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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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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風凌天下] 我是至尊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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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 23:24: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是風尊嗎?

  雲揚不想暴露身份,發現控靈大陣之後,將馬兒留在一邊,單身嘗試闖關。

  但,再三嘗試,卻根本不能突破。

  不過四季樓的人也都是心中凜然。

  這個一臉血污的傢伙不知道哪裡來的,身法奇詭,稍不小心居然要吃他的虧。幸好這傢伙修為稍遜,否則,自己這些人還真攔不住他。

  雲揚百般無計之下,陡然將心一橫,急疾回撤數十里,竟是轉為正大光明之勢,卻是恢復了自己京城雲公子的裝扮。

  雲揚,天外雲侯少侯爺,馳援赴戰鐵骨關!

  原本打算不暴露身份,因為雲揚擔心,自己過去之後定然是要恢復雲揚的身份的;但若是自己過去之後,情勢危急之際,若是自己的九尊能力陡然恢復了。

  那就是雲尊突然蒞臨鐵骨關。

  但,這段時間裡過去的高手,卻很是有數的。只需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夠確定這個雲揚雲公子就是雲尊。

  那樣,等於自己在四季樓那邊全無秘密可言。

  但,數次衝不過去,雲揚也急了眼,乾脆就不管不顧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過去了也未必能立即恢復九尊的力量呢。但不管如何,還是先過去了再說其他。

  ……

  再復舊觀的雲揚,身著一襲紫衣,頭髮紫玉冠紮起,面如朗月,鳳目長眉,髮絲飄飄。

  腰跨雪亮長刀,胯下超逸紅馬,好一路疾馳!

  當真是公子如玉馬如龍!

  紅紅一路疾馳,跑發了性,一躍之間十丈有奇,數十里路程不過彈指即過。

  轉眼間,一人一馬又已經來到山前。

  雲揚似乎全然不知道此處有攔路強梁,仍自縱馬而進,馬速更是不減反增。一派軍情緊急,刻不容緩的樣子。

  就在此時,一片劍光從密林之中猛然閃亮,如同雲霧一般當頭落下,儘是森寒殺意。

  雲揚見狀似是吃了一驚,卻是雖驚不亂,長刀悍然出手反擊之餘,身子亦猛的躍起,口中厲喝道:「什麼人?」

  聲出招出,一招刀不容情也已然應手而出,厲行反撲。

  對面出招之人不知是看清他之形貌,還是對刀不容情這天下獨此一家的奇招有所印象,總之是一聲驚呼驟起:「雲揚?!」

  顯而易見,對方眼見來人乃是雲揚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雲揚聞言驚訝更甚:「霜尊者?!」

  山林間驟然有人現身出來,一身霜雪長袍,目光如同冷電掃射,正是四季樓現在僅存的四大尊者之一的霜尊者!

  他此際也正一臉詫異的看著雲揚。

  雲揚一招落空,因為力道用錯的失勢致令狼狽的從空中落下,大怒道:「霜尊者,你們四季樓怎麼這麼的陰魂不散,說話都只是放屁的嗎?!」

  霜尊者怒道:「我們怎麼陰魂不散了?你說誰說話只是放屁呢?嘴裡放乾淨點!」

  雲揚更怒:「若非是陰魂不散,那你們為何攔住我的去路?若非是說話如屁,為何對我下殺手,當日約定聲猶在耳,你出手在先,還要埋怨我嘴裡不乾淨嗎?」

  霜尊者登時僵住,半晌才道:「我哪裡知道是你?」

  「啥?不知道是我?沒看清楚對象就出手?你糊弄鬼呢?」

  雲揚道:「罷了,我現在貴人事忙,沒時間跟你鬥嘴,我只問你,現在你知道是我了?還不讓開?真想說話如屁,臭不可聞嗎?」

  霜尊者道:「就算是你也不行,本尊者現在決計不能放你過去!」

  雲揚大怒道:「呸,你這是打算當面反口了嗎?堂堂四大尊者,竟然當真言出如屁嗎?!你說吧,你想把本公子怎麼樣?!總歸你實力強橫,無論想怎麼樣,我也只有受著的份!」

  霜尊者登時滿臉訕訕的,喃喃辯解道:「我也沒說要拿你怎麼樣怎麼樣,只是不能讓你過去而已,此事情非得已,非是吾等刻意違反約定,總之就是如此!」

  雲揚冷哼一聲,貌似強抑怒氣,沉聲道:「霜尊者,咱們怎麼也算是一面之緣吧?我當日可是救了劍尊者一命才換取到的雙方約定,非止是你們四季樓單方面的給予,你違背約定,阻我前路,至少該跟我說明是這是怎麼一回事吧?」

  霜尊者冷冷道:「單純就是奉令封鎖這條路,凡是從這條路上走,往東北去的活人,統統攔截!無有例外,妄入者死,你現在還沒死,就已經是看在當日那場因緣的緣法之上,知足吧!」

  雲揚無力的歎口氣,道:「好好好,你們四季樓向來霸道,說封路就封路,攔我去路還是給我面子!我知足還不行嗎?但我還是要問你一句話,你們四季樓當初答應我的條件,霜尊者大人可還記得?還算數嗎?」

  霜尊者道:「當然記得!自然是算數的,否則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

  雲揚怒道:「算數就好!我記得其中有一條是這麼說的,大家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尤其是你們四季樓不得主動找我的麻煩,這一條是不是這麼說的!?」

  霜尊者嘿嘿一笑,道:「確實有這麼一條,但現在可不是我們四季樓主動找你的麻煩,而是你在主動找我們的麻煩!」

  雲揚怒喝道:「放屁!放起屁來沒完了是吧?我此去乃是馳援東線,還有聖旨在身,刻不容緩!你們在此阻攔我的去路,顯然是欲要破壞我國大事,居然還好意思說是我主動找你們的麻煩?簡直是豈有此理!你這麼紅口白牙的信口雌黃,心裡真能過意的去嗎?」

  霜尊者自知理虧,幽幽道:「任你說得天花亂墜,反正我就是不能讓你過去,不對你動殺就已經是極限了。」

  雲揚如欲吐血一般的說道:「好吧,說句到家的話,我知道你們在這裡等誰,我也知道,你們在這裡是想要幹什麼!但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攔住我能起到什麼作用?我看你就是故意找我麻煩,是不是?!」

  霜尊者哼了一聲:「你知道我們等誰?」

  雲揚暴怒道:「還要嘴硬,整個天下間誰不知道你們等在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攔截風尊?這麼顯而易見的答案還非得要我說明出來?難不成你們還以為這事有多蹊蹺多玄奇嗎?!」

  霜尊者哼了一聲再不說話了,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件事還真不堪一辯,事實就是如此,只不過之前遭遇之人,盡都順手殺了,哪裡有想其他的餘地。

  「再退一萬步說,換個你們不認識的,你們攔著了,殺了也就殺了,不外運道太差!可是我是誰,我是雲揚,天外雲侯少侯爺!我是風尊嗎?我可沒打算要壞你們的事情,更加沒有招惹到你們……尤其大家還打過不少的交道……你們卻還要這麼做,會不會太不地道了呢?」

  「咱們這麼著,我就只問你一句:我是風尊大人嗎!?我是你們截殺的對象嗎?」雲揚一臉的苦口婆心。

  「廢話!」霜尊者翻了個白眼,悻悻的道:「你這話等於放屁!」

  雲揚吐血道:「回答我的問題,我是不是風尊?!你說!」

  霜尊者一臉的不耐煩:「你自然不是風尊,否則豈能容你活到此刻,老夫早就將你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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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 23:35: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九章 擠兌,過去!

  雲揚攤攤手,狀似吐血的道:「這還是的啊,你也篤定了我不是風尊大人吧?」

  「確實!」

  「既然你都篤定了,那你還不趕緊讓開路讓我過去?」雲揚又自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大家是老熟人了,咱們別鬧了行不?」

  霜尊者撓撓頭,沉吟片刻,盡覺得雲揚說得確實是挺有道理的!

  我們等的乃是風尊,為了確保萬全,於此經過的所有人等都要盡滅之,寧枉勿縱,因為那些人都有可能是風尊。

  然而……某個自己已經知根知底,確定不是風尊的那種……

  真有必要攔著不讓過嗎?

  可是自己等人接到的命令乃是……無論任何人,哪怕是一條狗,一隻螞蟻,但凡是活物,那就不允許從這裡經過!

  若有強闖者,無論是誰,格殺勿論!

  雲揚縱使肯定不是風尊,還是熟人,卻也還在禁令之列啊!

  那麼到底是放呢,還是不放呢?

  霜尊者一時間竟是遲遲拿不定主意,二意絲絲,舉棋不定。

  「軍情如火啊!」雲揚焦灼道:「霜尊者,拜託你抬抬手好不,最多你們再到天唐城的時候,我請你喝酒總成了吧?」

  霜尊者翻翻白眼,下意識的說道:「誰稀罕你的酒?你咋好意思說的呢?」

  雲揚即時暴跳如雷:「你咋不說你怎麼好意思攔我呢,你都明知道我不是你的目標,還要在這裡扯皮,你你你你……你要氣得我吐血才肯網開一面嗎?!明明是你們答應過的條件……你們四季樓怎麼能夠如此無恥!這就是稱霸天下的四季樓氣度嗎?」

  雲揚一臉悲憤得要死要活的德行,不知道估計都得以為霜尊者把他怎麼樣怎麼樣這麼樣呢!

  霜尊者又是一陣躊躇,終於道:「罷了,你稍等下,我找劍來跟你說,他說了才作數。」

  「不用找了,我們都在這裡。」說話聲音如同出鞘長劍,正是劍尊者來了。

  此刻,劍尊這看起來比上一次在天唐城見到的時候又要更加削瘦了很多,同時,也陰沉了很多。

  此君看雲揚的眼神,格外的不善。

  此君對雲揚如此自然非是無因,上次中了雲揚的凝血之毒導致了身體出現某種意義上的殘缺,但凡是個男人,就對此事相關人等友善不了。

  而在劍尊者身邊,還有雪尊者,冰尊者,以及另外五六個雲揚不認識的人,個個深藏不露,修為高絕,大抵盡都是四季樓的頂級高手無疑。

  「劍尊者也來了嗎!有禮了!」雲揚氣哼哼的說道:「你們四季樓如此的不講情面,出爾反爾,何能在江湖之上立足?霜尊者也就罷了,你劍尊者當初可是被我救過一條命的!往事歷歷在目,現在卻反口覆舌,令人齒冷!」

  這一句話弗出,登時令到劍尊者險險就氣炸了肺。

  什麼叫做救了我一條命?

  上次若不是你小子作怪,你小子下毒,我豈能受傷?我能身有殘缺?我能到現在都感覺抬不起頭來?

  「胡說八道!」

  劍尊者冷冷一哼:「雲揚,這裡可不是天唐城,我等固然答應在天唐城不與你為難,但是在這裡,卻不在限制之內!」

  雲揚冷笑一聲:「厲害,厲害!果然是無恥之徒!居然跟我玩文字遊戲?!劍尊者,你真不應該在江湖中廝混,你應該入朝當官才是啊!你這上下嘴皮子一碰,誰知道你說出來的是話還是屁!如此恬不知恥的言語,居然能從你劍尊者口中堂而皇之的說出來,雲某萬二分的佩服,當真是又再開了一次眼界,屁服屁服,屁服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了!」

  劍尊者冷冷道:「雲揚,你言詞間這般的不乾不淨,真以為我之長劍不能殺人嗎?先撩者賤,現在主動招惹的人可是你!」

  雲揚嘲諷道:「你劍能不能殺人,能不能殺狗關我屁事!我現在就只問你們四個人一件事,一句話!今天這條路,你們是讓還是不讓?痛快說吧!」

  冰尊者首度冷淒淒的開腔道:「我們讓路如何,不讓路又如何?」

  雲揚哼了一聲,道:「什麼如何不如何,你們讓路我便過去,趕緊去辦我要辦的事,難道我還能在這裡蓋間房子過日子?反之你們若是不讓路的話,本公子也就不再廢話,直接轉身回頭,繞道便是,不過就是多花費點時間的事,多大點事啊!」

  冰尊者冷冷道:「此事還有然後吧!?」

  雲揚咬牙道:「肯定有然後啊!你們都投桃了,我肯定得報李啊!我雲揚乃是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小人物,自然是要見到人就幫你們宣傳宣傳四季樓是如何的一諾千金,如何的信守承諾!如何的答應了人家的事情卻紅口白牙的不認了……當真不愧天下第一幫派的美名!不愧是年先生的幫派,為你們揚揚名而已!我這種勾當最是拿手,肯定從早到晚的幫你們揚名,一朝成名天下知,我還是很有信心的,這都是我親身經歷的事實,難道還不夠有說服力嗎?!」

  冰尊者冷冷喝道:「小子利口!」

  雲揚怡然不懼:「你們幾位尊者連立下了天道誓言的承諾都能不遵守,我多說幾句又有什麼關係?對了,我個人人微言輕,就算說的話是實話也沒幾個人能聽會信;你說我回去之後讓我們皇帝陛下下個聖旨幫你們宣傳宣傳如何,這樣公信力該當夠格了吧?!」

  旁邊幾個人也是四季樓高手,聞言不解的問道:「你們幾個到底答應過人家了什麼?至於被這麼個小子擠兌成這樣?」

  霜尊者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小聲的將之前的事情說了一下,另外那幾人頓時齊齊的閉了嘴。

  江湖上,言出如風,一言九鼎乃是最基本的信條;更別說當日所立的乃是天道誓言。

  但若是放他過去……彼時如何向主上交代?

