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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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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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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6 07:0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八十九節 蚩尤

當天,張越便留在了溫室殿值勤。

其實,就是給天子當廚師,烹煮各色美味。

讓這位大快朵頤,龍顏大悅,剛剛入夜,便酣睡于榻。

張越也就沒了事情可做,便百無聊賴的蹲在御書房里,看起書來。

本意只是想打發時間,但沒成想,卻是進了寶庫。

韓非子親筆寫下的《五蠹》原本,河上公真跡《道德經》,乃至于據說是孔子、孟子真跡的書稿……

只要將這個御書房搬去后世,保證每一片竹簡,都是國寶。

這讓張越看的心潮澎湃,心癢難耐。

只是奈何,這御書房中,左右內外,皆有宦官侍女。

更有著侍郎、尚書,定時查核。

張越根本沒有辦法,在這里玩一把偷龍換鳳。

“可惜了……”看著這些寶貝,張越嘆息了一聲,若有可能他真的很想嘗試一下,將這些諸子百家的先賢手稿,拿去空間喂一下瑾瑜木,看看諸子先賢的書稿有何效果?

不過……

也不是不能做到。

比如說,找個機會向天子請求,借閱其中某部書稿。

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

在御書房中呆了一個多時辰后,郭穰就來報:“侍中,趙侍中來了……”

“哦……”張越點點頭,便依依不舍的走出御書房,去與趙充國打招呼。

一見面,趙充國就給張越道賀:“聽說,侍中將受命為湟河都尉,出征西海,在下在此早祝侍中旗開得勝,遠服萬里!”

張越聽著,連忙笑道:“多謝趙兄,正要與趙兄討教討教……”

羌人是一個目前世界分布最廣的族群。

不止河西走廊和河湟地區,有著大批羌人。

玉門關外的西域大地,也活躍著許多羌人族群。

譬如,漢家屬國樓蘭與匈奴馬仔車師及蒲類諸國之中的山林荒野之中,便存在著大大小小數以十計的羌種氏族。

作為前任守玉門校尉,趙充國自然與這些羌人打過許多交道。

是故,一聽張越的請求,趙充國便正色道:“未知張侍中想問什么?”

“以兄長之見,西域之羌種與河湟之羌種有何區別?”張越拱手問道。

“區別?”趙充國臉色凝重的看向張越,道:“吾回京數月,張侍中還是第一個問起這個問題的人……”

“此問問得好!”趙充國道:“其實以某之見,西域諸羌與河西諸羌、河湟諸羌,應該不是一個種……”

“西域諸羌,有膚白褐目之屬,也有黑發黑瞳之屬……”

“其俗、習性雖與河西羌、河湟羌類,然其發膚迥異!”

張越聽著,心里面不由得暗罵那個最初將羌人這個概念具象出來的人。

羌氐之屬,形態不一,習俗、信仰也都是不同。

很多氏族,唯一相同的共同點,不過是都以牧羊為主,偶爾會耕作。

于是,就有傻瓜,將他們稱呼為羌。

久而久之,這些氏族也就相信自己是羌人了。

還搞出了不焚者的傳說,有了無戈爰劍的故事。

這就是造孽了!

反正張越是不信,那些連文字也沒有,不存在法律,也沒有統一歷史,動不動就互相waaagh的羌人會記錄幾百年前的事情?

還精確到了中國紀年!

這可能嗎?

所以,羌人這個族群,甚至可能連其傳說的不焚者無戈爰劍,都是外人發明的,至少也是在外力作用下出現的。

內心想著這些事情,張越就問道:“除了膚色、發色外,侍中可還知道,西域諸羌與河西、河湟諸羌的不同?”

“譬如信仰上、崇拜上……”

趙充國一聽,笑著道:“侍中卻是問對人了!”

“吾在玉門時,曾聽聞,樓蘭中有羌種,自號為終氏,其虔信世間有善惡二神,來回更替,具言如今乃是惡神當道,故當行殺戮、劫掠之事,以順惡神!”

“此外,有商旅曾說過,過樓蘭至于龜茲,有羌種膚黑如炭,其信匈奴薩滿,以為萬物有靈……”

張越聽著,面帶微笑。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好消息。

這說明了,羌人其實也不是全部都是榆木腦袋,也會審時度勢。

張越最怕的便是羌人和后世的某個不可說的群體一般。

那就太糟糕了!

