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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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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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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5 10:12: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五節 調虎離山

在常聞將第一批蒻頭與蹲鴟,運到斜谷的馳道旁后,不過半天,長安就得知了消息。

“五千石蒻頭與兩千石蹲鴟已經運抵郿縣?”天子聞之,也是有些驚訝。

但他隨即就道:“來人,傳朕的命令,傳侍中張子重回京顧問!”

蒻頭與蹲鴟,是搞到手了。

但怎么把它們變成好吃的?

這就要問那個侍中官了。

反正,天子對此是信心滿滿的。

想到這里,他甚至忍不住留起了口水。

差不多兩個月前,小留候做的那頓美味,讓他迄今念念不忘。

而他曾說過的珍饈,遼東和朝鮮的山參與鮑魚,大約還在挖掘與捕撈之中。

但是,南越的魚翅,卻已經在送來的路上了——托長安與番禹、交趾的荔枝、龍眼快遞路線的福,使者從長安出發,快馬加鞭,半個月就能抵達當地。

此外,詹耳的燕窩,聽說也找到了。

天子如今,已是躍躍欲試,就等著飽餐一頓。

這些可以養生長壽,益壽延年的好東西,大約就小留候知道怎么料理了!

“朕有時候真是想干脆讓張子重到朕身邊專門做廚子得了……”天子輕笑著。

周圍宦官聞言,嚇得屎尿都快憋不住了。

那個混蛋,不在長安,都能把天子的恩寵分走大半。

他要留在這建章宮里,大家伙還玩毛啊!

但偏偏,卻沒有人敢說什么不是,甚至只能拼命逢迎,道:“奴婢們也都是這么覺得的,張侍中為人謙恭,懂禮,論起伺候陛下,奴婢們是拍馬也不及啊……”

天子聽了,滿意的笑了起來,道:“朕卻是不能太自私了啊!”

“天下重于朕,宗廟重于君,朕還是知道分寸的……”

嗯,要不是想齊三代,與堯舜先王比肩,他早就把小留候詔回來,放在身邊顧問了。

但這個態度,卻讓宦官們心里都是mmp。

尤其是蘇文,內心恍如十萬頭草泥馬在狂奔而過。

“張子重必須死!”他握著拳頭發誓。

這樣想著,蘇文就試探著道:“陛下,臣聽下面的人說啊,因陛下圣明,關中雖然歉收,但民心卻穩定無比,連鄉下的農民也都稱頌說:幸有圣王治世,令我得安……”

天子聽著受用不已。

這是他近來最驕傲自豪的事情。

本來關中夏災,眼看就要不可收拾。

但現在呢……

毛影響都沒有,他派出去的御史、緹騎與宦官們都回來報告——關中諸縣民眾安定,無有恐慌。

甚至他特地派去雍縣、郁夷視察的三波尚書郎們也回來報告——郁夷、雍縣,雖遭災嚴重,然則賴陛下之福,官吏用命,皆無有離散之事。

更妙的是,借著這個機會,他吃了丞相公孫賀家族的財富,順手又搞掉了槐市的子錢商人們,接著又陸陸續續清理了很多看不順眼,一直想宰但顧忌輿論的富商、貴族。

府庫一下子就充盈了起來!

黃橙橙的黃金,每天都在往少府內庫運。

押運黃金的馬車,絡繹不絕,甚至還有十幾輛馬車被壓壞了車轅。

昨天,守少府公孫遺報告說:府庫黃金已至五十萬金!麟趾金一萬!

這可真是太好了!

更好的是,轟轟烈烈的抄家行動,壓根沒有引發輿論半分非議。

相反,所有人都說:天子圣明,嚴懲不法,救民于水火之中!

就連一向喜歡和他唱反調的古文學派的渣渣們,這次不是閉嘴不談了,就是高呼萬歲。

上次玩告緡的時候,這些家伙可沒少噴他和楊可啊。

總之,現在,他統治下的漢室,正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普通老百姓家里有了錢,那就想著蓋新房子,給兒子們娶媳婦,修祖墳,置地買宅。

作為一國之君,他也是同樣。

不過,現在,這建章宮他住的很舒服,人也老了,不想再大興土木了。

這么大一筆錢入賬,國家財政一下子充盈了起來。

他自然想著,搞一個大新聞了。

等到明年夏天……

天子握著劍柄,想著匈奴人,露出了冷冽的笑容。

蘇文看著天子的神色,小心的揣測著,道:“奴婢還聽說,因為陛下的圣德之政,雍縣的五帝廟,近來頻生祥瑞,有靈芝從廟堂之中生長,也有人曾報告說,曾聽講五帝廟內的黑帝神像無風自動,似有人言:我奉太一之令,來此嘉人皇……”

天子一聽,笑的更加燦爛了。

他本來就吃這些,就信這些。

幾十年來,記吃不記打。

“果真?”他微微笑著,似乎是在懷疑。

但蘇文知道,魚已咬鉤!

當今這位啊,就是這么個性格!

對于鬼神,對于長生,對于仙人,有著近乎癡狂的相信。

蘇文笑著道:“奴婢乃是聽宮里面下人說的,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雍縣打探打探……”

“也好……”天子抬眼看了看蘇文,道:“那你就替朕去走一趟吧!”

“務必記得,要打探仔細……”

五帝廟,他好久沒去了。

主要是年紀大,走不動了,也沒有什么理由和借口再過去了。

不過,若真的有祥瑞,有神異之事,過去走一走,似乎也沒有什么問題。

哪怕是空穴來風,也不要緊,現在的他,需要在自己的光輝之上,再增加一些光彩。

蘇文聽著,卻是欣喜若狂,他勉強按耐住自己內心的喜悅,跪下來道:“奴婢奉詔!”

而在心里,他則仰天長嘯:“張子重,你死定了!”

天子一旦離京,這長安城里的大部分公卿都會跟著走。

尤其是那幾個與那張子重關系不錯的人。

暴勝之、王莽、霍光、金日磾、張安世……

而這些人一走,這長安城誰說了算?

接下來,就要看其他人的了。

若是一切順利,一個月內,那張子重就要變成一個死人。

他死了,還可以嫁禍給太子據和皇后!

暴怒的天子,必定會將怒火發泄到太子據和皇后身上。

這是一箭雙雕,一石雙鳥啊!

而對蘇文來說,這是最好的情況,也是最好的結果。

郭穰站在旁邊,卻是沒由來的奇怪了起來。

這蘇文,前些日子還是一副如喪妣考的模樣,最近這是怎么了?忽然就變得眉飛色舞了起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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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5 10:17: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六節 鄉黨子弟

張越帶著人走在輝渠人的牧場之中,看著這片已經被輝渠人用雙手漸漸經營起來的土地,心情一下子就變得通透起來。⊙雜志蟲⊙

自上次從長安返回新豐后,他隔三差五,就會來此走走看看。

與輝渠人的關系,自是突飛猛進。

到現在,他已經能喊得出幾乎每一個輝渠牧民的名字,甚至還能知道他們的性格與喜好、特長。

而在這些輝渠人心里,張越現在已經上升到了近乎神明般的地位。

就像現在,看到張越走過來,正在忙著收割青草,將之堆磊在一起的輝渠婦女們立刻就帶著孩子,恭身的彎腰鞠躬致敬:“侍中哥哥!”

人人都是面帶崇拜,充滿了畏懼與尊敬。

哥哥這個詞匯,在現在還只是北方匈奴、烏恒等民族的用語。

其意思也不是什么兄長。

而是游牧民族對于部落之中的強者、首領和貴族的尊稱。

就像當初霍去病縱橫天下時,匈奴人看到他的戰旗,就肝膽欲裂,大喊一聲:“驃騎哥哥來了!”

然后就跑的無影無蹤。

實在跑不掉,就帶著全部落男女老少,牽著牛羊、馬匹,抱上一頭一小羊羔,匍匐到其大軍之前,舉手投降。

故而,在北方部族之中,能被人尊崇‘哥哥’,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張越能被輝渠人尊稱一聲‘哥哥’,自是有原因的。

在現在,輝渠部族之中,已經有十八口大型青儲窖被挖好了。

其中存儲著數千石正在被青儲發酵的草料。

僅僅是如此,就足以讓輝渠牧民們發自內心的崇拜了。

青儲地窖技術,在后世不值一提。

但在這個時代,對于以畜牧業為生的輝渠人來說,這卻是堪比雜交水稻的劃時代發明。

因為,有了這個技術,牲畜就再也不用害怕熬不過寒冬了。

對于牧民來說,牲畜就是一切。

張越看著這個情況,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現在,這些輝渠人已經在新豐落地生根,并成為了新豐縣的一分子。

他們豢養的牲畜,也是長的膘肥體壯。

數百頭剛剛產下的馬駒、牛犢的成活率,甚至接近了八成!

這意味著,他已經抓到了一張王牌。

一張干涉漢室馬政和國營牧場布局、建設的王牌。

說不定,還能借機影響新太仆的人選。

想起太仆的事情,張越也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因為丞相公孫賀自殺,故而,他們父子曾經秉政二十幾年的太仆衙門,立刻被放到了放大鏡下。

別說他們父子無能昏聵,貪婪無度了。

就是他們把太仆衙門經營的很好,一旦垮臺,那么海嘯就會席卷整個太仆上下。

現在,舊太仆丞相公孫賀畏罪自殺,當任太仆公孫敬聲坐大逆無道下獄。

整個太仆系統,立刻就變成了一塊所有人都可以踩一腳的臭狗翔。

半個月時間,其中上層的官吏就十去七八。

大批四百石到一千石的官吏,被勒令辭官或者主動辭職。

至于那些曾經與公孫賀父子關系密切的故舊、親戚,則一下子就跌入深淵——他們的余生恐怕都得在監獄之中渡過了!

也正是因此,對太仆這個位置的競爭情況變得更加激烈。

原本差不多十拿九穩的上官桀,現在也已經不那么有信心了。

因為……

現在,連劉家的人,也覬覦起太仆的職位了。

傻子都能看出來,只要坐上太仆的位置,分分鐘就能將數百個肥差,分給自己人。

“看樣子還是得撐一把上官桀啊……”張越在心里面尋思著。

上官桀是有些喜歡拍馬屁,也特別熱衷于阿諛逢迎。

但是,在馬政方面,他至少是個專家,最起碼熟悉業務。

比那些現在自吹自擂的宗室子弟要好太多。

畢竟,內行就算犯錯,也不會犯致命的錯誤!

而外行,甚至可能連錯誤是什么,也搞不清楚。

說不定會出現無數好心辦錯事的事情。

類似的事情,張越已經見過太多太多了。

心里面琢磨著這些事情,張越就繼續向前,走到了牧場核心的山谷地區。

此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軍營了。

一面黑龍旗,在山谷谷口上方飄揚,山谷兩側,還建起了姍欄。

一間間用青石建起來的營房,在山谷之中依次排開。

“侍中公來了……”一個粗矮的男子,遠遠的見到張越的影子,立刻帶著人從山谷之中走出來,迎上前,拜道:“末將何遠拜見侍中公!”

“何司馬請起……”張越立刻上前,扶起此人,笑著問道:“司馬與諸位鄉黨,在此可還住的如意?生活上可有什么需要縣衙方面關注的?”

