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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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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鏡夜冰舞]御獸狂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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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0: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話 貪狼中毒
 
  她並沒有注意上官妃的偷襲,及至到息瓔提醒時已然來不及。

  而就在那瞬間,貪狼一手推開了她,替她擋下了這一擊。

  陽光下的花渡城,居然空曠的死寂,再也沒有人說些什麼,儘管他們贏了,成功的擊退了妖鬼。而紅井也知道,此刻無論是破軍也好,甚至是傳信號給七殺讓他過來也好,隨便他們兩個人馭使水或者是火,襲擊城外的尚在殘喘中的鬼族,都將是大獲全勝。

  然而沒有人去做那樣的事。

  「上官妃的針,恐怕都有毒。」紅井聽到自己喃喃自語的聲音。

  「妳說什麼!」破軍上前一把拽起紅井,「妳認識暗器傷人的那個鬼對不對!果然妳們就是一夥的!鬼族突然攻打秋遲國,是因為妳對不對!」

  他這一連串的問話,緊抓著紅井的衣襟搖晃著,紅井嬌小的身體在他的大掌下,竟像一片無根飄零的樹葉。

  青空等人哪裡看的下去,拔刀就要對破軍動手。

  「都原地站著別動。」紅井猛然厲喝道,話是對著青空等四名式神說的。

  是她害了貪狼,此刻破軍的憤怒,她想她可以理解。

  破軍的目光中猩紅一片,暴怒不止:「妳到底和那幫鬼是什麼關係!」

  「你為什麼就不能信任阿井。」息瓔倏然道,說著指了指貪狼,「你的兄弟,難道不救?」

  破軍猛地一震,掃了眼息瓔,最終將目光緩緩地落在貪狼身上,是啊,自己在做什麼?破軍詢問著自己,如果這個女人真的和鬼族有關聯,她又怎麼會拼死拼活地幫助他們打退鬼族大軍,而且貪狼是為了替她擋這一針才受的傷,若貪狼不去擋,那死的不就是這個女人。

  她又怎麼可能會是鬼族的奸細?

  破軍慢慢地放開了紅井,眸子中竟閃過一絲茫然,良久才道:「我的兄弟還有救?」

  「外傷可以救,毒傷怕是需要解藥。」紅井不去理會破軍,徑直來到貪狼身邊,半蹲下身體。

  那枚針正插在他的胸口處,好在偏離心臟有些距離,單看創面,傷勢並不嚴重,只是貪狼緊閉了眸子,臉色白的彷彿一張紙般,唇色青紫,似無聲息。

  單憑這樣的一枚針,還不至於傷他如此嚴重,可見此針上必然淬過毒。

  不禁想起上官妃說過的話:鬼族,都是奸詐的。

  上官妃的毒針,她曾經領教過,紅井懊惱自己竟然沒有防備,早便知道上官妃有這麼一手,她竟再次中招,還連累了貪狼大祭司。

  「傻子。」紅井輕聲道,「做什麼不管不顧地衝上來,這回我算是欠你一條命了。」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刻,忽聽得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眾人皆是一驚,同時回眸看去,竟見原本倒在城中的鬼屍全都慢慢地站了起來!

  有些斷了腿手,肢體不全的,也有些血跡斑斑,刀傷遍佈的,這些鬼屍無不是動作僵硬地起身邁步,場面十分駭人,如同從修羅場爬出的冤魂一般,這樣驚懼的場面直看得在場的幾名祭司大驚失色,伸著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鬼屍,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連身為妖神的息瓔亦忍不住尖叫出聲。

  實在太可怕了!

  死而復生的鬼族大軍彷彿是一支來自地獄深處的「鬼軍」,鮮血淋漓,四肢殘缺,猙獰可怕。

  「阿井……」糯米小聲地喚了句。

  卻見紅井撇了撇嘴,一拍腦袋,波瀾不驚地說了句:「老娘我忘了,該死的馭屍術!」

  她怎麼又一次忽略了上官妃那女人!

  青空還是那句老話:「馭屍術是噁心的術法,趕緊燒了吧。」

  「嗯,我們走。」紅井俐落地起身,招呼四名式神就走上前去。

  她身後的破軍早就看的傻了眼,當然破軍不是懼怕成群的鬼屍,而是完全被紅井的駭人氣勢給震到了,忍不住去揣測這女人的來歷,尋常女子見到如此恐怖的場面,怕早是嚇得魂不附體了吧。

  他手下的高階祭司,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七尺男兒,此刻也不敢靠上前去啊。

  並且破軍也注意到了紅井身邊跟著的四名式神,他可以感覺的出,這四位都是妖,而非人類。

  只是紅井卻是一絲的妖鬼氣息都沒有,她分明是個人類,卻跟著一群妖物?且她周身籠著靈秀,頗似水澤之靈氣,這又不同與尋常之人,她總是劃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卻可以馭使各種元素,破軍簡直要懷疑,這女人是不是神明在世?

  依照老戰術,青空,糯米,湮玉三人將成群的鬼屍逼退到城門的角落處,這三名式神的戰鬥力極強,再加上湮玉的術法刀扇根本就是馭屍術的剋星,憑空只見刀光似一柄扇子般,從左至右「唰」的一下展開,又像是孔雀的尾羽,齊刷刷地掃向鬼屍。

  刀光過處,哪裡還有能站立的完整鬼屍。

  紅井站在城門邊上,息瓔早也發動了術法,淡淡的綠色光暈縈繞在紅井周身,在陽光照射下,竟泛起一圈神聖的光芒,她對著青空等人喊道:「快把他們趕到我這裡來!」

  頃刻之間,鬼屍被刀光劍影逼的走投無路,城門又是死死關閉著的,只好連連往角落裡退去,上官妃人在城外,馭使起這些鬼屍來極其費力,鬼屍並不能完全按照她的指使行動。

  鬼屍被趕到紅井的周圍。

  猛地起來一道火光,以自己為中心,紅井馭使火元素,轉眼間點燃了圍聚到她身旁周圍的鬼屍,火勢迅猛,很快即成連營之勢,星騰焰熾間火光幾乎映紅了半邊天際。

  而紅井在息瓔術法的保護下,獨立在大火之中,竟也安然無恙。

  「劈劈啪啪」的爆燃聲此起彼伏,焦黑的煙氣沖天而起,不出多少時候,鬼屍便被大火燒得殘骸不剩。

  破軍看的瞠目,這女人控火的能力簡直同七殺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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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0: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一話 紅井困戰(一)
 
  破軍看的瞠目,這女人控火的能力簡直同七殺不相上下!

  望著滿地鬼族的焦黑枯骨,破軍一時無語,但他心裡始終惦記著貪狼的毒傷,倒也顧不上去糾結紅井是「何方神聖」,破軍擰著眉,望著貪狼緊閉雙眸,臉色蒼白的模樣,他眼中滿是陰鶩。

  紅井正要上前,卻聽得城外女人的笑聲傳來。

  紅井顰眉,上官妃那個死女人,此刻終於肯露面了嗎?

