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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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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金面佛]重返十三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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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4 11:00:23 |只看該作者
  第300章 意外
  
  下午課一直上到五點半鍾才結束, 老師意猶未盡地宣佈下課。看整個教室學生葳葳蕤蕤的樣子,他還一幅痛心不已的表情:“哎哎哎,我本來還想今晚也給大家再拎一拎的。你們這樣,怎麼對得起老師的一片玉壺丹心。”

  大家紛紛拱手,老師, 求放過。一下子營養過剩, 弟子們也會吸收不良的, 拔苗助長要不得。

  肖瀟打著呵欠, 伸了個懶腰。下午為了趕進度,連中場休息都被佔用了。誰想上廁所自己出去。她唯一慶幸的是,人體排洩途徑有好幾種,盛夏午後炎熱, 汗水肆意, 連跑廁所都免了。

  坐了一下午, 腰酸背痛腿抽筋啊,肖瀟表示,她也需要彼陽犛牛骨髓壯骨粉。

  旁邊有個坐機關的中年男人調侃, 他上班一年動的腦子都沒上課一天多。老師說的東西信息量太大,感覺整個腦子要爆炸。

  肖瀟好想上前跟人握個手,表達一下身為同個戰壕戰友的深情厚誼。叔叔, 你絕對不是一個人,我也覺得腦子快裂開了。

  誰來拯救一下可憐的高中生啊。奮戰完期末考試後,連歇一天的工夫都沒有。

  她對著許多唉聲歎氣,好想立刻考完託福啊。他爹媽好過分的,把他一個人丟下,自己開車去自駕遊了。

  許多震驚,這不還鬧著非典麼。“五一”黃金周都取消了,居然還敢往外面跑。

  肖瀟翻白眼,咬牙切齒:“下刀子都攔不住他們不肯安分守己的心。他們單位同事們休假是因為孩子放暑假了啊,剛好自駕出去看看好山好水。我還在辛辛苦苦地學習,為著祖國的明天與人類的希望而奮鬥。他們不僅不提供後勤支援,居然還跑掉了。”

  最過分的是,她媽臨走前還好意思跟她說,反正這假不休也是浪費了。與其天天在家跟怨氣沖天的閨女相看兩相厭,不如她跟孩子爹自覺點兒,給閨女留下自由的空間。

  自由個鬼啊!天天要上課,哪兒來的人權與自由。

  許多聽她跟說單口相聲似的一大長串,笑得渾身顫抖。完了她認真表揚了肖瀟,很好,她連渾身酸痛都給笑沒了。

  肖瀟鬱卒,她明明是誠心實意地吐槽來著。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她吐槽,別人都笑得好歡樂。

  她倆收拾好東西往校園裡頭走。班上的同學也差不多都出教室了。之前那個被肖瀟誤會有人靜脈注射管制類藥品的衛生間就在教室的斜對角處。大家還笑著調侃,不會又有人在裡面打胰島素吧。在公廁裡做這個,實在引人想入非非啊。

  結果那位在公檢法系統工作的男同學往男衛生間探了下頭,臉色大變:“操,有人倒在裡頭。”

  邊上人也變色。有人家裡老人糖尿病,知道打胰島素後要預防低血糖昏迷。幾個男的趕緊進去,將人挪到門口通風處,招呼她們女生:“身上帶糖沒有?誰有飲料啊。給他補充點兒糖分吧。”

  另一個人急著喊:“別啊,血糖太高了也會暈,叫那個什麼酸中毒。”

  許多跟肖瀟已經奔了過去。肖瀟常年帶著巧克力,大夏天的熱化了,她書包裡也沒落下。她倆沒聞到酸中毒的特徵性爛蘋果味兒,考慮還是得補充糖分。

  這是個年輕男人,目測年紀應該不超過三十歲。跟常見的一般糖尿病患者不同,長的挺瘦。肖瀟一面從書包裡掏巧克力,一面下意識地復述了一遍1型糖尿病的好發人群特徵。

  許多則拿了自己的鑰匙扣上的小手電筒,觀察男人的瞳孔情況。她摸到了頸動脈搏動,但沒看到男人的胸廓有明顯起伏,擔心對方是腦部意識障礙導致了呼吸衰竭。

  這小手電筒基本上是個裝飾物,許多平常也就把它當掛墜用。可一扒開男人的眼皮,她腦子就是“嗡”的一聲,針尖樣瞳孔。

  昏迷、針尖樣瞳孔和呼吸抑制,阿片類急性中毒的三聯征。要是有聽診器在手,說不定還能聽出明顯的心律失常。

  有人已經打了120喊急救。許多收回手電筒,加了一句,還得打110找員警,這人可能是抽多了。

  因為之前那場烏龍,大家下意識地就將這人也代入成糖尿病人狀態。現在聽許多一說,不少人都露出狐疑的神色。覺得這小姑娘在胡說八道,這點兒大的年紀,能懂什麼。

  她正側頭跟公檢法系統的那位同學說話,肖瀟忽然發出一聲驚呼,拽著許多往邊上倒。許多趴到了地上,肖瀟半邊身子護著她。那個剛才還昏迷著的男人忽然醒了,發起狂來。肖瀟的胳膊被他咬住了。

  大家都驚慌失措,想盡辦法試圖讓那男的鬆口。現在大家相信這人是個粉呆子了。正常人哪裡會跟發了狂的野獸一樣。

  許多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剛剛肖瀟那條胳膊是護住了她的脖子,也就是說,那男的原本要咬到的是許多的脖子。就跟吸血鬼一樣。

  男人的力氣奇大無比,幾個人都壓不住他。公檢法的同學,拼著危險去捏他的下頜骨,迫使他鬆口,完全沒有反應。後來還是個練過兩年武術的男同學,一手刀敲到了他的後頸上,他才頭一歪,松開了嘴巴。

  許多趕緊跟著大家將肖瀟搶下來。肖瀟臉上一片慘白,驚魂未定,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多多,他不會有艾滋吧。”

  許多也慌張不已。肖瀟的胳膊已經被咬出了一圈血印子,那塊肉差點兒沒被咬掉,現在血肉模糊。

  雖然說唾液中HIV病毒含量低,而且唾液本身具有直接抗病毒的能力。理論上講,唾液直接傳播愛滋病的能力很弱。許多以前也沒有看過因唾液接觸而感染愛滋病的醫學文獻。可萬一唾液中有血呢?這樣的感染病例又不是沒有。

  肖瀟是為了護著她,才被發狂的男人給咬傷的。許多簡直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想怎麼做才好。

  她拉著肖瀟沖進衛生間,開了自來水拼命沖洗肖瀟的傷口。不管有沒有病毒,這樣多少也能起到點兒效果。

  肖瀟嚇傻了,由著她擠傷口,盡可能將血給擠出來,然後不斷地用自來水沖。

  110跟120幾乎是同時到的。那個被眾人壓在地上制服住的男人一聽到警報聲,不知道從哪兒又爆發出一陣力量,猛地從地上翻起身,往樓梯口跑。慌不擇路,一腳踩空,滾了下去。剛好落在了出勤的員警跟前。

  進警局之前,先由員警陪同著上了救護車。肖瀟胳膊上還在滲血,她哪裡敢跟兇手待在一起,與許多一道坐著警車去的醫院。

  許多心頭慌亂的,她問救護車上的醫生要了碘伏,直接將一小瓶碘伏全都倒在肖瀟的傷口上沖洗。剩下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提醒肖瀟,趕緊打電話給她在省人醫的舅舅。下面有哪些檢查要做,及時安排。

  她隱約記得上輩子她快要離開醫院時,已經有快速檢測HIV抗體的實驗室檢查。現在重中之重,是要確認這男人是否攜帶HIV。如果是的話,那麼肖瀟必須得及時應用阻斷藥,減低感染的風險。

  這些,沒有大人出面安排,她們兩個小姑娘提出的要求,難以短時間內得到滿足。

  肖瀟手一直抖,還是許多撥通了她舅舅的電話,將現在的情況簡單交代了一下。舅舅讓他們直接到省人醫去,他來安排相關檢查。他讓許多把手機給肖瀟,給她說了半天關於愛滋病的傳播途徑,跟她保證,肯定不會有事。

  肖瀟哭得稀裡嘩啦,任哪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碰上這種事情都得崩潰。誰能想到那個男人嗨過頭以後暈了還自己醒了過來發瘋。說句刻薄點兒的話,真心不如他直接醒不過來。

  許多一直抱著肖瀟,輕輕拍她的背。她心裡頭像是油鍋煎,她有種沖動,想問肖瀟,她會不會後悔。肖瀟剛才是為了護她,拿身體替她擋,那近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了。成本這樣高,肖瀟怎麼能不後悔呢。

  許多心裡頭在發抖。她怕的要死,她怕肖瀟會有不幸的遭遇,也怕自己會失去肖瀟這個朋友。

  她跟龔曉、肖瀟還有裴爽號稱“三劍客”,是高一年級出了名的女生小團體。這不上檯面的綽號是鄭英傑胡謅的,然後他上體育課跑圈時就莫名其妙踩到了石頭,崴了腳。

  三人當中,因為班級原因,她與龔曉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但從感情角度講,她和肖瀟關系更密切。

  肖瀟是許多心目中標准的花季少女形象,天真明媚聰慧善良,永遠都生機勃勃,像一株茁壯成長的小樹苗。許多一直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這樣的女孩子,對世界充滿好奇與善意,永遠不會被挫折打敗。

  如果因為幫助自己,承認了原本不該她承擔的噩運。即使善良明淨如肖瀟,也會難以釋懷吧。就好像《邊城》裡的船總順順,大方灑脫,豪爽正義,卻也不免因為大兒子天保的意外早逝而對翠翠爺孫心存芥蒂,不願再往來。

  警車明明開的非常快,從大學到省人醫,傍晚交通高峰期,也就開了不到半個小時。可這短短的二十幾分鍾,許多卻仿佛在地獄裡頭煎熬。她無法說出寧可被咬傷的人是自己的話。因為她也害怕,害怕此生都在艾滋的陰雲下備受折磨。

  那是身心的雙重煎熬,是被整個社會恐懼拋棄隔離的孤獨。她承認她的不甘心,她承認她的貪婪,她想擁有幸福美滿的人生。

  肖瀟哭到後來,眼淚已經淌不出來。警車上的員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這兩個惶恐不安的姑娘。說啥好呢,讓人家以後碰上這種暈過去的人就離遠點兒?那真要是需要急救的人,不就是一條人命了麼。

  好在車子終於開到了醫院。肖瀟的舅舅從會場趕了過來,就在急診大廳綠色通道的盡頭等著。肖瀟一見舅舅,原本都哭啞了的嗓子,“哇”的一聲又爆發了。

  舅舅趕緊摟著外甥女的腦袋往診室走,一路走一路安慰她:“肖瀟乖寶寶不怕啊。舅舅在呢,舅舅一定保證寶寶沒事兒。”

  肖瀟外祖家的第三代,除了肖瀟以外,清一色的男孩子。她是整個家族的大寶貝。小時候,從來沒有人敢欺負她,因為她背後一溜兒七個哥哥呢!

  許多有點兒無措,她覺得自己成了個多餘的人。而且作為始作俑者,她尤其的礙肖瀟舅舅的眼。憑誰也不願意自家孩子為了幫助人家的孩子,遭受這種禍事。

  也許是她過於敏感,她總覺得肖瀟的舅舅,沈教授這次看她的眼神尤其冷淡。之前,她跟著肖瀟去沈家玩過,沈舅舅特意抽空跟她聊了半天,引導她做好未來的職業規劃。她相信肖瀟說的,沈舅舅很喜歡她這個晚輩。

  許多的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兒。她知道自己應該理解沈舅舅,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肖瀟的事情;她那點兒小情緒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心中卻難免會有遺憾。

  陳曦一直忙到天擦黑才往許多家趕,等紅燈的時候,他撥了許多的電話。許多一開腔,他就覺察到情緒不對。趕緊問她人在哪兒。

  許多一聽他的聲音,整個人就撐不住了。沈舅舅將肖瀟帶進了治療室,直接鎖了門,根本沒讓她進去。這是在保護肖瀟的隱私權,可也無聲地提醒了許多,她只是個外人。

  許多輕輕說了大概發生的事情。直到陳曦小心安慰她:“多多不哭啊,我馬上過來。”,她才發現,她是哭著跟陳曦打電話的。

  傍晚時分的交通壓力最大,陳曦上的又是單行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到底,然後上繞城高速,往省人醫的方向去。這已經是綜合考慮,最快的一條線路了。

  許多掛了電話以後,呆呆坐在診療室的門口。沈舅舅嫌她多餘,可她真的擔心肖瀟。她想盡快知道肖瀟的情況。

  急診通道那邊響起了吵鬧的聲音。警方找到了那個男人的家屬,通知對方到醫院來處理問題。警方可沒這個經費,來為他買單。

  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女人,抱著個三兩歲的小男孩,匆匆忙忙地跑來了醫院。她臉上汗水連連,畫著的大濃妝都糊成了一團。

  饒是這樣,出警的員警也一眼認出了她。喲,熟人啊,本市一家有名的夜總會的小姐,花名黛米。光是他,都逮著她進局子教育過好幾次。奈何,能屹立不倒的夜總會都不是簡單背景。北京的天上人間,能進去的那是身份象徵。等風聲一過,全都重操舊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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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發表於 2017-7-24 18:32:22 |只看該作者
  第301章 熟人
  
  黛米一臉油汗。前段時間因為“非典”, 夜總會也停業了。好容易這個月重新開張,她單子還沒點出去,就被托兒所打電話,怎麼還沒人來接孩子。

  黛米剛奔到托兒所接孩子,還在想丈夫怎麼還不過來接孩子。員警就拿著他的小靈通找到了她。人躺在醫院,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現在昏迷中。

  她腦子一蒙, 抱著孩子就打車來醫院了。人已經推進去搶救, 員警要跟她說的是她男人得處理,要拘留。

  黛米一下子就癱倒在了地上。她身上有種混街頭的智慧與刁蠻,一直拽著員警哭。把她男人關了,丟下他們孤兒寡母怎麼辦。

  員警被她吵得頭疼, 還不敢伸手推她。他只要一動, 這個黛米就大呼小叫,罵他耍流氓。他再一瞪眼,她又喊“員警打人了”。

  許多隔著半條走道的距離,看她在地上又是撒潑打滾又是哭罵。她翻滾的時候,穿著的罩衫松了,露出裡面的亮片緊身低胸短款包臀裙。這麼一翻滾,大片白花花的肉坦然地裸露在醫院走廊冷冰冰的燈光下,毫無遮攔。

  她的經濟狀況應該不算好。臉上的化妝品是廉價的那種,睫毛膏已經花了,仿佛被拍死貼在牆上的蚊子腿。身上的衣服料子也能看得出質地不佳。

  許多幾乎沒花什麼時間,就從她的衣著跟談吐中猜出了她的職業。這真是悲哀, 她從事特殊行業,男人是個粉呆子。她的皮肉錢,都花在了什麼地方,完全不言而喻。

  她糟糕的不僅是經濟狀況,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無賴勁兒。一般正常情況下,女人比男人更加注重自己的形象,尤其是,她還帶著個孩子。

  女人帶來的小男孩鼻孔下拖著兩管鼻涕,茫然地瞪著一雙木呆呆的眼睛。身上的衣服也是灰撲撲的,看不出質地好壞,因為真的太髒了。

  大約是這孩子的鼻炎症狀牽起了許多關於童年的回憶。她莫名有些同情這個孩子,在這樣的家庭裡生活。

  有穿白大褂的醫生出來詢問當時的情況,要寫病歷。跟著警車一並過來的託福班老師趕緊搶在許多前頭開口。他怕這個小姑娘不曉得輕重,隨意暴露了自己,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老師輕描淡寫地描述了當時的情況。大家還以那男的是中暑暈倒在廁所了,出於好心,才把人給拖了出來。結果這人一出來就發了狂,不僅咬傷了人,還自己往樓下跑,滾了下去。

  黛米耳朵尖的很,自己撒潑時居然沒漏下隔了足有七八米遠的聲音。她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沖到老師面前,大喊大叫:“要不是你們硬逼著追他,他能跑?”