駐扎在此的,正是七八天前,剛剛從長水鄉奉命來到新豐的舊長水隧營,現新豐隧營。

何遠正是這支來支援新豐建設的隧營部隊的司馬官。

“勞侍中關愛,末將謹代表隧營上下謝過侍中……”何遠起身,笑著道:“自來新豐,蒙侍中關懷,我等隧營將士食有粱肉,飲有美酒,諸般工具,更是全部得以換新,現在全體將士皆摩拳擦掌,隨時聽候侍中召喚!”

張越聽著,笑著道:“往后新豐上下,諸般事務,還需何司馬及眾將士用力!有任何需要,司馬都可以向本官,向縣衙直接提出來,只要是合理的要求,縣衙一定竭盡全力滿足!”

隧營,是戰國時代戰爭演化的結果。

在那個大爭之世,為了贏得戰爭,保全國家,列國無不殫精竭慮,將精力用在‘打勝仗、打贏仗’之上。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倘若輸掉一場戰爭,輕則喪土,重則亡國。

于是,軍隊職業化、專業化。

弓弩兵、騎兵、戰車兵、重甲步兵、輕步兵等等軍種誕生了(當然它們未必是叫這個名字,譬如秦國的重甲步兵叫材官,魏國、趙國、楚國的叫武卒)。

秦趙長平之戰,就是這些職業化、專業化的軍隊共同演奏的一場大型交響樂。

而保障軍隊補給和進軍道路、橋梁通暢,自然也就成為了時代背景下必須的要求。

隧營部隊,由之誕生。

巔峰時期,秦國大軍之中,隧營一度占了三分之一!

到了漢季,隧營部隊的規模也依舊龐大。

只是,再沒有像秦國那樣重視了。

畢竟,在秦國的時候,假如戰爭失敗,就要亡國亡社稷。

但大一統的大漢帝國,哪怕輸掉一兩場,也無傷大雅。

況且,隨著時代的發展,騎兵成為了戰爭的主力。

戰爭的對象,也從過去堅城要塞的諸夏城塞,變成了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與西域各國的矮小城邦。

在這個背景下,隧營部隊的用處越來越小。

自然也就越來越不受重視。

也就關中地區,因為陵邑工程與皇室園林建設需要,所以依舊保持了專業化的隧營。

其他地方的隧營武裝,都已經和青壯、民夫沒有什么差別了。

但作為穿越者,張越知道,工程兵特別是懂得科學作業的工程兵,無論在什么時候,都不落伍!

這支他特地從長水鄉調來的長水隧營。

更是一支在關中地區,也比較精銳和專業的隧營部隊。

在過去,長水隧營不僅僅需要完成長水校尉的各種需要。

還得是不是支援太常卿的各種工作。

專業能力毋庸置疑!

更別提,大部分長水隧營的士兵,皆是長水鄉人。

鄉黨的力量與緊密聯系,足以使得這支隧營,成為張越最信賴同時也是最好的幫手。

同樣的道理,隧營上下將士,對于張越有著天然的親近與信任。

是故張越每次一來,整個司馬,上上下下,就全都出來迎接。

現在也是一樣。

兩百三十多名穿著赤色布衣的軍人,紛紛從山谷內的營房走出來,看著張越,全都揮手示意。

“二郎!二郎!”這是甲亭和附近幾個亭里出生的士兵,他們對張越就更加忠誠了,屬于那種甚至可以幫張越擋槍口的存在!

“侍中公!”而稍微隔得遠一些的士兵,則略帶矜持,頗為害羞,但腰桿卻是挺得直直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充滿了自豪與驕傲。

沒有辦法,在這個時代,最堅固的感情,除了兄弟手足,父子骨肉、宗族同袍之外,就是鄉黨之情。

張越看著這些年輕的臉龐,笑著揮手回禮,道:“諸君安好!諸父兄安好!”

在眾人簇擁中,張越笑著道:“本官此番是受長孫殿下之托,代表長孫殿下來此看望、慰問諸位隧營將士的……”

“調諸位將士,來到新豐,是本官特地向天子懇求,得到天子批準與長孫殿下首肯的!”

眾人聽著,腰桿挺得更直了。

何遠更是帶頭拜道:“吾等夙興夜寐,必當竭盡全力,服從侍中,服從長孫殿下之令!”

所有士兵,也跟著拜道:“夙興夜寐,竭盡全力!”

張越連忙扶起何遠,對眾人長身一拜,頓首道:“而我特地調眾父兄來此,也是望父兄不棄,助我一臂之力,將新豐建設成為天下楷模,漢家樂土!”

眾人見此,紛紛跪下來,回拜道:“既蒙侍中厚愛,吾等敢不效死?”

“善!”張越起身,再拜道:“能得父兄之助,如虎添翼也!”

新豐隧營的專業能力,張越是從不擔心的。

他們連南陵的陵寢神廟也能維護好,連長水騎兵的要求也能滿足。

現在來新豐建設水利,自然不在話下。

更何況,張越還給他們全部換裝了全新的工具。

連后世的工兵鏟也制造了幾十把,發給了他們。

還特別將他們安置在此,與輝渠人為鄰,令他們可以借助輝渠牧民的牲畜,進行各種土木作業。

有了這些條件,若連新豐的渠道建設都搞不定,那就只能證明一件事情——張越做人太失敗,連鄉黨也不愿意幫他!

而若是如此,張越覺得自己還是早點辭官,回家混吃等死吧。

連鄉黨都拉攏不了,還怎么去團結其他人?

現在看來,至少在鄉黨中,他的名聲不錯,隧營士兵也很愿意幫他一把。

道理是很簡單的——幫他就是幫自己!

未來張越發達,難道還能坐視長水父老忍饑挨餓?

那是不可能的。

漢家官員貴族,給自己家鄉謀福利,那是連皇帝也不會有意見的。

甚至,皇帝有時候會將對某個官員的寵愛,轉移到他的家鄉,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個官員甚至會覺得皇帝對自己真是太好了!

為此感激涕零,誓死效忠!

譬如說,當年樓船將軍楊仆功成名就后,就寧愿放棄封侯的機會,也要懇求天子,將函谷關東移到他的家鄉新安。

最終,天子同意了他的請求,楊仆感激的連上三封奏疏,表示自己此生哪怕做牛做馬,也無法報答天子的隆恩!

而新安的百姓,也迄今都對楊仆非常懷念。

甚至在新安縣內,很多家庭都會在新春祭祀的時候,給這位樓船將軍也上點血食。

當然了……

張越不僅僅只想要一支只會修建水利的工程兵。

他的野心,要比這個大的多了。

他想要的是一支,擁有強大建設能力的工程兵。

一支精通各種土木作業,可以在短時間內就建設起一座城市的強大工程部隊!

這樣,未來他走到那里,那里就將是中國!

“此番來此,除了代表長孫殿下慰問和看完諸位父兄之外,本官還為諸位帶來了一些東西……”張越從懷中摸出一張帛書,交給何遠,道:“希望何司馬與諸位父兄能早日為我,為長孫殿下,將此中的事務造出來……”

何遠接過那帛書,打開來一看,卻發現是幾個配方。

他微微奇怪的看了一眼張越,就收起了帛書,拜道:“請侍中放心,末將一定盡快安排人手,按侍中吩咐,將帛書中的事物做出來!”

張越聽著,點點頭,道:“有勞司馬與諸位父兄了!”

他提供給何遠的正是他回溯出來的土法混凝土與土水泥的制備配方與步驟。

說起來,也是湊巧,這兩個技術,乃是他曾在網絡小說里看到過的。

雖然沒有實踐過,但應該是可以的。

唯一的問題,大約就是這兩種技術,污染較大,耗能較高,浪費也比較大。

但在這個西元前的世界,不能要求太多了。

能有的用就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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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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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9 09:50: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七節 奈何張越有高達

“張侍中……”

剛剛出了牧場,張越就聽到了一個熟悉聲音。※雜志蟲※

正是許久未見的郭穰,乘著馬車,在十幾個騎兵的保護下,從新豐縣城的方向而來。

“郭公怎么來了?”張越一見也是一楞,笑著迎上前去拱手道:“可是陛下有圣命?”

郭穰卻是笑著,驅車來到張越面前,走了下來,對張越回禮道:“侍中公猜得不錯……奴婢此番正是奉命來請侍中公入朝顧問的……”

他笑著道:“第一批從漢中轉運到關中的蒻頭與蹲鴟已經到了郿縣,陛下已經下令轉運一百石來長安……”

張越一聽大喜過望。

別看現在,關中實施了配給制和限購,民心得到了穩定,似乎解決了問題。

但實際上,卻只是延緩了危機,避免了一開始就不可收拾。

關中歉收導致的糧食缺口,依舊存在!

而且,這個缺口是多達數百萬石!

如此巨大的糧食缺口,可不是靠著限購和配給制度就能輕易解決的。

必須要得到足夠的糧食。

而這些蹲鴟、蒻頭,來的正好!

有了這些糧食,就可以摻在粟米和麥粉之中,喂飽關中百姓的肚子了。

手里有糧,心里就不慌!

張越想了想,對郭穰拱手作揖道:“郭公還請稍等片刻,待我將縣中事務布置一下……”

郭穰自然樂得賣張越這個面子,笑道:“侍中請便……”

于是,張越便立刻回到縣衙,將本來應該由他親手抓的幾個事情,囑托給陳萬年、胡建與趙過。

叮囑他們無比抓緊,不可懈怠。

三人自是滿口應允,拍著胸脯做了保證。

但張越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叮囑他們,有任何變化或者進展,隨時向他報告。

沒有辦法,這幾個事情,都是干系重大,關乎新豐將來的大事。

譬如,宿麥種下去后,追肥的事宜,就必須放在各級官府的第一位,將之當成重點、要點來抓。

畢竟,補種宿麥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若土地肥力跟不上,一切就都完了。

但也不能亂追肥,土地的酸堿,過猶不及。

而工坊之中的生產與建設,也同樣關鍵。

未來新豐的財政,可就都指著工商業的利潤了!

將這些事情都布置好,張越才收拾好行裝,然后帶上趙柔娘,向劉進辭別后,便驅車與郭穰一道,踏上了返回長安的道路。

能回長安,趙柔娘很開心。

便拿著工具與布帛、竹木,在車上自己動手做起了風箏。

這是她最近在新豐縣里與丁緩的小女兒玩熟了以后,學會的新技能,打算回長安后,去南信面前顯擺一番。

不得不說,這個小丫頭的動手能力,還真是蠻厲害的。

馬車還未到長安,她便已經做好了三只不同樣式的風箏。

一只小蜈蚣,一只喜鵲還有一只是老鷹。

做的還似模似樣的,拿著這三個風箏,她得意萬分的張越身前炫耀著:“小叔叔,你看!柔娘做的好不好看?”

張越聞言,回過神來,笑著道:“柔娘做的真好,真漂亮!”

但不知道為何,越靠近長安,他就越感覺有些心虛。

似乎長安城,已是一個危險之地?