就聽著趙充國又道:“至于河西四郡……某曾聽說,當初驃騎將軍霍去病降服谷羌與渠羌兩部,召集其酋豪,至于皋蘭山,授其以蚩尤之信仰……如今,這兩部大半都崇信兵主,四時祭祀,無論嫁娶,皆喜祭之于蚩尤,以獲庇佑!”

張越聽著,臉色囧了起來。

天子的腦洞,還有現實基礎?!

不過,這可就真的是一個好消息。

“谷羌、渠羌?”張越問道:“未知這兩部羌種,人丁多少?”

趙充國搖搖頭,道:“這卻是不知,河西四郡,有昆邪、渾邪、輝渠之屬國,漢也未問其人丁……”

“諸羌種之屬,只要不鬧事,地方郡守亦不會去理會……”

“不過,前時某奉詔回京,路過武威,恰逢當地有一羌寨,大祭蚩尤,某粗粗估算,其人丁應該不下三千之數……”

“多謝兄長解惑!”張越心滿意足的拜道。

他找到一把鋒利的戰刀了。

若問這世間,什么人最殘忍?

答案當然是……自己人。

在后世就有一句名言:二鬼子比鬼子更可恨!

更不提,河西四郡的熟羌如今已經與他們的親戚分離數十年,在文化、習俗、信仰上都完全異化了。

若能從谷羌、渠羌這樣的氏族里征兵,那么這場戰爭的勝算,便又多上幾分了。

更緊要的是,還可以借這兩族之手,徹底斬斷那無戈爰劍信仰的源頭。

將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從歷史中抹去。

那么,羌人就將一次族群符號,一個民族的雛形,重新變為一盤散沙。

他們將再沒有相同的信仰,相同的習俗。

對于漢室而言,甚至對于羌人本身來說,這都是最好的結局。

他們不用再互相殘殺。

漢室也可以省去每年大量的防備羌人的支出。

用一個愚昧的信仰和人造的祖先,換一個永久和平。

羌人應該知足!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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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6 07:06: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節 閑聊(1)

第二天,公孫遺派人來通知張越,已經在西織室騰出了一個作坊,并從東織室調了數十名巧匠待命。

但張越卻沒有急著去西織室與公孫遺匯合,而是去了太仆衙門,遞了拜帖,求見上官桀。

上官桀一聽是張越來訪,立刻丟下手中所有事務,快步出迎。

沒辦法!

他和張越之間的關系,如今已經是親密到就差沒有穿一條褲子了。

至少,上官桀本人是這樣認為的。

旁的不說,單單就是張越給他出的那個清掃賊臣父子余毒的策略,如今就已經大獲成功。

高舉著清掃賊臣父子余毒的大旗,上官桀自上任以來,就發動十幾次的肅清運動。

背靠著天子支持,整個太仆上下,都被他洗牌。

太仆三十六苑,各曹有司的主官,七成以上被他拿下,送去了廷尉衙門旅游。

然后,他大力提拔那些過去在公孫賀父子治下被埋沒的人才。

因為這些人都是他提拔起來的,故而,忠心度、服從力與行動力,皆是爆表。

立刻就讓整個太仆煥然一新,工作效率大大提升。

更打響他的名頭,如今,坊間說起他上官桀。

符號不再是馬屁精,而是能臣干吏!

僅這一點,便足以讓上官桀欠上好大一個人情!

更不提,上官桀的嫡子上官安和幾個庶子,都是張越的腦殘粉。

天天在家里吹捧和忽悠。

久而久之,連上官桀也相信了,未來的張子重必定是國家重臣,比肩衛霍一般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上官桀自然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對待。

都不要去翻書,照著公孫賀的作為去做就可以了。

公孫賀、公孫敖,都是公認的中庸將軍,無能都尉。

但,靠著緊抱衛青大腿,全部封侯。

故而,上官桀看到張越,就跟看到行走的列侯爵位售賣機一樣,整張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侍中今日怎么有空來太仆衙門找愚兄了?”

“卻是有事相求!”張越也是笑意盈盈,回禮道:“還需太仆全力相助!”

“好說!好說!”上官桀將張越請入官衙,帶到一間專門用來會客的雅室內,然后問道:“未知侍中有何事務?”

“小弟想請兄長幫忙從太仆衙門找些羊絨……”張越笑著道,怕上官桀不能領會,便解釋道:“便是羊兒冬日才長出來的類似柳絮一般的絨毛…”

上官桀聽著,雖然不太清楚張越要的東西具體是什么?

但他還是立刻就對左右吩咐:“馬上派人去上林苑的上林廄為侍中取來那羊絨……”

“嗯,就先拿個幾十石來吧……”

張越連忙道:“卻是要不得這許多……拿個四五斤就夠了!”

