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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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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省吃儉用省出來的?」韓遠城冷笑一聲,站起來轉身便走。陳氏卻急了,只叫道:「老爺,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自然是將那二十三萬兩銀票連同那些首飾填補虧空,剩下的就平分給青雲和青瑤。」韓大老爺冷冷的說著,雙眼卻緊緊鎖住陳氏的面部表情。

  果然陳氏一聽說那些銀票和首飾將被分給青雲和青瑤,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竟然飛快的爬到韓遠城的腳邊,抱著韓遠城的腿叫道:「老爺,這玩玩不行,那是我給青環和青江准備的,老爺,您不能太偏心了呀!」

  韓遠城提腿甩開陳氏,冷聲道:「若要我給青環青江留些也使得,不過你要告訴我這些銀子的來路。別和我扯什麼是你儉省下來的,爺根本不信,你嫁過來有多少嫁妝,每年給了你多少銀子,我心裡自有一本賬。」

  陳氏心念急轉,當下便痛快的說道:「好,我可以全都告訴老爺,我還可以告訴老爺公中虧空了的五萬兩銀子和那些不見了的東西的去處,不過老爺,我不要做劈柴燒火的婆子,縱然老爺不喜歡我,可我這韓府大夫人的名頭還在,我要回遠逸堂,就算是把我關在遠逸堂也行,我要看著青環出嫁,看著青江娶媳婦,不圓了我這兩個心願,我絕不肯死。」

  韓遠城冷冷道:「你還有什麼資格與我講條件,說起來我也不虧,你虧空了公中的財物,也不過十萬兩,那二十三萬兩銀票和那些首飾,已經能抵回來了。」

  陳氏忽然笑了,她扶著柴房裡的破凳子站起來,看著韓遠城說道:「老爺,不是什麼銀子你都有命去花的,老爺可知道這二十三萬兩銀子是怎麼來的?我現在就告訴老爺,這二十三萬兩銀子是我用老爺的名頭在外面放的的印子錢!」

  韓遠城頓時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嗡嗡直叫,他顫抖著雙手指著陳氏,氣的聲音都變了,嘶聲叫道:「你這賤人,我要殺了你……」

  陳氏冷笑道:「殺啊,老爺盡管殺,可是您殺了妾身也沒用,那些借據上可都有老爺的私印。」

  「你……你……」韓遠城顫抖的說不出話來。朝廷官員盤剝重利者,殺無赦。這是大秦的鐵律,大秦開國以來,有多少官員在這條鐵律之下家破人亡,所有的官員,便是那最最貪心的,也不敢把生財的主意打到放印子錢上,不論哪一代皇上,只要是知道了,便絕對不會手下留情,韓遠城怎麼可能不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爺放心,您若是將妾身接回遠逸堂,那些個字據便會安安全全的在它該在的地方,可是若然妾身出了事,老爺,只怕您這項上人頭,這滿府的項上人頭,都要給妾身做陪葬了!」陳氏看到韓遠城大老爺那驚恐的樣子,不由快意的大笑了起來。

  韓遠城看著已經癲狂了的陳氏,咬牙問道:「你真的放了印子錢?」

  陳氏哈哈笑道:「當然是真的,要不然,老爺以為我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銀子。我也不怕告訴老爺,那些失蹤了的貴重之物,妾身都當了,換成銀子和那五萬現銀一起放了印子錢,已經放了十二年,十二年啊老爺,起初一年才幾千來兩的利銀,到了後來便有上萬兩,幾萬兩,果然錢才能生錢,韓大人的名頭就是好用,都沒有人敢不按時還利錢!」

  韓遠城氣的七竅生煙,卻還得強自抑制著自己的脾氣,沉聲問道:「是誰幫你放的印子錢,你大哥還是你二哥?」

  陳氏得意的笑道:「我大哥二哥都是有前程的,我怎麼能讓他們經手,當然不是他們,他們都不知道我放了印子錢。韓遠城,我告訴你,從你冷落我那一天開始,我就印子錢,我多多的放,全部用你韓大人的名頭,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拋棄我,所以,我早早的挖了坑等著你韓大人!」

  韓遠城氣的舉手一巴掌甩到陳氏的臉上,陳氏卻大笑道:「打啊,使勁兒打,最好打死我,不過只要我一死,那些個印子錢的字據便會送到御史台,韓大人,我先下去等著,等你下來好接著服侍您!」

  「青環和青江是你親生的,我獲了罪,你以為他們兩個能脫的通!果然最毒婦人心,你自己生的的兒女你都不顧!」韓遠城瞪著陳氏,咬牙切齒的說道。

  陳氏冷笑道:「我怎麼不顧了,他們不過是被官買為奴,我早就安排好了,自然有人出面將他們買下來,再給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過好日子,可是你的韓青雲韓青瑤就完蛋了,韓青雲要和你一起獲罪,韓青瑤,哼,小賤人,我看她怎麼做她的世子妃!呸,小狐狸精,勾引男人倒是有一手!」

  韓遠城怒極,一腳踹翻陳氏,撲上去便是一通拳打腳踢,打得陳氏口吐鮮血奄奄一息,韓遠城才起身,將陳氏鎖到柴房之中,去了韓老將軍的畫室,將陳氏以他的名義放印子錢之事全都說了出來。

  韓老將軍雖然被氣的不輕,可是他是那種越有事越鎮靜的人,只沉著說道:「遠城,先不要慌,雖然陳氏是用你的名義放的印子錢,可是你一直在任上,對於陳氏之事所知不多,也不是沒有機會脫罪,何況如今還沒壞到那種程度,只要查到那些放印子錢的字據,一把火燒了,便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韓遠城皺眉道:「爹,那毒婦死活不說是什麼人替她辦的這些事。」

  韓老將軍想起昨日沈嬤嬤對陳氏好像做了些什麼,然後陳氏便說了些真話,而且沈嬤嬤行動的時候,總是會看著青瑤的神色,他便皺眉說道:「來人,請大小姐過來。」

  韓遠城不解的問道:「爹,讓青瑤過來做什麼?」

  韓老將軍沉聲道:「也許瑤瑤有辦法讓陳氏說出真話。」

  韓遠城想到剛才與青瑤之間發生的不愉快,臉色便有些個難看,韓老將軍一見便黑了臉喝道:「遠城,瑤瑤是你的親生骨肉。」韓遠城忙低頭稱是,不敢再有什麼不高興的表情。韓老將軍這才沒有再說下去。

  不多時,青瑤到了畫室,看到韓遠城也在畫室,青瑤心中不由納悶起來。她上前給韓老將軍和韓遠城行了禮,韓老將軍叫青瑤起來,簡單明了的將陳氏以韓遠城的名義放印子錢之事說了一回。青瑤對於印子錢的概念只停留在《紅樓夢》裡鳳姐放印子錢上面,他並不知道在大秦,放印子錢是死罪。

  「爺爺,父親,此事青瑤能做些什麼?」青瑤不太明白韓老將軍叫自己來的意思,那陳氏放印子錢,和她有半毛錢關係啊!

  「瑤瑤,官員放印子錢,是抄家殺頭的重罪,爺爺想把那些字據拿回來燒了,連本錢我們都不要了,免得將來出事,可是那個毒婦卻不說這些字據藏在何處,爺爺想著你素來聰慧,便想讓你想個法子讓陳氏說出實話。」

  青瑤明白了韓老將軍的意思,便點頭道:「好,爺爺,青瑤一定想辦法讓她說出真話,不過,爺爺,能讓青瑤只帶著沈嬤嬤去見那個人麼?」

  韓老將軍立刻說道:「沒問題,瑤瑤,你隨時都可以過去。」

  青瑤點點頭道:「明白了爺爺,青瑤回去准備一下便去柴房。」韓老將軍點點頭,讓青瑤走了。

  從始至終,韓遠城發現自己都沒有機會說一句話,很顯然,這祖孫倆之間有一種他所不能了解的默契。

  「爹,青瑤能行麼?這可是要腦袋的大事!」韓遠城見青瑤就這麼平靜的走了,不由著急的問道。

  「瑤瑤不行!你行?有本事你自己問去,別來求我!」韓老將軍一聽韓遠城質疑青瑤,立刻不高興的吼了起來,嚇得韓遠城一縮腦袋。他混的也是夠慘了,甚至於韓遠城都有種錯覺,他已經不是韓家人了。

  青瑤回屋,讓沈嬤嬤帶著華靈素給的小竹管便去了柴房。一打開柴房的門,青瑤被陳氏的樣子嚇了一大跳,捂著心口往後一退,驚道:「怎麼會這樣?沈嬤嬤,你快看看她死了沒有?」

  沈嬤嬤走上前,試了試陳氏的頸動脈,站起來時對青瑤說道:「大小姐不用怕,她還活著。」

  青瑤點點頭道:「嬤嬤,救醒她吧。」

  沈嬤嬤點點頭,出門打了一大桶井水澆到陳氏的身上,陳氏被井水一激,果然就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的看到面前有兩個人影,用袖子抹抹眼睛,陳氏這才看清楚,站在她面前披著滾鑲紫貂風毛大紅羽緞斗篷的,真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韓青瑤,站在韓青瑤身邊穿著鴉青滾雪青鍛邊棉襖的,就是韓老夫人最信任的沈嬤嬤。

  「你們來干什麼?」陳氏狠狠的瞪著青瑤,警惕的叫道。

  青瑤淡淡說道:「沈嬤嬤,動手吧!」

  陳氏大駭,只叫道:「動什麼手?你們不能殺我……」

  沈嬤嬤將一個小竹筒在陳氏面前打開,淡淡的黃煙飄入陳氏的鼻中,陳氏那凶猛的眼神立刻便軟了下來,青瑤試探的叫了一聲:「陳氏……」

  陳氏便很馴服的回道:「主人。」

  青瑤點了點頭,沈嬤嬤便說道:「大小姐,奴婢到外頭等您?」

  青瑤搖搖頭笑道:「不用了,嬤嬤不在這裡,我還有點害怕呢。」

  沈嬤嬤忙說道:「大小姐不用吧怕,老奴會保護您的。」

  青瑤笑道:「就在這裡保護我好了,嬤嬤,我將你從奶奶那裡要過來,可不是為了防著你的,若我連你都不信,可還信誰去?」

  沈嬤嬤趕緊說道:「謝大小姐信任,時間不多,您快問吧。」

  青瑤點點頭,立刻用嚴肅的語調問道:「陳氏,是誰幫你經手放印子錢的,字據都在何處?」

  陳氏木呆呆的說道:「是楊清幫我放的,所有的字據都是楊清收著的。」

  青瑤不由一愣,她知道楊清前些日子已經死了。「楊清死了,誰接著替你放印子錢?」青瑤忙又追問。

  「三妹幫我接著放。」陳氏的心智完全被控制了,青瑤問什麼,她就答什麼,絕對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過了一刻鍾,青瑤需要問的都問完了,陳氏的神智也恢復了清醒。她的眼神復又凶猛起來,青瑤卻不理會,只翩然走了出來,沈嬤嬤忙跟了出去,復又將柴房的門鎖好。

  陳氏疑惑的嘟囔道:「這小賤人來干什麼,就是看看我的樣子?有病!」華靈素的小竹筒能短暫控制人的心神,被控制之人根本不可能察覺,那一刻鍾對陳氏來說,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過。

  出了柴房,沈嬤嬤的臉色便有些難看,青瑤不解的問道:「嬤嬤,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麼?」

  沈嬤嬤搖搖頭,催促道:「大小姐,你快去告訴老太爺,這事一定要快,晚了就來不及了,等您回了老太爺,老奴再仔細的與您分說。」

  青瑤點點頭,帶著沈嬤嬤直往畫室而去。沈嬤嬤守在畫室外頭,青瑤一個人進了屋子。

  韓老將軍和韓遠城,四只眼睛看向青瑤,青瑤便將陳氏的話都說了一遍,韓老將軍長出一口氣道:「瑤瑤,你這回可救了我們一府的人啊。遠城,快想法子將所有字據都拿回來,全都燒了。」

  韓遠城應道:「是,爹你放心,兒子這就去辦。」

  韓老將軍點頭道:「要快,要小心謹慎!」

  韓遠城點點頭,立刻走了出去。

  青瑤問道:「爺爺,放印子錢是多重的罪?」

  韓老將軍說道:「瑤瑤,若是有人為此參了你爹一本,咱們家就會被抄家,輕者,爺爺,你爹,你二叔會被殺頭,你哥哥會被罷官流放,闔府女眷要被官賣為奴,重者,誅三族。」

  「什麼?這麼重的罪?」青瑤驚的張大了嘴巴,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高利貸竟然有這麼重的罪,難怪剛才她那便宜爹嚇的魂不守捨呢。

  「瑤瑤,我大秦開國之主最恨的便是放印子錢盤剝重利,當年,開國之君的父母雙親,便是被放印子錢的人活活逼死的。」韓老將軍簡單了給青瑤上了一課,青瑤這才明白了過來。

  可是很快,又有一個新的疑問浮上心頭,青瑤便問道:「爺爺,既然放印子錢是死罪,為什麼還有人去放,去借,難道他們不怕麼?」

  韓老將軍搖搖頭道:「瑤瑤啊,你不懂,凡是借印子錢的,有幾個沒有苦衷,他們要活下去啊!再者,欲壑難填,有人想借,便會有人放。民不舉官不究,我朝不只放印子錢要被殺頭,便是借印子錢的,也會被流放,所以這放印子錢和借印子錢的,都不敢聲張,只瞞著上頭罷了。」

  青瑤點了點頭,總算是明白過來,這才知道害怕,忙問道:「爺爺,這印子錢是陳氏放的,難道我們一家子都得受她連累麼?」

  韓老將軍沉聲道:「她是用你爹爹的名頭放的,怎麼會不受連累,為今之計只有將所有的證據先行燒毀,才能保住我們韓家。」

  青瑤那對靈秀的眉毛緊緊的皺著,她總覺得這樣不公平,憑什麼陳氏做的事情要連累這一大家子。韓老將軍知道青瑤心裡的困惑,便說道:「只有你爹爹寫下休書,並且證明這印子錢是陳氏一人所為,咱們家才有可能得以保全。原本,爺爺想著家聲臉面……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這事兒,等你爹爹回來,還要讓他進宮求見皇上,先稟報上去才行。」

  韓老將軍正和青瑤說著話,韓遠城便回來了,他帶來一個不小的木頭匣子,匣子上九曲黃銅鎖鎖著。韓老將軍拔刀劈掉九曲黃銅鎖,厚厚一疊按著血手印的字據便出現在大家的面前。韓老將軍細細的看了一回,兩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忙讓青瑤將這些放印子錢的字據全都放到火盆裡燒成了灰燼。

  青瑤邊燒邊心算了一下,不由也嚇了一大跳,十萬兩銀子的本金,每年的利息都在兩萬兩以上,好黑的暴利啊!這麼高的利錢,那些借錢的人怎麼還的起,怪不得都是只還利銀,讓那本金一年翻一個滾兒,真是驢打滾啊!

  燒完之後,韓老將軍問道:「楊家那邊可有問題?」

  韓遠城搖頭道:「爹放心,兒子絕對不會留後患。」

  青瑤驚的變了臉色,瞪大眼睛看著韓遠城,韓遠城冷聲道:「青瑤,你這麼看為父做甚?」

  韓老將軍見韓遠城吼青瑤,便不高興的說道:「遠城,你吼青瑤干什麼,別嚇著她!」

  青瑤站了起來,看著韓遠城定定的問道:「你把楊家之人都殺了?」

  韓遠城怒道:「青瑤,你把為父想成什麼人了,我是朝廷命官,豈會做出那種草菅人命之事!」

  青瑤卻不相信,只疑惑的問道:「真的?」

  韓遠城的臉色便難看起來,他正在沖著青瑤發脾氣,韓老將軍卻說道:「瑤瑤,京城重地,便是王子皇孫也不能隨意殺人,何況你爹只是個普通的官員,他不會殺了楊家人的,爺爺能替他保證。」

  青瑤輕輕點頭,長長出了口氣,低低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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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1 20:33:17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青瑤並不想問韓遠城到底是怎麼從楊家得到這些字據契書,何況就算是她想問,韓遠城也不會告訴她,如同青瑤對這個便宜爹很沒有好感一樣,韓遠城對於韓青瑤這個女兒,心裡也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在她的心裡,青瑤不是女兒,而是個陌生人。青瑤向韓老將軍和韓遠城行了禮,便退了出去。韓老將軍還有事情與韓遠城詳談,便讓青瑤先回棲梧居了。

  沈嬤嬤瞧著青瑤神色不太好,便也沒有說話,只陪著青瑤回房。青瑤走了一會兒,長長歎了口氣道:「嬤嬤,世人為什麼為了錢,連性命都能不要?」

  沈嬤嬤也回答不了這個深奧的問題,只能笑著說道:「小姐,人活在這世上,想要的太多了。這錢,便怎麼都沒個夠的時候。」

  青瑤點點頭道:「是啊,是非皆從貪心起,唉,若是人沒有那麼些貪心,這世界就清明了。」

  沈嬤嬤搖頭笑笑,這話,也就是象青瑤這樣的小姑娘說說,她活了幾十年,對人性,可比青瑤有認識的多,人若不貪心,怕就不是人了。

  說話間便到了棲梧居,青瑤覺得心裡堵的慌,便在吃過藥之後將所有的丫環都攆了出去,拿出紙筆開始給孔琉玥寫信。正欲下筆之時,青瑤卻遲疑了,這放印子錢是件殺頭的事情,就在信裡大喇喇的寫出來,好麼,若然這信被別人看到了,豈不是受人以柄,算了,這事還等以後見到孔琉玥再面談吧,這可關係到整個伏威將軍府的存亡,青瑤不敢不謹慎再謹慎。不寫印子錢之事,青瑤自然還有好些話要說與孔琉玥,特別是得了華靈素這樣一個朋友,青瑤更是想在第一時間裡告訴孔琉玥,讓她與自己一道分享這份快樂,而且青瑤不知道自從上回在晉王府一別,孔琉玥過的怎麼樣,那怎麼看怎麼別扭的傅太夫人和傅三夫人可否又為難孔琉玥了,那兩個人,怎麼看怎麼不是好東西,只瞧那日在晉王府她們兩個的表現便能知道了,就連傅三夫人連永定侯府的臉面都不要,竟然當著這麼多人對孔琉玥明諷暗刺的,青瑤恨不得自己已經武功大成,半夜潛入永定侯府,狠狠的教訓傅三夫人一通,讓她把尾巴夾緊了過日子,別猖狂的跟個大尾巴狼似的。

  青瑤給孔琉玥的信從來都是隨筆性質的,想到什麼寫什麼,拉拉雜雜的寫了十幾張紙,青瑤才覺得自己壓抑的心情紓解了許多,她不由笑著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還有信療這種法子呢。」

  寫累了,青瑤便把孔琉玥以前送來的信翻出來再看一回,看到那實在不怎麼美觀的字體,青瑤笑開了,忙又展開信紙狠狠的取笑了孔琉玥一回,想到被自己的取笑恨的直咬牙切齒,說不得還要發奮圖強的猛練上個把時辰,青瑤便得意的沖著信紙笑了。

  笑過之後,青瑤又撅起了小嘴兒,穿到大秦也沒有什麼不好,可就一條,想和孔琉玥見個面好好說說話兒,竟是比登天還難,更不要說想兩個人聯床夜話說笑打鬧了,那簡直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哪兒象從前,夏若淳和何田田兩個人沒事就擠到一張床上,嘰嘰咕咕說個沒完沒了,常常是一說就說道半夜三更還不消停……想起過去的日子,青瑤用手支著下巴,不由長長的歎了口氣。