就連腦海思維深處的黃石,也在微微顫動,向他示警。

若只是感覺,他可能還不會放在心上。

但既然連黃石都在警告了。

那張越就知道,長安城里一定有問題。

回想著歷次黃石示警的前后經過,張越已經差不多知道,它的示警緣由——當有人對他有殺意時,黃石就會示警。

就像最初那次,在長水鄉官邑,那個官吏投毒之時。

也似上次,那些刺客刺殺的時候。

殺意越明顯,黃石的警告就越明顯。

而若只是有敵意或者不喜歡他,黃石一般就不會有什么反應。

這一次,黃石的反應,雖然沒有前幾次那么強烈。

但是……

張越知道,長安城里一定有什么人在等著他。

這樣想著,他就忽然停住馬車,將趙柔娘抱起來,對她道:“柔娘想不想回長水鄉去看看嫂嫂?”

趙柔娘聽了,拍著手,高興的道:“柔娘想回家去看阿姊!柔娘要回家去看阿姊!”

“那小叔叔派人送柔娘回家好不好?”張越摸著小丫頭的腦袋問著,既然長安城已經是是非之地。

那么再帶趙柔娘去,就有些冒失了。

若真有什么威脅,張越未必能護得住她。

送回長水鄉就好多了。

有著長水校尉的保護和長水鄉鄉黨的照顧,只要張越還活著,就沒有人能動的了她們姊妹。

趙柔娘卻有些不明白,眨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天真的問道:“小叔叔不跟柔娘一起回家嗎?”

“小叔叔過幾天就去接柔娘……”張越摸著她頭上的秀發,笑著問道:“好不好?”

“可是……”趙柔娘立刻有些不開心了,對她來說,若是要好幾天見不到小叔叔,那就很難受了。

前兩個月,她可是天天都盼著小叔叔回來看自己的。

“柔娘乖……”張越笑著抱著小丫頭,安慰道:“小叔叔要不了幾天就會去接柔娘的……”

“那好吧……”趙柔娘忽然想起了阿姊的囑托:“柔娘啊,小叔叔是要做大事的,柔娘要乖,不要讓小叔叔為難……”

只是……

為何心中忽然有些難過?

但是……

她抬起頭,看著小叔叔,抓住小叔叔的衣襟,道:“小叔叔你要答應柔娘,一定要快點來接柔娘……”

“好!”張越笑著點點頭,做出承諾:“小叔叔發誓!一定會很快就來接柔娘!”

無論長安城里,有什么,他都無所畏懼。

不管陰謀也罷,陽謀也好,無非都是些跳梁小丑罷了。

只要家人安全,誰還能奈何的了他?

這時,一直在前方引路的郭穰,也發現了張越忽然停車,便下車過來,問道:“侍中有什么事情嗎?”

張越看著郭穰,笑了笑,道:“我家小娘思念阿姊,所以,想請郭公幫個忙……”張越笑著拱手道:“請郭公派人,護送小娘回長水鄉,送到家嫂手上!”說著便對郭穰作揖而拜。

郭穰聽著,也沒有什么意見,當即道:“既是如此,那奴婢這就派人護送!”

于是就走上前去,對護衛的騎兵軍官說了幾句話,后者雖然有些不太樂意,但看在張越的面子上,還是點頭應允。

望著趙柔娘被十余名騎兵和兩個新豐官吏護衛著,向著南陵方向而去。

張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然后他回過頭來,看向遠方已經露出了輪廓的長安城,他挺起胸膛,將手按在了腰間的驃姚劍上。

現在他很好奇,是誰想要置他于死地?

郭穰在旁邊看著張越的神色,有些奇異,道:“張侍中似有所意啊……”

張越聽著笑了笑。

擁有黃石的他,似乎等于有了一個敵意雷達。

誰想對付他,就會被黃石偵知。

只是不知道,黃石的偵知范圍與偵知條件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這個能力,將確保他未來不會落入任何敵人的算計與埋伏之中。

“郭公……”張越湊到郭穰耳邊,問道:“不知道最近光祿勛與御府令蘇公可有什么動作?朝堂上又發生了些什么變化?”

他現在能知道的具體敵人,也就一個光祿勛韓說和蘇文等寥寥幾人。

至于博望苑的谷梁學派?

張越還真不放在心中!

就那幫見小利而忘大義,做大事則惜身的渣渣,根本不堪一擊!

能給他造成麻煩的,大約就蘇文、韓說與他們的朋友與盟友了。

郭穰聞言,微微一楞,道:“奴婢來前,曾聽蘇文向陛下進言,說什么雍縣五帝廟近來屢有祥瑞之事……”

“陛下便令其去查探真偽……”

“至于光祿勛……”郭穰臉色忽然變得精彩了起來:“最近忽然變成了長安城中的君子人物,屢次宴請士大夫、知名鴻儒,大倡春秋之義……”

“哦……”張越聽著,嘴角溢出了一絲笑容。

這太反常,也太奇怪了。

蘇文這個宦官拍皇帝馬屁也就算了。

那韓說不是一直只撈錢的嗎?

現在,他怎么忽然關心起學術界的事情來了?還大倡春秋之義?

難道浪子回頭了?

沒關系!

張越看向長安城,他知道,只要他入城,一切都會清楚。

于是,他提起劍,對郭穰道:“煩請郭公為我找匹馬來……在下打算先行一步……”

想要知道誰是敵人?

對別人來說,或許有些麻煩。

但對張越來說,很簡單,去長安城里轉一圈不就知道了?

一個時辰后,張越策馬,走在建章宮前,望著那高大的鳳凰闕。

心里面莫名的想起了一句名言:不是我軍不給力,奈何G軍有高達。

他剛剛在長安城的的尚冠里大道上策馬走了一圈。

然后,就鎖定了七八個對他有殺意的豪宅。

很不幸,韓說的按道候侯府,就是其中之一。

這就很搞笑了。

這證明,韓說確實在暗中計劃對付自己!

很有可能,他給自己準備了殺招!

只是……

卻都暴露在了黃石面前,偷襲將變成強攻!

現在張越也差不多能猜到他們的一些可能的計劃了。

或許他們是打算借著天子離京的機會,在長安城里搞些明堂。

只是……

提了提手中的驃姚劍,再抬頭看著眼前高大的鳳凰闕。

張越知道,自己其實有一個最好的辦法——跟著天子走就行了。

天子要去雍縣,那就跟著一起去。

那么,一切陰謀陽謀,算計計劃,統統都要落空。

但……

“哥的外號可是張蚩尤啊!”張越在心里想著:“來而不往非禮也!”

“若是不能弄死一堆人,將所有敵人全部挖坑埋了,哥豈非愧對這個外號?”

那怎么挖坑埋人呢?

張越想了想,暫時也沒有什么頭緒,但有一點可以確認。

他得先去見一見金賞,給自己買個保險。

金賞的父親金日磾是駙馬都尉,管著宮廷宿衛,若能得到對方保證,那么至少在這宮廷里,他可以避免遭到別人的圍攻。

至于長安城里?

嗯……

是該去見一見于己衍,問一問,這位京兆尹是打算跟正義走,還是跟奸賊走了。

此外,最重要的是,是要想辦法含蓄的告訴天子——長安城里有緩則。

心里想著這些事情,張越就策馬,走入鳳凰闕下。

“張子重回京了!”

在張越入宮的瞬間,無數個消息渠道,立刻將此事,傳遍了朝野。

由是,無數目光聚焦到了建章宮。

韓說聞訊,立刻就派人去了光祿勛官衙,然后張惠就得到了暗示——是時候彈劾了!

張惠雖然明知道,自己其實是別人的棋子,但卻也沒辦法,只好按照暗示,找到了章贛,告訴他:“御史此時不彈劾,更待何時?”

同時,將那堆欠條,擺在了章贛面前。

沒有辦法,章贛只好硬著頭皮,將一封早就已經寫好的奏疏,送到蘭臺。

不久,蘭臺尚書令張安世就接到了這個彈劾奏疏。

張安世一看,都快笑的噴飯了。

因為,這彈劾奏疏寫的實在是太不走心了!

這哪里是什么彈劾?

分明就是在搞笑!

說什么張子重‘機變械飾、禍亂人心’,又說他在新豐‘橫征暴斂,行嚴刑酷法’,連新豐補種宿麥也被認為是大罪‘意欲禍亂國家,顛覆社稷’。

甚至還指責對方‘污穢土地,令后土不寧’。

但問題在于,這些事情,人盡皆知,天子與朝野,都是默認的。

現在居然有人彈劾?

那不是在打天子的臉嗎?

這是那個傻瓜的手筆?

看了看彈劾人,還是一個監察御史……

話說,監察御史不是應該監察郡縣的嗎?

什么時候監察御史,可以明目張膽的彈劾國家大臣,還是天子近臣的侍中了?

只是……

按照制度,既然有御史彈劾了蘭臺就應該上報天子。

想了想,張安世叫來一個親信,吩咐道:“去請御史中丞來此……”

他有必要知道,這個事情暴勝之知不知情。

但彈章,他卻不敢扣留,在其上標了一個印記,隨之命人送去建章宮。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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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節 千萬別給朕面子

新春快樂

提著劍,拾階而上。

“張侍中,您可回來啦……”蘇文那張讓人感覺滑稽的臉,出現在了張越面前:“陛下可一直在念叨著侍中公……”

張越笑了笑,道:“蘇公近來安好?”

蘇文聽著,臉色微微一變,他現在最不喜歡聽到的話就是別人問他好不好。

他好嗎?

一定也不好!

大半輩子,辛辛苦苦積攢的積蓄,都進了少府的腰包!

他容易嗎?

只要一想著那些黃橙橙的小可愛,都放在少府的內庫,他就心如刀割。

偏偏,還不能讓人知道。

若是讓天子知道,他居然把錢放進槐市。

那么,天子恐怕能拔掉他的皮!

“托侍中的福……”蘇文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咱家近來還好……”

張越聽著,笑了笑,然后他抬頭望著玉堂前那高聳壯麗的壁門,看著那些在風中搖曳的銅鳥,忽然道:“這秀麗風光,愿蘇公常閱……”

蘇文聞言,臉色一黯,心里一跳,忌憚不已的看著張越,問道:“侍中這是何意?”

“沒什么……”張越笑了笑:“只是心有所感,心有所想而已……”

“易曰:初九,潛龍勿用,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上九亢龍有悔……”張越望著蘇文,笑著道:“其與蘇公勉之!”

蘇文聽著滿頭霧水。

他是個宦官,別說易經了,連春秋也不熟,勉強會幾篇詩經。

頓時就卡殼了。

“讀書人……讀書人了不起啊……”他心里罵罵咧咧,但他知道,對方一定意有所指:“或許我該去問問太史公……”

雖然很不喜歡那個自己沒有小勾勾,但同樣看不起沒有小勾勾的宦官的糟老頭子。

但蘇文很多時候卻不得不去求助對方,以得到一些指引。

特別是類似現在這樣的情況。

張越卻是在蘇文的引領下,拾階而上,登上玉堂的高臺。

在這里,天子早已等候了。

半月不見,這位大漢天子的身體情況,比以前看上去要好很多了。

整個人也顯得非常精神,甚至能站在高臺邊俯瞰整個長安了。

“臣毅恭問陛下圣安……”張越走上去,拜道:“愿吾皇萬壽無疆!”

“侍中來了……”天子微笑著朝張越招手:“來朕身邊!”

“諾!”張越連忙再拜起身,亦步亦趨,走到這位陛下身邊。

然后,他就看到了整個長安城的全貌真是丑爆了!