幾十石羊絨?那恐怕得刮上萬頭山羊的羊毛才收集得了這么多!

反正,在后世張越曾攢了一年的私房錢,最后給自己買了一件開司米。

貌似也就兩百克的羊絨……

想了想,張越又補充道:“叫人用婦人梳頭的梳子去山羊身上梳毛,梳下來的細絨便是羊絨!”

“還不快去!?”上官桀眉毛一揚,喝道:“記得按照侍中的做法,去將羊絨疏來!”

“諾!”立刻便有人領命而去。

“小兒輩愚笨,卻叫賢弟笑話了!”上官桀看著那人,對張越抱歉。

“兄長治政嚴苛,愚弟敬服!”張越也是打著哈哈,與上官桀攀談起來:“愚弟聽說兄長最近喜得孫女?不知是否為真?”

上官桀聽著,心里狐疑,他的長子上官安前幾天給他生了一個孫女,此事除了自家人,外人極少知曉。

畢竟,一個孫女而已,哪怕是嫡孫女,在他眼中也就那樣。

多數人都是視為賠錢貨如今漢室嫁娶,可不止是男方要出聘禮,女方也要準備好豐盛的嫁妝。

平民嫁娶,或許聘禮和嫁妝還是對等的。

但高階貴族嫁娶,嫁妝是遠超聘禮,甚至達到數十倍的差距。

概因為當代家庭的女性成員,不似后世封建王朝,沒有人權,更沒有財產繼承權。

漢室家庭內部的女性,享有父母財產的繼承權。

所以,為了避免日后兄弟姐妹爭產,鬧出笑話,嫁女的時候,必定會將屬于她應該繼承的財產作為嫁妝送去男方。

所以漢律保護和支持女性主人的個人財產。

哪怕是兩方合離,女性主人也有權力帶走屬于她的嫁妝。

這就是為何,漢代女性主人的獨立性極強的緣故經濟基礎決定家庭地位!

但也正是因此,漢室貴族普遍不喜歡生女兒。

女嬰,特別是嫡系女嬰被溺的案例,數不勝數。

上官桀端起酒樽,微微抿了一口,俄而笑道:“賢弟真是消息靈通……”

心里面卻是在想著,是哪個混蛋在外面多嘴?

若是家奴,這樣的人肯定留不得!

張越卻是笑了一聲,道:“愚弟也是聽人議論得知的……這長安城里,基本沒有什么事情能瞞人……”

上官桀頓時噎住了。

長安城的八卦黨,可是出了名的消息靈通,神通廣大。

當然,這也與當代貴族普遍嘴上不把門有關。

其實,現在還算好了。

太宗和先帝的時候,很多人連謀反這種事情,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的。

當初武安侯田蚡私底下去見淮南王劉安,說: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賢,高祖孫,即宮車晏駕,非大王立當誰哉!

然后,第二天全長安都知道了。

為什么?

因為他們兩個是在未央宮宮門口說的……

也是因為此事的緣故,如今的長安城貴族才稍微知道保密和隔墻有耳這種事情。

這就好比后世炮王一著不慎,給某個心機婊抓到了把柄,自那以后,舉凡曹粉,都會留心了。

最起碼再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

但張越關注的卻不是這些事情。

而是……

他猜測,若無意外,這個上官桀剛剛出生的女兒便是歷史上那位被自己的父親、祖父、外公一起合伙坑的上官皇后了。

漢家宮廷里的第二位張皇后。

從前讀史之時,張越就為張嫣與她頗感遺憾。

如今卻不想見證了她的出生。

好在,歷史已經改變,她的人生或許將從此不同。

為了紀念此事,張越準備了禮物。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遞給上官桀,道:“往常多得兄長照顧,如今聞兄長喜添愛孫,區區薄禮,還望兄長笑納!”

上官桀接過玉佩,心里面也沒有多想,道:“那愚兄就替孫兒多謝賢弟!”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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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6 07:06: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一節 閑聊(2)

經過這一出,張越和上官桀的關系明顯又拉近了許多。

尤其是上官桀,看著張越的眼神都有些變化了。

因為他聽說,張越的侍妾金氏已經懷孕。

若生下來的是兒子,豈不就可以聯姻了?