  桃葉香如她們都在門外聽使喚,她們只聽得屋子裡一會兒傳來青瑤咯咯的笑聲,一會兒又變成長長的歎息,幾個丫鬟面面相覷,不知道大小姐今兒是怎麼回事,大家便捱小滿去問剛才跟著大小姐出去的沈嬤嬤,不一會兒小滿回來了,咕嘟著小嘴說道:「奶奶不許我問,只讓我們聽大小姐的話。」桃葉香如她們只得什麼都不說了,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外候著。

  足足過的一個多時辰,青瑤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把孔琉玥的信好好收藏起來,再把自己寫的信放好,等攢多了再送到永定侯府去。青瑤此時發現,自己居然又忘記問孔琉玥該怎麼和她聯系了,真是氣死人了,怎麼每回見面她都把這一件重要的事忘記了呢,看來只有等著孔琉玥再打發人給她送信才能把信捎回去了。

  青瑤收拾好信,剛叫人進來打水淨水,李氏的丫環杏兒便找了過來,笑嘻嘻給青瑤行了禮,杏兒脆聲說道:「回大小姐,我們夫人請大小姐過去商量送年禮之事呢,夫人正在理事廳等大小姐。」

  青瑤點頭笑道:「好,你先回二嬸,我換了衣裳就過去。」

  杏兒曲膝行禮後退下,小丫鬟打了水送到門口,香如桃葉將水拿進屋子,服侍青瑤梳洗了,換了一件粉藍緞面繡寶相花的出風毛窄裉闊袖圓領長褙子,披上玉白繡折枝梅花的雪貂斗篷,套上紫毫雪兔暖手,青瑤帶著香如小滿並兩個嬤嬤去了理事廳。

  李氏剛剛打發了莊子上來送租子兼請安的莊頭家的媳婦們,便看到青瑤娉娉婷婷的走了過來,李氏迎到門口拉著青瑤的手,親親熱熱的說道:「瑤瑤,實在二嬸不好把這些個老婆子們帶到你的棲梧居去,沒的讓他們熏了你的屋子,只好讓你在大冷天兒裡跑一趟。」

  理事廳裡站滿了要回事的大小婆子媳婦們,若是李氏把她們都拉到棲梧居,棲梧居只怕還站不下呢。

  青瑤眼波流轉,甜甜笑道:「瞧二嬸說的,青瑤哪裡就這麼矯情了,原就該青瑤過來的,可沒什麼為難不為難呢,總不能為著我一人,讓這一大幫子人多跑一回吧。」

  整個伏威將軍府的下人都知道大小姐性情好,說話和氣,最是溫柔不過的,因此都笑道:「大小姐憐惜奴婢們,實實是奴婢們的福氣。」

  李氏拉著青瑤走到主位,笑著說道:「我們瑤瑤就是會心疼人兒,。瑤瑤,快坐著,你脾胃弱,二嬸可不敢給你茶吃,去把煨著的建蓮雪耳羹威一碗過來,瑤瑤,好歹吃點兒暖暖胃,今兒二嬸可有得要煩你呢。」

  青瑤笑道:「二嬸快別這麼說,您再這麼客氣,青瑤可坐不信了哦。」

  李氏笑笑,親自張羅著讓青瑤用了小半碗建蓮雪耳羹,等青瑤用滾白水漱了口,李氏方才笑道:「瑤瑤,去年咱們家送的年禮可算是扳回了這些年的面子,今年有好些人家早早兒便打發人給咱們鬆了年禮,可就是沖著你那點心去的,你說今年咱們做些什麼送出去呢?」

  青瑤想了想笑道:「去年送過蛋撻,雙皮奶,蜜豆蛋糕和薩琪瑪,今年不能再送這些了,嗯,那就做些其他的送吧。二嬸,才我瞧著底下有不少果子山珍野味,都是咱家莊子上送來的麼?」

  李氏點頭笑道:「咱們家有一處莊子是山地,不出糧食,山貨出的倒是多,什麼野雞山兔貉子野鹿倒不少。」

  青瑤笑道:「有了,今年就送些肉松蛋卷,珊瑚果醬,香芋栗子酥餅和纏絲松子洋糖,然後再配些其他的應季年禮就成了。」

  李氏和底下那些個管事嬤嬤們睜大眼睛看著青瑤,這四色點心她們可是聽都沒聽說過,青瑤笑道:「二嬸放心吧,這四色點心就由青瑤准備,其他的便由二嬸安排吧,不知道咱們府裡哪一天送年禮?」

  李氏笑道:「也不急,十八之前送出去就行了。只是這份量有些多,瑤瑤,來的及麼?」

  青瑤笑問道:「二嬸,要做多少份呢?」

  李氏拿過一本冊子說道:「瑤瑤,至少要做成五百份才夠。」

  青瑤想了想,點頭笑道:「沒問題,珊瑚果醬和纏絲松子洋糖能放,可以先做起來,至於蛋卷和酥餅,有四五日也就能得了,二嬸放心吧,青瑤保證誤不了事。」

  李氏笑道:「那就好,瑤瑤,你可幫了二嬸大忙哦,咱們家再不用去買現成的回禮,讓人家笑話了。」

  青瑤笑道:「瞧二嬸說的,好象青瑤就不是韓家人一樣,幫著家裡做點子事情,還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李氏笑了起來,只摟著青瑤說道:「瑤瑤,今年明年二嬸都不愁的,可是等到了後年,你出了閣,可讓二嬸怎麼辦哦!」

  青瑤的臉刷的紅了,輕啐一聲道:「二嬸你再說我可就惱了,連今年的年禮我也不管。」

  李氏忙拉著青瑤說道:「好好好,二嬸再不說了,瑤瑤,你可不能不管二嬸,二嬸可是賴上你了趕明兒你出了閣,到了年前二嬸也得去求你的。」

  青瑤一跺腳嬌嗔道:「二嬸……」

  底下的婆子媳婦們素知李氏是個愛開玩笑的性子,瞧著大小姐一害羞,便越發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便也都湊趣的跟著笑了起來。

  說笑一回,李氏方說回正題,對青瑤說道:「瑤瑤,這年禮之事算是定下來了,可是年酒的單子還不曾定下,這是要請客的單子,都已經和那幾家子對過了,沒有重的,瑤瑤你先看看,再想想這年酒的菜單子該怎麼列,也好早早准備起來,別到時候抓瞎。」

  青瑤點點頭,從李氏手中接過單子,打開一看,青瑤便皺起了眉頭,原來在慶親王府之下,威國公府赫然在列,青瑤想起上回孔琉玥和她提起過威國公府的郭誠,說郭誠看人的眼神赤果果的,讓人惡心的不行。因此青瑤便已經討厭上了郭誠,這會兒看到郭誠的名字也被列在單子上,青瑤便覺得堵心。

  李氏見青瑤的臉色變了,心中不解,便和青瑤一起看單子,青瑤指著郭誠的名字說道:「二嬸,也要請他?」

  李氏點點頭道:「對,這是禮數。」因下面還有些婆子媳婦,所以李氏也不便和青瑤細說。青瑤點點頭,飛快的將單子看了一遍,方說道:「進年的客人比去年多了一倍還不止呢。」

  李氏笑道:「是啊,只當是讓廚下練練手,到了二月二青雲成親,要請的客人比這還多呢。」想起華靈素二月二就要成為自己的嫂子,青瑤這才笑了起來,甜甜的應道:「青瑤明白了,回頭就擬了菜單子送過來請二嬸過目。」這年酒少說也有八涼八熱四湯四碗,這還不算要准備的各種主食和茶點,青瑤一時半會兒也擬不出來。

  李氏當然知道這菜單子不好擬,便笑道:「好,瑤瑤你慢慢的擬,擬得了就打發丫頭給二嬸送過來,二嬸好讓他們去采買材料。」青瑤笑著應了,又坐著聽了一會李氏是如何安排各處的事務,用心記下,等李氏都分派完了,方才笑道:「難怪奶奶天天誇二嬸呢,二嬸果然厲害,這麼繁瑣的事情,二嬸居然絲絲不錯,只一會兒便都安排好了。」

  李氏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多做幾回也就熟了。咱們家的情況簡單,房頭少,這些嬤嬤們也都聽招呼,所以二嬸管起來並不費心思,若是那家裡房頭多的,難免底下人就會分成幾派,互相扯皮攀拉的,才叫麻煩呢,做主子的,就一定得鎮得住這些下人,讓她們死心塌地的辦事,那才能上令下達暢通無阻,瑤瑤,你且記住了,這管家,首先是管人,把底下人管好了,便能省許多事,做主子的,必要恩威並施,賞,不可不厚,罰,不可不重。」

  青瑤點點頭,她明白這是李氏在教導於她,有些事情看起來簡單做起來難,若沒個內行引路,青瑤這個從來沒有管過事的人貿然管家,可是要吃大虧的。

  瞧著青瑤一臉的鄭重,李氏不由笑了起來,拉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你也不用這麼緊張,以你的聰明能干,管個家只是小菜一碟,沒什麼的。」

  青瑤笑笑,她可沒覺得管家是小菜一碟,事實上,剛才看了李氏管家,再想到從前看的《紅樓夢》裡的王熙鳳協理寧國府一章,青瑤覺得自己的壓力好大,她還是喜歡以前的夏若淳,畫畫漫畫做些好吃的,沒心沒肺的活著,那樣的日子才叫快樂呢。

  李氏見青瑤有些心不在焉,只當是青瑤累了,便命人好生送青瑤回棲梧居休息。青瑤走在路上,忽然問道:「香如,你說管家難不難?」

  香如想了想,搖搖頭道:「不難啊,奴婢看著挺容易的,小姐,您啊就是不想費心思,只要您肯多用心,一定能比二夫人管的還好。上午理帳的時候,奴婢還是用大小姐教的法子,才那麼快就把幾年的帳理清了。」

  青瑤無精打采的白了香如一眼,心中暗道:「多用心,你說的輕巧,可是我對管家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呢。」聽相如誇自己,青瑤苦惱的說道:「唉,那算什麼,不過是最簡單的記賬法,不作數的。」從前在孤兒院的時候,若淳和田田都跟著孤兒院裡的會計阿姨學過幾天復式記賬法,不過若淳沒有興趣,學了幾天便不學了,倒是何田田還多學了一陣子,可是她們兩個都是半瓶子晃蕩的水平,不好意思說出來讓人笑話的。

  香如見青瑤實在沒有精神,猜測著青瑤是不是累著了,便扶著青瑤回房,服侍她躺下睡一會兒。青瑤才睡了一小會兒,小肚子便絞疼起來,沉甸甸的直往下墜,青瑤疼的額上直冒冷汗,小臉兒蠟黃蠟黃的,連聲音都如游絲一般,虛浮的讓人害怕。

  香如一直在床前的腳榻上做針線守著青瑤,一看青瑤不對勁,她忙上前查看,原來青瑤的小日子來了。香如忙熟練的替青瑤收拾了,和桃葉兩個扶著青瑤到淨房裡清洗一回,又服了先前老華太醫開的藥,燒了四五個手爐塞到青瑤的腰腹腿腳各處,青瑤疼的緩和了些,方才說道:「剛才我好象看到有一個紫黑的東西,你們拿過來給我看看。」

  原來孔琉玥告訴青瑤,再來小日子的時候一定要特別注意血塊的大小性狀,然後細細的告訴她,她才好對症下藥,為青瑤調理身體。

  香如雖不解青瑤的用意,可還是將那團大拇指頭大小的紫黑東西拿了過來讓青瑤過目,青瑤用銀挑子輕輕碰了碰,只見銀挑子的頭立刻變黑了,而且那紫黑的塊狀物很硬,像冰塊兒一般散著森森的寒氣,想到這玩意兒是從自己的身體裡排出來的,青瑤不由打了個寒顫。命香如把這東西處理了,青瑤靠著枕頭閉目歇了一會兒,也許是吃了藥的緣故,青瑤的疼痛減輕了許多,漸漸睡著了。

  青瑤來了小日子,很快便有人回到韓老夫人處,韓老夫人著急忙慌的趕了過來,卻見青瑤合著眼睛半倚著枕頭,沉沉的睡著。青瑤的小臉兒雖然不紅潤,可是表情卻很寧靜平和,韓老夫人不由輕聲念道:「阿彌陀佛,睡了就好,睡了就好。桃葉,去說給老太爺,讓他請華老太醫來給瑤瑤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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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華老太醫應邀而來,隨他一起前來的還有華靈素。瞧著青瑤小臉兒蠟黃蠟黃的,整個人都沒了精神,和兩天前兩人分手之時比簡直就是象換了一個人,華靈素著實被嚇得不輕,她緊緊握著青瑤的手,仿佛手一松,青瑤就會飛走一般。

  華老太醫先給青瑤診脈,診過之後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笑意,他只說到:「靈素,你來診診脈。」

  華靈素診了一回,眼睛裡也現了笑意,青瑤此時還在沉睡著,並沒有因為華老太醫和華靈素的到來而醒過來。華老太醫和華靈素輕輕走出房間,華老太醫有意考較華靈素,便讓華靈素先擬方子,華靈素想了很久,才開出一個方子,華老太醫看了一回,提筆做了些改動,方說道:「靈素,女子固然體弱,用藥不可過猛,卻也得因病情而異,你的方子太過溫和了……」

  華靈素乖乖兒的聽訓,等華老太醫訓完,她才拿著方子回到華家三老爺的鋪子裡取了藥,親自煎好一付帶回伏威將軍府,這才把青瑤喚醒,讓她趁熱把藥喝了。青瑤睜眼一看華靈素竟然在自己的眼前,很嚇了一大跳,驚愕叫道:「華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華靈素笑道:「我來看你啊,瑤瑤,先把藥喝了咱們再慢慢說話兒, 你這會兒睡的多了夜裡必然失寐,不許再睡了。」

  青瑤愁眉苦臉的吧、把那漆黑的藥汁子喝了,華靈素笑著把一塊蜜桃脯塞到青瑤的口中,笑著說道:「真乖!」

  青瑤白了華靈素一眼,鼓著嘴巴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華靈素刮了青瑤的瓊鼻一下,笑著說道:「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瞧著小嘴兒撅的,都能栓我的乘風。」乘風是華靈素最心愛的馬兒,神駿無比,和華靈素是焦不離孟秤不離砣。

  「華姐姐!」青瑤惱羞不已,提高聲音叫了一句。華靈素好脾氣的笑道:「好好,姐姐不說你了,瑤瑤,咱們說正經事兒,你這會感覺身子怎麼樣,好受些了沒有?」

  青瑤感受了一下,點點頭道:「好像是比以前輕了點兒。」

  華靈素笑道:「瑤瑤,你除了吃爺爺的藥,還吃了什麼沒有?」

  青瑤立刻想到了那日在梅苑孔琉玥硬逼著她 背那個宮廷暖宮羹的方子,回來之後她與香如說了一回,然後香如便一日不落的做了送來,青瑤便一日不落的吃了近一個月。想到這一層,青瑤便說道:「華姐姐,我還吃了一道藥膳,名為宮廷暖宮羹,就是我上次和你說過的永定侯夫人,孔姐姐教給我的方子,另外便是二嬸給的雪蓮酒,雪蓮酒華爺爺是知道的,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宮廷暖宮羹?瑤瑤,是什麼方子?」華靈素立刻追問道。

  青瑤因被孔琉玥逼著背方子的,因此便流利的背道:「鹿茸粉一毫與冬蟲夏草一根,鹽少許調雞蛋為羹,日服一次。」

  華靈素聽後點點頭道:「想不到鹿茸粉與冬蟲夏草和爺爺開的方子正好起到相輔相成的作用,瑤瑤,你的身子好多了。」

  青瑤想想剛才排出的那塊如冰塊一般的紫黑血塊,便將這情形告訴給華靈素,華靈素笑道:「這是好事啊,瑤瑤,似這等血塊全都排出來,你往後就再也不會肚子疼了。」

  青瑤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華靈素也為青瑤高興,笑著說道:「瑤瑤你真是有福氣的人呢!」

  青瑤自己想了一回,點點頭道:「嗯,華姐姐說的沒錯,我果真很有福氣。」

  華靈素笑道:「瑤瑤,這會子你若是覺得身子輕松些,便不要總躺在床上,起來再屋子裡走動走動,氣血通而陽氣生,總這麼躺著可不好。」

  青瑤點點頭,從前何田田也這麼說過,每回只有不是難受的忍不住,何田田總會拖著夏若淳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散步,必要走的周身發熱才能結束。經過幾年的調理,果然好朋友來的時候,夏若淳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穿上又輕又暖的雪貂皮通袖長襖,蹬上軟硬適中的繡鞋,青瑤便跟著華靈素在屋子裡散起步來,因已經進了臘月,外面天寒地凍,華靈素才不敢讓青瑤出去受了風,那可就麻煩了。

  在屋子裡走了約莫兩刻鍾,青瑤蠟黃的小臉好歹算是有了些血色,手腳也都不再冰涼,華靈素又試了青瑤的脈,才笑著說道:「好了,今兒就到這裡,走得太急出太多的汗也不好。瑤瑤,你先歇著,我去找爺爺。」青瑤將華靈素送到裡間的門口,華靈素便不許青瑤出來,硬把她捱了回去,青瑤只得讓桃葉替自己送華靈素去了韓老將軍的畫室。華老太醫到韓府,除了看診之外,他只會到韓老將軍的畫室去和韓老將軍一起品評畫作。

  華靈素找到畫室之時,華老太醫正瞇著眼睛品著好茶,一副愜意自得的樣子。而韓老將軍則在一旁的畫案前手持畫筆,卻遲遲不落,竟有些個猶豫的意思。聽小廝回稟說是華小姐來了,韓老將軍便放下手中的畫筆說道:「讓她進來。」

  華靈素進門,華老太醫便問道:「瑤瑤吃過藥了?」

  華靈素笑道:「吃過了,爺爺,瑤瑤的寒毒之所以排出了一些,原來是她一直服用的一道藥膳和爺爺開的方子正好相輔相乘,才有這樣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麼,是什麼藥膳?快說來我聽聽。」華老太醫立刻有了興趣,追問起來。便是韓老將軍也看著華靈素,想聽她說個究竟。

  華靈素將宮廷暖宮羹的方子說了一遍,華老太醫笑道:「果然如此,那鹿茸與蟲草正好可助我開出的湯藥的藥性,不過卻不能加在一起,用雞蛋調和蒸制,妙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靈素,這房子是誰教給瑤瑤的?爺爺要和他切磋醫道。」

  華靈素笑道:「只怕不容易呢,這藥膳方子是永定侯夫人,瑤瑤的好姐妹教給她的,爺爺,無緣無故的您怎麼好去見傅夫人!」

  「永定侯夫人?」華老太醫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今年九月間永定侯傅城垣成親,娶了他的第三任夫人,想來華靈素說的,就是這位新傅夫人吧。

  韓老將軍聽了卻笑道:「原來是她啊,瑤瑤一直說和這位永定侯夫人很投緣,她又沒有多少好朋友,我便由著她去結交了,不想竟真是結交對了,回頭得讓瑤瑤好好謝謝人家。」

  「靈素,這位傅夫人怕也是我們的同道中人,有機會你也得和她好好結交結交。」華老太醫吩咐道。

  華靈素笑著回道:「是,爺爺,等瑤瑤身子好些了,我請她為我引見傅夫人。」

  韓老將軍見華靈素爽利大方,並無一絲女兒家的嬌怯之態,心裡很是喜歡,便笑道:「靈素,難得你這麼關心瑤瑤,爺爺很喜歡。」

  華靈素大大方方的笑著回道:「象瑤瑤這麼可愛這麼漂亮的姑娘誰不喜歡啊,再說瑤瑤嘴可甜了,一口一個華姐姐的叫著,看著瑤瑤,我就覺得她是我的親妹妹一樣。再者說,難得瑤瑤不嫌我粗魯,不象那些大家小姐,靈素只覺得瑤瑤是知音呢。」