現在的長安城,南部的斗已經變得比北部的斗要大上一圈,就像一個鍋蓋,蓋在了一口小鍋上很不協調。

但劉氏歷代天子,卻都覺得這樣的情況很美。

特別是當今這位,每次看到整個城市都在自己眼中,心里就格外驕傲。

“卿看這長安如何?”天子驕傲的問著。

“大!”張越老老實實的答道:“雄偉堅固,縱有百萬之敵,不能破!”

天子聽著,呵呵一笑,問道:“卿可是要和朕談談江山在德不在險?”

自吳起與魏武侯說了這個事情后,歷代大臣都會用類似的話來勸諫君王。

但這位陛下,卻已經煩透了類似的話題。

故而他提前說起,免得張越來煩他。

“非也……”張越低頭笑著道:“臣要與陛下談談,江山在富不在險……”

“嗯?”天子樂了,問道:“卿與朕說說看……”

這可真是一個全新的角度與姿勢!

“天下若富,民皆有九年之蓄,府庫蓄滿錢糧,兵精將廣,自是睥睨八荒,橫掃六合,宵小俯首,社稷安康,宗廟穩若泰山!”張越恭身拜道:“臣愿殫精竭慮,誓死以致陛下之江山富足萬年!”

天子聽著樂了,高興的道:“愛卿說的對!”

若果真天下富足,人民安康,那他的社稷江山,豈非是穩穩的沒有任何人能撼動。

這可比腐儒窮酸們說的什么德啊什么的要有意思也具體多了。

可不是這樣嘛?

先王的德,就是富民安民!

“那何以富民?”天子問道:“除輕徭薄賦,還有什么辦法?”

“回稟陛下,微臣愚以為,輕徭薄賦,只能令民安,而不足以令民富!”張越說道:“欲令民富,則在授民以致富之道……”

“先帝大臣晁錯曾言:今法律賤商人,而商人已富貴,法律貴農戶,而農戶已卑賤矣,欲改此弊,臣以為除打擊不法奸商,保護百姓利益外,尚需有司引導,令民所產之物,物有所值……”

“簡而意之,就是鼓勵百姓多作副業,兼顧田地之余,多營手工之事,織履造席,養蠶抽絲,以得其利!”

發展第三產業,這是后世所有人的常識和共識。

但在西元前這個時代,卻是有些駭人聽聞了。

就連天子聽了,也是眼前一亮,贊道:“卿每言總能令朕耳目一新,有所得有所益!”

“只是……”他看著張越,道:“卿這些話若是傳出去,朕恐怕卿將要被人群起而攻之!”

發展和鼓勵百姓從事手工業、副業?

這在很多古文學派的大儒眼里,簡直就是犯罪!

他微微伸手,從一個侍從手里接過一份奏疏,交給張越,笑著道:“卿看看吧,卿在新豐,尚只是如此,就已經有人彈劾愛卿了!”

張越接過那奏疏,掃了一眼,就有些忍不住笑了起來,拜道:“臣之行事,素來問心無愧,自任新豐以來,夙興夜寐,不敢忘陛下訓誡,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他捧著那奏疏,拜道:“如今,有御史彈劾,臣誠惶誠恐,戰戰兢兢……”說著就脫下貂蟬冠,放在地上,俯首道:“愿請陛下下御史,交付有司,由朝野共議!”

這也是素來被彈劾官員的正常反應有人彈劾你,皇帝還拿到了彈章,當然要上表稱罪了。

難道你還敢說自己沒錯?

有沒有錯,不是臣子說了算,是皇帝說了算。

皇帝說你沒錯,那就沒錯。

有錯也正確!

皇帝認為你有錯,你還覺得自己沒錯,那就是找死了!

況且,張越很清楚,這個事情啊是別人給他的下馬威。

既然有人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那張越當然要回敬。

來而不往非禮也嘛。

總不能說,只許州官放火,他點個燈都不行了!

“扶起張侍中!”天子見著,卻是笑道:“卿何罪之有?朕已經下詔訓斥了那個妄議國家大臣,非議朕的安排的御史,此人不過跳梁小丑而已,愛卿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將那奏疏撿起來,直接丟到了玉堂之下,道:“只是,朕要提醒愛卿,如今長安城里來了許多老學究,卿要謹言慎行,收斂些脾氣……”

“畢竟,人家皆是長、者……”

話雖如此,但張越卻分明聽的出來,這位陛下嘴上是在勸他收斂脾氣,實則是在慫恿他去搞一個大新聞。

反正,老劉家素來看熱鬧不嫌事大。

“臣知道了……”張越恭身道:“臣乃晚輩,自當謹慎以待……”

嗯,有了天子的這個慫恿,張越也就不怕事情搞大了難以收場。

反正,老劉家最擅長的就是和稀泥了。

天子見著,滿意的笑道:“卿知道!就好了!”

古文學派的老頑固們,他不爽已經很久了。

這些食古不化的渣渣,頑固、保守也就算了。

最讓他難忍的和最無法接受的是這些渣渣不想著給他效忠,跑去郡國,在諸侯王身邊鬼鬼祟祟,暗地里散布很多不利于他統治的話語。

要不是想要維持形象,不想做一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暴君。

他正想將這些渣渣抓起來,吊在建章宮鳳凰闕下面,讓他們清醒清醒朕還沒死啦!

如今,有了張越這樣給力的大臣,他終于能松一口氣了。

前幾次,張越抽左傳和谷梁的臉,讓他看的好爽!

用力抽,別給朕面子!

最好把他們的皮給朕拔下來!

他深深的看著張越,用著鼓勵的眼神說道。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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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節 粉絲的提醒

“此番詔卿回朝的緣故,卿應該也知道了……”天子暫時放下那些老頑固,將話題轉向對他來說更關切的糧食問題上。≦雜=志=蟲≦

“臣已經從郭謁者處知道了……”張越低頭道:“只是這個事情,需要少府全力配合……”

芋頭、蹲鴟都是堿性食物,食用過多,會導致腸胃積滯,在這個西元前的時代,腸胃出了問題,那和自殺沒有太多差別。

且兩者全部有毒,尤其是后者,全株含毒,生吃的話,很容易就會引發喉嚨腫脹與癢痛。

但大自然就是如此奇妙,這兩種堿性食物,在經過人類加工后,卻可以成為營養價值極高的食物。

魔芋甚至含有十幾種氨基酸與多種維生素與微量元素。

后世霓虹甚至有國家規定,中小學生每天的午餐,必須有一定量的魔芋制品。

但在這個時間點,無論是芋頭還是魔芋的食用方法與技巧,依舊鮮為人知。

可能也就蜀郡地區與西南地區,有相關的食用傳統。

且,多數的辦法,只是將之煮熟,做成雜糧。

但對于張越而言,怎么吃魔芋與芋頭,甚至都不需要去回溯。

因為他小時候,就經常吃。

甚至知道怎么將這兩種看似不起眼的塊莖植物,變成美味的食物。

天子一聽,揮手道:“朕已經吩咐少府了,卿的所有要求,都會得到滿足!”

“守少府公孫遺,將全面配合愛卿!”

這個事情,他比誰都重視!

不僅僅是因為此事關乎關中三四百萬人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夏的生計。

更因為,這個事情只要做好了。

那么等于漢室得到了一個全新的糧食供給來源。

更可令二十多年前的投資,終于可以得到回報。

想當年,他為了打通通向身毒的陸上交通,而對西南群山投入重兵與大量財富開拓。

五銖錢水一樣的撒了出去,但別說身毒了。

連身毒國的影子也沒看到。

喜馬拉雅山的隆起,隔斷了中國從西南方向,進入印度次大陸的交通。

而古老的茶馬古道,現在雖然存在。

但想要走這條古老的道路,進入印度次大陸,卻需要翻越云貴高原,然后通過崎嶇坎坷,危機四伏的緬甸叢林。

對于漢室來說,投入與產出,根本不成正比。

且,也缺乏對遠方未知世界的了解。

故而,西南地區對漢室而言,就成為了一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且不說開發成本了,就是經營成本也很高!

但現在,因為關中夏旱,導致粟米歉收。

因此意外發現,西南地區,居然有著豐富的蒻頭、蹲鴟資源。

而且這些東西,相當易得、廉價。

若能開發并點亮這一個全新的食物來源。

西南地區,再非雞肋!

一個每年可以穩定向關中與天下輸送幾百萬石糧食的地區,是值得帝國用盡一切手段去經營與開發的。

洪范八政,唯食與貨,而食在貨先!

張越聽著,也是充滿了信心,拍著胸膛保證:“請陛下寬心,不出數日,臣一定會令陛下看到成果!”

“善!”天子一聽,微微笑了起來:“有卿的保證,朕就放心了……”

“正好再過些時日,朕可能要去一趟五帝廟,向五帝、后土祈福,祈求明歲風調雨順,佑我漢室!”

“如屆時,卿能將蒻頭、蹲鴟所做之物準備好,那朕就可以以之作為祭品,敬獻神靈了……”

張越聽著,心里面也差不多有了盤算:“看樣子,某些人確實是做好了足夠的功課了……”

雍縣的五帝廟,是現存歷史最悠久的諸夏民族神靈神廟之一。

其與河東汾陰的地主道場,齊魯的泰山、梁父山的地位是相同的。

而對于劉氏來說,雍縣的五帝廟的地位可能還在汾陰地主祭場與泰山這上。

因為,五帝廟之中的黑帝,據說就是按照劉邦的容貌捏的……

故而漢季君王,祭祀五帝廟,就是祭祀高帝神靈。

尤其是當今這位,迄今為止,曾先后二十余次到訪雍縣五帝廟。

而按照制度,天子出祭,長安公卿幾乎全部都會隨行。

這樣的話,長安城的秩序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白。

只是,張越還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讓韓說等人產生了‘一定能致自己于死地’的信心?

要知道,他可是侍中還兼領了新豐令。

漢室不是明朝,張越也不是毛文龍。

可對方的謀算,是一定存在的!

張越不敢掉以輕心,他不得不去思考和考慮所有的可能性。

因為,在他所知的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無數次,事前人們根本想不到,認為肯定不可能發生的變故。

有些變故甚至荒誕到了,連后世的網絡小說,也不敢那么寫。

譬如說,就發生在百多年前的秦國的扶蘇、蒙恬的悲劇。

哪個網絡作者,敢寫這樣的情節?能想到這樣的劇情?

手握重兵精銳的扶蘇、蒙恬,被一道輕飄飄的連真偽都不清楚的旨意,就輕輕松松的消滅了!

歷史,從來就是沒有是不可能發生的。

所以才會有肉食者鄙與竊國者侯的典故。

沒有辦法,在暫時無法得知對手的計劃與布局前,張越只能盡量將自己的對手往聰明、狡猾與強大方面去想。

可是,一直到辭別天子,走下玉堂殿,張越也沒有想明白,韓說等人到底有何依仗?

“敢問足下可是侍中官張公諱毅足下?”張越還在思考時,就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轉過身去,發現是一個穿著錦衣,看上去比他還小一些的年輕貴族公子。

只是,他從未見過此人。

“本官正是……”張越微微拱手問道:“未知閣下是?”

對方聞言,卻是滿臉振奮,露出一臉崇拜的神色,對張越拜道:“學生韓爽,素聞張公大義,仰慕已久……”

“嗯?”張越稍稍愣神,他看著這個年輕人,一副后世粉絲遇到愛豆模樣的青年,他想了起來,似乎韓說有個兒子是叫韓爽?

