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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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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衫煙雨]天下男修皆浮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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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6: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 甦醒

  「戒指?」

  時秋腦子昏沉沉的,她覺得渾身都疼,周身越來越熱,體內靈氣好似井噴了一樣。

  「氣息紊亂,修為暴漲!」看到時秋身上發生的狀況,易聽軒立刻緊張起來,一手抓起時秋,將她提著飛行,不多時就到了一處瀑布底下,他直接將時秋扔到了瀑布底下的寒潭裡,緊接著又喚了幾個女修過來,在寒潭邊點上香,也有人彈琴,皆是安神之法。

  寒潭不是普通的寒潭,乃是易竹居根基所在,靈泉之源。潭水上寒下熱,底下有地底岩漿,使得潭水常年沸騰,易竹軒在裡頭加了大量的滋補藥物,具有淬體之功。寒熱交替之下,肉身的承受能力就會不斷變強。

  寒潭淬體,焚香安神。以往易湘君每逢修為大漲境界不穩之時,就會在這裡浸泡許久。因為她修煉手法的特殊性,她的實力提升太快了,特別是元神吞噬了其他碎片之後,更是瞬間就能進階,若是不加以疏導,必定後患無窮。

  這次是因為她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才把人先弄到了青竹林,在那有易家的凝魂秘法,有助於她吸收其他記憶,而現在,卻是靈氣開始紊亂,修為暴漲,也就只有這寒潭能助她了。

  以往易湘君雖然經常經歷這些,但這次她換了個金丹期的軀殼,只怕肉身上的疼痛會更劇烈一些。然最讓易老爺子擔憂的是,她奪舍的這女修的身子骨。

  這兩天他仔細看了一下,也去查閱了典籍,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具肉身是靈韻骨。

  好在靈韻骨這種資質本身也是分品階的,看女修身上的靈韻氣質還有修為水平,想來這靈韻骨的品階不高,只要元神強大的修士,基本上不會受太大影響。

  就好像她現在的靈韻骨,是不會對易聽軒本人造成影響的,但對那些低階修士,元嬰期以下的,影響力就不容小覷了。

  只要心中有慾念,那慾望就會隨之放大,接觸越多,越成痴成魔,割捨不下。

  難怪那女修要用靈隱袍隱藏身份,只可惜易家那仙器靈虛千面已經失去蹤跡,否則的話給她穿著,也能遮擋一二。

  易聽軒吩咐寒潭邊的女修好好照顧潭水裡泡著的易湘君,他想了想還是回了議事廳,打算聯繫一下北冥樓主仇池。他是不讚成徹底放棄滄海界的,若是能說服北冥樓主出手,能救一些人是一些吧……

  寒潭內,時秋也身處水生火熱當中。

  不過相比起她的痛苦,本源珠和她體內那幾尊小夥伴倒是開心得不得了。

  寒潭裡靈氣濃郁啊,底下熬著大量的靈藥,寒潭邊還燃著凝神的香,還有修士彈奏安神的曲子……

  說實話,跟著時秋混了這麼久,它們從來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哪怕以前偶爾會遇到好東西,大家都得好處,但像現在整個泡在寶山裡的情況還是第一次有,完全讓小夥伴都欣喜若狂。

  本源珠本來吸收了寒冰玉髓就恢復了不少,整個珠子變得晶瑩透亮,裡頭那隻籠罩在雲霧之中的器靈也變得清晰起來。此刻珠子徐徐轉動,將寒潭裡的靈氣不斷吸入,使得時秋的識海內都變成了淡淡綠色,好似春天老樹發新芽的那種新綠,使得時秋識海內一片生機盎然之景。

  陰魂火本來被霧龍凍得火星子微小無比,這會兒得了好處,火苗又吭哧吭哧的往上漲,鬼王花也變得了許多,它吃化生蓮的速度本來很慢的,當初吃了一點兒花瓣就直接沉睡許久才消化,這會兒也咬得快了許多,身體自然也變大不少。

  至於張七,正抱著劍練劍呢。

  主子現在很痛苦?

  主子更痛苦的時候都有,死不了,放心著呢……

  吸收了其他的元神碎片,實力會大增,時秋沒想到,修為陡然進階會這麼痛苦,她不斷的運轉心法,使得靈氣在體內遊走,只覺得容納靈氣的經脈像是在往氣球裡吹氣一樣,不斷的增大。

  師父曾經無數次告誡過她,修行要踏踏實實一步一步慢慢來,她這些年也是這麼過來的,到達金丹期的修為,也是她一點一點兒修煉和磨練上來的,然而現在,卻有一股力量強行湧入她體內,讓她在短時間內修為瘋漲。

  這樣的力量的確讓人欣喜若狂,也讓易湘君和蕭晴天沉醉其中,然聖門那個女劍修的身影猶如一團陰雲一樣籠罩在時秋頭頂,因此,修為的陡然提升她根本高興不起來,偏偏她根本控制不了,只能被迫去接受,不但要接受,還得運轉心法疏導靈氣,否則會疼死,甚至爆體而亡。

  半天過去,晴朗的天空上飄來一坨陰雲,正罩在時秋頭頂上空。

  她要突破元嬰期了。

  修士突破元嬰期也會有個小天劫,雷電劈下來的時候,時秋都沒覺得疼,她完全是已經疼麻木了,蝨子多了不癢。等雷劫劈完,她身上氣息稍稍穩定,不多時又開始節節攀升,等到最後穩定下來之時,已經是元嬰期大圓滿,而到這了還沒停下,還有繼續上漲的趨勢……

  易湘君原本就是元嬰期大圓滿。

  蕭晴天更是已經是渡劫期了……

  所以她吞噬了這兩個人的元神碎片之後,修為不可能只停留在元嬰期大圓滿,但是她進階實在太快了,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從金丹期突破渡劫?哪怕肉身不斷在強化,識海有本源珠幫助,她的經脈也承受不住那麼強大的衝擊力,而且,元嬰期突破渡劫的雷劫就不是金丹突破元嬰那麼輕鬆了,一般修士都要準備很多很多年,易湘君她很早之前就元嬰期大圓滿了,然而她依然沒有渡劫。

  現在怎麼辦?

  身上的氣息還在不斷攀升,時秋艱難抬頭,看到頭頂陰雲密佈,她也是面沉如水了。

  她這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寒潭邊的那幾個女修早就不敢靠近了,渡劫期的天劫底下誰敢多待,保不定就被轟成了渣,而那些實力強的也不能貿然過來幫忙,否則雷劫威力會擴大數倍,到時候更是難上加難。

  然就在這時,本源珠珠子哢擦一聲,倒叫時秋驚出了一聲汗。隨後她發現那珠子並沒有破,反而是珠子裡頭的那隻器靈,緩緩睜開了眼。

  她早就猜測本源珠裡的器靈是虛空獸了。

  然而現在看到那器靈,它睜眼的那一瞬間,時秋依然很驚訝,好似心頭中了一箭,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總覺得那碧藍的眼睛猶如星空浩瀚,而它的眼神裡彷彿有濃得化不開的愁,千愁萬緒交織在其中,形成了一個深深的漩渦,凝視間,整個人都好像被吸入其中。

  被那樣的眼神看著,時秋莫名有點兒發堵。

  她艱難移開眼,待到視線移開,才覺得心跳猶如擂鼓,好半晌才平靜下來。

  它跟白真長得相似,卻也略有不同,按照身材比例來說,它頭上的角更彎更漂亮,有點兒公鹿跟母鹿鹿角的區別。白真是雌性,那本源珠裡的虛空獸就是雄性嗎?

  時秋看著本源珠裡的器靈都忘記了其他,連頭頂上還聚集的劫雲都給拋到了腦後,等到器靈忽地輕嘶一聲,時秋才猛地反應過來,然而她此刻才發現,身體的疼痛消失了,頭頂上的陰雲也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雲,猶如天馬形態。

  天馬飛奔而走,眨眼消失不見。

  時秋想跟器靈交流一下,奈何還未開口,就聽到寒潭邊有聲音傳來。

  「好在控制住了。」易老爺子鬆了口氣道。

  剛剛的氣息波動太大,好似要突破了一般,把劫雲都引出來了,著實把易聽軒驚出了一身汗,如今看劫雲散去,他才鬆了口氣。然而心情依然好不了,此前他聯繫上了北冥樓主,北冥樓主仇池倒是沒有一口回絕,而是說,可以做交易。

  然萬萬沒想到的是,他要跟時秋做交易。

  那個時秋都已經隕落了,現在的時秋是他家的小湘兒,時秋跟仇池的關係易聽軒查不到,但他覺得肯定沒那麼簡單,不是單純的得罪了北冥樓主,那個偷了北冥樓東西的藉口更是說不過去,他一時有些擔憂,自然不願小湘兒跟仇池有什麼接觸。

  仇池不簡單,哪怕是易竹居,也沒底氣跟仇池硬碰。

  「沒事吧?」易聽軒又問。

  時秋回神,在水裡只露了個頭,答了一句,「沒事了。」

  易聽軒看著水面,本是面帶微笑的,隨後他微微錯愕,眼神顯得尤其驚訝。

  寒潭裡的靈氣竟然會消失這麼多?

  難不成,都被她給吸收了?

  他一直就偏心易湘君,但這次易湘君鬧出的動靜太大了,此處寒潭是易竹居的根基,是易家後輩都要進來淬體的地方,如今被小湘兒一個人獨佔了,還把裡頭的靈氣吸收得差不多,沒個上百年都恢復不過來,家裡有些修士又該心中不滿了。

  跟其他的宗門不同,易竹居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麼,他可以嚴格,但不能做得太有失偏頗,寒了家人的心。想到這裡,易聽軒就有些頭疼了,他得想個法子,安撫一下其他孩子才行。

  「沒事就好。你剛剛修為進階,還需好好休息。別在水裡泡著了,回房間裡去吧。」

  時秋點頭答應,隨後從寒潭中飛射而出,她出水之後身上滴水不沾,踩著搖曳的綠竹飛向了易湘君平日裡休息的竹樓。

  等回到竹樓,進了房間打開了房中禁制,時秋坐下之後,有些迫不及待地問:「本源珠,你現在可以跟我說話了嗎?」

  她有些期待,「你知道怎麼能快速去滄海界嗎?」

  本源珠的器靈是虛空獸,虛空獸不就是能穿越界面的嗎?本源珠當時也把她從地球帶到了滄海界,不知道現在的本源珠,還能不能把她帶到滄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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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6: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雙生子

  時秋看向器靈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如果虛空獸能帶她去滄海界,那她至少可以立刻過去,如今她實力大增,已經到了元嬰期大圓滿之境,離渡劫只有一步之遙,加上陰魂火的幫助,總是能幫上忙的。

  本源珠內的虛空獸仍是看著時秋沒有說話。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時秋看,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她被它眼神看得莫名有些發毛,卻在這時,器靈開口說話了。

  它說:「我剛剛甦醒,能力還很虛弱,無法帶你去滄海界。」頓了一下,它繼續道:「我知道怎麼煉製頂階遁光符。」

  聽到虛空獸的話,時秋也是眼前一亮。本源珠返本還原,此前只要遇到過的東西,不管是丹方陣法法寶,它基本上都有知道,所以現在知道頂階遁光符的煉製方法時秋一點兒也不奇怪。只不過以前是被動獲取的,而現在器靈醒了,可以主動告訴她了。