  這一時間局面就此僵住了。

  靜待了片刻的雲揚忽而冷哼一聲,逕自轉身而走:「罷了罷了,你們繼續堵著吧,我這邊繞路去。果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呵呵呵呵……四季樓的風采,今天可是見識了,見識到底了,果然是好信用!」

  「慢著!」

  劍尊者冷喝一聲:「你要過去,倒也未嘗不可。不過有一個條件須得言明。」

  雲揚回身:「什麼條件?趕緊說,痛快說,本公子貴人事忙,沒時間跟你兜纏!」

  劍尊者仗劍而出:「江湖事,手下見真章,你只要勝得了我的手中劍,我就放你過去,這個條件公平吧?」

  雲揚聞言哈哈大笑,笑得那叫一個暢快,好一陣才笑聲漸歇:「劍尊者,你這般叫陣真的不夠檔次,乾脆連那什麼年先生也一併叫出來,再將你們四季樓的高手都集中一下,我一個人跟你們全體幹上一仗,我打贏了我就過去,那豈不是更好?」

  眾位四季樓高手齊齊面紅耳赤,半晌無語。

  「劍尊者,前輩高人,您還能不能要點逼臉!」雲揚呸滴吐了一口唾沫,斜著眼陰陽怪氣:「劍尊者,你也是天下有名有姓的高端人物,居然紅口白牙的張嘴說跟我一個十八歲半的人單挑,真真是好英雄手段,豪傑氣度啊!勝了我就能過去,好光明磊落,好慷慨大方的條件哪!」

  劍尊者一張慘白的臉直接漲成了通紅色。

  這個雲揚的嘴巴,當真是舌厲如刀,字字剜心!

  「我要是能戰勝你劍尊者,乾脆一路打過去就好了啊!至於跟你費這麼多的話嗎?」雲揚兀自指桑罵槐的喋喋不休:「得,得,得,你們不讓路是吧?不讓路是吧?我再問一遍,不讓路是吧?行,我走!我這就走,再見吧您哪!」

  說罷當真轉身就走,口中一聲忽哨,紅紅從遠方奔馳而來,雲揚一躍上馬,口中喃喃自語:「呸!什麼第一門派第一高手,明知道不是的熟人居然也搞這個那個,連一點點逼臉都不要了,老子還費什麼話……老子不奉陪了。駕!」

  「慢著!」

  雪尊者皺眉良久,終於將手一揮:「雲公子,你也不用這般的指桑罵槐,我們放你過去便是!然而今次之後,彼此再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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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0:5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章 擋我者死!

  雲揚哼了一聲,卻是一臉的不依不饒,道:「說什麼呢說什麼呢?當初的約定是什麼,便是什麼。憑什麼你們放我過去便算是兩不相欠了!反正我是不會答應的,但凡有點腦子沒進水的人就不會答應,真不知道你們是太精明還是太白癡,居然提出這麼奇葩的說法。你們若是真想要受到天道懲罰,就繼續單方面認可兩不相欠的說法,看看天意如何評定,那句話怎麼說的,善惡總輪迴,蒼天饒過誰?嗯,你們四季樓這麼霸道,說不定天道懲罰也不敢針對你們的,要不你們試試吧!」

  四大尊者一個個盡都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我們得到的命令可是生者勿入,妄入者死,不但不殺你,還讓你通過,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好嗎?足可以將之前的因果了斷了好嗎?這小子卻還要這般不依不饒,實在是太也不知好歹!不過四大尊者卻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初的的確確就是許下了這個承諾,你現在願意單方面回報只是你自家的事,另一方的當事人不認可這事就不算完,自有人家的道理與自由,這個卻是沒的分說滴!

  「怎麼樣,我說得有道理吧,說到底一句話,你們就是欠我的!」

  「就算你們放我過去了,你們也還是欠我的!」

  「告辭了!」

  雲揚嘴裡兀自一個勁的嘰哩咕嚕,一臉的不服不忿的上了馬,一聲忽哨,揚長而去。

  馬蹄聲便如疾風驟雨,瞬間遠去,直直往鐵骨關所在方向疾馳。

  四季樓眾人一時間盡都面面相覷,只感覺自己肚子現在還沒炸,真該慶幸一二了!

  尤其是那些沒有到天唐城去過的高手,悉數橫眉怒目的看著劍尊者等四人,瞪視之。

  「四位尊者,今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敢不敢再離譜一點了?!」

  「就是,平白無故跟著你們挨了一頓罵……偏偏還不能還嘴,這真是讓我們漲了見識開了眼界!」

  「你說你們也是,閒著沒事兒發什麼誓言?吃飽了撐的嗎!」

  「今天真是憋屈,一輩子也沒有這麼憋屈過,就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真真是氣死老夫。」

  「當真是平生第一次這麼的忍氣吞聲,還是因為一個後生晚輩……」

  眾人盡都表示自己相當不滿,很非常特別的不滿。

  「你們有所不知……」雪尊者長長歎氣:「當時也是事出有因,命懸一線,沒辦法之下不得已的妥協……哎,要不是為了兄弟們的性命,誰願意這麼搞……今天搞出這一出,你們以為我們樂意啊!」

  霜尊者憋氣道:「要說這小子也真是一個奇葩,明明出身名門望族,王族子嗣,卻竟然就這般拿住別人痛腳就不放了?一口一個你們答應過的,一口一個你們的諾言,一口一個名聲……窮追不捨,死纏爛打……遇到這等貨色,也真是倒霉。」

  冰尊者仍舊冷漠的接口道:「看來你看此子的資料有所遺漏,他出身名門望族,乃是王族子嗣不假,但他還有一個膾炙人口的綽號呢,天唐城三大紈褲之首,果然是盛名之下非是虛士,這份紈褲氣度,名副其實,若是之後再有交集,只怕仍舊免不了類似的狀況!」

  旁邊幾人面面相覷,道:「啊?那這意思……豈不是說以後咱們四季樓的人見了他,就得退避三舍?要不就得受其脅迫?」

  霜尊者歎氣。

  雪尊者歎氣。

  眾人一時間齊齊無語:「這他媽的叫什麼事啊,就算凌霄醉都不曾有過這等待遇啊……」

  ……

  雲揚一路疾馳,暗自慶幸自己終於闖過去了這一道關卡,慶幸之餘,心下唯餘焦急,鐵骨關,秋老元帥,傅報國,你們可千萬要挺住啊!

  傅報國,你當日可以誓言跟鐵骨關共存亡的,你一定要完成你的誓言,那是你對我鄭重承諾過的,不可失言啊!

  紅紅與雲揚人馬合一,儼如一個整體,連人帶馬便如同一道紅色閃電,在山林間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一個縱躍便是十幾丈,路上偶爾的行人前一刻看到駿馬還在遠方,下一刻已經越過了自己,更迅速遠去,眨眼不見。

  紅紅此際當真是拿出來了自己的全部實力了,此際的移動,速度,甚至比馬王爭霸戰的時候,還有更甚一籌。

  牠彷彿有感覺到雲揚的心急如焚,竭盡全力疾馳彼方。

  然而雲揚心中的不祥感覺,卻是絲毫不見減少,揮之不去,驅之不盡。

  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鐵馬烽煙,金戈戰聲。

  眼見只要拐過山口,觸目所及的前方,便是雲揚一生之中最為痛恨的夢魘地方。

  天玄崖!

  但此際當真觸目所及之下,雲揚的眼睛猛地一直,整副身軀猛地搖晃了一下,竟幾乎就此落下馬來。

  遙遙看去,只見在前方濃煙沖天,如同黑雲蔽天。

  久經戰陣的雲揚只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只有在城破的時候,才有可能出現這樣子滾滾向天的濃煙。

  那是彰顯玉石俱焚的決絕黑煙。

  這種景像在戰場上向來是不祥之兆,最極端的狀況貼現。

  再快馬疾馳三十里,已可漸漸耳聞彼端震天的喊殺聲。

  雲揚身子伏在馬上,再加摧一分馬力,旋風一般衝出山谷。

  卻見對面此際已經是殺得天愁地慘,日月無光。

  滿目儘是赤紅之色!

  前方乃是一片方圓數千里的大平原,而此時此刻,敵我雙方的無數兵馬,正自殺成了一鍋粥!觸目所見,全是人群,全是兵馬。

  再餘下的,真的就只有血色了!

  雲揚眼見當前戰況竟致如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心下滿滿的全是震撼。

  玉唐常年大戰,四方皆敵,早已鏖戰了太多太多的歲月光陰,玉唐九尊顯臨以來,亦經歷許多戰役,雲揚縱使年紀尚小,卻也身經百戰,久歷沙場,然而如同眼前這等規模,慘烈至此的大戰,卻仍是雲揚生平所遭遇的第一回。

  足足百萬人以上接近兩百萬人的超級大會戰,豈是等閒?!

  俗話說,人一上萬,無邊無沿。

  若是上了十萬,百萬呢?

  站在山頂之上遙遙看去,竟然是一眼看不到邊!

  就只能看到遠方的人影越來越小,變成模糊的一團,但那彼端的戰況仍舊激烈至極,絲毫不遜色於這邊清晰看到的一切,顯然這場戰鬥唯有一詞可以形容,極端!

  最極端的世紀之戰!

  如果非要另一個形容的話,就只有——

  「這是決戰!終極決戰!」

  雲揚一念及此,心頭陡然一緊,再度強催馬速逕自衝了下去。

  雲揚非是忘記了自己諸相神通已失,甚至玄功修為也未恢復至頂點,但此際已經不容許他再猶豫其他,顧慮別的了,身為玉唐帝國的一份子,現在,唯有毅然決然的投身戰場,赴戰無悔!

  雲揚很清楚的看到,現在佔據了絕對優勢的一方,乃是寒山河所率的東玄軍隊。

  而倉促構建防線,苦苦支撐的卻是寧死不退的玉唐軍人!

  此時此刻,當真已經是危急到了最險要的關頭!

  雲揚的戰馬如同狂風般急疾掠過,即將踏足戰場之際,卻聞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從戰陣中傳來,那怒吼聲滿滿的儘是悲憤意味。

  聽聞到怒吼內容的雲揚只感覺腦海中一陣暈眩,突然間眼冒金星,噗地一聲逕自摔落在馬下,連續翻滾了十幾個跟頭,這一摔當真是摔得狼狽到了極點。

  原因無他,只因為那無數的士兵悲憤狂吼的是——「殺盡東玄狗賊,為老元帥報仇!」

  老元帥!

  秋劍寒?

  聽聞此語的雲揚剎那間心神大亂!

  在玉唐帝國,能夠被人稱之為「老元帥」的,從來就只有一個人!

  就只有秋劍寒!

  絕無分號,更無他家!

  老元帥怎麼了?

  驚聞此惡耗的雲揚,驚駭欲絕,只感覺自身神魂竟自從身體裡飛了出來一般,在地上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步,這才重新恢復清醒,這個時候雲揚若是已經進入戰場,就這一瞬間的失神,就足夠雲揚死個十七八回了!

  雲揚心中駭絕之餘,心下仍存下萬一的指望,動身躍上馬背,不管不顧的向著萬馬軍中衝了過去。

  他現在唯有一念,盡速衝過去,到了彼端陣營一問究竟,寄希望於老元帥洪福齊天,遇難而未死,雖然綠綠仍無音訊,但憑自己的生生不息神功,仍有極大機會可以救回老元帥一命,雲揚真心不想再失去一個關愛自己的至交長輩了,那一次次的死別,雲揚自問是真的承受不起了!