但問題是,韓說的兒子什么時候成了自己的粉絲了?

韓爽卻是興奮的滿臉潮紅,他激動的走到張越身邊,忽然低聲道:“請張公小心李禹!”

他認真的看著張越:“一定要小心!”

張越卻是傻了。

這是什么情況?

韓說的兒子跑來給我通風報信?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但對方卻沒有再多說,只是對著張越長身一拜,就匆匆離去,一邊還一邊回頭看著張越,一臉的擔心。

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宮闕之中,張越都還有些莫名。

這是什么節奏?

但對方的提醒,卻讓張越終于注意到了一個他先前思維的盲區。

李禹!

這個太子據的寵臣,李廣的孫子!

假如,李禹也加入了韓說的陣營,那么,自己就必須重新全盤考慮了。

因為……

倘若天子離京,太子監國。

那么李禹就有機會,偽造或者說找個借口讓太子據下達一個看上去可能無害的命令。

譬如說,將原本在某個區域巡邏和戒嚴的軍隊調開,也譬如說調一支可能不在計劃中的軍隊加入某個區域。

這樣的命令,以李禹的能力和背景,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實現。

甚至恐怕到事后,都不會有人發現這一點。

而李禹也確實是有可能做這樣的事情的!

這個沒節草的家伙,張越上次就親眼看到了他背著太子據和蘇文秘密往來!

既然他可以和蘇文做交易,當然也能和韓說做交易。

想到這里,張越就握緊了拳頭。

現在,他唯一的疑問就是——這是煙霧彈還是事實?

“試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嗎?”張越抬起頭,望著前方的宮闕。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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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節 恐怖的少府(1)

漢少府卿官邸位于未央宮永巷之旁。

乍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宮女宦官們日常所住的宮闕。

整個建筑群,看上去都有些陳舊。

要不是官邸門口,站著的衛兵和出入頻繁的各色官員,張越都差點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戴著貂蟬帽,張越的出現,立刻就引起了轟動。

馬上就有官員上前問道:“敢問足下是否侍中領新豐事張公?”

“嗯……”張越微微點頭。

對方馬上就露出一副高興的神色,拱手拜道:“下官少府左戈令馮勇拜見侍中公!”

“奉少府卿之令,下官已在此恭候侍中多時了!”馮勇笑著道:“請侍中隨下官來……”

說著就將張越請入了少府官邸之內。

一入官邸,張越立刻就發現了,少府官邸內部,遠比外面看上去更加破敗。

甚至,就連院落之間的走廊上的漆也已經掉光了,露出了許多被蛀蟲咬出來的空洞,地板也是一塊新一塊舊,許多地方都能看出明顯的修補痕跡。

這讓張越詫異不已。

“少府卿真是節儉啊……”張越嘆道。

馮勇聞言,卻是有些蛋疼,尷尬的笑了一聲:“侍中公夸贊了……”

自元光五年以后,這少府卿的官邸就沒有大規模的返修過了。

曾經號稱漢家九卿最壯麗、輝煌的官邸,現在已經變成了漢九卿之中最破舊的官邸。

少府卿的很多有司,甚至不到萬不得已,不愿來此,馮勇就曾經嘗試過在少府卿官邸辦公,然后他堅持了三天就借口要去視察左戈署的弓弩作坊,搬了出去……

沒辦法……

這地方太爛了!

張越看著馮勇的尷尬神色,也是微微一笑。

他大約知道一些,也聽說過一些事情。

長安城有諺語:少府有假、大農無士。

意思就是,這少府卿都是影帝,而大司農里全是商人。

尤以前任少府卿韓說老先生最是會演!

這位與光祿勛韓說同名同姓的老大人為漢少府七八年,其主政期間,主打廉潔奉公。

全面cos當年的平津獻候公孫弘的行為。

每餐只吃三菜一湯,飯是沒有舂過的粗糲米,菜是家里菜園子摘下來的蔬菜。

衣服只穿最廉價的粗麻布,連朝服也是一套穿上七年!

乍一看,還真是青天大老爺,了不得的大清官!

然而……

坊間有傳言,這位老先生,只是在演戲。

三菜一湯,那是有客人的時候,做出來的樣子。

等客人一走,立刻就上膏肉梁米,美酒珍饈。

甚至其后宅內置五廚,有十幾個頂級廚師,為韓家上下十二時辰服務。

而粗布深衣下面,夏天套的是最舒適的蜀錦,冬天套的是最暖和的毛裘。

上個月,韓說卸任,其回歸老家,走的那叫一個孑然一身啊。

就三輛馬車,載著全家老少和幾個破箱子。

但是……

隨后數日,至少有三十輛馬車從長安出發,運載著無數黃金、美玉、珍饈、綢緞。

這些事情,還是張越聽丁緩偶爾談起的。

聽完以后,張越真是目瞪口呆,驚訝無比。

多么熟悉的操作啊,就差沒有引發其他人效仿,導致破官服比最好的官服還要貴個幾倍的怪事發生了。

如今看來,這位韓說少府,還真是做戲做了全套。

為了突出廉潔,連這官邸也不修繕!

難怪人家能當九卿,而且還能一當少府就能當七八年。

這天賦,學不來,學不來!

只是……

韓老大人,當了七八年少府卿,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沒有?

張越撓了撓頭,發現似乎好像就只有一個廉潔的名聲留下來。

“真是官場楷模啊……”張越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

他知道,其實這才是最好的做官方法。

打造一個好的人設,然后拼命維系住它。

這樣,無論是上面下面,都不會為難你。

哪怕做錯了事情,別人也會覺得——啊呀,某某雖然有錯,但他人還是好的嘛!

反觀桑弘羊和他的大司農系統,為了國家財稅,傷透了腦筋,一年到頭忙個不停。

為了盡可能的開拓財源,他連向來沒有什么人注意的海洋漁業資源也開始下手,只想著多撈點錢,盡量不再對人民開征新的稅賦。

結果卻是全天下,都是一片‘請烹弘羊’的呼聲。

已故的御史大夫卜式甚至公開宣稱‘天旱不雨,乃弘羊之故,請烹弘羊以謝天下,天必雨!’。

似乎,桑弘羊成為了萬惡之源,成為了所有錯誤的集中。

即使是公羊學派內部,也是這樣想的。

gtmd桑弘羊!

假如一切不變,再過十幾年,鹽鐵會議上,古文與今文學派罕見的聯手,對桑弘羊發起了圍剿。

桑弘羊被迫以一己之力,舌戰群儒,甚至占了許多上風。

但結果卻是……

文人用筆桿子,將一切結果逆轉、扭曲。

《鹽鐵論》上,將桑弘羊的形象,不經意的隱晦的描述成一個十惡不赦、無所不用其極的壞蛋!

只能說,修橋鋪路無尸骸,殺人放火金腰帶!

想著這個事情,張越也是嘆息一聲。

他要做的事情,說不定比桑弘羊還要激進。

未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大喊:請烹張子重!

所以……

張越知道,他必須盡可能的多團結人,多建立利益共同體。

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撮,才是成功之源。

在馮勇的引領下,穿過重重閣樓與走廊,張越來到了一處看上去還算大的院落前。

“侍中公請稍等片刻,下官這就去通稟!”馮勇對張越微微一拜,便走進院落之中。

片刻之后,院落的四扇大門全部被人推開,已經多日不見的‘世叔’公孫遺領著許多官員,笑著出迎,對張越拱手道:“侍中幸臨鄙署,本該親自出迎,奈何事務繁雜,未能遠迎,還望侍中見諒!”

“世叔言重!”張越長身作揖道:“晚輩豈敢當世叔大禮?”

公孫遺聽到這個稱呼,心里面跟吃了糖一樣甜,哈哈大笑一聲,就道:“賢侄真是太客氣了!”

很顯然,張越的‘不忘本’,讓他非常受用,也非常喜歡。

他這個少府卿,到現在可都還掛著一個守字。

他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掉這個守字,變成真正的少府卿,真真正正的執掌這號稱漢室第一的九卿機構!

而這離不開‘世侄’張子重的承認與美言!

將張越請入院中,帶到院內的一間雅室。

“賢侄請上座……”公孫遺將張越請到上首。

張越自然要推辭一番,但公孫遺的態度卻非常堅決,最終張越也只好‘固辭之而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側位,而將主位留給公孫遺。

這又讓公孫遺感覺更有面子了。

臉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他看著在場的其他少府官員,連頭都不自覺的抬了起來,微微壓手道:“諸君都請安坐吧……”

眾人見了,紛紛拜道:“諾!”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乖巧、順從。

這令公孫遺見了,心中更是歡喜。

自任這少府以來,因為是頂著一個守字,下面的人,對他未必有多么尊重。

尤其是老資格的那幾個有司的長令和副官。

但現在,這些人卻都老老實實的。

這世侄的名頭還真是大啊!

但有一個問題——自己這算不算狐假虎威了呢?

想了想,公孫遺發現,還真是!

但沒有關系,吾能有一個當侍中的世侄,那是吾的福氣!

爾等也只能干看著,羨慕不來!

心中這樣想著,公孫遺說話的聲調也就忍不住高了一個音階:“本官日前得到天子詔令,自西南諸國與蜀郡,將有大批蒻頭、蹲鴟轉運而來,少府有司當全力配合侍中張子重,盡一切可能,完成張侍中的任何命令!此事事關社稷安危,宗廟穩固,任何人敢有懈怠,國法不饒!”

他第一次用著狠厲的眼神,掃射全場,問道:“諸君可有疑義?”

在坐官員,皆是少府各有司的實權人物。

譬如考工室、左戈令、東西織令、東園令等大人物。

任何一個人手底下,都管著成千上萬的工匠,手握著數以萬萬計的物資。

若出了少府卿大門,哪怕是九卿的面子,他們未必會給。

但此刻,所有人,每一個人,無論他們過去如何跋扈,如何囂張,如何高調,皆在公孫遺的掃射下匍匐頓首,拜道:“下官等無有異議,唯殫精竭慮,為天子,為侍中,為少府效死!”

少府是牛逼!

連丞相府也管不了少府的內務。

但是,少府同樣很脆弱。

不要說皇帝了,就是宮里面一個妃嬪,也可以將他們當牛馬驅使。

如今,一個侍中官坐在這里,代表著天子,來少府辦事。

誰敢有異議?

那不是找死嗎?

更不提,這個侍中官的名聲,誰不知道?

張蚩尤啊!這可是張蚩尤!

連丞相、太仆、婕妤、帝姬,都栽在其手中的大魔王!

面對這樣的大魔王,誰敢齜牙?

很多人甚至已經在心里重新調整了對公孫遺的看法,將他真正視為少府卿而非臨時工、過渡的少府卿看待。

沒辦法!

沒看到人家和那個張蚩尤談笑風生,以叔侄相稱嗎?

公孫遺卻是看著這個情況,得意不已,自入主少府以來,他終于開始第一次擁有了少府卿的威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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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節 恐怖的少府(2)

張越在旁邊,靜靜的看著這滿座的官員。

漢少府,機構臃腫、結構復雜。

其內部之繁瑣,成員之復雜,足以讓人嘆為觀止!

他只是微微掃了一下,就知道,自己的‘老朋友’成源不在其中。

應該是還不夠資格參與這樣的會議!

