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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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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金面佛]重返十三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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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10:21:21 |只看該作者
  第340章 開機
  
  許多關了電腦,打了個呵欠,出去洗漱。她驚悚地發現,陳曦居然還在客廳裡待著,見她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的模樣,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牆上的掛鍾。

  許多“嗚嗷”一聲,立刻蹦躂回房間。要死了,說好的美少女人設呢,一夕之間全部崩塌。

  陳曦腿長手長,三兩步就跟上,愣是在她關門之前擠了進去。他也不說話,就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許多顫顫巍巍地縮在電腦椅上,垂著腦袋,自我反省:“我錯了,下回一定早點兒休息。”

  啊啊啊,請閉上眼啊。這麼原形畢露,姐每天早上走出房間前精心拾掇出來的形象全都白都是浪費時間與金錢了。

  陳曦看她恨不得將腦袋埋進地底下的鴕鳥樣兒就哭笑不得。他將她從椅子上挖出來,忍不住埋怨:“你知道錯了還一犯再犯。這叫什麼,虛心認錯,誠心不改是吧。”

  許多堅決不抬臉,連連辯解:“沒有沒有,我就是跟我媽聊了會兒天。”

  陳曦冷笑:“你別以為我聽不到,你打電話總共加一起的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

  許多驚呼:“你偷聽!”

  陳曦攤手:“根本不用偷聽好吧,我在衛生間就能聽到你打電話。”

  許多咬牙切齒,太過分了。

  陳曦連忙澄清:“我沒聽內容,聽到你打電話就出來了。再進去的時候,已經不打了。”

  許多還是不相信,讓陳曦在房間裡說話,自己跑衛生間裡頭去聽。晴天霹靂啊!不知道是不是房子設計結構的問題,衛生間真的能聽到她房間裡頭說話的聲音。

  許多心情復雜,想到這屋子的原主人單位是搞房屋設計的,她的房間原本住的又是房主的兒子。突然間好想給那位同學掬一把同情淚。然後再摸摸自己的膝蓋,好無辜啊。

  許多惡狠狠地瞪陳曦,以後你給姐規矩點兒,不許在房間裡頭亂來。

  陳曦忍俊不禁,抱著她的背開始磨蹭:“那去我公寓吧。嗯,好不好。”

  許多被蹭的背上一陣陣酥麻,趕緊推他出去。姐一定要抵住美色的誘惑。哼哼,姐可是有原則的人。

  陳曦笑得不行,回許寧的房間湊合一晚了。合上眼的時候,他才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得!又被她給糊弄過去了。他本來是打算跟她好好聊一聊作息時間問題的。

  他懊惱地一拍腦袋,難怪成語說色令智昏,古人誠不欺我也。

  許多這幾天一直忙著寫劇本的前面部分。馮峰禮拜三就開拍,起碼她得拿出足夠拍一個禮拜戲份的本子吧。她問馮峰到底准備先拍哪部分,時間緊,先就著急需的趕出來吧。

  結果馮峰表示無所謂,反正電影基本上在同一個地方取景,哪部分先拍都可以。

  許多心力交瘁。馮導的出現絕對不是重生大神賦予她的金大腿,那就是生活的磨礪啊!她明明不過是個編劇而已,為什麼要操著比投資方製片人更足的心。她就該跟他們一樣,冷眼看馮峰怎麼不上天。

  許多懶得再管主顧的要求了。她也要放飛自我,她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她要報社!電影過不了審查,那絕對跟她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話說,她怎麼隱約記得電影在備案的時候要先審核劇本啊。不管了,她再多問半個字她就是小白白!

  禮拜二晚上,許家三姐弟就跟著馮峰的攝制組出發了。許婧原本十月三號有個夜班,她藉口跟父母出門旅遊,請人幫忙代了個班。

  她有點兒緊張,因為馮導似乎對她期望值特別高。這幾天一直攛掇著,還想搞成雙女主的形式,後來被妹妹忍無可忍地懟了,才作罷。其實許婧真不會演戲,她只要一看到鏡頭就不由自主地緊張。

  許多安慰她:“沒事兒,姐,你放開了演。你肯定拖不了電影的後腿。”因為這部電影估計早就沒有後腿可拖了。

  許婧深吸了口氣,憂愁道:“可我總覺得,不好好演的話,對不起馮導給的片酬。”

  馮峰給錢風格非常粗暴,他說給多少錢,就是你實際到手的錢數。所有的稅金啊什麼的,都跟你沒關系。許婧明確表示只有一個“十一”七天假的時間能拍戲,馮峰照樣大筆一揮,直接給了她跟許寧一人五萬。

  他還不要臉的誘惑許婧,要是她願意增加戲份,酬勞還能翻倍。

  許家三姐弟都被他給嚇到了。這人想幹嘛啊,總覺得他不懷好意。許多這回堅持跟著到拍攝現場,名義上是采風,根據實際場景進行細化創作。實際上,她的主要目的是盯著腦回路與眾不同的馮導演。萬一這傢伙對她姐起了什麼歪心思,立即切斷!

  馮峰倒是挺樂呵的,一路上都在跟許多說他的新構想。他選擇的拍攝地點距離本市不算特別遙遠,也就是鄰省而已。

  中國的地區經濟發展極度不平衡,在國內旅遊,常常會感覺自己不僅經歷了空間上的轉移,還能感受到時光的交替。同一個時間點,兩個不同的地區差異可以達到十幾二十年。

  馮峰有個朋友是驢友,他發現了那個小村莊,山清水秀,拍了不少照片發在他的空間裡。馮峰一見,這不就是他理想中的電影場地麼,立馬麻利地拉起了原班人馬,朝他的電影王國出發了。

  “我跟你說啊,許多,那裡絕了,還有個破破爛爛的小火車站。連知青下鄉的場景都不用額外找。”馮峰吹噓完自己眼光好,又自鳴得意他的號召力,“我就這麼一說吧,攝影老王,場務小張,燈光老劉他們就都丟下了手上的事,跟我混了。”

  許多微笑不語,呵呵,像您老人家這麼人傻錢多速來的風格,誰會放過你這頭肥羊啊!

  車子在路上顛簸到晚上十點鍾才到目的地,准確點兒講,才到目的地所在的縣城。許多感覺整個人都快散架了,要不是為了掙錢,她絕對得翻臉。她真討厭坐這麼長時間的車。

  三姐弟趕緊跳下車,伸伸懶腰,活動活動胳膊腿。許多打了呵欠,她原本想在車上補眠的,結果導演說亢奮了,一直盯著她不停地構建藍圖。她除了死命聽就是拼命記,根本撈不到補覺的機會。

  她給陳曦打電話報平安,已經到縣城了,馮導大手筆地訂下了最好的賓館。雖然她感覺還是有點兒破,但起碼床鋪看上去蠻整潔的。

  許多躺在上面,趁她姐洗澡的功夫跟小男友黏黏糊糊地撒嬌:“你不知道那個馮峰多麼能囉嗦。他說了整整一路,快六個小時啊,也不怕話太多氣虛。”

  陳曦可不管馮峰氣虛不氣虛,他心疼他家多多肯定沒睡到覺了。原本中午,他想讓人趴會兒的。結果她說在車上不睡覺什麼事兒也幹不成,看書顛簸眼睛吃不消,寫作業更加不可能。還是別浪費中午的時間了。

  許多問他應酬結束沒有。黃金周也是聯絡走動拜訪的黃金周,陳父的腿現在恢復中,這些事情只能親兒子登門拜訪。

  陳曦也伸了個懶腰,步履輕快地往車子走:“結束了,正准備回家睡覺。”其實他很想一路跟多多說說話,但考慮到她今天肯定累壞了。叮囑了幾句,他還是戀戀不捨地掛了電話。

  司機現在快成他的專屬司機了,見狀調侃小老闆:“喲,今天怎麼剛上車就沒話了。”

  陳曦笑了笑,算是解釋:“她今天太累了,我也累了,剛好各自睡覺。”

  司機笑道:“好勒,您就放心大膽地睡吧。我一準兒安安穩穩地把您送回家。”

  陳曦合上眼,幾乎是轉瞬之間,便沉沉地睡著了。他也累,累極了。學校、公司、家裡三頭忙,他又不想多多擔心,只能在她面前風輕雲淡,離了她眼睛看到的地方,拼命用功。

  許多掛了手機挺高興。她正挖空心思地想該如何勸陳曦別打電話,好歹趁回家路上睡一會兒。即使睡不著,閉著眼睛瞇一會兒都是好的。

  沒想到他這麼上路子。許多心滿意足地關了手機。許婧剛好洗完了出來,她立刻進去洗漱。今天必須早點兒睡,別說她烏鴉嘴。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馮峰的第二部電影肯定比第一部更加雞飛狗跳。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就睡眼惺忪地出發了。從這裡到真正的拍攝地點,開車起碼兩個小時,到時候再佈置一下場景拜拜神,正兒八經能白天正式開機都算有效率的了。

  馮峰一路上都在打呵欠。為了偉大的電影夢,他連自己的美夢都捨棄了,真是可歌可泣。

  眾人被他昨晚魔音穿耳折磨的不輕,個個一張冷漠臉。就連最溫柔的許婧,也是假裝沒聽見,讓妹妹靠自己肩膀再睡會兒。

  馮峰嘀咕了幾句始終獨角戲,只好悻悻閉了嘴,也靠著椅背進入了黑甜香。

  許多中途被劇烈的顛簸給震醒了。她當時嚇得七葷八素,以為是車子出事兒了。結果睜眼才知道是道路實在過於坑坑窪窪。要不是他們開來的車子底盤高,肯定被磨破了。

  剩下的路程她也顛的沒辦法睡了,只能戴上耳機聽輔導課的錄音,眼睛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反正全是綠色,顛上顛下沒的差。倒是馮峰,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依然不動如山,睡得分外香甜。

  等到了目的地,已經是早上八點半鍾。這個村裡的壯勞力大部分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多半是留守老人、婦女和兒童。馮峰剛確定拍攝地點時,不辭辛苦地過來踩過點。村裡人都知道今天會來個電影隊,不少人已經等在村口看熱鬧。

  村裡的最高領導人是老支書,一個年過花甲的瘦小老人。他拄著竹手杖,站在村口的大槐樹底下,朝馮峰點頭。

  馮峰趕緊上前,給了塞了包本地煙,笑著打招呼:“彭支書,後面等麻煩你跟鄉親們了。還是照之前說好的,有時間有興趣的,就上副導演那兒報名參加群演。一天五十塊,包一頓午飯或者晚飯。”

  彭支書沒推拒香煙,他大大方方地收下,一指村口黑壓壓的人頭:“都在這兒呢,大家都想為導演的電影貢獻一份力量。”

  許多心裡頭算了筆賬。這時候工資水準普遍不高,一天五十塊很可能是一個壯勞力在外面打工一天的收入。就是到了十幾年後,橫店的群演價格也沒翻到哪兒去。

  雙方談妥了價格以及群演的人數後,彭支書帶著他們去村裡暫住的地方。每天縣城跟村裡兩頭奔波肯定不現實,尤其還有夜戲。

  彭支書腦子活,乾脆讓村裡條件比較好的人家收拾出亮堂的屋子,租給劇組,一間房按照一天三十塊錢算。房東得管人家早飯。村裡專門承接紅白喜事的人家也忙碌了起來,他們被劇組聘用了,專門給劇組做飯。

  中午飯就是在這戶人家吃的。因為許多茹素,他家還專門給她開了小灶。許多有點兒尷尬,她現在鮮少去同學家吃飯就是怕麻煩人家。

  馮峰嘗了一口糖醋藕片,表示到底小灶,比大鍋菜好吃。

  完了許多再喊他吃點兒,他又死活不肯伸筷子了。典型的肉食類動物,何必葉公好龍呢。

  上午他們特意擺了香案拜神。彭支書看了以後,表示本村還有個土地廟,可以去拜一拜。馮峰一直覺得他上部戲不順利是沒有跟各路神仙打好招呼的關系,立刻興致勃勃地表示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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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
發表於 2017-7-25 10:21:34 |只看該作者
  第341章 自導自演
  
  彭支書在前面帶路,一路走一路絮叨這土地廟有多神奇。兵荒馬亂多少年,迄今屹立不倒。當年鬼子“三光”政策,放火燒村子,一碰到土地廟,嘿!你猜怎麼滴,愣是下起了大雨。鬼子自己扛不住,就把事情交給二鬼子。二鬼子好打發,村裡湊了錢,他們就顛顛兒走了。

  許多有點兒不舒服。偽軍人數比日軍人數還多,這也算是二戰史上的一朵奇葩了。她急於轉移這個話題,忍不住嘴賤:“那時候不是破四舊麼,也沒砸到?”

  彭支書笑容尷尬,含混其辭:“重修了,重修了。前幾年出去打工的人多了,掙了錢回來就重修了。”

  許多微笑。這個村莊的大部分屋捨都比較破舊,否則也不會被馮峰選作拍攝地點。這土地廟倒是修的相當氣派,廟門口還豎著兩尊神獸。許寧說是辟邪跟獬豸。

  土地爺是尊慈眉善目的老人形象雕塑,大概是年代比較近的緣故,身上衣服跟臉上的紅潤都顏色新鮮。他們集體跪下,也不管它到底是哪路神仙,統統按照中國古代最傳統的神佛觀對待,遇神拜神遇佛拜佛。

  幸而我們的老祖宗極其聰明,不管神佛還是先人,都能憑借一炷香,省卻了挑選禮品的煩惱。

  馮峰手持檀香,念念有詞:“土地爺啊,小子初次拜訪,不敢冒昧。懇請您老人家一方保護神,保佑小子此番電影一切順利。要是小子電影成功,一定給您老重塑金身。”

  許多努力不翻白眼,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土地爺又不是佛像或者財神爺,還金身,不倫不類。

  彭支書倒是興高采烈,一個勁兒恭維馮峰,一定能拍出《少林寺》那樣的好電影。他看過那麼多次電影,還是《少林寺》最好看。

  許多在土地廟方寸之地轉來轉去。她想到了許媽曾經給她說過的年少時的一樁事。

  那時候破四舊,李成身為小將,積極往前沖,砸了城隍廟。結果晚上回家吃飯時,突然倒在地上打滾,身體一抽一抽的,口吐白沫。

  當時許媽的小腳外婆還健在,一見就知道不對,問了一起出去瘋的李成堂哥。小孩子怕她生氣還撒謊,被外婆一頓罵之後,方說了實話。外婆又是氣又是怕,罵他們作孽。堂哥大無畏地駁斥她的封建思想,兩句話還沒說完,也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村上的赤腳醫生來了,給紮了銀針也不見起色,兩人力大無窮,大人只好用麻繩將他們綁起來。最後還是外婆喊人又去被砸的城隍廟,求了香灰回來給他們和水灌下。說來相當詭異,兩人竟然就這麼好了。

  許多對於這種突發性癔症一樣的事情,一直持保留意見。她跟馮峰說了聲,想把這段也寫進劇本,算是時代烙印和冥冥中自有天註定。

  馮峰則是覺得蠻好,越熱鬧越悲哀,越喜慶越是一片淒涼。

  等到拜完土地廟,終於要正式開拍了。許多有點兒暈乎,演員在哪兒?到目前為止,她就看到一個攝制組的成員。

  馮峰滿不在乎:“在火車站拍送別跟接站場景呢。那種沒技術含量沒思想靈魂的戲份,我直接分配給執行導演了。我們才是重中之重,精髓之所在。”

  許多黑人問號臉,excuse me,您逗我吧,導演!主演全都在那邊,完了,您老人家覺得他們不重要?!