  「閃開!」

  普一進入戰場的雲揚,絲毫不見猶疑,逕自鼓動自身已臻天境之超絕修為,但凡近身者輕則被震飛震退身負內傷,重則直接被震斃當場,馬王紅紅似乎也感覺到了雲揚心下的急迫,原本已經極快的移動速度,竟生生再提一層,強勢衝刺!

  這一人一馬竟儼如一座微型的堡壘,強勢突進,一時間竟無人可阻攔!

  如此衝陣不過片刻,雲揚已經推進了超過五百丈空間,而彼端高處,傅報國的身影映入雲揚的眼簾!

  這位與雲揚淵源極深的玉唐軍帥,此際正屹立於旗桿上的木鬥之中,在那裡竭盡所能的呼喊嘶吼,一邊指揮戰鬥,一邊以手中長劍,將射來的漫天箭雨都格擋了出去。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雲揚驚鴻一匹,卻見那人赫然是方墨非,將手中的那口劍舞得劍花繽紛,強勢掩護傅報國,外兼精確的傳令。

  傅報國這會似乎是已經有些瘋狂了,位於那麼顯眼的位置指揮戰鬥,與找死何異,此際若非有方墨非護他周全,只怕早就變成人形刺蝟了!

  但傅報國當前狀況如何,雲揚都已經顧不上了,目前已經闖入此戰場之中的自己需要改變戰術了,再不能一味以強橫玄氣修為衝陣了,如剛才那般做法確實是擋者披靡,但消耗實在太大,不利於久戰。

  雲揚強勢衝進了千軍萬馬之中,忽而一伸手,早已經將一名東玄將軍手中的長刀劈手奪了過來,順手一刀揮出,四周十幾名東玄士兵登時齊齊慘叫倒地。

  其實從一開始雲揚就想用兵器。亮出天道之刀,若有天道之刀為輔,絕對可以更輕易的殺入戰局,殺傷更多的敵人,可是現在天道之刀也隨綠綠一般的下落不明,難赴此役!

  紅馬仍舊馬不停蹄的狂飆而出,向著前方極速奔去。

  遠遠的,彼端的一隊兵馬正處於在大量東玄兵馬的包圍之中,狀似瘋虎一般的往外衝殺,但就是難以衝破東玄的重重圍困。

  因為四面八方的東玄兵馬在往這邊包圍,竭盡所能的要吞掉這股玉唐兵士;另一邊的玉唐騎兵亦如同瘋了一般的往那邊衝,卻遭到了東玄黑騎以悍不畏死的氣勢強行攔截。

  若說之前的戰況已經分外的慘烈,現在的慘烈程度竟又再更上了兩個台階!

  「救出老元帥!」

  「為老元帥報仇!」

  「衝過去!」

  傅報國驟發一聲好似晴空霹靂一般的大喝聲音:「衝過去!衝過去!一定要把老元帥給我接應出來!!!」

  雲揚聞聲不禁大喜,情知至少在此刻,老元帥秋劍寒尚在人間,一切還不算太晚!

  一定不要遲了,一定要等我趕過去!

  一念及此,雲揚下意識地將注意力分出至少三成關注那邊的動靜,卻見那邊有一道隱隱的白色身影在極速盤旋,在衝殺,舉凡白影過處,東玄兵馬一批一批的倒下,一片一片的倒下,並無一合之將,身影過處,鮮血宛如不要錢的往外潑灑。

  然而他所殺過的位置,剛剛清掃一空的空間,瞬間又被東玄兵馬充滿了。

  那是白衣雪,已臻當世頂峰強者之列的白衣雪!

  顯而易見,老元帥能夠迄今未死,便是因為白衣雪之護,若非有此強助,老元帥注定早走九泉多時矣!

  然而白衣雪縱使無可匹敵,在戰場之上披靡無阻,一人可當千軍,但說到能夠將老元帥安然帶出,仍舊是有所不能!

  雲揚見狀亦是一聲大吼:「白衣!」

  白衣雪這會已經鏖戰多時,已經殺得快要到極限了,若是他的玄氣消耗到了極限,縱使修為高深如他,亦要死厄難逃,偏偏聽到這一聲大吼之餘,竟見精神陡然一震,大吼道:「公子!我在這裡!」

  原本漸漸暗淡內斂劍光陡然暴增,竟見沖天而起,隨即一道劍光從天而落,直接將方圓十丈之內的所有敵軍全部擊殺,然而這一瞬間的輝煌仍舊未能震懾住敵人,不過片刻就又被人潮淹沒。

  但這一點空隙便已足夠確定前行方向,雲揚再發一聲大吼,手中長刀悍然揮舞,厲喝一聲:「擋我者死!」

  兩腿一夾馬腹,紅紅一聲長嘶,連人帶馬有如一道紅光般的衝了出去。

  紅光之前,更有同樣化作寒光的長刀刀氣。

  人借馬勢,馬助人威,不過瞬間就衝到了鐵騎衝鋒的隊列之中。

  鐵騎此際正在與黑騎展開激烈廝殺,驀然聽到身後一聲號角響起,那是命令分兵讓路的號角。眾人還沒回過神,做出讓路動作之時,卻先聽見一聲大吼:「前面的兄弟閃開!」

  那股大吼生自有一股威儀之感,聞者不由自主地一側身,將馬頭一帶。

  幾乎在同時,一聲戰馬長嘶陡然響起,竟是難以想像的渾厚嘹亮。

  隨即便見一道紅影從自己身邊極速掠過,呼的一下子,已經強勢衝出了自己鐵騎的軍陣前沿,逕自撞入了對面的黑騎陣營之中。

  再聞忽的一聲碰撞聲,滿目所見儘是彼端黑騎人仰馬翻,更有一道一道鮮血呈圓柱形往上噴起,鬥大的腦袋好似打翻了的一車西瓜般滿地亂滾。

  期間不過須臾彈指,黑騎軍隊之中赫然已經倒下了足有數百騎。

  一道幾乎是由鮮血屍體組成的直直血胡同出現在眼前,兩側,還有不少黑騎人人都是一臉震驚,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手中。

  他們原本的大刀長槍等不管是什麼兵器,此刻都早已經不在手中,不知去向,唯一感覺僅止於兩手一震,連對方人影也沒有看到,兵器便即脫手而飛,剩下的,只有自己虎口鮮血淋漓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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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6 00:18: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騎衝萬軍!

  玉唐鐵騎眾人又驚又喜之餘,卻猶自看到前方那道鮮紅的血胡同仍自在不斷的延伸。

  那一匹紅馬,正昂首奔馳,那紫衣人影,所向披靡!

  所過之處,一排排的人頭噗噗的飛起在半空,滴溜溜的轉動。

  儼如不破防線的黑騎兵馬千軍萬馬,赫然並無一人能夠阻擋得了那一人一騎哪怕是眨眨眼的功夫。

  對方就像是一口鋒利至極的長刀,對面的黑騎僅只是一塊軟軟的黃油,一刀過處,全無阻滯!

  似乎信手一刀下去,就能從這一頭,一直切到那一頭!

  同樣目睹了這一切的黑騎大統領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只感覺一股寒氣從心底驀然直升上來,剎那間通體冰涼,似乎那人的冰涼刀鋒,已經從自己脖子上掠過,驚魂未定之餘失聲道:「世間竟有如此人物,此人是誰?」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無語,並無一人作答。

  任再博聞強記的人,也斷斷無法將這強勢突破之人與記憶中的某人聯繫起來,更不要說某人給大眾的印象絕不是這般!

  黑騎眾唯一的認知就只有看到一道紫色人影,乘跨紅色神駿戰馬,就這麼一掠而過。

  就只看到刀光閃亮,自己的戰友紛紛應刀而一片片的倒下去,就只看到對方在大肆屠戮的同時,絕塵而去,卻連臉面都沒有當真看清!

  「貌似對方很年輕啊……」

  一個黑騎將領空著兩隻手,虎口鮮血直流,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覺自己已經剛剛在鬼門關轉了四五圈,素來膽大包天,不將生死當回事的他,此際渾身上下竟都發軟了!

  剛才是自己運氣好剛好在那煞星突破口的外圍,只來得及遞了遞刀,就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固然如同被雷劈了一下的不好受,但卻保住了性命。

  要是剛才稍微往裡面那麼一點點,自己這個生長了三十來年的身子,估計就破破爛爛的躺在地上了。

  原來自己嘴上說不將生死當回事,真正面臨生死一發關頭的時候,竟還是恐懼的!

  世間事本就如是,任誰也還是怕死的,分別或者僅限於死得值不值,有怨無怨,有悔無悔,僅此而已!

  「很年輕……」黑騎大統領眉頭一皺:「一個很青年的高強修者?那是誰?」

  雲揚勢如破竹的一路狂衝,端得擋者披靡,這一刻,他甚至沒有考慮自己的真元玄氣能不能供應得上,更加不曾考慮任何別的什麼,這會就只得一門心思的往前衝。

  腦海中惦記的,就只有一件事。

  秋老元帥,怎麼樣了?

  是否一息尚存,性命尤在!

  而就在此時,彼端數十道劍光,乍然凌空來襲,劍氣所致,居然讓雲揚感覺到了森森寒意。與此同時,四面八方還有數百人齊齊向著這邊聚集過來。

  「高手!」

  雲揚瞬時生出一份明悟,老元帥身邊明明有白衣雪這等當世頂峰強者相護相援助,居然還是無法衝出重圍,甚至朝不保夕;顯然東玄方面也聚集了大批的高手!

  就算頂級戰力有所不及,憑人海戰術也可以拖垮你,而這點,本就是戰場之上的必勝絕招!

  當前分出來前來阻攔自己的,大抵有七百人之多。而那邊,白衣雪身邊還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包裹,放眼一看,竟起碼有數千人在那一邊,高呼酣鬥,盡力搏殺。

  白衣雪那邊以異常瘋狂之勢向外突圍,他手中之劍便如翻江倒海的狂龍,不斷的有人在他劍下受傷,在他劍下被分屍,然而始終有大量人手前僕後繼的予以阻截,令到白衣雪的突圍進度被最大限度的延緩。

  而此刻,尚有另一人與白衣雪一道並肩往前行,此人長身玉立,氣度雍容,方臉濃眉,身材頎長,縱使身處在這等激烈至極的戰鬥氛圍之中,舉手投足,揮劍動殺仍舊伴隨著一種類似閒庭信步般的瀟灑與從容,正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天外雲侯,雲逍遙!

  兩人雙劍合璧之下,形成了一道宛如實質的閃亮光幕,亦是這道光幕為先鋒,在密密麻麻的敵軍中往外衝,但凡觸及者,輕則四肢支離破碎,重則整個身軀粉身碎骨,碎屍而亡。

  在兩人身後側面,一面是春夏秋冬四大公子,這四位竟是齊齊穿著小兵的服色,此際正自嘴歪眼斜滿臉汗水渾身熱氣騰騰地狂舞著刀劍,併力跟隨前方的兩大劍者,但他們出邊出力更多自然是他們的一干護衛,只是此刻也早已是盡都氣喘吁吁,舉步維艱。

  見到那邊紫色人影,雖然遠遠的看不清楚,但是四個傢伙已經狂喜之極,齊聲大呼:「老大!老大啊……救命啊啊啊啊……」

  話音未落,已經被一聲嬌斥喝止:「叫喚什麼?!丟死人了!堂堂大男人喊救命,虧你們還是春夏秋冬的人!」

  四大公子一陣無語,滿臉委屈。

  自從被強行拉入軍伍,每天都是在生死關頭掙扎,這種日子實在是過夠了。連放個屁拉泡尿居然也要請假……

  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如今生死關頭,我喊一聲救命咋地了……咋地了!我就想問問咋地了!!

  但看著計靈犀與月如蘭冰寒鄙夷的眼神,卻是誰也不敢當真問出口來。

  另一側的主力則是上官靈秀,計靈犀,月如蘭等,三女帶著上官將門的高手悍將,以是鼓盡餘力,揮兵抗敵,跟著往前。

  此刻,看到那紫衣身影遠遠地分波破浪而來,三個女子人人都是美眸一亮。

  上官靈秀更是一聲清嘯響徹長空:「雲公子!老元帥在這邊,快來!!」

  月如蘭與計靈犀在廝殺中,也沒有忘記各自翻了一個白眼。

  哼,叫得親熱……

  翻著白眼看著正劈波斬浪而來的紫衣人影,銀牙緊咬:這混蛋,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等衝出去,再和你算賬!