雖是庶子,但終究是長子,于是上官桀表現的更加熱絡。

兩人說著長安城中最近的趣聞,

張越也是有意引導,將話題向那位至今沒有見過面的同僚任立政身上引。

上官桀是個聰明人,一聽張越有意無意的提起任立政,立刻就明白了。

左右此事也不是什么機密,而且就算是機密也不需要向張子重保密,于是,上官桀道:“說起這位任侍中,愚兄也是有所耳聞……”

“據云,任侍中如今受命天子,已經去了漠南的南池……”

“南池?”張越眉毛一挑,知道此地是哪里。

漢之南池,既后世的黃旗海,乃是舊年匈奴右賢王的王帳所在。

匈奴在漠南的政治軍事經濟中心。

如今,此地在名義上歸屬漢室,漢軍在當地屯有一個曲,甚至建造了簡單的城市。

但其實際控制,落在了烏恒人手里。

此地在如今,更是類似后世hk一般的間諜細作集中之所。

更是漢家走私商人的必經之路。

過去,匈奴人就依靠這一渠道,從漢室走私了大量的鐵器和技術資料。

而本應負責,為漢室承擔起遮蔽匈奴任務的烏恒人,近年來幾乎忘記了這一使命。

對于匈奴人的行為,完全裝作看不見!

其二五仔之心,可謂昭然若揭。

只是如今匈奴未滅,漢室騰不出手來。

等將來匈奴滅亡,這拉起清單來,烏恒人肯定會付出代價!

就聽著上官桀道:“然也,任侍中奉詔持節,于南池與單于特使相會,商談互相歸還扣押使者之事……”

“如今,差不多已是有了結果……據說,明歲開春,漢與匈奴將在居延塞互換扣押人質……”

張越一聽,呵呵的笑道:“看來,匈奴人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在明年解決日逐王先賢憚了……”

“可不是呢!”上官桀笑道:“貳師將軍那邊聽說極力反對漢匈弭兵,互換使者,主張趁匈奴主力西進之機,奇襲余吾水,奪取浚稽山!”

“海西候可是做夢都想要拿下浚稽山,突破余吾水……”

“可惜……”上官桀嘖嘖的說著:“李中山李廣利出生在中山國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如愿了……”

顯然對李廣利,上官桀半分好感也不看。

這也正常,因為只要李廣利在,那么,其他人恐怕都無法取代他在漢軍中的地位。

貳師將軍麾下的兵團,也很難信服外人。

畢竟,李廣利在居延,可是蹲了十余年。

從太初至今,他就是漢軍在居延方向的統帥。

下面的將校,俱是跟隨他從大宛殺回來的驕兵悍將,心腹黨羽。

自然,在長安城里反對和不喜歡李廣利的人,多如牛毛。

很多人都樂得看李廣利吃癟,而不愿意看到他建功立業。

看上去上官桀就是其中之一,甚至可能是資深的李黑。

張越聽著,卻是道:“也不盡然!”

“若是此番會商,匈奴人撕毀承諾……嘿嘿……”張越笑道:“陛下可不會忍氣吞聲,必有所報!”

“賢弟的意思是?”上官桀一聽,就跳了起來。

張越呵呵一笑,用一個你懂的的眼神,看著上官桀。

李廣利會看著漢匈達成一項暫時休兵的協議嗎?

答案是肯定不會的!

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破壞!

就像過去三十多年,歷次漢匈和談,都被人破壞了一般。

無論是在漢,還是在匈奴,都有著強大的反對和談力量存在。

匈奴人是覺得我還能茍,說不定能茍贏!

而漢家將軍貴族們,則厭惡一切和談。

因為和談意味著沒有仗打,沒有仗打就沒有軍功。

與后世的米帝一般,龐大的軍功貴族集團,有著綁架國策的力量。

二十年前,匈奴的烏維單于派他的親弟弟來長安,尚且都被人給搞死了。

如今李廣利想要破壞和談,有的是手段。

旁的不說,讓一支漢軍騎兵在居延外圍巡邏時迷途誤入浚稽山,然后為了救援和接應這支部隊,居延出動數千甚至上萬騎兵,完全是正當和合理的。

到那個時候,匈奴人會眼睜睜的看著漢軍大舉進入浚稽山,搜救迷途手足同袍嗎?

然后,自然就能打起來!

甚至,干脆用一點簡單的手段,散播謠言給匈奴人聽,說漢軍在居延大舉集結,欲與匈奴內部某個貴族里應外合。

匈奴人也會被嚇尿。

然后和談與協議自然無法達成。

上官桀當然能想到這些事情,因為,從前李廣利和其他漢軍大將就屢次用類似手段,摧毀了本來趨于緩和的漢匈關系。

而這是上官桀無法接受的。

不止是因為他和蘇武是好基友,更因為他對李廣利沒有好感。

當下,心里立刻就有了決斷必須掐死李廣利可能的野心!