想想也知道了。

少府卿之下設六丞十六署,僅僅是實權的千石司曹長官,就已經多達四五十人!

其官吏、雇工、官奴婢加起來,起碼一百萬之眾!

只是想想這個數字,都足以令人震怖!

而如此龐大的系統,導致的結果就是——在一般(情qíng)況下,少府的辦事效率比烏龜還慢。

長安城里就有很多關于少府的段子。

有些段子,甚至讓人聽得有些哭笑不得。

某些流傳比較廣的段子,甚至還編成了童謠,搞得全天下都知道了。

但在另外一個方面,假如上面施加了足夠大的壓力。

少府卿又可以成為全天下戰斗力最強的機構!

有一個事實是非常清楚的——自元光以來,漢軍出塞數十次,每一次漢軍都從來沒有抱怨過軍械與補給供應不及時。

霍去病的時候,漢軍甚至已經奢侈到了嫌棄皇帝勞軍使者送的牛(肉肉)不新鮮的地步!

至于那些事關戰爭成敗的武器裝備,更是從來都是保質保量,按時運抵。

大宛戰爭的時候,少府甚至創造了一個記錄——連續五百天保證遠征萬里的漢軍騎兵吃穿不愁。

從居延到大宛,長達數千里的補給線上,數十萬民夫青壯,絡繹往來,將數不清的物資,送往異域遠方。

這在封建時代,簡直就是奇跡!

但這卻遠遠不是少府的極限!

在秦代,秦少府創造過更恐怖的記錄。

長平之戰時,在秦少府的精確計算下,全國上下的每一個勞動力,都被用在恰到好處的位置。

為秦國最終的勝利,創造了不可磨滅的功勞!

所以,對于少府卿,張越從來不敢輕視。

微微理了理冠帽,張越看向眾人,笑著拱手道:“在下張子重,初次見面,望諸位明公多多指教……”

眾人聽著,相互看了看,立刻都露出笑容,紛紛起(身shēn),拱手道:“不敢!唯從侍中之令是從!”

少府卿上下,就沒有一個昏聵無能之人。

因為,這樣的人,在少府卿根本待不下去!

要知道,漢少府可是一個專業技術要求極高的機構。

管考工室不懂木匠活與軍械的各種標準,一旦出問題,在物勒工名的機制下,前線的漢家將校能把官司打到天子面前!

管東園令的就更慘了!

只要產品出了哪怕一點質量問題,也是殺全家的大罪!

因為東園令營造的器皿不是要敬獻給漢室列祖列宗的祭器,就是為天子未來在九泉之下的享用打造的冥器。

這樣的東西即使只是出了一點瑕疵,也是大不敬!

至于那些對口宮中貴人甚至服務天子的事(情qíng),更是只要出一個小問題,就可能牽連幾百人的大問題。

故而,少府有司百年來,雖然貪污,各種監守自盜,層出不窮。

但,專業能力,卻無可挑剔。

而且,能在少府混到高層的,都是人精。

什么事(情qíng)能拖,什么事(情qíng)不能拖。

誰能得罪,誰可以敷衍,誰有必須奉承,人人心里面都有本帳。

此刻,他們自然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侍中官,是代表天子意志來到少府的。

而對于少府有司來說,誰都可以得罪,唯獨不能得罪天子。

龍顏震怒,那可是立刻死全家的事(情qíng)!

于是,立刻就開始了自我介紹。

“下官考工令鄭雍……”一個微胖的官員,搶先對張越拍著(胸胸)脯表忠心:“下官在此向侍中保證,只要侍中一聲令下,考工署在關中的三萬七千余官吏、匠人、奴婢,立刻就會全力以赴,堅決執行侍中的命令!”

考工署算是張越接觸最多,彼此利益關系牽連最深的少府機構了。

特別是隨著新豐工坊開始運作后,許多考工署甚至是少府卿其他機構的官吏的子侄,就在新豐縣占了一坑,美其名曰‘支援新豐建小康’,實際上來鍍金蹭光環的。

當然,這些家伙也不是白白的來蹭(熱rè)度的。

少府的人,比狐貍還精。

這些來到新豐鍍金的公子哥,要嘛是帶著技術去的,本(身shēn)就是高級工匠,技術水平很高,甚至可以制造大黃弩的那種。

要嘛就是帶著資源過來的。

這資源可以是良匠,也可以是原料。

譬如,成源將他的一個侄子塞在工坊,當了一個監令。

隨著他那個侄子的到任,超過三萬斤‘報廢鐵料’被運到新豐。

于是,張越非常滿意。

劉進也很滿意。

新豐人民更加滿意。

不就是占個坑,每年給點俸祿,等將來出了成績讓他掛個名嘛?

小事!

至于那些有才能的人,張越就更歡迎了。

張越看著這個考工令,微微想了想,問道:“新豐工坊司衡官鄭竭是閣下?”

“犬子……”鄭雍呵呵笑著:“犬子素來不成器,以后還要勞煩侍中多加訓誡!”

“鄭令吏言重了……”張越立刻想起了那個現在主持整個新豐工坊上下精度的年輕官員,那是一個可怕的技術達人,只靠著感覺就能知道那些零件的精度不足,甚至還說出其誤差范圍。

簡直是bug!

哪怕是放在后世,也是頂尖的技術人才!

甚至有望成長為超級技工的大能!

“是本官要感謝令吏,為新豐與天下培養了如此大才!”張越笑著道:“鄭令吏內舉不避親的高風亮節,也是令本官深感敬佩……”

鄭雍一聽,馬上就笑的合不攏嘴了。

他那個兒子,從小就是他的驕傲!

一直以來,都是被當做自己的繼承人培養的,只是奈何漢室天子特別忌憚少府卿內部的私相授受,一般(情qíng)況下,父親是考工令,兒子、孫子都不可能再出任。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將那個寶貝兒子送去新豐。

如今,聽到張越居然知道自己的兒子,而且語氣上還很贊賞,鄭雍自然高興不已,深感自己賭對了。

心中對張越自然是更加親近和順從。

“張侍中……”一個在鄭雍旁邊的官員,擠過來拜道:“下官司空令夏侯授!司空署在關中五萬余官吏、匠人、奴婢也愿為侍中效命!”

比起考工署,司空署的成員顯然更多!

因為,司空署主陶瓦,主要負責為皇宮、各官署提供磚瓦、搪瓷器具。

其年產陶瓦制品以百萬計,其作坊遍布整個關中。

堪稱是少府卿內部最大的機構之一。

“夏侯令吏言重了……”雖然知道司空署的存在,但司空龐大的編制,還是讓張越嚇了一大跳。

五萬多人?

真是恐怖!

“張侍中……”一個高高瘦瘦的官吏忽然道:“下官覺得,其實侍中只需要將任務下達給下官就可以了……”

他微微笑著,略帶矜持的掃了一眼其他人,道:“若論人員,可能下官的官署不如司空;若論精干,也可能不如東園與考工署……但……”

“下官的屬下,吃苦耐勞,天下第一!”他驕傲的昂著頭,一副‘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辣雞’的表(情qíng):“下官胞官長楊夏,愿請纓受命,自薦于侍中前!”

楊夏的話,立刻就激起了其他人的怒意。

少府十六署之間,素來競爭不大,因為——彼此各有專業。

但,現在這個事(情qíng),卻是由天子親自下令,交由一個侍中官負責統領的事(情qíng)。

人人都知道,此事風險小,獲益大!

主要風險都在侍中張子重(身shēn)上,大家要做的只是配合、服從和聽指揮而已。

但有了成績的話,哪怕好處大頭都在侍中官(身shēn)上,但留下的湯湯水水,也足夠吃一輩子了!

甚至說不定,做了這一票,這輩子都不用發愁。

可以羽翼在這個看上去前途偉大的侍中(身shēn)上,順風順水的升官發財——當然,偶爾喊喊侍中666,刷刷存在感也是必須的。

但毋庸置疑的一點是——這個侍中官是一列開向未來的列車。

很可能車票只買這一次,以后再想有這么好的機會,混進張系之中,估計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但楊夏卻是毫無畏懼的迎著所有挑釁目光。

對他來說,他有足夠的理由與信心來奪下這個任務!

因為胞官署,雖然既不是人多勢眾的司空署,也非是技術精湛的考工署。

但,這次的任務正好專業對口了——胞官就是給皇宮提供各種(肉肉)食與食物的屠夫與舂米的婦女的機構。

人雖然不多,但也有數千!

而且都是孔武有力,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的壯漢——和其他少府有司的雇工大部分是奴婢不同,胞官的雇工基本都是平民,甚至是有爵位的平民。但卻也如此,才導致了胞官署的地位不高。

孟子說過,君子遠庖廚嘛。

所以胞官署的官署和屠宰場已經其他機構,都不在宮里,甚至不在長安城內。

連帶著,他這個胞官署的長官,只能稱長,不能稱令。

這太憋屈了!

更重要的是——楊夏比所有人都更希望接近張越。

希望能得到對方的傳授,哪怕隨便指點他做幾道菜也好!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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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節 恐怖的少府(3)

少府各署的積極,讓在旁邊的公孫遺看的目瞪口呆。

在他的印象里,這些家伙似乎從來沒有積極過。

譬如哪位考工令鄭雍,自打他上任以來,就一直窩在考工署,看上去笑呵呵的,你說什么他都說‘諾!明府說的是,下官唯命是從……’。

然后第二天,他發現,自己吩咐的事情,考工署壓根就沒有理會。

再去找對方,人家依舊笑著說‘諾!明府說的對,下官這就去督促……’

等到第三天,人家依舊如故,擺明了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如此三番,公孫遺欲仙欲死,卻拿他沒有半分辦法。

司空令夏侯授,比起鄭雍要好一點。

但也好不到那里去。

不管什么事情,到了夏侯授那里,起碼先打個對折。

就算這樣,還習慣拖拖拉拉,折騰個四五天,才會把事情辦完。

就這還是在自己這個少府卿每天督促和催促之下,才有的結果。

要是不天天催促,鬼知道司空署的人,會不會他布置下的事情丟掉一邊?

但這兩人,卻還是少府十六署之中公認‘最體貼上司的’。

最起碼,他們兩個還是會給少府卿,哪怕是守少府卿面子。

還會敷衍一會,表演一番。

其他家伙,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尤其是東西織令和東園令,眼睛是長在頭頂上的。

想要他們配合做事?

沒門!

但在現在,曾經每天都是‘諾,明府……’的鄭雍,將口頭禪丟到一邊,拍著胸脯,張口就是‘考工室三萬七千余人愿為侍中效命’。

最愛討價還價的司空令夏侯授,現在也忘記了祖傳絕招,拍著胸膛保證‘司空署可以承擔所有任務’。

就連向來高冷,不怎么理他這個守少府卿的東園令與東西織令,現在也都紛紛暗示,自己雖然可能幫不什么忙,但是假如侍中有需要的話,那么自己這兩百斤隨時聽候差遣……

這讓公孫遺看的蛋疼,心里面更是怨念不已。

但反過頭來想想,他卻發現,這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或許能借此,在少府卿內部建立起權威來。

便清了清嗓子,起身道:“諸君都不要吵了……”

他看向張越,問道:“不知道侍中公打算讓少府怎么配合?”