  老師被她推了個踉蹌,眼鏡差點兒都掉了。他氣急敗壞:“哎,你這人怎麼這樣?”

  黛米卻是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揪著老師的襯衫不鬆手:“你們害得我老公躺在裡面,醫藥費誤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一樣都不能少。”

  員警趕緊過來阻止她。這女的就是個滾刀肉,混不吝,壓根兒不講理。

  黛米還在糾纏,員警厲聲呵斥她:“你幹嘛啊!我告訴你,你現在既不是孕婦也不是哺乳期婦女,犯了事兒,我們一樣照抓。”

  黛米悲從中來,沖著員警吼:“抓了我正好,我跟老公都進去了。國家給我養孩子。”

  員警都被這人的神邏輯給氣樂了。他直接嘲諷道:“行啊,你倆都抓起來,孩子給你送福利院。”

  旁邊他同事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說話注意點兒。黛米不敢跟員警懟狠了,一心揪著老師不放,堅持說是他們將人給害成了這樣。他們得負責任。

  一堆人都被她攪得頭昏腦漲。她還拖著孩子,指著老師跟許多沖孩子喊:“小寶,看清楚,就是這些人害得你爸爸躺在裡面,沒辦法陪你了。”

  那孩子木呆呆的一雙眼睛,突然迸射出仇恨的光,要往老師身上撲。

  虧得有位年輕的員警眼明手快,一把將孩子給拎了起來。他氣急敗壞地訓斥黛米:“他忙著抽死還來不及呢,還陪孩子。你看看孩子這樣。有那錢給他敗,還不如好好養好孩子。”

  年紀大一些的員警趕緊咳嗽一聲,那錢也不是正經錢。沒了那個無底洞的拖累,正經找點兒什麼事情做,都比現在強。

  黛米卻是一臉不可置信。這些人怎麼這樣冷酷,那裡頭躺著的是她的愛人。她開始絮叨她跟丈夫的感情是多麼好,丈夫對她跟孩子又有多麼重要。丈夫是考中央美院一再落榜,才想要尋找靈感的繆斯的。

  許多被她的真情告白激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老天爺,求放過,中央美院不能背這個鍋。

  她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差點兒沒被這表演型人格嚇到。一秒鍾從潑婦化身為苦情聖母,這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中,也是一種能耐。

  她在婦產科工作的那些年,對這些愛恨情仇的狗血劇早就徹底免疫了。每次看到神經病聖母不離不棄真愛的戲碼,她都忍不住內心的吐槽:有病!得治!

  這女人寧可出賣最原始的本錢來供養粉呆子的男人,完全不分青紅皂白。可真是被真愛洗腦的夠徹底,她愛的純粹愛的深沉,於是她的靈魂得到了最美好的淨化。

  真要如此聖潔美好自我犧牲,誰也攔不住。但麻煩別禍害到別人。最基本的,先把手從老師的衣領上松開。

  老師都快被她給勒死了,實在忍無可忍,一把將她推的老遠,罵道:“別蹬鼻子上臉。你弱你有理,你窮你光榮啦?還說我們是兇手。兇手還在裡面躺著呢。養個孩子不會教就別養。不分青紅皂白,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什麼樣的孩子也都被你給養廢了。”

  許多心道,老師好樣的!威武!

  她在邊上憋了半天,連說話稿都在心中打好了。奈何她清楚自己強出頭不僅會惹禍,還白瞎了老師主動站出來的維護之心。

  眼看著老師被人罵得臉紅脖子粗,她好想沖出去懟這個女的。有些時候,她的確會為自己的同胞臉紅。仗著女性身份賣慘,同樣是一種性別霸淩。

  人不自重,何人重之。

  陳曦到達醫院醫院時,已經做好了思想准備,安慰哭成小花貓的小多多。他連該怎麼說話,用什麼語氣,都在心中打好了草稿。結果等找到急診樓,居然看到他家的小姑娘一臉正義凜然。

  雖然她嘴巴緊閉著,一語未發。陳曦已經可以猜測到她腦內的小劇場正在馬力十足地上演。

  許多面無表情地跟在老師身後,冷冷地看著那個女人繼續話劇表演。

  陳曦快步走向她,碰到她肩膀的時候,才發現她整個人都緊繃著。他安撫地捏了下她的手,沒事兒,他來了。

  許多整個人鬆弛了下來。她沒跟陳曦說話,只是使了個眼色。嚴格來說,這件事,她不算當事人,沒有多少話語權。

  員警簡單問了許多幾句話。託福班的老師也竭力將她跟這件事撇清了。她就是路過的,陪著同學來醫院。

  許多可以離開了。可她並不太想走。她擔心肖瀟的情況,但打了兩次電話都沒人接。治療室的門在她沒留意的時候已經開了又關上了。護士小姐說裡面沒人。

  她又是擔憂又是難受。陳曦見她臉色不好,自己拿手機撥了肖瀟的號碼。也不知道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這回,電話很快接通了。接電話的人是肖瀟的舅舅,沈教授。他說肖瀟嚇壞了,他已經帶她回家了。

  那個男的檢測結果出來,HIV陰性,但梅毒螺旋體抗體陽性,也就是說他有梅毒。梅毒本身,可以通過口唇接觸傳播。不過因為長效□青黴素的應用,梅毒可以治癒。

  許多勉強扯了扯嘴角,自我安慰道:“嗯,之前大概一直忙著做各項檢查,他們沒顧上電話。”

  陳曦抱著她,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口。不出意料,胸口很快就一片濡濕。

  她抽噎著說,她也不想肖瀟有事,她現在心裡頭特別難受。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任是誰家的小姑娘,好端端,有可能會染上梅毒這種聲名狼藉的性病。家裡人都不會好受吧。

  她理解,可是她依然難受。她就想跟肖瀟說幾句話,雖然她現在根本沒想好要跟肖瀟說什麼。

  陳曦拍了會兒她的後背,安撫道:“咱們先回家吧。過兩天,咱倆一起過去看肖瀟。”

  許多吸了吸鼻子,有點兒窘迫。多大的人了,又在大庭廣眾下掉金豆子,太丟人了。

  急診大廳一樓的衛生間裡才有洗手台,她過去洗臉,陳曦在門口等她。許多往臉上撲了點兒冷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臉。

  她不能被動,她得去找肖瀟,把自己態度擺清楚。設身處地地想,倘若換做自己,因為朋友遭受了這種倒楣事,然後朋友頭影子也不伸一個,自己肯定會膈應的慌吧。

  她打定主意,不等明天,今晚就得想辦法聯系上肖瀟。

  正要起身把臉上的水拍幹時,許多聽到了衛生間的小間裡有人在打電話。因為對之前那個女人的聲音印象過於深刻,許多幾乎是立刻就分辨了出來。

  那女人似乎在咒罵著誰,說的太快,許多一時間沒聽清楚。她只聽到了最後一句話:“阿雪,你要想清楚。別以為現在穿上褲子就能裝黃花大閨女了。想撇清我,沒門!”

  許多被那兇狠赤裸的威脅之意嚇了一驚。她總覺得這聲音可能自己在今天之前就在哪兒聽過。尤其是那個“阿雪”,這種叫法,本地人很少用。倒是粵語流行區域比較偏愛。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許多的思緒回到了初二那年的寒假。他們一家去東莞旅行。姐姐的那個同學,不就是叫什麼雪麼。對,當時她的同伴,就管她叫“阿雪”。

  許多下意識地繼續聽下去。她怕一直站在洗手台前無所事事,會被人發現怪異。好在隨身帶的包裡有化妝包,她拿了粉底出來,假裝正認真上妝。

  電話裡的人大概是服軟了,女人的聲音也放親和了一些:“阿雪,阿姐不是要硬扒著你不放。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你看阿姐以前什麼時候麻煩過你。現在是真有事,你姐夫躺在醫院裡頭。醫院就是個無底洞,我在醫院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你,我還能找誰。……別推諉了。你是還在上學,可什麼老師師姐的,總能找到熟人。我不管,今晚你必須得過來,幫我壓陣。”

  小間裡傳來沖水的聲音,許多趕緊收起唇膏,往門口去了。

  陳曦見她化了個淡妝,心裡頭挺高興的。多多現在肯打扮自己了,看來心情已經好了很多。他迎上去,摸摸她的頭發,誇獎道:“我家多多越來越好看了。”

  許多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陳曦往邊上去。果然,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正是那個叫黛米的女人。她手上還牽著那個小男孩。

  那孩子走過綠色通道時,忽然朝許多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雙木呆呆沒有神采的眼睛,硬生生將許多嚇出了一聲冷汗。

  陳曦貼她站的很近。她的顫抖,他立刻察覺到了,連忙小聲問:“多多,怎麼了?”

  許多捂住他的嘴巴,低聲道:“我們等會兒再走,我想確認一件事。”

  她想知道,那個“阿雪”到底是不是她姐的同學。她雖然只見過真人一次,而且隔了很久,但她姐同學照裡有這個人。她應該能夠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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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4 18:32:41 |只看該作者
  第302章 身份
  
  陳曦見她這麼緊張兮兮的, 也跟著情緒緊張起來,忍不住追問到底是什麼事情。

  許多已經習慣了凡事不瞞著陳曦,這事情雖然有點兒說不出的尷尬,她也一五一十跟人說了。

  陳曦的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這事情的確有可能是顆定時炸彈。倘若真是許婧的同學,那以後得更加當心些了。這人的社會關系太復雜,接觸的人群也比較麻煩。

  “阿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過來。兩人只能等待,眼見為實。

  陳曦打了個電話,藉口跟許多在外面吃飯,讓他自己先把晚飯吃了。

  掛了電話,他問許多,要不要吃點兒什麼,他去買。

  許多搖搖頭,天熱,她本來就胃口不佳。今天又碰到了這麼多事,實在是什麼也不想吃。

  陳曦微微皺眉。多多現在吃的東西在他看來,營養少的可憐。再吃這麼少,身體哪裡吃得消。他突然想起來一個主意:“給你姐打個電話吧。要是她那個同學還在,那麼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許多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她還真是笨啊, 竟然把這一茬都給忘了。她立刻翻她姐的號碼,中途還不忘大力贊美陳曦的聰明。

  陳曦一被許多誇獎就心裡美滋滋的。自打昨天產生矛盾以後,他特別在意自己在許多心目中的形象。生怕自己掉分了,多多會越發看他不順眼。

  許婧電話接的很快。她本來計劃今晚就回家的,結果下午六點考完最後一門後,宿管居然要來檢查衛生。大家只好丟下行李,集體大掃除。

  她還驚訝,許多怎麼又問起了陳雪。上學期她們換宿捨了,陳雪搬到了另一個宿捨,來往更少了。她特意跑到陳雪的宿捨去問了一聲。她們宿捨的人抱怨說她丟下一句有事要處理,就跑了。

  宿捨長還在皺眉:“最髒亂差的就是她的床鋪跟桌椅,又要丟給我們處理。”

  衛校尤其在意寢室衛生環境,要是評分不合格,會影響全寢室人的獎學金評定。

  許婧跟她們寒暄了兩句,折回頭,壓低聲音問許多:“你幹嘛問她的行蹤?”

  電話裡頭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許多讓她姐明天回來,她到時候再跟她姐說。

  陳曦則表示反對,幹嘛要等明天。打掃寢室衛生也晚不到哪裡去,他直接開車過去把人接回家就行。

  許多有點兒驚訝。她姐今晚回來的話,意味著,陳曦連在她房間裡磨蹭的機會也沒了。他居然主動去接人。

  陳曦心道,我這正洗心革面,重塑美好形象呢。心急吃不到熱豆腐,我得慢慢規劃。

  多多的性子,他清楚的很,兩個字,心軟。他只要表現的特別乖順,多多就會心軟,會有福利。

  許多倒沒想到這人這麼腹黑。她有點兒愧疚,覺得自己上輩子真心白活了這麼久,現在重生了,真跟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一樣,還沒她家小男友成熟。

  她輕輕“嗯”了一聲,等確認那位“阿雪”的身份後,他倆就去接姐姐。

  陳曦總算松了口氣。他覺得重新回到了跟多多的相處模式了。乖乖軟軟的多多,真是乖巧可愛。

  他沒由著許多不吃晚飯,去醫院門口的飯店打包了綠豆粥回來。兩人就在車裡吃。剛好,車子停放的位置可以看到那個黛米。

  她正焦灼不安地在急診通道上不停地走來走去,不時拿出手機看一眼。旁邊的員警只是看著,並不限制她的行動。

  許多對這人有種說不出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路是自己選的,黛米也只能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過了大約四十分鍾,黛米終於等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陳曦抬著下巴,示意了一下走向黛米的年輕女子,問許多:“是她嗎?”