  而處在中間位置的卻是上官家族的私兵,以及數千鐵騎士兵,隊列陣容仍舊整齊,這部分由鐵騎主將王定國率領,這些人人人一臉的悲憤,還有滿身的傷痕。

  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已經是一片血色!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任何顏色!

  眾人的身上唯有赤色,有自己的血,同袍的血,還有敵人的血!

  雲揚在到來之前,卻哪裡會想到這裡居然聚集了這麼多自己的熟人!

  不,應該說自己在東線的熟人,十之八九都在這邊,一念及此,雲揚心中的思緒卻是更加所謂沉重起來。

  平心而論,自己這一邊的高端力量,在這個世俗界領域來說,已經是雄厚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即便不算自己,還有白衣雪,方墨非,雲逍遙,三大天境強者;得到雲揚許多靈藥裨益的四大公子,還有他們的護衛每一個人都是修為不俗,堪稱一時之選。

  計靈犀,月如蘭現如今的修為雖然未臻天境,也已接近山境大圓滿之境,亦是強橫之流。

  即便是上官靈秀與上官家族那些家將私兵的本身修為稍弱,但其本身仍是身經百戰的戰場殺神,殺傷力絕不遜色!

  更有秋劍寒,傅報國這樣的絕世名帥居中坐鎮,綜合實力不可謂不強,甚至是極強,超級強!

  然而當前局勢卻仍舊惡劣到了這等地步。

  由此及彼,可想而知寒山河那邊的力量又該是何等的雄厚!

  絕不僅僅僅止於兵力尤勝一層因素就能夠做得到的!

  那些看不到的門派江湖高手,恐怕也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

  雲揚凝神再觀,卻見玉唐突圍隊伍中間,所有人都竭盡所捨生忘死的護衛著一輛黑色的馬車!

  這架小小的馬車,於此際竟是異乎尋常的惹眼,在密密麻麻的敵軍陣營之中飄搖,就像是在怒海上一艘隨時都能傾覆的小舟,在無邊的波浪之中起起伏伏。

  而位於那馬車四周的東玄軍隊直接就是瘋了!

  他們就如同是看到了鮮肉的惡狼,完全不顧生死不計代價的往上衝,縱使明知將面對數位高手的犀利刀劍,死關在前,仍舊是毫無畏懼。

  死一批,就又堆上來一批,而且只會比之前更多!

  更瘋狂!

  更有甚者,是來自於四周的無數箭矢,一刻不停的往這邊傾瀉。

  這輛馬車走到哪裡,哪裡的天空就完全被箭矢覆蓋!

  密密麻麻,無止無休,無窮無盡!

  只是箭矢,居然硬生生地的營造出一種滔滔江河不斷流的浩瀚感覺!

  由此可知,當前的來襲箭矢乃是何等的瘋狂,何等的密集。

  此外,尚有許多的東玄高手,藉著軍隊兵士的掩護,隨時隨地的冒出來,造成相當規模的殺傷。幾乎每隔片刻就會有數十名數百名高手齊齊來襲,向著那黑色馬車發動決死衝鋒!

  東玄軍陣之中,激昂號角不絕的響起,那是催促士卒往前殺敵的命令!

  在這樣瘋狂的攻勢之中,居然還要不間斷的發出催命命令;可見寒山河對於那黑色馬車中的人是如何的志在必得,絕不言棄。

  馬車中是誰?

  這個問題早已昭然若揭,再不用回答!

  除了秋劍寒,相信這世上再也沒有其他人能夠讓寒山河如此重視!

  如此惡劣的情況,秋老元帥並沒有出來。

  他就在那馬車之中,但凡還有一點點力氣,也不會就這麼沉默。

  無數的東玄士兵,無數的東玄將軍,都在拚命的呼喊。

  「活捉秋劍寒,黃金百萬,良田千頃,封萬戶侯!」

  「斬秋劍寒人頭者,黃金百萬,封萬戶侯!」

  「此戰犧牲將士,撫恤以十倍發放!子女入學,直至成才,軍方資助;三代免稅,免罪,免役!」

  「活捉秋劍寒!」

  「活捉秋劍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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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6 00:26: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同歸、玉碎、麻衣!

  東玄的戰術很明顯,很單純直接,卻也很有效:就算是用人命堆,也要堆死秋劍寒!

  絕不允許此地步的秋劍寒尚有生機!

  巨大的利益,巨大的名聲,巨大的好處,巨大的撫恤!

  甚至是只要在這一戰中死了,犧牲了,都會有子孫後代享用不盡的好處!

  誰不拚死上前?

  更何況,執法隊明晃晃的鋼刀就在身後!

  上前固然難免一死,生機渺茫,但終究還有機會能立大功;而且就算死了,還有那些巨大的好處,怎麼算也是值的。反之,若是稍稍遲疑一下,略略後退半步,那就是叛國罪名,非但死有餘辜,猶有遺臭萬年。

  雲揚目標瞬定,再發一聲長嘯:「擋我者死!」

  整個人便如瘋虎一般,向著那處最密集的人群直衝了過去!

  此際那早已經因為連番劈斬而捲了刃的長刀再度軒動,乍然揮起一溜淒艷的血珠,在人群中劃出一道半圓的血色弧形,砰砰砰……

  一刀過處,登時又無數江湖高手在接觸到這這一龐大的威能之後,悉數驚駭一聲,齊齊飛了出去,個中更有多人在空中飛著飛著,身體突然四分五裂,一命嗚呼!

  雲揚一人一騎,如同巨船划過了水面一般的強勢突進,強行分割來一道清晰的血色分水嶺。

  所過之處,滿地殘屍,生機不存!

  沿途兵馬千萬,高手無數,然而卻沒有任何一人能夠阻擋他哪怕眨眨眼的光景。

  此刻的雲揚,就像是一道閃電,向著被密密麻麻包圍之中的秋劍寒殘部衝了過去!

  若說雲揚剛才是心急如焚的話,現在就直接瘋狂!

  因為雲揚不但知道了那邊有秋老元帥,有白衣雪,有四大紈褲,還有計靈犀月如蘭上官靈秀三女,還有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天外雲侯雲逍遙,不光秋老元帥雲揚不想失去,以上每一個人都是雲揚不想失去的至交親眷!

  不能失去,一定不能失去!

  而對方的攻勢如此瘋狂,那邊就像是飄搖在怒海中的小舟,隨時有傾覆的可能。

  所以這一刻的雲揚,戰鬥力爆表,宛如殺神降世,無可匹敵!

  另一邊,同樣站在高處指揮戰鬥的戰歌,自然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個戰場異數,如同閃電一般將自己的軍隊強勢劈開了的恐怖身影。

  戰歌乃寒山河高足,衣缽傳人,自然擅曉兵事,第一時間就察覺了狀況的不對勁。

  即時發出號令:「同歸戰法!玉碎戰術!以針對那白衣人的手段針對那後來的紫衣人!」

  玉唐東軍人頭各有標價,其中自然以秋劍寒居首,傅報國其次,而第三就排到了白衣雪。

  初初是因為白衣雪的前事,當日白衣雪正是引動寒山河歸程遭遇無數追殺險阻的罪魁禍首,此次再見,自然多一分注意,更多一分殺心,然而真正對上之後,東玄高階修者迅速回報,若是可以的話,還是不要招惹此人為好,此人的實力已經大大超出了我們的認知,一般意義上的戰術對其毫無意義,只有白送人頭的份!

  寒山河亦因此重新審視了白衣雪,甚至一度下令可以放鬆針對此人,哪怕讓其全身而退也無所謂,畢竟白衣雪非是玉唐軍方高層,就算放他走,也是無濟於事。

  可是白衣雪始終護衛在秋劍寒身邊,不離不棄,如影隨形,可以說,想殺秋劍寒,必須先弄死白衣雪,又是一番周折之後,最終得出結論,還是得殺白衣雪,哪怕再難殺,也要殺!

  事實上,秋老元帥殘部若非有白衣雪這根定海神針支持,早就崩潰了,但亦是因為此點,白衣雪自己吸引了東玄軍方超過五成以上的高端戰力,固然殺傷無數,自己也消耗到了差不多氣空力盡的程度,當前僅能保持與雲逍遙兩人聯手雙劍合璧狀態,維持最後防線!

  而當前雲揚的異軍突起,取代白衣雪引起了戰歌的關注,戰歌乃是疆場名將,卻對修行高手之間的差異認知有限,他將雲揚與白衣雪並列,卻實在是太看得起雲揚了!

  但雲揚現在這等遇神殺神的威猛樣子,卻又實實在在的比白衣雪還要猛得多!

  至少氣勢上,白衣雪比起這位雲公子那是差得遠了!

  不過這也確實是戰歌的心聲,決不能再出現另一個白衣殺神,更加不能讓其與秋劍寒殘部匯合,一定要將之扼殺於雙方匯合之前!

  「再催戰鼓,再多加一把勁,盡速了結此役,我要看到秋劍寒的腦袋!」

  戰歌一臉亢奮的大聲喊叫著。

  他並沒有注意到,就在身後不遠處,正坐著休息的寒山河臉上驀然略過的奇異神色。

  似乎在歎息,似乎在嗟然。

  隨著戰歌的一聲令下,東玄軍陣之中,所有的軍號同一時間嘹亮響起,僅只一瞬之差,所有的戰鼓亦隨之轟隆隆的敲打起來!

  急驟而全然沒有任何停歇的持續下去,彷彿要一直這麼吹奏下去,一直這麼敲打下去!

  這一瞬間,整個戰場,就像是一頭巨大的神獸被這一連串的響動驚醒,心臟劇烈的跳動,讓渾身上下的血液盡都熊熊燃燒起來!

  東玄兵馬一個個都是突然間紅了眼睛!

  「同歸戰法!又是同歸戰法!」

  一個東玄將軍筆直的站在疾馳的馬背上,仰天長嘯,聲音淒厲壯烈。

  「玉碎戰術!再度啟動玉碎戰術了?!」

  一念通達的無數東玄軍人,彷彿化身發狂的野獸一般,竟自齊齊爆發了極端凶性!

  這一刻,什麼趨避什麼死亡什麼榮耀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被這戰鼓聲祛除得一乾二淨了;這震天的號角,吹響的乃是死亡的召喚,又或者是死神的奏鳴曲!

  這是東玄方面第二度奏響同歸戰法,玉碎戰術,之前就是這個手段抑制了白衣雪的強勢突圍,將之限制在當前的惡劣局勢之內,現在二度採用,針對的卻是雲揚!

  雲揚驟然感覺到前行阻力瞬時加大,加大了多倍!

  前行通路之上的無數東玄士兵,完全以不要命的方式向著自己撲過來。再非是用兵器,用招法,用戰場上正統的戰法攔截,而是用自己的身體、騎著馬硬撞自己,用自己的生命作為攔阻的障礙……那等瘋狂程度,當真是全然的不顧生死。

  當前的做法,再用「將生死置之度外」來形容,已經不足夠。

  因為攔截者的心頭,已經再沒有了生死的念頭,就只有阻攔,僅此而已!

  位於雲揚兩側位置的大軍一個勁的往中間集中,又或者是擠壓,最裡面比較靠前的人,哪怕是自己沒有往前衝,也會被自己身後諸多狂衝過來的同袍們直接擠壓到雲揚身前。

  這樣的厚勢,這樣的攔截,世間又有什麼的衝鋒能夠繼續?!

  不過彈指剎那,雲揚身前身後,前後左右,盡都堆滿了這等密密麻麻的瘋狂的人群,無論任何一個方向,都是一眼看不到頭的人潮,滿目儘是人頭!

  在這等瘋狂的極端攻勢之下,護送秋劍寒往這邊衝的兵馬,竟然被硬生生的遏制住了,甚至還被反向壓回去了數百丈,白衣雪縱使勉力應付,還是步步後退。

  人力有時窮,縱使此世頂峰強者,面對如斯人海戰術,盡命攻法,仍要徒歎奈何!

  雲揚這下子算是體會到了白衣雪的無奈感覺,大刀一揮再揮,清空一片有一片的前路,但瞬息之間,乍現的前路就會再度被充滿,再度欲行無從。

  人海戰術,從來就是應付超級強者的最後手段。

  同時卻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就算你牛逼你厲害,你能殺一百人一千人甚至萬人,但我還有十萬人,一百萬人!就算站著讓你殺,也能讓你消耗殆盡,最終連刀都提不起來!

