在抽屜裡,取出幾張,賀喜收斂心神,握住客晉炎手指。

    客晉炎也正色,順賀喜的力,在符紙上畫下看不懂的圖案,凝神聚氣,一筆而下。

    “巫邪屬陰,客生純陽,是它克星,有客生畫的血符,比我用朱砂筆畫的靈力要強許多。”

    朱砂是純陽之氣的精華,術士用朱砂畫符,則是模仿符文的元始產生過程,它唯有一點不足,氣太盛,缺少形神,所以術士會用雞血滴在朱砂墨中,旨在於氣中添形。

    相較之下,客晉炎的血,形氣精神皆具,畫出的符更能溝通天地神靈。

    驅煞符,天雷地火符,護身符,塞鬼路符…連畫數張,割破客晉炎五根手指。

    殘余一點血,被客晉炎塗抹在高爾夫球杆上。

    子時快到,原本乖乖睡覺的囡囡哼哼唧唧哭起來,手腳亂動,越哭聲音越大,聽在賀喜耳中有些凄慘,小小一個,已知道害怕,知道抗拒。

    賀喜俯身拍她小身子,護身符飛快折成三角,塞在她肉呼呼的手中,她不覺攥緊。

    “乖乖,囡囡不哭,不哭了。”賀喜不停哄,直到小嬰兒抽噎重新睡著。

    屋裡安靜下來,賀喜與客晉炎對視一眼,關燈,守在壁櫥後,高爾夫球杆握在客晉炎手裡。

    不遠處依稀聽見狗吠聲,賀喜屏息靜氣等待,直到一顆頭顱飛進來。

    練飛頭降的巫師,並不是一次就能練成,尚未練成的巫師,在頭顱離開頭部時,腸子也會一起拖出去,通常連腸飛出的頭顱,高不過數英尺,拖腸子太長,可能會被屋頂掛住,等到黎明來臨,飛出的頭顱就會化作一灘烏血。

    顧及到這點,初練飛頭降的巫師,目標不會訂太遠,只吸食他周邊嬰孩的鮮血,等練成之後,才飛頭去遠處。

    顯然眼前這個,是已經練成的巫師。

    賀喜不敢懈怠,凌空拍出天雷地火符,直直飛向那顆頭顱,“巨天猛獸,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敕!”

    對方似沒想到會有人埋伏,飛頭躲開,吐出嘴裡叼的針管樣物體,黑皮,面龐瘦削,整張臉紋滿符文,極為詭異。

    他視線落在賀喜微鼓的孕肚上,露出詭笑,舌頭舔唇,貪婪飢餓的表情,突然朝賀喜飛來,要穿破她肚,吸食她腹中胎兒。

    賀喜不覺彎起嘴角,等他上鉤。

    只是他還沒靠近,頭顱已被打飛。

    打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候在暗處的客晉炎。客大公子不僅槍法准,打高爾夫更是一流。

    飛出那人發出慘叫聲,他欲逃跑,賀喜先他一步,指訣打去,屋內所有門窗啪啪緊閉。

    賀喜甩出驅煞符,符咒似生眼,竄向四面八方,緊黏門窗。

    那人發怒,口中吐出大串賀喜聽不懂的話。

    “死撲街。”賀喜不勝煩擾,“再吵,送你上西天!”

    干咳一聲,客晉炎低聲解釋,“老婆仔,他講泰文,說你與他井水不犯河水,放他一馬,他也放過囡囡,今天他死在這裡,身後還有無數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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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 00:44:46 |只看該作者
    第89章

    他已經修煉成飛頭降,再不控制,下一步該吃孕婦胎兒了。一屍兩命,比吸嬰孩血更可怕。

    “客生,告訴他,今天他有命來無命走。”師祖婆婆也想有點氣勢,可惜不會講泰文。

    客晉炎猶豫,“老婆仔,他同門會來尋仇。”

    “今天我不收他,他以後必定吃掉你的囡囡。”

    心術不正的人,多半不會講信用。今天賀喜放他走,她敢篤定,等七七四十九天後,對方邪術大增,吃下的第一個胎兒將會是她肚裡的囡囡。

    賀喜肚裡的那個,可是客大公子心頭肉。

    “老婆仔,我需要怎麼做?”

    “抱大嫂的囡囡出去,剩下交給我。”

    客晉炎不放心,遲疑間那顆頭顱已經飛撲過來,猙獰可怖,他露出滿嘴利齒,勢必要撕咬住他們任何一個。

    賀喜忙抽過高爾夫球杆,“死撲街,送你上西天,敕!”

