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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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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鏡夜冰舞]御獸狂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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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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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2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話 經夏
 
  紅井突然就很想往裡面跳!

  好像耳朵邊上有無數的聲音鼓動著她,讓她跳下去,渾身的細胞亦在喧囂著,渴望去接觸這雪一般的水。

  紅井居然就真的要投入到那霜雪般皓白,卻也冰冷的水中。

  腕子猛地被誰的手緊緊抓住,那人手勁很大,黑暗中紅井看不清楚他的臉,她正想要開口詢問,卻因他用力一拽,不由自主地邁開了腳步,她步子才動了一下,眼前竟是一片光亮。

  突乎其來的亮度令紅井難以適應,下意識間閉上了眼睛。

  隨後她聽到他的聲音,那樣動人心魄的聲音,還似初見時動聽如抽刀斷水,他輕輕的在她耳邊呵著氣,喚著「紅井」。

  猛一睜眼,黑暗,池水,全都不見了蹤影,紅井愣了下,環顧四周,卻驚異地發現自己還在客棧的房間裡。

  一切都沒有變化。

  擋在門邊上的梳粧檯仍在原地,她轉眸看向床邊,咒逐劍亦在,垂眸,自己還穿著入睡前的那身輕薄的褻衣。

  「紅井。」那人又喚了一聲。

  紅井怔了怔,這聲音過分的熟悉,只是她沒有勇氣轉過頭去看。

  「我在做夢,對不對?」

  「剛才是,你進入了夢魘。」

  「你帶我出來的?」

  「嗯。」

  「那你現在?」

  「不是夢,我是真實的,就在妳身邊。」

  在我身邊?

  「相獨夏?」她試探的問。

  「是。」他的手輕撫在她的臉頰上,擒住她的下頜,將她的臉扳過來,轉向面對自己。

  他指尖微涼,也同時冷了她的臉。

  他那張顛覆世間繁華的容顏映入到紅井的瞳孔裡,不知何時點燃起的紅燭晃動了下火苗子,光影暗了下,瞬間又明亮,燭火映照上了男人額頭上的藍色寶石,將那抹妖異的藍鍍上了一層淡金。

  紅井卻忽然記起同他在分水嶺的那一夜,他兩魂散去,那時的他渾身冰冷,她抱著他,一絲溫度都沒有,彷彿凍僵的冰人一般,那一時刻,她的心也被冰封的滿滿的。

  就像此刻,他的手,還是那麼冰。

  紅井很怕他還是會像那個夜晚一樣,散成魂魄消失。

  就想要留住他,便是有一刻也好,她有很多話都想和他說,她想告訴他,她受了傷,她獨自一個人很孤單,她也很害怕,怕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還有那朵蓮花,白龍身上的藍色蓮花,她很想問他一聲,這朵本應該在佟青霧身上的印記,何以又烙在了白龍的肩膀。

  只是,她所有的話,相獨夏都沒有給她問出的機會。

  那麼冰冷的唇,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紅井心底一顫,伸手想要去推拒他,卻被他反鉗制了手,他單手將她的手禁錮在身後,空出的右手依舊落在她的臉上,從臉頰到下頜緩緩的撫過,如有一團火自唇間燃起,明明如斯冰冷,卻又這般火熱。

  火焰同時隨著他的手在她身上席捲,自下頜到鎖骨,而後是肩膀,他始終沒有放開她,直到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

  那道傷口還在。

  紅井身上只著貼身的褻衣,肩上的傷很是隨意的用紗布包著,紫薇草藥似起不了多少的消炎作用,傷口周圍早已紅腫。他抬手即扯去包裹著草藥的紗布,肩膀上一涼一疼,紅井驚呼出聲,她看著那道白紗似垂死的梨花瓣飄落,草藥撲撲簌簌地散了一地。

  相獨夏眉頭深擰著,目光觸到紅井的傷口,閃過一絲狠戾。

  紅井才想到自己衣冠不整,滿臉窘色地就要推開他,他卻先於她動作,手掌在她的纖腰上,將她整具身體更狠地推向自己。

  他身體冰涼,卻點燃了她全身的火,意識昏昏沉沉的,紅井不知道這樣下去,她會不會連推開他的本能都喪失。

  雙唇被他撬開的同時,他的手停落在她的傷口上,他冰涼的手指給她腫起發炎的傷口帶來甘涼,沒有了灼燒般的疼痛,像是一塊冰捂在上面,這種感覺緩解了她的難受,反而使得紅井想要接近。

  「阿井。」他低啞的聲音夾雜著輕喘,彌漫在唇舌之間。

  她還未及回話,肩上竟是一疼,他的拇指和食指分別落在那道圓形傷口的兩端,喊著她名字的同時,合指狠狠一捏,掐住她皮肉的力度幾乎不能承受,紅井低叫,聲音淹沒在他的唇上。

  到他的手再度放開時,那道傷居然已經癒合,僅僅餘下些許酸麻的感覺,甚至沒留下一道疤。

  相獨夏將她放開。

  紅井再看時,藍色蓮花竟也不見了蹤影。

  這絕不可能!

  臨睡之前她還特別注意過這朵蓮花,與佟青霧身體上的那一朵,連浮現出來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怎麼可能又消失了?

  「小瞳?」臉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眼前的人是相獨夏,紅井伸手去摸他額頭上的寶石,觸覺真實,絕對是他不會錯,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會讓她心動如此,可是這人是相獨夏,那麼她是誰?

  紅井想到什麼,垂眸看去,她頸上的那條藍石項鍊也不見了!

  沒有了那條鏈子,也沒有了蓮花印記。

  那麼她是誰?

  她是白龍?相獨夏千年未見的那個女人?

  可是,不對!她不是白龍!她是紅井。

  她不想成為別的人。

  眼角邊有液體滑落,是不是她瘋了,她產生了不應該有的幻覺。是不是,相獨夏一直把她當作了白龍?

  「阿井。」他的聲音落在耳邊,「妳是紅井,沒有什麼白龍,現在的妳,就只是紅井。」

  「紅井?」她喃喃重複,抬眸望向身上的男人,在他的瞳孔中竟看到一張陌生的臉。

  她嚇了一跳,差點失聲尖叫。那張臉既如此陌生卻又熟悉,此刻就倒映在男人的眼中,她抬手去撫自己的臉,倒映中的女人亦做了相同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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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26: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一話 靈魂都是我的

  她嚇了一跳,差點失聲尖叫。那張臉既如此陌生卻又熟悉,此刻就倒映在男人的眼中,她抬手去撫自己的臉,倒映中的女人亦做了相同的動作。

  「看清楚了沒有?」

  「是紅井。」她遲疑地點了點頭。

  顧盼巧笑,鳳目流連,沒錯,是她,這才是她,西崑崙的除靈師紅井,生活在2012年中國的紅井。

  那一張臉,是她的臉。

  「可是?」她怎麼又會變成西崑崙時期的自己了?她不是穿越到了赤息大陸上,成了佟青霧嗎?然後佟青霧那身體死掉了,她的靈魂無處可去,便進入了自己的前生——白龍的身體。

  紅井糊塗了,那她到底應該是誰?

  以吻封緘,他堵住了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

  「唔。」她本能的抗拒。

  褻衣被溫柔的褪去,他手落在她的腰間,冰冷的觸感帶來的顫慄使得紅井神思清醒過來,她想要拒絕他,不停的顫抖著要將他排除掉,他的手明明涼透,如何撫在她身上時,帶起來的總是足以將她燒燬的灼熱。

  「阿井,妳是我的妻子,從前世到今生,從身體到魂魄,妳的身體是我的,就連隱藏在這副身體以內的魂魄也是我的。」

  魂魄?紅井聽不懂這男人在說些什麼,他的意思根本沒能理解,他又沒娶她,什麼亂七八糟的妻子就都出來了?