  馮峰已經興致勃勃地換上了那年代最時髦的綠軍裝,他要自導自演,親自上陣演《南國正清秋》裡頭的男主角程安東。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許多咬牙切齒,她總算明白馮峰幹嘛非得堅持讓她姐來演小秋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潛規則!

  馮峰正清清嗓子,要拉著一臉懵逼的許婧對戲。許多立刻提出疑義:“導演,您到底打算拍喜劇還是悲劇?”

  馮峰都快碰到許婧的小手了,被人中途截了胡,表示很憤怒:“這還用說,《紅紅》還能喜劇的起來,地球得顛倒一下。我這是用程安東跟小秋的溫馨來襯托紅紅的悲劇。”

  許多一張冷漠臉:“程安東跟小秋也是天涯兩隔,沒啥好溫馨的。另外,導演,您氣質獨特,入戲的話,會有渾然天成的喜劇效果。”

  你個逗逼!溫馨個毛線球!你一入戲,姐就得出戲!

  馮峰堅決否認。程安東的人設就是個二代,從小養尊處優,心地善良,具有良好的文藝修養。請問這幾條,馮少爺他哪一條不吻合?

  許多淚流滿面,龍生九子還九子各不同呢。氣質,氣質搭不上!程安東是溫潤如玉的氣質,導演您老人家是神經質。

  馮峰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他自覺神形兼備,就連許多沒說出口的氣質問題,當年他甫一入校,同級的烏克蘭美女還誇他憂郁的東方美男子。

  少爺他怎麼可能沒有貴公子的氣質。

  當然,他選擇性地遺忘了,烏克蘭美女後面幾年都繞著他走的事實。

  許多快要崩潰。原本程安東跟小秋這一對已經是電影獨無僅有的糖,現在變成香醋油辣椒,不是那個味兒啊。

  馮峰破罐子破摔:“就是我了。我壓根就沒找演程安東的演員。節約成本,懂不?我剩下了一個演員的預算。哎,許多,你也別浪費了。你自己挑挑,看哪個角色你能發揮。省不下你的片酬,起碼能省一個人的食宿費。”

  許多表示,灰常灰常地不想理他,身心俱憊。

  許婧跟許寧在邊上排練時,還算順利。主要是許多怕她姐緊張,寫的戲份都是非常熟悉的生活場景。燒飯啊做菜,打掃衛生洗衣服,這些許婧幾年前天天經歷的生活,做起來順手的很。

  可鏡頭一掃過,許婧就不由自主地緊張,說話都磕巴起來。

  馮峰上前給她說戲,安慰她,讓她別緊張。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許婧更加不知所措了。一場簡單的小秋在廚房准備午飯,程安東過來問怎麼用洋火的戲,愣是拍了兩個多小時。到後面,許婧人都恍惚了。

  許多看這樣不行,還是安排隱形攝像機吧。她姐不面對鏡頭,排練話劇的模式,演的還挺自然的。

  馮峰鬱卒,為啥許婧小美人一見他就忍不住要笑。難道看到他這般玉樹臨風的青年俊傑,不該是面紅耳赤,心如鹿撞麼。不過美女就是美女,春風十裡不如你的笑。

  許多一見馮峰那樂淘淘暈乎乎的表情就忍不住磨牙。你個不要臉的馮峰,假公濟私到這份上,也是夠了。她要限制劇本,程安東到死都沒牽過小秋的手!

  就該這樣,《山楂樹之戀》裡,男主牽著女主過小溪,還是兩人拿著樹枝的兩頭。到她這兒,這種場景都可以直接切掉。

  好容易第一場戲過了,馮峰看了重播,覺得還算滿意。

  第二場戲更簡單,是當天晚上,小秋的父親喊程安東一起到家裡吃飯,算是給他接風洗塵。這個樸實而倔強的老人,把家裡所有准備賣了換鹽的雞蛋全讓小秋炒了。可這最高規格的待客宴上最好的一道菜,卻因為炒雞蛋缺鹽少油,分外難以下嚥。

  這場戲隱含了電影想要表達的無奈,你所能付出最好的,依舊距離另一個世界的生活標准相去甚遠。愛情不過是生活的一部分,從未有愛情能夠真正戰勝生活。

  餐桌上,小秋的父親一直在招呼程安東多吃點兒。程安東卻對這還帶著腥氣的炒雞蛋食難下嚥。他從小就不愛吃雞蛋,不喜歡那股味兒。小秋的父親卻不由分說地將一整盤雞蛋全倒在了他的碗裡。

  程安東無可奈何,想把雞蛋分給這家的兩個孩子。冬哥兒眼巴巴地看著雞蛋,小秋卻抿嘴笑了笑,牽著弟弟往外走,一路上哄勸,明天就給他抓知了蛋炒了吃,那個更香。

  小秋的父親是場務。跟著馮導拍戲,就得有隨時客串各種角色的思想准備。這人其實年齡不大,剛過三十,但長得老相,非常適合客串各種主角的爹。

  桌上的主角是小秋的父親跟客人程安東,家裡的婦孺,按照當地規矩,上不得待客的桌子,只能端著碗,挾點上桌菜剩下的邊角料,在灶膛後面吃。

  場務也算是老龍套,入戲極快。他跟馮峰這場戲拍的笑點十足,一個熱情固執,一個有苦難言。馮峰端著一碗雞蛋,蠍蠍螫螫地擠到灶膛邊上,企圖將雞蛋推銷出去。

  小秋正就著馬齒莧幹扒紅薯飯,聞言抬頭,抿唇一笑。別說馮峰,吃瓜群眾許多都看呆了。老實說,她現在越看她姐越好看。於是馮峰這頭大野狼越發的其心可誅。

  攝像將鏡頭拉得老長,捕捉到了這一幕特寫。小秋與紅紅的少女美隱含了這片天地的自然美。

  這場戲拍完了,許婧又在炒雞蛋裡加了醋跟鹽,重新熱了熱。至於乾巴巴的馬齒莧幹則加了肉絲炒,放了蒜片跟紅辣椒,香氣四溢。

  馮峰歎口氣,瞅著許婧道:“你就是那小仙女,吹一口仙氣,那麼難吃的東西,現在就成了美味佳餚。”

  許婧非常老實:“那是因為有調料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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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10:21:54 |只看該作者
  第342章 鄉村劇組
  
  馮峰被噎到了,說話這麼實誠,跟他那個不省心的弟弟一樣的梗人。不過,看著許婧水靈靈的小臉蛋,馮導就毫無原則地原諒了她。人家這是單純明淨。

  吃完飯,原本要收工各自回去休息了。但是馮峰演上了癮,非得讓許多臨時再給他跟許婧,噢, 不,是程安東跟小秋月下散步的戲。

  許多冷眼以對:“導演,考慮一下時代背景。還月下散步,那是耍流氓搞破鞋。”

  馮峰不哈許多的顏,對她毫無自動原諒的點,眉一橫眼一瞪:“聊天,行了吧!家裡來客人,小秋怎麼著也得給人收拾收拾房間。”

  許多駁斥:“誰家也沒大晚上的,讓小閨女給個大老爺兒們收拾房間的道理。按照小秋家裡的習慣,肯定是程安東來之前,房間都拾掇出來了。”

  馮峰翻白眼:“那你怎麼不早說,今天下午完全可以把這場戲也給拍了。”

  許多微笑,再微笑:“這種事情,一般由小秋收拾,但跟他介紹情況的人,是小秋的娘。”

  馮峰默默看了眼臨時被拉來演小秋娘的本地村民。反正也沒台詞,整場戲就端著碗在灶膛後面默默吃飯。呃,大嬸的美,原諒他,年少輕狂無知淺薄,欣賞不了。

  許多在邊上補刀:“沒啥,讓您跟大嬸多接觸接觸。程安東不是多年以後獨坐時會想,小秋現在怎麼樣麼。看看大嬸就知道了啊。”

  馮峰看看許婧水靈靈的小臉蛋,再看看大嬸的滿臉褶子的模樣。忍無可忍:“行了,你別忽悠我。導演我也是有親媽的。這得看基因吧,我家兩個太後走出去人都得說是我姐。”

  許多冷笑:“重點靠保養。什麼樣的美人,都禁不起歲月與生活的糟蹋。女人的生活狀態,都清楚地寫在她的臉上。”

  馮峰氣了個倒仰,指著許多的手指頭都在顫抖,他氣急敗壞:“許多,我警告你,你得尊重導演。我不管,趕緊的,寫戲,今晚我得拍程安東跟小秋的單獨相處。”

  許多也不好真跟他硬頂。導演畢竟是金主,她姐跟她弟的片酬還在他手上捏著呢,她的劇本還沒成形呢,得尊重主顧的意見。

  她趴在桌子上,拿著筆記本開始寫夜戲。此地晝夜溫差大,到了深秋得籠火盆。程安東不會弄,糟蹋了一盒洋火又嗆了個半死,還是小秋過去幫忙。

  這段戲完全不用演,全靠馮導本色發揮。他除了小時候玩擦炮禍害他爹以外,真沒自己擦過火柴。住酒店時,那種特質的火柴他挺愛收集的,純粹為了裝逼。

  許多看他嗆得死去活來,頓時自豪於自己的角色。哼哼,我充分尊重導演,尊重電影藝術,我不折騰死你才怪。

  她現在看開了,反正馮峰身為導演非得插一腳誰也攔不住。他這樣的,從顏值角度上講,總比楊子硬是演《天仙配》要順眼的多吧。

  許多乾脆順著馮峰的個性改了程安東的人設,從沉穩成熟溫潤如玉變成善良、逗逼、看似各種不靠譜實際上也是各種不靠譜的天真青年。那些一眼看上去就各種穩重誠懇的特性,她改給了這部戲的男主,一手導演了紅紅悲劇的男知青。

  這也算是一種外表與內在的對比吧。

  小秋帶著冬哥兒過來幫程安東生火。

  許寧今年已經竄個子,怎麼著也不能縮著腦袋弓著腰演十一二歲的靈秀小少年。那個年代孩子發育晚,不能拿現在的標准對比。許多乾脆將冬哥兒改寫成一個有點兒傻愣愣的男孩子,小時候發燒影響了腦子,所以智商有點兒捉急。

  這也是條暗線。在重男輕女的農村家庭,善良美好的小秋終將會被父母為了唯一的兒子所犧牲。

  程安東帶了很多書。他母親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培養出了程安東愛讀書的生活習慣。小秋好奇地看了一眼,程安東立刻熱情洋溢地跟她介紹自己的書,還主動提出要借《母親》給小秋看。

  小秋擺擺手,謝絕了。

  其實這處原先是有台詞的,但因為晚上光線問題,這邊又不好裝隱形攝影機。對著鏡頭,許婧說不出來話。最後乾脆就變成了沉默微笑。她到現在唯一的一句台詞還是背著鏡頭燒火時跟程安東交代生火的注意事項。

  逗小秋說話算是程安東初到此地第一件引起他興趣的事。他把下鄉插隊視作采風,並沒有紮根農村的想法;最後被家人催促著離開時卻戀戀不捨。反而是電影的男主角,一開始揣著顆火熱的心,後面想法設法迫不及待地逃離。

  許多現在開始喜愛她的這個故事了。她選擇了新的敘述角度,完全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去描述他們的故事,冷靜到冷酷,通篇採取白描手法,不刻意渲染任何東西。不管馮峰最終把它拍成什麼樣,起碼劇本怎麼寫,她有掌控權。

  整組人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半鍾才收工各自回住處歇下。許家姐弟的住處跟馮峰連在一起,中間院子用石塊壘起來隔開。聽說分別是兩兄弟的家。

  馮峰跟攝影師他們住的那一家夫妻倆都出門打工了,有個三歲的孩子留給老人照顧。許家三姐弟住的這邊是大兒子家,家裡是女主人帶著個五歲的小姑娘。

  許婧出於寒暄,隨口問了句:“大嫂,你怎麼不出去打工啊。囡囡剛好有爺爺奶奶照顧。”

  這句話引起了大嫂的怒氣,她朝窗戶外頭呸了一口,恨聲道:“罵我是不下蛋的雞。我家小妮兒又聰明又懂事,沒那個帶把兒的差了什麼。我才不把我姑娘給兩個老不死的糟蹋呢。我姑娘自己走路還不穩當,居然讓她去塘邊上給那個龜孫子洗尿布。”

  許家三姐弟都尷尬了。交淺言深,他們一點兒也不想聽這種家庭陰私。

  許多輕咳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問大嫂廁所怎麼走。

  這裡的廁所還是用尿桶跟馬桶。大嫂做事麻利,收拾的幹幹淨淨。

  三姐弟分占了主臥室跟次臥室,大嫂則帶著閨女去鄰居家跟同是留守家庭的朋友合住。每天早上過來再過來給他們做飯。

  被褥雖然半新,但明顯剛拆洗幹淨又曬過。睡在上面,相當綿軟舒服。許多跟陳曦打電話,說了沒兩句,陳曦就只聽到她沉穩的呼吸聲了。

  可憐的多多,今天肯定被折騰的夠嗆。

  陳曦也不掛電話,就這麼一路聽著她的呼吸聲回家。

  司機這回更驚訝,喲,小老闆今兒怎麼不心疼那個小姑娘了。居然一直都沒掛電話。雖然他沒說話,那也肯定是在聽對方說話啊。

  許多一覺睡到天光大亮,連黎明破曉雄雞叫都沒能影響她的好睡眠。還是大嫂過來燒好早飯,敲門招呼她們可以上桌吃了。她才在她姐的幫助下完成了穿衣服的工作。嗯嗯嗯,她死不要臉又矯情了,抱著她姐不讓她起床。