  祭司們戒備地揮劍,連破軍的注意力亦被吸引了過去。

  早被燒成黑炭枯骨的鬼屍中,突然站起來一具殘破的僅剩下頭和脖頸的屍體,確切的說,是忽然起來了一顆鬼屍的頭。那具鬼屍身子全無,就一顆頭顱撐在那裡,五官扭曲漆黑早已辨不出來,卻張著嘴,似乎正用眼睛看著紅井。

  饒是紅井,常年同妖鬼打交道,看到這場景,也不覺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一場戰鬥太過慘烈,花渡城這邊雖僅折損了兩名祭司,鬼族卻是死傷無數,且還被她燒了屍,此時紅井也於心不忍,心底竟隱隱難受起來。

  那顆五官模糊的「頭」發出同上官妃一樣的笑聲來,然後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緩緩地開了口:「紅井,又見面了,哈哈哈,我是不是應該喊妳一聲龍王呢?」

  正是上官妃的聲音,紅井清楚,這依然是她的馭屍術,她一定想和自己說些什麼,但人在城外無法進入,便只好馭使了這具臉部還算完整的鬼屍,至少,這具鬼屍還有個嘴巴。

  紅井強制自己冷靜下來,說實話面前的這刻「鬼頭」確實很嚇人。

  「交出解藥來,上官妃。」懶得同她多說,紅井開門見山。

  「解藥嘛。」上官妃似陷入到沉思中,久久都不回話,那顆駭人的鬼頭就那樣杵立在半空中,懸浮著忽上忽下。

  赤息大陸上,雖有鬼族的存在,但這裡的「鬼」,與中國的「鬼」概念是不一樣的。赤息鬼族雖身帶腐化般的氣息,較之普通人類很容易便可感知出那股子「鬼氣」來,但在外貌上卻與人類無異。

  不僅如此,鬼族的外貌上遠遠比人族要出色漂亮了許多,並不是那種青面獠牙的形象,因此,上官妃此刻以這種方式與紅井對峙,可想而知紅井心裡的不安。

  那顆「鬼頭」,論說樣貌,同普通人類無甚差別,這一時懸在半空中,一派淒厲的樣子,紅井倏然覺得自己是個殺人狂,彷彿死在這城中的不是來犯的妖鬼,而是她屠殺了無數的與她無異的人類。

  「阿井,不要受那鬼族女人的影響。」青空在身邊提醒了句,很明顯上官妃就是故意拖著紅井,與她打心理戰術,而紅井的反應,正中了那女人下懷。

  紅井這才回過神來:「這是妳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到別人。」

  「牽扯?我本來就是要殺掉妳的啊!誰讓那個男人非要半路殺出,替妳擋了這一針。」「鬼頭」嘻嘻笑著,那猙獰的笑容直看得人心裡發毛。

  「要怎麼樣妳才能交出解藥?」

  「妳不是明明知道嗎?」「鬼頭」那早已被燒得如同黑洞般的眼睛機械地眨了眨,「白龍再死一次的話,我倒是好奇,這一回妖王怎麼救妳。」

  紅井點了點頭,說來說去還是讓她死。

  「相獨夏呢?」

  「妳倒也不笨。沒錯,這一切是鬼王早就計畫好的,妳問的妖王大人啊,他在宣夜冥天裡私會他的舊情人呢。」

  「鬼頭」說著上下晃了晃,發出歡快的笑聲,面無全非的焦黑臉龐笑容可怖,如同上官妃的話語,錘子一般地擊打在紅井心上。

  宣夜冥天,她聽過這個地方,便是白髮鬼也同她提過幾次,而那個地方,關著的是何人,她又豈會不知。

  「踏月。」喃喃自語。

  紅井失神的站在原地,只覺得有一股壓制不住的寒冷正一點點的升上心頭,好像將要吞沒了她,令她窒息。

  從昨晚一直不見的相獨夏,她一直擔心著的相獨夏,原來此刻他在踏月的身旁。

  上官妃說,踏月是妖王的舊情人。

  只這一句話,彷彿是刀子一般,狠狠地挖鑽著紅井的心。

  紅井自嘲苦笑,這些個千年以前就存在的恩恩怨怨,原來就只有她全部忘記了,從一開始,參與了曾經那一場妖鬼四族大戰的每一個人,除了她白龍死掉了,輪迴了,忘記了,一無所知外,再也沒有誰。

  妖王手下的巫師,帶走妖王四魂的女人,陸離閣中拼死保護木魂的踏月,她與相獨夏之間的關係,為何她從不曾質疑?

  她以為,葉空凌深愛踏月,也就順便的以為,踏月深愛葉空凌?

  這樣子的邏輯,終究不能成立吧。

  原來踏月和相獨夏之間,有著遠遠要比自己和相獨夏間更為深刻遙遠的過去!

  很想問一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卻發現這句問話如此多餘,也許一直就是那樣的,根本不需要有個時間段去開始,因為一直存在的東西,早便深入心扉與骨髓。

  可是,深入的卻是她的心。

  不然的話,為何她的心,那麼疼?

  青空等四名式神默默站到紅井身旁,將她保護在他們四人的中心。

  紅井抬眸,目光卻似茫然無措。

  破軍倏然道:「那個什麼的龍王,雖然我搞不清楚妳為何叫什麼奇怪的名字,也不知道這群鬼跟妳有什麼過節,但是妳既然人在我秋遲國內,身為國中大祭司,我就應該保護妳周全,索性我出去,替妳殺了這個鬼族女。」

  他話音才落,紅井便見這男人已經大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喲,好大的口氣呢。」「鬼頭」張了張嘴,又道,「龍王,妳道千年前那一戰,龍族為何被滅族?妳的相獨夏早便背叛了妳!他心裡始終放不下踏月,所以他縱容踏月放出龍族的部署機密給鬼王,這才將妳一族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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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二話 紅井困戰(二)
 
  「喲,好大的口氣呢。」「鬼頭」張了張嘴,又道,「龍王,妳道千年前那一戰,龍族為何被滅族?妳的相獨夏早便背叛了妳!他心裡始終放不下踏月,所以他縱容踏月放出龍族的部署機密給鬼王,這才將妳一族戕殺!」
 
  「不!我不信!」

  是相獨夏縱容踏月向陌凋零泄的密?所以龍族才會不戰而敗!

  不!不會這樣的!

  這怎麼可能。

  可是,如果不是出了叛徒,龍族整整一族,又如何被滅?

  紅井渾身顫著,抬手指了指「鬼頭」,嘴唇抖動半響說不出話來,她感覺麻木與傷痛正在淹沒自己的心,紅井閉了閉眼,又睜開時,眼底已被水汽填滿,面前的景象模糊不清。

  相獨夏,為什麼?

  你說的話,都是假的嗎?