  倏然想,這一切會不會是夢?

  她還陷落在奇怪的夢魘中沒有走出來是不是。

  只是他霸道的話語令她懼怕,懼怕之外,還有不知所措。

  然而疼痛的感覺卻又是如此的真實切骨,她覺得自己僅存的理智就在被侵入的那一刻悉數瓦解。

  她扭動著身體,想要擺脫不適的感覺,她告訴自己快點醒來吧,紅井,如果這都是夢魘,那就快點的清醒過來。

  在她以為是夢,努力要喚醒自己的時候,他的聲音卻又清晰的傳來。

  「阿井,不要推開我。」

  不要推開我?這句話熟悉的令她心悸,她聽到過多少次了,很多很多次了。

  「阿井,不要忘記了,就連妳的魂魄都逃不開我。」

  輕喘之下,是更深切的侵襲——

  (阿舞插話:又一次成功的馬賽克了哦也)——

  一夜的昏沉,一夜的混亂,一室曖昧和一個逃不開的夢之魔。

  紅井是在渾身酸痛中醒來的,這一晚上就跟沒有睡眠過一樣,她覺得哪裡都難受,哪裡都不對勁。

  頭也疼的厲害,紅井慵懶地坐起來,靠在床榻上用手敲著自己腦袋,腦子亂的不行,好像有人拿棍子在裡面攪動過。

  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昨夜似乎做個奇怪的夢……紅井猛地想起什麼,「嗷」的一聲掀開了蓋在身上的綢被,卻見自己衣著整齊,身上套著淺白色的長褲和中衣,紅井鬆了口氣,但這種狀態沒有維持一秒,很快的,房間裡響起一聲尖叫。

  「啊!」紅井凌亂,自己怎麼會穿著長褲和中衣!她明明記得昨晚睡下時,她僅僅穿了件輕薄的褻衣。

  因為白龍的衣物,全都被她給洗了,怎麼可能還有乾爽的衣服穿?紅井抻了抻衣袖,她身上這件怎麼看也不像是白龍那件,這一套衣服分明是嶄新的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晚那個艷靡的夢……她跟一個男人,紅井努力對自己說冷靜下來,她勉強記得昨晚那人是相獨夏。

  紅井卻想,好在是相獨夏。

  不過究竟是她發花癡,還是一切都是真實的?

  紅井迅速扯開衣襟,白龍胸前大片如雪的肌膚露了出來,紅井的心亦隨之慢慢放回原位,還好,某些以為會出現的痕跡並沒有出現。想了想又將衣服扯開些直到肩膀也暴露出來。

  肩上,藍色的蓮花印記妖媚動人,鮮活如斯。

  破軍重傷她的傷口卻不見了。

  紅井迷糊了,又不死心地掀開舖單去看,理論上相獨夏第一次遇到她,辦了佟青霧的身體,現在她是白龍,以前沒聽誰說過龍族女王跟誰成了婚,所以如果昨晚的事情是真的,應該還能找到一樣東西才對。

  最終令紅井欣喜雀躍的是,那東西沒找到。

  紅井這才放心了,權把昨夜那件事當成了她青春期的發花癡。

  揉了揉肩膀,紅井披好外衣,準備出去打水洗漱。

  紅井伸著懶腰,挪開擋在門邊的梳妝鏡,正要伸手打門,木製的房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卻在同一刻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紅井嚇了一跳,頓時怒叱道:「我沒叫你進來,進來也不先敲門,你這店家真沒規矩。」

  頎長的身影出現的目光內。

  相獨夏妖孽地偏頭笑了笑:「脾氣大了?」

  紅井只覺自己的心臟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停止了跳動。

  「你……」紅井舌頭打結地說不出話來,但卻做了個動作,條件反射一般地捂緊了衣襟。

  相獨夏掃了她一眼:「白龍的身體,本王早就看遍了。」

  「她一千年前便是本王的女人。」

  紅井身子一抖,抬手指了指相獨夏,半天無語,最後竟只說出了句「別用本王這個詞」來。

  她丟臉的垂了眼,小臉燙紅。

  「妳這身衣服也是我換的。」

  紅井拿眼角瞟著相獨夏。

  「不記得了?」他索性湊到她身邊來,微微躬下身子,薄唇抵在她的耳邊,「昨晚的事。」

  紅井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彷彿爆炸開來。

  她小臉紅的滴血,吶吶了半天就只會重複著一句:「我……和,我和你……」

  相獨夏似終於滿意了,笑容停留在臉上,紅井此刻這表現看的他心情大好,回手掩上房門走入屋內,相獨夏不慌不忙地御使水元素,往銅盆中注滿了水。

  紅井知道他在為自己準備輿洗的水,但她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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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26: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二話 打得過為夫,妳隨意

  紅井知道他在為自己準備輿洗的水,但她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

  紅井跺了跺腳:「問你話呢!是不是你!」

  「不然還有誰敢碰妳?」他反問。

  「我是問,那我是怎麼回事!」

  「那個啊,是妳的魂魄。」相獨夏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示意,「沒有蓮花是因為,紅井的身體上沒有,妳的靈魂是紅井,當然就沒有。」

  紅井心底一震,原來蓮花時有時無是這麼個原因,猛然反應過來,紅井上前一把抓住相獨夏的手腕,相獨夏不防她突然動作,手給她拖著,紅井上來一口狠咬在男人的腕子上。

  「……」

  下嘴快且狠,那叫一個毫不留情,男人皓白的手腕上頓時浮出一排牙印。

  紅井自言自語:「可是你現在有身體啊?」

  她盯著他手腕上的牙印看。

  相獨夏明白過來這傻丫頭為什麼張口咬他了。

  原來她以為昨晚的他也是魂魄,以至於認定現在的他依然是。

  「昨晚妳的魂魄跑出去,入了夢魘。」

  「對!」紅井回想起來,「我好像到了一個水池,然後很想……」

  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紅井拍了拍自己的頭:「然後我就想跳下去!」

  「是你把我拉回來的對不對?」儘管已經猜測到,紅井還是順著思維問了一句。

  相獨夏頷首:「我帶妳回到這間屋裡的時候,發現白龍的肩傷很重,如果不盡快治好,那道傷口就會慢慢擴大,危急生命。」

  他說著伸手,撫了撫紅井的臉頰:「如果白龍這身體再死一次,妳的靈魂就無處可去。」

  「好陰險的破軍祭司。」難怪尋常的止血草藥用在那傷口上,一點作用也不起,如果傷口持續惡化,那她不是早晚都會沒命了。

  破軍始終還是想要將她滅口。

  「那你為什麼冰冷的……厄……像個死人?」紅井輕觸了下男人的手,卻驚異的發現此刻他掌心溫暖,怎麼會這樣的?她記得那個時候的他,分明是冷的如冰。

  「因為那個也不是我的實體,現在是,昨晚不是。」相獨夏目光落在自己的腕子上,心想這丫頭下嘴還真是狠,有什麼話直接問他不就好了,用的著親自實踐嗎?

  紅井望著相獨夏,白癡一般的張了張嘴,硬是良久回不出話來。

  這不就是說,昨天那種事情是發生在他的魂魄和她的魂魄之間的?老天啊!怎麼這樣!紅井感覺那個名為「世界觀」的東西,正在她心中華麗麗的崩塌。

  倏然很想尖叫。

  為什麼發生的事情,只要能和相獨夏這傢伙扯上關係的,都TMD這麼混亂!