  隔著有點兒遠,燈光也有點兒灰撲撲的。許多不是很確信,但她感覺像。她想過去看仔細點兒。陳曦不讓,他討厭這些可能的麻煩離多多哪怕是近一點兒。

  他正考慮著要不要把車子挪一下位置,好讓許多看的清楚點兒。那兩個人先出來了,走到了台階邊上的花壇旁。剛好有車子起步,大燈一閃,許多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的臉,的確是陳雪。

  這兩人似乎產生了爭執。黛米想問陳雪借錢,陳雪表示沒有,並且勸她別再固執下去了。那個男人就是無底洞,她累成人乾都供應不起。一無是處,從前就是吃軟飯的,現在更加沒得救。

  黛米的情緒非常激動。她指著陳雪斥責她冷心冷肺,完全不知道什麼是愛。愛是欣賞、贊美、包容與忍耐。

  要不是場合不對,許多幾乎要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這種詭異的滑稽感,讓她哭笑不得。

  陳雪的反應則是諷刺地翹了翹唇角:“阿姐,當年是你教我的,愛算什麼,錢最實在。老路不也是你介紹給我的。”

  黛米厭煩地擺擺手:“那你是沒碰上真愛。”

  從她們的對話中,許多拼湊出了一個狗血的故事。黛米的男人當初找黛米當人體模特兒,然後就成了軟飯男。有一次,黛米的客人走的時候,之前為了助興吸食的毒品留下了一部分。這個男的呢,因為找不到創作的靈感,就吸了,於是無底洞了。

  黛米自覺有拯救男人的義務,一直不肯放棄。

  陳雪不想再跟她牽扯下去,掉頭想走人。結果黛米威脅她,她手上還有陳雪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

  後面的話,許多跟陳曦都沒有聽下去。他倆趁著那兩個女人拉扯的機會,悄悄將車子開走了,直接去衛校接許婧。

  許婧挺高興的。前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非典”的緣故,原本從衛校直達姐妹倆住處的公交車也改路線了。她晚上回家得轉車,公交車晚上的停運時間又不一致,她本來打算繼續在學校湊合一晚,明早再回去的。

  許婧禮貌地跟陳曦打了招呼道謝。她是多多的家人,得拎清楚。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多多的顏面。陳曦開車來接她,看的是多多的面子。她要是把人情當成理所應當,多多就得在他面前矮一個頭了。

  許多一個禮拜沒見她姐了,攢了一肚子的話要跟許婧說。兩人聊了半天關於期末復習考試的話題後,許多才想起來陳雪的事。這人情況太復雜了,許婧得離她遠點兒。

  許婧嚇了個不輕,一直扶著許多的兩只胳膊,上下打量:“多多,你沒事兒吧。那人沒碰到你吧。”

  許多搖頭:“我沒事兒。就是肖瀟,那人有梅毒。”

  許婧面上變了變,然後輕籲了口氣,安慰許多:“沒事兒,染上的概率微乎其微。有長效青黴素呢。”

  就是膈應的慌,跟這麼個髒病扯上關系。誰家的小姑娘心裡頭都舒服不了。

  許婧也認識肖瀟,那是個愛說愛笑的姑娘。她挺樂意多多跟肖瀟一起玩兒的,這樣多多也會被帶的活潑起來。

  她想了想,跟許多商量:“要是肖瀟明天沒去託福班。咱倆明晚過去看看她吧。我給她做點兒愛吃的。”

  許多點點頭,她准備今晚上線去找肖瀟。要是心情不好,肖瀟肯定會掛線,剛好她可以去戳她。

  等到了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這回陳曦居然沒有磨蹭,非常禮貌地跟三姐弟道了晚安後就走了。

  這回不僅是許婧跟許寧,許多都震驚了。陳曦什麼時候這般乾脆俐落了。他平常肯定要磨磨唧唧半天,好幾次還是許多上了床,他看著睡著了,才戀戀不捨地鎖門離開。

  許婧還挺奇怪,趁著洗臉的機會,悄悄問妹妹:“哎,你跟陳曦吵架了?”平常他多黏妹妹啊。

  許多略有些尷尬,她不想瞞著她姐,只好含混地解釋道:“我跟他談過,那個交往尺度的問題。我倆現在都還小,要注意一些。”

  許婧點點頭:“那就好。我本來想跟你說的。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欲望跟好奇心都特別強烈。你倆要是不協調好,會有矛盾的。”

  許多臉上一紅,尷尬道:“沒有沒有,陳曦挺心疼我的。”

  許婧放下了心,告誡妹妹:“陳曦對你的確好。但你也要有數,別老跟人鬧脾氣啊。再好的感情,一旦磨光了,就挽回不了了。”

  許多驚訝地看她姐:“姐,你怎麼懂得這麼多?”

  許婧可得意了:“我發現了,那種情感美文轉載通過率特別高。我現在可是積攢了一肚子的情感美文。分分鍾都能給情侶當情感顧問。”

  許多“呵呵”乾笑。上輩子的世另我啊。她上輩子給多少癡男怨女分析過感情問題,誰知道她是個完全的雛兒呢。

  洗完澡,她開了電腦逮肖瀟。奈何平常一貫線上活躍的肖瀟,居然頭像是灰的。她沒辦法,給人留了言,又發了短信。不管肖瀟現在是否能夠看到,她都想告訴她,她愛她,她很擔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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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發表於 2017-7-24 18:33:05 |只看該作者
  第303章 等到你
  
  第二天, 許多幾乎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上的託福班。老師到的很早,一臉憔悴。他昨晚還作為報案人,去警察局說明瞭情況。

  老師見許多一臉惴惴不安的神色,安慰道:“沒事兒。跟你沒關系的事情。誰問都是這句話。”最後一句,他壓低了聲音說的。

  黛米主張她丈夫是被他們推下樓梯的,所以醫藥費得由輔導班這邊出。不過警方沒有采納她的意見。

  非常湊巧的是,這所高校因為上學期出過系列盜竊案,好幾位學生的包被人順手牽羊了。校方特意在樓梯口裝了監控。昨天警方連夜調看了監控錄像,剛好錄到了那男人發狂,從眾人的壓制中掙脫開來逃跑,失足摔下樓梯的畫面。

  許多嚇得心驚膽戰,一再追問老師,是否拍到了前面他們救助這人的場景。

  老師搖搖頭:“角度差點兒,剛好之前他躺著的那地兒是盲點。”

  她偷偷地籲了口氣。她一丁點兒也不想再跟這事有半分半毫的聯系。有些人是講不通道理的,沾上了就意味著源源不斷的麻煩。

  比方說這個黛米。倘若她知道之前是許多給她丈夫做檢查,才懷疑男人是癮君子,而後建議報警;那麼黛米是絕對不會感激許多的舉動的。她會將一切不幸歸咎到許多頭上,怪她多事,害慘了他們全家。

  反正他們一家完美無缺,沒有任何過錯。一旦發生不幸,責任肯定得別人背。

  老師還在感慨:“監控多重要啊,不然真有理說不清。就是可憐了他家的孩子,看著也就兩三歲吧。哪裡像個小孩子的樣兒。”

  許多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一般夫妻只要有一方患性傳播性疾病,另一方基本上都難以倖免。如果黛米也有梅毒的話,那麼很可能這個孩子在胚胎時期通過胎盤傳播或者嬰兒期因為母乳喂養就感染了梅毒。

  難怪她昨晚看這孩子的眼睛總覺得怪怪的。

  教室裡的學生漸漸多了。大家一面吃著早飯,一面議論昨天的事。有人好奇地跟許多打聽,另一個小姑娘怎麼樣了。昨天那人可真跟個瘋子一樣,下嘴狠得恨不得咬下一塊肉。

  老師出來打圓場:“沒事沒事,就是皮外傷。警方已經定性了。沒我們的事兒。這嗨過頭了,自己滾下樓梯。我們又不是他們家請的二十四小時貼身保姆,還有責任分分秒秒盯著他。再說了,粉呆子發起狂,誰也攔不住啊。”

  大家紛紛點頭附和,就是就是。其實多少有點兒膈應的慌,生怕跟這種事扯上干係。盡管他們自己都認定了己方無過錯,可很多事,就怕說不清楚。尤其是自己這邊人多,最怕有人為了將自己徹底摘出去,胡說八道,反而給了別人空子鑽。

  老師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招呼大家回位子上,開玩笑道:“雖說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底下有學生壞笑著打斷:“老師,你兩句話順序反了。”

  老師虎著臉:“不知道中文跟英文的語序不同麼。”

  大家哄笑起來,這個鍋,也得無辜的語法背。

  老師輕咳一聲:“好了,管不了那麼許多。”

  許多正心神不定地看著手機,肖瀟怎麼還沒到。她沒留心老師前面的話,只聽到“許多”兩個字,立刻條件反射站起來。

  這回大家笑得更加厲害了。

  許多一臉懵逼,茫然地看著老師。喊她幹嘛?

  老師自己都繃不住了,無奈地示意許多坐下,沖學生們抱怨:“我就想給你們打打氣,說兩句開場白。奈何,似乎風水不對啊。好了好了,看來我還是只適合跟你們好好講課。我繼續從昨天那邊開始。”

  大家剛翻開講義,教室門口響起了“報告”。

  許多一眼就看到了肖瀟,除了她以外,還有個大約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人。她仔細看了一眼,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居然是馮子昂,那位電競小哥。

  什麼時候,他跟肖瀟扯上關系了?

  馮子昂走到講臺上,跟老師低語了幾句。老師點點頭,指了指空桌椅的方向,示意他過去坐。

  許多心中松了口氣。肖瀟肯繼續來上課,她能跟人碰上面,就能說話。

  最讓許多驚喜的是,肖瀟居然還跟以前一樣,直接到她旁邊的位子上坐下。她本來都做好了肖瀟會跟馮子昂一起去後面坐的思想准備。

  這人坐下以後,還不忘沖她擠眉弄眼:“喲,賢惠的勒,桌子擦得真幹淨。還真是陳老大家的小媳婦。”

  許多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肖瀟嬉皮笑臉,壓低了聲音調侃:“幹嘛幹嘛,我可不是陳老大。我要親親抱抱安慰你的話,會被揍的。”

  許多有點兒羞愧。自己一把年紀了,竟然被個真正的小姑娘安慰。明明應當是自己安慰肖瀟的。

  她倆不敢再說話,老師已經朝她倆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許多拿出手機跟肖瀟示意。肖瀟立刻愁眉苦臉,跟許多傳小紙條:“我手機被我舅舅沒收了,因為打遊戲被他逮到了。說會牽扯到口子,影響癒合。”

  許多:嗯,你不是不理我了就好。我昨天打你電話,你不接,我好難過。

  肖瀟:嗯,其實一開始的兩個電話我聽到了。不過當時正在給傷口消毒,我沒接。

  許多:^ˍ^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理我的。

  肖瀟:╭(╯^╰)╮一開始不想理你的。好疼啊!我舅舅還騙我說碘伏消毒不疼來著。

  許多:/(ㄒoㄒ)/~~那你怎麼肯理我了?

  肖瀟:怕你哭哭唧唧啊。哼哼哼,我那麼重要,那麼美好,失去我,肯定是你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許多:是的,一想到可能失去你,我就好難過。

  肖瀟:朕就知道。放心吧,愛妃,你是朕的朱砂痣,朕一定不會忘了翻你的牌子的。

  她倆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筆聊著。

  肖瀟昨晚真是吃了大虧。她胳膊被咬的極深,為了徹底消毒,她舅舅親自上手,相當之殘暴,毫無人權可言。

  當時她還想跟許多打電話哭訴,她想多多陪著她。她舅舅好嚴肅啊。她看著都害怕。

  結果沈教授沒收了她的手機,說她打遊戲胳膊一直持續一個姿勢不好。可她明明就玩了俄羅斯方塊而已。後來回了家,舅舅還不讓她上網放鬆一下,理由同上。

  肖瀟控訴,力透紙背:舅媽還讓我飲食清淡,他們好過分的,都在吃六月黃,就是那種螃蟹啦。好好吃的,居然不讓我吃,就讓我喝粥吃青菜。

  許多安慰她:我姐給你做好吃的了,你跟我回家吃飯去。

  肖瀟:/(ㄒoㄒ)/~~,舅舅不讓。我爹媽已經將我全權交給他們代理。今天舅舅還讓我表哥陪我來上課,一下課就得乖乖回家。

  她表哥最冤枉。他昨天在家打遊戲來著,結果晚上就被爹媽集體討伐了。好端端的賴在家裡無所事事,就不知道陪妹妹上課去。要是他陪著去了,妹妹還怎麼會被人咬傷。

  表哥一臉懵逼,敢情他是手機充話費送的。最過分的是他媽,話裡話外潛台詞是,他被咬傷了就沒啥。

  今天一早,可憐的表哥硬是被逼著爬起床,開車過來陪送妹妹上課。

  可是表哥也是戀愛中的小青年啊。見色忘妹這種事情,毫無心理壓力。他女友一個電話過來,表哥就把妹妹打包丟給了剛好來他家拿一份資料的馮子昂。

  許多同情地看了眼坐在她倆身後的馮子昂。對方已經陷入了思想者的狀態,換而言之,在睜著眼睛睡覺。

  一堂課上完,中場休息。不少同學過來關心肖瀟的情況。

  肖瀟愁眉苦臉:“不知道這人有沒有狂犬病啊。為了保險起見,我打了一針狂犬疫苗。太慘了,好多東西三個月都不能吃了。”

  大家紛紛表示,確實應該小心謹慎點兒。保不齊,這人還真有狂犬病,發作的跟個瘋狗一樣。

  許多故意做出安慰的模樣:“行了,算是運道好了。總算梅毒艾滋什麼的,這人一概沒有。不然昨天我們那麼多人跟他近身搏鬥了,豈不是要害慘一群人。”

  好幾個人面上都顯出驚疑不定。

  許多假裝沒看到他們的面色變化,微笑著跟肖瀟討論一道語法題。等到十幾年後,依然有很多人談艾色變,對於愛滋病的傳播途徑缺乏正確認識。這些人不管是出於好心還是不懷好意,這麼躲躲閃閃地刺探,總歸叫人不舒服。

  肖瀟也聽懂了許多的潛台詞。她笑著謝過大家的關心,假裝認認真真地討論題目。

  中午吃飯的時候,許婧特意從家裡趕過來給妹妹與肖瀟送飯。

  姐姐滿頭大汗的出現在教室門口時,許多都驚呆了。然後一股酸意從鼻尖直沖腦門。她知道姐姐這麼做是為了她。就跟孩子闖禍,跟小夥伴一起玩,打破了對方的頭一樣。家長拎著東西帶上孩子去對方家裡賠禮道歉。

  她姐不過才比她大了兩歲,是個真正的十八歲的姑娘,卻在姐妹倆離家後,擔起了家長的責任。

  肖瀟也非常驚訝。今天特別熱,從許多家到這邊,公交車還得中途轉一趟車。她沒想到,姐姐真的會帶好吃的過來慰問她。

  他們趕緊讓姐姐坐下,也不必去食堂了,直接在教室裡開餐就行。

  馮子昂詫異地看了看這個滿頭大汗的女孩子。許婧生的漂亮,他見過一回就有了印象。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對妹妹上心。

  等人坐下來,准備分餐時,才發現一個問題。許婧只帶了三個保溫桶,三副餐具。她不知道馮子昂也來了。

  許多一看有筷子有勺子,還有什麼問題。

  她姐三份飯菜都帶的紮實,除了她那份全素的以外,剩下的兩份飯都是嚴格按照營養學標准,葷素搭配。

  她把其中最豐盛的那份分給了肖瀟,另一份有葷有素的給了馮子昂。她們姐妹一起吃那份全素的。因為這一份的飯菜量最多。她姐生怕她營養跟不上,給她做的素餐挖空了心思做大做強。

  馮子昂默默地舀了兩勺西紅柿牛腩蓋到許婧的米飯上:“吃吧,她吃素是她的事。你不能陪著她不吃肉。”

  許多目瞪口呆。再一抬頭,馮子昂已經全神貫注地開飯,此後持續高冷狀態。

  她忍不住踢了踢肖瀟,朝馮子昂的方向使眼色,示意:這人怎麼回事?