  累也要累死你!

  更別說當前赴戰之人,猶有為數不少的強者,縱然這些強者與你相比相差距離遙遠,不堪正面對決,但他們的力量聯合,也總會有一定作用的!

  就算是你在切肉,可是你在切肉的過程中,切到太多次的骨頭,而且還是硬骨頭,總會更大限度的消耗你的力氣!

  眼見雲揚已經被大量兵潮吞沒之瞬,卻見雲揚手中刀驀然脫手而出,一刀旋轉著形成了了一道閃亮的碩巨光圈,儘是四周開花,直接將雲揚身前周遭的數百人齊齊攔腰斬斷;水洩不通之地陡然一清,幾乎在同時,雲揚右手一探之間,又有一柄閃亮的大刀出現在其手裡,這一擲一取,竟是全無間斷,直若行雲流水,順暢無比。

  眼見周遭壓力驟滅之瞬,紅紅就勢往前猛的一衝,兩個後蹄子噗地一下子同時踢在兩個敵軍的腦袋上,隨著落腳處兩顆腦袋的同時腦漿迸裂,借得力道的紅紅已經順勢躥出去十幾丈,落地之餘,仍施前法,再次一衝,又再度衝出十幾丈,及至第三度落下之刻,卻沒能再度飛躥,而落入了另一圈密密麻麻的敵軍包圍之中!

  當前的東玄大軍也盡都是能征慣戰之輩,縱使變生肘腋,被紅紅得手一次兩次,逸走一遭兩遭,又豈會全無動作!

  那邊,白衣雪等人眼見雲揚雄起,亦是摧鼓餘力,盡情拚殺,盡可能的往這邊衝,顯然是想要與雲揚匯合,進而合力突圍,破此殘局。

  雙方在迅速的接近!

  然而就在這微妙當口,東玄軍陣之中驀然人影連閃,幾十個身穿麻衣,頭戴高冠之人乍然閃現,人手一柄造型古怪的單手鉤,卻自揮灑出萬道寒光,數十人合力動作,疾速布成了一個奇怪的陣勢,不過短暫交手,卻已經將白衣雪等人的攻勢,完全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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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6 20:26: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等著!

  白衣雪等人此際固然是因為久戰之後,氣力不支;當前最多也就只能發揮巔峰戰力的一半而已;但就算只是一半,卻也足以證明這幫麻衣人的戰力非同小可,足堪恐怖二字。

  要知道,白衣雪與雲侯可都是已臻天境級數的高手,即便戰力不全,也遠在尋常山境十成大圓滿的世俗頂級強者之上!

  白衣雪再催餘力,硬撼那幾十個麻衣人,此際玉唐殘部這邊也就白衣雪尚有一戰之力,畢竟他的天境六品實力可不是玩笑,那麻衣人構建的古怪陣勢,可以擋住別人,但說到全然阻擊白衣雪,仍不足夠!

  白衣雪強勢硬撼那古怪陣勢之餘,餘光卻自窺見了稍遠處還有七八個袍袖上都繡著金邊的麻衣人,這些人顯然要比更早現身的那批人身份更高,而那些人正在旁觀,又似是在等待更好的出手時機。

  白衣雪心念一動,幾乎吐血:「麻衣金鉤!你們膽敢介入此戰,想要找死嗎?!」

  遠方的麻衣人枯槁的臉上驟現一抹冷笑:「到底是誰在找死,還兩可之間。」

  白衣雪暴怒的叫道:「麻衣派素來不摻和軍國爭霸,不入世俗,遠離紅塵,當前的兩國交戰,與你們有何關係?你們貿貿然前來摻和這趟渾水,難道就不怕違背祖宗律條,遭到滅門之禍,斷絕傳承嗎?」

  麻衣派,乃是天玄大陸十大門派之一,這個門派中的唯一兵器就只有單鉤這項偏門兵器而已,

  更有甚者,單鉤的材質更是該門派中人身份地位的象徵!

  舉凡使用金子與另一種奇特的星辰金打造而成的金鉤者,都是該門派中的重要弟子,核心人物。

  但麻衣派向來與世無爭,從來不摻和江湖是非,更不介入王朝爭霸。

  據說當年開派祖師曾經留下一句話。

  「與世無仇,麻衣金鉤;不染俗塵,不墮九幽;將相王侯,於我何尤,子孫切記,莫惹恩仇;一朝結怨,永世皆休。」

  正是因為如此,麻衣派從來不染皇朝是非,僅限於在江湖上成名立萬;舉凡王朝興衰更迭,從不會見到麻衣派門人弟子的身影。

  甚至每一位新入門的弟子,都要在祖師像面前發誓,永不與皇朝紛擾沾邊。

  但麻衣派這一次現身塵寰,卻是公開在戰場上相助東玄,對陣玉唐。而且當前要截殺的目標還是玉唐一方舉足輕重的秋劍寒秋老元帥!

  對於這一點,白衣雪說什麼也想不通。

  麻衣派究竟是為了什麼突然間居然寧可違背了祖師遺訓,也要參與到這件事情之中呢?

  這實在是太違和了!

  但不管如何,現實已經事實,麻衣派的參戰,對於白衣雪等人來說,等於憑空增加了一倍還多的阻力!

  多了這些人作為主攻力量纏住白衣雪等人,東玄的弒神箭手就可以從容選擇位置,實施狙擊。而弒神箭威力就算是白衣雪等人,也是不能無視的,一個不小心便可能造成重創。

  多了這雙重掣肘之後,白衣雪這邊一時間當真就被糾纏在這裡,再也前進不能!

  雲揚仍舊奮勇前衝,現在在他身後,已經滿是屍山血海,儘是地獄景象;只是手中大刀,已經砍捲了刃十三把之多!

  而此刻,他也已經看到了那些麻衣人。

  更看到了在那些麻衣人參戰之下,白衣雪等人遭遇到的巨大壓力,情勢再度變得岌岌可危。

  雲揚勃然大怒:「麻衣派!」

  這一聲怒吼有如晴空霹靂,震撼長空!

  此刻,那原本僅止於觀戰的幾個麻衣人也已經出手了,加入了對付白衣雪等人的戰團之中,唯一一二還沒有出手麻衣人一聽這一聲大喝,本能的回頭一看。

  只見在一片屍山血海之中,一道紫紅色的人影,便如是從地獄裡面突出來的殺神一般,殺氣騰騰的向著自己這邊衝過來。

  口中還在大喝:「子孫切記,莫惹恩仇;一招結怨,永世皆休!麻衣派人,你們須得記住,你們祖師說過什麼!你們也要記住,你們今天做了什麼!既違誓言,便當果報!」

  聲音中,那沖天的怒氣與殺氣,令到那麻衣人忍不住瞳孔一縮。

  恍惚中,似乎是自己的祖師爺在一片屍山血海之中向著自己走來,森然意味一致如斯……

  「你是誰?」那麻衣人強懾心神,沉聲問道。

  雲揚一刀轟然劃出,再度將四周劈出來一片真空地帶,森然道:「麻衣派人若是現在退去,我可在此承諾,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汝等若是仍舊執迷不悟,我便殺上馬頭山,滅絕你麻衣道統,讓爾等應祖師誓言!」

  「何去何從,速做決斷!」

  那麻衣人身子一震,突然冷笑道:「不過一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居然敢出言威脅我麻衣派,我等便是不退,你又能如何!?」

  雲揚哈哈大笑:「好好好,你等著,你等著!」

  九個字,震空而起,仍舊是震耳欲聾,震懾人心。

  那麻衣人聞聲之餘,逕自身不由己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哆嗦。

  隨即,那一抹紫色身影,逕自越眾而出,雙手連連揚起,一道道霹靂閃電一般的寒光不斷的從他的手中射出。

  那些寒光盡都是他奪自四周敵軍的兵器,邊奪邊擲,幾無間斷的連續飛擲出去。

  然後便是接連不斷的無數慘叫聲陸續響起;那是已經就位、蓄勢待發的弒神箭手,被雲揚一個一個的精準格殺!

  連續數百道寒光飛擲,居然沒有一道落空!

  不過數息前後,數百名弒神箭手,盡走九泉!

  此際雲揚正值飛臨半空,下面的紅紅因為失去了背上的負重,能動力登時大增,一聲長嘶之餘,直接邁開大長腿,再現之前狂衝之勢,只是這次卻是直接躍起三丈,便如天馬行空一般,一路踩著人頭飛躍而去。

  一匹馬,居然能夠做到這樣驚世駭俗的飛躍手段,讓所有看到的人都是頭皮一麻,如同做夢一般的感覺。

  雲揚飛擲刀兵擊殺弒神弓手之餘,乾脆去到天際,御空而行,漫舞於漫天箭雨之中,乍然落下。

  落點正是白衣雪與雲侯身前,當真正面對上麻衣派中人,手中鋼刀驟然一亮,卻是天意刀法由此顯臨。

  刀不容情,刀不容情,刀外紅塵,生死一念。

  一聲大喝,兩招四式同時發出。

  隨著刀招展開,方圓數十丈空間,登時盡數被刀光寒芒充滿,全無半點餘地!

  然後便是一連串的慘叫聲響起,不絕於耳,足足有十七個麻衣派的手或者當場化作了一片凌亂的碎屍,或者殘軀拋飛出去,但尤在半空中,卻已是再無聲息,一命嗚呼!

  雲揚的聲音厲烈的響起:「生機在前,大家跟著我衝!」

  隨即就向著自己的來路,一馬當先,帶頭狂衝。

  玉唐殘部所有人見狀都是精神一震。

  好一句生機在前,有生機就是有了希望,人,最怕就是沒有了希望!

  「攔住他們!」

  戰歌的聲音在遠方高處焦急的響起,他萬萬沒想到都已經施出了同歸戰法,玉碎戰術仍舊沒有能夠阻止那紫色身影的腳步,難道那人的實力竟比那該死的白衣雪還要更勝?!

  雲揚聞聲勃然大怒,目光陡然一寒,驀然一伸手之餘,一柄長矛已然到了手中,下一刻,那一柄長矛,已經化作了一道經天流光!

  忽的一下子跨越了數百丈距離,恍如無視了空間一般,猛的插到了戰歌存身的那長旗鬥之上,隨著轟的一聲爆響,戰歌一聲大叫,逕自從高高的空中墜落下來。

  東玄督軍大旗亦隨之歪倒,最上方更如同爆炸一般,四散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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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突出重圍!

  隨著戰歌所在旗鬥變故驟生之瞬,東玄那邊的戰鼓和號角聲陡然停頓了一下。

  相隨而來的,便是東玄軍隊的攻勢節奏也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因為太多人都看到了,那做為臨時統帥的戰歌從旗鬥上摔下來的驚人一幕。

  指揮作戰的統軍之人此際生死不知!

  這對於任何軍伍而言都是莫大打擊,東玄大軍也不例外,軍心即時就是一亂。

  戰歌當時又自在上面指揮戰鬥,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那長矛越空來襲,及至長矛轟中旗鬥,整個旗鬥轟然震動,戰歌這才感覺到渾身上下竟如同被九天雷霆猛然劈中一般,一時間魂不守舍,宛如過電一般。

  下一刻,戰歌轟的一下子被反向震動力推了出去,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往下直墜。

  戰歌還算是比較幸運的,至少在這一刻,他的身軀還形完整,那旗鬥可沒那麼好運,在轟的一聲爆響之餘,如同煙花一般綻放爆裂開來!

  戰歌直直摔了下來,而這變故來得實在是太過變生肘腋,任何人都沒有來得及應變,最終,戰歌的身子啪的一下子實打實的掉落到地上,而且還是嘴巴最先著地,咔嚓一聲輕響,兩顆白生生的門牙登時飛了出去。

  若非戰歌本身也有一定修為在身,更兼皮糙肉厚,但這一摔沒有直接摔成肉餅便是幸運之極,即便如此,及至他搖搖晃晃地勉力站起來,仍舊感覺頭腦中如同充滿了豆腐渣一般,一時間全然無法思考,渾然不知當前狀況。

  一直過了好一會才發現己方的戰鼓和號角竟然都停了,不禁氣得幾乎要吐血:「攻擊啊!都愣著幹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傻了嗎?」

  然而正是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雲揚已經將那麻衣派那參戰的幾十個人一口氣砍瓜切菜一般砍殺了大半,那綿密的金鉤大陣更是徹底煙消雲散,蕩然無存!