  「快去洗漱。」再耽擱一會,水都涼了,「收拾好了,帶妳出去。」

  「啊?」明顯紅井還處在「呆傻」的狀態上,她還在糾結一些事情,相獨夏的話,她沒聽入耳。

  「妳再不去,是等我動手嗎?」大灰狼露出微笑,盛情難卻的話他可真要下狼爪子了。

  「相獨夏你是流氓騙子!」純良的小白兔終於明白過來了。

  他竟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相比妳紅井的那具身體,還是白龍這具本尊的好一點,我真懷疑在紅井生活的那個空間裡,妳到底還是不是個女人。」

  「靠!」紅井瞬間憤怒了!

  這男人的話居然說得那麼直接!這不是擺明了說她平胸嗎!

  她可以爆粗口嗎?她可以咬死他嗎?

  他居然過分的說她「不是女人」,難道她真的不能一腳踢過去,讓他以後都不是男人嗎!

  然而他就好像能聽到她的心聲一般,無所謂地攤了攤手:「打得過為夫,妳隨意。」

  這個該死的妖孽!

  紅井一腳踢了過去。

  他輕鬆躲開:「想謀殺親夫?」

  「你是誰的夫啊!」緊接著御使咒逐劍,一劍刺去。

  相獨夏同時念起了咒語,咒逐劍就在距離他眉間兩三寸的位置上停了下來,靜止不動了,任憑紅井如何驅使。相獨夏隨即伸手將劍拿下,手拂了下雪白的劍身,咒逐劍竟似通人性般的發出了共鳴的「嗚嗚」聲響,冷厲的寶劍此時反倒像隻撒嬌的小貓一般。

  「忘記了?」妖魅的眉角輕佻,「咒逐,本來是本王的劍。」

  「!!!!!!」

  怪不得相獨夏幾次三番的御使咒逐劍,始終輕而易舉。

  忍不了了!紅井隨手拿起腳邊的木凳子,舉起來就要對著相獨夏砸去。

  門外突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店裡的小夥計在外面怯生生地問了句:「紅姑娘,妳還好嗎?沒有什麼事情吧?」

  一大早的,房間裡就傳出類似打鬥的動靜,這可嚇壞了店家,還以為是遭了歹人呢。

  紅井咬牙瞪著相獨夏,卻努力保持平靜地對著外面喊了聲:「我很好。」

  「小人聽到姑娘房裡響動很大……」

  「對!是一隻該死的老鼠!」紅井表情忿恨,「不過你放心,我把他打死了!」

  說著又將木凳子原地放了回去。

  門外的小夥計冷汗連連。

  屋裡的相獨夏眉毛挑的老高,忍著狂笑的衝動,差點憋出內傷。

  ***

  紅井看著擺放在面前滿滿一籠屜的包子,情操大好,她梳洗收拾完畢即下樓來,此刻正坐在客棧廳堂中,準備開動吃早飯。

  折騰了那麼多天,這是她頭一次在早上吃到像樣的飯食。

  對面坐著相獨夏。

  時間尚早,廳堂裡的客人並不多,幾名夥計還在為了開張做著準備,擦桌子,拖地板,老闆則在櫃檯前看著昨日的賬本。

  不過雖各自忙著手中的活計,卻都耽誤不了他們往紅井這邊間或飄來的目光。

  紅井不去在意,手中捏著一只包子,正在考慮是一口吞進去呢,還是兩口吃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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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2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三話 殺人犯?
 
  只是客棧的老闆夥計們全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他們兩人身上。

  昨晚紅井投宿進來時,身邊明明跟著個銀白頭髮的美男子,那男人精緻的眉眼足以令人過目不忘,加之紅井一身清秀,靈氣逼人,亦是個萬裡挑一的美人,故而他們兩位一進來,就引起了眾人的矚目。

  這老闆還暗自讚嘆過,這一對小夫妻可真是天造地設的。

  誰知過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那女子身邊竟又換了另一個男人。

  她的銀髮夫君不見了,反而又變成了另一位容顏更加出眾的藍衣公子,這公子俊逸傾城,氣質逼人,他絕美的容顏彷彿是冰凍沉寂在千尺冰霜之下的玫瑰,混同了豔麗與寂靜,這樣子的美讓人無法拒絕,忍不住去注視。

  尤其是這男人額頭上的藍色寶石,妖異詭魅,閃動出華貴的光彩,他身形高瘦,線條亦並不硬朗,卻隱含著說不出的凌厲,客棧老闆時不時的拿眼睛掃視相獨夏,猜測著這冷峻男人的來歷。

  三年一度的魔鬥大會即將召開,花渡城內亦有形形色色的術士出現,客棧老闆暗忖,這對面生的男女沒準是從外地來此,參加大會的。

  但他又很想問問,昨晚那銀髮男人哪去了?而且沒有人看到這漂亮的藍衣公子進門,他又是怎麼憑空出現在那位姑娘房間中的?

  且看他們親近的樣子,怎麼都覺得這事情有哪裡不對勁。

  紅井一口將手裡的包子吞進嘴巴裡,腮幫子塞得滿滿的,大嚼起來,口裡的尚未咽下去,便伸手又抓起了一枚。

  如法炮製,紅井連續吃掉了小半籠屜的包子,方才緩了緩氣,小手撫著肚腹,幾天來,可算是吃飽了一頓。

  才一抬頭就看到對面相獨夏那副糾結的表情,他眉毛皺著,以一種類似看到怪物的神情看著紅井,漂亮的五官都緊湊在一起,看了都恨不得給他撫平了。

  紅井訕笑:「我是人類嘛,人類要是餓了,就是我這種吃相。」

  「也對,妳反正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相獨夏恍悟般地頷首。

  「滾蛋!我又不是在誰面前都這樣,我也就在你眼前不太注意了些,你以為我是白癡啊!」本來還想要分辯幾句的,不過想想算了,她紅井貌似在相獨夏面前從來也沒有個形象可言。

  只是她的這句「也就在你面前」確實取悅了對面的男人。

  紅井低頭不說話,似在想著什麼,沒有注意對面那人略微揚起的嘴角。

  相獨夏望了眼櫃檯前的客棧老闆,那傢伙打從他一坐下來就暗中拿眼瞄他,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那種審視的眼神光是想想就不舒服。

  倏然起身,眼角餘光中卻見那老闆彷彿受了驚嚇似的,連忙垂眸假裝在看帳本。

  相獨夏輕笑,隨手將銀子放在桌子上,上前一步拽起紅井的手,拉著她就要離開。

  「誒?」紅井詫異,回眸看了眼桌子上的半籠包子,「還沒吃完。」

  「我們出去轉轉,第一次來秋遲國,花渡城裡肯定很熱鬧。」

  他聲音輕柔地哄著她,手上的力度卻不減,拉著她就往外走。

  「怎,怎麼了啊?」紅井被迫下邁出了步子。

  直到出了客棧,相獨夏才彆扭的說了一句:「客棧裡的那幫人一直在看我們。」

  紅井愣了片刻,猛地彎腰狂笑:「我還以為什麼事!」

  「誰讓你長得不男不女,不人不妖的。」

  相獨夏冰冷的目光掃過來,那眼神能把活人給凍死,紅井乖乖地閉了嘴,三歲的小孩子都會看人臉色,她當然知道相獨夏忌諱那句「不男不女」,紅井做了個掩嘴的動作,但又不死心的嘟囔了一句:「青空就不在乎我這麼誇他漂亮,我就是誇一下你……」

  「青空?」

  「嗯。」

  相獨夏默默頷首,原來問題出在這裡。

  客棧老闆探著頭向街道上望了望,在確定相獨夏和紅井兩人走遠之後,才收起放在桌上的銀子。他招招手,叫過來不遠處正在拖地板的一名夥計。

  「昨夜那銀髮男人你可見到他出去過?」

  「沒有。」夥計搖了搖頭,「我今兒個一大早聽到紅姑娘房間裡傳來打鬥聲,就忍不住過去看,紅姑娘沒開門,小的始終覺得事情不對勁,就刻意注意了下她屋內的動靜,卻一直也沒再見過昨晚的那個銀髮男人。」

  「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客棧老闆面露疑色,想了想忽然一拍桌子,「壞了!別在是被害了,你還聽到打鬥聲?」

  「紅姑娘說,她在打老鼠。」

  「我們這客棧裡何時有老鼠?」

  他們這永安客棧怎麼說也是花渡城中的百年字型大小,規模中檔,歷來口碑良好,為保整潔,夥計們每天都有打掃,別的地方他不敢自誇,但是自己家的店,環境如何他還能不知道嗎?再說若是真有老鼠,怎麼會如此湊巧就出現在紅姑娘的房間裡?