  「但是你的煉製水平,無法在短時間內煉製成功。」然虛空獸接下來的話給時秋潑了一盆冷水,它是伴隨著時秋一起成長的,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常伴左右,所以時秋的所有秘密它都知道,也知道時秋的煉器水平如何。

  時秋看了很多書,在盤龍島也打過下手,理論知識很豐富,實際動手能力很差,她自己基本上連一個像樣的法寶都沒煉製過,反而是煉丹還稍微好一些,偏偏也沒個趁手的丹爐,因此她想要一口吃個胖子是不可能的。

  頂階遁光符若是煉製容易的話,這世上也就不會那麼稀缺,並且說只有那麼一兩個大師能夠煉製成功了。

  虛空獸說完後臥倒,它姿態很優雅,兩隻前足交疊在身前,依舊那麼靜靜地看著時秋,視線雖落在她身上,但看著很有距離,好似並不願與人親近,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淡淡的疏離。

  時秋識海裡鬼王花醜萌醜萌的,陰魂火嘴賤嘴賤的,張七又是個悶油瓶傻呆傻呆的,如今倒是出了個聰明睿智的,但看著挺高冷,好似不太好相處。

  既然本源珠無法提供幫助去滄海界,時秋只能另外想辦法。

  她想了想,把之前在魔道那邊,孫二娘給的那盞燈給拿了出來。

  若是有合適的材料,孫二娘的主子願意為時秋煉製幾張頂階遁光符。現在的時秋用的是易湘君的身份,易竹居的藏寶樓內珍貴的煉器材料不少,時秋沒怎麼猶豫,直接去了藏寶樓,她在裡頭挑挑揀揀,拿了三件價值連城的煉器材料,不過沒拿走,而是取出燈,把材料放在了燈上。

  不多時,燈亮了。

  對面孫二娘沙啞的聲音傳來,「材料的確珍貴,但我主子都已經煉製過了,他只願意煉製以前從未煉過的材料。沒有別的了嗎?」

  眼看聯繫即將切斷,時秋著急道:「等等……」

  她微微抿唇,隨後從骨牙裡取出了那支屬於她自己的化生金蓮。

  也就在這時,一個稍微清脆的女聲道:「咦,你脖子上那顆牙齒不錯,若你把牙齒給我,我就給你煉製遁光符!」

  難道說這個就是那位幕後的神秘煉器大師?

  時秋摸了一下骨牙,她心頭一跳,隨後道:「大師,我拿出來的材料是化生金蓮。」

  那邊沉默片刻,回道:「化生金蓮也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你倒是本事不小。有化生金蓮也可以,你把金蓮送過來,十日之後,我給你五張遁光符。」

  十天,五張,是她的極限速度了。

  就連那所謂的徐大師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姓徐的要煉製出五張遁光符,只怕是要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十天……

  現在暗影山脈那邊已經沒有妖修了,從那邊過去回到魔道渾元城的路就好走得多,以她現在的實力,先通過傳送陣到達附近城鎮,然後直接自己過去,最多一天的時間就可以去到那家店裡。但即便如此,也需要整整十一天的時間。

  雖然時間依舊很漫長,但總比沒有半點兒希望要好。

  她自己去闖界河,飛得時間只會更久,而且哪怕有本源珠指路避開風暴,她的速度也不可能提升多少,畢竟那裡頭是界河,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去找北冥樓主,然北冥樓的玉蘭樹靈舟,也沒辦法十天之內就到達滄海界。不管怎麼說,都是遁光符更快,若是那人煉製手法上有什麼問題,或許指出過後速度還能加快一些。

  想到這裡,時秋不再猶豫,事不宜遲,她直接離開了易竹居。

  以往易湘君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跟任何人匯報的,最多她主動給爺爺提及一下自己的行程,所以現在的時秋也延續了以往易湘君的習慣,她的行為不能顯得過於異常,所以直接誰也沒提,自己下山。

  只是等下了山,時秋接到了易聽軒的傳訊,片刻之後,就有兩個高階修士尾隨她過來了。

  她一個人出去,爺爺不放心。好在時秋說身上還有兩件靈隱袍,能掩飾身份氣息,易聽軒才鬆了口讓她出門,不過仍是硬塞了兩個手下過來保護她。而這兩個修士都是易聽軒心腹,實力很強,時秋沒法拒絕,只能同他們一道。

  這兩件靈隱袍是當初在禁地之中殺了那幾個魔修得到的,時秋自己那件已經毀了,好在當時把魔修身上的靈隱袍給扒了下來。

  三人做了偽裝,趕到魔道渾元城的時間還比預計早了一些,時秋提著燈敲了那家破爛兵器店的房門,片刻之後,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道縫,孫二娘從裡頭探了個頭出來,見了披了靈隱袍的時秋,孫二娘稍稍一愣,隨後微微側身,讓到門邊,道:「化生金蓮先拿來吧。」

  時秋將化生金蓮掏了出來,雖然心中不捨,她依然堅定不移地把化生金蓮遞了出去。

  孫二娘接過化生金蓮後用手輕撚花瓣,又仔細嗅了幾下,隨後才低笑了兩聲,「我也沒見過真正的化生金蓮,不過瞧著與書中描述相似……」

  她說到這裡沒有繼續開口,而是將化生金蓮放到手中又細細打量一陣,隨後才道:「你進來吧!」

  時秋剛剛進門,她身後兩個保鏢還沒跨進去呢,大門啪地一下關上了。

  兩個修士威壓瞬間施展開,卻又在下一刻收斂。門口那塊破破爛爛的牌子吱呀吱呀的搖晃,卻在剛剛他們威壓施展開的那一瞬間,毫不起眼的破舊木牌裡殺機畢現,好似有千軍萬馬呼嘯而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從木牌中溢出,使得他們二人好似深陷血色沼澤當中,一時竟渾身冰涼,不敢動彈。

  要知道,他們實力都很強,才會被老爺子派出來保護易湘君。

  然此刻這木牌裡頭透出的殺氣,讓兩人都不敢造次,只能默默守在大門外了,並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匯報給了易聽軒。

  而門內,時秋跟著孫二娘進了房間。

  她直接了當的道:「我想盡快得到遁光符。」

  孫二娘沒說話,屋內一個女聲傳來,「十天已經是最快的了。若是等不及,你找別人煉去吧!」

  時秋沉聲應道:「遁光符的煉製麻煩之處在於三十六個陣圖繪製,我可以繪製部分陣圖,這樣一來,可以節約不少時間。」

  「你?」屋內女聲語氣裡明顯充滿了懷疑,與此同時,一道淡淡的威壓傳遞過來。

  「我!」時秋肯定地回答道。在來的路上虛空獸已經將遁光符的煉製方法在她腦海裡過了一遍,裡頭的陣圖她自個兒模擬了一下,以她現在的神識強度,有相當一部分她都是可以完成的。

  時秋對自己有信心,她也必須爭取時間,越快拿到遁光符越好。

  「那你進來試試好了。」屋內的人說完,道:「把人領進來吧。」

  「是。」孫二娘點頭應道,隨後沖時秋道:「跟我過來。」

  時秋跟著孫二娘往前走了幾步,隨後她發現面前根本沒有什麼房子,她面前是個懸崖,現在一隻腳都已經邁出了懸崖,正懸在空中。也就在這時,她腳底下飄來一個蒲團,孫二娘示意她站在了蒲團上。

  「這裡的所有一切,都是主人煉製出來的。切忌隨意走動,否則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警告之後,時秋點頭稱是。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孫二娘後頭,乘蒲團渡過懸崖上空之後,又踩了幾截旋轉的木樓梯,最後從一個山洞進去,入內十丈左右後再出去,她才看到了一座光禿禿的高山,以及山上那孤零零的石頭屋子。

  石屋立在山尖兒,好似一不小心就會從高空墜落。而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屋內走出,她立在門口,靜靜打量時秋。

  而時秋此時才發現,她居然跟正道那邊的煉器第一人徐大師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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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6: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交易

  「進來吧。」她站在高高的山巔上,淡淡道。

  隨著她話音落下,時秋發現身前又憑空出現了一個蒲團,而這個蒲團是青色的,上面還長著青草,說是蒲團,更像是個草坪墊子。

  她有些猶疑地踏上了草墊,身子便被墊子托著往山上飛了過去,站在墊子上,時秋發現腳下的青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草叢中又伸出一根一根細細的小芽,緊接著開出一朵一朵的小花。

  白的、粉的、紫的,各色碎花舖滿腳下,明明花朵那麼小,卻香得有些醉人。

  等到蒲團飛到了對面山上,蒲團上的花朵謝了,青草也黃了,等到時秋從草甸子上下去,她就看到那草甸子徹底枯黃,化作點點碎屑灑落在石頭地上,被風一吹就消失不見了。

  「看明白了?」

  時秋稍稍一愣。

  「你說你會繪遁光符的陣圖,那你說剛剛的陣法看明白沒?若是沒有,你就從這裡跳下去吧。」女修跟那正道徐大師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是年紀看著好似還年輕一些,她說話的語氣很冷淡,裡頭卻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守門的孫二娘修為已經很厲害了,這位大師時秋卻看不出她到底什麼實力,只覺得被她那雙眼睛盯著,身上有點兒涼颼颼的。

  「我討厭說大話的人,若是答不上來,化生蓮留下,你滾。」

  聽到她的話,時秋略一思索,答:「這是個一次性消耗陣法,原理跟之前你煉製的靈隱袍類似。」她斟酌了一下,又答道:「裡頭的青草是真實的,有春秋陣,能夠讓青草在短時間內從生到死,也有幻陣,花和花香都不是真實的……」

  女修沉著臉沒吭聲,時秋又道:「陣法的關鍵是汲靈陣,在我踏上蒲團的時候,汲靈陣運轉,從我鞋底沾的泥土上吸收靈氣,催動了整個陣法的運轉。這鞋底上的泥是特定的路線上才有的,也就是孫二娘帶我過來的那條路,若是其他人,避開孫二娘強行闖入這裡,他應該也沒辦法飛到山上來。」

  從那底下到這山上,沿途不知道有多少機關。

  時秋挺佩服眼前這女修,她能用最少的靈氣,最差的材料煉製出很厲害的法寶,這蒲團消耗的靈氣極少,卻十分實用。之前她煉製的靈隱袍也是如此,她跟溯淵倒是走的一樣的路線。

  當時溯淵還用泥巴給她捏了個小圓盾來著,雖然一開始可能並非是打算給她的,送她是順手,不過那小圓盾,保護了她很多次。

  「呵呵。我叫徐賈。」徐賈冷笑了一聲,「你可以叫我賈大師,跟我進來。」

  時秋隨著這個賈大師進了石頭屋子,石頭屋子裡很亂,到處都堆著東西,時秋發現這整個山好似空的,在屋子中間有一個空洞,底下像是個蜂巢一樣,密密麻麻的有大大小小的洞口,而每一個洞裡好似都有一個熔爐。就好像到處都是賈大師的工作間一樣……