  肖瀟攤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馮子昂就是這樣別具一格,她也搞不清楚啊。

  許婧倒是無所謂。在她的概念中,一個桌上吃飯,分享好菜是正常現象。

  因為馮子昂的存在,許多連跟肖瀟說點兒私房話都不好意思了。好在馮子昂也不耐煩跟女孩子們坐在一起,別扭。吃完飯以後,他老人家跑到後面的空位子上睡覺去了。

  許多這才跟肖瀟說昨晚的事情。她本來是想去沈教授家看肖瀟的,結果碰到了那樁事。

  肖瀟聽得目瞪口呆。她特別擔心地看著許婧:“姐,你得離那個陳雪遠點兒。那個病可以通過共用杯子以及衛生用品傳播的。有些人不太自覺,會亂用別人的東西。”

  她初中住校時,就有位捨友這樣。好聽點兒講叫不拘小節,現實點兒說就是不尊重別人,老愛隨手用別人的東西,連毛巾也亂拿。肖瀟說過她兩回,對方還委屈,嫌棄肖瀟大小姐脾氣,窮講究。

  後來,肖瀟氣得乾脆回家走讀了。反正他們家讓她住校一段時間也是想鍛煉一下她的自理能力。意思到了就行。

  肖瀟這麼說不是無的放矢。從事那種行業的人有多亂,她也不是一無所知。他外祖一家都從事醫療行業,還有位姑姑是皮膚性病學的專家。照她姑姑的話來說,一個查出病來,後面就是一串子。什麼梅毒啊之類,不出事情才怪。

  再說毒品問題。基本上,夫妻共吸的占大多數,因為生活習慣很難獨立。那個圈子裡頭,性、暴力與毒品犯罪簡直就是共同滋養。而有些癮君子為了讓身邊人不反對自己,會朝身邊人下黑手的。往香煙裡摻東西,往飲料裡頭加料,各種手段不勝枚舉。

  倘若那個陳雪有這方面的癖好,許婧就得更加小心了。一個班上的同學,以前還同寢,接觸基本上難以避免。一不留神,就會著了對方的道兒。

  許多大學時,有一門課法醫學。給他們上課的老師是那座城市的法醫學權威,在公安部門工作。他談及案例的時候,曾經感慨,無論怎樣小心都不足為奇。因為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莫名其妙。

  他曾經碰到過一起案例,犯罪的女生僅僅是因為班上男生覺得另一個女生比她好看,就在對方飲料裡下藥,誘導自己的朋友強J了對方。

  最恐怖的是,在外人眼中,她倆還是好朋友。

  許多的悲觀主義精神,使得她潛意識裡就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這個世界。可同時,她又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無端揣測而給人隨意判罪。

  無端被孤立,是件非常傷人的事。

  所以,她昨晚才堅持想要搞清楚陳雪到底是不是黛米要等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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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發表於 2017-7-24 18:33:28 |只看該作者
 第304章 不作不死
  
  吃完飯, 許婧收拾好餐具,准備回家去了。

  馮子昂原本一直趴在後面的桌子上閉目養神。許婧不過是輕聲跟許多交代了一句,他竟突然睜開了眼,起身往前走:“我送你。”

  許多驚呆了。這人耳朵怎麼這樣靈,她姐的聲音真的已經非常小了。因為大家吃完飯後, 有不少人又回到教室午休。

  許婧也愣了一下,詢問肖瀟的意見。

  肖瀟攤手, 馮子昂在她表哥的同學中就以極富個性而著稱。他送婧婧姐好啊,這麼熱的天,再讓姐姐公交車折騰,太殘忍了。這個點兒在外面打車,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到空車。

  許婧也就沒推辭,跟著馮子昂走了。

  許多這邊還在狐疑馮子昂到底是啥意思,是單純的紳士風度還是別的想頭。結果過了一個小時, 還沒開始上下午課的時候,他就又回來了。

  許多給她姐發了條短信,打聽馮子昂有沒有跟她說些什麼。

  許婧的短信回復的很快:沒有啊。這人特別悶,一句話也不說。她怕尷尬,在車上只好閉著眼睛假寐。

  許多這才松了口氣。要是馮子昂對她姐有意思,想追她姐的話,就尷尬了。這人成天不著家,一直各地打比賽,真心不是個合適的男友人選。

  而且,陳曦雖然沒明說,可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意思,似乎馮子昂家庭情況還比較復雜。

  她家善良單純的姐姐,還是找個家庭關系簡單點兒的,比較安心。

  肖瀟湊過來看許多的短信,還有些失望,偷偷摸摸地跟許多說:“喲,我還以為這塊石頭開竅思凡了呢。哼哼,估計他也就是抱著冷冰冰的鼠標鍵盤入睡的命。”

  許多回頭看了他一眼,馮子昂又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她糾正肖瀟:“錯了,我估計是他除了打比賽以外的時間都在入睡。”

  下午上完課以後,肖瀟要去醫院打青黴素預防感染。許多陪她一起過去。

  馮子昂把他們送到醫院門口,又跟肖瀟的表哥完成了交接工作。要是沈教授知道自家的兒子把肖瀟大寶貝丟給了個臭小子照料了一天,肯定直接拿病歷夾砸他。

  表哥一臉春風蕩漾,笑容滿面地跟許多打了招呼。問了陳曦的好,又追問她是否喜歡自己生日時送她的水晶,再三強調那是他的處女作,凝聚了他學工的心血。

  許多好想“呵呵”,肖瀟都跟她吐槽過了。他那學工作品人嫌狗憎,一直出不了手,好容易才找到她這個下家。

  沈教授親自過來給肖瀟保駕護航。

  他見了許多點了點頭,微笑道:“多多來了啊。昨晚你打電話給肖瀟,當時正在處理傷口呢,都沒顧上接。我喊護士叫你回家,她忘通知你了?小陳不打電話過來,我還真不知道。”

  許多連忙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們當時都在忙。護士姐姐也忙,可能沒顧上。我自己去問了,後來就回家了。”

  沈教授頷首:“那就好。當時亂糟糟的,你一個小姑娘家待在那裡也不好。”

  許多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是真跟沈教授解釋的一樣,還是事後回補的藉口,都不重要了。最起碼能夠安慰自己的一點是,沈教授還願意花費點兒精力跟自己解釋。

  她不能自我麻痺說一點兒也不在意。但說到底,沈教授是肖瀟的長輩。他與自己的關系基礎都構建在肖瀟身上。當時沈教授因為肖瀟的受傷,遷怒於她,她能夠理解。只是她依然受到了傷害。

  能怎麼辦呢,只能慢慢自我消化。好在沈教授沒有一直遷怒下去不是。

  沈教授沒有讓肖瀟在急診室打針,而是帶著人去了自己的地盤,骨外科。這邊全員由他調動,萬一發生過敏反應了,搶救也及時。

  許多倒沒有認為沈教授是大驚小怪。青黴素一旦發生過敏反應,後果相當嚴重,厲害的幾乎很快就斃命。她以前實習時,帶她的一位外科主任的母親,在本院打吊瓶。主任還陪同著,結果青黴素過敏,愣是沒搶救回來。

  肖瀟從打皮試時就開始齜牙咧嘴,無痛皮試在急診,排隊的人不少。沈教授不好意思利用職權插隊,只能帶著外甥女兒回來打普通皮試。

  他看肖瀟苦著臉,毫不留情地罵道:“讓你痛一痛也好,看你以後還莽撞不莽撞。”

  肖瀟鼓起腮幫子,扭頭,才不要看舅舅。舅舅最壞了!她要去跟舅媽告狀!

  沈教授被她給逗樂了,搖搖頭,點點這個丫頭的額頭。全家人寵出來的脾氣,都壓不住。

  護士過來通知沈教授,他的預約病人過來了,想請他看一下。

  沈教授讓肖瀟乖乖坐著等皮試結果,又吩咐兒子,好好看著妹妹,要有個當哥哥的樣子。

  不過是趁機跟女朋友發了一條短信的表哥同學,又無辜地膝蓋上中了一箭。

  他蹲在肖瀟面前逗她:“你看看你吧,這回慘了吧。我跟你說,我媽今晚又做了好多好吃的。你就在邊上乖乖看著吧。”

  肖瀟瞪他:“滾滾滾,趕緊滾,看你就討厭。不稀罕!哼!我家婧婧姐中午就給我做了好吃的。”然後她極盡誇張之能,將許婧做的午飯渲染的色香味俱全。許多在邊上聽了,都覺得肚子餓了。

  表哥不甘示弱,重點強調了肖瀟活該,如此魯莽行事,只能是喝粥的命。

  肖瀟急了,一把推了他一個大馬趴,氣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是我的胳膊嚴重,還是多多的脖子嚴重。脖子哎,有頸動脈的,萬一咬斷了,會要命的。我這是胳膊,最不濟就是掉塊肉吧。留個疤而已,多大的事情。”

  表哥一屁股摔在地上,直覺尾椎骨一陣鑽心的疼。他趕緊拱手求饒:“好好好,蕭女俠你路見不平一聲吼,小子深感佩服。”

  肖瀟則是拽著許多的手,狠狠地瞪自家三五不著調的表哥:“多多,你別理他。我告訴你噢,我覺得自己可棒了。關鍵時刻見真章,臨危不懼。”

  許多抱著肖瀟:“寶貝,我愛你。”

  肖瀟趕緊誇張地左右瞄瞄,勒令她家表哥:“去,給我望風。陳老大來之前,我一定得趁機抱個夠本兒。”

  許多哭笑不得:“他哪有這麼誇張,說得好像法西斯一樣。”

  肖瀟嘖嘖感歎:“看吧看吧,還沒進門呢,就這麼護上了。一句拐話都不讓人說。”

  許多使壞,往肖瀟耳朵孔裡吹氣。肖瀟癢得不行,咯咯直笑。兩人就在主任辦公室裡打打鬧鬧。

  表哥咳嗽一聲,壓低了嗓門:“陳曦沒有,沈教授一隻。”

  兩個姑娘趕緊正襟危坐起來。

  醫生辦公室人太多,不方便交代病情。沈教授帶著病人往自己的主任辦公室來。這病人髕骨粉碎性骨折,後續治療的時候,家屬又是不停的轉院換方案,反而耽擱了治療。

  沈教授跟這家人解釋:“你說的那些醫生的治療方案都沒問題,但所有的方案都肯定存在利弊。你們非得要一個十全十美的方案,在目前的醫學條件下,真的不現實。”

  患者的母親立刻抱怨道:“我就說不該在本地耽擱時間,北京上海的大醫院,人家都保證一點兒問題也沒有的。”

  沈教授心中不快。但病人是托了熟人過來的,他得給熟人面子。他輕咳了一聲,揶揄道:“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家醫院,倘若真如此,我也想去進修學習。學無止境麼。”

  患者母親立刻報出了一家醫院的名字,人家介紹的可清楚了。

  沈教授笑容不變:“噢,按照我們國家法律的規定,其實醫療衛生場所是不能打廣告的。所以正規的公立醫院,是從來沒有廣告,全靠口碑的。”

  患者父親不耐煩地呵斥了妻子一句:“行了,你別總是馬後炮。讓人家沈主任好好給媛媛看看才是真的。”

  一行人進了主任辦公室。許多跟肖瀟都站起身跟沈教授打招呼。

  許多看到跟著沈教授進來的病人以及家屬時,微微一怔,是李成一家人。

  李成見了這個外甥女兒也是一怔,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為了找沈教授給李媛看腿,他費了老大的精力,搭了一圈的人情,才托人到面前。剛才許多跟她同伴的招呼聲他聽到了。這個小姑娘喊沈教授“舅舅”,辦公室裡另一個男孩子管人叫“爸”。

  有這麼現成的關系,自己的親表姐腿斷了,她居然都不提一句。真跟老婆說的那樣,他白對這個外甥女兒好了。他從小白疼這個外甥女兒了。這就是一條喂不熟的白眼狼!

  李成無比的憤怒。他覺得自己的一片愛護小輩之情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這個外甥女兒就是個不仁不義不賢不孝的東西。

  許多很想假裝沒看見這一家人。

  奈何吳芬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這個討厭的外甥女兒。憑什麼她的寶貝女兒腿成了這樣,多丫頭居然還好好站著。

  她立刻夾槍夾棒將許多冷嘲熱諷了一頓,大意是現在出息了能耐了,連看到舅舅舅媽都不曉得喊一聲。真是過河拆橋的,比哪個都厲害。

  吳芬挺得意的,她自覺很文化人,很文雅,還用了個成語。

  李媛坐在輪椅上,趕緊拉了拉自己的媽,示意她噤聲。她家的事情,這個什麼肖瀟早就知道了。她媽現在這麼一說,簡直直接暴露了。

  沈教授面上看不出半分端倪,看了看肖瀟打皮試針的部位,點點頭道:“去吧,護士長還沒下班,就等著給你打針。”

  肖瀟只好悻悻地出門。她還准備好好懟這家子極品呢,都什麼玩意兒啊。做出那麼不要臉的事情,這個兇手居然還有臉在多多面前耀武揚威。難怪李媛會是這麼個裝模作樣的德性,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許多沒有停留,也沒搭理吳芬的話。這家人不就是抱著同一個心態,認定她有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思,不會當著沈教授的面撕破臉麼。

  畢竟,所謂蒼蠅不叮無縫蛋,你家親戚這麼極品肯定是你自身也極品的理論,還是很有市場的。

  可她偏生早撕捋開了。不想被這種親戚連累,她就得一早劃清界限。又想要面子又想要裡子,世間安得兩如法。等到有一天她足夠強大了,世人眼中,吳芬之流自然就是她成功路上的磨刀石。

  肖瀟打針時捂臉不讓看,好羞恥,這麼大了還得打屁股針。

  許多在邊上安慰她:“沒事啦,起碼證明你這段時間的美臀大法很有效果,臀型優美,PP很翹。”

  肖瀟立刻高興了起來。哎呀呀,PP是她心頭的痛啊,她的理想就是修煉出魔鬼身材啊。

  她立刻跟許多安利起美臀心得。

  護士長在邊上聽得直樂。這個沈教授家的外甥女兒,還真是個大寶貝,沒肝沒肺,一點兒煩惱都不曉得有。要是換上個其他小姑娘,碰上這種事,肯定會哭的一塌糊塗吧。她倒好了,這才多久的工夫,又跟個沒事人一樣。

  許多正跟肖瀟討論磨砂膏多久用一次呢,表哥在外面催她們:“二位太後,該起駕了,小子我餓的前胸貼後背。”