  「你趕緊上樓去看看!她房間有何異樣?」

  被老闆這麼一嚇,這小夥計更是覺得出了大問題,甚至堅信定是那藍衣公子殺了銀髮公子,在他們客店裡鬧出人命案來了,他只後悔早上信了紅井的話,沒有推開門去看個究竟。

  或許那樣還能救下銀髮公子一命呢。

  「我這就去。」小夥計慌慌張張的就往樓上跑去。

  「對了!看看紅姑娘的東西還在嗎?」

  想到方才那藍衣男人就坐在這裡,一句話也沒說,似發現自己注意他後,擱下銀子就急匆匆的離開了。老闆腦子裡猛地浮現出「畏罪潛逃」四個大字,越來越覺得相獨夏是殺人的惡徒。

  尤其現在臨近魔鬥大會,城內來了很多陌生的術士,魚龍混雜的,市井風氣每況日下。

  越想就越驚怕,老闆喚過來身邊稍年長的一名夥計:「小四,你去提刑司走一趟,把這事報官給祭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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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話 此生為王,不為妃

  秋遲國內並無皇權,國家政權實際掌控在祭祀院手中,提刑司相當於官府機構,國中每一座城池鎮縣上皆有提刑司設置,安排一名中級以上的祭司進行事務管理。

  由於花渡城是秋遲國的國都,城池規模大,居住往來的人又很多,故而提刑司的事務,是由兩名高階祭司管理。

  並且祭祀院就坐落在城中心,秋遲國內祭司大多都居住在祭祀院中,唯獨三名大祭司並不在城內。

  而至於「殺破狼」三人居所何在,卻鮮少有人得知。

  一路上貪著新鮮,紅井左顧右盼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用不過來了,花渡城比她想像中要繁華很多,街道店鋪琳琅滿目,且這裡的風俗與她之前所到過的鎮子有明顯的不同。

  南疆重鎮,花渡城處處都透著靈秀之氣,建築上追求玲瓏典雅,精巧奪天工,雕欄畫廊,飛閣流丹,自有一種說不出的風韻來。

  同這座城池的名字一樣美麗。

  「真熱鬧啊!」紅井不禁發出讚嘆。

  身旁男人倏然拉住她的手:「走,帶妳去買衣服。」

  紅井垂眸看了眼自己的白色衣裙,又看了看相獨夏,踮起腳尖附在他耳朵邊上道:「你看咱兩人,穿成這樣子像不像外星人?」

  「什麼是外星人?」新鮮詞彙,是屬於她的那個空間的人愛說的詞眼嗎?

  「厄……」紅井糾結了下,「就是外來人的意思。」

  「就是妳的靈魂待的那個空間嗎?所以妳就是外星人?」 相獨夏思索了下,好像紅井說的「外來人」是這麼個意思吧。

  紅井滿頭黑線。

  「對啊,我就是外星人,我們那裡的人不穿成這樣子。」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衣裙。

  相獨夏卻轉眸,目光注視在她的臉上,良久才道:「妳的那個世界,沒有本王,妳早晚還是要回來的。」

  「姑且信你說的,不過我沒有白龍的記憶。」

  忽然不著邊際地想,是不是自己在轉生的時候喝孟婆湯喝的太多了?所謂前世的事情,她還真是忘得一乾二淨,紅井覺得自己很不靠譜,孟婆湯?這種東西虧得她也能相信。

  以前在西崑崙捉妖除鬼的日子中,怎麼也不曾聽那些鬼怪們提到過孟婆的存在啊。

  打住!紅井敲了敲自己的頭,她的思維又開始漫無邊際了。

  「對了,小瞳,我很想問你,白龍身上為什麼也會有蓮花印記?」昨晚就很詫異這件事的,只是後來出現了些「意外」,導致她沒有機會問出口。

  「藍色蓮花是我的本體。」相獨夏手落在紅井的肩上,撫摸著衣下的皮膚,正是那朵蓮花所在的位置,「它在這裡,我就可以隨時感知到白龍的處境,她是否開心,是否安然。」

  「如果她需要我,我也能在第一時間趕過來。」

  她需要他,他就會在。紅井的心顫了顫。

  他卻似陷入了回憶之中:「白龍就是那種脾氣,無論面對什麼事情,她都不會說出來,我知道如果對她說,在妳有危險的時候就喊我,我可以聽的到這樣的話,她永遠都不會喊我。」

  「她獨自去面對所有的危機,已成為習慣,她從不會告訴我。妳記不起來了吧,我總是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她,龍族的女王,龍族的戰爭女神,我原本的夢想,其實只不過是能站在她的身邊而已。」

  「你可以的。」紅井小聲道。

  「我當然可以。」

  相獨夏瞇眸,妖媚的眉眼中透出倨傲的神色,「她不說,我也自有辦法感知到,她永遠都不會呼喚我,但是我總能在任何時刻趕來。」

  原來關於蓮花印記的因由是這樣,原來她第一天穿越到赤息大陸上,在遇到相獨夏之後,佟青霧的身體上也出現了蓮花,那時候這男人定然就知道她是誰了吧?

  他一直不曾改變過,他時刻保護她的心意,千年來依舊。

  可是,是她呢?還是白龍呢?

  紅井沉默了。

  她想不起來以前的事,便總是覺得以前的那道白色身影,不是自己。

  「那你喜歡白龍,為什麼不娶她為妃呢?你是妖王對吧,可是我從沐暗塵他們口中都只聽說過龍王白龍,從未聽說過王妃白龍。」

  沐暗塵也好,陌凋零也好,在他們的言談裡,似乎白龍一直都是龍王,而不是相獨夏的王妃,紅井想既然相獨夏深愛白龍至此,何以連個名分都不給她?

  「那你一定有王妃的對不對?」這世界上,哪個「王」不是三妻四妾的啊,紅井咬了咬唇,似給自己鼓了很大的勇氣,「妖王妃是誰?她現在還活著嗎?」

  明明很怕聽到令人心碎的答案,但她卻還是很想詢問,他號令萬妖,囂張於世,如此強悍可怕的男人,不可能身邊沒有女人的吧?

  相獨夏挑眉,怎麼聽上去,她的口氣那麼酸呢?

  這丫頭在吃醋嗎?

  可是她在吃誰的醋啊……

  「我的妻子就是妳啊。」男人一臉莫名其妙。

  紅井怨念地瞪了相獨夏一眼:「我在問,妖王妃是誰?」

  「妳說妳此生為王,不為妃啊。」

  卻見紅井的目光更加怨毒,那眼神跟個刀子似的,活像要在他身上扎出幾百個窟窿那般。

  相獨夏無奈,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只好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吧,是白龍說的,她此生為王,不為妃。」

  此生為王不為妃?紅井心底一震,這位龍族女王,還真是霸氣啊。

  彷彿能看到她一襲白衣勝雪,絕世獨立於蔚藍的海洋之間,紅井想起被葉空凌帶走的古琴混沌,想像著白龍撫琴的樣子,想像著她毫無表情的冷厲眉眼,那可真是霸氣啊!