  賈大師給了時秋一支筆,「先不用靈氣,把你會的陣法畫一遍。」

  時秋點頭應下,就在一旁畫起陣圖來。她也是剛剛才從本源珠那知道煉製方法的,陣圖繪製就稍微慢了一些,但腦子裡陣圖一張一張擺在那的,時秋照著臨摹也不會畫錯,她畫的時候器靈虛空獸就趴在她識海空間裡頭,依舊是那麼優雅和高冷。

  等到時秋畫完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賈大師把她畫好的那一疊陣圖都拿過去,一張一張地看了起來,片刻之後,她猛地抬頭,「你的煉製方法從哪兒學的?」

  「滄海界的一個古書上。」時秋毫不猶豫地答。

  反正他們都沒去過滄海界。時秋看到賈大師一臉震驚,想了想又道:「滄海界也有幾位煉器大師,只可惜,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賈大師沒理她,徑直抱著陣圖紙走了,不一會兒又回來,道:「你的陣圖更加精簡,如果按照這樣的方法來煉製的話,要不了十天就可以煉製成功。如果你配合得好……」她頓了一下,「最多三日便可煉製成功!」

  「我現在的材料一共可以煉製十二張遁光符,我想遁光符你需要得肯定是越多越好,如果你把那古書借我一觀,化生蓮我不要了,遁光符也全部給你。」看著時秋,賈大師眼神炙熱。

  時秋只能搖搖頭道,「那書看完自己就消失了,不過我都記在了腦子裡。」

  「那我這裡的法寶法器你隨便挑,全副武裝了再過去,等你回來,在我這裡待上一年即可。如何?」賈大師道:「我這裡的法寶,哪怕遇到強大的妖修,你也能保住性命。」她頓了一下,「我還有一艘靈舟。」

  「雖然比不上玉蘭樹,但也差不到哪兒去。只要你們運氣夠好,沒準能從滄海界乘靈舟出來。」

  「你是要回去救人的。」

  聽到賈大師的話,時秋心頭一喜,她也沒多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畫陣圖,等待煉製遁光符。

  真正繪製陣圖的時候是需要靈氣和元神力量的,每當時秋疲憊的時候,那看著高冷的虛空獸身上都會散發一股淡淡的涼意,猶如一陣清風輕輕拂過時秋的識海,使得她立刻恢復神清氣爽,就好似以前她疲倦痛苦時,本源珠徐徐轉動緩解她的壓力,時秋心想,這器靈雖然看著不好接觸,但實際也是向著她的。

  只不過它叫什麼呢?

  不到一天,時秋就繪完了所有陣圖,她送到賈大師那邊後就在一旁等待,等待的時候她問虛空獸,「你有名字嗎?」

  她是主人,得給自己的器靈取名字吧。

  看虛空獸靜靜臥在那沒說話,時秋就以為它的確沒名字了,於是她道:「不如叫你白隙?」

  虛空獸看著太高貴了,時秋沒敢給它亂喊,還取了個很正經的名字。白真姓白,虛空獸在天上又是白雲形態,所以她就給器靈取了白姓,至於白隙,也就是白駒過隙的意思。

  沒想到這時候,虛空獸稍稍偏了下頭,頭上的獨角微微泛光,它道:「荏苒。」

  「對,就是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我叫荏苒。」

  哦……

  原來本源珠的器靈有名字啊。

  見荏苒沒有再搭理她的意思,時秋也不說話了,她現在有了空,就拿著賈大師給的鑰匙去挑法寶了。

  她發現賈大師這裡的法寶都很厲害,同樣也都是那種短時間消耗品,只能用幾次的那種。時秋要回滄海界,滄海界那麼多妖修,防禦類的法寶肯定是要有的,她也沒客氣,到底在荏苒的指點下把這裡適用又厲害的法寶一古腦都拿了,畢竟去了那裡,不一定能活下來。

  她不一定能活。

  她的師父師兄……

  但不管怎樣,她都得去一趟。

  時秋真的武裝到了牙齒,她挑完後也沒閒著開始穩固修行,本來還挺順利的,結果沒多久腦子裡又冒出了要去找戒指的念頭,弄得她差點兒修煉岔了氣。看來她若是活著回來了,還得把那個蕭晴天那個戒指給找回來,否則的話,那情緒還會時不時影響她。

  不過,一切還得等她活著回來再說。

  次日,賈大師就拿著十二章遁光符出來了。她整個人看著容光煥發的,一點兒沒有疲憊的跡象,看到時秋後更是興奮得眼睛發光,她把遁光符遞給時秋後死死鉗住她的手腕,「這樣改進過後果然煉製速度和成功率都大大提高了,而且對靈氣的消耗也變得更少。」

  遁光符施展起來只是捏碎符而已,並不需要修士有多少靈氣,這是因為撕裂空間傳送的力量都在那張小小的符中,這麼一張頂階遁光符裡頭蘊含的靈氣與一個渡劫期修士體內的靈氣相當,這也是為何頂階遁光符極為煉製還有價值連城的原因。

  時秋接過遁光符也是心頭狂跳,這就是頂階遁光符,她可以回滄海界找師父和師兄他們了……

  一定要活著啊。她要不要給易聽軒打個招呼呢?現在的她扮演的是一個被他人元神碎片強烈影響著的易湘君,若是主動去打招呼反而會顯得太假了。

  一個在失控狀態下,被他人意識影響著的人,怎麼會主動去給自己爺爺打招呼,這個時候,她已經覺得自己就是時秋了,就好像她偶爾會被蕭晴天影響,一心想要去找戒指一樣。

  稍稍考量了一下,時秋便打算不告而別了。

  時秋沒有耽擱,她捏碎了遁光符,隨後就覺得周身靈氣好似被抽空,緊接著頭一陣眩暈,有了強烈的失重感。

  她離開了。

  待到時秋走後,賈大師慢騰騰地走到了房子中央,將桌上的一塊紅綢布給取了下來。

  紅綢布底下是一面鏡子,鏡面古樸,看著觔斗轉星移鏡十分類似。

  她手指輕輕在鏡面上一點,那鏡子就變得跟水波一樣了,片刻後,鏡子裡出現了半張臉。

  仇池站在玉蘭花樹邊,半邊身子藏在樹後,只露出了半張臉。

  「她走了。去滄海界了。」賈大師看到仇池,語氣頗有些恭謹地道。

  「易湘君?」仇池眨了下眼,他那眼睛一動,讓鏡子對面的賈大師心都微微一抖。這世上,恐怕只有她最清楚,仇池到底有多厲害了。

  「不像。」賈大師是知道易湘君的,現在的傳聞是易湘君隕落了,但易家人把時秋帶回了家,其目的就有些引人猜測,畢竟要進易竹居很難,而這次她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易竹居實力高強的手下,那樣子,就連賈大師起初都以為易湘君奪了時秋的舍。

  然而後來看又覺得不像。不過這個,她是不會提醒易竹居的人的,既然易竹居的人能輕易接受,沒準裡頭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貓膩。

  「呵呵。我知道了。」仇池淡淡一笑,他看著面前的玉蘭花樹,手輕輕放到了樹上。

  他手指覆蓋的地方,刻著兩個名字。

  仇池、玉蘭……

  時秋想去滄海界,無非是用遁光符或者靈舟,他已經跟易聽軒說過了,要談就讓時秋來跟他談,然而時秋沒來,去找了賈大師。

  這也在他預料之中。

  「不想跟我做交易?」他嗤笑一聲,「那可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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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6: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忍

  時秋第一次用遁光符。

  她使用的時候腦子裡得想著滄海界要落地的位置,否則的話,還有可能位置出現偏差。之前聽路歸真說滄海界的修士最後都退到了東海那個陣法附近,利用陣法跟妖修對抗,於是時秋想的位置就是東海島嶼,她落在一片沙灘上,站穩過後,還看到沙灘上有一根倒在地上,被黃沙掩埋大半的石柱。

  當初,就是這些石柱裡封著方爹的親族,用這些石柱的怨氣佈置陣法,將這裡與仙陵相連,使得整個滄海界被封閉起來,成為一個只能進不能出的牢籠。

  回想起往事,時秋心頭就有些悵然,也正是因為這殺陣,她跟師父師兄分別,最後還沒匯合多久,又被迫分開。師父把鏡靈台的鑰匙給了她,然而她都已經猜到鏡靈台被王語柔盜走,跟北冥樓有關,卻也沒辦法把師父的鏡靈台給找回來。

  落地之後,四周沒有人跡。時秋如今已經是元嬰期大圓滿的修為,神識覆蓋廣闊,一眼望過去到處都是一片荒涼死寂,根本沒有人類修士活動的跡象。她神識一掃,視線落在當初島嶼陣法正中央時,忽地瞳孔一縮,臉色陡變。

  那裡堆積了大量的人類修士白骨,粗粗一看,怕是有成千上萬人。外圍的人骨還算完整,就是身上很多牙印,像是被啃光了肉,就好像人類修士吃魚,能把魚肉全涮下來,留了完整的魚骨頭。這些人骨也是如此,若非骨頭上有很多牙齒印,死亡的時間也不久,時秋都會以為這些屍骨是漫長的歲月過去後自己腐爛的了。然而她明白,那不是。

  他們是被吃乾淨的。

  相比起外面的屍骨,裡頭的屍骨更顯驚悚。裡頭的骨頭好多都被敲碎了,一根一根的骨頭像是牆磚一樣壘起來,在中央壘砌了一座山,竟是形成了一座人骨祭壇。神識淡淡一掃,時秋就感覺到了一陣心悸。

  路歸真說滄海界的人類修士會退到這裡,依靠陣法防守的,然而現在,這裡根本沒有一個活人,他們都死了。屍骨成堆,白骨砌成了牆,而那祭壇,還不知道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

  時秋一直沒有給師父和師兄點過魂燈,一開始是她實力低微,點也點不了,本來去東海尋找師父和師兄的時候,她就已經生出了點魂燈的想法,只是那時候太緊張,根本都沒來得及,她就直接跌入陣法,去到了其他的界面當中。

  現在她回來了,卻不知道師父他們是生是死。

  現在她披著隱匿法寶站在骨堆面前,也不知道那白骨壘成的祭壇裡,會有會有哪一根屍骨,屬於她的親人。

  她手抖的掏出鏡靈台的那把小鑰匙,問荏苒:「你,你能感覺得出來鑰匙上的氣息嗎?你知道我師父還活著不嗎?」

  從前虛空獸沒醒的時候,就能帶她避開界河風暴,也能帶她尋找靈物,時秋不知道它有沒有找人的能力,但這會兒心亂如麻,她雖然來到了滄海界,也不知道應該從何找起。路歸真說他們退到了東海,但現在東海已經沒了活人。別說活人,那海中妖獸,似乎都不見蹤影。

  滄海界這麼大,若是胡亂去找,反而耽擱了時間。因此,時秋滿懷希望地看著荏苒問道。

  荏苒微微側頭,看了時秋一眼,一抬爪子,虛空一抓,把那鑰匙抓到手裡,隨後閉目不動了,好似在感悟鑰匙上的氣息一般。

  時秋等在身側,她緊張得好似連呼吸都不會了。

  華山。

  山下下了小雨,雨不大,但霧氣濛濛的,好像那濕氣沁入了心肺,潤了衣衫,讓人都受了潮。

  若是從前,這小雨肯定會讓很多弟子不耐煩,然後跑到山上告訴師父,有的師父會給弟子一頓抽,也有看不得綿雨天氣的華山派長老站在山巔,運轉靈氣揮動手中長劍,一劍劈開天上烏雲,斬了那陰雨綿綿,劍迎長虹。