  他們臨走前,又折回主任辦公室跟沈教授打招呼。沈教授擺擺手,叮囑兒子路上開車小心。

  出門的時候,許多的裙子被門框的毛刺勾了一下。表哥喊了她一聲,然後幫她把勾絲給解了下來。

  這一幕,落到李媛的眼中,就有了不同的含義。

  剛才他們進辦公室時,這三個人分明關系親密。如果許多只是表妹的同學,那麼沈教授的公子幹嘛對她這麼親密。

  上次娘娘去醫院看她,爸爸還想給許多介紹個對象。可娘娘話裡話外的意思,倒是多多已經自己找了對象一樣。而且,條件似乎相當不錯,娘娘很滿意。

  現在看來,多多的這個對象,十之八九就是沈教授的公子。

  李媛感到了一股難言的酸意。她長的好看,一直是個溫柔小淑女的模樣,從小就不乏人追求。可哪一位,都沒有沈教授家公子的條件。

  來找沈教授看腿之前,她父母打聽過沈教授家的情況,唯一的獨子是國內最負盛名的A大讀書,儀表堂堂,有才有貌。今天一見真人,果然生的好,個子高,長的像《藍色生死戀》裡的俊熙。

  許多要不是去上了外國語學校,就憑她,哪裡能接觸到這樣的人。這人真是討厭,得了便宜還賣乖;非得揪著以前的事情不鬆口。實在是小氣吧唧,一點兒都沒大度的風範。

  李媛腹誹了一陣,立刻想到了一個致命的問題。萬一沈教授為了討好兒子的女朋友,趁機對她下黑手呢。他完全可以什麼都不必做,只需要一直拖著就行。等到最佳的治療時間過了,她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有了這種心態加持,李媛聽沈教授的每一句病情分析都覺得是在給自己挖陷阱。她越聽越害怕,後面借著讓她媽推她去上廁所的機會,偷偷說了她的想法。

  吳芬一聽就嚇了一跳,再一想,越發認定了沈教授是在忽悠他們。明明人家北京上海的大醫院說能治好,她打電話過去諮詢,專家也說只要人過去,肯定手到病除。怎麼到了沈教授嘴裡,這個就千難萬難了。

  不行不行,媛媛不能繼續這麼耽擱下去。他們得早點兒下定決心,去真正的大醫院治療。

  晚上快睡覺的時候,肖瀟憋著笑給許多打了個電話。她今天知道了件兒特別搞笑的事情。

  “多多,你猜猜,李媛現在去哪兒了?”

  許多一手翻著今天的課堂筆記,一手拿著手機:“哪兒?你舅舅沒給她安排床位?”

  “什麼啊。我給你說,這家子就是個腦子拎不清的。好好的正規醫院不肯留,非得去那個,就是那個北京的,天天在電視上打廣告的那個。我舅怕耽擱了她的腿,好心勸了一句。結果李媛她媽還那話噎我舅。說我舅就是想掙他家的錢。也不想想,想找我舅舅看病的病人,能圍著市中心轉圈兒。稀罕他家!”

  許多聽得目瞪口呆。堂堂省人醫的沈一刀,他們不相信,非得去找那種不正規的醫院。她真沒想到李成一家竟然這麼糊塗。平常真心看不出來啊。

  不過也難怪。廣告效應多驚人,請看莆田系。

  她搖搖頭,隨她去吧。沈教授的話,他們都聽不進去,何況已經是被他們視為眼中釘的自己。愛咋咋,愛作作,no zuo no die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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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發表於 2017-7-24 18:33:49 |只看該作者
  第305章 午飯
  
  重生以後, 許多時常會擔心自己的重生導致了別人命運的變化,尤其是讓人承擔了前世沒有的噩運。

  可對於李家人,她毫無心裡愧疚。因為這家人的所有不如意,純粹是自己折騰出來的。許多自覺沒那麼多閒得發慌的同情心。別人打她左臉,她不僅繼續送上右臉, 還得關心一下對方手疼了沒有不成?

  要真閒的夠嗆, 她去子弟小學義務支教還更加有意義一些。

  她深深籲出一口氣, 看完今天的筆記, 再練了一篇聽力。刷牙洗臉,上床覺覺去。

  今天還有個好消息,黛米的檢測報告也出來了。同樣HIV陰性。因為HIV檢測有個空窗期,在這個時間段裡,檢測結果顯示陰性,但標本人群的HIV傳染卻正處於高危階段。

  肖瀟雖然注射了HIV阻斷藥物,但多一項保險因素肯定更穩妥。一般夫妻雙方只要有一人是攜帶者,另一人基本難於倖免。黛米的檢測結果也是陰性,兩人檢測空窗期同步的概率又比較小。這樣綜合一考慮, 基本上就排除了肖瀟HIV感染的可能性。

  許多臨睡前,默默為肖瀟念了一遍《地藏經》。許婧見了,也說明天去寺廟裡給肖瀟求個平安符。無論如何,總是一番心意。

  第二天,許多反復叮囑她姐,千萬別再大熱天給他們送飯了。外面雞蛋放路面能烤熟,專業碰瓷的往車上一靠,直接三度燙傷去醫院燒傷科。

  許婧嘴上答應著,照舊上超市買菜。大學食堂裡的東西,都放暑假了,還能有什麼好吃的。反正她跟許寧也要吃午飯,不過順手多做點兒的事。

  選雞毛菜的時候,許婧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她還驚訝,多多怎麼那麼神,竟然能猜到自己在買菜。

  結果拿起手機一看,她無語了。

  發短信的人是馮子昂,言簡意賅,問她幾點從家出發,他來接。完了還不忘點餐,他中午想吃剁椒魚頭跟紅燒茄子。

  許婧囧囧有神地收回手機,也不錯,就算是抵馮子昂的車費吧。坐公交車來回刷卡都得六塊四,遑論打車。她想了想,再加一個酸湯肥牛吧。她記得肖瀟挺愛吃的。

  馮子昂在上午第二節課上到一半時,悄無聲息地從後門出去了。他到達許多家樓下時,也沒上去,直接打了個許婧的電話。

  許婧趕緊拎著一袋子的保溫桶下樓。她上午特意在超市給馮子昂也買了個保溫桶。

  馮子昂見狀,還皺了下眉頭,教育許婧:“你怎麼不叫我上去拿啊,一個人怎麼拿的了這麼多。”

  許婧覺得跟這人打交道,要隨時做好被噎的准備。他也不想想,他們四個人吃飯,肯定得是四個保溫桶啊。多多跟她分食一盒飯哪裡行,多多還要長身體呢。

  她不好意思直接跟人懟上,只好笑著解釋:“呃,還好啦,我拿的了。”

  馮子昂下了車,接過她手上的兩個保溫,又幫她開了車門。等上了車,他毫不客氣地問許婧:“哪個是我的。”

  許婧趕緊將那個小豬圖案的保溫桶遞給他。馮子昂滿意地笑了,這個姑娘還挺細心,居然想到了他屬豬。再擰開蓋子細瞧,他更高興了。呀,魚香茄子,剁椒魚頭還有酸湯肥牛,嗯,都是他喜歡吃的菜。

  馮子昂難得沒有持續高冷狀態。開車往輔導班去的時候,他還破天荒地關心了一下許婧,做飯辛苦了。

  許婧只覺得如坐針氈,虛虛地笑:“還好還好,我挺喜歡做飯的。”

  馮子昂覺得,這真是一項難能可貴的美德。做飯多煩人啊,他向來是靠麵包、泡麵、披薩果腹的。

  許婧一聽,醫務人員的本能又跳出來了,趕緊糾正他,這樣對身體不好。時間長了,胃先不行了。胃不好,營養還怎麼吸收,人也就垮了。

  馮子昂也不駁斥,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話,反而覺得挺有趣的。他也不想聽搖滾樂了,就這麼一路聽許婧給他宣傳健康知識到了學校。

  許多跟肖瀟都是看到馮子昂帶著許婧出現在教室門口,才面面相覷,請問這位爺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老師剛好宣佈上午的課程結束,下午准點繼續。

  許婧這回真心是冰肌玉骨清涼無汗的狀態出現在了教室裡。一路空調車,馮子昂直接將車開到了樓前。下車後,四個保溫桶都是他拿的。

  許多狐疑地看了馮子昂好幾眼,忍不住問她姐:“那個,他怎麼會過去接你啊。”

  許婧敲敲保溫桶,壓低了聲音解釋:“他點餐了。”

  我靠!還帶這樣的!

  許多真心無語。她不能說,哎,馮子昂,你別繼續了啊。沒有馮子昂,按照她姐的脾氣,也會給她們送飯的,而且會更辛苦。

  好在託福班也就週末全天,平常工作日都是下午五點半才開班。她們完全可以從家裡吃了晚飯再過來。

  肖瀟則是亢奮的不得了。她說吧,她說吧,像許婧姐姐這樣宜室宜家的好女子,花容月貌,溫柔賢惠,她都想娶回家的。馮子昂肯定是春心動了。咳,別說什麼都夏天了的話。按照馮子昂的遲鈍程度,夏天能心裡長草,也是不容易的。

  整個吃飯的過程中,肖瀟一直看著馮子昂下飯。奈何白瞎了她一顆歡快的少女心。馮子昂埋頭吃飯,連昨天的分食場景都沒重現。

  大哥,你這樣是不行的!肖瀟恨不得一把揪著他的耳朵,讓他好好去跟他的哥兒們陳曦,請教關於如何追女孩子的問題。像他這種風格,只能是抱鍵盤的命。

  馮子昂毫無自覺,他吃的非常痛快。他家基本上是不正經開火的。父母在酒店常年包餐,祖父母又整天喝各種養生湯羹。保姆根本顧不上他。

  他吃到後面,仔細看了許婧一眼,字斟句酌道:“你還有幾年畢業?”

  許婧愣了一下,老實回答,兩年。

  她心裡想,這人不會是打算給她介紹工作吧。那倒是不錯,多個人介紹,多條路子。今年,市區的大醫院要求都高了,護士都要本科學歷。她這樣的五年制大專衛校得往縣醫院考慮。

  馮子昂點點頭,想了想,道:“要是能考營養師,把那個證給考一下吧。”

  許婧連忙點頭:“嗯,我回去打聽一下,怎麼考。”

  馮子昂這回更加滿意了。兩年啊,也行。到時候請她給自己當私人營養師。一個偉大的電競選手,得有健康的體魄嘛。這姑娘還會中醫按摩手法,他身邊正需要這樣的人才。

  許多悄悄問肖瀟:“哎,他們家還從事醫療行業?”

  肖瀟茫然地搖頭:“不知道啊。我只知道馮家是開酒店起家的。難不成要拓展事業版圖了?”

  兩人都不太好意思問馮子昂。這位爺有種神奇的氣質,總讓人覺得問他任何問題,都會收到“你白癡啊”的眼神。

  許多打定主意,曲線救國。等晚上回家後,她去問陳曦。

  晚上陳曦過來的挺遲。他有應酬,吃過了晚飯,才開車到許多家喝水果茶。許婧煮的,論及廚藝,幾個人當中,還真是許婧最強。

  許多問了馮子昂的家庭情況,他家有涉足醫療行業嗎?

  陳曦想了想,搖搖頭道:“暫時沒聽說。但也不排除。反正多個人多條路子。馮子昂這人不是花花腸子那種,基本上不會嘴上花花人。姐,你放心,就是看我的面子,他也不會亂來。”

  許婧啞然失笑,這兩個人都說什麼奇怪話呢。她也不是沒被人追過,班上同學的哥哥啊,以前的同學啊,好幾個對她表示有意思。可像馮子昂這種風格,她真不覺得對方對她有想頭。

  陳曦也覺得不像。主要是馮子昂這人挺耿直的,他的喜歡與否幾乎毫不隱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跟許多通了個消息,現在航空管制也放鬆了。上回面試他們的那個調查團近期大概就會回美國。估計這個月,面試結果能出來。再不出來的話,辦理各項手續的時間都不夠了。

  許多有點兒緊張,又有些說不出的亢奮。答案即將揭曉,無論如何,她都萬分期待。

  陳曦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逗留太久,就告辭離開了。

  許寧對此非常滿意。陳大哥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說收斂就真的收斂了。是男人,就得這樣。他先前還擔心陳曦是嘴上敷衍,忽悠他姐來著。

  許多送她到門口,趁著她姐跟她弟都在客廳看電視的機會,偷偷親了他一下,叮囑道:“路上小心啊。”

  陳曦覺得唇上兩片柔軟,而後心中柔軟成片。他摸了摸多多的臉頰,點點頭:“你晚上也早點兒休息。不著急,慢慢來。”

  許多這回感覺比以前親密接觸時還害羞。

  有一種說法,同樣是做愛,女性更注重情感體驗,而男性則對色的反應更強烈。

  陳曦願意配合她,讓她有種窩心的幸福感。

  陳曦滿臉笑容地開車往家去。他就知道,多多心軟。看,今晚多多不就主動親他了。

  他吹了記口哨,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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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發表於 2017-7-24 18:34:25 |只看該作者
  第306章 夏天的風
  
  馮子昂第二天帶著瓶紅酒上許家吃午飯。許婧跟許多沒好意思當著客人的面,細琢磨那瓶酒。等到他吃完飯告辭,許多趕緊上網搜索,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是一般貨色。

  等找到紅酒的價格,兩人默默對視一眼。算了吧,供起來吧,還得找個陰涼乾燥的地兒好好供著。且不說兩人都不喝酒,這喝一口下去,實在是得剜心口啊。傳說中的玉液瓊漿也就這個價兒吧。

  這人是打算用這瓶酒,上他們家混多久的午飯啊。他難道不覺得開這麼長時間的車,就為了吃頓飯,有點兒性價比太低。

  馮子昂連著上許家蹭了一個禮拜的飯。

  每天一早就來報到, 吃完早飯就坐在沙發上看他的電腦書。許婧要去超市買菜時,他還會跟著, 確保當天會買他想吃的菜。下午四點鍾出發,去沈教授家接肖瀟。然後折回許家吃晚飯,接著陪送兩位姑娘去上託福班。

  許媽自從進入七月份後,單位又開始正常上班。她隔三差五過來帶幾袋子青椒土豆黃瓜西紅柿之類,說外面超市賣的菜不知道撒了多少農藥,吃了不放心。

  許婧跟許多吐槽:“原來之前那麼久,我們吃的菜都不是超市買的。”

  許多捅捅她姐,示意噤聲。算了吧,沾著許寧的光也沒什麼;反正算是她們佔便宜了。許寧住這邊,父母是要給生活費的。

  有一次,許媽提前下班過來的,恰好碰上了出門去接肖瀟的馮子昂。她疑惑地盯了人家背影半天。然後沒等她回家去燒晚飯,馮子昂又帶著肖瀟過來吃晚飯了。

  許媽終於忍不住,等那三個人走了,追問大女兒,關於馮子昂的身份。

  許婧被她煩的狠了,隨口胡謅說是肖瀟的表哥,跟她們沒關系。

  許媽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她看這小夥子長得挺精神,還自己開車,一看就知道條件不錯。現在二女兒算是有個處著的對象了。老大沒兩年就出來上班了,個人問題也該抓抓緊。

  現在條件好的男孩子可緊俏的很,單位工會主席手上大把的水靈小姑娘,條件相當的男孩子卻少的很。真是狼多肉少。

  她皺著眉頭看老大,恨鐵不成鋼:“你呀,長得也不差,怎麼就不知道抓抓緊呢!”