  「阿井?」見她半天不說話,相獨夏輕喚道。

  「昨晚的事情……那你是,是因為喜歡白龍,還是因為喜歡我……」紅井垂了眸子,不好意思去看相獨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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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五話 好話一句沒聽到

  「阿井?」見她半天不說話,相獨夏輕喚道。

  「昨晚的事情……那你是,是因為喜歡白龍,還是因為喜歡我……」紅井垂了眸子,不好意思去看相獨夏的目光。

  她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可是隨便別人怎麼想,這個問題她就是一直在糾結啊。

  「有什麼分別?妳就是白龍,或者說沒有什麼白龍,從始至終一直都是妳。」

  「我?」

  「阿井,在我眼中,妳並沒有一點分別。」

  他說著,倏然俯低了身子,話語輕輕地綻放在她耳邊:「再說昨晚,我不是讓『妳』也成為我的人了嗎?」

  「噌」的一下子,紅井的臉頓時全紅透了,這麼露骨的話,他竟然就這樣說出來,紅井拿眼睛偷瞄他,這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居然也不臉紅,並且他還用那樣曖昧的眼光望著她。

  紅井覺得自己快要暴血死掉了!

  心跳過速,心跳過速。

  紅井手捏著衣角,硬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相獨夏卻是心情大好。

  「快點,我們先去把衣服換了,妳不是不喜歡白色嗎?」相獨夏拽了紅井的手,「這條街還很長,要找到繡坊估計我們還要走很久。」

  紅井抬眸,陽光暖洋洋的傾瀉下來,沐在身上有說不盡的暖意,相獨夏絕美的眉目在她的瞳孔中成像,她想起他才剛說過的話,沒來由的笑了起來。

  或許一直在意的人,真是就只有她吧。

  倒是她記不起來同他之間的事情,所以始終在糾結著,自己同自己較勁,但在這男人的心裡,她早便是他的人,壓根就沒有什麼同與不同的區別。她是他的白龍,也是他的紅井。

  一切都不曾改變。

  忽然想起佟家鎮外的水塘邊,她第一次看到他時,那時候她問他的名字,他卻僅說了句「隨妳喜歡」,他甚至都不在意自己怎樣去稱呼他,隨著她的心意聽她叫他「小瞳」,名字不過只是個代號而已,不是嗎?

  管她是紅井,還是叫別的什麼。

  她的心在這裡,所以就只要去做自己就好了!

  倏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從前世到今生,一直被這樣的一個男人眷愛著,她還有什麼可要糾結的。

  鴉神祠裡,他為了她,不惜以「梨花春盡」那樣恐怖的劍招與陌凋零同歸於盡,面對這樣一個肯為自己付出生命的男人,她實在不應該再做出懷疑。

  也許從永安客棧出來前,她還在介懷著,關於白龍的名分,關於蓮花印記,關於他的心,她不自信,因而才去猜疑,總是害怕這其中夾雜些什麼,令她承受不起。

  卻從來不去想想看,他對她,已經傾盡所有。

  其實打從一開始,他便對任何人都說過,她是他的妻子。

  妻子,是不是唯一的?

  這個詞語,遠比「王妃」要更加令人心中悸動。

  相獨夏,我找不回從前的記憶,但是這一生,我又一次戀上了你。

  心裡豁然開朗,紅井望著身邊的男人,口氣戲謔道:「相獨夏,我不是白龍哦,我要是遇了危險,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大聲喊你救命的!」

  「我怎麼記得,有誰曾經在我耳邊,趁我不能說話的時候,罵我脆弱無用呢?」相獨夏擰了擰眉頭,「這個人妳有印象嗎?她好像說她自己是巫妖王(注)。」

  「……」紅井氣結,冷汗滿身。

  當時在分水嶺,他兩魂散去,她一時情急才罵了那些話,再說本來那些話也都是她的心裡話啊。

  他確實在那時候,把她獨自丟下了。

  至於那個什麼「巫妖王」……她可不可以解釋為,她在「外太空」西崑崙的時候,很喜歡某款遊戲?

  「咳咳,原來你都聽見了啊。」紅井乾笑。

  「還有一句,要是我死了,相夫人就改嫁?」持續的反問。

  「那個,那句是,是調劑下緊張的氣氛……」

  「妳還想嫁給誰?嫁給別人,妳就等著守寡吧。」

  「難道你就沒聽見點好話嗎!」

  「有,我記得她說,一輩子也不放過我。」

  紅井怔愣了下,卻沒想到男人說了這句話出來,臉上再度浮現出兩朵紅雲,眼睫垂了垂,纖長的睫毛倒映在她瑩白的皮膚上,灑落下讓人心動的剪影。

  相獨夏亦就笑了。

  她在這裡,這樣就很好。在他能見到的地方,在他能觸到的距離,在他能感知到的時空。

  在他能給予到的所有溫暖。

  ***

  花渡城,提刑司內堂。

  聽完了屬下的回報後,林玉揮了揮手,那人立刻會意,抱拳行了個禮,即走了出去。

  望著屬下離開內堂的背影,林玉微皺起了眉頭。

  林玉是五年前才升到高階祭司這個階位的,自從升到高階祭司,他便更是時刻努力,刻苦的修習控火的能力,漸漸的獨當一面,成為祭祀院內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他也終於在前年被貪狼大祭司看中,將他提拔到這裡來,當上了花渡城的提刑司正。

  都城不比別處,儘管祭祀院就坐落在城中心,政權集中於此,平日裡祭祀院中的其他高階祭司亦會插手管理城內的事務,只是畢竟是一國之都,雜七雜八的大事小事樣樣不少,故而林玉每天依然是忙的如同蠟燭兩頭燒。

  林玉默默的踱著步子,屏風後面人影晃動。

  他這才想起什麼來,慌忙幾步走到屏風邊上,恭敬地俯著身子:「請貪狼大人恕罪。」

  屏風動了下,是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緩緩拉開,桃紅色的衣袍映襯在純白的屏風絹面上,好像是桃花瓣片片飄落在微漾的池水之中,那人眉梢眼角間無不是嬌媚的風姿,柔弱不經風的笑容下,竟隱藏著不可忽視的氣勢。

  殺破狼(注)之中的貪狼大祭司,擅用幻術的大祭司,居然有一副纖弱似女子的外表。

  ※※※

  注一:巫妖王就是網路遊戲魔獸世界裡面的人物。

  注二:關於殺破狼,還是想要囉嗦一下。七殺星曜屬金,在本文中安排為控火的祭司(親們記得吧,赤息這個大陸上不存在金,而是改成了風元素),破軍星曜屬水,安排成控水,至於貪狼星曜本屬木,姑且安排為幻術師,貪狼又是桃花星,所以他……不男不女的很妖媚,就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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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六話 貪狼大祭司
 
  殺破狼之中的貪狼大祭司,擅用幻術的大祭司,居然有一副纖弱似女子的外表。

  貪狼自屏風後面緩緩走出,一雙鳳眸如隱著秋水般,柔媚似水的偏頭望著林玉。

  倒弄得林玉不敢去看他,只好默然地垂下頭。

  「一男一女?」貪狼若有所思,他聲音軟綿綿的,聽上去纖細柔軟,性別特點十分模糊。

  林玉重複了一遍剛才自己下屬的彙報:「是永安客棧的夥計來提刑司報案,說他們那裡住宿進了一對可疑的男女,並且可能還殺了個人。」

  貪狼擺了擺手:「我方才在屏風後面都聽到了,我又不是聾子。」

  「是,是。」林玉唯唯諾諾,「貪狼大人恕罪。」

  一早上,貪狼到他這裡來,本是例行公事來查看魔鬥大會截止至今,報名參加的情況的,誰知他才到了一會功夫,便有人進到內堂來報永安客棧出了命案,貪狼不想為人所見,故而才躲到了屏風後面。