  為什麼你這樣對我。

  「信也好,不信也好,相獨夏就在踏月身邊,不然妳等著看,今天我就是殺了妳,他也不可能過來救妳。」

  「上官妃妳……」話未說完,心口一疼,紅井彎了彎身子,急忙用手捂上心口,腥鹹的液體正衝破咽喉湧出來,她慌忙抬手,一口鮮紅沁出嘴角,血滴落在她瑩白的手掌上。

  「阿井!」四名式神慌了神,息瓔忙上前,將紅井搖搖欲晃的身體扶住。

  一旁的破軍也變了臉色。

  「上官妃!妳少在這胡說八道。」糯米睜著紅瞳,猛地一撲,沖著那顆懸浮的「鬼頭」就去了,一爪子直擊在「鬼頭」之上,「別說妳殺了紅井,今天妳再無法活著走出南疆!」

  青空也湮玉也已經人到城門邊,揮刀就要出去。

  上官妃突然道:「那個男人的毒,你們不想救了?」

  她指的是中了毒針的貪狼。

  這句威脅的話,還真起了作用,一時間青空等人也不敢再亂來,而是同時將徵詢的目光投以紅井。

  「妳想怎麼樣?」紅井輕聲問道。

  「夠痛快,一族女王就是有氣魄。」

  「我不是白龍,我是紅井,妳記著我的名字,紅井。」聲音雖輕,卻隱含著令人不可忽視的氣勢。

  上官妃反倒頓了頓,她自知要殺紅井,自己一點勝算也沒有,故而才刻意以踏月之事分散紅井的注意力,以圖令她傷心難安,進而再尋機會。

  因為她清楚,情傷是最難破解的一柄利刃,當初的鬼王和妖王,不都是輸在這裡。

  沉默良久,上官妃才道:「我想請妳出城外,我們一對一,單打獨鬥,妳可願意嗎?」

  「阿井,不可以!」不等紅井答話,青空搶先阻攔道,明顯上官妃的目的就是這個,這女人知道今日鬼族毫無勝算,因此才要將紅井引出去,此時萬不可輕易中了她的圈套。

  「我代替她去。」破軍猛然開口,「我和妳打,妳看行不行。」

  「我只要紅井,她同意出城來,解藥我這就派人送過去。」

  儘管早便猜測到上官妃會拿貪狼的毒傷作為威脅,紅井卻沒有想到,她想要達到的是自己與她單鬥的目的。

  「妳這根本就是陷阱……」湮玉的話尚未說完,卻見紅井對他搖了搖頭,湮玉只得閉了嘴。

  「我去。」紅井揚手抹了下嘴角邊的血跡,「上官妃,城門一開,我出去,妳把解藥給我。」

  「可是妳的傷?」破軍不放心地望著紅井,她嘴角的血跡猩紅斑斑。

  「沒關係,我不會有事,是我連累了貪狼,等他醒了,替我跟他說句對不起。」

  「阿井,別去。」

  「決定了嗎?」門外的上官妃喊道,「就只有妳一個人,如果妳贏了我,我即刻撤軍,如果妳輸了,我就帶人攻入花渡城,但是如果妳使用妖神,妳也算輸。」

  「上官妃妳太過分了!妳以為妳的那些雜碎鬼算什麼?我湮玉一個人就能踏平你們!」佔有優勢的一方分明是他們,但現在卻要聽從這個鬼族女的威脅擺佈,她這簡直是不知死活!

  「別莽撞,解藥還在她手上。」紅井勸住湮玉。

  「我不使用式神,一切就依照妳說的。」

  紅井說著走到城門邊,示意祭司門打開城門,破軍情知勸她不住,再說貪狼的毒也耽擱不得,只得一切按照上官妃說的去做。

  門開了,鴉骨村之後,紅井再度同上官妃面對面。

  這女人一襲黃色衣裙,正偏頭對著她笑意盈盈。

  「解藥。」

  「給妳,拿去。」上官妃言罷丟過來一枚深黑色的小瓷瓶,「我說話算話。」

  紅井掃了那瓷瓶一眼,卻不去回答上官妃。

  「妳放心,我的目標是殺了妳,鬼族千百年來與南疆井水不犯河水,我有什麼必要去殺一個人族的祭司?」上官妃言語間突然出手,手中鞭子一揚,直取紅井,紅井卻未動,因為她這一鞭子毫無殺氣。

  鞭子纏繞上紅井的腰身,將她牢牢的勾住,是不讓她反悔。

  紅井嘴角微掀,她出來也有她的目的,怎麼可能會在得到解藥後,反悔進城呢?

  並且她明白,上官妃那句「妳敗了,我就攻入花渡城」,根本就不是想要攻城,她這麼說,是防止自己使用式神吧?

  「只要妳願意留下,這藥我怎麼會作假呢?」上官妃在紅井耳邊輕聲道。

  「我還有一個條件。」紅井握了握手中的瓷瓶,「妳若是答應,我讓他們即刻關上城門,我同妳公平一戰。」

  「妳說吧。」

  「如果妳沒能殺了我,我也不會殺掉妳,但妳要帶我去宣夜冥天。」

  「宣夜冥天?」上官妃愣了愣。

  「行,還是不行?」

  「一言為定。」

  紅井冷笑,轉身將手中瓷瓶遠遠地向破軍丟去:「請破軍大祭司關城門!」

  上官妃瞇眸看去,刺眼的陽光下,紅井嬌小的身子被光線拉出一道很長的幾乎毫無比例的黑影,消瘦羸弱。

  但她已經被她引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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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三話 愛,看誰成繭
 
  紅井的身後,兩扇城門正被關上,沉重的門將沉重的重量壓在紅井的身影上,彷彿關上的不是花渡的門,而是誰的命運。

  漸漸的,看不到她的式神們那擔心憂慮的眼神。

  城外,風輕輕掠過,吹起了女子那身藍色的衣裙。

  不要穿成紅色的,要穿成藍色,藍色是誰的顏色呢?紅井還是忍不住目光落在肩膀上,藍色的蓮花印記,白龍身上也有的印記。

  目光中是上官妃鞭子一甩,直直地想她劈了過來,腦子裡卻是那人的話反反覆覆。

  她從來也不會去說,這樣我就能時刻感知的到。

  她永遠也不會呼喚我,但是我卻總能在任何時刻趕來。

  我原本的夢想,不過是站在她的身旁。

  那我呢?我原本的夢想……

  ***

  宣夜冥天,名字叫的如何好聽動人,這裡也不過是關押囚犯的一個岩石溶洞而已,千年的時光在這裡橫置,永遠都是無盡的寂寞,無盡的孤獨,明明還活著,卻要被無盡的生與死凌遲。

  因為這裡,是沒有生與死的。

  這裡也沒有其他的囚犯,只有一個女人,妖族的大巫師:踏月。

  「姐姐從來不問問自己值得不值得,但是我卻覺得姐姐不值得。」黑暗中,女子自言自語,她伏臥在一只巨大的黑色繭子上,正在仔細梳理著什麼。

  細看之下,這只繭子居然是以濃密纖細的頭髮絲捆縛而成的,緊密不透風,細密的髮絲之下,一點藍色的光芒幽幽輻散著,在石洞之中,忽明忽滅。

  「妖王大人,你怎麼不說話呢?」

  「還是你已經說不出話來。」淺月近乎瘋狂地笑出聲來,停頓良久,撫摸著髮絲纏縛的繭子輕聲道,「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她轉眸環顧四周,空寂的溶洞中光線昏暗,可是自己真的就要留在這種地方永生永世了嗎?淺月笑了又哭,如今她已經奪了自己姐姐的身體,她可以有再活一次的機會,就在前一刻,她為何不同相獨夏離開這裡?

  如果同他走了,她不就可以逃離宣夜冥天的禁錮,重獲自由了嗎?

  可是她也知道,離開這裡的話,相獨夏就會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了。

  那樣子的話,即使是赤息大陸豐華美好,對於她來說,也是萬劫不復!

  淺月喜歡妖王大人啊,可是妖王喜歡白龍。

  手指尖磨礪著髮繭的光滑,他現在就在這繭子之下了啊,與她竟是如此接近,這樣子的接近,淺月想,讓她付出幾個千年的光陰,她也心甘情願的吧。

  愛無非,看誰成繭。

  碧海青天,她將手中的紙冊子遞到陌凋零手上,那上面記載了整片西海龍族的戰局防衛部署,她告訴陌凋零龍王的行動行程,以至那一場戰,龍族輸的措手不及。

  然後,她看著白龍死了。

  就死在西海的熹微晨光下。

  茫茫的海面上,飄散迴盪著那些她不願意想起的他說過的話。

  他曾發誓要殺了她。

  轉眼的畫面,萬妖殿上,她便死在了姐姐踏月的劍下,她在姐姐的眼底看到了心痛與不捨,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早晚還能回到這個男人的身邊。

  及至她再度睜開眼時,她已經是一縷魂魄,她看到的第一個人卻不是令她思戀成狂的相獨夏,而是陌凋零。

  陌凋零問她:「妳想不想復生,重獲自由。」

  她說:「我想見相獨夏。」

  「相獨夏必然會到宣夜冥天去救妳姐姐,妳可以侵入她的身體,變成她,到時候一切由妳選擇。」

  陌凋零在她手心上放了一顆紅色的丹丸:「這是絕情丹,服下它的人會忘記從前所發生的一切。」

  絕情丹?她愣了愣。

  「妳可知白龍的轉生已經回來了。」

  「龍王?她回來了?」

  「妳記得本王不是平白無故地幫妳,本王要妳拖住相獨夏,相獨夏入了宣夜冥天,妳便要發信號給我,我的人就會攻入白龍所在的秋遲國,這算作交易,我們各取所需。」

  「淺月,反正妳也不是第一次背叛了。」那男人說著,笑聲恣意。

  淺月望了望手中的紅色丹丸,妖族,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背叛了,她最為崇敬眷愛的妖王大人,她也不是第一次背叛了。

  她放棄了外面的一整個物質世界,卻只為了和一個不曾在意過她的男人守在這暗無天日的岩洞裡?