  華老太醫笑道:「親家公,靈素是個直性子,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心裡再不會藏奸的,是我把她當成孫子養,才養成了這種性子,以後她若是有什麼不好的,你看在我的老臉上,不要計較了吧。」

  韓老將軍立刻說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靈素的性子我和你老嫂子都極喜歡的,誰說姑娘家就得見天的扭扭捏捏,說句話都像蚊子哼哼,不豎起耳朵你都聽不清她說什麼。要是給青雲娶個那樣的媳婦,慪也慪死我和你老嫂子了。靈素這樣,最好!」

  華靈素被華老太醫和韓老將軍這麼說著,臉上也不見不好意思之色,扔是一派光風霽月,韓老將軍看了,心裡越發歡喜,便說道:「靈素過來,爺爺教你畫畫兒!」

  靈素一聽畫畫,忙搖頭說道:「爺爺您快饒了靈素吧,這支畫筆雖輕,可是到了靈素手裡,卻重的像一座大山似的,靈素學不來的。」

  華老太醫笑道:「是了,這丫頭若是能學畫,我早就把她送過來給親家公你當徒弟了,這孩子就沒長這根筋!」

  韓老將軍只得遺憾的歎息了一回,只說道:「唉,看來也只有瑤瑤能傳我的衣缽了。」

  華靈素立刻說道:「爺爺,學畫靈素不行,可是靈素願意跟著爺爺學功夫,常聽爺爺說爺爺您的狂風刀法極為精妙了得,爺爺,您就教靈素這套刀法吧!」

  韓老將軍雙眉一挑問道:「靈素,這套刀法學起來可得吃大苦頭!」

  華靈素立刻說道:「爺爺,靈素不怕苦,從前爺爺奶奶爹娘總是不許靈素學武,靈素心裡一直不服氣,難道我華靈素學了武功就會為非作歹不成,就不能行俠仗義啊!」

  華老太醫立刻大搖其頭的說道:「靈素,就你那性子,不學功夫都見天的扮成小子到處亂跑,若再學了功夫,爺爺就只剩下給你收拾爛攤子了!」

  韓老將軍卻將眉一橫說道:「那有什麼關係,靈素你想學,爺爺就教你,不過,得等你過了門之後再教,你好好學,以後再傳給我重孫子,把我這身功夫世世代代的傳下去。」

  華靈素縱然大方,也不由的紅了臉,低下頭道:「爺爺……」

  韓老將軍和華老太醫相視而笑,兩老心中都非常的快活。

  就在華氏祖孫在韓老將軍的畫室中說話的時候,晉王趙天翼求見皇上,皇上在御書房裡召見了他。

  「九弟,這會子過來,有什麼要緊事情麼?」皇上笑著問道。

  趙天翼先跪下行了禮,然後笑著說道:「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就是有點兒私事,想替天朗求求皇上。」

  皇上不解的問道:「天朗有事為什麼不自己來說,偏要找你?」

  趙天翼笑道:「嗨,這不天朗年紀輕臉皮薄,不好意思向你開口麼。」

  皇上聽說是趙天朗的事情,整個人便放鬆了下來,滿臉都是吾家有子初長成的笑容,打趣笑道:「天朗這小子也知道害羞,看來給他賜婚果然是有好處的,從前這小子想要什麼想干什麼,可從來不知道害羞是怎麼一檔子事。」

  趙天翼笑道:「可不是呢,六哥你不知道,天朗這小子自從訂了親,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您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歡韓家小姐,三五不時就得到伏威將軍府走上一回,想見見他的心上人,臣弟估計伏威將軍府的規矩嚴,天朗去十回,也未必能見上韓小姐一回呢。」

  皇上聽到趙天翼一時激動沖口而出一句:「六哥。」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做了皇帝之後,他既體會到朕既天子高高在上的感覺,同時也感受到了孤家寡人的寂寞偶爾他也會想起還是六皇子的時候,帶著一幫小兄弟們,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叫六哥的情形。趙天翼一聲六哥,仿佛讓皇上又回到了過去。

  「是麼,看來這位韓小姐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啊,能讓天朗如此傾心,必是絕代佳人。」皇上笑著說道。

  趙天翼沒由來的心頭一緊,忙說道:「豈不聞情人眼裡出西施,天朗覺得他的韓小姐是世上最好的,臣弟的媳婦才是天下間第一等的好女子呢!不過估計到了六哥這裡,必是覺得皇嫂才是天下第一的女子呢。」

  皇上聽了笑道:「小九子你這臉皮可更厚了,朕瞧著都快比上朕的宮牆厚,怕是連勁弩都穿不透嘍!」

  趙天翼嬉皮笑臉的說道:「六哥,臣弟是實話實說呢。」

  皇上瞪了趙天翼一眼,瞧著他那嬉皮笑臉的樣子,自己也笑了。趙天翼立刻上前道:「六哥,臣弟替天朗求您讓他和韓小姐早些成親吧,要是等到後年,臣弟把天朗熬不住這相思之苦呢,這小半年,天朗精神雖好,可是卻瘦了很多,臣弟瞧著怪心疼的。」

  皇上點點頭說道:「九弟你說的也是,上回你皇嫂回來,也向朕提出此事,只不過朕已經下了旨,朝令夕改非聖君所為,何況韓家小姐年紀尚小,再者,這婚期可是天朗自己選的。」

  「六哥,您就眼看著天朗日漸銷售啊,他可是咱們的小堂弟,咱們是看著他長大的,反正臣弟瞧著心疼得緊。」

  皇上笑了起來,只說道:「罷罷罷,瞧你說的,竟成了朕不心疼天朗,渾小子,你虧不虧心,打小兒,朕就護著你和天朗,朕對天朗可比對朕幾個兒子都親!」

  趙天翼非常狗腿的討好道:「那是那是,六哥和六皇嫂都把天朗當兒子疼的,所以,六哥啊,天朗娶了媳婦,不久等於您娶兒媳婦麼,再說了,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啊,當然,今年是來不及了,要不,就提前到明年秋天吧,六哥,小九替天朗求您了……」

  皇上被趙天翼的胡攪蠻纏鬧的哭笑不得,搖頭說道:「小九,這也就你敢在朕的面前胡說八道。」

  趙天翼只嘻笑道:「六哥您就答應了吧,您要不答應,臣弟今兒可就賴在這裡不走了,待到您答應了為止。」

  皇上看著趙天翼一臉的賴皮相,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便說道:「小九,你當你今年才三歲啊,睿兒都比你像個大人。」

  趙天翼卻滿不在乎的說道:「六哥,在您跟前,我永遠是小九。」皇上搖頭笑道:「行啦,你也不用再朕這裡撒波耍賴的,讓朕好好想一想,過幾日再告訴你朕的決定。」

  趙天翼立刻又打拱又作揖的說道:「謝皇上六哥。」

  打發了趙天翼,皇上起駕到了坤寧宮,今日是初一,他原就該歇在中宮,何況又有趙天朗的婚事要商議,皇上傳旨晚膳擺在坤寧宮了。

  聽說皇上要來,整個坤寧宮的人都興奮起來,唯有皇后卻是神色淡淡,不過在她淡淡的神色之中,也藏著一些欣喜,只是她隱藏的比較好罷了。

  皇后的貼身女官張羅著給皇后梳妝打扮,皇后卻笑道:「不必如此,只家常打扮就可以了。」女關門雖有不同的一件卻也不能不聽皇后娘娘的旨意。只將皇后娘娘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松松挽起成百家髻,用一枝赤金點翠九翼步搖簪起,幾串流蘇米珠垂到皇后的耳旁,倒多了幾分輕快的明媚俏麗。

  皇后亦沒有穿平日裡常穿的皇后常服,只穿了一件微有些寬松的雪貂裡淺紫繡金百花窄裉襖,系著月華流銀飛仙裙,看上去越發顯得身量輕盈,竟有些當年出嫁之時的意思。

  皇上一看到如此裝扮的皇后,便錯不開眼珠子,多少回憶湧上心頭,皇上沒有叫著諸如梓童之類的官方稱呼,而是親親熱熱的喚道:「寧兒……」

  皇后聽到這久違的稱呼也是心頭一熱,笑盈盈的迎著皇上,夫妻兩人攜手進了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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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寧兒,上次你說過想讓天朗提早成親?」皇上與皇后手挽手邊走,皇上邊笑著問道。

  皇后笑盈盈的說道:「是啊,過了年天朗就十九了,象他這麼大還沒成家的,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哪怕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到了十九都該當爹了,再不給天朗成親,天朗豈不成了京城的笑話,堂堂皇家子弟連個媳婦都娶不上,好說不好聽哦。」

  皇上聽了微微點頭,皇后說的也沒錯,一趙天朗的年紀,早就該娶媳婦了,想當年,他成親的時候,才十五歲,皇后嫁過來的時候不過剛滿十四歲,這樣想想,那給天朗提前成親也沒什麼不合適的。

  「寧兒,剛才九弟在御書房撒潑耍賴,立逼著朕下旨讓天朗提前成親,大有朕不下旨他就賴在御書房裡不走的架勢。」皇上輕松的說笑起來。

  皇后聽了亦掩口笑道:「九弟這性子可都是被皇上您慣出來的,就是天朗,您也沒少慣著他。」

  皇上笑反問道:「只朕一個人慣得?朕看著你比朕還慣著他們,記得以前九弟帶著天朗淘氣,我要揍他們倆個,是誰挺著個大肚子把他們兩個護在身後的?」

  皇后想想也笑了起來,只說道:「那還不是皇上嚇唬他們,也不是真心想打,若然真想打,妾身怎麼護得住,再者若真打了他們,您可比妾身還心疼,那回天朗跟您賭氣,是誰拿著菊花糕哄他來著。皇上,就算是您和妾身一起慣的還不成麼。」

  皇上聽了哈哈大笑,和皇后入席,司膳太監傳膳,足足上了小半個時辰,才按著皇上的份例,上滿了一百零八道各色菜品。皇上皇后一起用飯,皇上吃了一口御膳常規制式菜烤鴨子,搖搖頭自嘲的說道:「自從朕登基之後,連口新鮮菜都吃不上了。」

  皇后點點頭,深以為然。也不知是操你個哪朝哪代傳下來的規矩,所有新鮮的,只在特定季節出產的鮮靈瓜菜,是一律不許貢給皇上的,免得皇上吃順了嘴兒,大冬天的要吃小黃瓜嫩青菜,三伏天裡要吃鮮嫩的冬筍尖兒,御膳房的人可沒處淘換去。

  「若然有人能在大冬天種出些春夏才有的蔬菜,那可是造福於民的大好事啊!」皇后不由感慨了一句。

  皇上亦歎道:「若真有人能種出來,朕必下旨嘉獎於他,皇家猶不算什麼,只可憐了那些貧苦百姓之家,慢慢冬日只能用醃菜下飯度日,朕乃一國之君,子民手苦朕也感同身受,朕心不忍啊!」皇上做皇子的時候,也曾在民間走動,對於貧苦百姓的生活,還是有些了解的。

  皇后輕輕點頭,心有戚戚焉的說道:「可不是麼,皇上宅心仁厚愛民如子,真是我大秦百姓之福啊。」

  皇上笑笑道:「寧兒,你我夫妻之間就不說這個了。這陣子朕事情多,有些冷落你了,你不怪朕吧。」

  許久沒有和皇后這樣邊閒話家常邊吃飯,皇上心宗一時感慨,便隨意的說了出來。

  皇后心頭流過一股暖流,她放下象牙鑲金箸,將手覆在皇上的手背上,看著皇上的眼睛輕聲道:「自從寧兒嫁給六皇子的那一天起,寧兒心裡便沒有自己,只有夫君。您不必說什麼冷不冷落寧兒,寧兒知道,您心裡始終有寧兒的位置,這就夠了。」

  皇上情動,反手握著皇后的手,輕聲說道:「寧兒,再等朕幾年,等朕把一切都理順了,朕一定多多的陪你。」

  皇后笑道:「嗯,寧兒等著您,對了,皇上,等用完了膳,寧兒想請皇上賞畫。」

  「哦,寧兒最近新得了好畫作?」皇上笑著問道。

  皇后點頭笑道:「反正寧兒覺得好。」

  這對至尊夫妻用罷了晚膳,移步坤寧宮的書房,皇后將去、青瑤畫的麒麟送瑞圖展開鋪在紫檀大書案上,皇上頓時眼前一亮,他背著手躬身細品,微微皺眉說道:「這畫風,倒有七八分伏威將軍的意思,不過又不太像,剛勁中透著一抹纖柔,用筆流暢形象生動,特別是這對娃娃,簡直活靈活現,似是要從畫中撲出來一般,寧兒,這畫是誰作的?伏威將軍的畫風極難模仿,難道伏威將軍收徒弟了不成?」

  皇后笑道:「皇上果然英明,您說的沒錯,這麒麟送瑞圖就是伏威將軍的徒弟特意為妾身畫的。」

  皇上皺著眉頭,心中有些不悅卻沒有立時發作起來,只沉聲說道:「此畫墨色尚新,寧兒,難道是上回你去晉王府的時候,伏威將軍的徒弟為你畫的,他可是有所求?小九現在做事越來越沒譜了。」

  皇后與皇上夫妻多年,怎麼會不了解皇上,看到皇上隱有不悅之意,皇后反而覺得心裡很高興,便也不賣關子了,笑著說道:「人家韓小姐可沒有什麼求妾身的,倒是天朗,哼哼唧唧的想提前成親,又不好意思自己說,輾轉求到了九弟和九弟妹的頭上。妾身對青瑤好奇,便借九弟妹的壽辰之機,在晉王府見了她一回。」

  皇上一聽這畫竟然是伏威將軍的孫女兒,一個十四歲的少女所作,不由吃驚的說道:「想不到啊,天朗的媳婦還有這等本事。難得,難得!她若在此中再浸淫幾十年,在繪畫之道上必定會超越伏威將軍。」

  皇后笑道:「妾身也這麼認為,皇上,青瑤這姑娘真的是個好孩子,妾身很喜歡她,這孩子行事大方得體,性情率真可愛,與天朗極是相配呢。」

  皇上聽了笑道:「寧兒,你很少這麼誇人,看來這韓小姐果然不錯,她的相貌如何,天朗的媳婦要色色都拔尖才行。」

  皇后笑道:「相貌自然也是極好的,絕對配得上我們天朗,皇上您就放心吧,等天朗成了親,必要到宮中謝恩的,到時候皇上就能見到了。」

  皇上點頭笑道:「既然寧兒你都如此說了,那就讓天朗過了年就成親吧,朕倒要瞧瞧這位韓小姐到底是何方神仙,連朕的寧兒一提到她都變得神采飛揚。」

  皇后心細,忙說道:「哎呀真是不巧,皇上您忘記了,過了年二月二,可是韓小姐的哥哥,你欽點的庶吉士韓青雲同華老太醫的孫女兒的婚期,這韓家一個春天裡要娶媳婦嫁閨女的,怎麼忙的過來呢,況且也太倉促了些,不如就定在八月吧,秋高氣爽不冷不熱的,正好辦喜事。」

  皇上點點頭笑道:「還是寧兒細心,那就就八月吧,回頭讓欽天監擇個八月裡的好日子,把天朗的婚事辦了,也了了我們的一樁心事。」

  皇后笑道:「天朗若是得了這個消息,指不定要高興成什麼樣子呢,這婚事是要早些辦了才好,要不然,天朗都快成伏威將軍府的上門女婿了,上回王嬸進宮來,還說起天朗兩三日若不跑上一趟伏威將軍府,他再是不能安生的。」

  皇上亦笑了起來,點頭說道:「這小子總算開了竅,知道情滋味了。」皇后笑著點頭,皇上攬著她的肩膀笑道:「寧兒,不早了,咱們早些安置吧。」

  皇后玉面羞紅,輕輕靠在皇上的胸前,微不可聞的輕輕嗯的一聲,皇上便將她橫抱了起來,夫妻兩人同入羅帳共赴陽台,自有一番旖旎風光……

  偌大深宮之中,除了坤寧宮一室春光,其他的宮室都透著一股濃的能浸到骨子裡的冷寂,自然也包括太后的慈寧宮。算日子,前天郭誠應該進宮請安,這些年來郭誠每五日進宮請安,已經成了看、定規,從來沒有錯過的,可是前天郭誠卻沒有來,太后心裡有些不安,今日便派人出宮去了威國公府,結果卻聽說郭誠又病了。

  上回趙天朗偷襲郭誠,讓郭誠過了大半個月只能抓著竿子日夜站著的日子,太后大怒,可是查了一圈,卻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郭誠自己都糊塗著,不知道是什麼人對自己嚇的黑手,況且他又是在青樓裡出的事,太后和威國公只能捂著蓋著,哪裡敢大張旗鼓的查案子呢。

  不論太后還是威國公,都只能咬牙吃了這個暗虧,好不容易等郭誠養好了傷,才進宮請了一回安,便又斷了,雖然派去威國公府的太監回來稟報,說是郭誠偶感風寒,恐過了病氣給太后才沒有進宮請安,可是太后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心裡總不踏實。

  再說那威國公府,好不容易把慈寧宮的陸公公送走,威國公便黑沉著臉吼道:「都是你縱著他,現在可好,你看你都慣出些什麼!誠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饒不了你。」

  威國公這是在吼威國公夫人,而威國公夫人則坐在郭誠的床頭嗚嗚哭個不停,郭誠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面如金紙氣息微弱,瞧著好不駭人。

  說起來這還是趙天朗的傑作,趙天朗命四九喬裝改扮成一個嫖客,將京城裡暗門子中所有染病的妓女們都招到了郭誠的房間,四九放了話,讓這些妓女們每個人都要服侍郭誠一回,但凡服侍過郭誠的,沒人賞銀十兩。這些妓女討生活本就不易,十兩銀子她們要陪人睡上一年才能賺到,因此個個奮勇向前,為了讓郭誠的小兄弟一次有一次的「起立」,她們不免都將自己看家的本事和秘密武器都拿了出來,而郭誠在被嚇暈之後,先被人強上了一回,然後那些個妓女們便排著隊,輪番上陣,幾個回合下來,郭誠便已經腰酸腿軟五肢乏力,可是又被灌了好些劣質的助性之物,足足鬧了一夜。到了黎明那些暗門子裡的姑娘才離開萬花館,而郭誠就那麼赤裸的仰面朝天,昏死在房中。等到跟郭誠的小廝發現,已經到了中午時分,小廝把郭誠弄回威國公府,郭誠便一直這麼昏睡著。

  威國公命人將郭誠滿身的腥臊濁物都清洗了,下人發現郭誠的私處異常紅腫,都已經磨破了。忙稟報了威國公,威國公一看便怒氣腦門,原本要請太醫的,也不能去請了,他威國公府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請了一個民間的大夫,遮遮掩掩的給郭誠把了脈,大夫一把脈便驚的跳了起來,變了臉上的顏色,只連連搖手道:「小人無能,診不出病人得了什麼病,請府上另請高明。」

  威國公豈肯相信,拿劍押著那位大夫的脖子喝道:「說,他得了什麼病!」

  那大夫面如土灰,顫巍巍的說道:「脫陽。」

  威國公沒有聽清楚,吃沉聲吼道:「什麼,你說清楚!」

  那大夫將心一橫,大著膽子說道:「這位公子房事過度陽精虧虛風邪入體,從脈象上看是脫陽之症。」

  威國公這回聽清楚了,他的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手中的劍便把那大夫的脖子拉出一道淺淺的血口子,而魏國公夫人在屏風後聽了這話,卻不知道脫陽之症是種什麼病,有多厲害,只隔了屏風急切的叫道:「大夫,這病好治麼?你快開方子吧!」