眾人聞言也都停下爭執,看向張越。

張越笑瞇瞇的看著他們,在心里面張越心如明鏡——恐怕除了已經與自己有了利益糾葛的考工室外,其他人多半是在演戲。

而且是演給自己身后的天子看的。

真要以為這些人已經被自個的王八之氣所震懾,變成了一個個聽話的小弟……

那就是癡人說夢。

但是……

無所謂!

張越看著他們,在心里面想了想,就笑道:“諸位明公對天子,對漢家社稷的一片赤誠與忠心,真是令本官見而生敬!”

眾人聽著,臉上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張越卻是繼續說道:“此番,自西南諸國與臨邛道之間轉輸關中的蒻頭、蹲鴟很可能將有數百萬石之巨!”

說到這里,張越也不得不佩服老劉家這筆買賣做的漂亮。

只是用了幾個爵位,就能引動西南諸國與蜀郡、漢中的商賈豪強們,爭先恐后的向關中轉輸物資。

尤其是西南諸國!

張越可聽說了,現在整個僰道上,都滿是馱馬、牦牛與鹿車。

整條岷江與西漢水上,飄滿了竹排。

很可能未來兩三個月,在大雪封山之前,從褒斜道上,會有數百萬石的物資運抵。

但長安卻連一個五銖錢可能都不需要掏。

對方大約也不想要長安的五銖錢。

這些人瞄準的是,漢室的爵位、天子的嘉獎以及賞賜。

那可比五銖錢值錢多了——尤其是對西南地區的諸國貴族們來說。

五銖錢,在他們哪里沒啥用處。

連黃金,也就那樣了。

他們需要的是,漢室出產的布帛、絲綢、食鹽、鐵器,以及來自漢天子的嘉獎。

而如此多物資涌入關中,若是換一個朝代,恐怕也沒辦法搞定這么大的工作量。

但漢室則不一樣。

張越看著眾人,道:“欲將如此多數量的蒻頭、蹲鴟,變成糧食,需要大量人力!”

“越多越好!”

“所以……”張越咧著嘴,笑著對他們道:“無論是考工署還是司空署,仰或者胞官署,都不需要擔心沒有事情做!”

幾百萬石的蒻頭、蹲鴟,堆在一起,足夠將渭河攔腰截斷!

而要將它們變成食物,在這個時代,也沒有其他什么好辦法。

只能簡單粗暴的用大量人力,以手工將它們制備成食物。

“恐怕到時候,說不定還要請東西織令與東園令也抽調人手幫忙……”張越說著就起身對眾人拱手作揖,拜道:“此事事關社稷安危,宗廟穩固,還望諸公大力協助!”

眾人一聽,各自看了看,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發覺,這個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要難一些。

但……

有什么關系呢?

少府卿就是人多!

尤其是奴婢多!

眾人紛紛拜道:“謹聞侍中之令!”

張越點點頭,對鄭雍問道:“鄭令君,考工室最多可以抽調多少人手?”

“若只是人手,而沒有什么技術要求的話……”鄭雍琢磨了一會,道:“三日內,考工室可以抽調至少八千奴婢候令!”

“那司空令呢?”張越又問道。

“回稟侍中,倘若侍中多給兩日時間,下官可以在五日內抽調三萬奴婢!”夏侯授毫不猶豫的說道。

張越聽著,臉上的肌肉差點沒有抽搐。

三萬奴婢?!

老劉家果然不愧是天下頭號奴隸主啊!

夏侯授卻是昂著頭,道:“若侍中再給下官半個月的話,下官還可以從雒陽、河內、河東以及晉陽再調三萬奴婢入關……”

比人多?

誰也比不過司空署!

因為司空署除了燒磚瓦外,還有一個工作——修城墻、要塞。

發起狠來,司空署甚至可以抽調天下刑徒、贅婿,發起一場戰爭!

張越聞言,連忙擺手,道:“那倒不必了!”

再來三萬張嘴巴進關中搶糧食吃?

張越可還沒有瘋!

“胞官署呢?”張越繼續問著。

“回稟侍中,下官馬上就能召集五千壯丁,聽候差遣!”楊夏卻是有些精神低落,比人力,主要靠屠宰和舂米的胞官確實不如司空、考工、東園、東西織令這些大塊頭。

人家可是動輒幾萬幾萬的奴婢。

而胞官卻沒有多少……

“不要緊……”張越看著他,笑道:“此番,胞官只需充當監工與指導就行了……”

蒻頭與蹲鴟,都得經過烹煮加工。

而廚具最多的,就是胞官了。

接著,東西織室與東園署,也都各自表示,可以支援幾千奴婢當苦力。

由是,張越在心里稍微算了一下,發現,在三天內少府就能給他提供至少五萬的勞動力。

真是讓他感覺震怖、恐懼!

同時,張越也算是明白了,為何秦代的時候,關中還是八百里秦川,可以支援天下。

到了漢季,反倒需要三河地區轉輸漕糧了。

恐怕這少府龐大的非農業人口,是其中的關鍵。

遍布關中的,將近二三十萬的,脫離土地生產的人口。

一年下來,起碼吃掉幾百萬石糧食。

而這只是國家控制的手工業奴婢。

大商賈們控制的奴婢與游俠們的數量,恐怕也少不了。

這樣在關中就形成一個巨大的脫離農業生產活動的群體。

在封建社會,尤其是漢室這種剛剛進入鐵器時代的封建王朝,憑空多了這么多沒有直接從事農業的人口。

關中農民,哪怕再牛逼,也無法滿足他們的糧食需求啊。

但漢室的強盛,也同樣是建立在這樣龐大的非農群體身上的。

他們生產、制造并發明各種先進武器、技術,讓漢軍可以追著匈奴人打。

他們制造和生產的鹽鐵商品,通行天下,讓國家掌握了巨大的財富。

可惜的是,生產力的低下,令這個龐大的體系,連維系都是無比艱難。

再想創新、開發和提高生產技術,已是力有未逮。

看來,未來得在少府身上多花些力氣了。

或許可以嘗試一下,將之往康采恩或者托拉斯的方向誘導。

帶著這樣的念頭,張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

他笑著對眾人道:“明日將會有第一批蒻頭、蹲鴟運抵上林苑,屆時,請諸公各抽調一百名精干之士,聽我號令!”

將芋頭變成粉絲,將魔芋變成魔芋豆腐,或者魔芋粉。

這些事情,其實就是一個窗戶紙,捅破了就沒有什么稀奇的。

張越自己的時間也很緊缺,他不可能跟諸葛亮一樣,什么事情都要親力親為。

無論是他受過的黃老思想熏陶還是后世的公務員思維,都告訴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負責。

自己只要管好人事,抓住權力。

有功就賞,有過就罰。

如此,既輕松又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所以他打算將相關工藝教授給人,等這些人學會了,再教給其他人。

眾人聽著,紛紛拜道:“諾!謹遵侍中之令!”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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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節 廣陵王(1)

翌日,上林苑昆明池旁。

數十輛牛車,拉著數百石的蒻頭、蹲鴟,將它們卸在湖岸邊。

來自少府卿考工室、司空署、胞官以及東西織令、東園等十余個有司的數百吏員,蹲在湖岸邊,清洗著這些剛剛運抵此地的塊莖。

對他們來說,這個事情倒是很簡單,只需要將這些塊莖洗干凈就可以了。

湖岸邊,按照張越的吩咐,數口大鼎被架了起來,柴禾熊熊燃燒,將大鼎里的水煮的沸騰。

老實說,這些鼎器烹煮食物的效率是極差的。

但奈何在如今,還沒有鐵鍋。

或者可以這樣說,天下還沒有奢侈到能用鐵鍋的地步!

鐵器是容易生銹的,對于百姓而言,假如買一個鐵鍋在家里,那等于每天都在虧損。

鼎器就不一樣了,這些青銅器不會生銹。

而且逼格高啊。

沒見主父偃都說‘大丈夫生當五鼎食,死亦五鼎烹’嗎?

但……

張越看著這個情況,卻是有些興奮。

因為他找到了,一個可以快速提升漢室工業規模的點子——鐵鍋!

若能在如今,鑄造出相當于明清技術水準的生鐵鍋,那么……

這個市場規模會有多大?

恐怕會大到超乎想象!

無論是中國,還是四夷,誰不需要鐵鍋?

這種商品,就和茶葉、食鹽一樣,是必需品。

換而言之,只要漢室能點開鐵鍋的制造科技樹,就可以大量向天下傾銷鐵鍋。

這反過來可以促使少府,擴大冶鐵和鑄鐵規模。

只是,需要想個辦法,解決生鐵鍋容易生銹的問題。

不銹鋼是別想了。

但宋以后的鐵鍋是如何防止生銹的來著?

張越撓了撓頭,發現這個技術似乎是不可能通過回溯得到的。

因為……

別說新世紀了,就是八十年代,生鐵鍋也已經開始退出市場了。

張越小時候倒是見過,但卻不知道,它是怎么做的。

“看來得通過實驗了……”張越在心里想著:“或許,這也是一個機會,可以在新豐建立一個專業實驗室……”

心里面想著這些事情,眼睛在昆明湖里瞄來瞄去。

這芋頭粉絲與魔芋粉的制備技術,不算太難。

他也將基本步驟都寫在了帛書上,交給了下面的人。

要不是想著來這昆明池看一看,他恐怕都懶得來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張越將視線,從碧波蕩漾的昆明池,延伸到遠方。

在昆明池對岸,就是漢室最著名的虎圈。

里面圈養著華南虎、華南豹等后世已經在野外滅絕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對于漢室貴族來說,虎圈簡直就是關中最好的娛樂場所。

再沒有什么,可以比的上,一邊喝著美酒,一邊看著斗獸場中的虎豹廝殺,甚至人獸搏斗,更能舒緩神經,紓解壓力的事情了。

連歷代天子也很喜歡看這種運動。

故而,漢室歷史上,有很多故事與典故都發生在虎圈之中。

譬如,太宗、張釋之對奏就發生在那里。

先帝時,轅固生被竇太后丟進獸圈與野豬廝殺的事情,也發生在那里。

后世,這虎圈甚至差點要了一個漢天子的命——成帝差點就死在一頭暴走的狂熊爪下,假如不是當時陪在其身邊的婕妤挺身而出,擋在了成帝面前的話。

而據張越所知,此時就在對面的虎圈,廣陵王劉胥正帶著他的大臣貴族以及一些儒生在那里玩生撕虎豹的游戲。

其中,就有著作為太子據的代表的李禹。

自昨日得到了韓爽的提醒后,張越就一直尋思著,找個機會試探一下李禹。

而現在這個機會就不錯!

但……

“為什么李禹還不來呢?”張越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換位思考過,若自己是李禹,想要對付一個人。

那么就一定會找機會接觸,試探試探。

“難道李禹對我沒有興趣?”張越疑惑著:“或者說他自大到不將我放在眼中?”

李禹當然不敢不將張越放在眼中。

此刻,他端坐在虎圈的一角,看著正發生在場中的搏斗——一個只帶了一面木盾與一把短刀的武士,正在和一頭看上去狂猛無比的餓虎對峙。

在他不遠處,廣陵王劉胥握著佩劍,大喊大叫著:“上啊!宗雄!寡人每年給汝八百石俸祿,可不是讓汝當膽小鬼!”

“大丈夫,自當無懼虎豹,真英雄執虎殺熊!”