  紅紅此時亦已趕至,雲揚逕自翻身上馬,長刀一指,斷喝一聲:「大伙隨我來!」

  話音未落,已然一馬當先,縱馬向前,氣勢更甚之前多多!

  麻衣派這會還剩下二十多人,本來尚堪一戰,但一個個就只剩下了臉色青白不敢稍動,顯然盡都是駭於雲揚的驚天威勢,有意無意間讓開了一條道路!

  這群人心下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剛才此人曾言,要追究此事,追究麻衣派,不是認真的吧?!這也太猛了吧?

  大隊人馬得此空隙,就此一衝而過!

  遠方,那始終沒有出手的兩個麻衣人身子陡然飄起,手中金鉤閃亮,作勢就要凌空撲落,強勢攔截。

  處於疾馳狀態之中的雲揚仍舊清楚當前環境氛圍,危機所在,驀然轉頭之瞬,宛如冷電一般的目光看向那兩個人,一聲長嘯,長刀一橫,森然道:「麻衣派,希望你們莫要後悔!來吧!」

  兩人聞言之下,同時感覺心中一寒,原本蓄至頂峰的氣勢,竟洩一分。

  然而此刻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冷冷道:「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兒如何能讓我麻衣派後悔!先要你今日有命逃出生天,然後才能談到後續!」

  顯然兩人對雲揚的評價極高,直接將雲揚的生死,與日後的尋仇掛鉤!

  雲揚哈哈大笑,聲音如同轟轟雷震,響徹四方:「今日兩國百萬大軍為證,兩國不滅英魂見證,當我雲揚脫出戰場之時,便是麻衣派滅絕道統,泯滅人間之刻!」

  數百萬正在廝殺的雙方大軍,此際竟自整齊的頓了一頓。

  所有人都聽到了雲揚這一聲大吼,這一句誓言,所謂驚天動地,天驚地動,不外如是!

  那聲音乍聽清朗,實則內裡卻是隱蘊著無邊的仇怨,無盡的怨毒!

  一言既出,原本清明的天地居然為之昏暗,更有一道霹靂乍現,銀蛇橫空般的自半空中閃亮而逝,照亮了整個血火戰場!

  在這等隆冬時節,大雪紛飛的時候,居然有天際霹靂真正顯現!

  眼見如此奇景,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震:這道不合時宜的霹靂,不啻表明了天道已經認可了雲揚的這句誓言!

  剛才他震空而起,讓兩國百萬英魂百萬大軍共同見證的一句話,居然是天道誓言!

  天道誓言既然成立,那麼不是麻衣派徹底毀滅,便是雲揚灰飛煙滅!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第三個結果了!

  兩個麻衣人心頭震撼,卻是衝衝大怒,惡意沖霄:「老夫今日先殺了你,完此天道見證!」

  兩人化作兩道流光,強勢衝來,聲勢駭人。

  白衣雪一聲長嘯,就要迎空禦敵,單就這兩人白衣雪自信可以輕易應付,絕非難事。

  「等下由你帶領眾人往前衝!這兩個人,交給我,且看是誰在天道見證之下隕滅!」雲揚獰笑一聲,渾身殺機四溢,一聲厲嘯,整個人化作了一道紫色閃電,逆勢而上!

  手舞鋼刀,自馬背之上沖天而起的雲揚,聲勢更是震撼,這一瞬間,天地間竟也為之一寂!

  天意刀法,執刀便是掌天意!

  天要你死,誰還能活!?

  長笑聲中,三道流光,就在半空中激烈異常的碰撞到了一處!

  天意刀法,三招六式,悉數被雲揚一股腦的推出,全力以赴,務求速決!

  轟!

  這一下對轟,令到戰場上空彷如引爆了一顆超巨當量的炸彈,下面百丈之內的所有兵馬,盡都如同是被疾風吹拂的草叢一般,順著暴風走勢四面倒落下去!

  天際唯有雲揚的一聲大喝:「麻衣派,不過如此!」

  卻見其身子一閃,逕自向著前方落下,紅紅一聲長嘶之下,竟自高高躍起,再現天馬行空之姿,恰到好處的用自己的馬背,接住了落下來的雲揚,隨即又再度化作了紅色閃電,往前急衝!

  及至雲揚落回馬背上之刻,剛才與雲揚展開極端火拼的那兩個麻衣派中人仍舊還在空中倒飛,口鼻七竅之中,無不狂噴鮮血,兩人此際唯一感覺就只有渾身無力,全然止不住這種被打飛的狀態。

  心下驚異的同時,還有無限駭異不解。

  這個少年是誰?玉唐雲公子?

  一世家公子怎的會擁有如斯精妙的刀法?!

  這個少年的真實修為雖然亦臻天境,但比之自己兩人仍要遜色不止一籌,但那手刀法實在是太強悍!竟以超妙刀法之優勢硬生生的扯平了修為不足的劣勢,甚至還將兩人打得一敗塗地!

  最後時刻,若不是兩人發動麻衣金鉤的最後一手特性,自行爆裂配兵延伸出強烈勁氣,化解衝擊餘波的話,說不定此刻兩人便已不僅僅是身負沉重內傷,而是直接變成兩具屍體,生機不存!

  一拼之餘佔盡上風的雲揚強勢落回馬背,形容更顯酷厲,紫衣愈發飄揚,疾馳之下,發出刷刷的聲音,嗔目大喝道:「誰來與我一戰!」

  聲音轟然傳出,震撼整個戰局,唯見其一馬當先之勢,如入無人之境,所到之處,竟當真無人敢擋!

  剛才那一招擊敗麻衣派兩大高手聯袂的威勢,就發生在戰場上空,當真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面對這樣的超級強者,當真擋在他面前,豈不是等於在找死?

  之前有白衣雪的先例在前,不可抗拒的超級強者可以放縱一二,眾人心有顧忌,更無己方高層針對此點下令,自然無人攔路了!

  白衣雪與天外雲侯雲逍遙位於雲揚稍後,一左一右,便如兩尊絕世殺神,瘋虎出閘,勢不可擋!

  這三人連成一氣,不過片刻之間,就已經在東玄軍隊中衝出來一個巨大的缺口!

  將近百位東玄高手竭力的想要重新攔截,但,剛剛照面,就被殺得屍橫遍野,待到匯合了其他人,卻已經看到玉唐軍隊已經絕塵而去!

  亦在此時,彼方傅報國麾下的報國軍鐵騎眾也拚命一般的殺到,兩支軍隊,經過重重險阻,終於在敵陣之中成功會師!

  「衝出去!突破東玄軍伍!」

  雲揚一聲大喝,警示當前還不是可以鬆懈之時,相反,現在己方戰力等同是全數陷入對方的重重圍困之中,阻力並不會比之前輕鬆太多,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彷彿在呼應雲揚的警示,玉唐一方的號角聲戰鼓聲驚天動地的震天響起,被傅報國預留下的另外一半十幾萬鐵騎在此刻狂衝而出。

  「家鄉父老,皆在我肩;國家安危,在我一戰!」

  傅報國的聲音嘶啞卻震撼靈魂的響起:「拼了!身後便是天玄崖,九尊大人們在看著我們!看著我們哪……」

  轟的一聲,所有玉唐軍人只感覺一股熱血從心頭猛然衝了起來,一時間,渾身都幾乎爆炸一般!

  「殺過去,與東玄小兒決死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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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英雄遲暮

  傅報國乃是戰陣老手,他固然希望能夠救回老元帥,卻仍舊沒有將自己手頭的全部兵力全部用於救援,而是留下了半數的鐵騎兵,畢竟他現在的重責,乃是構建另一道鐵骨關城,最大限度的持續攔截東玄的入侵!

  然而當前戰局丕變,局勢又大有不同,隨著雲揚的強勢入戰,令己方士氣呈幾何級數暴增,尤其是報國軍和半數鐵騎兵已經和老元帥的殘部匯合,當前必須豁盡一搏,否則極有可能造成不但老元帥殘部救不回來,連帶報國軍和半數鐵騎兵也跟著陪葬!

  那時候可就太得不償失,更會連累己方構築新防線的戰力大幅度折損,何能長久抵禦東玄大軍!

  不過照現在情況看來,玉唐一方士氣空前暴漲,非但老元帥殘部能夠救回,前半數的鐵騎兵報國軍也不會受損太多,而且當前局勢對玉唐頗為有利,正可乘機反殺東玄一陣,挫其銳氣,對於之後的戰局持續,大有好處!

  有鑒於此,傅報國決定,全力以赴,發動總攻!

  雲揚眼見傅報國的動作,終於鬆下了一口氣,偷空從戒指之中取出來幾瓶丹藥,每人三顆,給了白衣雪等人送了過去,眾人此際早已經去到了氣空力盡的階段,不過僅憑一口氣支撐,涸澤而漁地催谷元氣而已,眼見好藥乍現,自然是直接就一口乾吞了下去。

  而此際顯然還不是寒暄之時,緩過一口氣的眾人再鼓餘力,一鼓作氣往外衝,一路狂衝狂殺。

  適時東玄軍隊此際並無指揮者發佈指令,無從應對,竟是不亂自亂,儼如一團亂麻。

  等到戰歌再度回到了另一個旗鬥之上,意欲繼續打出命令旗語,重整旗鼓的時候,卻見玉唐軍隊已經匯成了一條怒龍,一路狂衝而去!

  玉唐,成功突圍而出,絕塵而去!

  眼見大局底定,戰歌灰頭土臉的下來,一路狂奔,到了寒山河身前,有些埋怨的說道:「老師,您怎的……」

  才剛說出幾個字,又感覺自己語氣太重,更是不敬,絕不是該對老師說話的態度,下意識的住了口。

  寒山河一笑:「你是想要問我,剛才為什麼沒有接手指揮,是嗎?」

  戰歌點頭。

  剛才追殺秋劍寒的戰鬥,寒山河一直沒有介入,全程都由自己應對。

  事實上,自從衝出鐵骨關西門,寒山河就放棄了指揮軍隊,將一切權力都交到了戰歌手中。

  「秋劍寒年紀比我還要更長幾歲……」

  寒山河看著半空飄揚的旗幟嘩啦啦的響,有些惘然的歎了口氣,道:「單就兵事生涯而論,尤是我的前輩,更是彼此戰鬥了一生的知己……」

  「先前,不得已聽從了你們計劃,採用偷襲暗箭的手段重創了秋劍寒,當時我就已經是感覺很無奈了……如今,我實在不忍心看到這位一生宿敵,一生的對手……就這麼慘死在戰場之上……尤其還是……屍骨無存,身首異處的死在戰場上……」

  寒山河的聲音,隱蘊了太多太多的喟歎。

  戰歌聞言猛的楞了一下。

  突然間,似乎是明白了寒山河的想法,心中陡然一震。

  戰死沙場,乃是每一個軍人的宿命,同時也是軍人的至高榮耀。

  但…卻絕不包括,在沒有還手之力的時候,被人稀里糊塗的割下腦袋!

  那對戰士而言,絕對是最大的恥辱,難以洗雪的恥辱!

  英雄最應該最契合的結局,就是在戰場上鏖戰而死,但絕不該在被偷襲之後,神志不清之餘,躺在那裡只剩最後一口氣,然後才被人砍了頭去充當軍功!

  今日的秋劍寒,未嘗不是明日的寒山河,乃至是彼時的戰歌自己!

  老師大抵是在秋劍寒身上,看到了他自己吧?

  將心比心之下的戰歌,若有所思!

  「自古名將如美人!」寒山河有些悵然的歎了口氣:「不許人間見白頭。秋劍寒……鬚髮皆白了……啊……」

  這句話中間的停頓,令到戰歌的心中如同被響鼓重錘猛的擊打了一下。

  是啊,不管是一代軍神,還是傳奇名帥,都必然要從這歷史的長河中退落下去;屬於他們的璀璨時光……至多也就僅僅只得那麼幾十年而已!

  如秋劍寒,如老師者,已經是極之幸運的存在了!

  「這一戰,玉唐已經敗了,再無轉圜餘地。」寒山河悵然道:「相信秋劍寒就算能暫時得保一命……終究也多活不了幾天了,戰歌,何必非要讓一代英雄身首異處呢?不管對敵時他如何可惡,令你頭疼萬分,但,無論如何都不可否認,那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更是值得任何人,尤其是軍人緬懷的英雄!」

  戰歌汗顏無地,躬身稱是,不再就此事而糾結。

  ……

  那邊。

  在一團混亂之中,雲揚等人終於護著秋劍寒的馬車,來到了傅報國這邊的陣營之中。

  傅報國第一時間飛奔而來,滿臉儘是焦急之色的問道:「老元帥怎麼樣了?可是有礙嗎?」

  雲揚歎了口氣,他的心情同樣沉重,絲毫不遜色於傅報國,猶有過之。

  事實上,他也正想問這句話,在剛剛闖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問了。

  但他不敢問。他害怕,真的害怕,唯恐自己聽到的又是自己不能承受的消息!