  可是如果放開他離開這裡,白龍再死一次,那他也定會殺了自己的吧?

  她從來也不怕死,但是卻不能失去他!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卻唯獨要去在意對另外一個人的得與失?

  淺月垂眸,卻想可是這個男人明明就已經在這裡了啊?就在她的身邊,觸手可及,呼吸可聞,又有什麼不好的。

  愛無非,看誰成繭。

  她早已成了他的繭子,作繭自縛,現在也該他嘗嘗看煎心日日的感覺了吧?

  岩洞中倏地閃進來一道光線,就那樣明亮了一下子,淺月抬眸,突然感覺到什麼,她迅速地站起身來,瞇眸緊盯著前方。岩石背後,陰暗的深影中,是什麼人紫色的衣袂輕擺浮動。

  竟然還有人能找到這宣夜冥天來?

  淺月握了握手掌,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錚」的一聲響,聽上去像是琴弦發出的聲音,如同淙淙流水一般緩緩地散落於人心之上,淺月怔愣當場,明明那聲音只有一聲,轉瞬而逝,卻為何自己的頭腦空白了一片,好像就在這一眨眼間想了很多東西,又似乎什麼也沒有去想,麻木的神思,久久竟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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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四話 踏月,淺月
 
  身後的繭子中,射出異亮的白色的光,寒凜逼人的氣勢一看便知是咒逐的劍光,劍與剛才的琴音,居然產生了共鳴。

  「誰!」淺月忍不住厲喝出聲。

  她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陰影之中,竟是一道豔美的紫色人影緩步走出。

  那人步態優雅,一襲紫裳,銀白色的長髮直直地垂落過腰間,因著他的步子,髮絲輕輕飄揚起落,帶動起一片炫白的細碎光暈,他懷中抱著一張古琴,修長的指搭在琴弦上,尊貴俊逸,連同他那張絕美的面容,原本幽黑的石洞亦彷彿因為他的到來,而變出了顏色。

  淺月警戒地看著來人,一時倒不敢妄動。

  「踏月。」那人掃了掃淺月身後的黑色髮繭,皺了皺眉,「妳這是做什麼?」

  踏月嗎?淺月眼珠子一碌,看來此刻她還沒露出馬腳,這個過分美麗的男人她並不認識,只是看上去此人似乎與姐姐甚熟,淺月暗想,自己倒不如不動聲色,將戲做足。

  畢竟真要動起手來,她的能力遠不如踏月姐姐,自己未必是此人的對手。

  「你來了。」刻意掩飾住眼神中的慌亂,「我不過是和妖王大人開個玩笑罷了。」

  身後,咒逐劍又是白光一閃。

  紫衣人手中的古琴,竟在無人彈動的情況下,似乎共鳴一般的發出幽幽的弦音來。

  這張混沌魔琴本來是白龍的琴,琴有靈性,再加上收容了妖王木魂近千年,這張魔琴對相獨夏的氣息早便熟悉,況且此時見了咒逐神劍,便更是共鳴難以遏制。

  淺月退了退,眼神緊張地瞪著紫衣人懷中的魔琴。

  「妳快放了妖王,紅井恐有麻煩……」他這句話尚未說完,便只聽得「嘶」的一聲巨響傳來,髮繭上猛地竄起一道白光,光芒割裂在繭子正中央,分明要將其撕裂了一般。

  「啊!」淺月情不自禁尖叫,萬沒想到她用來困住妖王的繭子被咒逐的劍光劈開,她慌忙跑過去就要施術法,卻被葉空凌搶先了一步,琴音響起,魔音過處,同樣是刀劍一般的白色光芒沖著淺月掃了過去。

  但葉空凌手下留了情,他只發了一招虛招,虛張聲勢,淺月輕而易舉地即偏身躲開了魔音的攻擊。

  她還未喘勻氣息,第二聲琴音響起,這次卻是沖著黑色的髮繭打去的。

  魔音過處,勢不可擋。

  眼看著相獨夏已經再困不住,淺月慌亂地跑過去,猛撲上前,她發動術法,黑髮似妖孽扭動的蛇一般瘋長,沖著衝破了束縛的咒逐劍便纏繞了過去。

  藍光充斥著黑暗的岩洞,逼的人睜不開瞳孔,緊隨而來的是劍鋒過處,白光鋒利。

  漆黑的髮絲如同是片片無依的落花瓣,撲撲簌簌地散亂飄落到冰冷的地上。

  淺月的長髮被齊肩砍斷,黑色的斷髮碎得一地凌亂。

  眼前,相獨夏正手握咒逐劍,面色冷厲陰寒地望著她,他肩上,腰身還沾染著她的零碎髮絲,彷彿是被劃成絕望的丹青筆墨。

  他破了將其困住的繭,脫身而出。

  她卻注意到那抱琴的紫衣男人望向她的眼神中,夾在了不忍與心疼。

  她想,也許這是個機會。

  淺月轉眸,刻意做出委屈的表情對葉空凌道:「你快救我,妖王大人他瘋了。」

  葉空凌望著眼前的女人一怔。

  「她不是踏月。」相獨夏的話語,隨即毫無溫度地響起,「她趁著踏月意識體上陸離閣之際,侵占了她的身體。」

  葉空凌輕聲道:「難怪她把你困在這裡。」

  相獨夏也不答話,揮劍直取淺月心口的位置,淺月尖叫著勉強避開,對著葉空凌喊道:「這身體是姐姐的!我死了,姐姐也就死了!」

  葉空凌一震,眸子頓時暗沉下來,目光中相獨夏的動作並未停止,又是一劍,劍風狠戾地刺向了淺月,葉空凌忽然出手,指尖在琴弦上一挑,魔音沖著劍風擊了過去。

  兩道白光對撞在一起,激烈的巨響過後,同時湮滅。

  「救我!」淺月邊喊著邊一個偏身,幾步躲到葉空凌的身旁去。

  「白髮鬼,這女人不能留,她活著必然會危及到紅井,她不是踏月。」

  「她用了踏月的身體!妖王你若傷了她,踏月就會死。」不閃不避,葉空凌對上相獨夏的眸子,立場堅決。

  儘管他清楚,這個女人不死,他日必定會埋下隱患,他也知道這個人不是踏月,但是他卻不能讓任何人在自己面前傷害踏月,他也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動這具身體一根毫毛。

  無論對方是不是妖王,除非是他先死了。

  「若是妖王是在下,若是龍王的身體也被人侵占,妖王下得了手?」葉空凌反問。

  相獨夏手中的劍停了停,竟陷入沉默。

  若是白龍的身體被人侵佔?問的好!

  他又怎麼會下的了手!

  別說是白龍的身體,就是一個相貌與白龍七八分相似的納蘭辛,在那女人面臨險境的時候,他都沒辦法袖手無視。

  若非如此,分水嶺前的斷崖上,他又怎會看著紅井摔落山崖?無非是因為一個不忍心。

  相獨夏不發一言,目光落在葉空凌臉上良久,看著這男人目光堅定,思緒中猛然浮出踏月的笑容,那個跟著他殺伐征戰的女子,始終站在萬妖殿上,如同月光一般的靜謐。

  這些年來,他一直追隨著白龍的腳步,可是有沒有想過,也有一個女子始終追著自己的腳步。

  他從未問過踏月的喜怒,也從不去關心踏月的感覺,是不是在潛移默化之間,自己已經欠下了踏月的?