  許婧哭笑不得,好好哄了半天,許多才磨磨唧唧的翻身下床。她打著呵欠站在房間裡伸懶腰。大嫂將兌好的洗臉水端過來,喊她洗漱。

  這回許多總算知道“醜”字怎麼寫了。她終於羞恥了,期期艾艾表示不用這麼麻煩的,她自己來就行。

  大嫂卻表示沒事兒。給她做這些事,她心裡頭痛快。她拉著女兒指著許多道:“妮兒,好好像這個姐姐學習。將來你也寫書,寫電影,讓他們好好看看,誰說女子不如男。”

  許多羞恥更甚。她她她,何德何能,給小姑娘當榜樣。萬一把人家好孩子帶歪了怎麼辦。

  大嫂准備的早飯相當豐盛,白粥裡頭摻了玉米碴子,又香又軟。配菜除了當地的產的高桿白菜心醃制的香菜外,還有香辣小魚幹跟蘿蔔幹炒雞蛋。

  許家三姐弟喊大嫂母女一塊兒上桌吃,大嫂卻表示鄰居家飯已經燒好了,等她倆過去才好開飯。

  那個小姑娘笑瞇瞇的,眼睛在桌上的魚乾上一滑而過。沒等許婧挾了魚幹送到她嘴裡,大嫂喊了聲“妮兒”,她就抿嘴一笑,跑了。

  許婧突然感慨:“其實馮導找大嫂母女演昨晚的戲更合適。”

  許多差點兒沒被嗆到。姐,你來真的啊。別開玩笑了,要真是對著大嫂的臉,導演會發瘋的。

  姐弟三人吃罷早飯,站在院子裡喊了一聲導演。

  馮峰從對面溜溜達達地過來,看到他們桌子上沒吃飯用紗罩罩住的早餐,忍不住齜牙:“這差別待遇的。我們那邊的老太摳唆的厲害,就給他孫子煮了個雞蛋。不行,明天起,我要把伙食包在這邊。真當我蠢啊,老子花錢還點不到菜。”

  許多連忙制止,導演您別鬧了啊。咱們外來人口,不要輕易涉足本地家庭糾紛。大嫂明顯跟公婆關系緊張,再多出這麼一樁事當導火索,保不齊得鬧炸了。

  馮峰還是不高興,他雖然愛滿天撒錢,但平生最恨別人不加掩飾的忽悠他。加了掩飾他沒發現的那就當不存在吧。

  許寧在邊上聽了半天,冒出一句:“發火吧,你大發雷霆一次,說不定就能鎮住他們了。想掙錢的人家多了去,不行換一戶人家住就是了。”

  馮峰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許寧,然後看看許婧跟許多,嘀咕了一句,三姐弟都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馮峰風風火火地回去,招呼攝影師等人收拾行李,掏出六十塊錢往桌上一拍:“行了,咱們好聚好散。昨兒晚上的住宿費,如數奉上。”

  房東老兩口嚇了一跳,連忙拉著馮峰不撒手:“這幹嘛呢,導演,這不是住的好好的麼。”

  馮峰冷笑:“我可不虐待我自己。”

  一早就有人等在馮峰等人的暫住地想要混個臉熟,找點兒活計幹。聽到馮峰跟房東吵架,立刻就有孩子飛奔過去給老支書報信。

  老支書拄著拐杖過來調停,馮峰控訴了被褥不知道多久沒曬過,濕噠噠的一股怪味道。早飯吃的那叫什麼,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逮著只羊死命薅毛啊,他可真沒想到這個村的人是這樣的。

  旁邊人都等著馮峰從這家撤出來呢。狼多肉少,大家也指望著靠劇組掙上一筆錢,反正也沒什麼支出成本。

  馮峰最初選擇這兄弟倆的家,就是考慮到不放心三姐弟晚上萬一有事,離得遠照應不上。

  老支書調停了半天,最終結果是不搬。但房東老兩口必須給他們換上新被褥,然後早飯在隔壁老大家包伙,伙食費是每天二十塊。因為他們幾個大老爺兒們吃的多,所以原本在這家定下來的標准是包早餐住宿費一天六十塊錢。相應的,現在老兩口每天能到手的住宿費只剩下四十塊了。

  許婧被那“四十、二十、六十”繞的頭暈。大嫂卻拉著三姐弟回屋,眉開眼笑:“我就知道你們都是好人。你們晚上想吃啥啊。別吃大鍋飯了,回來吃,大嫂給你們做。”

  三姐弟連忙推辭,他們可不想被真當成跟大嫂一國的。不過是短期住宿,真沒必要牽扯到人家的家庭矛盾中去。

  馮峰在外面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許多,你給我出來,別磨嘰了。今天兩組匯合,拍大場面。你也上去湊個人頭吧。”

  許婧先從屋裡探出頭張望。

  馮峰立刻笑成了一朵風中搖曳的波斯菊,沖著許婧,聲音低了三個度不止:“許婧啊,今天你就跟在人堆就行。不緊張,你看不到鏡頭的。”

  許多翻白眼,這看臉的世界,是多麼的殘忍而直白。

  一個攝制組的人,浩浩蕩蕩地朝村口出發了。村民們也跟著,身上都穿著下地幹活時才穿的,按照導演要求,必須是家裡最破爛的衣服。一開始大家還有些別扭,覺得丟了自己村的人。負責挑選群演的副導演不耐煩了,直接丟下一句,他們不願意演,隔壁村也有人。這一下,村民們才不得不照著要求辦事。

  許多身上穿著的也是大嫂翻出來的舊衣服,上身有點兒大。但這種不合身恰好符合時代特點。她的頭發編成了兩個麻花辮,看上去特別呆。

  馮峰一見她的新造型就樂壞了。這種直愣愣的傻乎乎的氣質,真有時代特徵啊。他又開始攛掇許多演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女知青的角色。被許多斷然拒絕了,她現在光趕劇本就趕的生無可戀了好不好。

  馮峰給群眾演員們說了戲,待會兒等知青們來了,大家敲鑼打鼓,表示歡迎。有台詞的戲份都是專業演員說的,大家乖乖當好背景板就行。

  他的話還沒叮囑完,那邊另一個攝制組就趕到了。開了兩輛車,拖了好幾十號人過來。

  在場的村民們全都沸騰了。這麼多人在村子裡頭要吃要喝,總能有點兒進項吧。腦子活的人,已經拿了自家炒的瓜子花生之類的幹貨零嘴在路邊擺攤賣。

  老支書幫忙維持現場秩序,他也要參演,就扮演本職,村裡的老支書。演紅紅哥哥,那個手上有實權的公社書記的演員,一下車就跟老支書握手,請求對方多多指教。他對農村基層幹部的生活作風不瞭解,還得對方多擔待。

  許多還在思索著這位公社書記的戲份該怎樣展開時,第二輛車裡探出個腦袋,江冠南興奮地揮著手,大聲呼喊:“姐姐,多多,寧寧,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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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發表於 2017-7-25 10:22:08 |只看該作者
  第343章 人設
  
  許家三姐弟集體蒙圈了,這這這,算怎麼回事。

  馮峰還得意洋洋:“上次不是迫於時間壓力,沒合作成功麼。我覺得小江同學不錯,很有靈氣啊。這部沉悶的電影需要一股清新的風來吹散陰霾。”

  許多正色看馮峰:“您老來真的?”

  你確定你想拍的是陰郁沉悶厚重的歷史悲劇,而不是《三傻大鬧好萊塢》?大爺,求放過!《紅紅》它是無辜的,它只是部可憐的電影。

  馮峰意籌志滿:“當然是真的。我的電影必須主題鮮明而豐富,引人深思。”

  許多翻白眼,您老何不乘風起。

  江冠南開開心心地蹦躂到三姐弟面前。這學期許婧實習了,週末家裡未必有人,江冠南同學的週末蹭飯計劃被迫擱淺。他又忙著學科競賽的事,已經好一陣沒有去許家姐弟面前刷存在感了。

  “姐,看到我,高興不?”江冠南一來就直奔主題,跟條小白白滿懷期待許多跟它一起玩球時的眼神一個樣兒,亮晶晶的,可閃人了。

  許婧笑著拿出紙巾遞給他,示意他擦擦腦門上的汗,關心了他幾句學習生活情況。江冠南立刻心滿意足,他家小姐姐還是這麼的溫柔體貼。

  許多翻白眼,這孩子跑來湊什麼熱鬧。好好學習去不好嗎?這麼牛的腦袋,為什麼不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

  江冠南在許婧面前磨嘰了半天,充分滿足了小孩子撒嬌要糖吃的心理後,興匆匆地將腦袋轉向了許多:“哎, 許多,你給我寫了什麼角色啊。”

  完了,他還不知死活地嘲笑了許多紮著兩個小麻花辮的造型。看看差距,同樣是麻花辮,許婧小姐姐紮出來是多麼的好看。

  許多決定讓他直面慘淡的人生,微微一笑:“沒有,從來就沒有你的角色。”

  江冠南一臉“世界不可能這麼殘忍”,瞪了許多三秒鍾後,轉頭朝馮峰控訴:“導演,編劇說沒有我的戲份。”

  馮峰正跟B組的負責人交接,聞言頭都不抬,相當總裁霸酷狂拽地拋過來一句:“讓她現寫。”

  許多心道,我不生氣,我堅決不生氣。我管不了了,愛咋咋吧。

  她自我安慰,算了,要是馮峰真是個靠譜的導演,首要一條就是絕對不會找她一個高中生寫劇本。還撲了一部再來一回。嫌棄馮峰之前,先搞准自己的定位吧。就她這樣的,碰上馮少爺就當白撿錢了,其餘的,什麼都不必想。

  想了心更累!

  江冠南跟拿了尚方寶劍一樣得意洋洋:“許多,你看著寫吧。我要求也不高,隨便寫寫就行。反正以我這樣的人才,無端醜化的話,往鏡頭裡一站,也沒有什麼說服力啊。”

  許多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確信?”

  江冠南直覺脊背發涼,他警惕地盯著許多,色厲內荏:“我告訴你噢,不許亂來。”完了,他還厚顏無恥地跟許婧撒嬌賣萌,“姐,你看哦,許多又欺負我了。”

  許婧啼笑皆非,無奈地安撫道:“多多逗你玩兒呢,她不會亂寫的。對吧,多多。”

  許多認真地點點頭:“是的,按照江同學的氣質,我決定為他度身訂做一個朝氣蓬勃明媚天真善良熱情的角色。”

  江冠南抗議:“我怎麼著也該是沉穩大氣,遺世獨立的形象吧。你也別費勁了,照著西門吹雪的風格寫就行。”

  許多翻白眼:“抄人設也是抄襲。另外,導演,您過來一下。”

  她把江冠南的角色描述成了一個小太陽。

  馮峰果然心滿意足。慘烈的人生,總要有點兒希望才對。他拍著江冠南的肩膀,點點頭:“不錯,你有我當年的風骨。這要不是我年長了幾歲,這個角色還輪不到你。”

  許婧跟許寧也說好。主要是他倆只要一想到江冠南版本的西門吹雪,就覺得劍神以後都沒辦法直視了。

  江冠南略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哼哼,許多你就嘴上不承認吧。小爺我對你而言,果然是太陽般的存在,充滿了光明、溫暖與希望。

  他得意地吹了記口哨,屈尊紆貴地表示:“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吧。”

  許多繼續微笑:“暫定這個角色名字叫江陽,日出江花紅勝花,鮮衣怒馬的少年。”

  江冠南滿意地點點頭,《大人物》裡頭秦歌的出場方式他也接受。

  “江陽設定的身份是冬哥兒的表哥。是個一顆紅心,努力上進的少年。星火燎原的時候,他成長為第一批本地產的小將。他的偶像是造反派聯指的首領,一心向對方靠攏。他傾慕的對像是宣傳隊的指導老師。結果有一天,指導老師跳河自殺了。江陽此後一直就啞巴了。”許多微微一笑,“江陽,你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江冠南一愣,試探著問:“那個,我被老師的死刺激到了。”

  許多敦敦善誘:“為什麼老師的死會這樣刺激到你?”

  馮峰也來了興趣:“得給個合理解釋啊。一小夥子傷心難過正常,但沒理由這麼脆弱。”

  許多盯著江冠南,笑容不減:“你說為什麼呢?”

  江冠南毛骨悚然,直覺告訴他不妙。他虛弱地喊了一聲:“姐,許多他欺負我。”

  許多沒有繼續賣關子,而是直接揭開了謎底:“多年以後,程安東偶然到本地出差,來看望鄉親們。江陽那時候已經成了個佝僂幹癟的老頭。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最後說出的話是,老師是被造反派頭子給禍害了。當年他無意間目睹了這一幕,而後被造反派頭子威逼利誘。他屈服了,愧疚折磨了他一生。他一生都背負著這個沉重的秘密。然而,在場的人,沒有誰驚訝。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秘密。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馮峰汗毛倒豎,這個,似乎太暗黑了。可是,又有著說不出的吸引力。這種集體失語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詭異地興奮起來,一拍江冠南的肩膀:“好!就這麼拍。小江啊,導演看好你哦。”

  江冠南哭喪著臉控訴:“許多,你太壞了。你肯定是故意的!”

  許多一臉無辜:“這本來就是一部悲劇啊。搞笑的部分馮導自己上了,我再給你寫個喜劇戲份,這電影基調還不得扭曲成什麼樣兒啊。”

  江冠南還是委屈:“那你也不用這麼折磨我吧。又是崩潰又是啞巴,還要在痛苦中活那麼多年。”

  許多攤手,沒辦法,誰讓你善良天真良知未泯呢。道德感這東西,從來只折磨有良知的人。否則怎麼說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呢。

  江冠南沒來得及反唇相譏,馮峰先拉著他走位了。快點快點,這是他老人家親自指揮的群戲,大家趕緊各就各位。

  許多一邊走一邊思索江陽的戲份。她一開始的確是故意擠兌江冠南玩兒的。可那一通話出口以後,劇本原先艱澀的地方卻似乎被打通了脈絡。江陽成了聯系本地村民與造反派以及知青的樞紐。

  就是這麼個活猴兒一樣的少年郎,東奔西跑,四處搗亂,讓沉悶死板的電影畫面活泛了起來。

  許多終於露出了誠心實意的笑容。不管馮峰靠譜不靠譜,她起碼自己得拿出靠譜點兒的劇本吧。

  馮峰在大槐樹底下不耐煩地喊許多的名字:“你快點,過來,正好補個位置。”

  許多趕緊奔了過去,開玩笑,蚊子再小也是肉。說好了,她當一天群眾演員也有五十塊錢進賬呢,反正群演可以發呆想戲份。

  第二輛車上的演員們也下來了。統一穿好了時髦的綠軍裝,都是生氣勃勃的知識青年。

  馮峰一見其中兩個女演員就開罵:“臉上塗的那都是什麼東西,嘴巴像剛偷喝過人血,眼睛活像大熊貓。都給我洗幹淨,搞清楚你們現在要演的是什麼身份,臉塗得跟個猴屁股似的。這是資產階級的墮落。”

  許家三姐弟嚇了一跳,沒想到馮峰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罵起演員來,即使對方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毫不口軟。

  馮峰莫名其妙:“專業人做專業事。不管業務水準如何,態度起碼要先端正吧。你自己在幹什麼都搞不清楚,不罵她罵誰?”