  華山派算是淪陷得最早的修真大派了。

  因為紫語心喜歡華山派的洛安然,而洛安然又拒絕了紫語心,所以,華山是她,或者說是月皎最早定下來的目標。

  往年,華山派拭劍峰上會有很多青衣弟子在那練劍,基本上每一個木樁人前頭都會站著一名弟子,然而現在,木樁人還在,卻沒有一個持劍的修士在他們身上練劍了。木頭人都是法寶,身上被弟子砍的劍痕都會自動復原,然而現在,這些木樁人身上一道細細的劍痕都沒,他們立在山巔的訓練場上,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寂寥。

  晨練的時候早已經過了。

  等到了接近正午的時候,才有人姍姍來遲。來人戴著兜帽,穿著斗篷,整個人都包裹在斗篷裡,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很疲憊,眸子都有些晦澀無光。

  他站在雨中一動不動,許久之後,才緩緩抽出了劍。

  飛劍出鞘,便有琴聲悠悠,正是靈劍長琴。他緩緩舞劍,劍嘯聲猶如琴絃撥動,如泣如訴,在這風雨當中,奏響了一曲悲歌。洛安然身後有個黑影一直跟著,他等得有點兒不耐煩了,說:「洛安然,差不多就行了,別以為靠了一張臉討好了女王,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長琴劍一聲輕嘯,隨後洛安然反手一劍刺出,紮在了地上的影子當中。

  那妖修頓時顯出身形,利爪直接往前一伸,將洛安然身上的斗篷直接抓扯成了兩半,露出了裡頭的洛安然,看到洛安然如今相貌,那妖修將手中袍子一扔,捂著被劍刺傷的傷口,冷哼一聲道:「今天不跟你計較……」

  「滾!」

  飛劍劍身一顫,發出一道寒光,明明洛安然實力遠不及那妖修,此刻那妖修卻是臉色瞬間蒼白,他恨恨看了洛安然一眼,身形再次消失,地上的陰影都不見了,竟是直接退到了山下。

  妖族對血統看得很重。

  高階血脈威壓對低階血脈的損傷極大,而洛安然是現在上古狐妖女王的心頭好,他身上有古妖王的血,所以那妖修雖然實力強大,卻不敢與其硬碰。

  等到妖修走了,洛安然才拾起被撕扯破了的袍子,袍子完全破了,他眉頭緊鎖,神情有瞬間顯得無措。

  他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洛安然了。

  頭上長出了一對狐狸耳朵,身後還拖著一條尾巴,嘴巴微微張開,嘴裡藏著兩顆又尖又利的牙。他只是個妖僕。

  與其他妖僕唯一不同之處,大概是他還保留著自己的神智,知道自己曾是個人。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或許不久之後,他就會變得跟其他妖僕一樣,完全失去理智,向曾經的親人朋友伸出利爪。

  洛安然拎著那破袍子往前走,一步一步,腳步極為沉重地往前走,不多時,就到了華山派原來的禁地,也就是華山派弟子浸泡靈泉鎚體之地,當初,他還說服了師父,想要藥宗的時秋過來泡那瀑布靈泉恢復的。

  只不過那時候她並沒有來。

  洛安然脫了衣服浸泡在了泉水中。

  他手上有個戒指,咕嚕嚕地滾到了水池底下。靈泉很深,下部有個細小的泉眼兒,戒指從泉眼裡掉了進去,一下子好似掉進了萬丈深淵,許久之後,才見了底。

  戒指沒有落到地上,而是被一隻手接住了。

  華山禁地地下有個密室,本就是先祖建立門派時留的後路,若真遇到危險,能保留一點兒火種,讓弟子有個藏身之所,這裡修建得極為隱秘,又有諸多陣法在其中,很難被發現。

  現在,裡頭還藏了一百來個人。事實上,那女妖可能已經知道這裡還藏著人,只不過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挑明。大概因為捏著這群人的命,所以她才能時刻的提醒他到底該做什麼,看他痛苦掙扎,卻又不得不堅持下去。

  又泡了一陣之後,洛安然心口位置忽然一陣鈍痛,他低頭一看,心窩處出現了一個紅點兒,像是被烙鐵烙過了一樣,這是那狐妖叫他了。

  洛安然披了衣服下山,他一直往山下走,不曾再回頭。

  剛下山,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怎麼又回去華山了,這麼戀舊?還是說,你在那山裡還藏著什麼人,時不時要回去看望一下呢?」

  那聲音很軟很媚,卻讓洛安然心頭微微一驚。

  「你的體內可是流著我的血,不要想瞞著我哦。」好似一陣風,輕輕拍打在了洛安然臉上,隨後又有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捏著他毛茸茸的耳朵。

  洛安然蒼白的臉頰微微泛紅,他是妖僕,身體被燥動的血液所改造,而耳朵和尾巴都是敏感之處,哪怕他心如鐵石,身體總會有異樣的反應,這是他完全無法自控的。

  身後,那陰影處的妖修輕哼一聲,雖未說話,那哼聲裡充滿了不屑,洛安然心裡頭清楚得很,然而,他只能忍。

  那裡,還有他僅存的師兄弟和朋友。

  或許,那裡,已經是滄海界僅存的活人了。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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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碰面

  瀑布水流很急,撞在青石上,又跌進水潭裡。

  水潭上有白霧,將那一片都遮掩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到潭底。在潭底隱蔽之處有個小小的泉眼兒,有細細的水流從泉眼往下滴,好似滴入了地心深處。

  地底下有個石洞,那裡頭有陣法有結界,也有靈氣和水,在裡頭生活修煉都是沒多大問題的,然而此時躲藏在這裡頭的修士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修煉,大家都坐在地上,沒有人說話,明明有一百多號人,卻是鴉雀無聲的,一片死寂。

  這是華山派老祖宗留下來的陣法和藏身之所,隱匿性極高,然而在那些兇殘的妖修面前,他們根本不知道這裡是不是安全,總有一種隨時都可能會暴露出去的緊迫感。

  若是這裡也暴露了,他們能逃到哪兒去呢?

  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整個滄海界,都已經沒有生路了。他們有些人把希望寄託在洛安然身上,然而這希望是多麼的渺茫啊,沒準洛安然已經徹底變成了妖僕了,他能保持住自己神智就已經很困難了,還要施美男計找機會殺那個女妖王?談何容易!

  既然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死前好好放縱一番。

  山洞裡不乏美人,總有些人在絕望面前,心中的小小惡意一天一天的放大,好似有一股邪氣按捺不住,蠢蠢欲動。能藏在這裡的基本都是華山派的弟子,還都是青年人,因為華山派是個正道名門,危機來臨之時掌門長老都出去迎戰了,逃到這裡的反而是些年輕小輩。此時在極度的驚慌和絕望之下,某些人的心思已經變了,有人開始對同門師妹動手動腳,言語上頗有些放肆。

  山洞內一百二十三位修士,女修只有三十來人,這會兒都聚在了一起,圍繞在一老一少兩個男子身邊,這兩個並非是華山派弟子,而是丹符宗的丹道大師許赤霞和他的徒弟顧倚天。

  顧倚天跟華山派的洛安然關係好,親如兄弟,這次許赤霞受邀到華山派做客,順便替掌門煉一爐進階的丹藥,因此這次也跟這些華山弟子一塊兒躲到了這禁地的山洞底下。

  許赤霞在煉丹的時候出了岔子受了傷,在山洞底下雖然有靈氣,卻是沒有對症的療傷藥,當時進來得也急,根本沒來得及做任何準備就下來了,他的傷就這麼拖著,整個人都透出一股疲態。雖然他看著虛弱,但到底是元嬰後期的強者,餘威仍在,在他的威壓之下,華山派有那幾顆老鼠屎還沒撕破臉皮,不敢輕舉妄動。至於顧倚天,當年在小瓊山秘境出來後傷及根本修為大跌,一直長進不大,他們並不曾將顧倚天放在心上。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一名不懷好意地弟子刷地一下站起來,他身材高大,站起來的時候都差點兒碰了頭。

  當時為了讓禁地更加隱蔽,不被仇人發現,這一片地方是極為狹窄的,從上往下是一道細細的狹縫,底下寬些,像個倒扣的漏斗,但藏一百多個人過後,這裡仍是有些擁擠的。他視線掃過挨在丹符宗許赤霞和顧倚天附近的女弟子,眼神中透出另種神色。他咳嗽一聲,道:「小師妹,現在大難臨頭了,你們不依著同門師兄弟,反而待在丹符宗那兩個身邊做什麼?」他一抬手,指著其中一個女修道:「傅清,到師兄這兒來。」

  這名華山弟子修為不弱,若是在其他門派,他的資質修為也是拔尖的,只不過華山派洛安然風頭太盛,他一直以來都被壓了一頭,長期以來的技不如人,師父言語中對洛安然的稱讚,喜歡的小師妹對洛安然的仰慕,讓他心頭的嫉妒跟狂草一樣瘋長,原本一直壓抑著,如今卻是快壓不住了。

  那許赤霞傷勢未癒,一幅要死的模樣,顧倚天又沒什麼本事,他知道這裡頭的弟子有幾個都已經有了那種心思,只要煽動起來,大家一起上,就算是許赤霞要阻止也夠嗆。

  他站起來喊了一聲,被他叫到的女修傅清抬了下頭,沒應聲,而是又縮回了人群中。他頓時有些生氣,大踏步往前走,然就在這時,一枚戒指從天而降,落在了一隻嬌嫩的小手當中。

  「洛師兄還活著呢。」抓著戒指之後,華山派的一名女弟子情緒激動,「他還能保持清醒,我們,我們還有救的。」

  「有救?」他冷哼一聲,「他還能堅持幾天,等他成為妖僕,就直接帶著那些妖修過來殺我們了!」不提洛安然還好,一提他就一肚子火,這會兒直接大步走到女修面前,朝縮在那的傅清伸手。

  「你做什麼?」有女弟子亮了劍,他也不懼,自信這裡的女弟子都不是他對手,直接用劍柄一擋,「怎麼,要跟我比劍?」

  卻在此時,一直閉目養神的許赤霞忽地睜開眼。

  他也沒看任何人,而是猛地抓住了一側徒弟顧倚天的手,死死捏著,一臉震驚地道:「時秋!」

  顧倚天愣了一瞬,他知道時秋的魂燈是好好的,魂火還比以前亮了不少,跟師父談起小師妹都十分放心,現在師父突然這麼激動,難不成是師妹出事了?

  「時秋在滄海界!」

  她回來了。

  許赤霞先是欣喜若狂,隨後想到什麼臉色大變,「她怎麼能回來呢,她怎麼能這個時候回來呢,現在的滄海界,現在的滄海界……」

  那是人間煉獄啊!