  許婧莫名其妙,她這才剛滿十八歲多久啊。她媽又開始催這個了。明明過年的時候,她媽還說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別整天正神不足邪神有餘。

  許多下課回家後聽她姐抱怨,幾乎樂翻天。她媽的邏輯,好猜的很,上學是途徑,嫁個好男人是目的。不能捨本逐末,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至於她媽看好的馮子昂同學,估計沒戲。

  許多整整觀察了一個星期,確定這人的確就是單純地把她家當成茶吧了。還是能自行挑選食材的那種。一整天工夫,他除了跟許婧交代調料不能有花椒之類的寥寥幾句話外,嘴巴的唯一功效只剩下吃了。

  一個禮拜後,馮子昂出發去國外打比賽了。

  航空禁忌解除,面試考官們也返回了美國。

  他們回去後沒多久,就反饋回了面試結果。按照以往兩位男生兩位女生的人選標准,陳曦、鄭英傑、許多還有肖瀟都進入了名單。

  美國校方的意思是,等到中國真正被世界衛生組織解除疫區身份後,他們才能出發去美國讀書。否則,很遺憾,這一學年的交換生計劃就只能擱淺。

  許多一點兒也不擔心。她清楚地記得,等到八月份,中國SARS疫區的帽子就摘除了。後面入秋零星復燃的幾起病例,並沒有引起太大的負面影響。

  剩下的事情就是出國前的各項准備工作。等時間一到,四個人一起出發去美國,度過為期九個月的交換生生涯。

  陳曦著手處理准備事宜。多多還在忙著備戰託福考試,他得當好後勤,不能拖多多的後腿。

  許多被他的語調給逗樂了。陳曦現在越來越愛在她面前撒嬌賣萌,每次都讓她自信心膨脹的不行。姐是老大,姐得照顧他。

  整個夏天,許多都全身心地投入到託福考試的准備中去了。她看書背單詞累了,就寫點兒文章掙稿費。坐累了,就站起來一邊聽聽力磁帶,一邊將跑步機調節成登山模式快走。這種簡單的重復運動,能夠幫助她集中精力去練習聽力。

  晚上跟肖瀟一起上完輔導課後,表哥必然得給她們備好了美味健康又衛生的各種小吃。兩人一邊抱怨這回完了得胖死了,一邊吃的一干二淨丁點兒不剩。表哥不過是去買杯鮮搾果汁的工夫,回頭來一臉懵逼:“你倆居然連口湯都沒給我留下?”

  肖瀟嫌棄地看表哥:“哥,不是我說你,你真的不能再吃了。你放假回來時還是宋承憲,現在都吃成柳時元了。”

  表哥捂著胸口哀嚎:“吾心已碎。”

  他打電話給自家的親親女朋友求證。女友特別溫柔地安慰他,根本沒有,他一直都是那麼的帥。

  表哥正想跟肖瀟安利呢,結果肖瀟一吹留海,語氣涼涼:“戀愛中的女人,眼睛是糊的,智商是負的。”

  表哥毫不客氣地拖許多下水:“多多你來說,你現在眼睛是糊的嗎?”

  許多特別嚴肅:“我從見到陳曦第一眼起,就覺得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帥的男人。一直都是。”

  陳曦剛好忙罷了過來跟他們匯合。他事先沒跟許多提,想給自家小女友一個驚喜。結果他先收到了大驚醒。

  他第一次見到多多時,穿的是什麼來著?想不起來了。大概是校服吧,多多應該也是。決賽時要求穿校服來著。

  他最初的印象就是多多穿著一身軍裝綠的大衣,沖他微笑。那個姑娘,怎麼能笑的那麼美,那麼甜。

  原來多多一早就看上了自己。嘿嘿,她害羞,之前還一直不承認來著。

  陳曦懷著一顆“撲通撲通”跳躍的心,笑容滿面地露了臉,跟他們打招呼。他還故意問:“剛才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肖瀟拿食指戳戳她哥的肚子,笑得邪惡:“我們在討論我哥的堆堆堆,游泳圈。”

  表哥表示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含淚敗退。

  陳曦跟兩人打完招呼後,領著許多開車回家。多多還在念念有詞地跟著MP3背單詞。陳曦看著後視鏡裡,嘴巴一張一翕的少女,卻覺得對方是害羞了。

  他有種沖動,想帶多多回自己公寓,兩人獨處一會兒。從那天夜談結束後,他幾乎都沒找著機會跟多多單獨待在一起。

  過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他伸手握住了許多的手,輕輕捏了捏。

  許多還沉浸在單詞背誦中,略有些茫然地睜開了眼。她的眼神有點兒懵懂,又有點兒無辜;非常誘人,又非常讓他良心不安。

  咳咳,多多就跟印隨現象中的小動物一樣,全然信任著自己。要是自己這時候再動歪心思,似乎有點兒不太合適吧。再說,許婧跟許寧還在家裡等著。多多平常幾點放學,那都是有定點的。

  陳曦咬咬牙,忍了。多多還有一年半,十八個月的時間就滿十八歲了。她能為自己茹素三年,自己為什麼不能為她忍三年一半的時間。

  許多卻奇怪他的反應,關心道:“怎麼了,你的臉色怪怪的。”

  陳曦的心背叛了理智,他脫口而出:“我們去公寓坐一會兒吧。”

  許多先是理解成他又偷偷給自己准備了什麼禮物。可再一細瞧,他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哪裡還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

  她微微垂下眼睛,輕輕“嗯”了一聲,旋即又補充道:“只能待半個小時。我姐跟我弟還在家等著呢。”

  這話說完,她就羞恥的不得了。

  陳曦也莫名尷尬起來,轉換了車子的前進方向,往自己公寓駛去。

  樓下的保安看到他們還熱情地打招呼,小陳先生有段時間沒過來了啦。

  陳曦匆匆沖對方點點頭,含混道:“過來拿點兒東西。”

  保安對著許多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許多也露出個笑容,分了之前買的菠蘿給他。保安連忙道謝,說了幾句客氣話。

  陳曦伸手扶了下許多的背,又對保安點點頭,微笑著帶人上樓。

  從進電梯時,許多就開始緊張。她覺得自己面頰在發燒,耳朵跟著了火一樣,連看都不敢再看陳曦。

  陳曦始終握著許多的一隻手,攥得死緊,生怕她會中途逃跑一樣。

  電梯牆光潔如鏡,映著兩道年輕的身影。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兩人都因為緊張,身體在微微顫抖。誰也不敢注視對方,目光一觸上,就紅著臉躲開。

  陳曦想,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似乎,在此時,無論說什麼都顯得極為刻意。

  電梯裡的冷氣似乎壞了,悶且熱。從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整個身體都燃燒起來,他感覺自己快要炸裂開。

  電梯慢悠悠的,終於到了他按下的那一層。一開門,外面的同層住戶朝他點頭微笑。

  陳曦回報以禮貌的微笑,腦海中卻閃過一句話:怎麼這麼多人。

  他按照一貫的步伐,穩穩地往自己的公寓房間去。他自己不曾意識到的是,他的步子邁的極大,許多幾乎被他拖著往前一路小跑。他一直克制著直接將多多扛進去的沖動。他他告誡自己,她那麼柔軟,那麼膽怯;不能著急,不能嚇到她。

  一進門,陳曦就將許多摟在懷裡親吻,積攢多日的渴望,讓他連拖鞋也顧不上換。她口中的甘泉方能消減他心中的乾渴與灼熱。

  等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他才松開手,幫她脫了腳上的涼拖,捏著白嫩嫩的腳放進拖鞋裡。他忍不住,輕輕親吻了一下她的腳背。

  許多覺得腳癢的不行。她難耐地往回縮,卻被陳曦捏著不肯放。最後他乾脆放棄了讓許多穿鞋,直接抱著光腳的女友坐上了客廳的沙發。

  他放了一張黑膠碟片,是一首法文老歌《Je t'aime , moi non plus 》,翻譯成中文是我愛你,無法更再愛你。他將女友摟在懷裡,輕輕按揉著她的頭頂,不時親吻她的耳垂。

  他輕輕跟著唱片的旋律哼出聲來,那纏綿悱惻的語調,讓許多面紅耳赤。一個字音一個字音流入她的耳朵,她整個人都忍不住在他的親吻下戰栗起來。

  一曲終了,兩人靜靜地依偎在一起,平息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許多靠在他懷裡,玩著他的手指頭,絮絮叨叨地說今天上課時發生的趣事。似乎這樣,就可以讓過熱的氣溫降低下來。

  陳曦撫摸著她的頭發,努力讓身體舒展下來。說著說著,兩人又親吻到了一起。這一次,沒有深吻,而是單純地追逐著對方的嘴唇。

  他們默默地坐了會兒。陳曦去衛生間沖了把澡,換上幹淨衣服,送許多回家。

  他問許多,要不要也順便沖把澡,被她紅著臉搖頭拒絕了。

  從公寓到許多家,路程不長。陳曦沒有再開車,而是牽著對方的手往前走。嫌開車麻煩,不過是藉口,他想跟多多呆一起的時間更久一些。

  夏天的風,即使已經晚上九點多鍾,依然帶著這個季節特有的溫熱。吹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有種說不出來的舒適。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走在一起。在蟲鳴與汽車鳴笛聲中,享受著獨屬於他們的靜謐。

  陳曦從未覺得有哪一刻,他們的心靈是如此的貼近。不用言語,一個眼神,便能心知肚明。

  許婧在客廳裡看電視,打著呵欠幫妹妹拿拖鞋。她跟陳曦打了聲招呼,略有些奇怪地問妹妹:“今天拖堂了?怎麼晚了快一個小時。”

  許多面不改色:“不是,沒拖那麼久。不過我跟肖瀟他們在外面吃夜宵了;耽擱了點兒時間。”

  許婧點點頭,跟陳曦道謝:“辛苦你了,要不要進來喝杯水。”

  陳曦搖搖頭,笑道:“不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多多,早點兒睡,別看書太晚了。”

  許多“嗯”了一聲,叮囑他路上開車小心。她放下書包,去衛生間沖澡。她看著鏡中的女孩,咬著嘴唇,忍不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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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發表於 2017-7-24 19:48:32 |只看該作者
  第307章 轉彎
  
  許多回到房間上線, 跟蜜雪兒聊了會兒天。她通過面試的消息,第一時間就通知了他們。蜜雪兒表現的比許多更高興。現在中國雖然沒有從疫區名單中劃掉,但航空管制已經解除,想必不久疫情就會得到完全控制。

  蜜雪兒特意跟許多視頻,她給中國妹妹佈置了房間,給她重新鋪了粉紅色的床單。整個房間都被她佈置成了童話風的公主小屋。

  許多看到視頻裡的房間樂不可支。她總覺得蜜雪兒有點兒將她當芭比娃娃打扮的意思。她們聊了會兒天, 蜜雪兒又得出發去當義工。許多也困了,兩人道別後,各自下線。

  許婧端了薑汁撞奶進來喊妹妹吃。沒錯,許婧小姐姐堅信牛奶的營養功效,堅持茹素的妹妹一定得補充足夠蛋白質。她自學成才,僅僅看食譜,就學會了這道很有操作難度系數的甜品。

  許多真不太愛乳製品,但姐姐的愛心甜品,無論如何也得笑納。她姐還想教會她。等多多去了美國讀書,她哪兒能跟過去照顧她呢。

  許多作為一個根深蒂固的懶鬼,缺乏鑽研廚藝的熱情。她顧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氣哈哈哈。

  陳曦在邊上一直笑,勸許婧道:“算了,姐,你還不如直接教我呢。指望她啊,她肯定寧可不吃。”

  許多毫不留情地掐他的手,瞪他。

  可陳曦只要是不用放鹽的食物,都學的快得很。連薑撞奶這種極度需要運氣的乳製品,他都能在失敗一個下午後,列出了關鍵點,然後一次成功。

  許婧見妹妹唇角含笑,心中十分開懷。她就說麼,多多哪裡是不喜歡乳製品,是那些乳製品做的不夠好吃。

  因為今晚回來遲了。許多破天荒的沒有繼續看筆記做題目,而是跟她姐一起躺上床准備睡覺。

  許婧忍不住摸著妹妹的頭發,歎氣道:“唉,雖然早就有思想准備。可眼看著你就快走了,我還是不放心啊。”

  許多反手抱住她姐,安慰道:“我們可以郵件聯系的,等到週末,我們還能視頻。”

  許婧卻忍不住鼻頭發酸。原本上個學期,她跟多多幾乎也都是週末才能見面。可這種感覺不一樣,同在一個城市,真想了,可以隨時碰面。但隔著一個太平洋,多多想家了,也只能自己一個人扛。

  她默默地等自己的心酸過去,輕聲勸慰妹妹:“後面你跟陳曦都在外面,要互相照顧,別總是鬧小孩子脾氣。要有什麼事,別自己硬撐,跟我們講。辦法總比困難多,旁的不說,多個人出主意也好。”

  許多也喉頭哽咽。她想起上輩子去外地讀大學,姐姐也是這麼叮囑她。讓她沒錢了就給姐姐打電話,姐姐給她打錢。明明那個時候,姐姐的經濟情況也不佳。

  她緊緊抱著她姐,靜靜地流淚。她想跟她姐說,請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可是嗓子梗的慌,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姐妹倆就這麼相擁著,入睡,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起來,許多的眼睛有點兒腫。

  陳曦過來吃早飯,順便接人去輔導班時,嚇了一跳。他想,壞了壞了,肯定是昨晚那首歌給選錯了,太露骨,嚇到多多了。肯定是昨晚他又心急了,讓多多心生畏懼。

  這傻姑娘膽子還是這麼小,昨晚連跟他喊停都不敢。只能一個人偷偷躺在床上哭。她跟她姐一個房間,肯定連聲音也是不敢出的,只能默默流淚。

  陳曦一腦補那畫面,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在心中怒罵自己,瞧瞧你,辦的都叫個什麼事兒。眼看著要跟多多一起去國外交流一年了。人生地不熟的,多多就自己一個能依靠的人。現在這個她指望著依靠的人,又這般色心大發;她不嚇壞了才怪。

  陳曦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家小女友的表情變化。等到兩人吃完飯,許多跟姐姐弟弟打了聲招呼,拎著書包出門去。他才試探性地問了句:“多多,昨晚沒睡好?”