怎么做呢?

扯后腿和扣押軍需這種事情,上官桀是不敢做也不愿做的。

畢竟,他也是軍人出生,節草再低也做不到像公孫賀父子那樣,為了坑死李陵就扣留本該送去居延的戰馬。

但,他可以去天子那邊告狀啊!

若有天子訓誡,想必李廣利必不敢玩花樣。

想到這里,上官桀就抬起頭來,看向張越,謝道:“多謝賢弟點醒!”

這可是一個人情,若蘇武順利歸來,不止他得承張越的情,霍光、金日磾、張安世都要承情。

因為,當初蘇武可不止與他們關系非常好,以兄弟相稱。

更因為,大家都欠蘇武許多人情。

當年蘇武年長,而且地位高,對這幾個小弟,關照非常。

至少上官桀就記得蘇武的好。

張越聽著,卻是笑道:“兄長不必謝我,吾也是有私心……”

“吾麾下有子曰:常遠,乃蘇公副使常惠之遺腹子……”

“此子吾甚愛之,不忍見其父子分離……”

比起蘇武,張越更期待常惠的歸來。

有著常遠在,不愁常惠不來張越麾下。

而常惠,那可是宣帝朝有數的名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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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6 07:0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二節 入甕(1)

下午的時候,太仆的官員終于將羊絨送來。

可能也就五斤左右的樣子,但看上去量很多。

最主要的還是很臟、雜、亂,好似一團團的枯茅草,讓上官桀看了有些驚訝:“賢弟要此物何用?”

“兄長請拭目以待……”張越躬身一拜,神秘的道:“必不會令兄長失望!”

聽張越這么一說,上官接立刻就好奇起來,概因為他在張越這里已經嘗過許多甜頭了!

旁的不說,就說當初的傷寒疫情,便讓他得以順利拜為太仆!

如今回過頭來想想,若是當初沒有被這賢弟拉去,恐怕如今這太仆是誰,可還猶未可知!

就更不提之后的事情了!

事實上,上官桀很清楚,沒有張子重的計策和謀劃,他這個太仆不可能如此風光,甚至很可能被公孫賀父子的舊部桎梏,連權利都掌握不了!

漢家百年歷史,被下吏架空的九卿兩千石數都數不清楚!

只是想到這里,上官桀就明白自己該怎么做了?

死皮賴臉的賴!

不惜一切的賴!

一定要知道這位賢弟在做什么?有何圖謀?

直覺告訴上官桀,這其中可能蘊藏著無窮政績和輝煌偉業!

“賢弟!”上官桀上前一步,對張越拜道:“未知愚兄可有幸與賢弟同行?”

“兄長……”張越卻故作為難,眉頭微皺,仿佛糾結了許久,最后看著上官桀一跺腳道:“此事本為絕密,不過既然是兄長的請求……小弟便破例請兄長同行吧……只是,兄長切不可外泄今日之事,不然……陛下面前,小弟無法交差!”

這卻是讓上官桀越發的相信自己直覺的準確,心中狂喜不已:“果然,張子重不會無的放矢!”

嘴上更是忙不迭的拍著胸膛保證:“賢弟放心!愚兄素來守口如瓶!”

張越看著笑了笑,他其實不需要上官桀的守口如瓶。

甚至,從到太仆衙門至今,張越就沒打算過讓上官桀守口如瓶。

恰恰相反,他希望上官桀主動去宣揚、宣傳羊絨制品的好處和美妙。

原因很簡單沒有廣大貴族商賈的力量,他沒辦法實現三年平羌的目標。

光靠軍隊是很難無死角的覆蓋那偌大的凍土高原。

畢竟,國家出兵每天都在燒錢,再怎么節省也省不了多少。

反之,若是民間行為,有大批自帶干糧的貴族、商賈私兵為了利益而戰的話,那么他們就會叫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后世米帝為了奪取印第安人的土地,最開始用軍隊懟,懟了百年,耗費無數,卻只能勉強得些好處,遠無法做到華盛頓等人的期望。

但是后來西部淘金潮興起,牛仔們蜂擁而來,印第安人就只好自覺的去保留地了。

后世米帝更是將這些牛仔搬上大銀幕,滿世界的宣傳牛仔們的威武與不凡。

由此可見,民間力量的可怕!