  自己可以為了白龍,散盡魂魄,卻丟下了不可收拾的局面讓踏月背負,她替自己保住了四魂,算是給自己同白龍再度重逢的機會,可是自己又給過這個女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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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五話 每個人的身後
 
  自己可以為了白龍,散盡魂魄,卻丟下了不可收拾的局面讓踏月背負,她替自己保住了四魂,算是給自己同白龍再度重逢的機會,可是自己又給過這個女人什麼呢?

  也許,踏月在意的,不過就是這麼一個妹妹而已啊。

  相獨夏握劍的手顫了顫,最終緩緩的放了下來。

  「本王不殺妳,不過是因為妳姐姐踏月曾保住了本王的四魂。」

  淺月睜大眼眸,似不可置信地望著相獨夏,而後是葉空凌淡到幾乎不可聞的一句「謝謝」。

  每個人的身後,都有那樣一個人,淡淡的看著你,或者遠遠的守護你,亦或是親自用手將你推到萬劫不復。

  這樣子的想法,葉空凌不知道是不是正確,但妖王垂眸黯然的樣子,卻讓他將此認知堅定了些。

  淺月害過白龍,相獨夏就算殺了她有何不可?可是淺月的後面卻站著一個曾為相獨夏鞠躬盡瘁的姐姐,保四魂,征戰鬼族,甚至被囚禁在宣夜冥天整一千年,這樣的踏月,即便是冷情無心的妖王,也沒有辦法不心存感激吧。

  葉空凌想了想,自嘲一笑,自己卻是站在踏月身後的那個人。

  「紅井那邊耽擱不得,妖王趕快去吧,這裡就交給在下,我會看著踏月,不讓她離開宣夜冥天半步,絕對不會讓她危害到紅井。」

  葉空凌說著看向淺月,卻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句:踏月,宣夜冥天今後的日子,就讓,我在這裡陪著妳吧。

  我總算找到了妳。

  總算可以在妳身邊。

  相獨夏頷首,轉身便要離去。

  淺月秀眉一豎,狠狠地瞪了葉空凌一眼:「我不要你陪!我也不要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岩洞中,既然妖王大人來救我,我就和他出去。」

  卻在葉空凌的猝不及防中,猛地邁步向相獨夏跑去。

  髮絲倏然瘋長,長髮搭落在相獨夏的肩膀上,頃刻之間伸長,再度層層緊繞,纏上了相獨夏的腰身。

  沒有人注意到,淺月將一枚紅色的丹丸丟入到自己口中。

  相獨夏不想同她耽擱,一劍挑斷淺月的長髮,才剛生長出來的髮絲再次凌亂散落,遍佈在冰冷無溫的岩石地面上,黑色的髮絲半掩半映,一瞬間無人能看清楚女子臉上的神情。

  亦就在這視線不明的瞬間裡,淺月自衣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毫無預警地一刀刺在面前男人的心口上,沒有半分的猶豫。

  相獨夏擰眉,斷沒料到淺月居然會對自己突然出手,因著踏月的原因,他不會殺她,亦就在前一刻手下留了情,卻沒預料到她出手狠戾,及至反應過來時,她已將匕首抽出。

  殷紅的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袍。

  「相獨夏!」葉空凌大駭,急忙幾步跑上前來阻止淺月,但他卻也存了私心,他很怕相獨夏一時怒極,會一劍殺了這個女人。

  「我不讓你去救她!」淺月說著張開雙臂,撲到相獨夏身旁,竟一把將他抱住,他身上的血跡沾染到了她的衣裙上,如開出了朵朵妖豔的花。

  「你……」相獨夏才開口呵斥,卻被女子湊上前來的馨香溫熱堵住了話音。

  她唇瓣冰冷,顫著吻上了他的唇,卻同時有什麼東西自她的口中滑入到他的嘴裡。

  相獨夏一把將淺月推開,因他這猛力的一推,淺月站立不穩,直接摔跌在地上。

  她跌的極重,卻不顧上這些,摸了摸唇,淺月肆笑出聲。

  「妳方才……」

  「是絕情丹,妖王大人。」淺月笑著,「陌凋零給我的,你吃了之後,就會忘了她的!」她笑著,心裡卻難受的要命,笑著也就哭了出來。

  「相獨夏。」葉空凌已經上前來扶住男人的身體,手指快速地點在他身上幾處大穴上,暫時先替他止住刀傷的出血。

  相獨夏搖了搖頭,他的外傷根本無須在意,他是個妖,這點傷不出一會便會癒合,只令他在意的是,淺月說的「絕情丹」,雖然知道將淺月放在宣夜冥天是陌凋零的陷阱,可他未想到那傢伙又給了淺月什麼莫名其妙的藥。

  相獨夏以劍支身站了起來,無論如何,他沒時間在這裡耽誤了,只怕紅井在花渡城已遇險境,陌凋零做了那麼多,無非是為了調虎離山,將他調走。

  如今他既中計,陌凋零的人必然已殺到了花渡城。

  他必須儘快趕回去。

  「我絕不讓你回去!」淺月喊著,手中的匕首衝向相獨夏,又一次舉了起來,她也看出這男人顧念踏月的原因,不會再對她下殺手,她知道妖王素來說到做到,他說過「不殺她」,便一定不會。

  她只要能拖些時間,待到那邊紅井死了,一切就又像千年前一樣結束了。

  他已經吃了「絕情丹」不是嗎?

  他也很快就會忘掉這一切的。

  淺月想,那時候或許他就會和自己在一起的。

  匕首舉起來,手卻不受控制,無法再動彈一分。

  淺月怔愣著,然後是抑制不住的淚水,從眼睛中滴落下來,對了,剛才也是這樣的,明明不想哭的,明明笑的肆意,可是眼淚就是落了下來。

  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嗎?

  還是說,是……姐姐?

  而後她的唇瓣不受控制地張開閉合,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疲憊:「小,小神醫。」

  葉空凌心底一震,幾乎是脫口而出:「踏月?」

  沒錯這是踏月!

  因為踏月是這個世間裡,唯一一個會喊他「小神醫」的人。

  「姐姐?不!妳的意識不是被鬼王封印住了!」淺月驚恐地睜大眸子,儘管不可置信,她身體中的變化卻是如此明顯,腦子陣陣疼痛,似乎有人在拿東西攪合著,正有一個意識在奪取她的身體。

  「小神醫……你,你殺了我……」艱難的字句自那抹灩色的唇中吐出來,「不能讓她,不能讓她……傷害妖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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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六話 巫師命絕
 
  花渡城外。

  天色陰沉漸暗,紅井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掃眼面前的女人,上官妃手捂心口,早已無法支撐地單膝跪於地面上,喘息凌亂不紊,她胸前一道傷口極重,是被追星傀儡線所傷,鐵線頂端的錐子幾乎貫穿了身體,鮮血正從創面中汩汩流出。

  除此之外,她手臂和背部亦有三兩道傷口,血跡暈染了衣袍。

  兩人周圍的植被盡被火焰燒焦,輻散出駭人的一圈焦土,籠在兩人周圍。

  皓白的手腕垂了下來,鐵錐尖端指向焦黑的土地,間或打著旋轉,血珠子自那尖端滴下,彙聚成流,是上官妃的血,也是她的。

  相比上官妃,她的傷勢或許更重些。

  左肩膀上的傷口,血跡沿著手臂淌流下來,最終落在鐵線上,混同著上官妃殘留在錐端的血,點點滴滴地綻放到焦土之上。

  整條手臂幾乎被廢。

  紅井深深呼出一口氣,居高臨下望著上官妃,似在等待著她的一個回答。

  上官妃眉梢輕挑:「相比而言,妳才是撐不了多久的那個吧。」

  「我不會殺妳,帶我去宣夜冥天。」若不是為此,她斷然不會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上官妃城外單鬥的條件。

  「果然換了身體就是不一樣,龍王的身體要比妳人類那一副強多了。」上官妃卻笑了笑。

  從正午到日暮,她們兩人打了那麼久,毫無靈力可言的紅井基本上就是靠著馭使元素的能力同她僵持,但即使紅井的術法再厲害,沒有了式神的她,白龍的記憶又沒有恢復,且咒逐神劍不在身邊,紅井哪裡會是上官妃的對手?