這位大王,從十六歲開始,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他天生神力,甚至能生撕虎豹,靠著雙拳打死一頭千斤重的大熊。

堪稱是當今諸子之中最為勇猛的存在!

他自己則自比項羽,以為天下除他之外,其他皆是渣渣。

只是……

“匹夫之勇而已……”李禹在心里冷笑著,看著劉胥的身影:“正好可以為我所用……”

甚至在李禹的設計里,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個大王去主動找那個張子重的麻煩,重演一次淮南厲王錘殺辟陽侯的故事。

但,卻不是很好操作。

畢竟,這劉胥雖然傻笨了一些。

但他的太傅與大臣里,還是有聰明人的。

此時,場下的那個武士,已經持刀上前,小心翼翼的靠近低頭咆哮的猛虎。

劉胥立刻就興奮得手舞足蹈,舉起酒樽,就往嘴里倒。

而劉胥身邊的臣子們,則拍手鼓掌,開始助威起來。

李禹則悄悄的拿起酒樽,走到了劉胥身后。

場中,人虎開始廝殺到一起。

那個武士,看上去是久經訓練,熟練與猛虎搏斗的勇士。

但可惜,他的對手是一頭成年的公虎,身長一丈余,體重至少五百漢斤(約一百三十公斤),四肢粗短而強壯,是天生的獵手與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只是一個交錯,武士就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可能是受到劉胥干擾,太想一擊斃命,贏得賞錢了。

結果他的攻擊落空了。

這讓他將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猛虎的攻擊范圍內。

然后……

在餓虎面前,犯下失誤,與死亡沒有什么區別。

一切戛然而止。

武士被猛虎撲在了身下,鮮血立刻噴涌了一地。

“廢物!”劉胥見了,惡狠狠的罵道:“廢物!”

他說著就要脫下王冠,打算自己上場,給其他人示范什么叫‘真正的勇士’。

“大王不可!”在他身側的兩個大臣立刻制止他:“大王千金之子,豈可親冒其險?”

同時,虎圈兩側的士兵,也開始持著盾戟上前,驅離猛虎,收拾殘局。

他們做這個事情很熟練。

若人獲勝,自然是英雄。

而野獸獲勝,則立刻驅離,當然,作為勝利者會得到一頭野豬或者麋鹿的獎賞。

但劉胥看著場面,卻按耐不住了,他用力的丟下王冠,道:“爾等是覺得寡人打不過那猛虎嗎?”

他昂著頭,輕蔑的看著左右。

自成年以來,死在他雙拳或者劍下的各種猛獸,已經不計其數。

他甚至創造一拳打碎一頭老虎天靈蓋的記錄。

在他看來,除非項羽復生,這天下誰與爭鋒?

他這話一出,左右大臣,都是尷尬不已。

若是在廣陵國,那是沒有人能攔得住這位好勝心強烈無比的大王的。

然而,這里是長安。

一旦讓天子知道廣陵王又下虎圈斗虎了。

龍顏震怒之下,他們最少也是丟官,嚴重一點可能會被直接處死。

“大王……”一個大臣趕緊拉住劉胥的褲腿,哀求道:“大王這里可是上林苑,若被天子知曉……”

劉胥一聽,臉色終于緩和下來。

想著自己的老爹,他也是有些忌憚。

五年前,他回京的時候沒有收斂住性子,下了虎圈與熊搏殺,受了點輕傷。

然后就被他老爹叫去臭罵了一頓,還將他關進了暴室,讓他面壁思過。

甚至……

要不是,當時太子據苦苦哀求,還有燕王也拿出了李姬出來求情,說不定他這個廣陵王就得卷鋪蓋去交趾那里當交趾王了。

可是……

他性子里的暴躁因子,卻在蠢蠢欲動,他死死的盯著那頭正被士兵驅趕著,將要離開的餓虎,他感覺整個人都要燃燒了。

一頭老虎,在他面前,殺了他的人,還能離開?

這他忍不了!

他問著左右:“誰可替寡人去取那畜生性命?”

左右沒有一個人出聲。

那猛虎的厲害,所有人有目共睹。

宗雄已經是眾人之中有數的好手了,卻已經喪命虎口,落得一個血肉模糊的下場。

沒有人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也是那樣的下場。

劉胥見了,卻是狂怒不已,咆哮著道:“寡人養爾等有何用?”

他狠狠的踢著面前的幾個武士,但終究不敢太用力,若鬧出人命,回頭被御史知道了,他恐怕要脫層皮,甚至可能被罰掉幾個縣。

“大王……”就在這時,李禹笑著上前拜道:“臣知道有一人,勇冠關中,為長安第一勇士,或能為大王助興……”

劉胥聽到‘第一勇士’這四個字,馬上就跳了起來:“誰?”

在他認知里,所有敢和他搶第一勇士頭銜的人,都得死!

“侍中張子重……”李禹微笑著,如同毒蛇吐信:“此人之勇,人盡皆知,曾徒手搏殺刺客八人,真是讓人好生敬佩!”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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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0 09:13: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四節 廣陵王(2)

劉胥的臉色,立刻變得更加精彩了。

“張子重?!”他想了起來,似乎聽說過此人。

有人好像曾經告訴過自己,此人特別囂張、跋扈,甚至曾經質疑過自己的勇猛!

只是……

對方是侍中啊!

侍中官,可不是阿貓阿狗。

漢家侍中,是真真正正的國家大臣,是有資格在正月大朝議上,占個坑位的巨頭。

最關鍵的是——每一個侍中,都是天子意志的投影。

能擔任侍中的人,除了少數(情qíng)況,其他人都是天子挑選的,他喜歡并且他欣賞的人。

是作為九卿甚至三公預備役培養的。

尤其是這個張子重!

他回長安才不過十幾天,就已經聽說過無數次他的傳說了。

在某種意義上,這個侍中官在他老爹面前的地位,恐怕比他還高。

劉胥雖然很容易上頭,但到底不是很傻。

輕重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那可是侍中啊……”劉胥悠悠的說著:“國家大臣連寡人也要給幾分面子,甚至說不定親迎的大人物……”

他看著李禹,輕聲道:“寡人豈敢指使他?”

“大王這就是糊涂了!”李禹笑著拜道:“大王何人也?”

他面朝建章宮拱手道:“圣天子親骨(肉肉),高帝曾孫是也,封國家建社稷,乃社稷之柱!”

“而張侍中雖然得寵,但也只是天子之臣,天子之臣,就是大王之臣!”

“(春chūn)秋曰:臣勿將,將則誅!故若大王下令,張侍中必定當從命……”

“何也?尊大王之令,就是尊天子之命!”

劉胥被李禹這么一說,頓時就飄飄然了起來。

仔細想想,也確實是這么個理啊!

他是誰?

親高帝曾孫,大漢皇子,廣陵王!

在嚴格意義上來說,別說是侍中官了,就是三公九卿,也要對行禮,口諾大王千秋。

再說了,只是讓這個侍中來給自己表演一下而已。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qíng)。

大不了對方要是拒絕,那就當沒有這回事好了。

反正,對方也奈何不得自己。

“寡人是誰?”劉胥眨巴著眼睛,一下子就念頭通達了。

于是他道:“來人,去給寡人將張侍中請來……”

“對了……”也是此時,劉胥才想了起來,對李禹問道:“張侍中何在?”

“回稟大王,張侍中此刻應該正奉詔在昆明池畔,為陛下做事,據此不過十來里……”李禹笑著道:“不如這樣,下臣待大王去傳召侍中?”

劉胥一聽,看著李禹,然后想了想,點頭道:“既然李令吏愿意替寡人走這一遭,那就多謝了!”

李禹聞言,大喜!

在心里面得意洋洋的道:“果然,還是廣陵王最好算計啊!”

其實,一開始李禹是打算從昌邑王劉髆那里下手的。

但劉髆雖然是個病秧子,但他(身shēn)邊的人,卻沒有一個簡單的。

而且,劉髆本人也很機敏,滑不留手的。

至于燕王旦……

李禹是不敢去找他的。

因為,現在長安城里誰不知道,燕王旦是那張子重的頭號擁泵!

要不是礙于(身shēn)份,這個燕王(殿diàn)下早就(屁pì)顛(屁pì)顛上門去拜師了!

但,有了廣陵王,倒也不需要昌邑王和燕王了。

只要能令這廣陵王與那張子重發生沖突,埋下種子……

李禹想到這里,心里面就笑的跟個孩子一樣。

本來,其實他對那個張子重是既沒有惡感,也沒有好感。

反正,不管對方怎么鬧,只要太子依舊信任自己,自己的妹妹依舊是寵妃,那他的地位就無可動搖!

但是……

上個月月初,這個張子重跟著海西候李廣利以及霍氏的余孽一起鼓噪,讓天子最終下詔,授居延都尉路博德光祿大夫,許其告老還鄉,并命太常卿賜鳩杖,為三老。

路博德因此得到解脫,可以從深淵中爬出來。

但他卻因此直接掉進了烈火之中,被輿論的火焰,炙烤的渾(身shēn)難受。

很多人都在私底下議論說:“李廣英雄一世,李敢也是大丈夫,卻想不到有這樣的子孫!真是虎父犬子!”

影響還不止如此!

路博德的解脫,令他一直以來敵視和仇恨的霍氏余孽們,奔走相告。

由之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結果——這些人打算推舉李廣利的部將假玉門校尉、車騎將軍長史趙充國來長安擔任侍中!

這就直接踩了他的痛腳——李禹非常清楚,他絕對競爭不過趙充國,因為此人很早很早以前就得到了天子的喜歡,為了提拔這個農民出生的軍官,天子甚至親自下令,干涉了漢軍內部的低級軍官的升遷事務,為他發明了一個假玉門校尉的官職,然后又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心思,特地給趙充國安了一個不存在的車騎將軍長史的名頭,使得此人得以成為‘不是將軍,勝似將軍’的大將,哪怕是李廣利也要給他面子,聽他意見。

趙充國若出任侍中,宿衛天子,那么他怎么辦?

侍中之位,一個蘿卜一個坑,好不容易有出缺了,結果卻要落到別人手里!

李禹內心,猶如毒蛇一樣嘶鳴。

對那個侍中官,更是痛恨無比。

正好這個時候,蘇文找他,與他說起了‘張子重賀霍光續弦’的事(情qíng)。

好嘛,這下子李禹被徹底激怒了。

你打了我的臉,還要和我的仇人一起稱兄道弟?連我的侍中之位,也打算搶走?

gtmd張子重!

于是盟約達成!

此時,李禹感覺良好。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在興奮的顫抖,他不得不強行抑制住這種沖動。

他低著頭,勉強走出虎圈,就再也忍不住的握緊了拳頭,揮舞了一下。

若能搞掉這個張子重,那么,即使趙充國擔任了侍中,他也依然有機會!

而且是很大的機會!

只是……

李禹很清楚,這個事(情qíng),必須一步一步來,慢慢的煽風點火,讓劉胥和那個張子重勢不兩立。

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到有你沒我的地步。

這樣的話,無論接下來,劉胥和那個張子重誰贏了,另外一個都得死!

甚至都不需要去考慮蘇文等人的計策成敗。

因為道理是很簡單的。

劉胥敗,則天子會傷心(愛ài)子之死,張子重敗,則天子將惱怒于寵臣之亡。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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