    球杆似生眼,緊追頭顱,所有門窗被封住,他試圖硬衝,每撞一次,慘叫一聲,封在門窗上的符咒閃現金光,儼如三味真火,不停燒灼他皮膚,空氣中依稀傳來燒屍味。

    前無退路,後有追兵,他眼中恨意迸發,發狂做垂死掙扎。

    “客生,快抱囡囡出去。”賀喜推客晉炎。

    開門剎那,頭顱飛衝而來,試圖逃跑。

    賀喜一把推出客晉炎,又一張驅煞符將門封死。

    他逃跑無望,改攻擊賀喜腹部,嘴裡啊啊啊講著聽不懂鳥語。

    一個驢打滾,賀喜滾到書桌下,暗格中抽出仕女圖,向飛衝而來的頭顱甩去。

    “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

    平鋪的仕女圖猶如一張巨網,瞬間將頭顱緊包裹,任他掙扎也無用。

    又以塞鬼路符封住仕女圖,直到他停止掙扎,賀喜才拎上他准備下樓。

    才開門,便撞上客晉炎擔憂眼神。他懷裡還抱著熟睡的囡囡,姿勢依然僵硬,可看在賀喜眼中,卻是無比可愛。

    “客生安心,我沒事。”賀喜把頭顱遞他,嫌棄皺鼻,“臭死了。”

    屍體燒焦的味道,確實臭。

    “老婆仔,他死了?”客晉炎疑惑。

    賀喜幾欲翻白眼,“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客大少可別冤枉我。”

    他只是筋疲力盡暈了而已,如果黎明來臨之前,頭顱不能歸位,就會化成一灘血水。

    哄睡囡囡,兩人一前一後,悄聲下樓。客晉炎從廚房翻出一個頭顱大小的玻璃罐,把頭顱裝進去。

    “老婆仔,因為你,我做盡苦力。”他不忘邀功。

    左右無人,賀喜踮腳,同時拉客晉炎俯臉,親他嘴唇,不忘嘴甜,“老公最好。”

    結婚許久,還是他阿喜第一次喊老公,客晉炎咧嘴,彎腰追吻。

    大概戀愛真能損害智商。玻璃罐裡那顆頭顱瞪眼看他們,幾欲咆哮。

    頭顱被兩人連夜送至港島警署,嚇壞值夜的差人。

    “賀大師,你、你殺人?”他忍不住打哆嗦。

    “看清楚,他活著。”賀喜怠懶和他解釋,借警署電話撥通林sir。

    不多時,林sir趕來,待看見玻璃罐中裝的頭顱,他驚疑不定看兩人,“是降頭師?”

    總算不用雞同鴨講,賀喜點頭,把情況講給林sir聽。

    “黎明時他會化成一灘血水,是放了他,還是留下繼續作惡,由你們警署決定。”賀喜正色,“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絕不無視法律肆意殺人。”

    林sir沉吟,“我們商量後再定奪。”

    賀喜知他顧慮,不再多留,跟客晉炎趕回薄扶林山道。

    再洗漱睡下,已經是凌晨兩點多。賀喜困倦無比,昏昏欲睡。

    越過隔在他們中間的囡囡,客晉炎悄無聲息翻到賀喜身後,一手撐頰,另一手玩她頭發,“老婆仔,我手疼,睡不著。”

    賀喜閉眼摸他手,放到嘴邊逐個吹手指,“還疼不疼了?”

    “想聽我阿喜喊老公,像剛才那樣,喊一聲,親一口。”他要求多多。

    可惜只換來一句,“發癲。”

    漫漫長夜,無心睡眠。他小動作多多,賀喜被他擾的睡不安穩,翻身騎上他腰腹,趴下啵一口,“老公。”

    再啵一口,“老公。”

    再再啵一口,“老公。”她怒目,“滿足了?”

    他沉默,然後忽然揚眉,喜滋滋道,“突然想起,我阿喜還要…”他視線落在她紅唇上。

    囡囡還在。賀喜低估他無恥,感覺沒有繼續溝通的必要。

    連人帶枕被,一起推出去,赤耳唾他,“去做你的春夢,說不定你夢裡那個人願意給你吃!”