  上官妃一直以來便是鬼王的心腹,亦是其得力的助手,四族之中能成為她對手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紅井此刻在龍王的身體內,龍族的身體機能相對強韌很多的話,假若紅井現在用的是佟青霧的身體,恐怕她早就死了幾回。

  「怎麼龍王,妳以為妳還能拖延多久?撐住多久?」上官妃說著,緩緩地站起身來,鞭子一揚指向紅井,「沒準再打一個回合,死的就是妳!」

  紅井冷笑,卻沒有過多的力氣去回答上官妃。

  上官妃說的不錯,她的左手臂已經抬不起來,只剩下一隻手,結印的速度早也受到影響,傷口疼痛不已,幾個劇烈的躲閃、轉身下來,更是血流不止。

  可她的腦子裡全被宣夜冥天這四個字霸占。

  踏月就在那裡,小瞳也在那裡,她是不是可以將事情往好處想一想?

  肩上是被上官妃的鞭子重重抽過,殘留的傷口火辣生疼,鞭痕正好落在那朵蓮花紋繪之上,一條血紅的印子自花瓣貫穿,皮肉撕裂翻出,血絲與妖異的藍色混合在一起。

  她很疼。

  那他疼不疼?

  他不是說,因為這朵蓮花的關係,她在哪裡,他都可以感知的到嗎?

  可是相獨夏,他卻一直沒有出現。

  眼前眩目的鞭影揮掃而過,紅井體力透支,步子移動的機械無力,她勉強地結了個印,馭使火元素衝向上官妃,卻被那女人輕易地偏身躲過。

  但她的鞭影,一招之間,竟已攻出十多式來,招招逼命,她卻無法悉數躲開。

  心裡還是忍不住,念了句「相獨夏」。

  上官妃的話卻在瞬間浮上思緒:妖王正在私會他的舊日情人踏月。

  紅井閉了閉眼,想努力地把這句揮之不去的話語擠出腦海。

  寒光一閃之間,上官妃的鞭子又到了。

  ***

  踏月的話,葉空凌聽得清楚,可他的手卻遲遲也未動。

  混沌古琴發出幽幽的冷光來,與此同時咒逐劍光亦閃了閃,在黑暗的岩洞中如同星火掙扎,相獨夏心下一動,倏地心臟抽疼,下意識地捂了下心口,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這種心疼,連接在蓮花印記與她的身體上。

  紅井陷入了危險!

  耽擱不得,他必須趕緊回去。

  「相獨夏?」

  男人沒有回話,轉身便往溶洞的出口處走去。

  淺月卻在此刻跑上前來:「妖王大人……」她聲音期期艾艾,隨即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卻未能刺下去,她腳步才到相獨夏的身後,令一道沙啞的聲音倏然響起:「小神醫,你和妖王殿下……走。」那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疲憊,彷彿說出這麼一句話,也會透支掉她所有的精神力。

  匕首竟不是沖著相獨夏而來,女子的手掌一轉,即將觸到相獨夏的那一剎那間,匕首的刀尖轉了方向,刀口不偏不倚地指向了她自己!

  「踏月!」葉空凌慌忙上前,但來不及阻止她這種自殘的行為。

  相獨夏亦在瞬間回眸。

  隨後是淒厲的一聲尖叫:「姐姐!」血暈染出來,淺月也再沒有了聲息。

  踏月手中的刀子,正好插入了她自己的心口。

  「我不會,我不會讓妳傷害妖王殿下。」女子虛弱的聲音迴盪在岩洞中,那麼輕,卻狠狠地劃刻在人心頭上。

  「踏月!」葉空凌伸手環過女子的腰身,輕柔的身體軟倒下來,便枕在他的臂彎上,那麼的無力。

  踏月臉色蒼白,望著相獨夏伸了伸手,幽暗的岩洞中,寒氣從腳底升上來,漸漸的凍冷誰的心,麻木不仁。

  「隨著我的消失,淺月也會魂飛魄散,她已經沒有身體了。」失了血色的唇瓣微微動作著,「請,請妖王殿下原諒踏月藏匿妹妹魂魄之罪。」

  淺月是妖族的背叛者,是害死龍王的人,可是那也是她唯一的一個妹妹。

  水滴落在女子青白的臉頰上,是誰的淚跡,她聽到抱著自己的男人反反覆覆地說著:「踏月別怕,我會醫治好妳。」

  忽然想要笑,這種傻話,在這樣的場合下,恐怕只有葉空凌才能說的出來吧。

  想要搖頭卻也無力,小神醫,你又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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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七話 命懸一線
 
  只是尚未渙散的目光始終追尋在相獨夏的臉上,是在等待著他的一句「原諒」。

  石洞中白色的光芒閃過又明滅,咒逐劍深深地刺入進女子的身體,冰霜一般純白的劍鋒輻散著冷厲,彷彿是它主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

  疼痛自四肢百骸散透出來,身體也似乎要在下一刻散成灰燼,湮滅而去。

  踏月聽到相獨夏的聲音,如同是這岩洞中千年不斷的滴水穿石,將粗糲雕刻成鐘靈毓秀。

  「現在本王解放妳,妳將不再是妖族的巫師。」

  光暈迷濛,身體亦漸漸的如同輝光散去,似乎連魂魄的重量也將要消失,踏月凝望向自己面前這男人,這個她跟隨了百年的王,前塵舊念,彷彿都要在這一刻隨著她身體的消散而離去。

  千年之前的萬妖殿上,她用了同樣的伎倆將他騙過,從而救下淺月。

  身體灰飛,靈魂卻可以留存下來。

  這男人亦正用自己的靈力強制地分裂她和淺月的魂魄。

  他說著「解放她」,但卻在她自戕之後,用他的靈力保護了她的魂魄,他本可丟下她不管的。

  同樣的事情,千年前,他死去的時候,她也做過。

  他是不是想以這樣的方式,與她,也與淺月,互不相欠了?

  可是淺月卻因為她的自戕而死了。

  光影流離中,她緩緩地道:「我的王永遠只有您一個。」

  她做過的一切,永遠不會後悔,只因為他是她唯一的王!