  兩位女演員皆有些狼狽不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挨罵,真心下不了臺。奈何罵人的是導演,她倆只得咬著牙趕緊上車去卸妝。

  旁邊的小姑娘們露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看的許多一陣心驚膽戰。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美國電影《陽光小美女》,永遠不要低估小姑娘們勾心鬥角的實力。

  馮峰懶得再等那兩人,隨手指了另外兩個被擠在人堆後面的姑娘:“你,你,你們倆過來。左邊的,眼睛比較大,試試紅紅的戲份,右邊的,喲,條兒不錯,可以演知秋。對,就是那個女知青。”

  這堆女孩子不情不願地給兩位同伴讓出了一條路,她們都是藝校的學生,說起來是文藝界的後備軍。可每年光中戲、北影、上戲等等各知名藝術學校的學生都消耗不掉,哪兒輪得到她們這些人出頭呢。

  光是這個跑龍套的機會,縱使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導演的戲,她們也是在學校裡頭競爭了一番才爭取到的機會。

  本來大家站在同一個水準線上,可一下子,毫無緣由的,導演就讓其中兩個人成了女一跟女二。其他人,心裡頭能痛快才怪。

  等到這兩位幸運兒受寵若驚地出現在人群前面時,正在喝水的許多差點兒沒被嗆死。那個,不會吧,世界不用這麼小。大眼睛美少女不正是那位曾經毆打過自己的寧檬姑娘麼。

  老實說,許多不大氣。雖然當時許媽替她揍回了頭,她還是非常憤怒。她被一巴掌打成了輕度腦震蕩,差點兒從樓梯上一直滾下去,要不是中途被林奇的腳擋住了,搞不好她真的會沒命的。她自認為跟這位姑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從未的罪過對方。這般戾氣凶殘,還真是刷新人的認知。

  許多暗地裡思索過好幾個報復的方法。雖然感覺非常幼稚,但她真的很想直接把這人揍到生活不能自理。當然,只是想想而已。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凝視深淵,否則你將會被深淵吞噬。

  據說員警隔一段時間就會做心理疏導,否則地球的暗面看多了,會喪失對生活的希望。

  寧檬也認出了許多,她直覺有些不妙。

  因為服裝跟發型的改變,一開始她並沒有看出來這個被導演稱作編劇的年輕女人是許多。直到此時面對面,又聽導演喊她的名字,寧檬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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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發表於 2017-7-25 10:22:20 |只看該作者
  第344章 角色
  
  許多淡淡地掃了眼寧檬,沒有說話。她這般高深莫測的態度讓寧檬愈發不自在。這人想幹嘛,她不會是想截了自己的角色吧。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自己第一次拍戲就當女主角,以後肯定會跟小燕子一樣紅。

  寧檬立刻警惕起來。她在威脅跟拉攏間猶豫不決。因為林奇不再幫自己出頭,她在學校的風光程度大不如前。其他那些男的出半分力氣都想占十分便宜,真特麼叫人惡心。

  一想到林奇,寧檬的怒氣就壓抑不住往上翻湧。強烈的不甘心和憤恨交織在一起,讓她臉上撐起的笑容都有些猙獰。

  馮峰又看了她一眼,笑著跟許多點評:“這眼神有股兒瘋勁,調理的好,正好能表達出紅紅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狂。”

  許多攤手,微笑不語。寧檬的瘋勁是對著別人撒,紅紅的瘋勁是傷害到自己。這是兩種不同的風格。不過,導演,你高興就好。

  她的第一反應是將自己曾經被寧檬毆打的事實告訴馮峰。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她壓抑住了。因為太恥辱了,這種被一個同齡女孩子毆打的事實,提示著她的孱弱不堪。她為這個事實而憤怒。

  說出來了會怎樣?嗯,寧檬極有可能會立刻喪失拍攝這部電影的機會。可這又算得了什麼?這個機會本來就是大風刮來的,屬於馮峰心血來潮。就算失去了,寧檬也只是惋惜一時罷了。她既不可能被圈子封殺,馮峰沒有這樣的影響力;也不會有任何實質上的損失。

  許多微微瞇了下眼睛。她不會白白挨打。

  鶴立雞群不會被群而攻之的原因是它本來就是鶴,換做其他,結果可難說了。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知道許多跟寧檬的淵源。跟寧檬一樣幸運的藝校女生孫瑤還有些奇怪,為什麼寧檬將討好編劇的機會完全讓給了自己。

  孫瑤輕蔑地眨了下眼睛,這個蠢蛋。馮導是受過美國最先進電影拍攝理念教育的俊傑,他拍電影跟韓劇一樣,都是一邊拍一邊寫劇本的。看看他對編劇的態度就知道,他非常尊重編劇。這戲的主角戲份如何,還不是編劇一根筆桿子的事。

  她畢恭畢敬地站在許多面前,每一個音都加足了三斤蜜糖,熔化了拉出細細的糖絲,妖嬈甜蜜地往許多耳朵裡頭鑽。

  許多面帶微笑地看著她,目光飽含欣賞。她開了句玩笑:“嗯,我倒覺得知秋的戲份可以再加一加,靈氣十足。”

  孫瑤受寵若驚:“那全憑編劇姐姐幫忙了。”

  許多繼續笑,沒有應下也沒有駁斥。

  利益會讓人抱團,也會讓人相互拆臺。許多從兩人面前走開,轉而退到後面,跟姐姐弟弟說話去。

  她示意了一下寧檬的方向,告誡兩人離這個女瘋子遠點兒。她以前看到過這女的打人,將人往死裡揍,太凶殘了。

  許婧嚇了一跳。寧檬生的非常甜美,除了眼睛大的有點兒過分以外,站出來,給人感覺頗為舒服。要不是妹妹臉上雖然掛著漫不經心的笑,聲音卻非常嚴肅,她幾乎以為妹妹是在開玩笑了。

  馮峰伸手招呼許婧過去。

  電影裡頭,小秋跟紅紅是關系親密的好姐妹。男知青用《天浴》引誘紅紅時,紅紅還拿這本書跟小秋分享。懵懵懂懂的小秋嚇得心驚肉跳,回去被程安東追問出端倪。後者當天晚上就稀裡糊塗地第一次夢遺了。

  許婧走到馮峰身邊,她下意識地離寧檬遠了點兒,相應的,靠馮峰就近了些。

  馮峰心花怒放,看看,他是多麼值得信賴的依靠。小美人兒都知道跟著他。他在其他演員面前還是很注意撐起導演的氣勢的。指了指寧檬,他問許婧:“這個紅紅怎麼樣?”

  許婧搖頭:“我不知道,導演,這事兒您自己決定。”

  馮峰難得智商在線,意識到自己犯蠢了。這種當著面兒得罪人的事情,哪裡能由許婧這麼個嬌滴滴的小美人來做。他高深莫測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婧婧啊,好好准備你的戲份啊。”

  許婧也點頭,趕緊撤回頭。她一看馮峰正兒八經的樣子就想笑,生怕當場破功。

  邊上有湊得近的女生見狀大著膽子毛遂自薦:“導演,讓我也試試紅紅的戲唄。我可是我們學校舞蹈專業第一名。”

  馮峰挑了挑眉頭,看了眼這個容顏俏麗,有幾分張庭品格的少女,微微頷首:“行啊,你也試一下。”

  寧檬立刻目光兇狠地瞪著她。那少女也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誰怕誰啊,還真以為自個兒是天仙,全天下的男人都圍著你轉不成。

  如此不加掩飾的刀光劍影,馮峰絲毫不以為忤。這些姑娘扮演的基本都是文化小隊裡的成員,為了上場的機會,勾心鬥角就是日常生活常態。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開了口子,其他人也紛紛推銷自己。要是那兩位正兒八經的專業演員,她們還有點兒犯怵。畢竟人家資歷擺在那兒,不是光看過豬跑,正經吃過豬肉。

  馮峰完全無所謂,那都試試戲吧。精工出細活,要再跟《看海的星星》一樣挑錯了演員,搞到後面無從收場,那才真是因小失大呢。

  他背著手踱方步,抬頭看看天,意有所指:“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我誰也不攔著,就看你們自己上不上得了天了。”

  一群十六七八的少女全都昂頭挺胸,個個意氣風發。

  那兩位女演員卸完妝回來,就收到了這個讓她倆目瞪口呆的消息,主演人選待定,一切看各自的發揮表現。

  馮峰也不再虎著臉,相反的,他臉上的笑容稱得上和煦:“都試試吧,自身特質與角色靈魂相契合,才能真正表達出人物的精髓啊。”

  許婧有點兒擔憂地拉了拉妹妹的手:“多多,這電影照這樣下去,還能拍麼。”

  許多反捏住她姐的手,安慰道:“別擔心,導演不會拖我們這組進度的。”

  他們姐弟“十一”長假一結束,必須得脫離劇組,馮峰這點兒數還是有的。

  果然,等拍完大家兩個不同版本的鄉親們迎接知青的大場面後,馮峰就讓許多先集中精力把小秋、冬哥兒還有江陽的戲份寫出來,他先把這部分給拍出來。

  馮峰挺樂觀,他自從靠著紀錄片成功畢業後,就有了將電影拍攝過程中發生的事也記錄下來的癖好。這回,他連名字都想好了,叫《電影的故事》。

  演員爭角色就跟他爹搶生意一樣,天經地義。他拍的挺開心,一點兒也不擔心因此拖累了《紅紅》的進度。每一部偉大的電影勢必都要經過千錘百煉。

  許多懶得再去糾正馮峰不切實際的電影夢。OK,有夢想的人誰都了不起。啥時候夢醒呢?等他爹不給他錢糟蹋了,他自然就會腳踏實地好好做人了。

  熊孩子都是爹媽給慣出來的。

  許多以前在醫院工作時,科裡有個主任的兒子大學畢業三年了還整天家裡蹲,不事生產,沒掙過一分錢。自詡自行車騎行的愛好者,當地所有組織的自行車騎行活動都參加。

  因為兒子跟許多差不多大,主任偶爾還犯愁地向許多討主意,怎麼把兒子引導回來。

  許多微笑,簡單啊,你們停了他的零用錢。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六個人給錢,一個月零花錢比她這個累死累活的小醫生的全部收入還高。擱著她,也歡快地家裡蹲啊。勞動說是權利,可歸根到底,那更是生存的義務。

  當然,主任一家人要真有這魄力,也不會放任個大小夥子浪上三年了。反正主任家有錢,兒子名下就三套房。加上他們夫妻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妥妥一個房二代。只要他不染上什麼不良嗜好,生活由得他浪。

  鑒於拍電影實在是種過於燒錢的藝術事業,而親爹一般對兒子沒有男友對景甜事業支持力度大。馮導正常做人的日子還是值得期待的。

  許多寫了幕紅紅、男知青還有女知青三人的對手戲,給馮峰當確定兩位女主演的試戲劇本;然後就全心全意投入到另外三人的戲份創作中去了。

  她不知道其他專業編劇寫電影劇本是不是也像她這樣,除了大綱主線是定下來的,其他的全都隨著導演意思不定時更改。沒有一二三的順序,只有導演想要拍哪部分,就得出哪部分的劇本。頭天晚上才能拿到第二天要拍戲份的劇本。

  她心累,她好同情無辜的演員們啊。這樣不會錯亂麼,這樣人物的情感還怎麼順暢下去。

  攝影師大叔安慰了一句許多:“行了,小姑娘,你別糾結了。現在拍電影的人越來越多,沒本子就開拍的大有人在。咱們這兒好歹還每天晚上開會商量情節走向跟人物發展呢。拍戲沒台詞,就念一二三四五的也不少見。”

  許多目瞪口呆,她真沒想到會這樣。她還以為“數字小姐”是小鮮肉小花旦時代的特有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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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10:22:41 |只看該作者
  第345章 換角
  
  攝影師大叔歎了口氣, 這算什麼。有的導演跟還珠樓主李壽民一樣,靠著吞雲吐霧激發出靈感,然後整個劇組就等著他的靈感拍攝下麵的戲。男女主角的名字,都是他當時吞雲吐霧時消耗品的暱稱。

  相形之下,馮峰這個小導演再不靠譜,也是個正經人。就是吧,他總覺得這拍戲跟過家家一樣。

  為了方便角色選擇,女演員們被統一安排到了村小學去住。

  隨著鄉村教育的萎縮,這所小學也荒廢了,村裡有能耐的人家都搬去了鎮上,搬不走的家裡頭也只能送孩子去鎮上上學。每個孩子按人頭一個月交三十塊錢,一輛農用電動三輪車就是他們的校車。

  許多看著那車沒遮沒欄的樣子,真正皮包鐵,讓她一陣兒心驚膽戰。

  這座廢棄的村小學曾經還是村辦廠的職工宿捨,現在廠子倒閉了,宿捨裡頭的高低床倒還在。馮峰懶得問村民們租用被褥,直接喊人去鎮上買了臥具統一鋪放好。

  跟村民們打過兩天交道後,他終於認識到,人家一點兒也不像他想像中的那般淳樸,而是相當會算計。買一套臥具不過七十塊錢,租他們的,竟然按天算,一天一套要十塊錢。他最恨別人當他冤大頭,侮辱誰的智商呢。

  馮峰跟許多嘀嘀咕咕地抱怨。許多心道,少爺啊,就您老人家這滿天撒錢的勁頭,不逮著你死命薅毛才怪。

  好在馮峰也有撒手鑭。想給他的電影當拍攝地的可不止這一個村,這兩天附近兩三個村子的人都找上門,意思說他們那裡更合適。馮峰故意不避著人,壟斷導致服務質量一瀉千裡,競爭才能維持市場繁榮昌盛。