  大夫被威國公剛才拉了一下子,正疼得倒抽涼氣,這大夫也不傻,看威國公這凶神惡煞的樣子,他知道自己若說不好治,今天怕是走不出這威國公府了,便忙說道:「這病症雖然凶險,卻也不是沒有生機,只是治起來一則要用許多珍貴的藥材,這費用極高,二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要想徹底將養好,只怕沒個一年半載是不成的。」

  威國公一聽這話,立刻收了劍說道:「你只管開方子,憑是什麼樣珍貴的藥材我都能弄到。來人,將西廂房收拾出來,給大夫居住,什麼時候治好了,你什麼時候再出府。」

  那大夫心中暗道:「完了完了,真不該貪那二十兩銀子的診金,這大戶人家陰私之事最多,看來我是活不成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總要想法子離開才行。」

  威國公反手將劍貼在肘後,一雙冷森森的眼睛盯著那大夫,沉聲道:「治好了他,我重重有賞,若是治不好,你就給他陪葬!」

  大夫被威國公這麼一嚇,什麼心思都沒有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放聲道:「國公爺,您饒了小人吧!」

  威國公冷冷道:「我又不曾要你的性命,只要你治好我兒,我保你榮華富貴。」

  那大夫心中冰涼一片,他知道自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威國公連郭誠的身份都說了出來,必是打定主意不論怎麼樣,都不會讓他活著離開威國公府了。

  大夫被關到西廂,他如熱鍋上的螞蟻那般在屋子裡轉個不停,想了許久,他才想到,只要郭二公子喝了他開的藥能多活幾日,他也就能多活幾日,不過還不能真的治好郭二公子,事實上,只憑這個大夫的本事,根本也治不好郭誠,他若是能做到讓郭誠多活幾年,便是奇跡了。

  大夫想好之後,便開了藥方子,藥方上便是補陽壯陽的珍貴藥材,什麼人參鹿茸淫羊藿,還有其他種種,果然配一副藥便要幾十兩銀子,可算得不便宜了。不過威國公府負擔起來還是很輕松的。威國公命人去市面上的藥鋪子抓了藥,煎好灌入郭誠的口中,可郭誠卻依然昏迷著沒有醒來。

  將大夫揪過來一問,才知道郭誠因為消耗過度,整個人的精氣血都極大的虧損了,他的身體已經陷入自我修復的深度睡眠之中,只怕沒個三五日,他就不可能醒過來。

  日子過得不慢,轉眼便是臘月初五,又是郭誠進宮請安的日子了。可是郭誠還是沒有醒過來,而這幾日只是吃藥,便已經用去了一千多兩銀子,那大夫瞧著郭誠一直沒有醒過來,便一天換一個方子,用的藥材也一天比一天珍貴,到了第五天,他這一幅藥,便要三百多兩銀子才能配齊,什麼百年老參人形首烏頭胎紫河車,反正是什麼珍貴用什麼,可是郭誠卻一天比一天臉色差,終於,威國公夫人受不了了,抓著威國公哭道:「老爺,請太醫吧,不能耽誤了誠兒!」

  太后又沒有等到郭誠,越發不放心了,便又打發陸公公到威國公府來看郭誠,這一回,太后命陸公公一定要親眼看到郭誠的情形,好如實的向她回稟。陸公公看到郭誠,嚇了一大跳,那床上躺著的是郭誠麼?分明是一具骨頭架子,這才多少日子沒見,就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了。

  威國公見瞞不住,只得請陸公公帶話給太后,請她下旨宣太醫給郭誠診病。太后一聽郭誠病了,立時說道:「快叫吳太醫去瞧瞧誠兒!」吳太醫是平素給太后診脈的太醫,他的脈案雖然不如小華太醫,可是卻對太后極為衷心,整個太醫院裡,太后最相信的就是吳太醫。

  吳太醫到魏國公府為郭誠診了脈,不由的搖頭歎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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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看到吳太醫搖頭歎息,威國公心涼了半截,都有些不敢開口相問了,郭誠可是他的親生骨生,他豈有不疼愛的,平日他雖然總是責罵甚至是動手教訓郭誠,也都是為了讓郭誠學好,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穩了穩神,威國公顫聲問道:  「吳太醫,誠兒這病?」

  吳太醫皺眉道:「二岔予元乞太傳,損耗太過。」

  威國公趕緊問道:「吳太醫,誠兒的性命無礙吧。」

  吳太醫點點頭道:「這性命,目前是不礙的,先開些藥吃著,國公爺著人仔細服侍,二公子要垂床上靜養一個月,一個月後方可下床走幾步,先吃七付藥,七日後下官再來診診脈調整方子,總是吃上四五十付藥,二公子才能進宮給太后娘娘請安。」

  威國公心中一喜,忙說道:「好好,一切都聽吳太醫的。」

  吳太醫開了方子,欲言又止,威國公忙說道:「吳太醫有話但講無妨。」

  吳太醫點點頭道:「聽說二公子房中巳經有了姬妾,國公爺,半年之內二公子不得近女色,否則下官就沒有辦法了。」

  威國公老臉發漲,心中又氣又恨,還得連聲應道:「我知道了。」

  吳太醫搖了搖頭,沒將他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來,只出去開了方子,拿了威國公府奉上的診金走了。吳太醫在宮中當差多年,什麼事沒見過的,似郭誠這樣早早破了元陽,又整日流連於秦樓楚館,若說沒有人引誘他這麼干,吳太醫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郭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自然會驚動了威國公世子夫妻。威國公世子一天十幾趟的往郭誠房間跑,滿臉的憂心忡忡,一副恨不得以身代替郭誠受苦的樣子,不只是威國公夫妻,就連府裡所有的下人都無不誇贊世子爺手足情深,對二公子照頓的無微不至。

  威國公一日將郭信叫到書房,滿面恕容的說道:「信兒,你弟弟是遭人毒手加害才會如此,爹已經把那日的事情查出一郜分了,可是爹卻沒有查到幕後主使是何人,如今眼看就快過年了,爹的事情多,這事就交給你去查吧,無論如何都要查出是什麼人要害你弟弟。」

  郭信立刻躬身道:「是,兒子立刻去查,只要一查出是什麼暗害二弟,兒子必要將他碎屍萬段為二弟報仇。」

  威國公欣慰的說道:「好,信兒,你是爹的好兒子,爹相信你!」

  郭信立刻說道:「謝謝爹的信任,兒子這就回屋換了衣服便出查。」

  威國公點點頭,讓郭信退下,看著郭信的背影,威國公心裡有種慶幸的感覺,還好他有郭信這個兒子,若是只有郭誠那個討債鬼一人,他今日豈不苦惱死了。

  郭信回房,劉氏服侍他換出門的衣裳,郭信便將威國公交下來的任務說給劉氏知道。劉氏聽罷愁眉不展的說道:「大爺,連公爹都查不出來,您到哪裡查啊,若是……」

  郭信卻擺擺手笑道:「不礙的,你也說了,爹都查不出來。我若是真查出來了,爹自然會覺得我能干,從此更信任我,若是查不出來,爹也不好怪我,連他由己都沒查出來,我便是沒查出來也是正常。反正不論怎麼著我都不吃虧,何不在爹面前把姿態做足了呢?」

  劉氏笑道:「大爺說的是,妄身見識淺薄,讓大爺見笑了。」

  郭信笑道:「這陣子我會常不在家,你在家裡要多注意些,特別是娘那裡,她最疼二弟,二弟現在這樣子娘一定很難過,你要多安慰她,陪著她,便是她說你些什麼,你也只聽著忍著。」  

  劉氏點頭笑道:「大爺放心吧,這點子分寸妾身還是有的,何況做媳婦的本就應該聽婆婆的,娘再說什麼,她也是娘。」

  郭信將劉氏抱了一抱說道:「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能娶到你這麼個好媳婦。」

  劉氏靠在郭信的懷中,亦低低說道:「嫁給爺,妾身心裡也歡喜極了。」    這夫妻兩個膩歪了一會子,郭信便出門了,而劉氏則收拾好自己,去威國公夫人身邊立觀矩了。

  剛進威國公夫人的院子,劉氏便聽到郭宜靜有些尖銳的聲音傳出來,劉氏不由微微一笑,在被數次拒婚之後,郭宜靜的性情變得更加怪戾跋扈,更讓人無法忍受了。而且劉氏也知道威國公夫人已輕息了把郭宜靜嫁出去的心,決定給郭宜靜招個上門女婿,她已經把目標定在了轉年參加春闈的舉子們身上,劉氏深深為明年參加春闈的舉子感到不幸,不論是怎麼出身的舉子,只要被招到威國公府做女婿,可就是跳入火坑掉進苦海,這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娘在屋裡麼?」劉氏刻意大聲問在門外打簾子的小丫環,意在讓屋子裡的威國公夫人和郭宜靜聽到她來了。

  片刻之後,威國公夫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進來吧。」

  劉氏雙眉微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走進門,先給威國公夫人見了禮,又向郭宜靜說道:「妹妹也在這裡安慰娘啊!」

  郭宜靜頭一昂輕哼一聲,根本就不愛搭理劉氏。大秦,講究的是嫁女嫁高娶媳娶低,所以劉氏的娘家要比威國公府門第低,而郭宜靜覺得自己是威國公府唯一的小姐,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所以壓根兒就沒看得起劉氏這個出身於靖寧伯府的嫂子。

  劉氏也不惱,現在已經不是她初嫁之時了,那時候,每每郭宜靜對她很傲慢,劉氏心裡便不痛快,可是現在,她已經習慣了,並且在她的心裡覺得,和一個嫁了無數次都嫁不出去的女子置氣,那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因此無論郭宜靜再怎麼向她挑釁,劉氏都只當沒有看見。

  「娘,媳婦難為二弟做些什麼?」劉氏很小心的問道。

  威國公夫人抬眼看了看劉氏,見劉氏身著玫紅半新不舊的緞子襖,邊上的鳳毛都有些倒了,系著銀紅的馬面裙,原本她常佩帶的雙衡比目玫瑰佩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繡著牡丹花的壓裙大帶,這一身裝扮倒比從前素淡了許多,再往臉上看,劉氏一臉的誠懇和關切,威國公夫人便緩聲說道:「你也不能做什麼,如今誠兒只能躺在床上,每目除了吃藥,便只能喝些個湯水,竟連一點兒干的東西都吃不下去。唉,總這麼下去,誠兒可怎麼吃的消?」

  劉氏忙說道:「娘,何不多熬些濃稠的湯羹讓二弟喝了,總比喝寡淡的湯水補養一些。」

  威國公夫人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劉氏忙說道:「媳婦怕娘為二弟懸心,想來為娘分憂。媳婦有一枝關東老山參,據說已經有三百年了,特意拿來給娘瞧瞧,看二弟用不用的上。」

  說著,劉氏便將一只紅色的長形錦盒送到威國公夫人面前。

  威國公夫人還沒有發話,郭宜靜便先把盒子搶了過去,打開一看便社撇嘴道:「我道是什麼好參呢,不過爾爾。」

  劉氏的臉上非常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一抹尷尬難過之意,威國公夫人自然是看在眼中。便伸手拿過郭宜靜手中的錦盒,輕斥道:「靜兒,怎麼和大嫂說話呢?」

  郭宜靜一撅嘴,正要發脾氣,劉氏卻搶先說道:「娘您別罵妹妹,妹妹是和媳婦開玩笑呢。靜兒,你大哥今兒給你買了一對玉釵嫂子不知道你在娘這裡,便沒有帶過來,回頭你是去嫂子院子裡拿還是嫂子讓人給你送過去。」

  郭宜靜因著威國公夫人剛才的話,才勉強笑道:「回頭我去拿吧。」

  劉氏笑道:「那好,回頭我們一起走。」

  威國公夫人看了那只號稱有三百年參齡的關東老山參,果然是一只極完整,已經成了人形的老山參,參氣撲鼻,的確是很難得的好參。威國公夫人笑道:「你真是有心了,如今這樣的好參要淘換可不容易。」

  劉氏笑道:「娘說的沒錯,這枝參是媳婦嫁過來的時候,娘家給的嫁妝。」

  威國公夫人笑道:「既是你的嫁妝,你就該好好收著。」

  劉氏忙說道:「這參放著也是白放著,若是二弟吃了能讓他的身子快些好起來,媳婦便於願已足了。」

  威國公夫人見劉氏說的誠懇,便笑著說道:「難得你有心。今兒天冷,你怎麼也再多穿些,連件大毛斗篷都不披。」

  劉氏笑道:「謝娘關心,今日太陽好,媳婦也沒覺得冷,便沒披斗篷。」

  威國公夫人卻有些不信,可也沒有再問下去。劉氏又陪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然後便讓郭宜靜和劉氏一起走了。她們走後,威國公夫人將自己的陪房周才家的叫過來,問道:「這陣子大爺房裡可有什麼動靜?」

  周才家的忙說道:「回夫人,前兩日瞧著大爺的小廝拿了個大包袱出去,據說是把不穿用的東西當了,奴埤也不太真切,要不您容奴埤幾日,讓奴婢去好好查查?」

  威國公夫人皺起眉頭,沉聲道:「老大要當東西?他手裡這麼緊?」

  周才家的見威國公夫人沒有發話,也不敢動,過了好一陣子子,威國公夫人才擰眉說道:「還不快去查!」

  周才家的出去一會便回來了,她對威國公夫人說道:「回夫人,大奶奶當了些東西,換了三千兩銀子,大爺拿著銀子在外頭買了老山參和幾樣首飾。」威國公夫人拿過錦盒,心裡五味雜陳,自從劉氏過門,威國公夫人就沒有真正的相信過她,她沒有想到劉氏會為了小叔子當了自己的嫁妝,還給小姑子買禮物,這讓威國公夫人感到很震憾。她想了一會,皺眉說道:「老大不該這麼艱難啊!」

  周才家的忙說道:「夫人您不知道,大爺常給二爺銀子花,聽說每回至少都要有百十兩,二爺但凡開口,大爺從來都沒有不給二爺銀子的。」

  「竟有這等事?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威國公夫人很困惑的問道。

  周才家的忙解釋道:「大爺平日除了給夫人請安之外,也沒什麼機會見到夫人,而且大爺也不許大奶奶說,夫人自然便不知道了。」

  威國公夫人沉默半晌,低低歎息道:「唉,信兒從來都是個省心的,知道照頓弟妹。」忽然,威國公夫人厲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樣請楚,是誰告訴你的?」

  周才家的忙說道:「是奴埤從大奶奶屋子裡服侍的小丫鬟綴兒那裡打聽出來的。其它這事大奶奶院子裡的丫鬟嬤嬤都知道。」

  威國公夫人奇道:「她們都知道?」

  周才家的忙說道:「是啊,大奶奶剛嫁過來不久,大爺有一回給了二爺八百兩銀子,卻沒有告訴大奶奶,後來大奶奶對賬對不上,才查了出來,當時大爺和大奶奶還吵了一架,大爺很生氣的告訴大奶奶,說他和二爺是親兄弟,他的錢就是二爺的錢,二爺要用,他就要給。大奶奶哭了一回,後來大爺又說了好多手足相親之類的話勸誡大奶奶,大奶奶後來便再沒有鬧過。」

  威國公夫人點點頭,至此,她已經信了十成十,便說道:「信兒自己也不寬裕,總不好讓他拿媳婦的嫁妝填補弟妹,去打聽打聽大奶奶的東西當到哪一家當鋪了,看是死當活當,好贖的便贖回來,這讓人知道我們威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當東西,幾輩子的臉面可全都丟光了。」

  周才家的心中暗喜,忙應道:「是,奴婢這就去打聽。夫人,大爺二爺和睦,大奶奶賢惠,這可是最難得的喜事啊。」

  威國公夫人點點頭,因郭誠生病而沉郁的心仿佛輕鬆了一些。而周才家的想到平日大奶奶出手就大方,這一回由自己為大奶奶說了那麼多好話,大奶奶一定會重重賞自己,又有一筆銀子入帳,這個年過起來可就更豐裕了。

  周才家的向威國公夫人說的一席話很快便傳到了劉氏的耳中,劉氏得意的一笑,她知道,只要她再加把勁兒,不用太近,威國公府的管家權就會真正落到她的手中,她將不再只是一個拿鑰匙的丫頭。

  郭誠喝了十幾日的湯藥,病情並沒有太大的起色,眼看著兒子的情形不好,吳太醫的神情也比先時凝重許多,威國公夫人病急亂投醫,便對威國公說道:「國公爺,您看要不要給誠兒成親沖喜,也許沖一沖,他這病就好了!」

  威國公雙眉緊鎖,想了一會兒說道:「此事還要問問太后姑媽的意思。」

  威國公夫人欲言又止,點點頭道:「原該問的,只是這大年節裡,向太后姑媽說起此事,只怕不太吉祥吧,別再讓太后忌諱什麼。」

  威國公沉聲說道:「這不還沒過年呢,先去透點意思,探探姑媽的口風,若是姑媽答應,過了年就辦事,給誠兒沖喜。」

  威國公夫人點頭道:「只得如此了。」

  次日威國公夫人遞牌子求見,向太后哭訴了一回,只說郭誠如今病勢沉重,想為郭誠成親沖喜。她又說道:「太后娘娘,事急從權啊,雖然誠兒的媳婦上前還有哥哥姐姐,可是她們都已經定了親,也不算什麼逾越,就讓她嫁過來給誠兒沖沖喜吧,誠兒喝了這些日子的藥,也不見什麼起色,臣妄心裡急啊!」

  太后沉思許久,方才點頭說道:「也罷,沖沖喜也好。只是這日子再怎麼也要定到二月去了。」大秦的規矩,臘月正月不辦喜事,所以便是要給郭誠沖喜,也得拖到二月才行。

  威國公夫人忙說道:「就定在二月,太后娘娘,誠兒吃著吳太醫的藥不管用,臣妄想求您下旨,讓小華太醫給誠兒看病吧。」

  太后面色一寒,奪聲道:「你就不怕他害了誠兒!」

  小華太醫是皇上的人,太后原也想拉擾於他,可是小華太醫就是不靠向太后這邊,所以太后心裡一直防著他,威國公夫人這麼一提,太后自然就不高興了。

  威國公夫人見太后臉色沉了下來,也不敢再說,只連聲道:「臣妄急糊塗了,請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點點頭道:「誠兒病著,你心裡亂哀家盡知道的,哀家不怪你。誠兒的脈案哀家都看過了,吳太醫用藥素來沉穩,見效許就慢些,再多等些日子,誠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威國公夫人聽太后這麼說,還能再說什麼呢,只能再三謝過太后對郭誠的關心。問過了郭誠之事,太后又問道:「靜兒的婚事,你們到底是怎麼打算了,再不定下人家,靜兒可就成了這京城裡的笑話了。」

  威國公夫人忙將自己怕郭宜靜受委屈,打算為她招一個上門女婿之事說了一回,太后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麼。郭宜靜的婚事一直不順利,太后也是為難的很,再者說上回皇上提過把郭宜靜許給寧王趙允傑,這是太后極不願意的,趙允傑要娶一個更有份量的小姐做王妃,而郭宜靜若是能在新科舉子們中選一個有前途的抬了女婿,這樣才能擴充太后一系的影響力。想到這一層,太后便默許了威國公夫人為郭宜靜招上門女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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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太后在召見了吳太醫之後,便一道懿旨下到了伏威將軍府,令韓青環二月十六嫁入威國公府,與郭誠成親。

  整個韓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懿旨震驚了。這算怎麼一檔子事,二月初二韓青雲成親,家裡就已經夠忙亂的了,只隔了十四天就又嫁韓青環,韓家上下就算個個都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啊。再者說青雲的婚期早就定下來了,各項難備也都在按步就班的進行的,可是嫁韓青環之事,韓府上下真是一點兒准備都沒有,別的不說,單說那一整套新嫁娘的喜床家俱,都才只打了三分之一,就算木匠們不眠不體,也趕不出來啊,這不活活難為兄韓府主事之人麼。