這種可怕不僅僅體現在戰斗力上,更體現在節操上國家行為,總要顧忌影響,私人行動的話你覺得那些連手足同胞都坑的家伙會講吃相?

而這些人正是張越亟需的力量!

更是安定團結的漢家西北的關鍵力量!

沒有他們去做惡,漢家和漢軍的仁慈與恩義如何顯現?

靠嘴巴嗎?

沒有對比,何來幸福?

當然,更重要的是,張越看到了拉攏上官桀和他背后的隴右軍功貴族集團的可能。

乃是欲要將這個可怕的戰爭機器拉到自己陣營中來!

至少也要讓他們按照張越的設想去發展、進化!

隴右軍功貴族集團有多恐怖,毋需贅言!

而一旦他們成為張越的盟友,那么這個世界便從此將要大大不同!

上官桀卻哪想得到這些,跟著張越,心高彩烈的踏上了前往西織室的路。

到了地方,公孫遺立刻迎出來,而且,他還帶了人張越的另一位世叔:北軍護軍使任安!

任安張越有差不多三個月沒看到了。

據說,這些日子來,任安一直奉命在右扶風練兵,至于為什么被發配去右扶風?

張越有所耳聞,簡單的來說,這位對張家頗有舊情的大將又又又犯錯誤了!

任何看過報任安書與知道一些史實的人都應該知道,任安雖然是當今天子的心腹之一,但是這個任將軍從來都不安分,總想搞個大新聞!

其自從軍以來一直就是小錯不斷,大錯偶爾,天子幾次治罪于他,都念及舊情,網開一面。

最終死于巫蠱之禍時騎墻觀望!

而這次任安犯的錯,與往常一般,皆是看似微小,實則經不起上綱上線的推敲他在帶兵押送囚犯去茂陵的路上,因為憐憫,私放不幾個曾在北軍服役的前軍人。

很不巧被人知道,捅到了廷尉!

也就是當今天子念舊,又愛其忠義,換一個君王早砍了腦袋!

所以,任安的出現,也就很好理解了他是來抱大腿的!

只是拉不下臉來求助舊日僚屬的兒子,只好找公孫遺出面。

張越見著是心知肚明,但卻揣著明白裝糊涂,直到公孫遺忍不住主動提起,張越才對任安道:“世叔之事,小子雖也有所耳聞……非是小子不愿幫忙,實在是無有辦法,陛下甚愛世叔之忠直,卻也憾之!”

任安這個人,做朋友,當長輩是很不錯的,但在這長安城的是非之地,以他的性格和脾氣,張越覺得沒有巫蠱之禍他也遲早會玩死自己!

除非他辭官!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他自己愿意也不行!

北軍護軍使,說不干就不干?以為劉氏不敢殺人?

任安聽著,自然也知道這些,聞言苦著臉道:“侍中公有所不知,末將也知如此,故而想請侍中公為末將美言、游說,為末將謀一個邊塞郡守之任……”

他早就想出外了,可惜邊塞太守這等肥差根本輪不到他!

也就是張越崛起,他才重新起了這個念頭去邊關建功立業,遠勝蹲守長安這個是非地!

張越聽著,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這個事情只是舉手之勞,也不會犯天子忌諱漢代貴族給親朋好友說情走后門,連最頑固的道德君子也無法指責!

反而,不這么做的人會被人非議漢人認為一個人若是不孝,必然不忠,若不愛其鄉黨,必然不會愛天下!

而張越與任安的關系,如今朝野盡知,故而他就算公開為任安游說,天子也不會有意見。

反倒是不聞不問,偷偷摸摸,可能會讓天子懷疑……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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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6 07:0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三節 入甕(2)

第七百九十三節入甕(2)

眾人說話間,便進了右織室的作坊間中,西織室的主要官員皆在作坊門口迎接。

公孫遺給張越一一介紹了一番,不得不說西織室的官員比起東織室明顯干練許多,而且基本上都是懂技術的!

譬如署長楊何便是從匠人轉崗為官員,歷任有司令吏,又當了十年丞令,三年前接班老署長。

其余三丞八令也基本都是西織室本身體系培養起來的官員!

這可比東織室那些酒囊飯袋順眼多了!

張越與他們寒暄一陣,便讓人將準備好的羊絨拿來,然后問公孫遺:“明府!敢問吾昨日行文所求之物可已備好?”

公孫遺立刻點頭:“侍中公,少府已全部備好!”

“善!”張越笑道:“那么就開始吧!”