  「殺破狼」三祭司,作為秋遲國政權的實際掌握者,平時卻並不公開露面,尤其是貪狼,他很少在眾人面前出現。

  至於七殺,性格孤僻,獨斷獨行,連很多重要的議事亦不參加。

  實際上,常年出現在人前的,反倒是破軍。

  作為妖鬼共存的赤息大陸上,唯一一個人類政權,且又是唯一一塊人類居住地,秋遲國百年來,始終同外界保持著封閉的狀態。若不是魔鬥大會的原因,秋遲國內平日裡,連進來一個外人都難。

  更是嚴格禁止妖族與鬼族的進入。

  但要做到防備妖鬼的攻擊,除了擁有一批靈力高強,訓練有素的祭司之外,對外保密自己的國內戰鬥實力,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常言道,知己知皮百戰不殆,但若是你不知道對方的實力,還敢輕易地攻入進犯嗎?

  因此,關於秋遲國內祭司的實力,幾乎都是向外界保密的,甚至連本國的人都不甚清楚。

  三大祭司更是神秘至極,別說是他們的實力,就連他們的樣子,這近在天子腳下的花渡城民,也沒有多少人得見過,面對面走來,也不一定識得。

  因此,破軍才會殺了那三名凶徒,阻止他們將更多的事情洩露給紅井,並且重傷紅井,意圖滅了她的活口。

  貪狼思索了一陣,方才道:「剛才他說那女的一襲白衣?」

  「是這麼形容的,還說昨晚夜已經很深了,那女子同一名銀髮男人投宿,早上,銀髮男人就不見了蹤影。」

  「花渡城內,喜好白色衣物的女人,可是不多。」

  林玉心中一驚,猜測著貪狼這話中的含義,確實如此,南疆的女子喜好色澤明豔的衣裙,且喜好穿短衫,這裡的女人很少會穿白色,只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最多只能說明,這個白衣女子不是本國的人罷了。

  但是這算不得一條線索,永安客棧的夥計早就都看出,那女人是外地來的。

  「貪狼大人的意思是?」林玉一臉不明。

  「昨天夜裡,破軍在城外曾與一名白衣女子交過手。」

  「破……破軍大人?」林玉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徹底被貪狼給說糊塗了,這件事情怎麼又扯到破軍祭司了?

  「貪狼大人如何得知?」

  貪狼眼波流轉,橫生出一抹笑意來:「因為當時我在旁邊偷看。」

  「……」

  「那……那屬下趕緊去核查一邊參加今年魔鬥大會的人員名單。」不是南疆的人,又能和破軍祭司交手,這樣的人定然是個術士,並且還是個實力不俗的術士。

  這樣的人十有八九是來參加魔鬥大會的,沒準已經登記在冊。

  貪狼卻阻止了他:「林玉,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他這突乎其來的問話,弄的林玉一頭霧水。

  跟了他多少年了?他這思維轉移的也太快了些。

  「林玉五年前受貪狼大人知遇提拔之恩……」

  「五年了。」桃花色的衣擺微動,那人踱著步子,不緊不慢地走到林玉身邊,眼光斜斜地挑了過來,「五年,你也沒個長進。」

  林玉後背發冷,他平常最怵看到貪狼這種斜瞟的目光,貪狼大人那張臉本就長得漂亮出眾,周身氣質纖細動人,連他說話都是輕聲細氣的,這男人漂亮的跟個女人似的,偏他還總是柔軟無骨地像個女人,這樣子的貪狼大人,讓他壓力很大啊!

  只是跟了他五年,他的性子早便是瞭解的。

  貪狼做事完全由著他自己的性格喜好,翻臉無情,若是將他惹毛了,那下場可是生不如死的!

  比破軍的暴躁性子還可怕,破軍至少一刀下去,還給人個痛快了斷呢。

  林玉想著,搖了搖頭。

  林玉苦著一張臉:「貪狼大人,您的意思我都不明白,不查名冊就不查,屬下馬上就帶人過去到現場調查。」

  「明顯是一個人,不需要查了。這投宿的白衣女子,同我撞見的那名與破軍交手的,是一個人。」貪狼白了林玉一眼,這不都是明擺的事情嗎!還需要核對什麼名單啊!

  這樣的笨蛋,虧得他還能帶在身邊五年。

  「屬下是想,也許能查。」

  「她昨天才進城,你哪裡去查?」貪狼說著指了指隨意放在木桌子上的名冊,一個昨天才進花渡城的人,怎麼可能登記在冊。

  再說,如果她不是來參加魔鬥大會的呢?

  那女人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她居然還能馭使土元素,昨夜一戰,他親眼所見那女人以土對抗破軍的水劍,但靜心感知,卻在她身上見不到一絲的妖鬼氣息,她是不是人類?如果是人類,又怎能馭使除卻水與火之外的元素?

  這女人絕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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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27: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七話 穿藍色,情侶裝
 
  這女人絕不簡單。

  只不過,這女人現在應該重傷在身才對,破軍離開前重傷在她的肩上,依照破軍的脾氣,絕不可能留下活口。

  或早或晚,她的肩傷必會危及生命。

  那她今早離開永安客棧又是去了哪裡?

  貪狼皺了皺眉,好奇之心升起,倏然就很想再見一面那白衣女人。

  「走,林玉,我同你一起去永安客棧看看。」

  林玉躬身:「屬下遵命。」

  貪狼卻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去找一套尋常的低級祭司的衣服來。」

  厄?林玉看了眼身邊的桃花色衣袍的男人,這個確實應該讓他換個扮相。

  ***

  紅井擺弄著腰間的流蘇穗子,南疆的女孩子多愛以流蘇來裝飾衣物,搭配在腰間十分的飄逸,相比偏北的佟家鎮和雲隱鎮,紅井還是喜歡這裡人類女子的服飾。

  短小輕便,且顏色豔麗,透著年輕的朝氣,彷彿這裡生活的女孩子們明媚的笑臉。

  紅井本就偏好紅色系等等明豔的顏色,穿著白龍的衣服她總感覺那不是自己,她覺得那種俯瞰天下的冷酷形象,跟她完全不搭邊。

  紅井三兩步蹦到相獨夏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喂,這件怎麼樣?」

  絳紅色的短裙,配著腰間垂下的淺藍流蘇,襯托紅井清秀的小臉益發明麗動人,在相獨夏以往的記憶中,白龍總是傲然地淺笑著,她滿身的靈秀似水澤間逼不退的靈氣,雋永在最高的山巔無法碰觸。

  若即若離。

  但紅井卻不同。

  紅井是俏麗可人的,她從來沒有白龍的冷靜,總是在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胡鬧著不可理喻的事,她不需要像白龍那樣承受著一整個龍族的顧慮,也不需要像白龍那般逼的自己很堅強。

  其實這樣就挺好。

  白龍所要背負的東西太多,所要接受的注視太多,那樣子的禁錮,一個種族的希望反倒將她緊緊困死。

  讓她變成不會愛,也不會恨的傀儡。

  此刻能看到她的笑容,相獨夏倏然想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波光粼粼下,她眉角輕皺沉思的樣子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那時他曾發誓一定要給她自由,終於一天要讓她遠離這些禁錮,想要帶著她走,遠走高飛。

  或許龍族被滅絕,也沒什麼不好的。

  沒有了龍族,也就沒有了白龍的責任。

  能換來她這一生無憂無慮的笑容,相獨夏想,就是自己五魂散盡也沒什麼,即便找不回其他三魂,他也覺得很值得。

  見這男人只對著自己傻看,半天不說句話,紅井無奈地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喂!我在問你呢!」

  「嗯。」相獨夏點了點頭,紅井欣喜,以為他會誇讚自己幾句,沒想到竟聽得他說,「不好看。」

  「為什麼啊!」紅井不服氣地撅起嘴巴,「你不覺得紅色很適合我嗎?」

  「那個傢伙從頭到腳都是這種顏色的。」相獨夏忌諱地吐出這麼句話來。

  紅井一怔,「那個傢伙」?他指的是火狼王沐暗塵吧。

  不禁小聲的嘟囔了句:「他連皮毛都是紅的。」

  那頭野狼,一身的紅毛,同她嗜穿紅衣這一點能比較嗎!