  「她,她朝我們的方向過來了!」

  荏苒到底給時秋指了路。

  時秋基本上可以說是全副武裝過來的了,她本身修為是元嬰期大圓滿,身上穿的又是那種隱匿性極強的法寶,在荏苒的指點下又能避開妖修,因此一路前行都十分順暢,沒有遇到阻攔。

  她看到很多妖僕,沒見到一個人。

  所謂妖僕,就是被妖修控制,失去了人類理智,變得跟野獸差不多一樣的人類修士,有的妖僕體內還有妖修的血,身上出現了很多獸類形態,長鱗片,長毛,長了耳朵和尾巴更是不少,他們像野獸一樣嘶吼,四肢著地奔跑,互相撕咬,看著莫名讓人心生寒意。時秋心頭著急,她遇見了妖僕也不曾停留,而是在荏苒的指引下繼續往前。

  不多時,時秋就來到了華山派主峰腳下。

  華山派山腳有一塊被劍削得平滑如鏡的青石。

  石頭上刻著華山二字。如今青石上有大量劃痕,上面還有斑駁血跡,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很明顯,華山是淪陷了的。

  這也驗證了路歸真的說法,他曾說過,華山幾乎是最早被那狐妖王跟攻破了的門派,而現在,荏苒竟然將她帶到了華山。偏偏荏苒還不說話,不怎麼搭理人,這讓時秋更加擔心,她不知道,到最後,她找到的會不會是一具屍骨……

  時秋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她順著台階往上時,忽然看到一個妖僕從山上下來。

  那人容貌清俊,眉心一點硃砂,長了一雙白色的耳朵,身後還拖了一條毛茸茸左右搖晃的大尾巴,使得那張冷毅的面容上多了幾分可愛,這是她一路上看過最漂亮的妖僕了,而且看他走路的姿勢和神態,似乎還保留人的神智,畢竟其他的妖僕,基本都神情猙獰,並且爬行。

  等到人走近了,看到他手中握著的長劍,時秋才猛地反應過來。

  長琴劍!

  洛安然!

  他居然是洛安然,為何容貌都變了許多,五官都好似有了一些改變,比從前顯得更陰柔了一些,氣質也與從前不同,加上那雙耳朵和尾巴,以至於時秋乍眼一看沒認出來。若非認出了長琴劍,她都沒意識到這個人是華山派的洛安然。

  是因為被變成了妖僕,所以容貌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嗎?

  不知道洛安然現在還是不是保持了理智,他知道不知道,師父和師兄的下落?

  「他附近有個妖修跟著,那妖修……」一直沒怎麼吭聲的虛空獸荏苒終於開了金口,「妖修實力比你強,不要輕舉妄動。」

  時秋雖然進階了,一下子從金丹期突破到了元嬰期大圓滿,但南潯界的妖修卻是那些大能出手都沒抓住的主,能活下來的都是老怪物,實力自然深不可測,時秋深知這一點,因此,她也不敢再輕舉妄動,而是屏息凝神,將自己的氣息徹底隱藏起來。

  賈大師的隱匿法寶雖然厲害,但那些妖修也都是高手,她必須小心謹慎才行。

  片刻後,洛安然已經走到了時秋旁邊。

  他與隱匿在青石旁邊的時秋擦身而過。

  等到越過了青石,洛安然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回頭,靜靜打量青石,許久之後,視線往下,看向青石一旁的位置。

  時秋正站在那裡。

  那一瞬間,時秋覺得自己好像被洛安然發現了一樣。

  現在的洛安然容貌其實比往年還更精緻了一些,只是他面色陰鬱,神情消沉,一雙眼睛也是晦澀無光,早已沒有了多年前見到時的意氣風華,好似被抽去了渾身的精氣神,只留了一個俊美無匹的軀殼。

  然忽然間,他低低笑了一聲,眸子裡好似吸入了一縷天光,一下子變得靈動起來。

  「怎麼了?」隱匿在一旁的妖修忽然顯身開口,「又想整什麼么蛾子?」

  洛安然道:「我師父死在這裡,你殺的。」

  那妖修呵呵道,「那又如何?」

  洛安然無聲笑了一下,他斜睨那妖修一眼,轉身離開,那妖修被他瞧得有些心浮氣躁,心頭憤憤不平地跟了上去。

  大王怎麼就看上這麼個螻蟻,還把血液力量傳了一些給他!若他真的討得大王歡心要給自己師父報仇……

  想到這些,妖修就有些心煩,都沒留心注意周圍的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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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感染

  等到洛安然和那妖修走遠,時秋才鬆了口氣。

  而這時,荏苒忽然道:「他發現你了。」

  「誰?」

  「洛安然。」本源珠是跟時秋一起到滄海界的,雖然之前器靈在沉睡,但對外界的事情他都清楚,自然也就知道洛安然的名字。剛剛時秋站的位置是在陽光下,青石旁邊,她穿了隱匿身形的袍子,使得旁人無法看見她,無法感受到她的氣息,但光看得見。

  也就是說,剛剛她站在那裡,青石的影子不對。

  只不過那時候妖修已經過來了,他若是提醒她,使得她換位置或者用靈氣結界讓自己更隱蔽,都會更加容易被妖修發現,對付這一個妖修,荏苒能幫上忙,但對付了它,就會驚動整個滄海界的妖修,荏苒如今剛剛甦醒,實力連一成都沒有恢復,此前他沒有醒,本源珠為了讓他甦醒還能強行吸收其他生靈的靈氣,現在他醒了,本源珠的吸食的能力都會減弱,也就是說,哪怕時秋再將那妖修咬進嘴裡,本源珠也不會把妖修給吞了。

  被荏苒一提醒,時秋心頭一驚,剛剛洛安然發現她了,所以才會出言挑釁那妖修吸引妖修注意,使得妖修沒有發現異常嗎?洛安然看著已經是妖僕了,但他還保留神智,跟其他妖僕不一樣,看樣子,他在妖修當中地位也不低。

  想到紫語心一直深愛著洛安然,時秋倒是明白他為何會有與眾不同的待遇了。本來麼,時秋拿了十二張遁光符,她自己來回需要兩張,就還有十張遁光符可以帶走十人。有多大的能力,辦多大的事,她會在保全自己在乎的人的情況下儘可能的去救人,不會盲目自大,妄想當一個救世主。遠古狐妖王月皎,南潯界暗影山脈隱匿數千年,連南潯界那些大能都一直沒能順利滅殺的妖修,還有成千上萬的妖僕,沒有一個是她能輕易對付的,所以,她只能量力而行。

  在滄海界,師父和師兄,還有胡全道師叔是她放在心上的,其他的人時秋接觸不多,到時候看情況而定,如今看到洛安然,她倒是想給他一張,然而洛安然被妖修看得緊,只怕不好接觸。

  她心中牽掛師父,在荏苒的引路下繼續往前,不多時就到了瀑布底下,伸手一摸,就摸到了個隱秘的陣法結界。

  看到這陣法,時秋心頭一喜,既然有這麼隱蔽的地方,就說明師父他們還活著的概率很大,他們藏在這裡!

  若是以往,時秋為了磨練自己,還會自己去思考破陣,如今卻是直接問了荏苒,「陣眼在哪兒啊,我要進去找師父。」

  荏苒一直都是冷冰冰的,這個時候也是如此,給時秋指點了如何進去之後,他直接說了一句,「我累了,休息了。」隨後身子慢慢臥倒,頭低下,眼睛緩緩閉上,就連平日裡懸在時秋識海上空徐徐轉動的本源珠,此刻也停止不動了。

  時秋道了謝,隨後按照荏苒所說的方法,從陣眼處進入,跌下了細細長長的「漏斗」嘴。

  而此時漏斗下頭,許赤霞眼看著那魂燈越來越亮,越來越近,他抓著顧倚天的手連連道:「時秋,時秋她來了。」

  他的動作讓一群人都有些迷惑,心道這時秋是誰,難不成能救他們?本來蠢蠢欲動想要做壞事的那華山派劍修都有些猶豫了,只不過他正要退回去的時候,又一人道:「時秋,不就是他那徒弟?從小瓊山秘境出來之後就毀容了,被那妖王嫉恨的那個時秋?原本叫什麼來著……」

  「紫蘇!」

  華山派修士是抵抗了的,在妖修攻陷華山派之前,他們也都聽說了紫語心、紫蘇、洛安然之間的一些糾葛。那紫語心一直喜歡洛安然,但是洛安然跟紫瓊仙門的紫蘇卻有婚約,成親那日紫蘇死了,紫清霜走火入魔也一齊隕落,婚事自然沒結成。卻沒想到,那紫蘇其實沒死,反而搖身一變成了許赤霞的徒弟時秋,跟洛安然在小瓊山秘境裡頭還朝夕相處一段時間,出來後她毀了容貌,洛安然還說動了華山掌門和老祖,讓時秋去華山派浸泡靈泉淬體養傷,關係自然非同一般。

  只是後來,時秋和坤華道人一起踩了傳送陣消失不見,世人皆以為她已經死了,沒想到現在她居然回來了?

  「她是狐妖王最嫉恨的人,要是她出現在這裡,我們……」想起了時秋的身份,底下有些修士臉色就變了。誰知道那狐妖有沒有追蹤她的方法,神魂印記什麼的,若是她來了,豈不是會暴露了這裡的位置!

  「這裡有陣法,她就算來了也發現不了的。」又有人道。

  「但她在外頭亂竄的話,肯定會把妖修引過來啊!」

  因為時秋的到來,底下修士變得人心惶惶,那個本來都退回去幾步的修士忽地發了狠,「反正都要死了,死前還不好好放縱一回?」抱著這樣的心思,他直接走到以前心儀的女弟子面前,一劍劈開條路,威壓施展開直接伸手去拽那傅清的胳膊。

  「你做什麼!」顧倚天現在的攻擊法寶就是個鼎,只有酒盞大小的白玉鼎,從他手中飛出後化為三個方形小鼎,兩個護在傅清周圍兩側,另一個則撞向了那華山派劍修。

  哐的一聲響,寶鼎撞上飛劍,被飛劍格擋開,倒飛砸向了顧倚天。顧倚天當年在小瓊山秘境裡頭險些隕落,之後修為大跌,這幾年雖然天天丹藥養著,但實力依舊沒有恢復往常的水平,這一撞之下他沒站穩,身子往後跌倒,直接把許赤霞都撞得往一側歪倒,而這時,大家才注意到許赤霞受傷極重,身下還有一灘黑沉沉的血,看著有些觸目驚心,原來他已經傷成了這樣,之前竟是一直是在嚇唬人。

  他是煉丹的時候受的傷。之後就直接躲了進來,根本沒來得及療傷,這段時間為了守著局勢根本沒怎麼休息過,因此傷勢並沒有恢復,然最重要的是,他被一個妖僕抓傷感染了。

  事實上,早在半年前,華山派就有一個長老在外面的時候被妖修的血液感染了。那位長老還保留神智,逃回了華山,身體漸漸有了妖獸的特徵。華山派長老以煉製進階丹藥為藉口邀請他過來給那位長老看病,希望能煉製出淨化妖獸血液的丹藥,他這段時間一直在鑽研這個,也成功讓那位長老的獸性被壓制下來,本以為再接再厲,會找到解決血液感染的方法,把那些被控制的人類修士救回來,哪曉得狐妖率領妖修直接攻入了華山派,而那位長老也陡然發難,將正在煉丹途中的他給抓傷了。

  煉丹失敗,在他運氣御火的途中被打斷,許赤霞本就靈氣紊亂受了重創,再被妖僕抓傷血流如注,傷勢重上加重,雖然之後掌門將那長老擊殺,並立刻讓人護送他們離開,但許赤霞傷得重,也根本沒時間療傷,如今拖了整整一個多月,早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這會兒被撞得往後一倒,他身子底下的被小心隱藏的那一灘黑血就暴露出來,頓時引起一陣慌亂。