  可是太后發的不是一般的口喻,而是懿旨,連個申訴的機會都沒有,二月十六不把韓青環嫁出門,那就是抗旨不遵的死罪!李氏愁眉苦臉的來到了頤年居,向韓老夫人求助道:「娘,這可怎麼辦啊!」

  韓老夫人皺眉道:「青環年紀最小,威國公府為何急著要接她過門?這裡必有蹊蹺,先打聽打聽再做決定。」

  李氏忙說道:「媳婦已經讓人去打聽了,估計下午便能有回音。」

  正說著,院子裡的小丫頭回稟,說是大爺求見,韓老夫人奇道:「不是太后兒才封筆麼,青雲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

  李氏笑道:「許是雲哥兒有要緊的事情呢。」

  韓老夫人忙說道:「快叫他進來,去給雲哥兒沏滾滾的茶,這大冷天兒的,必是凍壞了。」

  韓青雲走進來,面色沉郁眉宇間隱著一抹怒色,他行過了禮,韓老夫人便關切的問道:「雲哥兒,你怎麼回來了?」

  韓青雲氣道:「回稟祖母,孫兒聽說太后娘娘下懿旨讓青環提前嫁入威國公府,特來回祖母話的。」

  韓老夫人奇道:「你要說什麼?」

  「啟稟祖母,那郭誠病重,威國公府要娶青環過門沖喜。」韓青雲很生氣的大聲說道。雖然他並不喜歡韓青環這個妹妹,那也不代表他能眼睜睜的看著威國公府作賤韓青環,做賤伏威將軍府,不管怎麼說韓青環也是伏威將軍府的嫡次孫女,這事不僅僅是韓青環的臉面,更是伏威將軍府的臉面。

  「什麼?竟有這等事?」韓老夫人驀的坐直了身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恕意。

  「孫兒有位同窗是給郭誠診病的吳太醫的侄子,他和孫兒關係不錯,才悄悄的告訴孫兒郭誠病重的消息。」韓青雲難掩怒意的說道。

  韓老夫人的一雙壽眉緊緊的皺了起來,她沉聲說道:「雲哥兒,去請你爺爺爹爹二叔過來,這事我們要好好計議才是。」

  韓青雲領命,擊請韓老將軍和韓遠城韓遠關兄弟。不多時,他們都到了頤年居,青雲又將自己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韓老將軍沉聲道:「雖然沖喜之事對於我們伏威將軍府來說是種羞辱,可是青環早就和郭誠定下婚約,只是把婚期提前,威國公此舉雖在情理上不通,可在道理上卻站的住。」

  韓老將軍之言等於給這件事情定下調子,其他人便是想反對,也不好說什麼了。何況韓遠城因著陳氏之事,正覺得韓青環的存在很膈應人,此時域威國公府將婚期提前,韓遠城心裡竟有種說不出的痛快,自然便跟著韓老將軍說道:「爹說的是,兒子一切都聽爹的。」

  韓遠關雙眉皺了幾次才松開,淡淡說道:「爹,你怎麼安排便怎麼辦,兒子是個廢人,也幫不上什麼。」

  「遠關(二弟,二叔)……別這麼說!」韓老將軍夫妻和韓遠城還有韓青雲都叫了起來,李氏則低下頭,暗暗拭去眼角酸澀的淚,她知道,若然韓遠關雙腿健全,他絕對不會讓人這麼羞辱韓家。

  韓老將軍走到韓遠關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說道:「遠關,爹不許你這麼說!你不是廢人,在爹的心裡,你比誰都健全!」

  韓遠關苦笑一下,垂了頭不說話,心裡難受極了。韓青雲心裡也極難受,從小到大,韓遠關給他的父愛,遠比韓遠城給的多的多。韓青雲永遠忘記不了,他第一次學騎馬,就是二叔乘著輪椅在馬場裡,一個一個動作要領教導他,鼓勵他,讓他不要害怕,向前看,用心去體會坐在馬上迎著風的感受……他多想讓二叔重新站起來,重新感受那在風中奔馳的快樂!

  韓遠關見眾人都沉寂下來,便勉強笑道:「爹,兒子不過白說說,這些來看,兒子已經都習慣了。」

  韓青雲忽然說道:「二叔,青雲一定要治好您的腿!」

  韓遠關淒然笑道:「雲哥兒又說傻話,二叔這腿治不好了……」

  「誰說二叔的腿治不好,我偏不信!」一聲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大家抬頭看去,只見青瑤手裡拎著個小小的錘頭走了進來,臉上有種異樣的興奮。

  「瑤瑤!」大家都叫了起來,韓老夫人趕緊問道:「瑤瑤你拿著錘頭做什麼?」

  青瑤笑道:「給二叔檢查腿啊,剛才青瑤去了遠山堂,才知道二叔在奶奶這裡,這不就趕過來了。」

  青瑤的話說的大家一頭霧水,韓遠城拉長了臉吼道:「青瑤,連華老太醫都沒有辦法治你二叔的腿,你有什麼辦法,不許胡鬧。」

  韓遠城一吼青瑤,立刻惹怒了韓老將軍,韓老將軍立刻瞪了韓遠城一眼,用比韓遠城更中氣十足的聲音吼道:「誰說瑤瑤在胡鬧,讓她試試又如何,你問都不問說吼她,有你這樣當爹的麼!」

  韓遠城抬頭環顧四周,發現從韓老將軍韓老夫人到韓遠關夫妻,甚至連韓青雲都用一種近乎譴責的眼光看向自己,仿佛他剛才吼了韓青瑤,便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

  青瑤輕快的走到韓遠關的面前,扶著韓遠關的雙膝半跪下來,仰頭看著韓遠關說道:「二叔,真正為您治腿的人並不是青瑤,不過她教給青瑤一些方法,可以先給二叔檢查一下,看看二叔腿的情況如何,才好確定下一步的治療方案,二叔,您同意麼?」

  韓遠關本性豁達,特別又面對自己最喜歡的侄女兒,便笑著說道:「好,瑤瑤你盡管放手施為。」

  青瑤笑著說道:「二嬸,您和青瑤一起陪二叔到裡間,要檢查二叔的雙腿,這外頭還有些涼呢,若是因卷起褲管再讓二叔受了涼可就不好了。哥哥,你也來帶幫忙吧。」

  韓遠城一聽這話,忍不住又叫道:「男女授受不親,這成何體統!」

  韓老將軍怒了,拍著桌子叫道:「韓遠城你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都是一家子至親骨由,哪有那些繁文褥節,再敢羅裡八嗦的,就給我滾出去。」

  韓遠城被吼的不敢說話,只能腹誹。韓老將軍才吼完韓遠城,然後便換了笑臉對青瑤柔和的說道:「瑤瑤,要不要讓爺爺也幫忙啊!」

  青瑤甜甜笑道:「好啊,爺爺也一起來。」

  韓老夫人也瞪了韓遠城一眼,一行人便將韓遠關推到內室的雲龍獻壽紫銅大薰籠前,將韓遠城一個人閃在外頭,韓遠城心中的郁悶可想而知了,可是他到底還是關心唯一的弟弟,便也邁步跟了進出,略帶尷尬的說道:「我也來幫忙。」

  李氏始終在看著韓青瑤手中的錘子,她實在想不明白這錘子有什麼用,從來也沒見哪個太醫帶著錘子給人看病的。

  「瑤瑤,你要怎麼給二叔檢查?」不只是李氏,連韓遠關自己也很好奇。

  青瑤這會兒倒是賣起了關子,只說道:「二嬸,請你把二叔的褲子卷到膝蓋以上。」

  李氏點點頭,將蹲下來輕輕將韓遠關雙腿的褲管卷了起來,露出那雙明顯細弱的雙腿,韓遠關不願意看到自己的雙腿,只扭過頭不看,而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看著這雙本應該強勁有力的雙腿,忍不住都落了老淚,便是韓遠城,心裡也不是個滋味,悄悄的別過頭去。

  青瑤先是很認真的觀察了韓遠關的雙腿,然後掄起錘子便要砸上韓遠關的膝蓋,李氏嚇的尖叫一聲,想也不想便撲上前用身子護住韓遠關的雙腿,尖叫道:  「瑤瑤你要干什麼!要打斷你二叔的腿麼?」

  青瑤一愣,看了看手中的錘子,不由笑了起來,只拿著錘子往自己的胳膊上猛敲了好幾下,嚇得韓老夫人一把奪過錘子叫道:「瑤瑤,你怎麼……咦……這錘子怎麼這樣輕?」

  青瑤笑嘻嘻的將錘子從韓老夫人的手中接過來,笑著對大家說道:「這是軟木錘,錘頭上還包著厚厚的絲棉,打起來一點兒都不疼,這可是瑤瑤剛做好的哦!」

  大家這才出了一口氣,韓遠城本要斥責青瑤幾句,可是想到剛才自己被一家子唾棄,韓遠城這一回總算是聰明一回,將嘴巴裝潢上了。

  李氏也從韓遠關的腿上起來,滿臉羞紅的嗔道:「瑤瑤,你這孩子就是淘氣,也不事先說一句。」

  韓遠關卻雙眼異常明亮的看著李氏,眼中跳動著兩簇小火苗,很有讓李氏心慌意亂的功效。

  「瑤瑤,敲你二叔的腿有什麼用?」韓老將軍很有好學精神的問道。

  可是他這一問,卻難倒了青瑤,也琉玥和青瑤談起神經傳導的問題不會有任何的阻礙,因為她們有著相同的教育背景,可是青瑤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讓不知神經線為何物的韓老將軍明白這個解釋起來無比頭大的概念。

  想了想,青瑤決定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便叫道:「哥哥你坐下,讓青瑤演示給爺爺看。」

  青雲很配合的正襟危坐於椅上,青瑤笑道:「哥哥你別這麼緊張,放松些。」

  青雲嗯了一聲,剛要說話的工夫,青瑤便掄起軟木錘砸向青雲的膝頭,青雲的小腿便幅度很大的跳動了一下。青瑤便解釋道:「爺爺,這就是正常人的腿受到外力裡會有正常反應,哥哥的膝頭受到刺激,牽動腿部肌肉,完成了這個彈跳反應。」

  韓老將軍有點兒明白,可更多的還是糊塗。青瑤也知道這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便說道:「爺爺,回頭青瑤再和你解釋,現在先給二叔檢查腿好不好?」

  韓老將軍點點頭,青瑤對李氏和青雲說道:「二嬸,哥哥,你們要死死盯著二叔的腿,當我敲下去的時候,你們要看看二叔的膝頭上下肌肉有沒有跳動的情況。」

  李氏和青雲表示明白,青瑤便拿著錘子以和敲擊青雲雙膝一樣的力度敲了下去。韓遠關看著青瑤敲自己的雙腿,卻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他的雙腿也紋絲不動的垂著。

  看到這種情形,大家雖然已經預想到了,可還是會覺得的失望,獨獨青瑤笑道:「二叔,這只是第一下,您別急哦。」

  韓遠關雖不明白韓青瑤的意思,卻笑著點點頭道:「二叔不急,瑤瑤你盡管放手施為。」

  韓青瑤又敲七八下,每一次力度都加重一些,可是韓遠關的腿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就連青瑤都快失望的時候,青雲忽然叫道:「動了動了!」

  青瑤大喜,立刻蹲下來問道:「哥,哪裡動了?」

  韓青雲指著韓遠關膝頭上方側面的一個地方說道:「剛才你敲下去,我看到這裡跳了一下。」

  「真的?哥我再敲,你看仔細了!」

  青瑤拎著錘子又敲了起來,這一回不只是韓青雲,就連李氏都叫起來:「動了,真的動了!」

  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還有韓遠城也圍了過來,十只眼睛死死的盯著韓遠關的雙腿,青瑤又重重的敲了一下,這一下,青瑤用力最大,韓遠關忽然「呀……」了一聲,大家立刻將目光移到韓遠關的臉上,青瑤一臉驚喜的叫道:「二叔,你感覺到了對不對?」

  韓遠關微微皺眉,對青瑤說道:「瑤瑤,你再敲一下。」

  青瑤立刻又重重的敲了一下,韓遠關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來一種難以置信的狂喜,他一把抓著站在他左手邊的韓老將軍,喜極而泣道:「爹,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

  韓老將軍虎目蓄淚,緊緊抓著韓遠關的手,激動的雙唇抖動,卻說不出一個字。

  青瑤狂喜的跳了起來,她將錘子一甩,拉起離她最近的李氏,興奮的大叫道:「二嬸,二叔的腿有救!」

  李氏先是愕然,熬後死死抱住青瑤,箍的青瑤幾乎無法呼吸,淚水洶湧而出,立刻打濕了青瑤的肩頭。

  大家聽到青瑤的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這韓遠關這雙腿,可是看遍了天下的名醫,卻沒有一個敢說出這樣的話,就連化氏父子們也不能,可這話偏偏從韓青瑤的口中說了出來,而且從來沒有感覺的韓遠關的雙腿,竟然有感覺了,這一切,仿佛如有神助!

  韓老夫人顫巍巍的走到李氏和青瑤的身邊,她的聲音顫抖的幾乎變了調,  「瑤瑤,真的麼,你二叔的腿你能治好!」

  青瑤好不容易將自己從李氏的懷中救了出來,忙向韓老夫人重重點頭,極為肯定的說道:「奶奶,韓青瑤向您保怔,二叔的腿一定能治好!」

  下一秒鍾,青瑤便被韓老夫人緊緊的抱在懷中,比被李氏抱著還透不過氣來,韓老夫人不住的喃喃道:「瑤瑤,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

  還是青雲瞧著青瑤被箍的臉都變了色,忙叫道:「奶奶您快放開瑤瑤,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韓老夫人這才放開青瑤,青瑤伸著脖子大口大口著呼吸著屋子裡並不算多清新,可是卻無比珍貴的空氣,小臉兒紅撲撲的,喘勻氣,青瑤對那無比熱切的看著自己的六雙眼睛說道:「二叔的腿上的神經還是有感覺的,雖然這感覺有些遲鈍,那就說明二叔的腿並沒有功能上的問題,從理念上來講,只要幫著二叔恢復神經的敏感度,堅持做復健,二叔就能夠恢復正常。」

  聽著青瑤又神經又功能又敏感度又復健的說了一大通,大家反而更糊塗了,韓老將軍性子急,只叫道:「瑤瑤,說些爺爺能聽明白的。」

  青瑤笑道:「是,爺爺。這麼說吧,二叔的腿只要通過按摩理療和鍛煉,再輔以相應的藥物治療,二叔就能恢復正常,再不用坐輪椅啦。」

  這句話,大家都聽明白了,李氏抱著韓遠關激動的嗚嗚直哭,韓老夫人抓著韓老將軍的手,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韓遠城發現自己落了單,也想找個人分享自己內心的歡喜,卻看到他的兒子已經奔到青瑤的面前,興奮的叫道:「瑤瑤,你真了不起,哥哥以你為榮。」青瑤抓著青雲的手臂跳著笑道:「哥哥,二叔的腿有治好的希望,瑤瑤也好開心!」

  韓遠城四顧茫然,那種被家人排斥在外的感覺,越發濃烈了,這裡明明就是他出生成長娶妻生子的地方,可是卻讓他感到如此的陌生,陌生的不只是地方,還有人!那相攜對泣,相擁而訴,相禮而笑的人們,仿佛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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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在極度的驚喜之後,韓老將軍才想起來青瑤不會醫術的,便笑咪咪的問道:「瑤瑤,你什麼時候跟誰說的醫術啊?」

  青瑤嘻嘻笑道:「爺爺,青瑤方才不是說了麼,青瑤只是給二叔檢查,具體動手治療二叔的另有其人哦!」

  「是麼,那麼這位高人是誰呢?」韓老將軍笑著問道。

  青瑤本來張口便要說,可是卻看到韓遠城一臉非常有興趣的樣子,便有些不高興的撅了小嘴,轉身看著韓老夫人,抱著韓老夫人的胳膊撒起嬌來。如今青瑤的撒嬌大法可是日見精進,每每哄得韓老夫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青瑤呢。

  見青瑤如此,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豈會不知道青瑤是為什麼,韓老將軍便干嚷兩聲說道:「遠城,青環二月十六便要出嫁了,你去看看她吧,好歹也是父女一場。」

  韓遠城知道這是父親給自己台階下,他本想狠狠瞪韓青瑤一眼,可是卻又想到父母對自己的冷淡和對青瑤的寵愛,便只得輕歎一聲,躬身道:「是,兒子告退。」

  等韓遠城走了,韓老夫人才點著韓青瑤的額頭說道:「你啊,真是一點兒虧都不吃,以後不許這麼小鼻子小眼兒小家子氣的,他到底是你爹。」

  青瑤應了一聲,走到韓老將軍面前說道:「爺爺您不知道,孔姐姐的醫術極精呢,青瑤上回見到孔姐姐,特意說了二叔的情況,孔姐姐便教了我這個檢查的法子,孔姐姐說只要二叔的腿有反應,她就能治好二叔的腿。」

  聽著青瑤一口一個孔姐姐,大家都傻了眼,不知道這位孔姐姐是何方神聖。還是李氏反應的快,便笑著問道:「瑤瑤,你說的可是永定候的新夫人?」

  青瑤點點頭,不由笑了起來,只說道:「對啊,就是她。」

  「那便該叫傅夫人,怎麼能叫孔姐姐呢,瑤瑤你越來越淘氣了。」韓老夫人笑著責備,可是語氣裡卻盡是寵溺。

  青瑤心中暗自腹誹道:「哼,那個黑面神n手貨,我叫你聲孔姐夫都算給你面子,偏不叫傅夫人,就叫孔姐姐。」

  韓老將軍皺起眉頭說道:「傅夫人,聽說她才十幾歲,她精通醫術?」韓老將軍心裡不由打了個問號。

  青瑤最受不了別人懷疑孔琉玥,便立刻說道:「爺爺,華姐姐也精通醫術呢,她也不過十幾歲。」

  在一旁的青雲聽青瑤提到華靈素,不由的一陣面紅耳赤,他的皮膚本就白,臉一紅便讓人看的很清楚,李氏站在韓遠關的背後,夫妻兩個看到青雲的情形,不由相視一笑,默契在視線之中流轉。

  韓老夫人笑道:「上回在晉王府見到傅夫人,果然是極好的,那孩子生就的聰慧靈秀,懂醫術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青瑤忙叫道:「奶奶說的對,上回孔姐姐給了個方子,就是用了她的方子再配上華爺爺的藥,青瑤的身子才好多了。」

  韓老將軍瞧著青瑤激動的小臉兒都紅了,便笑著點頭道:「好好,是爺爺說錯了話,瑤瑤不惱。」

  韓老將軍這麼一說,青瑤倒不好意思起來,保扭著韓老夫人的袖子繞著指頭轉來轉去,不一會兒,就把韓老夫人好好一件駝色繡金一斗珠皮襖的袖子給搓揉的不像樣子。

  韓遠關最厚道,給青瑤解圍的笑著問道:「瑤瑤,傅夫人乃是候爺夫人,豈好請她為二叔瞧病呢?」

  青瑤立刻正色道:「二叔放心,青瑤已經和孔姐姐說好了,先由青瑤給二叔初步檢查雙腿的情形,然後告訴給孔姐姐,孔姐姐會借到我們家做客的機會給二叔診治。孔姐姐一不求名二不圖利,所以等她治好了二叔的腿,還請爺爺奶奶二叔二嬸不要說出她來,也免得她在永定侯府為難。」