  許多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公寓裡的事,立刻扭頭不看他。

  陳曦接過她的書包,字斟句酌道:“乖,都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克制。”

  許多羞得不能自已,緊張地左右看看,輕輕捶了他一下,啐了他一口:“胡說八道什麼,快點啦,再不快點就要遲到了。”

  陳曦揣度著她的意思,感覺似乎並沒有生氣。他在心底苦笑,唉,他家多多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猜了。算了,等到了美國,他們的相處時間肯定會增加。慢慢的,他總能弄明白她。

  七月份已經走到了尾巴。許多除了上課准備託福考試外,空閒的時間,開始跟著姐姐弟弟一起挑選帶給蜜雪兒一家人的禮物。許婧覺得,要打擾人家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呢,得好好表示一下。

  肖瀟也跟著湊熱鬧。她的禮物,她爸媽旅遊回來就給捎上了。都是上好的瓷器絲綢之類,很能拿的出手。但肖瀟嫌棄太老套,她得給她的美國家人們別具一格的禮物。

  許多看著她挑選出來的禮物,微笑,再微笑,希望她的新家人們能夠同樣欣賞這份別具一格。

  這樣的時光,是許多最喜歡的,單純地學習備考,跟朋友一起玩。八月初的時候,班上同學還集體聚會了一次,算是給他們幾個踐行。

  許多攛掇著鄭英傑趁早跟龔曉告白。不然一年的時間下來,以龔曉的受歡迎程度,等到鄭英傑回歸,黃花菜都涼了。

  可憐班長竟然害羞了,特別扭捏地指責許多胡說八道,破壞了他們美好的革命情誼。

  許多目瞪口呆,還革命情誼。哪個革命同志動不動就用偷偷摸摸的小眼神瞄準自己的同志,那絕對是敵對反動分子,不懷好意。

  江冠南也跑過來湊熱鬧。他跟鄭英傑在研究茅山秘術道家典籍的過程中,結成了深厚的革命感情。都不用許多通知,當然許多也沒打算通知他;自己蹬蹬蹬跑來了,還特意給許多帶了一整顆榴蓮。

  他想表達的意思是,他跟許多之間的友誼就跟這榴蓮一樣,聞著臭,吃著香;是很有內涵的感情。

  一整個大包廂的人差點兒沒被江小爺的禮物直接熏趴下。

  鄭英傑一聲慘烈的哀嚎,倒在沙發上,生化武器!

  龔曉她們倒是挺樂呵的。哎喲,挺好,榴蓮不錯啊。

  然後一屋子的男生就看著這幾位妹子,歡快地分食了堪比大殺器的榴蓮。江冠南蹲在邊上特別樂呵地強調,好吃吧,他就說榴蓮魅力無人能敵。

  許多難得良心發現,准備分享給他一小瓣。當然,主要是她自己戰鬥力不行,榴蓮只能吃一小塊,第二塊就得頭暈了。

  沒想到江冠南立刻色變。他喜歡聞榴蓮的味道,愛看人吃榴蓮,但他自己吃不了。

  陳曦特別緊張地盯著許多,等到她出去上衛生間時,他還很嚴肅地強調。以後親他之前不許吃榴蓮,否則他絕對不會親她。

  許多直接一個白眼翻過去,特別傲嬌地表示,你以為我想親你啊。說著,她還壞心眼地朝陳曦哈了口氣。

  可憐的陳曦立刻捂著鼻子撤退。

  許多哈哈大笑,開心的不得了。

  當時,她真的以為,這就是踐行了。他們四個,會一起踏上異國他鄉,共同度過一年的交換生時光。

  不僅是她,連外國語學校這邊也是這樣認定了的。各項手續都辦得差不多了。結果等到八月中旬,世界衛生組織將中國從SARS疫區名單中除去不到三天,美國校方遞來了一個糟糕的消息。

  因為預算的問題,今年他們學校只能接收兩位交換學生,一男一女。名單由外國語學校自行確定。

  許多幾乎是在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心中就已經明白了一件事。這次交換生計劃,她無緣參加了。

  這與她是否優秀無關。因為一個人能否幹成一件事,從來都不單純地取決於個體是否優秀。

  北大有位社會學博士的論文《中縣幹部》,描述了中部一個縣城的政治江湖。裡面有位領導說,他的親屬在本縣機關工作。博士問他,是否為親屬打過招呼。領導回答,這需要打什麼招呼,他們單位心裡有數。

  上輩子,許多能考上公務員,是因為原定的蘿蔔坑,那人沒有進入面試線。她作為工作人員,參加過好幾次國考省考的面試。只要目標人物進入面試圈,最後肯定花落其家。所有的監督手段都是浮雲,只要有主觀判斷的地方,全都能操作。

  面試成績在總成績中占了一半的比例,逆襲成功,簡直再正常不過。

  外國語學校在美方消息傳來的第二天,就確定了人選是肖瀟。理由是肖瀟是學校辯論隊的成員,參加過國際英語辯論賽,能夠更好的適應美國高中學習生活。

  校辦的老師笑得是那麼的和藹可親,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她著想。所謂語言的魅力,親和的感染力,大約就是這樣吧。

  如果沒有上輩子的生活經歷,許多大概會繼續爭取。想用所謂的實力去證明,她可以的,她完全能夠在美國過好這九個多月。

  可理智告訴她,沒有用的。這只會讓她被迫站到肖瀟的對立面,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徹底鬧翻。

  何為優秀,何為適合;這些彈性標准,可以隨著選擇者的需求,靈活機動。

  他們是分別被通知到學校的。

  那間寬敞的辦公室,她一個人站在那裡,是那樣的孤立無援。房間裡冷氣十足,外面雖然艷陽高照,她卻如墜冰窟。

  許多坐在秋千上發呆。秋千是傳達室的大爺給他小孫子做的,掛在一棵高大的,她不知道名字的樹上;用的是一個廢舊的汽車輪胎。

  夏天即將過去,立秋早已來臨,而她還因為盛夏光年,茫然不知。小區的圍牆上爬著葡萄籐,上面的果實一早被居民們采了個幹淨。那手掌形狀的葉子,分明還蒼翠欲滴,卻在陽光下,隱隱泛著金黃。自古逢秋悲寂寥。

  她縱容著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傷春感秋。

  陳曦趕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秋千美人圖,只是這美人,神色帶著淡淡的哀愁。

  他調整好面部表情,走到許多面前,蹲下;抓著她垂放在輪胎上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微笑道:“我家多多寶貝兒怎麼了,誰惹寶貝不開心了,我給你揍他去。”

  許多看著他,眼珠子輪也不輪。她現在沒辦法說出恭喜陳曦的話,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悲涼與無奈。能怎麼辦呢,生活就是惡心,惡心也得活著。

  陳曦笑容輕松明快:“哎,白忙活了。咱倆還得繼續在這邊讀完高中。”

  許多愣了一下:“什麼咱倆?老師跟我說了,名單定下了你跟肖瀟。因為綜合考慮,你的面試成績最好,而肖瀟的辯論賽經歷最合適。對方學校也想自己辯論隊增加一位國際學生。”

  陳曦無奈地聳聳肩:“意外,真意外。我爸今天上午被馬給踩了。”

  陳老闆今天一早就去陪那位酷愛馬術的老領導上馬場溜達。老領導宦海沉浮幾十載,唯一的遺憾是自覺晚生了幾年,不曾戎馬倥傯;所以對於馬術有著別樣情懷。

  陳曦當年還跟他爸吐槽,老領導就是早生幾年,也沒那麼多馬給他騎啊。被他爹給瞪了一眼。

  老領導自忖寶刀未老,上馬溜達,結果不知怎的,馬突然躁狂起來。陳父作為陪同人員,自然得捨身護領導,然後大腿被馬踩了一腳。

  李媛跟她的好閨蜜毛玉被馬踩了,一個髕骨粉碎性骨折,一個不僅斷了脛骨還斷了肋骨。然後她倆也著雙方因為當初被馬踩踏時到底誰推了誰,莫衷一是,各自扯皮;外加跟學校還有學農基地索賠時無法達成一致意見;金蘭之情也恩斷義絕。

  等到陳父這兒,雖然是條壯年漢子,但血肉之軀也沒理由是鋼筋鐵骨。腿斷了,直接上醫院躺著去了。

  許多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失聲叫道:“怎麼會這樣?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陳曦兩手一攤,搖頭道:“誰知道呢。是他老領導,他又不能見死不救。我爸這一倒下來,傷筋動骨一百天。就我媽的性子,哪裡能鎮得住公司。我爸跟我說了,美國什麼時候都能去,親爹只有一個。公司破產了,咱們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風。他讓我看著辦。能怎麼辦,我只有趕鴨子上架的份兒。”

  他笑嘻嘻地摸了摸許多的腦袋:“我原本還愁,我這一留下,你跑那麼遠,被人拐走了怎麼辦。正琢摸著該怎樣將你騙下來呢。結果好了,老天爺可憐我一把年紀談回戀愛不容易,直接把我的小媳婦給扣住了。”

  許多臉上一紅,“呸”了一聲,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呀。”

  陳曦硬是往秋千架上擠,笑道:“沒事兒,總有一天會是。”

  她被擠得不行,抱怨了兩句,然後突然情緒低落:“你別哄我了。你爸爸是什麼性子啊,他才不可能因為腿受傷就讓你放棄交換的。你就會哄我,你當我小呢。”

  陳曦忽然低下頭,往她耳朵裡吹氣,壞笑道:“我可從來沒覺得小,很大啊。”

  說著,他的眼睛意有所指地往前面瞟。

  許多又羞又惱,氣得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後趴在他胸口上抽噎:“你別忽悠我了。你就是怕我愧疚,故意哄我的。你去吧,我沒事的,我能夠照顧好自己。不過九個月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我不要你為我犧牲,我承受不起。”

  陳曦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下巴支在她的頭頂上,從他的胸腔傳來的振動,清晰地落在許多的耳中:“我唯一承受不起的是,我的生活中沒有你。別說九個月,哪怕是一天看不到你,我都受不了。所以,多多,一直待在我身邊,不要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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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發表於 2017-7-24 19:48:52 |只看該作者
  第308章 探望
  
  許多眼淚簌簌往下掉。她無法欺騙自己,她能夠為陳曦做到這一步。倘若兩人情況互換,她會留下嗎?不會,她清楚地知道,她即使再捨不得與他分離,也會走。

  這大約與她所擁有的太少有關。每一個她拼盡全力才獲得的機會, 她完全捨不得放棄。

  許多覺得愧疚,她能夠付出的愛是如此的少。她有種一直占著陳曦便宜的感覺。

  陳曦摸著她的頭發,笑著說:“又開始想什麼呢,別胡思亂想。好好當回孝順兒媳婦,跟我去看我爸吧。其他的都是虛的,對我好一點才是真的。”

  許多瞪了他一眼,強烈的愧疚,讓她連“兒媳婦”之類的話都沒有反駁。

  陳父今天上午一送到醫院,就直接手術了。主刀的是沈教授。

  許多跟著陳曦趕到病房時,沈教授正在和陳曦父母交代病情。現在過了術後完全禁食的時間段,陳父能少量間斷喝水了。

  沈教授看到陳曦跟許多,點了點頭,道:“手術很順利,術後這幾個小時的觀察來看,也一切正常。就是恢復需要時間,你們得多費心了。”

  許多捏了下手心。他知道的,他知道。他們要去美國交換一年的事情,之前沈教授一家人都知道。現在八月份都過了一半多,他還說讓他們多花時間照顧陳父的話。

  許多平靜地看著沈教授,這是個她曾經景仰,心中暗自將他視為師長的人。這一刻,她的心無比的平靜。所有人都會為了自己在意的人和事去奮鬥。她不奢望於別人的憐憫,被憐憫本身就是一種悲哀。

  沈教授吩咐完注意事項,帶著他的研究生跟實習生們浩浩蕩蕩地走了。教授查房時的架勢,一貫如此轟轟烈烈。

  陳父則是招呼陳曦:“兒子啊,趕緊的,給你爸倒杯水吧。我都渴死了。”

  陳母眼睛都哭腫了,一聽他開腔,立刻急著道:“你悠著點兒啊,你還沒放屁呢,喝多了會脹肚子。”

  陳父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眼神示意許多的方向,無奈地看自己的老婆:“這個,你注意一點兒啊。”

  陳母則破涕為笑,伸手過來拉著許多坐到自己身邊,語氣親暱:“這有什麼,多多又不是外人。”

  陳父喊陳曦也坐下,就坐在許多身邊,呵呵地笑:“哎呀,小夥子,小姑娘。對不住了呀,我腿這麼來一下子。沒個半年的工夫肯定養不好。不能跟你們年輕人比,我的骨頭癒合比你們慢啊。那個,你倆就犧牲一下,怎麼樣,就在國內繼續湊合一年吧。等高中畢業,我保證,天上下刀子,我都不攔著你們走。特殊情況嘛,通融通融。”

  許多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她感激陳曦父母的貼心。明明是陳曦為了她犧牲,到了他們嘴裡,卻成了他們家的事,連累到了她。

  陳母攬著許多的腦袋往自己肩膀上靠:“哎,多多,不哭啊。沒辦法,你阿姨我,實在撐不起來公司。多多啊,你就委屈一下,幫幫阿姨,好不好。”

  許多哭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那種強大的愧疚,類似於全家人都努力地為她做好各項後勤保障工作,她卻考砸了的感覺。完了,家裡人還得挖空心思地給她找理由,反正都不是她的錯。

  陳曦蹲在自家母親的背後,一直哄多多。陳母也拍著她的背勸她。沒人哄的時候還好,一有人哄,許多的眼淚愈發忍不住。

  她連看一眼陳曦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不住地懺悔:“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我要是再優秀再厲害一點,肯定誰都沒辦法否認我的成績。

  陳曦忍不住扶起她的臉,揩去她臉上的淚水,笑道:“說什麼傻話呢。我們家的多多啊,最聰明最能幹了。”

  陳父晚上能夠喝點兒米湯了。省人醫這邊距離許多家近一些,他們也想讓許多找點兒事情做,這樣好轉移一下注意力。

  陳曦送許多回家熬米粥,然後再去醫院換他媽回家給爸爸收拾衣物。這些事情,只能她自己做,她才放心。

  陳父看著自家兒子一頭汗奔回來的樣子,仔細打量了一回,笑道:“真決定了?不後悔了?這名單,明天你們學校一發過去,你就是改主意。你老子我也沒辦法了。”

  陳曦搖了搖頭,道:“不後悔,真決定了。你現在這樣子,我怎麼走得開。”

  陳父直接拿手指頭點兒子:“你呀,你個臭小子,拿你爹的事情當幌子,很有成就感啊。那我問你,這事是個意外。要是我沒事,你打算怎麼做。”

  陳曦拿著杯子,將吸管遞到他爸的嘴邊,讓他吸著喝。現在他爸還得平躺著,等到晚上八點鍾才能動一動。

  他老實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爸,我不瞞你。這我真不知道。我自認為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有交換生經歷,對後面申請學校的意義,我知道。只是,現在,多多這個樣子,我也撒不開手。她還需要時間,需要我帶著,慢慢成長。我要是就這麼走了,算是把人帶到半道上,直接撒手。太殘忍了。”

  陳父笑了下,點頭艱難,他就用眨眼代替。

  “也罷,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俠骨柔情人之常情。”陳父示意兒子在自己床邊坐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哎,兒子,我跟你說個事兒啊。你那時候不是躺在ICU裡頭麼。都擔心你腦子燒傻了,以後保不齊得癱瘓。我跟你媽說,命在就行,大不了我們養你一輩子。你猜多多怎麼說?”