  這麼一暴露,村民們開始緊張了,各種展示本村是多麼適合作為服務保障基地。就連他們中午的大鍋飯裡的食材都原料十足了。頭兩天,明顯是有人偷了食材。

  許多終於放下心來,她就說麼,能考上他的那個著名的藝術學校還成功畢業的人,正常起來智商還是在線的。

  這堆姑娘聚在一起可有意思了。一早起來做早課,刷牙的時候,一排的水龍頭,一個個小姑娘,腿上牆,一字馬,相互挑釁地看對方,都快鬥成烏眼雞了。

  因為紅紅的人設是個勇敢到傻大膽的女孩,所以所有爭取這個角色的女孩子都一個比一個張揚。另一邊女知青的人設近乎於白蓮花,所以另一組女生一個比一個清冷。

  這紅與白的對比,看的旁邊人都樂不可支。

  馮峰被煩的頭疼,這才什麼情況,已經有好幾個小姑娘過來自薦枕席了,嚇得他一秒鍾都不敢一個人待著。

  到後來,他乾脆不理睬她們,由得她們自己爭搶。能在圈子裡頭混下去的,哪個不是雙商感人。要是這種沒有背景加持,平等競爭的環境還出不了頭,只能說明這人不適合圈子的環境。

  於是,今天你往我的飯菜裡吐口水啦,明天她暗地裡推了她一個踉蹌啦,此類事情層出不窮。不到十個人,充分展示了合縱連橫的戰國風雲。

  馮峰也巋然不動,一心一意拍攝小秋這組的戲份。許婧對著鏡頭會緊張的問題依然嚴重,原本設定的一些場景,她完全拍不下去。

  許婧沮喪的不得了。本來時間就緊張,她還這樣拖進度,她根本沒臉見人。

  馮峰倒是一個勁兒的安慰她,趁她找情緒進入角色的時候,再跑到學校去旁觀那幾位競爭者試戲。他不看的別的,就看眼神。眼神出來了,人物的魂兒也就展現在眾人眼前了。

  許多看了會兒她姐排練,想了想,跑出去馮峰商量,算了,讓她姐做她最熟悉的事情,這樣有助於減輕緊張程度。

  許婧最熟悉什麼,必然是醫療護理工作。許多就直接給她又寫了赤腳醫生的戲份。

  那個年代流行三個月速成的赤腳醫生,培訓結束後就可以回來服務廣大人民群眾。程安東覺得這怎麼也比小秋整天下田勞作強,是個技術活,想辦法利用家裡的關系給小秋爭取到了名額。

  馮峰一聽許多的新構思就咧開了嘴,喜上眉梢。這個好,他就說麼,程安東哪兒能光看著小秋辛苦,一點兒表示都沒有。這不符合少爺他的個性。

  嗯,小秋既然都是赤腳醫生了,肯定能照顧啊護理啊受傷的程安東。非常好!他的編劇終於上路子了。有小秋這麼善良溫柔的姑娘照應,怎樣的病魔都是紙老虎!

  許多微笑:“肯定有機會啊,程安東不是被蛇給咬了麼。”

  馮峰毛骨悚然:“我跟你說啊,你別來真的。蛇肯定得是道具。”

  許多攤手:“我只是編劇,又不是道具師。”

  馮峰立刻跑去找道具師,就不是毒蛇,弄條普通蛇過來咬他一口,他也吃不消啊。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們共同的電影事業!

  道具師微笑不語。

  正牌導演在這邊打屁閒磕牙,執行導演在那邊忙著拍攝兩隊造反派對峙的戲份。這個電影事業實在有他沒他都差別不大。

  馮峰悻悻地退了回頭。

  哪知道當天晚上就因為道具蛇出事了。那兩位專業女演員,一人單獨住一間小宿捨。結果原定扮演紅紅的演員半夜聽到“嘶嘶”的聲音,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一照,床頭赫然盤踞著一條蛇。她驚恐之下奪門而逃,結果不知道到底是誰將門栓從外面扣上了,她怎麼也推不開。

  情急之下,女演員只好跳窗而出。窗戶外面卻偏偏丟了香蕉皮,她滑倒了。倒楣的女演員不僅崴到了腳脖子,送到鎮上衛生院拍片子一看,竟然還脛骨骨裂了。

  江冠南蹲在許家三姐弟面前,眉飛色舞地說昨天夜裡發生的大事件。桌椅不夠,大家都老農一樣,蹲在田頭吃飯。

  “嗨,你們猜,到底怎麼回事?”江冠南只恨手上沒有驚堂木,可以拍那麼一拍,渲染一下氣氛。

  說這話時,他沒忘了梭巡一下各人碗裡的伙食質量,非常滿意自己這份有紅燒雞腿。再看看許多碗裡山青水綠,燙青菜跟皮蛋菠菜;頓時覺得今天天氣真正好。自從江冠南知道許多茹素以後,就對她多了份天然的同情心,不再沒事懟她玩兒了。

  許多翻個白眼:“結果那蛇是假的,是道具。”

  江冠南大驚小怪,狐疑地看著許多,壓低了聲音,腦袋靠的老近:“說,老實交代,你怎麼知道?喲,你不會改主意打算自編自演了吧。不至於下這個狠手啊。”

  “滾吧你!”許多感激攘開他毛茸茸的狗頭,傲嬌地斜睨了一眼,“我要演的話,還需要爭取麼。你也不想想,現在哪兒來的那麼多蛇。再說抓蛇是個技術活,一般人根本分不清到底有沒有毒,而且也不會抓啊。”

  江冠南無趣地扒拉了一下米飯,不甘心道:“那你再猜猜,那香蕉皮怎麼來的?”

  許多一口氣幹完了一搪瓷缸的飯菜,才慢條斯理道:“如果我沒猜錯,這香蕉也是那個女演員自己買的。本地不產香蕉,村裡沒的賣,她只能托人去鎮上帶。”

  江冠南歎了口氣:“還真都被你猜中了。她買香蕉是為了做面膜。前一天下午還因為亂丟香蕉皮的事情,跟其他幾個女的吵了一架。”

  許多放下搪瓷缸子,擦了擦嘴,微微一笑:“所以她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誰讓她之前非得纏著道具師要那條道具蛇玩。”

  幾輪篩選下來後,馮峰還是定了這兩位專業演員出演紅紅跟女知青葉知秋。他氣急之下欽點的寧檬與另一位藝校女生都成了B角,就是萬一前者有情況或者發揮不好,由她倆頂上。

  這兩位專業演員大概是想在一群不知天高地虎的小丫頭片子們面前樹立起主角的權威,架子有點兒大,雙方的關系就緊張了起來。演葉知秋的女演員不知道是個性如此還是為了跟角色保持一致,比較高冷,還好點兒。但女一號就張揚多了,與一群女孩子們的矛盾最大。

  現在女一號骨裂了,腿打著石膏躺在病床上,劇組自然不可能停下來等她腿傷好。紅紅是整部電影的核心角色,必須得早點兒定下來。就在大家以為寧檬頂上的時候,原定的女二號卻毛遂自薦了。她主動找到馮峰,表示可以試一試紅紅的角色。

  這位趙姓女演員拿趙薇自比,最早瓊瑤想讓趙薇飾演紫薇的,可最後她演了小燕子,反而最適合。

  “導演,其實我是外冷內熱的性子,紅紅的火熱絕對不是淺薄的瘋瘋癲癲,她是將自己的生命燃燒成了一簇火焰。”女演員胸有成竹。

  馮峰看看她,再看看寧檬,沖後者微微一笑:“小寧啊,你有意見嗎?”

  寧檬立刻擺手表示不敢,同樣的,她覺得葉知秋這個角色她也可以試試。她覺得自己可以掌握葉知秋的內心想法,將這個人物豐富飽滿地展現出來。

  馮峰又轉頭看一直在邊上默不作聲的許多:“喲,編劇,你也給個意見吧。這角色調整,你看著行不?”

  許多微微闔了下眼皮,皮笑肉不笑:“我就管寫劇本的事兒,其餘的跟我都沒關系。我沒有任何意見。”

  馮峰點點頭,慢條斯理的吃了把青棗,看不出來,這棗子其貌不揚,個頭小小的,居然還挺甜。

  “行吧,那你們將前面幾場戲都熟悉熟悉,明天就是你們的戲份了。”

  完了,他擦擦手,將剩下的棗子都塞給了許多:“哎,帶過去,讓你姐你弟他們都嘗嘗。這邊條件艱苦,委屈他們了。”

  許多道了謝,捧著一兜青棗回去找姐姐跟弟弟。她才不問馮峰猜到到底怎麼回事沒。按照她跟江冠南的分析,那個原定的女一號被自己朋友聯合外人給陰了。

  其實過程不難猜。女一號的房間,除了她朋友以外,其他人根本進不了。至於女二號為什麼動手,在利益面前,那點兒淺薄的交情根本算不了什麼。

  馮峰明顯在加小秋的戲份,如此一來女二號的存在感就相應薄弱。加不了葉知秋的戲,那麼紅紅作為整部戲最主要的角色就是最好的選擇。

  江冠南捧著青棗吃的不亦樂乎,搖頭歎氣:“女人啊,毒蛇口中牙,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許多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微笑:“你說,江陽這樣積極向上的革命小將,會不會在械鬥中缺胳膊少腿啊。”

  江冠南“嗚嗷”一聲,胳膊抱住腿,扯著嗓子告狀:“小秋姐,許多她欺負我。”

  許婧為了融入角色,現在周圍人都以“小秋”稱呼她。她正跟飾演小秋父親的場務對台詞,聞言頭也不抬,只敷衍了一句:“你先扛著,等我忙完了再說她。”

  江冠南立刻抹眼淚假哭:“嗚嗚嗚,小姐姐,你不愛你家小江江了。”

  許多直接要吐,惡寒道:“江冠南,你一大老爺兒們,能不能好好說話。”

  江冠南惡從膽邊生,一指路邊的小黃花,滿懷惡意地問許多:“說,這是什麼植物?”

  許多卡殼,看了半天,不確信地猜測:“千裡光?菊科植物。”

  江冠南驚訝地看她:“我又不參加生物競賽,我怎麼知道。”

  許多磨牙,她真是閒的,居然搭理江冠南這貨。她決定立刻找她家陳曦好好聊聊,蕩滌一下她被污染的耳朵。

  本以為“十一”假期過半,這主演總算是定下來了。結果第二天又出事兒了。寧檬被兜頭澆了一桶冷水,鎖在廁所裡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現,此刻她已經發起了高燒。

  據說寧檬在廁所裡又吼又叫了一整夜,但始終沒有人搭理她。有附近的村民聽到了模糊的聲音,以為這群女演員在排戲,深更半夜的,誰也懶得過來查看。

  寧檬送到醫院打了一天吊瓶,體溫也沒消下去,然後又轉入了縣醫院。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重症肺炎,得住院治療觀察起碼一個禮拜。

  馮峰還在猶豫到底是等寧檬治好了病再拍她的戲份,還是乾脆葉知秋也換上B角演。主要是葉知秋有跟小秋的對手戲,他不想耽擱許婧的時間。

  沒等他猶豫完畢,這個跟中了邪術一樣的劇組又出事了。現在的女一號先是臉上起疹子,而後突然在化妝間裡頭暈了過去。許婧正好在外面等場,聽到她助理的驚呼聲,趕緊進去查看,結果她已經找不到脈搏跟自主呼吸。

  許多直覺不妙,她沒讓她姐直接做心肺復蘇,而是招呼馮峰將人抬上車。一路開著往鎮醫院送時,姐妹倆就在車上給她做心肺復蘇,可惜兩輪五次循環下來還是不行。但這回馮峰將油門踩到了底,車子已經到了醫院。副導演也打了醫院的電話,已經有穿白大褂的人等在醫院門口。

  馮峰這回也焦急起來。女演員們之間明爭暗鬥,他不是不知道,但這種事情,擱在哪個劇組都有可能發生。只要不耽擱他電影拍攝進度,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沒料到會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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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
發表於 2017-7-25 10:22:56 |只看該作者
  第346章 訊問
  
  這位名叫趙淼的女演員上了呼吸機也沒能蘇醒過來。她陷入了深度昏迷,呼吸肌麻痺,做了氣管插管。

  整個劇組都慌亂了。趙淼的助理報告給了經紀公司,然後警方也介入了。趙淼命懸一線,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劇組所有人都被叫去問話,趙淼的房間跟暈倒時所在的化妝間都被封了起來。警方目前懷疑是有人故意謀害, 因為趙淼的情況不像是自然發病。

  與一般人想像的不同,其實目前的醫療技術並不能明確判斷出一個病人究竟是什麼原因發病。比方說服用藥物或者毒物, 如果家屬不能提供明確的藥品名稱,其實醫生也難以明確判斷出病人究竟服用了什麼藥。因為不同的藥品可能會造成相類似的實驗室檢查結果跟臨床表現。同樣的,目前醫院只能診斷出趙淼是原因不明的呼吸肌麻痺跟心跳驟停。

  許婧跟許多因為是最早參與救助趙淼的人,被分別叫去反復回憶當時的情況。

  許多回想了半天,只表示當時已經感覺不到趙淼的呼吸跟脈搏,所以立刻送她去醫院,在車上跟姐姐一起幫她做的心肺復蘇。

  那位年輕的員警盯著許多,問了句:“當時為什麼不立刻進行心肺復蘇,反而要移動病人,耽擱時間。”

  這名員警的語氣讓許多非常不舒服。她強壓下心頭火,淡淡地看著對方:“發生這種事,第一時間向專業醫療機構求助是常識。我姐姐是雖然是衛校學生,但她只是一個實習生而已。同樣的,我不過是一個僅僅受過幾天急救培訓的普通高中生罷了。我們還不至於不知天高地厚,托大到認為自己能夠輕易解決問題。換句話說,如果當時我跟我姐選擇立刻救人,做完三組五次循環心肺復蘇術依然沒反應後再送醫院。你是不是要質問我們為什麼耽誤送醫院的時間。”

  另一位年齡看上去大點兒的員警輕輕咳嗽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同事注意點兒。

  他轉向許多,和顏悅色道:“小姑娘,你先別激動。發生這種事,我們知道你心裡頭也不好受。只是,我們有些奇怪,當時你為什麼不緊急處理。比方說,給她做個氣管插管。”

  許多心中猛地一沉。一般情況下,任何人都不會這樣責問一個高中學生。

  她抬起眼睛,微微一笑:“我大概能猜到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甚至還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對我提出如此奇怪的問題。

  沒錯,我是曾經給人做過氣管切開插管術,在飛機上。因為當時那個小男孩被花生米嗆到了。飛機上,沒有專業醫務人員在場,返航的話,時間也來不及。我不救他的話,他會死。同樣的,我救了他,沒救活的話,我會有大麻煩。