  李氏忙說道:「這是自然,那日在晉王妃的壽筵上,便能看出傅夫人過的並不輕松。這點子分寸爹娘和二叔二嬸還是有的,瑤瑤你盡管故心。」

  韓老將軍心裡很困惑,可是瞧著青瑤那副護著傅夫人的樣子,他也知道從青瑤這裡問不出什麼,便打算回頭悄悄問韓老夫人,事關韓遠關的雙腿,她總要問清楚了才行。

  「瑤瑤,如今你也檢查完了,什麼時候請傅夫人來我們家做客呢?」

  青瑤聽到這話,不由輕輕歎了口氣道:「這眼看都要過年了,只怕也不好請她來做客,這畢竟是她嫁過去的頭一個新年。只能等吃年酒的時候或者是哥哥成親的時候了。」

  韓老夫人忙說道:「那不是又要耽誤兩個月,瑤瑤,你二叔的腿……」

  韓遠關立刻攔住韓老夫人的話笑道:「娘,不著急的,這十幾年兒子都熬過來了,何必在乎一兩個月呢,瑤瑤,二叔相信你,一相信你的朋友。沒關係,多久二叔都能等。」

  韓青瑤立刻說道:「我這就去給孔姐姐寫信,問她能不能先做些物理治療。」

  又是一個聽上去很奇怪的詞語,大家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卻能聽懂青瑤是要在那位傅夫人動手治療之前,先對韓遠關做些輔助性的治療,李氏立刻說道:「瑤瑤,要怎麼做,你告訴二嬸。」

  青瑤努力的回想著從前那一鱗半爪的醫學知識,再加上上回和孔琉玥討論過的,便說道:「二嬸,最好每天給二叔按摩雙腿,一天三次,一次兩刻鍾,孔姐姐說過,保持肌肉的活力很重要,二叔的腿看上去很細,這樣不好,得讓二叔的雙腿肌肉重新充滿力量。」

  這話大家都聽明白了,韓老將軍驚愕的問道:「可以按摩麼?不是說不能動?」

  青瑤一愣,立刻問道:「爺爺,誰說不能動的?」

  韓老將軍立刻說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麼能胡亂按摩呢,若是按出問題可怎麼辦?」原來在大秦的醫道觀念之中,受了外傷便只能上藥膏靜養,絕對不能活動不能按摩,正是因為這個誤區十,韓遠關才活活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沒有下地,等他的腿長好,肌肉也蔞縮了許多,自然便不能支撐自己的身體,他以為自己再不能站起來,所有的大夫也不鼓勵韓遠關努力鍛煉,這是導致韓遠關十幾年不能站起來的真正原因,而非他當年在戰場上受的傷。

  「爺爺,您看二叔腿上的肌肉都蔞縮了,這全是不活動的緣故,二叔,您放心,你的腿一定會好起來的,不過復健練習很痛苦,二叔,為了健步如飛,您一定要堅持啊!」想起有一回去找何田田,在醫院的復健室中看到那些病人一邊做復健,一痛苦的直落淚,韓青瑤便先給韓遠關打預防針。

  韓遠關笑道:「瑤瑤小看你二叔了,就算再痛苦二叔也能堅持下來,和不能站起來的痛苦相比,什麼痛苦都不算痛苦。」

  青瑤用力點頭道:「二叔說的對,青瑤支持您!回頭就給您褒一大鍋黑豆羊蹄湯,給您好好補一補。」

  聽了韓遠關和青瑤的對話,韓老將軍便將心裡的困惑收了起來,自從受傷以後,這是韓遠關臉上頭一次流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喜悅,韓老將軍想讓這種笑客永遠留在韓遠關的臉上。再者說,自從去年九月間到現在,青瑤一直在默默的創造著一個有又一個的奇跡,讓他不能不相信青瑤身上有種魔力,這種魔力會給青瑤關心的人每個人帶來好運。

  「瑤瑤,我們都相信你,遠關,爹也支持你,挺住,我們韓家沒有慫包軟蛋!」韓老將軍向韓遠關大聲說道,讓韓遠關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當年叱吒疆場的時光。

  因韓遠關有了治愈的希望,韓府的主子們個個喜笑顏開,對於韓青環要提前嫁入威國公府,大家的抵觸情緒也不那麼大了。韓老夫人還說道:「青環要嫁人了,又是沖喜,便多給她些嫁妝吧,別讓人小瞧了她。」

  韓老將軍點頭道:「值得,如今也沒有人替她張羅,老二家的,你就多辛苦辛苦吧。」

  李氏忙笑道:「爹娘請放心,媳婦一定讓青環風風光光的出門子。」

  青瑤亦笑道:「反正我的嫁妝很多,分些給青環也行。」

  青雲一聽這話便不高興了,只說道:「瑤瑤,那是外公和娘親留給你的,你不要動,青環這裡有哥哥管著。爺爺奶奶,青環的嫁妝還沒有打齊,時間又緊,看來只能出去采買些了,娘的首飾古董青雲不想給青環,只想留著我們兄妹兩個做個念想,青雲願意拿出兩萬兩銀子給青環置辦嫁妝,不知少不少?」

  韓老夫人說道:「青雲,不用你出錢,那是你外公一生的心血,只能花在你們自己的身上。青環這裡有爺爺奶奶和你爹,放心,咱們伏威將軍府嫁姑娘,不會寒酸了的。」她停了一下,看看韓老將軍說道:「老太爺,依我說,除了鋪房的嫁妝,再給青環兩個莊子吧,每年也好有些進益,這樣她在威國公府裡說話也硬氣。」

  韓老將軍點頭道:「行。」

  於是韓青環的嫁妝便被韓老將軍夫妻定了下來,李氏忙問道:「不知道爹娘打算給青環哪兩個莊子,早早定下來,也好吩咐下去。」

  韓老夫人看看韓老將軍,方才說道:「就給山東的兩個莊子給青環吧。」山東的兩個莊子都是熟地,產量高,一年少說也有三四千兩銀子的出息,而且這兩個莊子原本是韓老夫人的陪嫁之一,韓老夫人能把這兩個莊子給韓青環,也算對韓青環很不錯了。

  韓老將軍先是皺皺眉頭,然後松開眉頭沒有說什麼,李氏在心裡盤算了一會兒,對韓老夫人說道:「娘,總要看看青環已經有了那些東西,才好接著准備。」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回頭你陪我一起去青環那裡瞧瞧。」

  李氏應了,便對青雲青瑤笑道:「雲哥兒,瑤瑤,你們幫二嬸送你們二叔先回遠山堂。」

  青雲青瑤忙應了下來,送韓遠關回去,一路之上青瑤又細細的和韓遠關說了好些注意事項,說的韓遠關心頭豁然開朗,原來他若是在傷後之後立刻做復健,而不是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年,只怕他早就能站起來了。

  青雲在一旁聽青瑤說著,一邊推著輪椅向前走,不覺便到了遠山堂,韓遠關看著青雲額上都滲出了汗珠子,便笑道:「雲哥兒累了吧,瑤瑤,都進來喝杯茶,二叔很久沒有這麼和人說話了,心裡真是痛快。」

  韓遠關隨意的一句話說的青雲青瑤兩人心酸不已,兩人又陪了韓遠關許久,直到韓遠關露了倦意,他們兩個才告退出了遠山堂。

  青雲走了一會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瑤瑤,聽爺爺說你和華小姐很要好?」

  青瑤點頭道:「對啊,華姐姐可好了,想到是華姐姐做我的嫂子,我就很開心呢。」

  青雲看著青瑤明快的笑容,心情也輕快起來,只笑道:「你喜歡她就好,你喜歡她,我便放心了。」

  青瑤不解的歪頭看著青雲,青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瑤瑤,我們娘親過世的太早,我若要娶妻子,她首先就要照頓好你這個妹妹,華……華小姐很外向,所以我怕……」

  青瑤先是一怔,復又開心的笑了起來,只說道:「哥哥你放心吧,華姐姐真的疼我呢,上回去大通寺,華姐姐整整陪了我三天呢,要我說,華姐姐古道熱腸,又有俠義之風,真乃我大秦不世出的奇女子。哥哥,我真的很盼著你和華姐姐早些成親呢。」

  青雲笑了起來,拍拍青瑤的腦袋說道:「盡說傻話,都定好了日子,哪能說提前就提前的?」

  青瑤「嗯」了一聲說道:「也對哦,反正也沒多少日子啦,掐頭去尾不過兩個月,中間還有個過年,日子過的快著呢。」青雲想起印象中那張英氣勃勃的臉,也笑了起來。

  「哥哥,我們要不要去遠逸堂看看,畢竟青環也是我們的妹妹,雖然她不懂事,可我們也不能不理她。」青瑤笑著問。

  青雲點頭道:「好,我們一起過去。」

  進了遠逸堂,穿過垂花門進了內院,青雲和青瑤便聽到了韓青環房中傳出一陣尖銳的聲音:「什麼,只給我兩個莊子,憑什麼這麼少?韓青瑤卻有那盤多的嫁妝,還要到外頭去買家具,豈不是丟死人了,這京城裡頭誰家嫁女兒不是買了木料請人打的。」

  青瑤停住腳步,蹙眉輕聲說道:「哥哥,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

  韓青雲點點頭,兄妹兩個正要往回走,從半開的窗戶裡看到青瑤的韓青環卻提著裙子從屋子跑了出來,沖到青瑤面前大叫道:「你來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麼!」

  青瑤皺眉,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淡淡說道:「我原是打算來看看可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不過現在看來你是不需要的,那我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回棲梧居去了。」

  韓青環忽然伸手扯住青瑤的手臂叫道:「誰說沒有你能幫忙的,我嫁衣還沒有繡好,正好把你那鴛鴦錦的嫁衣給我!」

  韓老夫人和李氏,還有韓遠城都從韓青環的房中走出來,韓老夫人一聽這話立刻大怒,喝道:「韓青環,你太放肆了!還不放開你姐姐。」

  韓青環出人意思的很聽話,果然鬆了手,只換了一副可憐的面孔說道:「對啊,你是我姐姐,自當有孔融讓梨的風范,就把那鴛鴦錦嫁衣讓給我吧,姐姐!」

  韓青瑤臉色一冷,甩手格開韓青環,沉聲道:「鴛鴦錦是二嬸送給我的禮物,我豈能將二嬸的心意送人?青環你也太不知好歹了!」真不是青瑤貪財吝嗇,實在是韓青環那理直氣壯的語氣太讓人生氣,她憑什麼就覺得全天下都欠了她的,得任她予取予求,青瑤絕不會慣她這個毛病,就不能開了這個頭。她主動給,那是她的情份,她若不給,韓青環便一個子兒郁別想從她手裡得到。

  韓青環抬起頭,冷冷的看著韓青瑤,忽然之間,她驀的伸出尖利的十指,便向韓青瑤的面門抓去……

  滿院皆驚,就在大家以為韓青環這一抓軼定會抓破青瑤的臉的時候,身穿淺紫繡銀牡丹玄狐披風的青瑤動了,只見一帶淺紫影子輕飄飄的往後一落,韓青環一抓撲空,便狠狠的腦朝下摔了下去。而青雲因被青瑤一帶之力,也後退了幾步。等大家定下心神,便只看到韓青環臉朝下的趴在地上,而青雲和青瑤則站在一丈多遠以後,這情形,怎麼看怎麼滑稽!

  韓老夫人不由鬆了一口氣,她狠狠瞪了正在爬起來的韓青環一眼,冷聲說道:「嫌少,不稀罕,還惦記著搶別人的東西,那好,老二媳婦,把那兩個莊子給瑤瑤,我們走,回頤年居!」

  韓青環剛爬到一半,聽了韓老夫人的話,又無力的趴回地上,剛才摔倒,韓青環沒有哭,可這是一回,她卻十指抓地,恨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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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韓老夫人好心好意到遠逸堂關心韓青環,卻被韓青環狠氣了一通,怒沖沖的回到了頤年居,只怒道:「我再不管她的事情了!老二家的,你也不用管,只吩咐婆子們循著舊例照著單子備齊了,到那一日送她上轎就完了,真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氣死我了!」

  李氏忙勸道:「娘息怒,青環還小,不懂事。忽然要提前嫁人,她心裡必也是極不安的。您就消消氣吧,別再氣壞了身子,可讓我們一大家子都心疼了,對不對瑤瑤?」

  接到李氏的眼色,青瑤快步走上前挽著韓老夫人的手臂,一邊輕輕搖晃著,一邊撒嬌說道:「奶奶,您別生氣了,青瑤還是喜歡看奶奶笑,奶奶笑起來好漂亮好漂亮的!」

  韓老夫人被青瑤的撒嬌鬧的無可奈何,點了點青瑤的額頭笑罵道:「小東西,連奶奶也敢打趣。」青瑤立刻鑽入韓老夫人的懷中,扭股糖兒似的說道:「是奶奶疼青瑤嘛!」

  韓老夫人摟了青瑤,連聲道:「罷了罷了,我也沒那些個精神生氣,老二家的,山東的兩個莊子劃給瑤瑤,北邊的兩個莊子給青環,一年莫約也有一兩千的出自己,盡夠她使費的。象她這種性子,給多了反而壞事。」

  李氏忙應了,青瑤趕緊說道:「奶奶,您給青瑤的東西已經太多了,這莊子就當是青瑤孝順奶奶,留在家裡吧。」

  韓老夫人搖頭道:「傻孩子,你嫁到王府做世子妃,可不比嫁到一般的人家,若是手面上緊一緊,都會被人取笑的,老話說手中有糧心裡不慌,你嫁過去之後,這花銷可比做姑娘的時候大多了,天朗雖是世子,卻並不得王爺的心,他能有的,也不會太多。」

  青瑤明白韓老夫人的一番好意,可是她心裡更清楚,只憑著她外公和母親留下來的東西,足夠她和趙天朗兩個豐豐裕裕的過幾輩子,而且外公留下的莊子和鋪子,全都是出息豐厚,一年十來萬兩銀子不在話下。而韓家自她以下,還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要成親,還有一個沒生下來的,而且以著韓大老爺的生育能力,再加上韓二老爺治好了腿,保不齊還會添丁進口,可是家裡的收益就那麼些,青瑤怎麼肯要韓老夫人給的莊子。

  「奶奶,您給青瑤這麼些東西,豈不是明擺著告訴慶親王府青瑤是只大肥羊,趕緊來宰吧!青瑤才不要做冤大頭呢!」青瑤俏皮的說道。

  韓老夫人笑了起來,拍著青瑤的小手說道:「瑤瑤,你的嫁妝就是你的,若是慶親王府的人想動你的東西,豈不是連皇家的臉面都丟了,盡說傻話!我們伏威將軍府嫁孫女,總不能讓外家置辦嫁妝,你外公給的是你外公的,豈有外公給了爺爺奶奶便不給的道理?瑤瑤,不許再推辭了,再要推辭,奶奶可要生氣了。」

  青瑤想了想,心裡有了主意,便福身笑道:「謝謝奶奶。」

  韓老夫人這才高興起來,對李氏說道:「你還按從前定下的去做,忙過年和青雲的婚事,特別是雲哥兒的婚事,務必要辦的熱熱鬧鬧風風光光,也讓他們的娘在天上瞧著好歡喜歡喜。」

  李氏忙應了,心知韓老夫人是徹底被韓青環氣著了,便說道:「媳婦自是要盡力的,不過媳婦年輕見識淺,還要娘多指點媳婦才行。」

  韓老夫人點頭道:「嗯,你只忙你的,若有什麼不請楚的只管來問我。

  正說話間,外頭有人來回話,說是永定侯府遣人來送禮了。韓老夫人聽了呵呵笑道:「從前我們家和永定侯府再無往來的,如今都是瞧著瑤瑤的面子呢。讓人進來吧,我也見見。」

  李氏知道這是韓老夫人在給青瑤做面子,便笑道:「是。」只吩咐人請永定侯府的人來拜見老夫人。

  不多時,一個衣著乾淨整潔,頭發絲抿的一絲不亂的嬤嬤小步快走的進了頤年居,跪下來說道:「奴婢給老夫人二夫人大小姐請安。」

  韓老夫人笑呵呵的說道:「這位嬤嬤貴姓?起來說話吧。」

  那嬤嬤恭敬的回道:「不敢當老夫人一個『貴』字,奴婢賤姓梁,在大夫人身邊當差,我們大夫人的莊子上種出些新鮮瓜菜,不敢獨享,特命奴婢送來給老夫人二夫人大小姐嘗個鮮兒。大夫人怕奴婢笨嘴拙舌的說不周全,特意給大小姐寫了信,請大小姐過目。」染嬤嬤說著便將孔琉玥厚厚的信雙手呈上,桃葉忙雙手接了轉呈給青瑤。瞧著青瑤一臉想看信卻又覺得不好不在自己跟前的為難樣子,韓老夫人笑道:「瑤瑤,你去看信吧,回頭正好讓梁嬤嬤把信捎回去,奶奶和梁嬤嬤說些子積年的古話,你小孩子家家必是聽的要打瞌睡的。」

  青瑤拉著韓老夫人撒了一回小嬌,才回去看信並且寫回信了。染嬤嬤見韓老夫人如此寵著韓大小姐,心中不免稱奇,她也是有見識的,可滿京城裡打聽打聽,誰家的老祖母能這麼慣著孫女兒。

  沒過多見,青瑤便回來了,跟著她的小滿又抱了一大包的信,梁嬤嬤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反正她的大夫人也是一樣,每回讓她送信,都少不了厚厚的一杳子,真不知道這兩位那來如此多要說的話。梁嬤嬤忍不住想道:「大夫人和侯爺都沒有和韓大小姐親近,可見得人和人之間,到底是見緣份的。」

  韓老夫人重賞了梁嬤嬤十兩銀子,青瑤讓小滿把信給梁嬤嬤,又格外賞了她一個裝著必定如意銀錁子的荷包,梁嬤嬤正要推辭,青瑤卻笑道:「以後少不得要麻煩嬤嬤多多跑腿,你只當是買鞋子的辛苦錢吧。奶奶賞的歸奶奶的,這是我的心意。」梁嬤嬤忙又謝了賞,這才滿載而歸。

  梁嬤嬤走了,韓老夫人才笑道:「這傅大夫人真是有本事,又會治病,還能想出點子在大冬天裡種瓜菜,真真是難的。」

  李氏已經命人把那鮮靈靈的小黃瓜洗乾淨了,用水晶盤子盛了送來,韓老夫人笑道:「可真是想什麼便有什麼,我正說想吃口新鮮的,可巧就送來了。」

  李氏拿了一只嫩生生綠油油的小黃瓜遞到韓老夫人面前,韓老夫人吃了一口,沒口子的贊道:「真是鮮靈,咱們都托了瑤瑤的福,偏她這孩子不能吃,老二家的,快拿下去吧,等瑤瑤不在這裡,咱們再偷偷的吃,別饞她了!」

  青瑤不能吃一點寒涼的東西,她再饞那小黃瓜,也是連一口都不能吃的,因此便站起來笑道:「奶奶要趕人家走便直說麼。青瑤告退,不耽誤奶奶享用美味啦。」

  韓老夫人指著青瑤咕嘟的小嘴兒笑了起來,只說道:「瞧這孩子,倒小心眼兒上了。」

  李氏笑了起來,只說道:「瑤瑤也別惱,傅夫人還送來些西葫蘆,我已經讓廚下煨湯了,晚上就有的喝。」

  青瑤摟著韓老夫人脖子,伸頭地韓老夫人手裡的小黃瓜上聞了一下,接著笑道:「好了,聞了點兒味,就算是吃過啦,奶奶,您慢慢吃著,瑤瑤去瞧瞧還有什麼好東西,回整治了送來孝敬奶奶。」說罷,青瑤便下去了,韓老夫人聽了高興的直笑,李氏也陪著笑了一回,吃了一小塊黃瓜,便又去忙了。已經到了臘月底,這事情一樁接著一樁,能忙中偷閒來彩衣娛親,也是極難得了。

  青瑤看過孔琉玥送來的瓜菜,讓人將小青菜擇洗乾淨,再把金錢菇發好,下午便能做香菇菜包,這幾日吃的有些油膩,正好用香菇菜包去去油。

  吩咐完之後,青瑤便回了棲梧居,看了孔琉玥的信,青瑤心裡其實很不高興,她不是對孔琉玥不高興,而是對永定侯府的傅三夫人極為不高興,丫算個神馬東西,居然敢這麼陷害田田。同時,青瑤也有些生田田的氣,送年禮的點心有了問題,為什麼示不來找她這個點心高手,還說什麼專利不專利的,這不是明顯生分了,好姐妹之間那裡還要講這個的,不行,下回見到田田,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她不行。她也不想想,在大秦她們兩個才是最親的人,理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氣過之後,青瑤更多的是心疼,大家庭裡的日子有多的難熬,青瑤心裡很清楚,特別是田田上頭有兩層婆婆,那一位都不是省油的燈,還有她那個妯娌傅三夫人,更是讓人一想到就生氣,惱火死了,老天降下一道悶雷,活活把她劈了算了!