于是便在公孫遺的引領下進入作坊之中。

數十名從東織室抽調來的女工,早已經在作坊內就位,見了張越一行入內,紛紛起身恭拜:“奴婢等恭問諸位明公安!”

張越打量這些女工,皆是粗布麻衣,年紀三四十歲左右的勞動婦女,只是容貌、個頭、膚色各異!

甚至張越還看到了十幾個過期大洋馬—她們可能是李廣利從大宛甚至康居帶回來的戰利品,當然也可能是某個西域胡商賣來中國的!

然而無論她們從前是哪里人?出生何地?

如今皆已是漢家婦女!

皆已嫁漢人為妻妾,其丈夫也基本都是少府匠人、低階官吏或者長安市民!

張越看著她們,再聽著她們字正腔圓的雅語發音,如飲仙釀,若升天堂!

這才是正常的世界!

這才是正確的世界!

中國丈夫,就該多娶夷狄女子!

這既是生物的本能,也當是諸夏丈夫的義務與責任!

唯大棒方能興邦,獨后宮才可救國!

內心想著這些,張越就抬手道:“諸位夫人免禮!”

“今日尚要有勞諸位夫人!”

于是,讓人將羊絨取來,又讓公孫遺將準備好的物資與加工的器皿取來。

其實就是生石灰、明礬、堿土。

然后就是幾把弓弦、一個特制的用尖銳鐵釘做成的梳子。

此外還有大約五十余斤的羊毛。

張越命人用一個大桶,在其中倒入溫水,放入石灰、明礬,最后加入羊絨。

又拿來幾個大桶依次施為,最終將羊毛放入其中。

讓女工們反復漿洗桶中的羊絨、羊毛,經過半個時辰,當桶內的水再洗不出污漬,羊毛與羊絨之中也看不到雜質。

便撈起來,摻入堿土,不斷的糅搓。

最后經過清洗,將洗好的羊絨、羊毛放到干凈的木板上平攤。

此時,這些原本雜亂、無序,根本沒有任何美觀可言的羊絨、羊毛洗凈鉛華,從灰姑娘搖身一變成為了小家碧玉。

但只是開始!

張越又令人將這些木板抬到室外空曠處,讓其自由晾干。

約莫一個時辰后,當這些東西重新被拿進來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特別是上官桀,呼吸忍不住的急促起來,喉嚨更是不斷吞咽著口水!

概因為,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事物,已經光彩奪目,充滿了誘人的味道。

它們是那么的美妙,那么的柔滑……

就像……就像……家里的名貴錦緞!

而,錦緞的價值……

上官桀低下頭來,滿心的歡喜!

太仆三十六苑,養有牛馬羊等各種牲畜,以百萬計算!

其中各色羊群少說幾十萬!

更不提還有屬國、附庸部族的羊群……

若是將這些羊每年產的羊毛、羊絨都變成眼前的東西……

這收益……

“至少不下于鹽鐵所得!”

既是只是將原本東織室每年的那幾萬匹褐布、幾千匹羈布的產量都以這種方式加工,恐怕也是價值數萬萬!

而錢是維系官僚機構威權的最重要資源—無論是擴大編制、擴張機構還是拉攏下屬,給部下謀福利,都與五銖錢息息相關!

更不提當今天子,乃是出了名的認錢不認人!

誰能給他掙錢,誰就可以得寵!誰就可以得到權利!

張湯能夠以廷尉的身份凌于三公之上,以御史大夫就硬懟滿朝文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因為會搞錢!

平津獻侯公孫弘能以布衣而為丞相,終其一生牢牢把握權力,讓天下英雄俯首,除了善于迎合天子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會理財!

如今,財源就在眼前,誰能按捺?

便是公孫遺,也躍躍欲試!

女工們更是精神百倍,興奮非常!

現在,連傻子也知道,一種全新的布帛即將加入市場!

說不定可以撼動絲綢的霸主地位!

但……

他們很快就發現,其實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張越讓人用弓弦,在木板上彈起已經晾干的羊絨、羊毛。

這種后世彈棉花的技巧,不需要什么技術,只要耐心。

同時,張越命人拿著特制的鐵梳子,當女工彈后,便用其梳理。

一則去掉殘余雜質,一則使之變得易于紡紗。

如是三番,最終出現在人們面前的羊絨與羊毛,徹底變身,閃耀著屬于黃金和五銖錢的光澤!

“太仆發了!”上官桀心中狂吼著,臉上更是青筋暴露,亢奮不已!

太仆衙門被公孫賀父子搞得一團亂麻!