  我從未因為這件事收到過這家人哪怕是一句話的感激。老實說,我也沒期待過感激。因為那對母子的素質讓我覺得,跟這種人最好不要有任何瓜葛,否則就是數不盡的麻煩。

  看來,我的預感是正確的。過了這麼長時間,我竟然因為拼命救人而受到無端的懷疑。這個小男孩的身份,是寧檬的表弟。想必不需要我再解釋一下寧檬是誰了吧。”

  員警的表情有點兒尷尬,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試圖緩解氣氛。

  許多沒有停頓,接著說了下去:“沒錯,這位寧檬姑娘,對我有單方面的敵意。她曾經無故毆打過我,導致我輕度腦震蕩、軟組織挫傷。

  當時我家裡人報了警,就在今年四月份。但因為非典的原因,員警只是教育了她一頓。你們可以去調查,接警記錄應該還在。

  我一直非常厭惡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句話。可我想說,家教真的很重要。出了小三阿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家庭,養出來的孩子果然人品有問題。”

  年輕的員警想要說什麼,被同伴示意沉默,他輕咳了一聲,笑道:“許同學,你不用這樣警惕性這麼高。是這樣的,我們警方需要全面調查情況,每個人我們都得問話。是吧,員警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許多沒讓他接著說下去,她其實已經非常不耐煩外加惡心了,有種吞了只蒼蠅的感覺。

  “所有的事情都講究個動機,當然變態除外。趙淼姐的遭遇我非常同情,也覺得非常遺憾。雖然之前她之前的女一號受傷受的莫名其妙,但她即使要受到懲罰,也不該這麼重。如果說動機,所有女演員都有,除了我跟我姐。

  原因非常簡單,我倆都沒時間。我姐答應演女三號還是因為我們姐弟跟馮導的私人感情。我們對進演戲圈發展並沒有什麼興趣。馮導第一部戲就想找我們姐妹出演,但當時拒絕了。這一次,我姐還是實在不好意思一再駁馮導的面子。

  我現在連我為什麼會被污蔑的原因都能大概猜到。因為女一跟女二號遲遲未定,只能先拍女三號的戲份。當女一或者女二跟女三號有對手戲的時候,都是我先跟我姐演,後面再重新剪輯。馮導比較喜歡開玩笑,曾經說過乾脆讓我演女一或者女二號好了之類的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大概因為這個緣故被惦記上了。

  可是那個人卻錯誤估計了情況。我根本就沒有時間拍電影,我目前讀高二,學業非常忙碌。”

  許多始終目光直視前方,聲音平靜:“好了,所有我想說的話我都說完了。如果你們還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但我不保證我知道答案。”

  兩位員警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還是那位年長些的開了口:“好的,許多同學,我們警方非常感謝你提供的這些情況。就是,我們想問一下,就你的感覺,趙淼小姐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深度昏迷。”

  許多搖搖頭:“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可能你們有所誤解,我對醫學僅僅是看過幾本醫書,瞭解的連皮毛都談不上。醫學嚴謹科學,不是能夠自學成才的。”

  員警沒有放棄,繼續追問:“那你覺得她像不像是嚴重過敏?”

  許多還是搖頭:“這我真不知道。你們應該去問專業醫生,問我沒有任何意義。老實說,如果不是趙淼小姐後來倒下了,之前我連她的臉都沒仔細觀察過。因為我完全不在意啊。”

  大概是實在從她嘴裡掏不出更多的資訊,員警悻悻地表示她可以回去了。

  她轉身往門口走的時候,幫她開門的年輕員警意味深長地冒出了一句:“許多同學,你可真夠冷靜理智的。”

  許多瞄了他一眼,笑容平靜:“因為我不冷靜下來的話,沒有任何人幫我。你們這樣對待一個未成年人,實際上非常不合適。我有權利保持沉默,等律師來。但我不想麻煩。”

  員警不悅地皺了下眉頭,對於許多的不遜非常不滿。但許多毫無退縮的意思,直直對著他的眼睛。她想,他要是敢怎樣,她立刻投訴去。

  兩人在門口懟上了。

  一群穿警服的人簇擁著一位中年男子往標著會議室牌子的房間走。

  一位肩章上槓明顯要比年輕員警多的領導模樣的人沖他擠擠眼,示意他趕緊讓開。

  許多卻意外碰到了熟人。她驚喜地瞪大了眼睛,主動跑過去跟中年人打招呼:“彭叔叔,我是許多,我爸是許俊。”

  中年男人愣了下,旋即沖著許多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多多啊。小姑娘長的就是快,比上次又高了一截。你爸最近又出差啦,上禮拜戰友聚會都沒來。”

  許多笑容甜甜的:“我爸他搞銷售嘛,動不動就出差。我媽都說他把家裡當旅館了。”

  許婧一早就結束了訊問,在休息室裡等的不耐煩,正探頭出來看。見妹妹跟人說話,立刻跑了出來。

  彭副局長對許婧的印象更深點兒,因為他以前還開過玩笑讓許婧給自己當兒媳婦。他對著人笑:“喲,你倆怎麼都跑來這邊了。怎麼著,出來旅遊,東西被小偷順了?”

  許多搖了搖頭,轉頭看一直杵在邊上不好走的年輕員警。

  那人趕緊說了一下緣由。

  許家三姐弟這次出來,給父母的解釋是跟著學校社團一塊兒出門旅遊。誰也沒說電影的事情。但此時,許多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跟彭叔叔透露真相,即使因此被父母知道了也沒什麼。

  比起可能被這樁案子纏住,母親知道後有可能導致的後續反應都不算什麼。

  許多簡單解釋道:“我寫的小說被同學的哥哥看中了,改編成電影。他請我當編劇。趁著長假過來實地看看拍攝情況。我姐跟我弟也順便來玩,客串了一把。結果卻發生了這種事情。”

  彭副局長皺了皺眉頭,看對方縣公安局的領導,表情似乎有些為難:“喲,你看這事兒。”

  對方連忙擺手:“唉,這種倒楣事兒。兩個小姑娘家也嚇壞了吧。沒事兒沒事兒,都問清楚,沒事兒。”

  彭副局長轉過頭來安慰許家姐妹:“既然都問清楚了,就別害怕了。叔叔今天有點兒事,不能招呼你們了。現在你們住哪兒?把東西拎過來吧。晚上我有車回去,捎上你們。”

  許婧本能地想推辭,許多搶先一步開了口:“那謝謝彭叔叔啦,麻煩您了。”

  彭副局長擺擺手:“哎,這有什麼麻煩的。”他伸手招呼了個年輕人,“小張,你過去,幫他們把東西收拾收拾,再開間房,中午好好吃一頓,休息好了。等我這邊事情完了,一塊兒回去。”

  司機趕緊應下,笑著引姐妹倆上了黑色小車,一路上都誇許爸人好脾氣好,出手大方。每次來找彭局長連他一個司機都給帶出差時帶回來的土特產。

  姐妹倆含蓄地微笑,不時點頭“嗯”兩聲。現在劇組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馮峰肯定沒辦法短時間內脫身。三姐弟耗不起,原諒他們不講義氣,他們得先撤了。

  車子一開到村口,許寧跟江冠南都在大槐樹下等著。一見兩位姐姐,許寧長長籲了口氣,眼睛看向許多:“二姐,你給陳哥回個電話吧,他快急瘋了,正往這邊趕。”

  許多嚇了一跳,掏出手機看,才發現自己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關機了。許婧則是今天出門前換了件外套,手機沒放在身上。

  許多趕緊借了弟弟的手機。趙淼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都沒來得及反應。後來又怕告訴了陳曦,讓他隔著老遠還為自己擔心,她自覺跟自己沒什麼關系,就沒說。

  她撥通陳曦的電話,一個勁兒勸他別過來了。他們今天晚上就回城。

  “我們碰上我爸的戰友了。他是市公安局的,剛好到這邊縣裡有事兒。今晚我們就跟這位彭叔叔的車子走。哎呀,你真的不要過來了。你這麼急,萬一路上有點兒事怎麼辦。”

  許多勸了半天,陳曦也不肯鬆口。現在距離晚上還有六七個小時,他早一秒見到多多都是好的。多多那個老鼠膽兒,進了公安局還不得嚇壞了。他家可憐的小多多,真是遭大罪了。

  許多無語,他從家裡往這邊趕,他們又從這邊出發,萬一走岔了怎麼辦。陳曦表示讓她把手機開著,到時候萬一走岔了還好聯系。

  許多說服不了他,急的在原地直跳腳。她真不想這樣折騰陳曦。他又不是整天閒著沒事做的人。他把今天的時間擠出來奔波在路上,意味著他得擠壓他自己的休息時間處理今天遺留的工作。

  “我說真的,你不要過來。陳曦,我求你了。你每次這麼辛苦的時候,我心裡頭都特別難受,覺得自己很窩囊,很沒用,什麼忙都幫不上你,只會給你添麻煩。”

  陳曦的聲音聽上去低沉而輕柔:“多多,你好好的,就是最好的幫忙了。你好好的,我的心就安定,做什麼事情就都有動力了。”

  江冠南支著耳朵在邊上聽了半天牆角,極度受不了他倆的黏糊勁兒。他跟許多示意,讓他來,他來好好說一說這個陳曦同學。

  許多將信將疑,江冠南還有這大招?平常沒看出來啊。

  她跟陳曦說了一聲,將手機遞給了江冠南。

  結果江冠南一拿到手機就扯著嗓子喊:“陳曦啊,不是我說你。人家長輩在呢,你這麼跳出來,不是給許多找事兒麼。”

  陳曦原本急了好幾個小時,現在一聽這話卻忍不住得意起來:“這個呀,沒事兒。我們兩家家長都見過面了。多多的父母也挺喜歡我的。”

  江冠南目瞪口呆,這還帶這樣的?憑什麼啊!為啥他初中同學牽了小女朋友的手,就被女朋友的爹給揍了一頓。

  陳曦深藏功與名,笑的含蓄:“這就是靠譜跟不靠譜的區別。”

  許多嫌棄地瞥了江冠南一眼,她居然真信他能放大招,也真是活見鬼了。

  江冠南還沉浸在被打擊的餘韻中,無語問蒼天。太過分了,他還腦補過陳曦被許多爹媽尤其是許多的媽懟的死去活來的場景。事實證明,他白腦補了?他靠著這個樂呵了好多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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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發表於 2017-7-25 10:23:09 |只看該作者
  第347章 解決
  
  江冠南憤憤不平,他也要談戀愛去。他要找個女朋友一直陪著他,還會照顧他,做飯給他吃,跟他一起聊天玩遊戲。

  許多聽了他光榮而偉大的夢想,表示,算了吧。你還是找個基……機智的小夥伴,然後請個保姆照顧你們飲食起居吧。

  誰家的姑娘這麼好,哪裡能讓他禍害。

  兩人還在互懟呢,來了輛風塵僕僕的小車,在他們腳邊停下。上面跳下個不到三十歲中等個子的男人,脖子上掛著相機。他熱情地跟幾人打招呼,表示想要聊一聊。

  許多一見這相機,直覺不對。她立刻搶先開了口:“聊什麼啊?我們剛到這裡准備野炊呢。”

  那人愣了一下,懷疑地看著他們:“你們野炊空著手啊?”

  許多一臉驚訝:“當然是自己去捉魚摸蝦挖紅薯了。不然怎麼叫野炊。”她伸手拉許婧,“走,這人怪怪的。”

  幾人集體用看怪物的眼神掃了男人一眼,迅速地跑開上了彭副局長的車。

  許多給馮峰撥了個電話,導演,記者也來了,您老人家自求多福吧。

  他們的行李還在村裡頭放著。最後商量的結果是,司機讓他們在車上等著,他去取行李。好在她們今早被員警叫走之前已經收拾好行李,准備晚上返程的。明天七天長假就結束了。

  至於江冠南,他無所謂。他總共就帶了一套換洗衣服,平常洗面乳什麼的都是蹭許寧的用,因為他來時家裡保姆給他收拾的行李忘帶了。他背的書包裡頭的那套換洗衣服還是平常帶到學校預備踢球時穿的球服。

  司機花了不到二十分鍾就回來了,帶著四個人的行李,連江冠南的書包也沒給落下。

  此地不宜久留,他們還是趕緊撤吧。

  拜這樁懸而未決的案子所賜,先前連開機儀式都沒半個記者采訪的《紅紅》劇組現在已經被長槍短炮給包圍了。還躺在醫院ICU裡的趙淼一時間在娛樂新聞裡刷新了歷史存在率。《紅紅》第一任女主角被人陷害摔斷了腿的新聞也曝了光,連帶著女二號開拍前被潑冷水鎖了一夜凍成重症肺炎的事情一並捅了出來。

  馮峰從來沒有獲得過如此關注度。他的劇組真心邪門兒啊。好好的人,一進他的劇組,全都畫風不正常了。

  他被這些記者圍著,焦頭爛額。哪裡還顧得上電影的事兒,反正所有演員都被拉過去反復查問,他自己就被員警盤問了無數次,到底趙淼跟誰矛盾最大。

  他掃了眼手機,看到許家三姐弟安全撤退的消息才心情安穩了那麼一丟丟。能走一個是一個,總不能讓人家幾個孩子陪著自己陷在裡頭吧。

  許家三姐弟被接到了縣公安局的招待所。雖說是招待所,但比那家號稱全縣城最好的酒店,裡面佈置的還要雅致一些。他們到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司機安排了人收拾出一桌子飯菜招待四個人吃。

  這一回三姐弟跟江冠南都沒客氣,拿著筷子痛痛快快吃了一頓。他們心中都憋著股鬱氣。沒人喜歡那個趙淼,但他們也沒人希望趙淼這樣極有可能一輩子醒不過來。當年清華女生朱令中毒,倒是後來查出了病因明確了診斷,可是她活著卻已經只是活著而已了。

  吃完飯以後,許多連吃飽了睡覺會長肉都顧不上了,直接回房間悶頭睡覺。

  她心裡頭說不出的難受。

  那些女孩子間爭風吃醋勾心鬥角,她看在眼裡,卻也只是不鹹不淡地跟馮峰說了兩回。見他不以為意,本著外人不要對其他公司的人事指手畫腳原則,她也冷眼旁觀了。反正她在這邊就待幾天,她們愛怎麼鬧騰,就怎麼鬧騰去吧。

  與己無關,高高掛起。

  大概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心態,所以誰也沒能真正在悲劇發生的途中攔一下。

  許多閉上眼睛,她不願意再想這件事。

  她承認自己的冷酷與無動於衷,即使這件事發生了。她第一個想到的依然不是追查兇手,而是趕緊將自己姐弟,捎帶個江冠南給摘出去。剩下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大老爺兒們,繼續熱鬧吧。