    啪。門關上。

    起居室一張揚琴狀沙發,堪堪能睡下,客晉炎側身縮躺在上面,枕上有他阿喜香味,他喃喃,“那也是你給我吃啊。”

    轉天一早,菲佣悄聲上來敲門,講高家大少奶奶過來,接小小姐。

    昨夜精神百倍,早上又死睡。賀喜先讓菲佣把小小姐抱下樓,撿起掉落地上的被子給客晉炎蓋上。

    錯眼見他微腫的手指,賀喜心生愧疚,找來藥酒,坐地毯上逐個給他塗藥。

    等塗好,客晉炎已醒,懷裡擁被,看他阿喜,眼中含笑。

    “快起了,大嫂在樓下,不好讓她久等。”賀喜拉他。

    他順勢坐起,彎腰,臉剛好貼上賀喜微鼓的孕肚上,照例要纏片刻,才肯進衛生間洗漱。

    換得體衣衫見客,兩人一前一後下樓。

    大嫂驚慌一夜,一顆心在“囡囡有事”和“有驚無險”兩個猜測中徘徊,直到看見安然無恙的女兒,才大松一口氣。

    營養師准備豐盛早餐,賀喜挽留大嫂一起吃頓便飯。

    飯間,客晉炎照例為賀喜剝水煮蛋。

    “不吃蛋黃。”懷孕之後,她挑食嚴重,剝離的蛋黃還給他。

    客晉炎無奈吃下。

    大嫂將他們無意間小動作看在眼中,不是不羨慕。她忐忑一夜,她老公一夜不知所蹤,想見他一面似登天。

    飯後,大嫂遲疑問,“那人以後會不會再來找囡囡?”

    賀喜幾乎篤定,“大嫂放心,他不會再來。”

    她話音落下,菲佣來喊,“太太,有電話,講是林sir。”

    “小友,那人果真化成一灘烏血。”

    賀喜也放心,又多嘴一句,“林sir,聽講他有同門,十有八九也在港地。”

    林sir明洞,“我先派人去調查。”

    掛下電話,大嫂要告辭,賀喜把一串銅錢給她,“五帝錢辟邪鎮煞,算我贈給囡囡的見面禮。”

    大嫂面露感激,揮囡囡小手,“快謝謝阿姑。”

    送大嫂出門,客晉炎不多言,只講一句,“為母則剛,大嫂你該為囡囡作打算了。”

    柿子挑軟的捏,事事讓步並不能得到該有的尊重,僅會讓人得寸進尺。

    大嫂微愣,隨後點頭。

    台風過境,一日冷過一日,賀喜孕肚漸大,舊的衣衫再穿不上。適逢周末,她約何瓊蓮中環添置新衣。

    客晉炎不放心,送她到兩人約定地點。

    生產一年多,何瓊蓮漸恢復窈窕身段,穿衣打扮仍似少女一般明艷動人,有她在,賀喜放心讓她幫挑。

    “現在體會到我多不自由了?”

    賀喜點頭,“他比以前更粘人。”

    何瓊蓮遞給她一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男人若是喜歡你,會視你如掌珠,日日噓寒問暖,糾纏不斷,若是不喜歡…”

    她努嘴,“就把噓寒問暖給別人嘍。”

    賀喜順她視線看去,是高家大少在陪同外室專櫃挑新衣,身後跟隨兩名保鏢和白衫黑褲女佣,一個抱高家小金孫,一個拎布兜,好似恩恩愛愛一家人。

    想到大嫂,賀喜不免替她可惜。

    何瓊蓮向來對港姐女星之流無好感,“高老先生講的對,港姐就是雞。”

    賀喜哭笑不得,壓低聲音,“何姐,無憑無據,不好亂講的。”

    “我亂講?”何瓊蓮藏不住話,“我公公過壽那天,一位牛姓大亨喝多,親口講他塞兩個高爾夫球進洞。”

    她又努嘴,“被塞兩個高爾夫球的,就是那位了。”

    賀喜懂了。真會玩。

    不幾日,賀喜在娛樂報刊上看到港媒大肆報道,講某港姐與高家大少拍拖期間,又與牛姓大亨暗有來往,相約山頂大屋激戰,下體被塞兩個高爾夫球,連夜送伊麗莎白醫院。

    圖文並茂,前因後果講訴詳細,猶如親眼所見。某港姐玉女形像瞬間崩塌,一夜之間成為坊間笑柄。

    有傳言是高家大少奶奶一改軟柿子形像,出狠手整治外室。

    “老婆仔,這種報刊沒營養的,我們不看了。”客晉炎不喜歡她看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我看新聞。”賀喜轉開電視。

    結果電視也在播報。鏡頭滾動中,賀喜得以見到高家小金孫模樣。

    客晉炎扶額,要關電視。

    被賀喜及時攔住,她遲疑片刻,扭頭看客晉炎,“客生,你說我要不要向姨媽透露一聲,這個不一定是她小金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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