  臉頰上是此生最後的溫熱,她還可以感覺的出,那是葉空凌手掌的溫度。

  她想了想,似乎還有些事情,一定要在最後同妖王說。

  「淺月利用我的身體,亦就得到了我的記憶,她說的餘下三魂的位置,都是正確的,只是火魂,火魂卻極有可能失落。」踏月努力回憶著,儘管現在她的心神亦開始了渙散,但總有些事情,一定要告訴妖王。

  「妳無須說了。」相獨夏攔了踏月的話。

  「不,如果龍王不能找齊殿下的五魂……如果五魂不能重聚在一起……」

  踏月的聲音愈見微弱,縈繞在她周身的光暈暗了下來,卻又化作片片的亮斑飛散而去。

  葉空凌只覺得手臂一空,重量頃刻全無,踏月的身體已經全部化盡,猶如灰飛,隨風四散,葉空凌大慟,心底的沉重壓抑著,可這樣的結果終究是踏月自己的選擇,他怨不得任何人。

  如果自己能早一點找到宣夜冥天的入口處,如果先趕到這裡來的人不是相獨夏而是他自己,葉空凌自問,那樣的話,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可是他終究沒有找到,還是相獨夏被淺月困住時,利用咒逐劍與混沌魔琴本身的共鳴,將他一步步引來的這裡。

  他好不容易才得以見到踏月,只這一瞬間便要失去。

  「本王將踏月的魂魄暫且寄放在混沌上,你帶她在身邊吧。」

  她的魂魄還在,他們還可以在一起。

  抬眸間卻見散落空中的片片散射的光暈,在相獨夏的手心中慢慢集中成一點光斑,於黯淡之中再度明亮起來,男人的手輕輕一推一送,這點光便往前湊了湊,葉空凌下意識地平平托舉起混沌魔琴,踏月的魂魄隨即依附在了棕褐色的琴木之上。

  「在下同妖王一起趕往花渡城。」

  ***

  紅井瞇著眸子,她已被上官妃逼到了護城河邊,除非她發瘋跳下河裡去,然則她已是退無可退。

  上官妃揮起鞭子指著她,笑意深濃道:「龍王,妳撐不到他來救妳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會來。」

  紅井已經不知自己身上受了多少道傷,只道這一身藍衣,濕潤如滴,是她的血打濕了衣裳。

  肩膀上的蓮花早已經被血跡塗畫得模糊不清,再也辨不出其本身的輪廓,只餘一片傷口猙獰。

  「其實妳應該殺了我,單說殺死我,妳還是有機會的。」

  紅井淡淡地搖頭,若說殺了她,上官妃怕是死了兩三次了,可是她不想殺了她啊,她想要去宣夜冥天啊。

  為什麼要如此的執著!

  他最終騙了她,不是嗎?

  縱容踏月告密,害死了白龍,然後又站在踏月身旁,看著她紅井死。

  「上官妃。」紅井輕喚,說著暗自在手中結印,河中傳來水的「嘩嘩」聲響,片刻之間,她手中掌著一股水流,紅井默念咒語,那股子水竟在她手裡凝結成了冰柱。

  冰劍,上官妃劃眉輕笑,依舊是她慣用的老招數。

  她毀了她一臂,此刻她便只剩下單手結印,複雜的術法發動不了,且她的結印速度還慢了許多。

  她慢了,她便有時間看出她的破綻來。

  只是她卻不想再和她這樣拖耗下去。

  「龍王,妳可知我的任務就是殺了妳。」上官妃倏然道,「鬼王陛下為了要阻止妖王湊集五魂復活,所以必須要殺了妳。」

  紅井手握冰劍,深深喘息了一口氣:「如果妳能辦得到。」

  「我在想,反正妳也是死,為什麼我還要遵守之前的約定呢?」上官妃笑得陰毒,「鬼族,都是狡詐的!」

  她話音才落下,方才一直站立在她身後的鬼族大軍,猛地似得了什麼命令一般,蜂湧地衝上前來。

  「妳!」紅井倉促中根本來不及結印馭使元素,她萬沒有想到,明明商量好同她單打獨鬥的上官妃,居然會在她們兩人戰鬥數個時辰,互相體力透支,負傷深重的情況下,反悔了自己的話。

  刀劍光影晃過紅井的眸子,成群的鬼族向著她衝殺過來,劍戟刀斧揮舞而過,呼嘯之聲不絕。

  她一個人,如何能殺的過這樣的一班鬼?

  手中的冰劍橫掃,她傷了近前來的數十鬼族,身上卻同時又添了數道刀口子。

  冰劍脆弱,已經被鬼軍的亂刀砍斷。

  上官妃肆意的笑聲闖入耳中。

  只要她死了!

  從一開始,只要她死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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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八話 重傷火狼

  只要她死了!

  從一開始,只要她死了,就好。

  鬼族圍擁上來。

  手顫了顫,紅井閉緊了眸。

  猛地一聲嚎叫響起,似在遠方卻又清晰在耳邊。紅井只覺身子一輕,卻並沒有刀斧加身的疼痛,頭腦有些眩暈的感覺,是忽上忽下的落差感,一雙有力的手掌緊緊錮在她的腰間,將她拉入懷中,溫熱的觸覺傳來,是什麼人體溫的熱度。

  紅井怔愣,卻不是他熟悉的氣息。

  「撐住。」那人開口簡短,僅有這兩個字。

  紅井張了張嘴,目及之處是一團火紅的顏色,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沐暗塵!」

  她也沒了咒逐劍,也沒有同他達成真正的召喚契約,他怎麼會在如此危險的關口下出現?

  沐暗塵攜了紅井,將她緊緊地護在身後,揮手之下是一片火光攻向近在咫尺的鬼族大軍,火勢猛烈綿延,迅速呈現連營之勢在靠近過來的鬼軍中燃起,鬼軍倉皇中,被迫退走。

  鬼軍的陣型一下子被沖的混亂,上官妃大怒,明明她即將得手了,誰知火狼王突然會出現在此,相比紅井,她的傷勢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此硬拼下去,必然討不到什麼便宜。

  即使她們鬼族在人數上占了優勢,但面對火狼王,她也不能放著自己的人白白去送死。

  一聲號令下,上官妃命令著鬼族大軍朝向城門的位置上撤去。

  這樣至少,鬼軍屯在花渡城的城門外,便會對裡面的人造成壓力,破軍等人絕對不敢輕易開城門出來協助紅井,因為城門一旦開了,鬼族大軍便會湧入城內。

  如此紅井的四位式神還是無法出來助戰。

  只是火狼王的出現,令局勢變得棘手。

  暫時安全了些,沐暗塵將紅井放開,面對上官妃帶來的鬼軍,他也沒幾分勝算,畢竟對手實在太多,而紅井此刻傷勢過重,耽擱時間長了,怕是會有生命危險。

  必須想辦法讓紅井回到花渡城內去。

  「謝謝你。」

  身後的女子輕輕開口,沐暗塵一怔,卻又笑道:「我的職責,保護咒逐的主人。」

  紅井輕輕搖頭,笑意勉強:「咒逐的主人不是我。」卻又想起什麼來,紅井驚呼:「你是不是以為我是白龍了!」

  她現在用的是白龍的身體,所以沐暗塵會趕來這裡很正常吧?

  沐暗塵卻淡然地瞟了紅井一眼,反問道:「就妳?白龍會把自己弄成妳這副狼狽的樣子嗎?」

  紅井張了張嘴巴,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確實,如果真的是白龍的話,估計連同上官妃在內的這一幫鬼族,早就死無全屍了。

  沐暗塵指了指自己的紅髮:「給了妳那根頭髮後,誰知道妳在我身上下了什麼咒。」

  啞言失笑,原來他是因為那個原因感知到她身處危險的。

  「我專為了保護妳的。」手中的劍隨即揮起。

  但很快,局勢即改變。

  眼前的刀光劍影,交錯割裂著紅井的雙眸,才剛因為見到沐暗塵所升起來的一點點欣喜,很快即被現實的局面給壓抑下去。

  上官妃使用馭屍術召喚出來大量的傀儡屍,阻攔住沐暗塵和她的出路,將他們團團圍住,而另一方面,剩餘不多的鬼族大軍把守屯聚在城門口處,逼的城內的破軍等人想出來幫紅井,卻又不敢輕易打開城門。

  畢竟是一城的生命,他們才好不容易將鬼族趕出花渡城去,若是再放了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紅井和沐暗塵幾乎面臨了山窮水盡的絕境!