  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卻不料眼皮闔上沒幾分鍾,就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一直到下午四點鍾,她才迷迷瞪瞪地醒過來。睜開眼,她怔了一會兒,才不確信地喊出聲“陳曦——”。

  坐在她床頭的人微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輕聲道:“睡醒了?還困不困?困的話接著瞇會兒,吃晚飯我再喊你。”

  許多拿自己的臉往他的掌心蹭,任性地提出要求:“你陪我躺會兒。”

  陳曦愣了一下,輕輕摸著她的腦袋哄勸:“乖多多,這在外面呢。”

  許多不說話。

  陳曦歎了口氣,起身將房門保險扣給上了,脫掉外套上床。他沒敢鑽進被窩,只隔著被單籠子將人往懷裡裹。他輕輕拍自家女友的後背;“乖啊,寶寶,不怕,我在呢。再睡會兒吧。”

  許多拿腦袋蹭他的胸口,往人懷裡鑽。她心中五味陳雜,她為什麼沒有真正站出來阻止那逐漸膨脹的鬧劇?因為成熟社會人的圓滑,不願意為了無關緊要的人事得罪重要人物?亦或者其實她自己也是冷眼旁觀鬧劇中的一份子。

  她得承認,知道寧檬被鎖在廁所凍了一整夜,最後發展為重症肺炎時,她心裡的想法是,呵,你也有今天。

  這真是件糟糕的發現。她也無法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清白。

  許多從被窩裡伸出胳膊,緊緊摟著陳曦。陳曦哄她把胳膊放回被窩,不然容易著涼,她也不聽。最後他沒辦法,索性自己也鑽進了被窩,抱著她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許多覺得背上酥酥麻麻的,非常舒服。陳曦在她發呆的時候,沒有說一個字,可她卻奇異地受到了安慰。從脊背上傳來的溫暖讓她有種獲得了支持感的舒適。

  陳曦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後背,可憐的多多,肯定是嚇壞了,又說不出口。他低頭,輕輕吻了下她的頭心,唇下的小腦袋顫抖了一下。

  還逞強說什麼不要他過來,這都嚇成什麼樣兒了。陳曦將人摟得更緊。他家的小多多啊,只剩下嘴巴會逞強。他要真信了她的話,再由著她一個人惴惴不安好幾個小時,魂都得嚇飛了吧。

  許多慢慢平復了自己的心境。她承認她不善良,冷漠且缺乏足夠的愛心。但她不願意將這件事的發生歸咎於自己,她不是救世主,無需在自己的心上強壓下如此沉重的負擔。

  她伸出胳膊,勾住陳曦的脖子:“你也睡會兒吧。”

  陳曦笑著拿額頭抵住她的,安慰道:“沒關系,你睡吧,我陪著你。”

  許多搖頭:“不要,你也要睡覺。”

  他倆就這麼絮絮叨叨地說著沒營養的話,而後都沉沉地睡著了。

  這一覺時間短,堪堪半個多小時,許婧就過來敲門喊他們吃飯了。

  陳曦覺得這一覺比他前面幾天加在一起睡的覺更讓他全身心的放鬆。多多的身體有種奇異的魔力,抱著她,他就能心中安定。

  他倆起了床,簡單收拾一下去招待所的飯廳吃飯。彭副局長跟當地縣公安局的局長都在,另外還有兩位被稱為主任的行政人員作陪。

  縣公安局的局長表示要自罰三杯,給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壓壓驚。

  彭副局長笑了:“你就別逗幾個孩子了。你這酒下肚,他們才真要受驚了。來來來,我借花獻佛,婧婧、多多、寧寧,還有這兩個小夥子,吃菜吃菜。別的我不知道,這本地菜做的相當不錯。”

  許家三姐弟適時表現出了好孩子的乖巧靦腆,也不敬酒套近乎,只悶頭乖乖吃菜。有人活躍氣氛打趣他們時,幾人也是默不作聲,只害羞地笑。

  彭副局長感慨:“我這戰友家裡養出來的孩子,真是沒話說。一個成績賽一個的好。每次戰友聚會的時候,一堆人就圍著他們的爹,全都求育兒經啊。怎麼同樣是養孩子,他家的孩子個頂個的聰明懂事,到我們家,全都是一個個的不省心。”

  飯桌上其他人紛紛勸慰,哎呀,彭局長您就知足吧。令公子很優秀了。要真是像我們家的那樣,你火都找不到地方發去。

  因為彭副局長明天早上還要參加重要會議,所以今晚必須趕回去。這頓飯並沒有拖延很久,一個小時就“潦草”結束了。

  一行五人跟在彭副局長後頭朝本縣公交局的頭頭腦腦們點頭微笑致謝。

  飯桌上,誰也沒有提趙淼被謀害的事。但許多心中已然篤定,不管這件事後續發展如何,總之,跟他們是沒關系了。用最冷酷的一句話來說,即使是找替罪羊,也找不到他們身上了。

  天光已經淡去,暮靄沉沉。彭副局長招呼他們上車。原本四個孩子擠在後排也能勉強坐下,但加上一個人高馬大的陳曦,那就太勉強了。

  陳曦趕緊表示,他開車過來的,可以帶上許多,跟著彭叔叔的車走。

  彭副局長眼睛在他跟許多之間轉了一轉,微微一笑:“那行,我們都開慢點兒,不急那會兒的工夫。”

  許婧怕彭副局長因此對妹妹有什麼不好的印象,上了車就解釋:“陳曦跟多多都是校學生會的學習部長。他剛好到這邊有點兒事處理,又跟多多有學習部的事情要討論,索性下午就到招待所來了。”

  彭副局長笑了笑:“現在的孩子都能耐啊。比我們那時候強多了。”

  許婧只虛虛地笑,沒敢再多說什麼。

  那頭,陳曦帶著人一上車,就讓許多蓋上毯子休息。開車回去得好幾個小時,她這麼坐著肯定難受,不如好好睡一覺。

  許多搖搖頭:“我不要睡覺,我要跟你說話。”

  陳曦笑了:“有話回家再說吧,多多,好好休息。”

  許多抬眼盯著他,拒絕了他的提議:“不行,我得馬上說。”

  陳曦點火,笑道:“什麼事情這麼急?”

  許多正色道:“我得告訴你,我很想你,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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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發表於 2017-7-25 10:23:24 |只看該作者
  第348章 回城
  
  她看著他,眸光似水,車窗外那點點燈火如星子,落在她的眼波上,搖曳著柔情蜜意。

  仿佛若有光,那光是有形的,從她的眼底流淌出來,緩緩潤進他的心底。心中像是有什麼在騷動, 如種熟睡一冬,春風來了,雨潤心田,蓬勃的生命力,輕輕地往上拱。

  他有點兒不自在,輕咳了一聲,伸手捏了捏她因為緊張與羞澀,窩成一團的手。他想說你乖乖的,好好的,什麼都好。可又覺得這話說出口就是煞風景,反倒辜負了彼此的心意。

  如果非要矯情點兒說,他想此時當是無聲勝有聲。他懂她,她也懂他。只默默凝視對方的眼睛, 便一切盡在不言中。

  前面的小車已經開動了,司機出發前招呼了陳曦一聲。上高速之前的路並不算好走,他叮囑陳曦跟緊自己。

  陳曦笑著大聲道謝,立刻闔上車窗,換擋跟上。他安慰許多:“你就閉著眼睛瞇會兒吧。”

  許多撒嬌:“不要,我要聽你的聲音。”

  本以為會羞恥到說不出口,真正說出來的時候卻又是如此自然坦蕩。是的,她就想看著他,聽著他的聲音。捨不得閉眼,捨不得塞耳,怕錯過一分一秒的時間。

  倘若是幾個月以前,陳曦聽了這句話,勢必心中暗喜,他家多多是如此的依戀他。可他此時卻萬般無奈。比起看著他,對著他微笑,他更願意多多好好睡一覺,酣然無夢。

  多多肯定是累壞了。不然怎麼會吃過中飯就一覺睡到四點鍾還迷迷糊糊的。後來他招呼她再睡會兒,她也是閉眼就睡著了。倘若不是許靖過來喊吃晚飯,她大概能一覺睡到天亮。

  猜也不用猜,這國慶節假期沒他盯著,多多每天睡眠時間說不定還不如自己。她肯定是想趁著放假有時間,把後面起碼半個月拍攝用的劇本給趕出來。

  陳曦沒有辦法說自家小女友。這份辛苦錢,他一點兒也不想多多去掙,可他不能開這個口。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有多驕傲。這是她自己獨立奮鬥出來的事業,在她看來就跟撞大運天上掉餡餅一樣,是命運的恩賜。她倘若由著機會白白流失,她絕對無法原諒她自己。所以即使再辛苦,她都會咬牙撐下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他能說什麼呢,除了想辦法給她減輕一點兒其他方面的負擔。

  “你把儲物櫃拉開。”

  許多嘟嘴:“不要,都說我不睡覺了。”

  又想曲線救國。哼,她才不上當呢。毯子一蓋,暖風一吹,她就醺醺然了。讓他接著一個人默默地開上好幾個小時的車?他肯定早就累壞了。即使她什麼忙也幫不上,陪他說說話,緩解一下他的精神疲勞也好。

  可惜開車的時候不好亂動,否則她給他按摩按摩肩膀放鬆一下也是好的。

  陳曦諄諄善誘,笑著看她的眼睛:“打開吧,我不哄你睡覺。”

  許多警惕地盯著他,不放心地又求保證:“你說的哦,不許哄我。”

  陳曦忍俊不禁。有的時候,多多用這種跟小孩子要求拉鉤上吊一樣的口吻說話,讓他心裡跟小貓爪子撓一樣。他忍不住逗她:“哄你哪能這麼輕率,肯定得抱在懷裡慢慢哄。”

  許多瞪了他一眼,這才拉開儲物櫃的抽屜,裡頭擺著本筆記,上面壓著MP4.

  “你不是說要學理財投資麼。這兩天我剛好沒事,就給你整理了一下。別翻,筆記本明天再看。燈光這麼差,又在車上,太傷眼睛了。MP4裡頭是我做的筆記錄音,你就聽這個吧。”

  許多將手上厚厚的一本筆記放回去,心裡頭窩窩的,說不出的服帖柔軟。這麼厚一本筆記,這麼遒勁清晰的字跡;他的兩天,得是多長時間。這些時間,他又是怎樣硬生生地從休息時間裡頭擠出來的。

  就因為她一句任性的“我想”。

  她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他。

  陳曦笑了,空出右手,摸了摸她的頭頂:“你好好學習,別辜負老師的一番心意就行。”

  許多咬了咬嘴巴,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唇邊,親了一口。她正色道:“你也得學會拒絕我,我很多時候非常任性,你得學會拒絕我的要求。”

  陳曦先是笑著享受獎賞,聽了她的話,又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頭:“有嗎?我家多多最乖最懂事了,什麼時候任性過。”他還巴不得多多有脾氣呢。

  許多也懶得再糾正他的觀念,反正在陳曦看來,她就沒有哪兒是不好的。

  她強調:“那你也不能為了我的事,犧牲你的休息時間。我說過,我要你好好的。你好好的,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陳曦笑了笑,捏了下她的手,輕輕搔了搔掌心,痛快地應下:“好,都聽你的。”

  許多橫了他一眼,抽回手,嬌嗔道:“還說我,你也不一樣,虛心接受,成心不改。”

  陳曦懊惱地敲了敲腦袋:“完了,被抓住把柄了,怎麼辦?”

  許多笑著斜睨他:“那你就乖乖聽話,好好改正錯誤。”

  她開了MP4,插上耳機開始聽錄音。可惜陳曦錄的雖然都是極其正經嚴肅的內容,但他說話聲音實在太蘇了。

  他的聲音從耳機中流淌出來,沿著耳道往裡頭鑽,低沉而有磁性,就跟他貼著她的耳朵說情話一樣。每一個經濟學名詞都自帶撩人的戰栗。

  她忍不住面紅耳赤,暗罵自己淫者見淫,聽個理財心得都能想入非非。可默念心經都沒用,她耳朵酥麻的厲害。聽了一會兒,她實在受不了,直接拔下了耳機,改成公放模式。

  陳曦先時沒覺得奇怪,用耳機聽久了,耳朵肯定不舒服。他把音頻導進MP4而不是MP3裡頭,就是不想多多一直用耳機聽,容易傷到耳朵。

  許多則憤憤地想,你自己聽聽,還為人師表呢,這麼說話撩女學生合適嗎?以後你絕對不能上講台去禍害學生。我這是為了學生的未來著想。

  陳曦聽了會兒自己的聲音,一開始接受的挺好。後面漸漸的,就有些尷尬了,感覺好臭美啊,一直聽自己說話。他輕咳了一聲,想要跟多多商量,要不,她還是自己一個人聽吧。聽一會兒正好休息一會兒。

  一抬眼,看多多嘟著嘴巴,雙眼亮晶晶地盯著後視鏡,笑的不懷好意。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了。

  許多咬著下唇笑,故意逗他:“陳曦,你的聲音好好聽,感覺耳朵都會懷孕。”

  陳曦渾身的血都往臉上湧,他咬牙切齒:“你又胡鬧。”

  許多“嘿嘿”笑,重新插上耳機,開始認真聽課了。盡管陳曦的課上的非常好,但暖風熏得魂兒醉,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她還是暈暈乎乎地睡著了。

  經過高速服務區時,彭副局長的小車停下了。許婧等人下車活動身體,順便去一趟衛生間。後面得一路開回城了。

  許婧過來喊妹妹一起去洗手間,陳曦遠遠地就趕緊伸頭出車窗,跟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睡著了,讓她多睡會兒吧。”

  許婧為難,晚上多多菜吃的不多,但喝了很多水。現在不用衛生間的話,就怕中途想上廁所會不方便。

  她狠狠心,推了推妹妹:“多多,起來,上過廁所再睡。”

  許多睡得正香,被推醒了也只是換了個姿勢,接著睡。

  陳曦勸許婧:“算了吧,姐。要是她後面想上廁所,我們再想辦法吧。都困成面條了,就讓她多睡會兒。”

  許婧心道,哪兒能跟你似的,這麼慣著她。所謂長姐如母,許婧這個姐姐還是相當有魄力的,愣是又把許多給推醒了。

  “不行,必須得上廁所。上完了再睡。”她拉著許多下車,拽人往服務區的衛生間走。

  陳曦趕緊鎖了車門,跟上。看多多走路都不穩當,他想乾脆他把人背到衛生間門口得了。完了,他再把人背回來得了。

  許婧聽了他的異想天開,瞪大了眼睛,強調:“她有腿有腳,會自己走路。”

  十六歲的大姑娘了,又不是六歲的小孩,哪裡能大庭廣眾之下由著個男人背來背去。

  陳曦趕緊賠笑:“她不是困麼,多多累壞了。”

  許婧乾脆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了。

  等人進了衛生間,她忍不住數落還在一個接一個打呵欠的妹妹:“你啊你,不能這樣啊。”瞅瞅都被慣成什麼樣子了。這還當著長輩的面呢,陳曦居然就想背著她走來走去。這這這,成何體統!