  青瑤正生著悶氣,便聽到香如走進來回道:「大小姐,二小姐想見您。」

  青瑤心情不好,便不耐煩的擺手道:「不見不見,沒見你家小姐正煩著。」

  香如卻沒有退下去,只低低喚了一聲:「大小姐……」

  青瑤抬起頭看向香如,見香如眼中藏著不贊成,便沒奈何的說道:「算了,你讓她進來吧。」

  香如出去傳話,很快,雙眼哭的紅腫的韓青環抽泣著走了進來。她竟然很規矩的行了禮,帶著哭腔說道:「大姐姐,青環知道錯了,請大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諒青環吧。」

  青瑤淡淡說道:「我本也沒有怪你什麼,又何談原不原諒?你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出嫁了,這會兒理當在屋子裡靜心好好繡嫁妝,別四處走動耽誤時間了。」

  韓青環忽然撲跪到韓青瑤的面前,哀聲哭道:「大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

  韓青瑤掃了跟著韓青環的丫環一眼,淡淡道:「還不把你們小姐扶起來,這成什麼樣子?」

  那個丫環忙去扶韓青環,韓青環卻一把將丫頭推開,向前爬幾步抓著韓青瑤的裙角說道:「大姐姐,剛才我是鬼迷心竅,你別生我的氣。」

  青瑤雙眉緊皺,從韓青環的手中抽走白己的裙角,沉聲問道:「青環,你若是來道歉呢,我已經收到了,你可以起來回房了,若是你還有其他的事,便不要做出這等樣子,有事只管說事。」

  韓青環卻不起來,只說道:「大姐姐,青環年幼無知,沖撞了奶奶和姐姐,求姐姐幫青環向奶奶求情,讓她原諒青環。」

  「哦,我回頭會和奶奶說一說,不過原不原諒你,我卻做不了奶奶的主。」青瑤平靜的說道。

  韓青環立刻說道:「大姐姐,求您現在就幫我去說說吧,奶奶最喜歡你,只要你肯說,奶奶一定會看著你的面子原諒我的。」

  韓青瑤皺眉道:「奶奶為什麼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你,你是你我是我,你少扯到一起。」

  韓青環一時語塞,青瑤便說道:「好了,扶你們小姐回去吧,她是快要出嫁的人,總在外面走動不好。」

  韓青環的丫環上前來扶韓青環,韓青環強壓怒氣站了起來,勉強說道:「大姐姐,奶奶給我的兩個莊子……」

  青瑤笑了笑,她就知道韓青環不會平白無故的來向自己道歉,必是有所求的。便淡淡說道:「青環,家裡給什麼便拿什麼,豈有自己去爭的道理,素日你也不曾好好學學詩書道理,剛才連用個詞都用的不對,似你這樣,便有百萬嫁妝,在威國公府裡也不一定能立住腳。你今天既然來了,姐姐就指點你一下,就算你想要姐姐的東西,也不能拿孔融讓梨來打比方,因著孔融讓梨的典故,你豈不是要把你的東西送給我,那才應了典。」

  韓青環被青瑤擠兌的面紅耳赤,細細一想才想起自己的錯處,卻又不敢在青瑤面前強嘴,只低頭不甘心的說道:「謝大姐姐指點。」

  青瑤淡淡道:「行了,你回去吧,我會勸著奶奶不要生你的氣,至於家裡給你些什麼東西,便不是我能做主的了,你好自為之吧。」

  韓青環一個「你」字沖到喉頭卻又生生咽了回去,剛才在遠逸堂裡,韓青瑤對她那撒潑大腦的行為很是譏諷了一番,韓青江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那便是如今陳氏倒台,認真算起來,她們兩個在府裡已經沒有任何後台了,若再和從前一樣,只怕連條活路都沒有。若想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唯有抱粗腿,家裡現在誰最得寵,當然是韓青瑤,只有從韓青瑤身上下手才有可能得到好處,若再一味的和韓青瑤對著來,那他們姐弟的下場會極為悲慘。這便是韓青環擦了眼淚來向韓青瑤道歉的原因。

  韓青瑤雖然不打算和韓青環計較,可是卻也沒打算和她做好姐妹,對於一個知道自己的姐姐被謀害卻裝得象沒事人一樣,甚至再還抱怨那藥沒毒死青瑤的人,青瑤怎麼都不會把她當真的姐妹。事實上韓青環真正的姐姐已經死了,被陳氏的冰醉害死,是夏若淳在替韓青瑤活著,那麼就要替韓青瑤報仇,而不是和仇人做朋友姐妹。

  「姐姐,你也知道我就快嫁入威國公府了,那府裡必是人人都有一雙富貴眼睛,若是我沒點子身家,在那府裡可怎麼活啊,你是我的親姐姐,一定不會看著我受苦對不對?」

  韓青環猶自絮絮叨叨的說著,韓青瑤心裡不高興起來,只略含警示意味的說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你為何會和威國公的二公子定親,我想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青環,你已經十三歲,也不是小孩子,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知道。路,是你的,怎麼走全在你白己,縱有金銀滿屋,若無一份寧和向善之心,最終也不過是一場空。這些話我原不想和你說的,可你太……你要道歉,可以,但是如果你借道歉之名去肖想些其他的,便打錯了主意。我累了,香如,送二小姐出去。」

  韓青環被青瑤說的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卻又挑不出青瑤話中的一絲錯處,只得含憤出門,瞪了含笑說「二小姐走好……」的香如一眼,韓青環灰溜溜的回去了。

  香如送走了韓青環回來,搖搖頭說道:「二小姐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青瑤淡淡道:「各人有個人的路,不必管她了。香如,叫小滿過來,把年酒的菜單子遞給二嬸,你來幫我想想,哥哥婚宴用些什麼菜好,我擬了一些,你來幫我挑一挑,總要讓哥哥的婚宴豐豐盛盛的才好。」

  香如叫進小滿,讓她去給李氏送年酒的單子,便陪著青瑤一起挑婚宴的菜品了。

  在外間,谷雨一邊豎起耳朵聽著裡屋的動靜,一邊心不在焉的做著手裡的針線,她正在做過年賞下人的荷包,對於這個差使,谷雨心裡非常的不滿意,她已經把自己當成棲梧居裡的大丫鬟了。

  自青瑤住到棲梧居,谷雨便一直盼著自己能升一升,畢竟象青瑤這樣的大小姐,屋子裡是有四個大丫鬟的名額,谷雨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應該是那名冊上之人,可是這都住過來十幾日了,大小姐卻什麼動靜都沒有,谷雨心中不免著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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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谷雨心裡著急,便坐不住,她細想了一回,決定去找王嬤嬤,王嬤嬤是把大小姐帶大的人,從前大小姐不得意的時候,王嬤嬤對大小姐不離不棄,想必王嬤嬤說的話,大小姐便一定能聽的進去。

  主意打定之後,谷雨便去找帶著幾個針線上的丫鬟為青瑤准備嫁妝針線的王嬤嬤。自然,她不是空著手去了,谷雨把自己前陣子給自己的娘繡的一付老綠色繡松花暖額並一雙繡著萬字連綿紋的襪子帶上,找到了王嬤嬤。

  王嬤嬤剛抬頭轉轉脖子松松筋,便看到谷雨在門口向她笑著招手,無聲的做著口型:「王嬤嬤,請您出來一下。」

  王嬤嬤還以為是青瑤有什麼事找她,忙將手裡的針挺插到大襟上,放下繡了一半的鞋面兒忙忙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裡,王嬤嬤問道:「谷雨,可是大小姐有事找我?」

  谷雨忙陪笑說道:「不是不是,大小姐正叫香如陪著她說話,奴婢見大小姐這會子不使喚人,便特特來尋嬤嬤的。」

  王嬤嬤已經看到了谷雨手中的小小包袱,心裡多少有點兒明白,便問道:「谷雨你尋我何事?」

  谷雨將手裡的小包袱往王嬤嬤手裡一塞,笑著說道:「這是我給嬤嬤做的兩樣針線,請嬤嬤多多指點。」

  王嬤嬤笑了,將小包袱還給谷雨道:「谷雨姑娘的針線是咱們棲梧居裡拔尖的,我怎麼有資格指點呢,姑娘言重了。做奴婢的時時都要服侍主子,也沒法子孝敬家裡的老子娘,谷雨姑艱,你的心意嬤嬤領了,不過這東西我不能要,還是拿回去給你娘吧,讓她穿戴了也有臉面光彩。」

  谷雨忙又將包袱塞回去,陪笑說道:「這是給嬤嬤做的,我娘那裡也有的,嬤嬤千萬別客氣,您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谷雨了。」

  王嬤嬤眉頭微皺,她雖然性情綿軟,卻也不是沒有睥氣的,谷雨這般硬逼著她收禮,以後還不定會怎麼樣呢,便冷了臉說道:「無功不受祿,谷雨姑娘,你我並沒什麼私交,我怎麼好要你的東西,快不要再如此拉拉扯扯,讓人看著了像個什麼樣子,你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便回去了,早些把活計做完了大家都能安心。」

  說罷,王嬤嬤將小包袱塞還給谷雨便徑自走了。閃的谷雨面紅耳赤,她忙四下看看,見沒有人注意著,心裡才鬆了口氣,拿著小包袱訕訕的走了。

  剛走出沒多遠,谷雨便聽到有人叫了一聲:「各雨姐姐……」

  谷雨轉身一看,見叫住自己的是遠逸當的秋荷。谷雨停下腳步,待笑不笑的問道:「秋荷,你的傷全都好了?」

  秋荷上回跟著陳氏闖了理事廳,也被打了一頓,這陣子才養好,回到遠逸堂當差,谷雨因為心情不好,便硬生生和剌了她一句。

  秋荷挨了一頓打,倒象是變了一個人,她一絲睥氣都沒有,只是笑嘻嘻的說道:「多謝姐姐惦記著,我已經好了。咦,姐姐好象不高興,是誰惹了姐姐呀?」

  谷雨狠狠瞪了秋荷一眼,心中暗道:「你還以為你是那個大夫人的心腹大丫鬟,到哪兒都能橫著走啊,也敢這麼跟我說話!」她也懶得理會秋荷,轉身便要走,秋荷卻拉住谷雨說道:「谷雨姐姐你且站一站,聽秋荷說幾句話兒,若是秋荷說的不中聽,你再走也不遲啊!」

  谷雨皺眉看著秋荷,冷聲道:「你想干什呢?」

  秋荷卻笑道:「各雨姐姐放心,秋荷絕對不會害你的,秋荷不只不害你,還會幫你呢。」

  「你幫我?你憑什麼幫我,你算老幾啊!」谷雨很不高興的說道。

  「谷雨姐姐你別生氣,你想啊,和我一起挨打的人,怎麼獨我自己先好了?姐姐這麼聰明,難道還想不出來麼?」秋荷只笑著說道,卻笑的谷雨心裡發毛,不知道她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不過秋荷這麼一說,谷雨才想起來秋荷的爹在將軍府下人裡頭,說話還是很有份量的。秋荷娘二夫人的陪嫁丫鬟,難道秋荷比別人好的快呢。二夫人的陪嫁丫鬟!谷雨的眼睛不由亮了起來。

  「秋荷妹妹,你的傷才好,可不能在風地裡站久了,走,咱們姐倆兒到屋子裡說話。」谷雨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小閣子笑著說道。那個小閣子地勢高,是夏天韓府女眷乘涼用的,這大冬天裡的可不會有人過去。

  兩個各懷鬼胎的丫鬟到了三秋閣,秋荷笑道:「大小姐身邊如今才有兩個一等大丫鬟,可按例她該有四個,谷雨姐姐你是和桃葉姐姐一起被老夫人賞給大小姐的,到如今卻還只是個二等丫環,真是委屈姐姐了。」秋荷貌似很義憤的說道。

  谷雨重重歎了口氣,這秋荷可算是說到她心裡去了,可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大小姐這麼對她的確也太不公平了。

  秋荷又說道:「其實以姐姐的人才品貌,便是桃葉姐姐都不如的,只不過姐姐比她進來的晚,所以才吃虧了,不過如今大小姐卻整日把個小滿帶在身邊,姐姐卻退了一射之地,這真是不公平。我都替姐姐不值。」

  谷雨對秋荷的好感指數嗖嗖飆升,立刻拉著秋荷的手說道:「秋荷妹妹,你真知道我的心啊,小滿還不是仗著她奶奶的勢,在大小姐面前撒嬌使癡的,象我們這種沒有靠山的,可就吃虧死了。」

  秋荷連連點頭道:「誰說不是呢,谷雨姐姐,我們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唉,可惜我從前得罪過大小姐,否則,我娘求求二夫人,怎麼也能到棲梧居去服侍啊。」

  谷雨的眼睛更是一亮,立刻說道:「誰說不是呢,可惜了秋荷妹妹這麼好的人才,卻服侍了二小姐,若是能和姐姐一起服侍大小姐,那該多好!不過妹妹也不用灰心,誰還沒個不懂事的時候呢,若是姐姐能在大小姐面前說上話,就一定替妹妹多多的美言。妹妹,你看我在這內院裡也沒個長輩疼愛,若是你不嫌棄,我倒情願和你做真正的姐妹,只是不知道……」

  秋荷立刻說道:「好姐姐,你真是說中了我的心,不如你就認我媽為干娘吧,以後也好有個照應。」

  到了晚間,王嬤嬤進來看青瑤,正好聽到谷雨向沈嬤嬤告假,沈嬤嬤皺了皺眉,卻也沒有硬攔著,准了谷雨的假。王嬤嬤雙眉鎖起,等谷雨走後,放才搖搖頭說道:「谷雨的心太不安份了。」

  沈嬤嬤卻淡淡笑道:「安不安份都藏著可不好,早早兒露出來,總比跟著大小姐到了慶親王府,再被反咬一口的強。」

  王嬤嬤點點頭,向沈嬤嬤笑道:「沈姐姐,有你在大小姐身邊,總是能讓人安心的。我們大小姐就是有眼光,一選,就選了沈姐姐來幫她呢。」

  沈嬤嬤笑道:「妹妹太誇獎我了,我有什麼本事,無非是臉面硬一些,不好說話罷了,妹妹心腸軟,便有人總想鑽空子,不是姐姐說你,這當硬,還是要硬一些的好。」

  王嬤嬤笑道:「謝沈姐姐賜教,我記住了。這一等大丫鬟還有兩個缺,不知道沈姐姐囑意哪兩個丫頭?」

  沈嬤嬤笑著說道:「這兩個大丫鬟大小姐還是不配的好,免得將來出了門子,為著幾個缺兒鬧出事端,與其早早定下來,不不如放在那裡吊著丫頭們的心,也好讓她們盡心盡壽的服侍,沒心思去想那些個花花事情。」

  王嬤嬤點頭贊道:「到底是沈姐姐想的周全,我再是想不到的。」

  沈嬤嬤笑笑道:「這人有了年紀,看的多了,心裡也就清明了,人世間的事不過如此,說穿了也就沒意思呢。妹妹,我聽說谷雨下午找了你,雖然你駁回了她,可這丫頭未必死心,怕是還有的你煩呢,她如今也沒犯什麼過錯,倒不好攆了出去,妹妹自己注意些。」

  王嬤嬤再三謝過沈嬤嬤的提醒,方才進裡間和青瑤說話了。青瑤從來沒把王嬤嬤當外人,拉著她嘰嘰咕咕說了好一陣子,王嬤嬤哄著青瑤睡了方才出來。站在青瑤的門外,王嬤嬤握著拳頭對自己說道:「為了大小姐,你一定要硬起來。」

  次日一早,谷雨果然去了秋荷家拜干爹干娘,秋荷爹秋荷娘自是笑著認了干女兒,然後又給了谷雨一記定心丸,他們告訴谷雨,一定會為她在二夫人跟前進言,讓她當大小姐的一等大丫鬟。

  谷雨喜不自勝,還以為從些便得了濟,卻不知道世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想得到,必是要付出的。

  青瑤並不知道谷雨新認了個干娘,她現在被趙天朗傳來的一個消息驚的目瞪口呆,半晌都沒回過神來。原來晉王從皇上那裡得了確切的消息,說是准備讓趙天朗在八月裡成親,具體是哪一天還得由欽天藍推算一番。起天朗都快樂瘋了,第一反應就是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青瑤,讓她和白己一起開心。於是便送了一封信給青瑤,然後,便有了青瑤目瞪口呆的反應。

  「明年秋天就嫁人?可你還不到十五歲啊!」青瑤的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叫。「不到十五有什麼關係,大秦的小姐們十三四歲就嫁人的不多了麼!」另一個聲音叫道。

  「那麼小,身子都沒長開,怎麼嫁人呢,如果懷了孩子,那會很危險的!」第一個聲音又說。

  「槭,大秦的女子都是十五六歲生娃,也沒見誰出了什麼事情,趙天朗,那是多麼好的丈夫人選啊,抓住就不能放過,況且夜長夢多,他的條件那麼好,若是被人爬了床,我看你找誰哭去,還不快點嫁過去看著他,不對不對,是看著那些想爬他床的丫鬟。」第二個聲音更大,震的青瑤腦子嗡嗡直響。

  「哼,他要是敢納小,這種男人不要也罷,憑我們青瑤的條件,還找不到更好的麼……」第一個聲音又說。

  「你……你胡說……」

  兩個聲音在青瑤的腦子裡大吵了起來。

  「好了,你們不要吵啦!」青瑤捂著耳朵大叫起來,嚇得在旁邊服侍她的香如和小滿一大跳,兩人忙沖過來說道:「大小姐,我們沒有吵嘴啊!」

  青瑤愣了愣神,方才輕聲說道:「哦,沒有吵架,那便好,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香如和小滿退了下去,青瑤一個人坐著,想了許久,可是她還是拿不定主意,一股沖動忽然湧上心頭,青瑤便找了韓老夫人給她做的男裝,自己穿戴起來。

  走出裡間,桃葉香如看到青瑤這副打扮,便知道她要出門,就上前問道:「大小姐想要出門,可要備車?」

  青瑤搖搖頭道:「不用了,去備馬吧。我想一個人透透氣,天黑之前就回來。」

  香如忙說道:「這怎麼行呢,大小姐,要不要回老太爺一聲,請老太爺派人倍你去?」

  青瑤仍是搖頭道:「不用了,我就出去擊透個氣,一會兒就回來。」

  香如還要勸,桃葉卻拉了拉她的手說道:「是,奴婢這就去給大小姐安排馬匹。」

  桃葉說完便把香如拉了出去,香如猶自說道:「桃葉姐姐,你怎麼由著大小姐,也不勸著點兒。」

  桃葉笑道:「大小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與其硬勸,還不如我也扮了男裝悄悄跟著,既保護了大小姐,又不會讓大小姐不高興。」香如想想也是,便不再說什麼,去了馬房吩咐備馬,而桃葉則飛快的回房換了男裝,尾隨著青瑤出門了。