  且她受了很重的傷,根本幫不上沐暗塵,卻一直給他增添負擔,有幾次完全為了護住她,傀儡屍的刀劍皆砍在了沐暗塵的身上。

  傀儡屍不知疼痛,只是機械地邁著步子,聽從上官妃的操縱不停地攻擊上來。

  「紅井,想辦法利用空隙結印,召喚邪止,讓他帶妳進入花渡城去。」沐暗塵喊著。

  連續砍倒三名傀儡屍,沐暗塵將紅井掩在身後,單憑他一個人,要對付這麼多的傀儡屍,幾乎沒有勝算,因為他要護著紅井,就沒有辦法主動出擊去攻擊上官妃,不除上官妃,馭屍術可以無限發動,任何的砍殺似乎都是徒勞。

  這樣耗下去,只能是體力透支,到時候他和紅井都會死。

  「快點紅井!先走,離開這裡!」見身後的女人沒有動靜,沐暗塵又催促了一句。

  「不,我不走。」紅井咬唇,掙扎著馭使火元素,火苗沖著上官妃襲擊而去。

  沐暗塵紅色的袍子上,血痕清晰,層層的傀儡屍向著他們圍攏過來。

  上官妃肆笑著:「火狼王,當初白龍一劍穿心封印住你,就是為了不讓你送死,想不到時間過去那麼久,你還是如此的蠢!你帶著重傷的她,只有死路一條,不如現在乖乖地把她交給我。」

  「各為其主,我只為鬼王陛下辦事,沒興趣去為難你這樣的一頭野狼,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沐暗塵頷首:「等我殺了妳之後,這些事情再考慮。」言罷一劍砍翻正伸手去抓紅井的那名鬼屍,但同時他背後放出了空隙,上官妃的鞭子抽過來,留下猙獰的一道血跡。

  紅井閉上眼睛,一瞬之間,明白了千年前白龍的做法,一劍穿心,是因為沐暗塵沒有為白龍送死的責任。

  他不應該為了自己承受那麼多的!

  保護自己,這本不是他的責任。

  思維忽然回到幾天前的鴉骨村,這樣子因為自己而來的傷害與鮮血,這是第二個男人在她面前傷痕累累。

  可這個男人,不應該這樣為了她付出的啊!心間被苦澀浸漫過,相獨夏,現在你又在哪裡?

  片刻之間,他的身上又添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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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1: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九話 情傷(一)
 
  片刻之間,他的身上又添了傷口。

  紅井心中大慟,忍不住伸手狠狠將護著自己的沐暗塵推開:「上官妃,從始至終都是我,我死了,妳不要再為難這裡任何的人!」

  「我會很願意答應妳。」

  鞭子再一次朝著紅井抽過來,記不得這是第幾次的攻勢,只是這一回她沒有出手,任何事情都沒有做,原地站定。

  緊閉的瞳孔中是茫茫的蔚藍海面,水波微動,霧氣繚繞,寂靜無風下反射起的水光彷彿似那夜山谷中的螢火蟲明亮。白衣女子抱著一頭火紅的小獸,安靜地坐在褐色的礁石上,正撫著牠的皮毛,那其實已經不能算是一頭小獸了,牠明明是趴伏在地,卻也已經到了女子腰際的高度。

  「趕快傷好了,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紅色的小獸伸著舌頭舔了舔女子的手掌,又用頭蹭了蹭她。

  隨即傳來女子動人的笑聲:「不可以啦!西海這種地方不適合你。」

  「你啊,還要去學習很多很多的本領呢,將來也好保護自己,不然總是會被其他的妖鬼欺負的。」

  水光粼粼下,誰的笑容清澈,倒映在深藍的海水中,風一吹,海面起了皺,那笑著的臉也就散了。

  火紅的小獸似很委屈地盯著那一張清秀的笑臉,拿頭蹭著她,她又將牠抱回到膝邊。

  「放心啦,姐姐我會罩著你的!再也不讓別人欺負你,不過,你還是要自己強大起來才好,因為姐姐我的能力,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想成為龍族的王,然後我也要變得很強很強的,我會保護龍族,這樣子,再也沒有誰敢欺負我的族人。」

  「那天救下我和你的那傢伙,很強對不對?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他貌似是個妖族呢,如果不是他湊巧路過,我們兩個就死定了。」

  小獸嗚咽了一聲,似對女子的話表示認可,卻又似對那人表示不屑。

  「所以你也要變強啊!」女子望著牠,寵溺地揉了揉牠的頭,「你會不會有一天成為一族之王呢?」

  「不過我倒不希望你做什麼王不王的,能開心安然的活著就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認識誰就結識誰,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背負太多的東西。」

  自由,才是應該屬於牠的吧。

  白衣女子錯開了目光,遠遠地望向無邊無盡的海平面,不知在想些什麼。海風拂過,吹動著她的白色裙裾,鼓動輕揚。

  她也許不曾注意到,牠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臉上。

  ***

  夜幕降臨時,卻沒有月色張揚,周圍是死一般的沉靜,靜得甚至令紅井錯覺,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可是她沒有死,他卻生命垂危。

  在她向上官妃一心求死的時候,那一鞭子,他還是替她擋了,然後便是他攜著她衝出了傀儡屍的包圍圈子,就利用上官妃一個失神的瞬間。她的手臂傷了,他便只能單手錮著她的腰側,強制地帶她走。

  他也只餘下一隻左手可以使劍。

  這世界上是不是總有一個人,妳不忍心看著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她忽然就想起淒涼谷的黃昏下,她站在葉空凌的院子裡,靠著竹籬笆,而他就一刻不離地站在自己的身後,她明知道卻沒有去回眸,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互相保持著各自的姿勢。

  直到她邁出腳步,他也邁出腳步。

  就像今天的黃昏下,他邁出的每一步腳步,都牽制了她的腳步。

  他一路砍殺,帶著她往分水嶺的方向逃去,山嶺之中,山路愈險,顧及著她的傷勢,他竟不惜慢下速度。他的衣袍早也被血水浸濕了,風吹過,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如果不是帶著她的緣故,他完全不會受這些傷的吧?

  可他卻固執的,一直不肯放下她。

  險峻的山路上,傀儡屍行動不便,追上來並不容易,馭屍術也不好施展,但鬼族大軍卻依舊令他們陷入到苦戰之中。

  她也跟著反擊,同時也隨著受了更多的傷。

  之後的事情,陌凋零竟然出現在他們兩人的面前,似是匆忙趕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她以為這一回斷無可能生還,衝動驅使下,她緊捏了沐暗塵的手,她說「我們這次死在一起吧」。

  她看到了他的眸子暗沉。

  令人難以置信的卻是,陌凋零一掌擊倒正追上前來的上官妃,出手極重。

  上官妃倒伏在地上,詫異地驚呼著:「陛下!」

  這一突來的變動,鬼族大軍哪裡還敢冒然前行,無不是停步垂眸,僵立在原地。

  隨後她聽到陌凋零似暴怒的話語:「本王讓妳殺紅井!誰允許妳傷害白龍!」

  上官妃懵了:「紅井進入了白龍的屍體,白龍就是紅井啊?」

  「妳敢動白龍一下,本王就先廢了妳!」他指著上官妃,面色寒冷如冰。

  「一千年前,你得不到的女人,這一世也別想得到。」沐暗塵諷道,「你就對著你那些數不清的木雕像,幻想一個又一個的美夢吧。」

  他的話,激怒了陌凋零,可也當下令紅井手足無措。

  陌凋零一掌打過來,但已來不及,倏然的一聲長嚎,眾人面前出現一頭紅色的巨獸,隨即他將紅井背負在身上,轉眼間縱身跳下了山崖石壁。

  到她再度醒來的時候,他卻已經陷入了昏迷。

  最終他幻化成本體火狼的形態,背著她逃到了將近分水嶺的山林裡,她不知道這樣的山洞,他是如何找到的,只是在自己重傷甦醒後,他便已經將她帶到了這個安全的地方。

  而他也變回了人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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