  許多腦子跟一團漿糊似的,沒她姐帶著,她能直接撞牆。上廁所全憑本能,她姐說啥,她都嗯嗯嗯。

  許婧一見她那樣兒,就知道東耳朵進西耳朵出,壓根沒過腦子。許婧心裡頭那叫一個愁啊,原本妹妹還算挺精明利索的一個人啊,怎麼成這樣了。慣子不成龍!她不忍直視,只能暗自歎氣。

  姐妹倆才剛出女洗手間,陳曦就在門口一臉擔憂地候著了。見了妹妹,那人忙不迭地噓寒問暖,還不死心地舔著臉跟自己再度商量:“姐,就讓我背多多回去吧。”

  許婧虎著臉,斷然拒絕:“不行。”

  許多也嘟嘟囔囔:“才不要你背呢。”她困,他就不累麼。她又不是身輕若燕,上禮拜稱體重還是一百一十斤。

  許寧跟江冠南前後腳出男衛生間。

  許婧喊弟弟:“寧寧,你過來。”多多比她高了半個頭,她怕自己扶不住。

  許寧趕緊搶了陳曦的位置,要扶起他姐的胳膊。

  服務區大門開著,門外有風進來,許多已經清醒了很多。她哭笑不得:“別這麼誇張,我又不是自己不能走。”

  江冠南在邊上長籲短歎:“喲,總算有個明白人了。我還以為你也以為自己動彈不得了呢。”

  許婧瞪了江冠南一眼,嗔道:“多多這是累了。”

  江冠南立刻癟嘴。美女小姐姐教訓他了。

  許寧卻死活不肯松開二姐的胳膊,跟大姐一道,愣是把她送上了車。

  中途許婧還想跟江冠南商量,讓他和許多換個位置,他坐陳曦的車回去。

  江冠南先是戀戀不捨美女小姐姐,再被陳曦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掃過來,立刻堅定了對小姐姐的一顆紅心,堅決不離小姐姐左右。

  許婧沒辦法,這還有長輩在呢,不好弄得動靜太大,只好又把人送到陳曦車上去了。

  彭副局長抽完了一根煙,大家重新上車出發。

  陳曦心裡頭有些不滿,不過許婧是多多的親姐姐,感情極深,他不好計較。他只氣憤,搞那些虛的有什麼意義,哪裡有多多身體重要。這麼一鬧,多多又清醒了。好好的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全都白白給浪費掉了。

  許多沒能留心到自家小男友生的悶氣。她打了個呵欠,繼續重頭聽錄音。結果陳曦還在那邊憋著勁兒呢,剛想起來問她要不要休息一會兒,一抬眼,發現她竟然又睡著了。他又是高興又是心酸,幫她拿出毯子蓋上,將車裡的燈給關了。

  車子快到本市時,陳曦的手機響了。他怕吵到許多,趕緊掐斷,趁著等紅燈的時候,才給對方回短信:“哥,沒事兒了。”

  給他電話的是公司法務,以前幫許多看過合同的律師。之前陳曦聽說許多被員警帶走問話時,第一時間找了他幫忙。

  臨省陳曦人頭不熟,帶著律師過去跟公安機關打交道,心裡頭比較有底。結果車子都快上高速了。許多又電話告訴他有長輩在那邊幫了忙。他自然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人家的正常休息時間,讓人先回去了。

  對方短信回的也快:那就好,朝中有人好辦事。有系統內的人講話,效果最好。

  陳曦捏了捏眉心,重新松開手剎之前,又趁機點了點多多的鼻子。他的小姑娘啊,比他想像中的更聰明更能幹,運氣也更好。居然在人生地不熟的鄰省,也能偶然碰上可以幫上大忙的長輩。

  彭副局長把幾個孩子都送回了家,才告辭離開。

  這回陳曦可管不了了,直接把人給抱上樓。連洗漱都沒假手許婧,他自己拿了熱毛巾給許多擦臉。完了,他也沒再折騰回家,直接在許寧的房間湊合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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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
發表於 2017-7-25 10:23:40 |只看該作者
  第349章 事實
  
  許多這一覺前後加起來,睡了差不多有十六個小時。許婧都有點兒擔心妹妹會睡傻了。結果第二天早上她醒過來,果然又神采奕奕了。

  許婧這時候才敢相信多多只是缺覺缺的厲害。她有些懊惱,她睡眠質量特別好,每次多多起床她都不知道。多多說自己早起沒一會兒,不過早讀而已。她居然還真的相信了。現在想想,肯定是天還沒亮,她就起床寫劇本了。

  許多一點兒也沒給她姐糾結的機會,她直接報了一串她想吃的東西,表示晚上要吃。

  許婧連忙應下。她今晚是大夜班,可以在家給弟弟妹妹做晚飯。

  等到第二天晚上時,從馮峰那邊傳來了新消息。趙淼的案子終於有了突破性進展。為警方提供重要線索的是一架被藏在簾子後面的攝影機。

  這事兒,說來也特別的巧。

  馮峰因為上次拍《看海的星星》時套拍的紀錄片意外獲得學校導師青睞,所以這回《紅紅》拍攝時,他也故技重施。但攝影機按佈置不是放在那個位置的,是有個當群演的村民偶然聽攝影師跟劇組的人聊天,知道攝影機值錢,動了歪心思。只是這玩意兒目標大,他不敢直接扛走,就悄悄藏了一台在簾子後頭,准備到時候趁人不注意再挪走。

  後來劇組出事,村民想著這兵荒馬亂的是個好機會,就偷偷摸摸動手了。恰好被蹲守的便衣員警逮了個正著,一個小偷,意外讓事情真相浮出水面。

  村民不會關機子,所以這攝影機一直還在運轉著。剛好因為簾子上的破洞跟攝影機鏡頭的角度問題,恰好拍下了有人往趙淼的化妝品裡頭加了東西。

  因為條件有限,這件化妝室是所有女演員們共用的,當時人來人往,誰也說不清誰到底做了什麼事。所以當警方懷疑趙淼是因為嚴重過敏導致暈厥乃至昏迷後,人人自危,誰都想把自己摘出去。

  現在,攝影機記錄下來的一幕,卻讓一個原本被認為不在現場的人走到了嫌疑犯的位置上。那畫面上的少女,赫然就是在案發前兩天就因為高熱肺炎住院的寧檬。而攝影機記錄下來她在趙淼化妝品裡動手腳的時間恰恰就是馮峰拍板讓她倆分別擔任女一號跟女二號的當天下午。

  趙淼因為體質原因,對芒果嚴重過敏。根據她家人以及助理交代,她連聞到芒果味兒都會眼睛不舒服。

  寧檬一開始還死撐著不肯承認,後來知道自己所作所為被拍了下來方說出實情。趙淼一開始找到她,表示想跟她聯手,將原先的女一號拱下來。

  “當時,她說,我沒有演戲的經驗。馮導即使換人演女一號也不會真讓我上,我還不如爭取女二號。她保證拿到女一號以後就跟導演推薦我來演女二號。

  後來,我們用道具蛇跟香蕉皮把那人拱了下來,趙姐就成了女主角。

  可我後來越想越不甘心。她不肯演女二號,是因為馮導把女三號的戲份加的足足的,女二號壓根不顯眼。既然她能拱別人下來,我為什麼不能代替她。所以,我在她的腮紅裡頭加了芒果汁。

  我就想讓她臉上長東西,馮導不允許紅紅化濃妝,必須素顏。這樣她就演不了紅紅了,我來上。”

  這事兒一曝光出來,《紅紅》劇組更加炸翻了天。原本躺在ICU裡楚楚可憐的受害者一下子成了你做初一他做十五中的十五。她要是不先對自己朋友下手,也遭不了這趟罪。

  趙淼因為不幸遭遇而積累起的粉絲一下子散了個幹淨。

  寧檬正式被警方逮捕了。她已經年滿十六歲,這樣的刑事案件,《未成年人保護法》也有適用範圍。

  許婧下了大夜班,在家睡了一個白天,原本吃晚飯時還有些困倦,聽了馮峰傳過來的消息,頓時嚇得連呵欠都忘了打。

  就為了一個電影角色,竟然能下這種狠手。過敏這種事,一次比一次嚴重,第一次可能是皮膚上起點兒疹子,第二次就有可能是喉頭水腫,搶救不及時完全可能喪命。

  寧檬知道趙淼對芒果嚴重過敏,有一次不小心吃了,休克倒地差點兒沒搶救回來的事。即使她一開始真如她自己所說的只想讓趙淼臉上長疙瘩毀容,那麼趙淼昏厥時送到縣醫院搶救。她都知道情況了,竟然也沒給醫生任何一點兒提示。這人的心,該有多冷酷殘忍。

  許多倒是相信寧檬初始的確只是想讓趙淼演不成紅紅而已。可趙淼也出事以後,她大概是覺得太煩人了,怎麼會這樣,那這人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不是許多有心惡意揣度人性。她讀醫學院時,法醫學的老師曾經講過類似的案例,有的人缺乏對生命的敬畏,毫不在意。

  她不寒而慄。寧檬對她一直懷有莫名的敵意,她能對趙淼下手,就能對自己使陰招。

  許婧心有戚戚,舀湯喝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

  江冠南在旁邊看了,趕緊接過勺子幫她舀湯。他回來後這兩天都死皮賴臉到許家蹭晚飯。一起經歷過大陣仗的革命情誼,得好好保持,發揚光大。

  陳曦摸了下許多的手,一片冰涼濡濕,他趕緊握住:“多多別怕,以後離這種人遠點兒就好。”

  那個圈子太復雜,他也是疏忽大意了。怎麼就讓多多自己跑去什麼劇組。那個叫寧檬的女的,一開始就對多多有敵意。這保不准就是沒找到機會,否則受害者弄不好就是他家的多多。

  一想到這個,陳曦就後怕不已。忙哪兒是理由,忙來忙去,人忙沒了,他連後悔都找不到地方去。

  陳曦並不知道寧檬曾經毆打過許多,那件事大人們後來也沒敢在他面前提。否則,他的擔憂會更甚。

  許多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沒事,我就是覺得這種人太不值得了。犯罪成本太低,實在可悲。”

  江冠南開了腔:“哎呀,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的人能為了兩塊錢就揮刀捅人。那,是上個月還是上上個月,不是有報紙報道有個賣肉的因為兩塊錢跟顧客吵了起來,把人給捅了麼。”

  許寧也接了話,大家齊心協力將話題從寧檬的事情上轉移開來。

  寧檬的事情沒曝出來之前,他們還能自我安慰就是個意外而已。誰願意自己身邊藏了個兇手啊。事情到了這一步,誰都不想再提。

  許多心道,這幸虧寧檬的真愛可能是林奇,陶鑄的新女友孫甜甜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林奇又始終沒追到物化班的班花。否則上輩子,可憐的班花姑娘會有什麼遭遇還不好說。

  她忍不住發散性思維開來。她隱約記得班花姑娘高一時還接受過林奇的約會邀請跟他一起看過電影。咳,林奇給她看過他的日記本。後來班花怎麼就不搭理林奇了呢?其中會不會有寧檬動的手腳。

  陳曦端了自己做的薑撞奶過來喊她吃,見她呆呆的,怕她又想寧檬的事,越想越害怕,連忙笑著打岔:“想什麼呢,先吃東西吧。”

  許多醒過神,頓時羞愧到恨不得能有個地洞鑽進去。她太過分了,他家溫柔體貼的小男友還在辛辛苦苦地給她做甜品補充營養,她竟然想別的男人的事。

  她期期艾艾地搖頭:“沒……沒什麼。”

  大概是她的神色過於驚惶,讓陳曦誤會了。他以為多多是想到了可怕的地方,又被自己突然響起的聲音給嚇到了。陳曦趕緊放下手裡的碗,把人摟在懷裡哄:“多多不怕啊,沒事的,我在這兒呢。都是我不好,讓你一個人待在那邊。”

  許多把腦袋紮進他懷裡,心裡酸澀的不得了。他那麼好,她那麼壞,實在是罪過。

  陳曦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溫聲細語地哄勸著她。許多緊緊抱著他的腰,悶聲道:“真想這樣,一輩子抱著你,不鬆手。”

  陳曦笑了:“好啊,剛好我也想把你掛在腰帶上拴著。”

  他以為多多這回定是要惱了,駁斥說她才不是鑰匙串,還掛腰帶上。沒想到她只是腦袋在他懷裡蹭了蹭,什麼話都沒說。

  可憐的多多,這回真是被嚇破膽兒了。

  兩人靜靜地依偎著,直到許婧過來敲門,喊她吃完薑撞奶的話,趕緊洗洗該睡了。陳曦才反應過來,多多的甜品還沒吃。

  他覺得東西都冷透了,現在入了秋,晚上涼氣重。想給她重新做一碗。許多死活不同意,陳曦給她做的東西,怎樣都是最美味的。她堅持把一碗薑撞奶吃了個幹淨。

  陳曦無奈地拿手捂住她的肚子。多多這個小管家婆的脾氣哦,過日子特別會精打細算,一點兒東西都捨不得浪費。也不怕吃了涼東西,肚子難受。

  許多沒覺得肚子不舒服,反倒是他掌心溫熱,捂在她肚皮上時間久了,兩人都有些不自在。陳曦已經借著她嘴上的薑撞奶沒擦乾淨的理由,親了她好一會兒,手也在她肚子上揉搓了起來。

  她趕緊推開自家體溫越來越高的小男友,輕聲警告:“別胡鬧。”

  陳曦懊惱的一拍腦袋,在女友家就是這點兒不好。到處都是眼睛跟耳朵。要是在他的公寓,他就能好好抱著他的多多說話了。

  許多被姐姐喊出去洗漱之前,陳曦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摩挲了一下,輕聲道:“明天放學去我公寓吧,該好好看一看生物競賽真題了。”

  許多面上一紅,咬了下嘴唇,在他臉上親了親,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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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5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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