  「許赤霞,你,你被妖修傷了?」

  妖修的血液能感染人類修士,他們用血液威壓控制人類使得其成為妖僕,這也是為何妖僕會那麼快就發展壯大的緣故,畢竟,被妖修和他們手底下妖僕傷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其奴僕,最終獸化。

  血液感染了的修士,流出來的血都是烏黑的,而現在,許赤霞的血很明顯是黑色。

  「還擔心外面的洛安然會徹底成為奴僕暴露我們的藏身位置,原來你許赤霞都已經被感染了!」華山派劍修手中長劍指向了許赤霞,「對不住了,許大師!」說罷,提劍刺去,出手狠辣,不留半分情面。

  許赤霞本來是虛弱的,此番雙目迸光,他猛一拍掌,一掌擊出打在了迎面刺來的飛劍上,竟是將飛劍寸寸震斷,而那自大的華山派劍修也被擊飛,猛地撞在了石壁上,大口大口的嘔血。

  「只要老夫還有一口氣在,就容不得你放肆!」許赤霞一聲冷哼,威壓施展,叫洞內修士都有些喘不過氣來。在場修為最高的是他,哪怕他重傷,也是可以直接碾壓這些華山派小輩的,只不過,他也撐不了多久了。

  被撞飛的修士並沒死,他艱難地爬起來,喝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等他徹底喪失理智,把我們都變成妖僕嗎?」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大家一起上!殺了許赤霞啊!」

  卻在這時,頭頂上似乎有破空之聲傳來,他的嘴張開,口中卻是飛入了一道綠光。

  綠色藤蔓穿喉而入,將他直接釘在了石壁上。

  時秋從高空落下,聽到有人在吼,「一起上,殺了許赤霞。」

  她本就擔心,憂心忡忡,掉進來之後就感受到了師父微弱的元神氣息,又是驚喜又是心急,哪曉得就聽到有人說這樣的話,想都沒多想,她直接出手,將木生春刺向了喊話之人。

  修為進階過後,時秋還沒施展過攻擊法術,倒沒想到她隨意一招,能瞬間破開他的防禦屏障,將人徹底擊殺。

  殺都殺了,她也不會後悔就是了。

  時秋落地,看到被師兄撐著才勉強站穩的師父,霎時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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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8: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救人

  「師父!」時秋顯出身形,快步走向了師父和師兄。

  許赤霞本來都站不穩的,他看到時秋後徑直往前走了幾步,一巴掌打在了時秋肩上,拍得十分用力,「你這死丫頭,這會兒回來做什麼,嗯?」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身子虛,吼了幾句之後就有些撐不住了,剩下來的話也沒說出口,只是又高興又擔憂。

  高興時秋不僅活著,修為已經進階到連他都看不透,必然是福運通天機緣不斷,擔心的是她現在跑回來,哪怕實力再強,雙拳也難敵四手。

  時秋如今是元嬰期大圓滿,實力碾壓了這禁地之中的所有修士,她抬手設了個結界,隨後才扶著師父到一旁坐下,先給了療傷丹藥給師父穩住傷勢,隨後將自己身上攜帶了遁光符的事情告訴了他和顧師兄。

  「這種頂階遁光符可以穿越界限,我們可以從滄海界直接到達南潯界。」

  遁光符出現的位置也不是隨機的,其他人能直接去到滄海界,是南潯十三界裡頭本身就包括了滄海界,大家都知道滄海界在哪兒,還有個廢棄的傳送陣跟滄海界相連,只是並沒想過浪費價值連城的遁光符過去罷了。只要是時秋去過的界面,她就可以通過這樣的頂階遁光符返回任何一個她去過的地方。

  但師父和師兄他們本身沒去過南潯界,腦海之中也沒有南潯界的印象,因此在煉製遁光符的時候,其他的遁光符都被設置了固定的地點,也就是南潯界渾元城賈大師的店舖當中。雖然那裡是正魔相交的混亂城鎮,但賈大師地位很高無人敢在她那造次,她實力現在也不弱,還有易湘君和蕭晴天的記憶以及假冒了易湘君的身份,怎麼都能護得住師父和師兄的,因此時秋對到了南潯界之後的事情並不太擔心。

  只是現在,她只有十張遁光符。

  要帶誰走,還是師父拿主意了。

  「這樣的遁光符我只有十張。」時秋聲音低沉地道。她只能帶十個人走。

  「現在滄海界,除了這裡,還有其他地方有活人嗎?」說到這裡,時秋也頗有些傷感。

  「活人?」沒想到聽到這兩個字,許赤霞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瞪著時秋道:「只要還尚有一口氣在,那些妖僕也都是活人。我也被妖修的血液感染了,難道我也算個死人了?」

  滄海界的修士看到血液有異的修士就會大驚失色。

  哪怕對方還沒有被徹底感染,明明神智清醒,剛剛還一起並肩作戰過,他們也會避之不及,吆喝著先下手為強。就好比剛才,在發現他身下黑色污血之後,那些人就提劍上來要拚命了,就連原本圍在他們周圍的女弟子也驚恐閃開,且對他們露出了敵意。

  明明還可以救的!藥物可以暫時壓制,減緩失控,當初華山派那個長老,他也足足堅持了好幾個月,最終因為那傷他的妖修到了華山附近燃血控制他,才使得他失去神智胡亂攻擊,然而即便那個時候,他也會掙扎,會反抗,會主動跟華山掌門求死!

  洛安然忍著屈辱都還在想辦法,只要殺了妖王,殺了那幾個妖修,斬斷了血液源頭,滄海界的妖僕也都會恢復,他們怎麼能算死人呢?就算殺不了妖修,他還能煉丹,不是有生機造血丹,把人體內的血液全換了,你妖修通過血液感染控制修士不就不能實現了?

  若妖修當真那麼厲害,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破解,那這天底下豈不早就成了妖修的天下,所以,一定會有辦法解救那些被控制的妖僕的,他們,也都是活生生的人。

  看到師父情緒激動,時秋連忙安撫師父,隨後才仔細地打量起許赤霞的傷勢來。

  剛剛見到師父太過心急,只道越快離開滄海越好,以免夜長夢多,是以她拿出療傷的丹藥之後就立刻提了遁光符的事,直到此時才發現,師父這傷有些非同尋常。

  時秋有易湘君和蕭晴天的記憶,對妖修和妖僕也知道一些。

  只不過南潯界修士和妖修的戰爭都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易湘君和蕭晴天也都不曾參與過,她們對這方面的瞭解僅限於書上記載,並不曾親眼見過。

  被妖修傷到了很容易受到影響,血液裡會有一股妖邪之氣,對修為高的來說影響修行進階,驅除麻煩,對修為低的來說就徹底喪失神智淪為妖僕,這也是那些大能不願在暗影山脈裡費盡力氣找尋那幾個妖修的原因,他們隱藏在密林裡神出鬼沒,幾千年不出密林一步,藉著地勢和天然陣法隱匿其中,貿然進去追殺只怕有去無回。橫豎他們也不出去禍害人,哪怕商隊遇襲也九成九是妖獸動的手,那些妖修上百年都難碰到一回,因此就只能任他們躲著了。

  妖修的存在,也是懸在正魔兩道,所有人類修士頭頂的警鐘,這使得他們一直沒有徹底撕破臉,在那些強者之間,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至於妖僕,確實也有救回來一說。

  殺了妖修,沒了血液源頭,被那頭妖修感染的人類修士自然會恢復神智,妖獸特徵也基本會消失,只是此後性格多少會有些影響罷了。

  也有抑制獸化的丹藥,但是時秋不知道丹方。她問了一下荏苒,荏苒自之前趴下休息之後就沒睜眼,此刻也沒得到回覆。

  師父體內血液也感染了,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此刻時秋並不覺得形勢艱難,師父和師兄都還活著,這已經讓她欣喜如狂了。

  至於師父被妖修感染,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師父,你知道是哪頭妖修傷的你嗎?」她現在是元嬰期大圓滿,有隱匿身形的法寶,周身都是法寶、陣盤、一疊一疊的攻擊性符咒,暗殺一個妖修並非完全沒有希望。殺掉後立刻捏碎遁光符跑掉,自己也能脫身了。不過在這之前,她得確保師父和師兄的安全。

  「你們先捏碎遁光符走,我想想辦法。」時秋略一思索,沉聲道。

  等他們走了,她才沒有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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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8: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她不是她

  許赤霞體內有那個妖修的血。他是被妖修的血液感染了,只是一時還並未失去理智,他一直在用盡一切辦法抵抗體內的那股廝殺凶戾之氣,行為舉止目前並未受到太大影響,然身體卻是極度虛弱。

  只是叫他不管時秋先走,許赤霞也不答應。他堅持道:「你剛剛不是說了,只要捏碎遁光符就能飛到南潯界,既然如此,我們要逃離此地也十分容易,不必急於一時。如果當真遇到危急時刻,我跟你師兄一定會立刻逃走,你也不用擔心。」

  為了讓時秋放心,許赤霞還保證道。他現在這麼虛弱也幫不上什麼忙,然心中牽掛著時秋還有滄海界的朋友,叫他自己離開,他真的做不到。

  時秋還欲開口說服他和師兄先離開,抬頭看到師父的眼神和發白的頭髮,她雖然不理解他為何要這麼固執地堅持,卻也噤聲不再反駁他了。

  荏苒在睡覺,時秋之前問它問題它也沒理睬,這會兒她沒主動去問,而是採了一點兒許赤霞的血,她用手指沾了一點兒血,放到鼻尖嗅了一下。

  修真界是有秘法可以通過氣味毛髮血液追蹤的,時秋也從書上看到過,但她還沒嘗試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只是沒想到沾了血這麼一嗅,一直閉著眼睛的荏苒會忽地抬起頭來,它眸子微微閃光,頓了一下道:「是犬因。」

  犬因是上古十大凶獸之一,跟窮奇、猰貐這些凶獸齊名,最愛食人。遠古戰場上,殘殺了無數人修。只不過那時候這些凶獸被鎮壓的鎮壓,滅殺的滅殺,後來傳下來的血脈大都不存,這隻犬因也不例外。若它血統純粹的話,並不比九尾狐弱,也就不會聽那隻狐妖王號令了。

  然即便是血脈不存的犬因,其戰鬥力也十分強悍,嗜殺殘暴的本性難改。

  犬因頭上四角,模樣有些似牛,身上有長長的毛髮,看著像是披了一件蓑衣。本源珠內,犬因的形象已經在時秋腦海之中浮現,而這個時候,荏苒又道:「它既然是妖修,或許外形會與人類修士相似,但身上肯定還會保留獸類特徵。」

  「喔。」時秋點頭,「那現在我們能找到它嗎?」她看向荏苒問。

  「可以。若是它落單,順利擊殺它並成功逃脫的機會有五成。」荏苒也看著時秋,它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一雙眼睛黑亮深邃,乾淨透徹,好似藏了一片雨後夜空。它定定看著時秋,問:「只有五成機會,你會去試試嗎?」

  「當然。」若不殺了犬因,師父可能會堅持不住神智喪失成為妖僕,既然有五成的機會,她怎麼都要去嘗試一下。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考慮。時秋語氣篤定地道。