  我已經失去了太多!

  不想再失去了,不能再失去了,不能再失去了啊!

  老天爺!

  這個盤桓在雲揚心中已久的問題,被傅報國問了出來,他緊緊的攥著拳頭,耳朵卻是豎了起來,緊張的聽著,聆聽著不可迴避的答案!

  「老元帥此際乃是受了重傷,最初是在西門決戰之時,被魔箭手金無蕩偷襲,中了一箭……」白衣雪滿臉儘是慚愧,畢竟,秋劍寒乃是在他的保護之下,卻遭到了暗箭偷襲。

  無論如何,都是他保護不力,難以洗雪的奇恥大辱。

  「……那金無蕩也已經被我斬殺在亂軍之中……」

  白衣雪弱弱的說了一句,卻自迎來了雲揚一個凌厲的眼神。

  魔箭手金無蕩,向來有天下第一箭的雅號。

  箭矢這種兵器,向來俱都是軍旅之中專用之器械,江湖人士很少有人亦弓箭為武器;偶爾就算是有用弓箭的,也不過是附帶順手,絕少有當真嫻熟應用的。

  但這位魔箭手金無蕩卻是與眾不同。

  因為他最主要的、亦是唯一的兵器,就是弓箭!

  這也是他唯一的攻擊手段,一身技藝,盡都弦繫在手中弓箭之上!

  相傳這個人的箭術,已經修煉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軍隊中的強弓,最多不過六石;即便是需要有玄氣修為不低的修者才能使用的弒神弓,也不過只得十石弓而已。

  因為這樣的強弓,已經差不多是人體能夠負荷的極限,亦是能夠以人力連續催動的極限

  然而這位魔箭手的配兵強弓,卻是以星辰木為主幹,蛟龍筋做弦。

  有人測過,至少要達到了三十石的力量才能夠將這張弓拉滿。

  此弓一箭射出,射速端得快到了無影無形的地步,縱使是山境大圓滿級數玄者的肉眼,也未必能夠捕捉。

  相傳,唯有等他的箭已經命中了目標之後,還要再停頓一瞬,那利箭在空中飛行呼嘯的響動聲才會傳達,射速竟比聲速尤快!

  偏偏這金無蕩除了是一個箭手之外,還是一個刺客。

  這一次,連白衣雪也沒有想到,東玄一方為了盡速擊潰玉唐軍隊,居然將這位魔箭手也請了來,專門針對秋劍寒,還順利得手了!

  縱使事後白衣雪大展神威,將那魔箭手反殺,老將軍終究是重創在此獠手中,事實既定!

  「事情怎麼會這樣子?」

  雲揚聽說只是被偷襲了一下,心下頓時一鬆:「我去看看老元帥,順便,白衣你進來,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於身具生生不息神功的雲揚而言,世間罕有他應付不了的內傷外創,縱使綠綠不在,生靈之氣不復,雲揚仍舊有把握可以令老元帥轉危為安。

  ……

  卻說當日烈焰焚城之後,秋劍寒帶著殘餘軍隊,一路出城,然後在西門修築了一處高地,更在距離西城門五十丈的位置,布下陣勢!

  那是一個鎖喉之陣,亦是是鐵骨關第二道天險所在之地。

  東玄想要進入玉唐腹地,必須要經過鐵骨關。

  而鐵骨關就只有兩個門,從構建伊始就是如此,一個東門,一個西門!

  你攻破了東門,但我只要守住西門這個出口,你還是不能隨心所欲,前進無路!

  事實亦如秋老元帥的預想一般,雖然東玄軍隊正式入駐了鐵骨關,可是從西門往外衝,意圖策馬玉唐的時候,遭到了來自於秋劍寒的強力打擊!

  在秋劍寒的強力指揮之下,整個西門地帶就變成了一處絕地,東玄軍隊欲挾新勝之威,一門心思強勢突進,哪裡想到此際的外面已經發生了丕變,最初的相當部分東玄兵士,當真是出來多少死多少!

  秋劍寒率領人馬布下的環形陣勢,可謂是一座絕殺大陣,殺傷力異常的驚人。但凡是從西門出來的,不管是從哪一個方位,都避免不了遭遇弓箭的覆蓋射擊!

  畢竟西門就那麼大點地方,一次性出來的人頭數也就那麼多。

  短時間內決計無法形成太強的戰鬥力,是以當真就只有任由屠戮的份兒。

  然而這種情況就只維持了一天,東玄極端被動的局面就被打破了。

  寒山河下令,直接將鐵骨關西門拆了,甚至連城牆都被推倒了!

  西邊城牆不復,東玄兵馬直接潮水般衝出來,秋劍寒構建的絕殺大陣再無針對性威勢,自然再難生效,然而秋老元帥寧死不退,刻意犧牲自己為傅報國爭取時間,構建另一道鐵骨關防線,在老元帥晝夜不休的竭力指揮兵馬鏖戰之下,連續大戰三天,竟將東玄大軍生生的遏制住了!

  然而三天下來,老元帥手頭的五萬大軍,就只剩下不到一萬人,已再難有作為。

  但秋劍寒卻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既然鐵骨關沒了,那麼我也就沒有再活著回去的打算了。

  一直奮戰在第一線,任憑上官靈秀,白衣雪,和雲侯等人如何勸說,秋劍寒只是不走!

  他姜桂之性,老而彌辣;一旦打定了主意,那當真是神仙也不能讓他改變主意。

  眼見秋老元帥將與手下一同陪葬於此,轉機竟臨!

  正是在這個時候,東玄方面出動了刺客,針對老元帥的刺客!

  其中最負盛名者,便是那魔箭手金無蕩;在大軍新一輪的鏖戰正酣之時,穿著小兵服色,躲在兵馬群中的金無蕩,伺機接近了秋劍寒。

  奪命攢生之箭,極速而來,總算白衣雪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關鍵時刻揮劍干預,但終究是晚了一點。僅只是將箭打歪了一絲絲。

  但也幸虧有這一絲的偏差,否則那支箭矢,必然將直接洞穿秋劍寒的心臟!

  最終,那支箭矢令到秋劍寒的身軀多了一個窟窿,前胸後背射了一個通透!

  秋劍寒即時重傷垂危!

  白衣雪悲憤之下,逕自仗劍殺進東玄軍陣,就在萬馬軍中,強勢追殺那魔箭手金無蕩,一直到將這個魔箭手砍成了肉末,甚至意欲以牙還牙,強殺東玄主將,亦是因此,引爆了東玄前一次的同歸戰法,玉碎戰術,白衣雪最終退回,兀自恨恨不平。

  白衣雪一陣強殺,令到玉唐撐過了當日的那一場鏖戰,然而玉唐終究是失去了秋劍寒指揮,沒有了秋劍寒的坐鎮,玉唐一方兵敗如山倒之局已是注定;縱然上官靈秀打出將門旗幟,努力整頓殘軍,也只不過是稍有起色,根本就不能應對寒山河潮水一般不斷湧出來的東玄軍隊!

  雲侯當機立斷,立即下令全軍突圍,乘夜色撤走,既然事不可為,那就盡可能多的保全有生戰力,回歸傅報國那邊,合力再抗東玄,再撼寒山河!

  東玄大軍自然不肯輕放,從後追擊,窮追不捨,迅速包抄合圍秋劍寒殘部,千鈞一髮之際,一直游曳在周圍山林裡的兩隊鐵騎終於忍不住,寧可違背了傅報國的軍令,也衝了出來接應。

  雙方合併一處,且戰且退,這才終於堅持到了雲揚的來援;更進而與傅報國駐紮在天玄崖下的大軍匯合。

  亦因此,令玉唐東玄大戰再開新章!

  ……

  雲揚快步進入帳篷,一眼就看到秋劍寒直挺挺的躺在一張簡陋的行軍床上,渾身上下血跡斑斑,臉上也有好幾道傷口,血肉翻捲,極盡猙獰。

  雲揚甚至沒有感覺到老元帥的呼吸聲,若非其胸口還有緩慢的微弱起伏,雲揚幾乎都要懷疑老元帥是否已經回天乏術,魂走九泉了。

  昏黃的燈光下,老元帥白鬚染血,靜靜的躺在那裡,雲揚眼睛一熱,差點沒就此流出眼淚。

  這位為了玉唐,付出了一生的老元帥,此刻,看起來是那樣的淒涼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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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迴光返照!

  雲揚疾步走過去,一把就將秋劍寒的手抓在手裡,二話不說逕自運起生生不息神功,將滿溢生機的功勁向秋老元帥身體裡緩緩輸送過去,而後才開始仔細檢視秋劍寒當前的傷勢。

  一看之下,縱然雲揚亦是久經戰陣之輩,卻也是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老元帥身先士卒,不避凶險,身上斑駁的傷痕為數著實不少,但九成以上的傷勢都屬皮肉之傷,老元帥除了有白衣雪護持之外,本身修為亦是不俗,未受其他重創不足為道。

  真正令到其陷入當前如斯狀況的致命傷勢其實就只有一處,然而就只這一處重創,便已足堪致命!

  中箭位置正處於左胸要害,更兼前後貫通,若是僅從表面看去,這傷口可謂是毫無花假的直接通過了心臟的。

  人無心豈有幸理?!

  所幸雲揚知道,那突如其來的奪命箭矢即將命中的最後關頭,被白衣雪稍稍擋了一下。也幸虧有那一下稍阻,令到這支箭在射入秋劍寒胸口的時候,稍稍的偏了那麼一點點,一些些,一微微!

  否則秋劍寒必然當場殞命,絕無僥倖餘地。

  但就算如此,此際的秋劍寒也仍是在生死邊緣徘徊,或者可以說:大半隻腳,已經邁入了鬼門關,難以回天!

  縱然現在的雲揚看到,心中也是沒底。

  雲揚全力施救,可是整整催動了半個時辰的生生不息神功,秋劍寒的傷勢竟是全然沒有半點起色。

  被雲揚抱以厚望,以往可謂無往而不利的生生不息神功,今日居然恍如失去了作用一般。

  就連脈搏跳動頻率,也沒有轉為強勁哪怕一點點。

  秋劍寒仍舊一如之前一般的沉默的躺著,然而雲揚卻能夠清晰感覺到,老元帥所餘不多的生命力兀自在點滴流失。

  似乎生命已經不再屬於這具衰老而又重傷的殘破身軀。

  雲揚自然不甘心就此放棄,除了持續運轉生生不息神功,更將自身所有上乘靈藥,極品傷藥全部用了一邊,但這樣也僅限於稍稍延緩秋劍寒體內的生命力流逝速度,並不能當真阻止流逝。

  在這一刻,雲揚可謂是無比的痛恨!

  痛恨自己為什麼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卻被打掉了九尊之力!

  更恨自己明明已經修為大復,為何卻偏偏就不能打開自己的神識空間!

  若是能夠打開空間,便可與綠綠恢復聯繫,憑著綠綠的生命元氣,怎麼也可令秋劍寒轉危為安!

  若是有綠綠相助,就算老元帥此際已經斷絕了呼吸,只要時間不長,雲揚也有把握能夠將之救回來!

  可是雲揚現在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最尊敬的長者,就在自己面前,緩緩的逝去,卻無能為力,徒歎奈何!

  這種有力難施的挫敗感覺,讓雲揚幾乎發瘋!

  身後,所有人都靜靜的觀視著雲揚的施救,所有人盡都摒住了呼吸,唯恐一點點的動靜會打擾到雲揚,每個人的眼睛裡,盡都閃爍著希冀的神色。希望雲揚能夠再締造傳奇,當真的救回老元帥。

  傅報國,雲侯,王定國,上官靈秀,白衣雪,四大公子……

  這裡的所有人,盡都人同此心,心同此念,然而他們最終只看到雲揚素來如劍一般挺拔的背脊,竟至緩緩的塌下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再也無以為繼……

  ……

  「老元帥怎麼樣?可有好轉嗎?」傅報國的聲音帶著至極的忐忑,這一句內蘊試探的僥倖之言問出來的之際,他的心反而先一步沉了下去。

  因為他已然看到了秋劍寒身上那醒目的傷口。

  這樣的傷勢,乃屬必死之傷,無解之重創!