  不過因為相獨夏這句提醒,倒是有些想念沐暗塵了,自從淒涼谷分別,沐暗塵回去了返魂林,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那頭野狼現在哪裡?

  或許還在處理狼族的事情吧。

  心念動了動,不過她只是燒過沐暗塵的一根頭髮,契約並沒完成,隨意召喚他是不可能的。

  突然想到咒逐神劍來,沐暗塵立過誓言要保護咒逐的主人……紅井下意識地看向腰間,猛然發現咒逐並不在身邊。

  皺眉,出來的匆忙,她把咒逐忘在永安客棧裡了。

  她自己兀自在這糾結著,卻未注意這一會的功夫,相獨夏已經幫她挑選了件淺藍色的衣裙,正在招呼她到他身邊去。

  「試試看這件。」

  「這個……」

  相獨夏指了指搭配在紅井腰間的流蘇:「藍色才適合妳。」

  紅井無語。

  就按照相獨夏的意思,最終紅井穿了一身藍色走出了繡坊。

  此時他們兩人皆換成了南疆服飾,融入到街市裡就同秋遲國的百姓無二,紅井打量著自己的衣物,同那男人一個色系,突然想到,這要是放到現代,那算不算是情侶裝了?

  後知後覺,開始理解相獨夏不讓自己穿紅色服飾的根結了。

  因為這樣的想法,反倒令紅井小小的開心起來。跟在他身後,眼光落在他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很想牽一下這雙美麗的手。

  她同相獨夏並肩走著,腦子裡卻升起這般的漪思來,偏這男人不解風情還是怎麼的,每當她靠近一些,試著將手湊過去,他就故意快走幾步,拉下她很小的距離。她幾次三番想要觸一下他的手,他就偏要讓她落了空。

  紅井急了,跺了跺腳:「相獨夏!」

  他波瀾不驚的轉眸:「妳餓了?那我們去吃東西。」

  天啊!這該死的妖孽!他還故意地裝聾作啞,轉移開話題,還將話說的如此無懈可擊,一時倒弄得紅井不知道如何發作。

  紅井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就要獨自走開。

  相獨夏卻哈哈大笑,回手一把攥緊她的小手,拉著她靠在自己的身邊來。

  強迫打開她的手掌,五指相扣,他掌心的暖意傳染給了她,紅井忽然想到分水嶺的夜晚,螢火蟲,還有他渾身的冰冷,那時候她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這一刻的溫暖,卻如同這靜好的午後陽光,緩緩地刻烙上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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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八話 妒婦!
 
  直到天色漸幕,相獨夏提議到客店吃點東西,紅井索性建議兩人回永安客棧休息,出來一天了,他們也該回去了,再說她還想和他說些話,這一段時日的奔波動盪,令紅井覺得寧靜來之不易。

  她很想在這樣的寧靜裡,同相獨夏多待上片刻。

  相獨夏卻搖了搖頭:「妳累了我們就再找一間客棧落腳,永安客棧萬不能回去了。」

  「為什麼?」紅井不解。

  「估計那裡的人早就當我們是殺人犯,害死了妳的小妖神呢。」

  「啊?我的小妖神?」紅井納悶半響,終於反應過來相獨夏話裡所指,「是青空!」

  相獨夏頷首。

  紅井一凜,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層呢!

  難怪出來時相獨夏聽到她提起青空,曾若有所思。昨晚陪她住進客棧的是青空,早上同她出來的人卻換成了相獨夏,任憑誰都會對此產生懷疑吧。

  特別是他們衣裝服飾怪異,不是這城裡的人,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早想到這一點便好了,她就應該趁早上人在客棧時,召喚青空出來象徵性地晃上那麼一圈。

  「那我們怎麼辦?咒逐劍被我落在客棧裡了。」

  「咒逐沒有關係,它會聽從馭使。」

  相獨夏皺了皺眉,目前他關心在意的倒不是這些問題,而是有更棘手的危險臨近。

  剛要叫住紅井,遠遠卻見五六名身著相同服飾的人正往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疾步而行,看他們的衣冠似乎是同屬於某一個機構組織的。

  他們向城北,他們則往城南,正好打了個照面。

  紅井拽了拽相獨夏的衣袖低聲道:「是祭祀院。我曾與他們的頂頭上司破軍交過手。」

  這些人彷彿有要緊的事,腳步匆忙,與紅井和相獨夏擦肩而過,紅井裝著樣子垂了眼眸,眼角餘光中卻見過去的祭司內有一人,偏頭朝著相獨夏望了一眼。

  那人身上的服飾與周圍人無甚分別,只是顏色稍微淺了些,紅井猜測可能是同為祭司,那人的品級不同。

  只是,儘管衣領豎的很高,紅井還是可以看到隱約在其深色衣襟下時而顯出的瑩白皮膚,紅井拿眼睛掃他,他一雙秋水般的鳳目正注視著相獨夏。

  紅井撇了撇嘴,這雪膚纖細的佳人似乎對她身旁的男人十分感興趣。

  這人其實就是貪狼。

  貪狼面容陰柔,弱柳扶風般的腰身,裹在厚重的祭司服裡,實在很難令人看出他的性別,而他那副面若桃花的俊麗容顏,此刻看在紅井眼裡卻是非常的刺眼。

  這個「女祭司」對相獨夏的關注令她心底不舒服。

  情不自禁地給了身邊男人一拳。

  相獨夏莫名其妙地回過神來:「是不是餓了?還是累了?」

  「你就知道吃吃吃!」紅井堵了男人一句。

  相獨夏丈二摸不到頭腦,剛才還好好的,這小女人又是怎麼了?

  他表示自己很無辜啊!

  「跟著你這種招蜂引蝶的男人在一起,實在……」

  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相獨夏無奈,難道這丫頭就沒看出來,同他「對視良久」的那一位,是如假包換的男人嗎?

  相獨夏食指倏然豎在紅井的唇上,停止她將話說下去。

  紅井拿眼睛瞪他。

  這一瞬間的功夫裡,貪狼等人已經遠去。

  「妒婦。」相獨夏露出一臉鄙夷。

  紅井恨恨地揚起巴掌就要甩他臉上去,這妖精居然罵她是妒婦!她是妒婦,可是還不是因為他有事沒事的就招惹女人嗎?