  青瑤披著一件連風帽的石青蟒緞玄狐狸大髦,將她從頭到腳都遮了起來,就算是站在青瑤的身邊,都讓人不好太分辨出來青瑤是男是女。

  青瑤直奔慶親王府,讓門子遞了韓青雲的帖子,請世子爺出來一見。門子把帖子遞進去,趙天朗一看那帖子上的字,心兒都要飛了起來,他立刻跳起來問道:「人在哪裡?」

  四九忙說道:「在大門外等著。」

  趙天朗立刻說道:「怎麼能讓人在外頭等著,還不……哦不,我出去,我這就出去。」說完趙天朗扯下架子上的狼皮大氅便飛也似的奔了出去。四九不明所以,還嘟囔道:「怎麼韓公子來了,世子爺也這麼激動。」

  趙天朗飛奔到門口,一見站在牆外牽著馬兒站著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瑤瑤,便飛奔了過去,開口叫道:「瑤……」

  青瑤及時抬手阻止趙天朗再說下去,故意粗著嗓子說道:「天陰欲雪,在下興致突來,特請子綱兄共飲一杯,不知子綱兄意下如何?」

  趙天朗會意,立刻朗聲笑道:「青雲兄此言深得我心,走,我們去又一村,定要痛飲一番,不醉無歸。」

  四九追了出來,趙天朗見青瑤沒有帶人,便說道:「四九,你不用跟著了,省得你羅噪我,爺吃的不盡興。」

  四九當時便愣住了,他什麼時候也沒羅噪過呀,天啊,這算什麼事情,他居然被世子爺嫌棄了。

  佳人在側,趙天朗可不管四九是什麼心情,便和青瑤兩個並肩而行,很快便走遠了。

  桃葉從暗處甩了四九一石子,四九一驚,抬眼看到一個挺俊俏的小哥在向他招手,四九走近了一看,不由驚呼道:「你是……」

  桃葉一把捂住四九的嘴,飛快的說道:「你還快跟著你們爺。」

  四九點點頭,和桃葉兩個人追著趙天朗和青瑤而去。

  到了又一村,趙天朗要了樓上的雅間兒,與青瑤兩個人上了樓,趙天朗仔細偵查了左右,見左右都沒有人,方才回到房中將門關好,驚喜的叫道:「瑤瑤,你怎麼來找了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與趙天朗的高興相比,青瑤就顯的沉郁多了,她皺眉問道:「子綱,你我的婚期都已經定下來了,為什麼突然要改?」

  趙天朗笑道:「原來你找我是這件事啊,把婚期提前,難道你不高興麼?」

  青瑤立刻說道:「我當然不高興。」

  趙天朗的臉色刷的沉了下來,他一把抓住青瑤的手,緊緊盯著青瑤問道:「你不高興嫁給我?為什麼,難道你心裡有別人了?」

  青瑤氣急,生氣的甩開趙天朗的手怒道:「我什麼時候心裡有別人了,你不要誣陷我!」

  趙天朗聽判青瑤否認心裡有別人,心裡先是一樂,後又一緊,立刻追問道:  「既然沒有別人,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

  青瑤氣道:「我什麼時候說我不願意嫁給你了!」

  趙天朗拉長了臉,氣鼓鼓的說道:「你剛才說的。」

  青瑤一怔,想起剛才的話,便說道:「子綱,突然要提前成親,我一點兒心理准備都沒有,我……」

  聽了青瑤急切的解釋,趙天朗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他一把將青瑤拉入懷中,緊緊的抱著青瑤說道:「瑤瑤,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早一天或晚一天成親,又有什麼關係呢?」

  青瑤忙自趙天朗的懷中掙扎出來,瞪著趙天朗叫道:「當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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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對於青瑤強烈的反應,趙天朗很不理解,他看著青瑤從自己的懷中掙扎出去,瞪著眼睛煩躁的叫著:「那不一樣……」

  「瑤瑤,怎麼不一樣?」趙天朗發覺自己完全不能了解青瑤在想什麼,一種無力感油然而升,提前成親的喜悅被說不清道不明的沮喪感取代,趙天朗看著青瑤,低聲而急切的問道。

  「子綱,我一直都以為我們後年才成親,可是一下子就提前了,我完全沒有准備好。」青瑤有些混亂的說道。

  趙天朗拉著青瑤的手在桌旁坐下,盡量語氣柔和的問道:「瑤瑤,其實也不過就提前半年,再者說,你需要做什麼准備呢?是嫁妝麼,這個沒關係,我回頭找十二三個繡娘幫你,保管三個月之內把所有的繡活都做完。」趙天朗以為青瑤擔心的是要送給婆家人的見面禮做不完,便笑著說道。

  青瑤皺著眉頭搖著腦袋說道:「不是不是,那些繡活並不算什麼。」

  趙天朗不解的問道:「那是什麼沒有准備好,我知道已經開始打家具了,最多到明年夏天都能做好,你的嫁衣明年春天也能繡好,其他的便沒什麼好准備的了。」

  青瑤悶聲說道:「是戒我自己沒有做好准備,我才十四呢。」

  趙天朗聽了這話,不由笑了起來,他將青瑤纖秀勻淨的雙手棒在掌心裡,低頭輕吻了一下,含情帶笑說道:「沒關係,等你嫁過來之後還可以慢慢准備,我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就心滿意足了。」

  青瑤紅著臉瞪了趙天朗一眼,嗔道:「哪有你這麼無賴的,什麼叫嫁過來之後還可以慢慢准備,我要做心理准備就是本人啊,我才十四呢,我還沒有成年!」

  趙天朗瞧著青瑤嬌嗅煩惱的小模樣無比動人,忍不住伸掌扶著青瑤的後頸,低頭垂青瑤頰上吻了一下,青瑤的心立刻瘋狂的跳動起來,那節奏之快足以讓青瑤覺得自己的心馬上就在跳出胸膛了。她忙伸出雙手抵住趙天朗,不讓趙天朗再靠近自己,可是男士先天便在力氣上有差異,趙天朗又鐵了心要將青瑤摟入懷中,雖然青瑤在抗拒,可還是被趙天朗抱了個滿懷,青瑤的小臉便貼在了趙天朗的胸前,那熱呼呼的暖意直撲青瑤,讓素來身體發涼的青瑤心神恍惚,本能的想靠近那份溫暖,隨著趙天朗在青瑤耳畔說著親密的情話,青瑤的身子軟了下來,雙手不覺便環上了趙天朗的腰。

  「瑤瑤,我想每天都見到你,每天都能象這樣抱著你,親親你,瑤瑤,真的,我想你都快想瘋了,我每時每刻腦子裡都在想你,不論做什麼,我都會想,若是能和瑤瑤一起做那該多好,瑤瑤,我真想現在就把你娶回家,還在等到明年八月,時間真的太長了……」趙天朗好不容易有機會一訴衷腸,便不管青瑤羞不羞,只將自己滿腹的情話一一向青瑤傾訴。

  聽著趙天朗的情話,青瑤目眩神迷,她從來都不知道被一個人這樣深深愛著,感覺是如此的奇妙,她仿佛置身於半空之中,層雲之上,又好象回到了母親的懷中.是那麼的安寧幸福……

  不知是什麼時候,趙天朗吻住了青瑤,那他無盡的情話化為這深深的一吻。唇與唇緊緊的貼著,趙天朗難得的強硬,抵開青瑤的貝齒,長軀直入,追尋那淘氣的小精靈,攫取他向往已久的花蜜……

  這一吻,長的讓青瑤幾乎不能呼吸,微合的雙眼緩緩張開,黑風翎般的長睫毛輕輕刷過趙天朗的面頰,讓趙天朗更加沉醉,向青瑤索取的更多……

  青瑤雙手握緊格於自己和趙天朗之間,低下頭頂著趙天朗,好不容易才掙脫趙天朗,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趙天朗心中又是驕傲又是憐惜,只緊緊將青瑤抱在懷中,低笑道:「小傻瓜,都不知道用鼻子換氣!」

  青瑤又羞又惱,用力一把推開趙天朗,氣鼓鼓的說道:「就你知道,誰知道你跟誰學的,哼,就會騙我!」

  趙天朗訝然道:「我騙你?瑤瑤,你可不能這麼冤枉我,我怎麼騙你了?」

  趙天朗先是一愣,熬後哈哈大笑起來,他一把將青瑤拉入懷中,無比高興的說道:「瑤瑤,你為我吃醋了!」

  青瑤氣惱的推開趙天朗,口不對心的說道:「誰要吃你的醋,我才沒有!」在趙天朗面前,青瑤常常會不自覺的撒嬌起來,比如現在。

  趙天朗又將青瑤拉入懷中,用鼻尖去蹭青瑤的鼻尖,很愉快的笑著說道:「瑤瑤,我只有你一個,真的,我可以用我的性命發誓。至於你說我有靖經驗麼,瑤瑤,你不知道,我在夢中已經親過你無數次了,每一夜,我都是想象著親吻你的樣子入睡的。而且,你知道我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會運氣調息,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啊。」

  青瑤被趙天朗的話說的面紅耳赤,卻又羞喜不已,只伸手輕輕捂住趙天朗的嘴道:「不要說了,我信你!」

  趙天朗抓住青瑤的手,在掌心吻了一下,然後專注的看著青瑤的雙眼,低低請求道:「瑤瑤,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開,請你答應嫁給我,我保證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情,而且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我會讓你比現在更快樂,瑤瑤,別抗拒我好麼?」

  趙天朗真誠熱情的請求讓青瑤很感動,她沒有想到已經穿越到這個時空,她竟然還有幸聽到愛人向自己求婚,一時之間,青瑤感覺自己又穿越了時空,回到現代。

  沒有等到青瑤回答的趙天朗心中沒有底,雖然他知道只要皇上下旨,青瑤就必須嫁給他,可是趙天朗還是希望親耳聽青瑤說出願意嫁給他的話語,於是趙天朗再加把勁,把青瑤吻的迷迷糊糊,好讓她說出願意嫁給自己的話。

  充滿趙天朗深情的吻落到青瑤的額上,眉間,眼睛,鼻尖,最後來到那豐潤嬌美的雙唇,趙天朗的吻好似在青瑤心中放了一把火,那愛情的火焰燃燒了他們兩個人,理智已經很識趣的退避三捨,感性占據了青瑤,青瑤生澀的用舌尖輕輕挑動趙天朗的唇舌,接下來,一個撲天蓋地的深吻便將青瑤裹入狂潮之中。

  許久,許久,久到青瑤已經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整個人都癱軟在趙天朗的懷中,趙天朗才依依不捨的松開青瑤,他若是再不放開青瑤,只怕青瑤會成為史上第一個因親吻而窒息的人。

  青瑤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趙天朗在青瑤的耳畔呢喃低語:「瑤瑤,答應嫁給我!」

  「我答應……」青瑤虛弱無力的說出這三個字,便羞的緊緊貼在趙天朗的胸前,完全不敢抬頭去看趙天朗。

  趙天朗的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燦爛的足以讓正午的陽光自愧不如,他一把將青瑤抱了起來,興奮的在屋子轉著圈子,熱烈的大叫道:「太好了瑤瑤,我太高興了……」

  青瑤被趙天朗抱著猛的轉圈子,不由驚呼起來:  「子綱你快放我下來,我頭都被你轉暈了……」

  趙天朗停下來,小心的將青瑤放到地上,卻不放她離開自己的懷抱,青瑤臉上羞意一生未減,仍是不敢抬頭,只將自己的臉藏在趙天朗的懷中。趙天朗的胸腔震動,發出一陣幸福的笑聲,「瑤瑤,我太高興了!」

  青瑤偎在趙天朗的懷中,伸出雙手環著趙天朗的背,兩個人無比的親密,就好似一個人,她低低說道:「子綱,謝謝你。」

  趙天朗的耳力很好,所以雖然青瑤的聲音盡管小,可他卻聽的一清二楚,低下頭,溫熱的呼吸讓青瑤的耳朵紅的無比可愛,趙天朗啞聲說道:「瑤瑤,該是我謝你,你為什麼要謝我?」

  青瑤抬起頭,雖然她臉上羞紅未褪,可是卻很勇敢的看向趙天朗的雙眼,踮起腳尖在趙天朗的臉上飛快的啄了一下,青瑤低聲說道:「天朗,謝謝你愛我,你的愛讓我感到非常幸福。」

  趙天朗整個人仿佛被點了穴一般,立刻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兒,趙天朗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瑤瑤……我……」趙天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能表達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只叫了一聲「瑤瑤」便不知道說什麼了。

  可是傾心相愛的戀人都是心有靈犀的,趙天朗不必說,只給青瑤一個眼神,青瑤便能讀懂起天朗的心。青瑤伸手環著趙天朗的脖頸,又在他的臉上啄了一下,趙天朗的皮膚觸感很好,青瑤忽然之間便愛上了這種親吻趙天朗的感覺,而趙天朗的身子剛軟和過來,卻又被青瑤輕輕一吻點了穴,他其實和青瑤一樣,也愛死了這種被青瑤輕吻的感覺,剛才的深吻,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快樂,原木以為那就是極致了,可是現在的輕吻,卻又給趙天朗展現了別樣的感受,這種感覺,真是難以言說的好!

  「子綱,你什麼都不必說,我都明白。」青瑤伏在趙天朗胸前,聽著那強勁有力的心跳,感受著那種從來沒有過的滿足,青瑤覺得自己就象是在天空中不停飛翔的鳥兒,終於回到了可以落腳的大地。

  熱戀中的情人從來都恨時間過的太多,雖然趙天朗和青瑤都感覺時間才過去一刻鍾,可事實上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等在外面的桃葉和四九兩人對看了一眼,四九低聲道:「你去,時候不早了,該回家了。」

  桃葉瞪了四九一眼道:「你為什麼不去說?」

  四九低低道:「屋裡可是你的主子。」

  桃葉立刻說道:「你家主子也在屋裡。」

  桃葉的四九,沒有營養的對話終於傳到聽力極佳的趙天朗的耳中,他淺淺一笑,低頭在青瑤耳畔笑道:「你的丫頭和四九在外面。」

  青瑤的臉上騰的燒起了一團火,她整個人的溫度都升高了一些,趙天朗忙說道:「瑤瑤,沒關係的,我帶你整整衣裳再叫你的丫鬟進來。」

  剛才與趙天朗耳鬢廝磨,青瑤的衣襟微有些亂,幾縷青絲散在頸間,給她平添了一抹風情。

  青瑤大羞,白了趙天朗一眼道:「誰要你幫,你快轉過身去。」

  趙天朗卻不依,只是笑著將青瑤頭冠取下,十指翻飛之間,便梳好了發髻,重新簪了頭冠,青瑤很吃驚的發現,好原以為什麼都不會的趙天朗竟然有一雙巧手,在沒有梳子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將自己的頭發梳的比用梳子梳的還好。一抹小小醋意又湧了出來,青瑤微撅了了小嘴問道:「你怎麼會梳頭?」

  趙天朗呵呵笑道:「我不會啊,是瑤瑤的頭發柔軟順滑,我也只是照著剛才的樣子攏起來,嗯,也許平日看四九服侍我看的多了,所以才會吧。」

  青瑤聽了心中暗喜,連平日梳頭都是四九服侍,可見得趙天朗是真的很潔身自愛。她低下頭自己整了整衣襟,再三檢查沒有問題了,又問趙天朗道:「我這樣子看不出什麼吧?」

  趙天朗自然知道青瑤問的是什麼,可他卻有意逗青瑤,只假做不明白的問道:「瑤瑤,你想問能看出什麼?」

  青瑤嬌媚的瞪了趙天朗一眼,紅唇輕吐出兩個字:「壞蛋!」趙天朗被青瑤這麼一瞪,整個人都要酥了,他抓住青瑤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低笑道:「我要一輩子都做你的壞蛋!」

  青瑤又羞又喜又惱,只將手搶回來道:「再沒正形我可不理你了?現在什麼時辰啦?」

  趙天朗忙正輕起來,拿出一只精致的小懷表看看,對青瑤笑道:「酒時初刻初。」

  青瑤一聽已經酒時了,便跳起來跑到窗前,推窗一看,見暮色四合,便急慌慌的叫道:「呀,都已經酒時了,糟糕!屋裡什麼時候點了灶火,我竟連天黑了都不曾發覺。」

  趙天朗走到青瑤身邊,將窗戶關了起來笑道:「瑤瑤別慌,我送你回家。」

  青瑤卻連連搖手道:「不要不要,我自己回家就好。」

  趙天朗知道青瑤是不好意思,便笑道:「好,聽你的,你自己回去。」

  青瑤也無暇多想,便向門外叫道:「是誰跟了來的,還不快進來?」

  桃葉聽到青瑤叫,這才推門進去,向趙天朗和青瑤行過禮,桃葉只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說道:「小姐,時候不早了,您該回府了。」

  青瑤點頭道:「好,我這就回去。」

  桃葉去架上取來青瑤的斗篷,服侍青瑤穿好,主僕兩個便匆匆走了。等青瑤出了又一村的門,趙天朗才披好了大髦尾隨著青瑤,一直到青瑤平安的進了伏威將軍府,趙天朗才打馬轉回慶親王府,一路之上,趙天朗也不理四九,只是一個人傻笑個不停,可把四九給嚇壞了,他擔心的看著趙天朗,決定回到王府之後一定要回了王妃,請太醫給世子爺看看,世子爺的腦子好像出問題了。

  剛走到半路,趙天朗便遇到了剛從五城兵馬司出來,正欲回府的永定侯傅城垣。

  傅城垣一看到趙天朗,便氣不打一處來,昨兒他才因為孔琉玥急著看青瑤寫的信而受了小小冷落。他正打算要找趙天朗好好說道說道,讓趙天朗管好那個總搶他老婆的韓青瑤。

  「子綱,我正要找你,走,進來說幾句話。」

  趙天朗看著傅城垣,見他神色有些陰郁,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便也沒有多問便跟著傅城垣進了五城兵馬司。

  到了傅城垣專屬的公事房,傅城垣彭的把門一關,黑著臉說道:「子綱,你好好管管你家韓青瑤,不要讓她來勾引我家玥兒。」傅城垣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一句「我家玥兒」他叫的是那麼的順溜,仿佛已經叫過了幾千幾萬聲一般。

  「啊?」趙天朗瞪大了眼睛看著傅城垣,好像不認識他一般。這話從他趙天朗嘴裡說出來還差不多,可是從黑面神,哦不,從傅城垣口裡說出來,簡直象是老天下紅雨一般。原諒趙天朗這孩子吧,他徹底投向青瑤一邊,忍不住也學著叫傅城垣黑面神了。

  「啊什麼啊?叫你管管韓青瑤你就去管!」傅城垣被趙天朗看的有些尷尬有些惱羞成怒,沒好氣的吼道。

  「呵呵呵呵……」趙天朗忽然沖著傅城垣笑了起來,笑得傅城垣頭皮發麻脖頸發涼,趙天朗一般不這麼笑,他一這麼笑,那鐵定是沒憋著好主意。

  果然,趙天朗的眼中藏著奸詐的笑意,很驕傲的說道:「傅大哥,我們家瑤瑤喜歡和小嫂子親近,我高興還來不及了,為什麼要管她!不,我不止不要管著瑤瑤,還要鼓勵甚至給瑤瑤創造機會和小嫂子親熱!這樣,才能算一個合格的好丈夫,傅大哥你說對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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