  「那走吧。」荏苒站起身,淡淡道。

  時秋也點頭,她準備充分,在賈大師那裡拿了很多的法寶,攻守兼備,臨走之前給師父和師兄都點了魂燈,還留了寶物防禦,布下陣法,讓他們安心等待。

  「三天過後,不管我回沒回來,你們都捏碎遁光符!」至於這三天裡,他們會不會把多餘的遁光符交給這山洞內的其他修士,時秋並不打算干預。

  她打算離開之時,顧倚天叫住了她,他從師父手裡抽了一張遁光符出來,又遞給了時秋,「小師妹,師兄有個不情之請,若是,若是你遇到了洛安然,若是他還神智清醒,若在你能保護好自己的情況下……」

  他頓了一下,鄭重地道:「請你將這張遁光符交給他好嗎?」

  洛安然幫了他們很多。

  也是他一直在給大家希望,使得他們沒有失去信心徹底崩潰。而他自己,卻在承受痛苦和屈辱。所以這張遁光符,顧倚天希望能夠交到洛安然手中。

  「好。」時秋點頭應下,「如果有機會,我會給他的。」

  這時,許赤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嘴唇翕動兩下,隔了許久之後才道:「別逞強。」他心底是希望時秋能拯救滄海界的,然他也知道,他一個老骨頭的做不了的事情,怎麼能強加到自己徒弟身上。他其實也是個有私心的,哪怕此前會劈頭蓋臉地罵時秋,說那些妖僕怎麼就不是活人,都是活人,是可以救的人,然而到了生死關頭,他還是打心底希望,自己的愛徒能活下來。

  「別逞能。」他的手用力地搭在時秋肩上,「殺不了那妖修也不要緊,師父撐得住,我和你師兄在這等你。」

  「嗯。」時秋眼眶有點兒紅,她嘴唇微微一抿,隨後別過頭去,悶聲道:「我先去了。」

  說罷,時秋轉身就走。她有隱匿法寶,也還有一沓高階遁光符,這種遁光符比頂階的要差,不能越界挪移,但在本界面卻能長距離移動,她對滄海界還是很熟的,根據荏苒指點的方向利用遁光符快速前進,速度自然快得多,也更節省靈氣。

  不到半日的功夫,時秋就靠近了那個妖修的所在地。

  「它在百里之內。」荏苒道。

  「嗯。」時秋沉聲回應,她這次落地之後,沒有繼續使用遁光符了。待到看清周圍的景色,時秋臉色發白,幾欲作嘔。

  那隻犬因最大的愛好是吃人。

  現在距離它的巢穴很近了,於是到處都能看見人骨。跟這些人相比,那些被變成妖僕還存活的人反而要幸運得多。

  時秋覺得她好似踏進了一個屠宰場。

  區別在於,這裡屠的是人。

  斷臂殘肢,啃了一半邊臉的人頭等等等等,看得她頭皮發麻,明明經歷了那麼多風雨,面對困難和死亡都不曾懼怕,此時的時秋卻閉上了眼,她都不忍心看。

  很多屍體已經發臭了,引來了蒼蠅成堆,蛆蟲翻滾,她運轉靈氣從那些屍體面前飄過,只覺得心中怒火燃燒,殺意陡生。

  「前面就只有它一個?」

  「嗯。妖修一般會保留靈獸習性,越強大越有領地意識,除非那隻狐妖王將它們召集在一起,其他時候,它們應該都是分開的。這一片區域,就屬於那隻犬因的領地。」荏苒解釋道。

  「好!」不僅是為了師父,更是為了那些慘死的滄海界修士,時秋願意拼盡全力,將五成的成功率提升到十成。

  她想殺死它。如果能殺掉另外幾個妖修更好,只是恐怕死了一個,另外那幾個就根本沒辦法偷襲了。不僅如此,它們還會聯合起來抓她。

  不管怎樣,先殺了這犬因再說!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時秋沒有用神識去探那妖修的位置,而是通過荏苒指引,緩緩靠近了犬因。

  她看到它了。

  它牛頭人身,脖頸處有長長的毛髮,此刻正坐在一個小山坡上,啃著一個人的手臂骨。它身後不遠處立著一根鐵柱子,一個人被剝皮了倒掛在鐵柱上,而剝皮了之後他還沒死,發出一聲接一聲的淒厲嚎叫。

  那鐵柱底下還用繩索套著一群人,那些人也都還活著,只是全都無聲無息地躺著,若不是身上還有若有若無的氣息,根本看不出是活人。

  時秋沒有輕舉妄動,她在自己腳邊埋了一個陣盤。

  她埋陣盤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那犬因,索性那犬因吃得高興,這會兒並沒有注意四周,等放好一張陣盤,時秋手心都出了汗。

  雖然她的隱匿法寶很強,但那犬因修為遠勝過她,若它稍微注意一點兒,她有一點兒動靜犬因就會發現,就好似在華山派山腳下,若不是洛安然引開了那妖修注意,她就很有可能被發現一樣。

  看到犬因依舊在吃人,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的動靜,時秋又往前緩緩挪了幾步,再次埋下了一方陣盤。

  這些都是從賈大師那裡拿的法寶陣盤,運用得當的話威力十足,她現在用的陣盤名為七星連誅,若是七個方位的陷阱布好,哪怕渡劫期修士也會受到重創,這犬因修為就在渡劫之上,用七星連誅將它擊傷過後,時秋的勝算會大大增加。

  她小心翼翼地埋下了第三方陣盤。

  第四方、第五面……

  犬因吃掉了那條胳膊之後,忽然抬頭,發出一聲類似嬰兒啼哭的啼叫,那聲音尖利,直接將被剝皮的那人的慘叫聲徹底掩蓋,也讓時秋渾身一僵。然就在此時,兩道清風忽然出現在她耳畔,伴著那清風的還有微微暖意,就好似有一雙手輕輕覆蓋在她雙耳之上。

  是荏苒幫了她。剛剛犬因的聲音裡有神魂攻擊,若是她有任何不適出現異狀,犬因就會發現她,然而剛剛荏苒幫了她。

  犬因高叫兩聲之後,地上那群人終於有了一點兒動靜。他們瑟瑟發抖,臉色也從麻木變得驚恐,就在這時,那犬因伸手一抓,又扯了一個人過來,直接擰斷脖子,將斷口處放到自己嘴邊吸血,一邊喝血一邊發出嘖嘖的聲音,讓時秋的手足都在發抖。

  她想加快動作,然而又只能握緊拳頭忍了下來。

  荏苒能感覺到她的心跳。

  因為緊張和憤怒,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像是密集的鼓點一樣。

  它想,她怎麼會是她呢?

  它看著時秋深吸口氣,沉下心來繼續佈陣,搖搖頭,在心裡輕聲道:「她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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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2 18:28: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徐晚照

  時秋繼續擺放陣盤。

  她救不了滄海界所有人,但此時,還是希望能救眼前人。所以,她不由自主地稍稍加快了速度。

  索幸那犬因吃得很投入,沒有注意到周圍有異常。

  終於,輪到了最後一張陣盤了。

  她轉到背面去埋陣盤的時候,在那人堆裡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因為不敢用神識,因此時秋一直不知道這裡頭誰是誰,她本來在滄海界熟人都不多,也就沒想過會遇到認識的人,陡然看見,倒叫她氣息都稍稍一滯。

  「大師兄……」

  他背叛了師父,當時險些害得師父隕落,這樣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大師兄。然而在四方城內時秋最早接觸的就是他,也是他考核時秋,簡直要讓時秋入門,帶她去購買衣服法寶,待她極為親切友好的人。

  徐晚照原本鼻樑高挺,眼睛是湖藍色,生得十分俊逸,然現在的他蓬頭垢面臉上佈滿血污,身上一股惡臭味兒,若非那雙眼睛,時秋差點兒沒認出來。只是此刻他那雙眼睛好似蒙了一層霧,湖藍色的眼睛不再清澈,反而透出渾濁的光,難道,徐晚照已經瞎了?

  時秋的心跳稍稍快了一些,手都微微一顫。好在她很快克制住自己,將最後一張陣盤安放好。

  時秋不再猶豫,直接放出了陰魂火和機關人張七。

  隨後祭出殺招,芳草碧連天!

  在她現身那一瞬間,那頭犬因便吐出了口中殘缺不全的人,眼神陰冷,掃向了時秋所在的方向,看到一個元嬰期大圓滿,噗的一聲口中噴出一口濁氣,還口吐人言:「一個元嬰期大圓滿還想偷襲我?看你白白嫩嫩的,吃起來肯定很甜。」它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覺得一道威壓壓下,那女修就無法動彈,所以第一時間並沒有出手攻擊,而是用神魂壓制,卻沒想到,那女修動作並沒受到阻攔,它低吼一聲,身子瞬間飛射出去,躲開了時秋的芳草碧連天。

  它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得連殘影都無法捕捉到。

  快到她的芳草碧連天蔓延過去,那犬因已經跑出了攻擊範圍。時秋最厲害的殺招,此刻居然連那犬因一根毛髮都沒摸到。她深深的意識到了境界不同,實力上的差距是多麼巨大的鴻溝。好在她布下了陣法,犬因衝出去落地之後,直接觸動了陣法。

  周圍刷刷豎起了七座石碑,上面刻滿符文。剎那間,陣法中央好似出現了一片星空。漆黑的夜空中有七顆星星耀眼閃亮連成一線,最終形成一柄利劍,飛劍倒垂,從高空直接墜落,落地之時,地面被砸出一個深坑,以落地那一點為圓心,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震盪開,將石碑所圍的區域化作一片齏粉。

  時秋埋陣法的時候有注意,並沒有把那些被抓的人圈進來,然而剛剛犬因快速遁走的時候也踢飛了幾個修士,他們被撞飛過後躺在地上生死不明,這會兒,也一同被七星連誅陣法直接抹去。時秋眼神稍稍一暗,她沒時間考慮別的,木生春再次祭出,卻不似從前那麼攻擊,而是下意識出了劍。

  易湘君是劍修。

  蕭晴天表面上是個樂修,但她實際上也是劍修。

  哪怕時秋從沒真正練過劍,她此時也知道如何出劍,既然芳草碧連天都無法對它造成傷害,那就用劍吧!

  用那女修強大無比的劍法,擊殺眼前這惡魔!

  她根本不相信七星連誅陣法能殺死犬因,所以完全沒有任何停頓,直接以木生春堅硬的枝條為劍,在荏苒的指引下,刺向了陣法之中那看似什麼都沒有的空地,她的劍戳中了血肉,劍尖兒有血冒出。

  刺中了!