  相獨夏笑著抓過紅井的手,一手握在她的腰間,強迫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他湊近她的臉,偏又禁錮著她不讓她躲閃開,彼此氣息貼近,曖昧充斥在兩人之間。

  他的聲音如輕風掠過水面:「我親了哦,現在可是在大街上。」

  他的目光流連在紅井的唇邊,眸子深邃幽黑,這一個人,這一張臉,有著他千百年來的放不下的執著與眷戀。

  未曾想這男人竟然在大街上說出這樣的話,紅井臉色一潮,話也說不出來,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丟臉的垂了眼。

  相獨夏笑著,將面前的女子攬在懷裡。

  風清月明,夜色微醺。

  逛了一整天,紅井早也累了,兩人最終自然沒有回到永安客棧,相獨夏找到另外一家規模稍小的客棧安頓了紅井,兩人用過晚膳,相獨夏便催促著紅井上去休息。

  日後他們要面對的麻煩絕少不了,剛才與祭祀院那幫人錯身而過的片刻間,他能感覺的出來,那名面若桃花的男子絕非善類,且他們走過來的方向正好是去往永安客棧的方位,說不定此時,他們已經在大街小巷上尋查紅井的下落了。

  不過好在,紅井換了裝扮,隱藏在花渡城中,倒也沒那麼明顯。

  只是他就麻煩了點,他畢竟是妖,一身的妖氣,即便他再怎樣極力用靈力壓制,也總有露出破綻的可能性。

  秋遲國內,歷來是禁止妖族進入的。

  當時是由於他的兩魂依附在咒逐劍上,才得以被紅井帶進城內,且所幸他現在只有兩魂,他的靈力雖未全部恢復,但同時妖氣倒也沒那麼重些。

  紅井糾結地望了望相獨夏,這男人讓她早點回去休息,當然她也早就累的想要躺下,可是關於房間的問題,這又是個不可避免的爭議。

  「我們分開來,要兩間房好不好?」紅井提議道,「這樣床也大一些,睡的舒服些。」

  相獨夏挑眉,真虧得她想的出來這種理由,床榻的大小貌似和幾間房壓根沒關係,那種東西,全要看妳付出多少銀子,要的是哪種檔次的房間啊!

  想要躲開他,也不必說這麼爛的謊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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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28: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九話 離開
 
  想要躲開他,也不必說這麼爛的謊話吧。

  難不成他的臉上,真的寫著「大灰狼」這三個字不成。

  見相獨夏淡然地望著自己,良久不說話,紅井心裡沒了底氣,有點後悔剛才不動腦子說的那句話了,怎麼都好像她在暗示什麼似的。

  她又不是什麼天姿國色的,儘管白龍這張臉風姿優雅,亦自有一番清秀韻味,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來,拼外貌,相獨夏比她出眾多了,單是腦門上那顆藍石就足以讓他風華絕代。

  她說這種話,倒好像她有什麼想法一般。

  「我不是討厭你,我就是覺得……」覺得什麼?覺得人家相獨夏還沒明媒正娶你?紅井將自己沒說出來的半句話咽了下去,越來越覺得自己很白癡,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她咬了咬唇瓣,有些不知所措。

  「乖乖進屋去。」相獨夏只給了她這麼五個字,簡短且通俗易懂。

  紅井點了點頭,自知抵抗無效。

  越描越黑,還是老實點聽話吧。

  相獨夏看著她拖著遲疑地步子走進屋內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弧形。

  紅井站在門邊上,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象徵性地推拒一下,或者找個什麼理由的,就算是相獨夏說的不錯,這身體是白龍的,白龍早便是他的女人了,說不定他對白龍這副身體的瞭解比她都要多,可是她怎麼說也不是白龍啊。

  這問題怎麼又繞回來了呢?

  紅井站在原地胡思亂想。

  她可不可以說,她還沒準備好?

  這理由完全成立啊,她還沒認識相獨夏多長時間呢。

  忽然覺得自己很是猥瑣。

  「阿井?」思維正飄著,冷不防男人的話語傳來。

  「啊?」紅井往後退了退步子。

  相獨夏一臉無奈。

  「累了一天了,趕緊上床休息吧。」相獨夏說著走到窗邊,將木窗子輕輕掩好。

  「那你呢?」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問話。

  「我去永安客棧拿回咒逐。」

  「這麼晚了,你回去或許會遇到危險。」

  相獨夏笑著上前,捏了捏紅井的小臉:「萬一遇到危險,本王就直接散了魂魄躲到劍裡面去,到時候等妳來救我。」

  紅井拍了拍男人的手:「去你的!」

  雖然知道他在打趣,但心中卻暖暖的。

  紅井知道,咒逐劍可以用咒語馭使,根本就不需要跑回去拿,那本來就是一柄靈性很強的劍,相獨夏那麼說是為了讓她安心休息吧。

  他知道她在忌諱的是什麼,卻不點破,他用這樣子的方式讓她安心,他是在告訴她,他不會留下與她同宿。

  心底深處最柔軟的那一處弦被觸動,她也說不出心裡的感覺,好像在一瞬間百轉千回,而後又凝結在了一起。

  目光中,他已經走到了門邊,伸手打開了門。

  紅井不知何故,突然很想跑過去。

  她這樣想著,亦就如此去做。

  相獨夏身子一震,後背貼上來柔軟的觸感,她的雙手環在他腰間,將臉緊緊地貼在他背上,鼻尖處縈繞不散她的氣息,就在這般的月色下,緩慢彌散開來。

  他身子明顯的一僵。

  門還敞開著,月光滿溢進來,斑駁在兩個人的臉上。

  「阿井。」他輕輕喚她的名字,聲音低啞。

  「你快去快回。」她言語輕落。

  「嗯。」

  不知心裡的那一份不安從何而來,但卻清晰地令她膽怯,她倏然就很想攔住他,不讓他離開了,然而只是張了張口,挽留的話並沒有說出來。

  然後她聽到他說:「快去睡吧,明早妳想去吃什麼?我帶妳去。」

  然後她笑了笑,她說「好」。

  其實她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他轉身時已經將她橫抱在懷中,慢慢走到床榻邊,將她放到了床上,紅井還想要說些什麼,他的唇便貼落了下來。

  她想要用眼睛看看他,卻已不能。

  心底是狂烈的喧囂,她甚至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如雷,彷彿有一頭小鹿在撞著,即將要撞破心口一般。他的吻輕落在她的眼瞼上,若有若無卻也密麻,如同綻開的花瓣,帶動起她心中最深最深的心悸。

  也許不是她的,而是這具身體的。

  這具白龍的身體對他似有著自覺的眷戀,總是能在他的輕撫之下繳械投降。

  他吻了她的眼睛,隨後卻替她蓋好了被子離開。

  直到他出去時,她的思維還在麻木之中,她愣在那裡,瞪著散落下來的床幃,不知所措。

  屋子一下子顯得空寂,他離開之後,一切都似乎都被擴大了,月光,黑夜,蟲鳴聲,都變得無限大,好像正在塞滿這小小的房間。

  這讓她猛地有種衝動,便是跟他出去,也許應該和他一起去,或者應該讓他留下來。

  臉頰上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揮之不去,可是眼皮子卻越來越重,紅井告誡自己再等待一會,沒準相獨夏很快就會回來了,等見到了他在睡下。

  可是冥冥之中竟有誰在喊著什麼人的名字。

  召喚著她,到誰的身邊去。

  眼皮很重,很想要睡下。

  明明記得他走的時候,窗子是關好的,何時又打開來了?紅井望著,難道是風吹開的嗎?她正要下床去探看究竟,耳邊卻不停地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若隱若現的。

  紅井側耳去聽,那聲音好像在喊「白龍」。

  白龍?

  「是誰?」

  聲音好像就是從窗子那裡傳來的,她詢問著,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外面的風並不大,何以竟吹開了窗子?紅井顰著眉,怎麼都覺得事情蹊蹺,她手撐扶在窗框上,探著身子向外看去。

  一方池水,如雪素白,在月光的輕籠下,微微泛出淡金色的波光來。

  這方水池,竟然就在她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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