  陳曦倒沒有聽父母提起過這一茬。主要是父母都忌諱談他生病的事。他來了點兒興趣,追問他爸:“多多說什麼了?”他家的小姑娘,時常會有驚人之語。

  陳父樂不可支:“多多說啊,沒關系。等到我們老了,還有她。她那時候就長大了,可以工作掙錢,接著養你。”

  陳曦怔住了。多多說養他?!他有種近乎於荒謬的感覺。在他的概念裡,他養多多是天經地義。多多願意出去工作也好,願意待在家裡也罷;反正養家不是她的責任,她覺得怎樣開心就怎樣來。

  可他的小多多,卻一本正經地跟他的父母允諾,他的後半輩子,由她負責。他知道多多的性子,執拗,倔強。倘若她說出口的承諾,就是再苦再難,她也會咬牙堅持下去。

  多多不是不食人間疾苦的大小姐,她知道腦膜炎後遺症的嚴重,知道貧賤夫妻百事哀的無奈。可她還是開口,說要照顧他一輩子。

  陳曦右手握成了拳頭,拳眼抵著自己的嘴巴,他喃喃道:“她還養我,可真是,可真是。”

  多多明明是個那麼缺乏安全感,一直努力攢錢,想讓自己的生活有保障的人。

  陳父笑著歎了口氣:“我跟你媽當時也呆住了。這姑娘是認真說的,不管今後怎樣,起碼當時她是真心的。”

  陳曦連忙追了一句話:“她言出必行。”

  陳父這回笑得更加開壞了。他沒有紮留置針的那只手掌心往上一翻,示意出攤手的動作。

  陳曦意識到自己被親爹給調侃了,難得在親爹面前露出了窘態。他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地看手錶:“喲,都七點半了啊。再過半小時,爸,你就可以翻身了。”

  陳父這回笑得更加開壞了。

  陳曦幾乎不想再搭理他爸了。

  陳父一見兒子惱了,趕緊轉移話題說正經事:“對了,你跟鄭英傑是怎麼說的?兒子啊,你這回一犧牲,老鄭算是欠我一個人情了。”

  陳曦自己削了個大甜桃,吃的津津有味。他爸唾液分泌旺盛,恨恨地瞪了眼這個死孩子,誠心吃桃子饞他呢。

  陳曦幹掉一個桃子,才慢悠悠地拿起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手,輕飄飄地丟下一句:“也沒說什麼。就說多多走不了了,我也不去。”

  當然,他當時的原話是,不能去。狼多肉少,他不盯著的話,就他們班,基本都是狼。他可不放心把多多一個人留下。

  鄭英傑還跟他抱屈來著,哪裡有的事。他們明明都是團結在老大周圍的好哥兒們,幫忙照顧大嫂而已。

  陳曦的回應是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末了,兩人快到校門口分手的時候,鄭英傑難得一本正經地問他:“老大,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讓著我,才讓我的。”

  這句話有點兒繞口,可意思陳曦能聽得懂。鄭英傑怕陳曦是看在他們家的背景上,主動退讓。畢竟自古官商之間的關系,都是微妙。

  陳曦認真地看著他的臉,正色道:“你想多了。真不至於,要是多多走,我看我理你不。”

  鄭英傑立刻假哭:“老大,你見色忘友,深深地傷害了我。”

  陳曦語氣涼薄:“知道就好,認准自己的定位最妙。”

  陳父眼皮微微闔了下,笑道:“估計老鄭是不會這麼想的。這個人情,他心裡頭有數。陳曦啊,有件事情我得告誡你。我們做生意,第一要素是掙錢。為政府做事可以,但不能給官員辦事。你的那些同學,將來估計有不少人會從政。這是人脈,得經營。但以後真要打交道了,尺度的問題,你得有數。”

  陳曦點了點頭。他爸從小帶他在身邊,手把手地教他各種道理,並不特別避諱他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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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
發表於 2017-7-24 19:49:14 |只看該作者
  第309章 都是愛
  
  能夠動彈的時間到了,夜班護士過來指導家屬如何幫助患者改變體位。等忙罷了,又換好今晚要掛的最後一瓶水後,護士叮囑了幾句離開。單人間裡重新只剩下兩父子。

  陳父目送護士消失在門口,突然笑著說:“你們啊,別遷怒。肖瀟那姑娘,也算是我跟你媽看著長大的,直腸子,心裡頭藏不住事。這事兒,你怎麼看。”

  陳曦給他爸掖了掖涼被,漫不經心道:“照他們家的風格,不會讓肖瀟知道的。”

  陳父歎了口氣:“這也是疼孩子,這些事情不進孩子的眼睛。”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猶豫著追問:“陳曦啊,你有時候會不會怨爸爸啊。我從小什麼事情都讓你看著,也不給你攔一攔。人家還在玩兒的時候,你就得跟著我出去應酬。爸爸現在想想,對你太殘忍了。”

  陳曦搖搖頭,笑了下:“小時候怨過,但是年紀越大,我越感激你。你們讓我自己去看世界,讓我自己學會判斷美醜好壞。而不是刻意將某些方面放大,卻掩蓋住另外一些事情。爸爸,我覺得,你跟媽媽是這世上最好的父母。我很慶幸,是你們的孩子。”

  陳父倒是頗為豁達地一笑:“哪有什麼最好不最好。倒是,從那麼小一團,抱在手上,看著現在個子比我都高。還居然沒長歪,是個挺不錯的小夥子;你爸爸我啊,老懷甚慰。”

  陳曦樂了:“你要說老啊,我媽第一個先不同意。她可是今天二十,明年十八呢。”

  陳父笑得開懷。他看了眼時間,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你媽估計也快來了。一會兒你去接多多,多寬解寬解她。肖瀟是個不錯的孩子。兩人別為這事兒心裡頭存下疙瘩。你跟她說,往前別說二十年,走個七八年,花不了十年功夫。她就會覺得這事兒根本無足輕重了。人家不特意提起,她自己都想不起來了。”

  陳曦點點頭,寬慰父親:“爸,你別擔心。多多跟肖瀟感情好著呢,說不定不用我說,她自己先想開了。”

  陳父似笑非笑地看著兒子,揶揄道:“你倒是有信心。”

  陳曦笑而不語。

  此時,正被他們談論著的許多,還在家熬稀米湯。

  許婧跟許寧已經知道她交換生的事情黃了。兩人都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她為這件事多麼努力,做了多久的准備工作。

  許婧沒話找話地說了幾句類似於,哎呀,不去也好。“9•11”還沒兩年呢,又是炭疽桿菌什麼的,待在國內反而踏實。話說了不到兩句,她自己先說不下去了,只默默地抱著妹妹的一隻胳膊安慰:“沒事兒的,多多,沒事兒。”

  許多看著砂鍋上冒著的白霧發呆。八月份,縱使立秋了,也到了晚上,廚房裡依然應該是悶熱的。可她並不覺得熱的慌,廚灶上舔著砂鍋裡的火苗,無端的給了她一份近乎於溫暖的希望。

  沒關系的,沒關系,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當年高考成績出來,她躲在床上哭了一整夜。生平第一次,真正體會到類似於心如刀割的感受。可是現在呢,話說她高考考了多少分,她不也早就忘得一干二淨。

  多少日記裡信誓旦旦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今天”,再翻開來,呃,那天到底發生了啥事?

  等到經歷的越多,擁有的越多;曾經以為的難以割捨,早已釋懷。

  她反過來抱住許婧,寬慰對方:“沒事的,姐,沒事。不過是一次交換生計劃而已,後面我還有很多次機會呢。”

  許婧想要微笑,贊同妹妹的話。可是她心裡頭說不出的難受,連笑容都擠不出來。

  米湯熬好了,廚房裡彌漫著大米特有的清香。許多嘗了一口,覺得味道正好,趕緊關了灶火,微微晾了一會兒,裝在保溫桶裡。

  她想打電話讓陳曦別來回奔波了,她自己坐公交車去醫院就好。手機剛拿出來,螢幕上就閃爍著肖瀟的來電。

  許多愣了下,接起電話。

  肖瀟的聲音帶著哭腔:“多多,你不去了嗎?為什麼會這樣啊。”

  這幾天,她終於過了觀察期,抽血化驗結果顯示為陰性。為了給寡了一個多月的大寶貝兒補充營養,舅媽特意開車帶她去本省的臨海城市吃海鮮。她正吃得各種歡快呢,鄭英傑一個電話打過來,叮囑她玩的忘了時間,早點兒回城把各項出發前的准備工作做好。

  肖瀟原本還大大咧咧的,不當回事。她爸媽肯定都把東西備好了,就是萬一有遺漏,不還有多多麼。多多那邊,肯定連她的這份也一並給備下了。

  鄭英傑倒是愣住了,脫口而出:“你還不知道?就咱倆過去,老大跟班花都去不了了。”

  肖瀟當時就蒙圈了,怎麼回事。之前不是說好了他們四個人一起走的麼,多多連給她美國小姐姐一家人的禮物都備好了。怎麼轉眼的功夫,什麼都不一樣了。

  她追問了鄭英傑半天,不得章法。她又打電話給學校辦公室的老師,才知道美方刪減了名額,校方綜合考慮,推薦她跟鄭英傑過去。

  肖瀟無心聽老師各種官腔。她嫌人煩死了。舅媽過來喊她去吃海鮮,有她喜歡的赤魟跟蝦姑。肖瀟鬧脾氣,她不要吃。她都計劃好了,等到了美國,她跟多多怎麼一起上學一起玩。

  真討厭,那些人,都她們玩兒呢。

  肖瀟生氣,不想吃飯。舅媽鬧不過這位小姑奶奶的脾氣,只得打電話給丈夫。一家子裡頭,能震得住大寶貝的,也是包括沈教授在內的幾個人了。

  沈教授先是勸外甥女兒,不管發生什麼事,先好好吃飯啊。

  肖瀟氣憤,這些大人都一個腔調,顧左右而言他。全都不肯跟她好好說事兒。隔著電話線,她膽兒肥得很,跟舅舅嗆了起來,最後連“多多不去,我也不去了”這樣的話都說了。

  這一回,沈教授的溫文爾雅風度翩翩都勃然色變了。他憤怒地訓斥了肖瀟一頓,關於人生關於未來,她也是個大姑娘了,怎麼能一點兒規劃也沒有。這種不懂事的孩子氣的話,吞回去,以後提也不許提。

  肖瀟被嚇到了。她委屈,她氣憤,舅舅也罵她,舅舅太壞了,她以後都不要理舅舅了。

  她“哇”的一聲哭出來。

  舅媽見勢不妙,趕緊接過電話,說了丈夫幾句。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跟孩子說啊,大寶貝最近遭了這麼多糟心事,當舅舅的,怎麼還能罵她。

  舅舅余怒未消,梗著脖子表示,慣壞她了,就得讓她好好反省。

  肖瀟直接將舅舅拉黑名單,以後再也不接舅舅的電話。

  沈教授這回慌了,怕這外甥女兒真記仇。馬上人就要去美國了,再不肯接電話,保不齊等不到回來,這個小沒良心的丫頭,連舅舅是誰都記不清了。

  舅媽幫自己丈夫說話,結果自己也被遷怒了。肖瀟推人出房間,開始哭著給許多打電話。她又不傻,鄭英傑說的是,多多不去,所以陳曦也不去了。

  為什麼兩個人裡面選的是自己啊,明明面試的時候,多多明顯更受考官的青睞。

  肖瀟抽抽噎噎地追問許多:“多多,你是不是故意讓著我啊。我都跟你說了,那個咬人的事情,不是你的責任。你要拿這個當補償,我以後都不跟你玩兒了。”

  許多被她逗樂了,笑道:“你想哪兒去了。學校推薦你,是因為你的確優秀啊,你看你,在辯論賽成績那麼好,然後又是學生會的,各項活動都搞得有聲有色的。棒極了,我的肖瀟。”

  肖瀟反駁:“你別哄我了。那些有什麼啊,你才優秀呢。你的成績從來沒有掉過全年級前十,而且一次排名比一次靠前。”

  許多立刻抓到了另外一個點,狐疑地問:“說,你怎麼知道我的成績?”

  肖瀟趕緊捂嘴,要死啊,她居然說漏嘴了。她扭捏起來,支支吾吾半天,終於說出了事實真相。年級前十的成績名單是公開的秘密,雖然沒有張貼出來。可大家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知道。

  “我們學校一直都是這樣啊。”肖瀟疑惑,“多多,你不知道麼。陳老大沒跟你說?”

  許多悲憤:“他忽悠我,說成績是秘密,都不能透露的。”

  肖瀟破涕為笑,陳老大太壞了,肯定故意以此為藉口,嘿嘿嘿。

  許多安慰肖瀟道:“別想了。肖瀟,我肯定去不了。陳曦的爸爸腿受傷了,陳曦得留在國內照應著他們家的事情。這種情況下,我怎麼還可能走。”

  肖瀟注意力轉移了:“陳伯伯腿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許多簡單說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她開玩笑道:“這樣也好,省的我還要糾結。萬一我沒禁受住美國資本主義的誘惑,飛走了。豈不是成了汙點,以後陳曦有的拿這事兒說我呢。”

  肖瀟則是在電話另一邊點頭:“對哦,不能落人口實。多多,你看牢了啊,僧多粥少。哎呀,不對啊,咱們學校分明是女生少。陳曦該看牢你才對。”

  兩人絮絮叨叨討論了一下中國的男女比例問題。中國男人可是比女人多了好幾千萬,趕上一個法國的人口了。這麼多男的上哪兒討老婆去?難怪得內部消化了。

  臨了快掛電話的時候,肖瀟忽然又冒出一句話:“多多,你別安慰我了。你不是時時刻刻盯著男人眼睛不肯挪的人。嗯,多多,我想抱抱你。”

  許多朝著手機“波”了一聲,笑道:“親親你。”

  肖瀟又開始掉金豆子。她想,這就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吧。

  許多靜靜地等她哭完,才歎了口氣:“肖瀟,抱抱,咱們都沒錯。你過去要好好的啊,有事兒一定要跟我們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永遠開開心心的。”

  兩人整整打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電話,等到掛電話。許多覺得耳朵跟握著電話的手都是燙的。她輕輕籲了口氣,對著手機微微一笑。一轉頭,才驚覺,不知道什麼時候,陳曦已經來了,正在她的房門口,看著她微笑。

  “我的多多,是最棒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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