  身負如斯重創,縱使其擁有何等深厚的修為,仍舊是必死無疑!

  再沒有任何的僥倖!

  老元帥現在之所以現在還活著,一息尚存,卻也不過就是最後一口氣仍存,若是這一口氣也不在了,便是隨時隨地都能即時斃命,幽明異路。

  雲侯,白衣雪等人臉色沉重到了極點,上官靈秀明眸之中,已經閃爍起淚光。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在雲揚臉上。

  在場所有人之中,除了方墨非,就只有上官靈秀知道雲揚的真正身份。

  原本上官靈秀已經將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在上官靈秀想來,這世上該當沒有什麼事情是九尊大人做不到的,就好像今天一戰,己方已陷死地,隨著雲揚的到來,將局勢生生逆轉,辟活路於死境之中,破圍反噬,立竿見影!

  可是此際,任誰也看得出來了雲揚的為難,上官靈秀卻仍期盼雲揚能夠開一句有救,那樣老元帥就還有希望,還能活下來,但若是連雲揚也沒有辦法,那麼……可就是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雲揚沉默的跪坐著,臉上一片蒼白,目光呆滯,突然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雲揚的傷勢本就沒有當真痊癒,這一路疾行趕路,已經犯了傷者忌諱,之後強勢突入戰場,全程劇烈交戰,尤其跟麻衣派兩大高手之間的極端火並,更令其狀況每況愈下,早已經至不堪重負的地步。

  然而雲揚心中唯一仍舊寄望老元帥千萬不能有事情,鐵骨關千萬不能失守。

  如今,後者已經成現實,前者雖然一息尚存,卻也僅止於一息尚存,甚至隨時連最後一息也將不在,眼看著這兩件事情,都將成為泡影!

  雲揚豈能不心力交瘁,他剛才又自努力嘗試,想要開通空間,聯通綠綠,為老元帥之生機盡力一搏,然而空間仍舊好似徹底消失了一般,綠綠更加是毫無回應。

  往昔流溢於周身、如臂使指的一應奇異能量,竟是一點也用不出來。

  生命之力。

  隕星之力。

  國運之力。

  生生不息神功的屠惡揚善之力。

  所有的力量,只要有任何一種可以調動,雲揚就有把握可以穩定住秋劍寒的傷勢,最起碼,不至於馬上死去,旦夕不保。

  但是……以上的諸般力量,全部都封存於神識空間裡,完全聯繫不上,調動不了。

  雲揚一顆心直墜下去,似乎陷入了深不可見底的深淵……

  難道,自己又不得不面對痛失知交親朋的慘痛經歷嗎?!

  一念及此,眼前登時一陣烏黑,心神異常激盪之下,己身新傷舊患同時發作,再也忍不住將一口血噴出來,整個人差一點點就此暈厥過去。

  「沒有辦法,我也無法可施……」雲揚微弱的聲音,便如是在眾人心中狠狠的打了一錘。

  所有人都是一陣心痛如絞,上官靈秀的眼淚更是簌簌的就落了下來。

  連九尊大人都告無能為力,老元帥……無救了嗎?!

  傅報國猛的一低頭,臉上肌肉痙攣,整個人突然軟軟的跪倒在地,額頭抵住地面,淚水無聲的流淌下來,一時間泣不成聲。

  隨著傅報國的跪倒,帳篷裡登時陷入了一片悲慼氛圍之中。

  「咳……」

  一聲微弱的咳嗽,突兀響起,眾人淚眼中尋聲看去,卻見床上的秋劍寒突然咳嗽起來,胸膛一陣劇烈起伏,隨即,那一雙閉合許久的眼睛,竟自睜開了。

  只是,老元帥的呼吸聲卻是越來越是急促,宛如風箱鼓動。

  在這生死關頭,秋劍寒竟然奇跡般的清醒了過來。

  老元帥緩緩睜開眼睛,眼神兀自有些茫然,似乎在想什麼,但隨即就看到了湊到自己上方的幾張臉孔,他的眼神忽而微弱的亮了一下。

  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是要說點什麼。

  上官靈秀急忙將自己耳朵湊上去,只聽見秋劍寒的聲音細如蚊蚋,幾不可聞,似是用盡了僅餘的力氣,才終於吐出來一句話:「……雲……雲揚……來了……嗎?」

  上官靈秀連連點頭,淚眼婆娑:「來了來了……剛到……他救我們逃出了重圍……」

  老元帥的眼睛猛然間亮了一下,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一般,聲音也稍稍的大了一些:「都……都出去……雲……揚……留下……」

  老人蒼白的臉上,此際竟如奇跡一般的湧現出幾絲紅暈。

  然而在場眾人盡都生出一份明悟,這是屬於垂危者的迴光返照,老元帥……當真是命不久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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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0 00:27: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最後時刻!

  上官靈秀哽咽著點頭,即刻站起身來,沉聲道:「老元帥讓我們全都出去,就只讓雲揚留下。都出去吧,快!」

  她知道時間緊迫,老元帥的時間,恐怕真的撐不了多久。

  全然不由分說的連推帶搡,將所有人全都趕了出去,趕得遠遠的,將這個帳篷,徹底隔絕人眾於五十丈之外。

  老元帥此際已至生命的最後階段,臨終之前要和身份保密的雲尊說話的內容,必然是事關重大,那麼無論是誰,都不該聽,更不能聽!

  若是有可能,上官靈秀甚至想將所有人都趕下這座山,以策萬全!

  五十丈的空間距離,對面猶有戰鼓喧天,還有戰場上的廝殺聲隱隱傳來,裡面說話聲音那麼小,就算是神仙有心想聽,也有所不能了吧?

  上官靈秀心裡如是想著,然而心中悲慼卻是更甚,眼淚不間斷的流下來;一時間只感覺渾身無力,心頭唯餘一片絕望。

  秋劍寒老元帥,乃是玉唐帝國的擎天之柱!

  而今,這根擎天柱,就要倒下了……

  當前之戰事,未來之玉唐,又該當如何,會否再也前途無亮?!

  雲揚強忍住胸中翻江倒海的劇痛,勉力湊了過去,連聲道:「老元帥,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秋劍寒此際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卻自茫然的盯著雲揚的面孔,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使勁想要凝聚目力看清楚,終於,嘴角居然露出來一個慘淡的笑意,低低的道:「都……出去了吧……」

  雲揚道:「都出去了。」

  秋劍寒卻不放心,道:「你……去看……看……讓他……們……離得再遠……一些……」

  雲揚心中陡然一動,一個箭步已經來到了帳篷門口,往外看去,卻見所有人此際都已遠遠的離開營帳數十丈之外,絕對不會聽到這邊的任何一點動靜。

  確認完畢之後的雲揚,又是一個箭步回到床前:「老元帥,都隔得很遠……」

  「嗯……」秋劍寒的眼神猛然間變得銳利起來,他仍自劇烈的喘息了片刻,突然壓低了聲音,低低地說道:「老夫…這次…是不成了……臨去之前……卻還有心願……未了……」

  雲揚急忙道:「老元帥儘管說,雲揚赴湯蹈火,千刀萬剮,也要為老元帥完成最後心願!」

  秋劍寒喃喃的低聲道:「不需如此……老夫心下就只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個清楚明白……若是不問個……明白……老夫……死不瞑目。」

  雲揚道:「老元帥請問便是,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秋劍寒又是一陣咳嗽,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雲揚的生生不息神功一直在他的體內運行,勉強幫他撐過這一口氣,但神色卻是更見萎靡了。

  雲揚聚精會神,專心聆聽,這才勉強聽到老元帥低聲之問:「……雲揚……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的眼睛猛的一亮,看著雲揚的眼睛,喘息著問道:「……是不是……雲……尊?」

  是不是雲尊?

  這可謂是雲揚自身最大的秘密!

  雲揚從來不曾主動跟任何人曝光的秘密!

  但現在,看著老元帥的眼睛,雲揚沒有絲毫遲疑,悄然湊到他的耳朵邊上,低聲道:「老元帥,你猜得沒錯……我就是雲尊,九尊之中碩果僅存的那一個。」

  秋劍寒的臉上突然煥發出一抹暈紅,眼神也更加亮了,他充滿了歡喜的盯著雲揚,越看越是喜歡,如釋重負的說道:「九尊終究未絕……老夫……總算……可以放心……天…天仍舊…仍舊是佑我……玉唐……」

  他的一隻手摸索著,終於摸到了雲揚的手,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緊緊的抓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雲揚:「老夫……老夫沒有……猜錯……但是,這個秘密……你……一定要……永遠……永遠的保持下去……再不要讓……讓任何人知道……不要……」

  「是!」

  雲揚眼淚簌簌的流下來,只感覺一顆心彷如碎成了八瓣,疼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又一次,又一次面對慈愛長輩的與世長辭,難道自己的宿命,就只如此嗎?!

  「這個……秘密保住……玉唐……可存……若不能……則……」

  「我知道,我絕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雲揚用力保證。

  秋劍寒的呼吸一點一點的微弱下來,但臉上卻兀自流溢著滿足的笑意,他的手依然緊緊地攥住雲揚的手,眼神仍舊充滿了喜愛的光彩,注目於雲揚,低低的說道:「好孩子……好孩子……」

  雲揚終於忍不住,突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這一刻,這位威震天下的雲尊大人,哭得跟一個孩子全無兩樣:「老元帥……你不要死……我……我已經失去太多了……你不能再死了……」

  「我受不了……我撐不住了……」

  雲揚哭得涕淚交加,再無半點形象可言。

  秋劍寒溫煦的目光慈愛的看在他臉上,輕輕道:「傻孩子……人,怎麼能不死呢……」

  他的眼神逐漸的悠遠起來,喃喃道:「說起來……我這一生……其實也很夠了……只是……我這一死……國家安危……家裡老妻……」

  他的眼神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眷戀餘韻,喃喃道:「拋捨不下……拋捨不下……可是……亂世祖國……吾輩……何惜此身……」

  聽聞老元帥喃喃自語的雲揚失魂落魄,淚如泉湧,悲傷得無法自已。

  突然間,大帳外遠遠傳來急驟的馬蹄聲,一個聲音急切萬狀的大吼著:「大帥……緊急軍情……」

  傅報國的聲音遠遠的暴怒的響起:「停下!吼什麼吼!我還沒死呢,還不給我下來!」

  顯然,傅報國怕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打攪了老元帥的臨終交代。

  但這馬蹄聲,讓雲揚突然想起了什麼,之前一直不曾止住的悲聲竟一下子止住!

  他猛的抬起了頭,口中喃喃自語。

  「馬……軍情?……紅紅?……」

  老元帥此際的神志已經再度模糊,下意識地應和道:「……什……麼?」

  雲揚待了一下,突然間狂喜的跳了起來:「老元帥,你有救了!你絕對有救了!我想到辦法了!我怎麼那麼蠢,救命靈藥就在我身上,我竟然想不起來!」

  一時間狂喜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但秋劍寒神智卻愈發模糊了起來,喃喃道:「陛下……老秋……去了……」

  這一瞬,老元帥竟自陷入了昏迷之中,顯然已至極限,也許下一刻就是魂走九泉,英靈歸天!

  雲揚心念陡轉,再不敢有半點遲疑,一躍而起,一伸手,一口寒光閃爍的小刀驀然出現在其手中,將袍袖一下子揪掉,將手腕放在秋劍寒口前,小刀一劃,手腕上登時鮮血汨汨而出。

  雲揚空著的另一隻手第一時間就將老元帥的嘴掰開,將鮮血一滴一滴的滴了進去。

  自身鮮血擁有神異靈效,這點已經在紅紅身上有所體現,但老元帥乃是重創瀕死之身,未必能夠承受龐大藥力,只能以點滴滴血之勢,循序漸進,才有令其起死回生,轉危為安的可能!

  之勢高階修者自愈功能極強,雲揚就只流了片刻血之後,傷口便即漸次凝結;雲揚又再揮刀,又是一下自割,令傷口再綻,如此往復,接連放了足足三大碗鮮血,雲揚才住了手!

  這麼多的鮮血,該當可以令到老元帥回天有術了吧?!

  雲揚心中藹然之刻,一直強提的那口氣不禁鬆了下來,卻驚覺到自己頭腦暈眩,五臟六腑更如同將要爆炸一般,再也堅持不住,踉蹌一下之餘,噗的一聲倒了下去。

  下一刻,就是感覺無邊的疲倦無邊的黑暗一下子湧了上來,人事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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