  時秋心頭大喜,然下一刻,她發現一股巨力傳來,將她手裡的籐條震得粉碎,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妖獸出現在了陣法當中,這才是犬因真身,它胸口被紮了一個大洞,氣息顯得尤其狂躁。

  「你竟敢傷我!」明明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螞蟻,竟然讓他受了如此重的傷。犬因一爪揮出,猶如一座小山一般重重壓下,利爪又尖又長,完全可以當做一把長劍,而現在,五跟利爪一齊切了過來,時秋根本避無可避。

  「滋滋滋!」利爪切在張七身上,劃出五道深深的刻痕,都摩擦出了火花,險些將張七直接拆分。被張七擋了一下,時秋就地一滾跑遠,她在翻滾時,撿起了張七落下的黑鐵劍。

  木生春形成的籐條太弱了。

  她現在需要一把劍。而這把根本沒有真正錘煉的黑鐵劍握在手裡之後,時秋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好似有了劍,她就能所向披靡一樣。

  這種情緒,肯定不屬於她。

  但是現在,她需要這樣的勇氣。握緊手中的劍,時秋再次主動出戰。

  犬因受傷不輕,但正因為受傷很重,才使得它更加狂躁,戰鬥力不僅沒有因此減弱,反而因為憤怒而提升了許多。時秋的劍斬到它身上,被它滿身毛髮捲住,那些長如蓑衣的毛髮瘋長,不僅纏住了時秋的劍,還瞬勢捲上了她的胳膊,裹上她全身。

  時秋豈能讓它得逞。

  陰魂火猛地騰起,火苗直竄上天。

  靈氣催動到極致,陰魂火的火光將整片天幕都點燃,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會驚動其他妖修了。哪怕犬因沒有通知它們,此刻恐怕也會有妖修趕來。

  必須速戰速決!

  陰魂火焚燒毛髮,它一邊燒一邊嚎,「你修為太差了,不然我直接一把將這臭牛給燒了,現在連毛髮都差點兒燒不穿!」

  實際上現在的時秋修為已不差了,它認其他人做主哪能進階如此之快,但原本的陰魂火就是小瓊山秘境裡頭的,它在那裡誕生,又存活了那麼多年,對那隻狐妖王也瞭解,對上古時代的妖獸也瞭解很多,現在這麼一隻血統不純的犬因,它都燒不死,想著也是憋屈得很!

  時秋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黑鐵劍上。

  蕭晴天有一個劍招叫以身祭劍,那一招跟記憶之中,在魔道那邊看到的女修劍法有些相似之處,因此時秋根本沒有考慮,直接以身祭劍,刺出了那一劍。

  鐵劍揚起,她體內的靈氣瞬間消耗一空,就連血液都好似被劍給吸食了一樣。

  一劍刺出,她全身的力氣也隨之消失,那一刻,時秋好似都抓不住手裡的劍,飛劍都脫手飛了出去,直接削斷了犬因頭上四角,它腦袋上一共有四個角,現在不多不少,全部被削斷。

  犬因身子一僵,隨後發出一聲慘嚎,竟是轉身要逃,而就在這時,那本已經脫手的飛劍又幻出萬千劍影,紛紛刺向了犬因。

  犬因慘嚎一聲,轟隆一聲倒地,砸得地面亂石飛濺,它倒下之後眼睛依舊死死瞪著,哪怕到死都沒想明白,為何一個元嬰期的女修,能將它置於死地。

  它喉嚨也刺穿了,沒辦法發出一點兒聲音,四肢抽搐幾下之後,徹底不再動彈。

  時秋也不能動,她躺在地上手腳發抖,連捏碎遁光符都做不到。

  而就在這時,周圍傳來了野獸的低吼聲。

  那不是野獸。

  那是妖僕。犬因的地盤上是沒有其他妖修的,但不代表沒有其他妖修的妖僕,畢竟對於犬因來說,妖僕也是食物,它不會將食物全部驅趕出自己的地盤。

  現在,犬因死了。一直不敢靠近這個區域的妖僕在犬因血脈威壓消失之後,受到了血腥氣的吸引,急速地狂奔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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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誘餌

  上百隻妖僕低吼著,快速接近了時秋的附近,嗅著那血腥氣,他們的情緒顯得十分狂躁。

  時秋躺在地上,她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手指頭動一下都困難,神識也消耗一空,犬因跟她的實力差距太大,她雖然成功殺死了犬因,但自己也已經命懸一線。

  然而最要命的是,那些已經喪失了神智的妖僕衝過來了。

  她不能動,陰魂火為了焚燒犬損耗也大,如今時秋體內還一點兒靈氣都沒,本源珠裡頭的荏苒靜靜站著壓根兒沒動靜,因此陰魂火得不到靈氣滋養,只剩下一點兒微弱的火光,根本沒有了戰鬥能力。

  張七被利爪都割成了幾塊,差點兒被拆分了,現在正努力撿著自己的右腿也胳膊,想要順利移動都困難。唯一還有戰鬥力的是鬼王花,它自己蹦出來,衝到時秋面前。

  鬼王花把時秋整個人叼到了嘴裡,它轉了兩下,打算找到一條出路。然而那些妖僕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間就形成了包圍圈,朝著那片血海逼近。

  妖僕的主人雖然隔得遠,一時還未過來,卻能驅使妖僕攻擊。

  它們很想食用地上那些活人,但此時卻圍住了鬼王花。

  妖僕之中,不乏有高階修士,他們原本實力很強,在被妖修血液感染過後,戰鬥力增強了不說,且還悍不畏死,哪怕鬼王花後來吃了化生蓮也進了階,現在也敵不過這麼多的妖僕。

  片刻後,它就遍體鱗傷。

  妖僕雖然喪失了神智,卻知道目標在哪裡,紛紛攻擊鬼王花的花朵,不多時,它那花盤子被打碎,重傷之下,被它牢牢護著的時秋也被吐了出來。

  而這時,一直沒動靜的荏苒說話了。

  「你後悔嗎?」

  它靜靜站在那裡,頭微微側著,眼神中似有疑惑,它問時秋,「為了救師父,冒著生命危險擊殺了犬因,現在自身難保,你後悔嗎?」

  時秋悶哼了一聲,「不後悔。」

  「那你死了,變成了一片靈魂碎片,最終被別的碎片吞噬,成為了另外的人呢?」

  時秋呵呵一笑,「你是神魂認主,我死了,你不也活不了?」

  在徹底接受本源珠並信任它之後,她一直期盼著本源珠的器靈甦醒。

  對此也充滿了期待。吸收靈氣什麼的也先緊著本源珠,等它吃飽了,再餵其他的寵物和自己。

  她一直覺得,本源珠的器靈甦醒了,她就會多一個親密的夥伴,一同從地球來到修真界,瞭解彼此,一同戰鬥,一同成長,一同守護。然而沒想到的是,本源珠的器靈甦醒之後,反而不那麼友善了。

  雖然荏苒不曾害她,也幫了她的,但時秋總覺得,荏苒看她的眼神挺奇怪的。

  就好像透過她看著一位故人。

  就好像他們從前認識一樣。

  它很孤傲,時常不搭理人。

  它只是靜靜待在那裡,拒絕時秋的靠近。

  器靈甦醒之後,反倒不如原來那時靈時不靈的本源珠了,至少原來,她接觸到什麼,就知道返本還願後那東西的本質是什麼,至少原來,她遇到危險,本源珠會拚死救她,吞噬了陰魂火,攻擊了狐妖,戰勝了一切妄圖侵入她識海,想要殺掉她的凶物。

  她到處找靈氣養它。

  它教她認知這個世界,保護她。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妖僕撕扯她的身體,只是問她,「你後不後悔。」

  她的確努力地想活著。從一穿越過來就那麼認真的活,哪怕經歷了那麼多磨難,也沒想過放棄。但這一次,她也不後悔。

  人都會死的。

  只要死得有價值,就不會後悔了吧,她想。身上的疼痛刺激著時秋,她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曾這樣威脅過本源珠,我死了,你神魂認主,你也不會好過。

  那時候,本源珠妥協了它,雖然沒法跟它溝通,但它接下去的行為告訴了她答案。

  而現在,荏苒忽然輕聲笑了,「看到識海中間的那個金玉盞了嗎?它原本屬於易湘君。」

  雖然荏苒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但時秋立刻反應過來,她明白了荏苒的意思。

  雖然是神魂認主,但她若是死了,本源珠也並不會消亡。

  因為她本身就是個元神碎片,是屬於那個劍修的一段元神碎片,哪怕這一片元神的記憶完全消失,被其他元神碎片融合,她也依然存在。只不過她不再是她而已。

  但對於本源珠來說,她被吞噬過後元神還會增強,本源珠依然可以跟著下一個碎片一起成長。

  就好像她現在腦海裡飄著的金玉盞一樣。只要本源珠願意,它可以蟄伏等待,等待進入下一個元神碎片當中。

  「你後悔嗎?」荏苒再次問道。

  然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道:「堅持住。」

  一個人類修士衝了過來,他赤手空拳,衝向了妖僕當中,他實力很強,但是看著削瘦虛弱,然而此刻他目露精光,飛起一腳,將咬著時秋胳膊的妖僕給踹開了。

  而他一路衝過來,身上已經掛了好幾個妖修,其中一個瘦小的長得已經跟猴子相似的妖僕纏住了他的脖頸,一口咬了他半張臉。但他仍舊沒有倒下,赤手空拳地跟那群妖僕對戰。

  這是剛剛那群被犬因當做食物抓起來的修士,他們本是麻木地坐在那裡等死,然而現在,在犬因死後,他們的眸子裡重現出現了生機。有幾個跌跌撞撞地跑了,然而更多的那些,衝向了被妖僕包圍的時秋。

  在這樣的滅頂之災面前,整個滄海界都無處可逃。

  逃能逃到哪兒去!

  倒不如聯合起來,能殺一個是一個!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妖僕其實還能變回人類,在此時此刻,在他們眼中,這些嗜血的妖僕,是妖修的爪牙,是敵人。

  而被他們包圍的那個修士,她殺死了妖修犬因啊!

  對這群絕望的人來說,她就是希望。哪怕,哪怕她已經受傷了。像她這樣的人,哪怕受傷了,被其他妖僕抓傷,感染了另外妖修的血,也不會立刻失去神智。

  她能殺死犬因,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嗜血瘋狂的妖僕,疲憊虛弱的人類修士,這場戰鬥本身就有實力懸殊。時秋感覺到天上好似在下血雨,有猩紅的液體落在了她臉上,滴在了她眼裡。

  也就在這時,本源珠徐徐轉動,一縷靈氣遊走全身,讓她終於有了一點兒力量。

  遁光符就捏在手中。

  然而在那一瞬間,她都無法將那張符捏碎。

  「走吧。」荏苒看著時秋的眼睛,再次道。它給了她逃走的力氣,她可以離開了。

  一隻金丹後期的妖僕衝了過來,眼看就要咬到她的頭,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人從身後衝過來,擋在了她身前。

  時秋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徐晚照!

  那人整條胳膊被咬下,身子重重往後倒,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而他倒下的那一瞬間,那個金丹期的妖僕也立刻口吐黑血,它中了劇毒。

  徐晚照自己服了毒,他全身上下都是毒!

  他躺在那裡,渾身都是傷口,汩汩地冒血,而那血液似乎對那些妖僕有異樣的吸引力,以至於它們都有些愣住,一時有些魔怔,是攻擊主人定的目標,還是地上那個血人。

  主人的命令不能違抗。

  可地上那血人的誘惑力也很強,強到它們口水滴答,視線落在那人身上,根本挪不開眼。

  徐晚照用一隻胳膊撐地,往外爬。一邊爬,身上還甩了一路的藥。他要以身為誘餌,引開那些妖僕……

  或許是移動的血人更加有誘惑力,終於,有一隻妖僕忍不住,朝著徐晚照追了過去……

  「大師兄!」時秋失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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