雖然他千辛萬苦的抓住了權力,開始慢慢的恢復元氣,但是……太仆已經沒有造血能力,每一個牧場,每一個馬場,都已經凋敝,必須要從國庫拿錢、與其他九卿搶資源,才能維系下去!

而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拿了大司農的錢,太仆天生就要不如大司農,用了丞相府的資源,丞相府打個噴嚏,太仆就要抖三抖!

哪像元狩、元鼎年間那個威風八面,手握數百萬牲畜,戰馬數以十萬計,別說九卿同僚了,那時候連丞相、將軍也要有求于太仆!

而現在,上官桀知道,太仆榮光的回復就在眼前,就在這美麗迷人,柔順絲滑,如同藝術品般干凈整潔的毛料上,就在這些原本被棄之如敝屣的羊毛、羊絨身上!

如是可能,上官桀甚至想要對張越跪下來頂禮膜拜了!

救世主啊!

既是喊一聲‘爸爸’也不為過!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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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節 入甕(3)

公孫遺更是徹底傻掉了!

沒辦法,在漢室布帛遠比五銖錢值錢、堅挺!

布帛更是國家儲備最多的資源之一!

同時,布帛還是如今可以行之于天下的通用貨幣!

是西元前的美元!

每年,漢室通過絲綢之路對外銷售數萬至十幾萬匹的各色綾羅綢緞,換回大量黃金、皮毛、珠寶甚至是人口!

在西域,在蔥嶺以西,乃至于更遙遠的未知世界,絲綢需求量就是一個無底洞!

巨大的需求與暴利,讓整個國家食髓知味,更吸引了無數追逐利益而來的世界商人!

這才是為何漢匈戰爭能打到今天的原因之一—誰能在嘗到每年凈入黃金、珠寶、皮毛、牲畜價值數萬萬,相當于國家土地收入三成以上的貿易利潤的滋味后罷手?

誰又能拒絕用絲綢洗劫世界黃金的機會?別說劉氏天子和漢家貴族了,就連那些在長安天天嚷嚷著‘莫如和親便’的儒生,只要去一次居延,親眼看到玉門關外延綿不絕的商旅,載著黃金珠寶皮毛美姬俏婢胡奴等物質的西域商人蜂擁而來,恐怕沒幾個還能堅持原本的主張!

這不需要懂什么經濟學,就連鄉下不識字的農民伯伯也能理解—沒有人能拒絕有人提著大包小包往家里送錢!

這就是為什么匈奴必須死的原因—誰能容忍有人侵占本屬于自己的利益!

而在中國,布帛更是通行一切的圣物!

很多偏遠郡縣的農民,不接受五銖錢,因為怕收到莢錢,也不認黃金,因為怕偽金,但布帛的話,那便沒有任何問題了!

因為,布帛眼睛看的見,質量摸的著,好與不好,一眼可分辨!

更是生活必須品!家家戶戶都有需求,糧食還要怕腐爛、變質,布帛就沒有這個擔憂了,完全可以存起來,等候升值,可謂西元前最好的金融產品!

價值穩定、不怕貶值、需求廣泛、有機會升值!

而漢室最大的布帛制造者,就是少府!

東西織室加上臨淄的三服署,年產各色布帛約百萬匹,占天下產量十分之一左右!

歷代少府卿都是孜孜以求,想要擴大布帛產量!

不管是什么布帛種類!

因為少府不缺人工—只要有可能,東西織室馬上就能將規模擴大兩倍!

可惜,少府缺乏原料!

無論是絲綢的蠶絲還是麻布的苧麻仰或者其他布料的原料,都需要土地,甚至是良田來種植!

但,漢室連基本的糧食需求都無法完全滿足,哪來條件大規模種桑植麻?

故而,歷代少府都是抱憾而去。

但現在……

公孫遺知道,自己抓住了機會,得到了完成少府百年夙愿的機會!

羊絨、羊毛,皆是夷狄大量有產的資源!

無論是匈奴、烏恒、西羌還是丁零、西域,甚至漢家的河西四郡、河套地區,這些資源到處都是,而且浪費嚴重!

若將它們都織成布料……

公孫遺無法想象這個畫面!

但少府起碼可以增加一倍的布帛產量!

哪怕其只能買出粗麻布的價值,這恐怕也是價值十幾萬萬甚至數十萬萬的產出!

更何況……這種布料的價值恐怕會超過絲綢!

有可能價比綢緞,成為新的市場寵兒!

張越微笑的看著上官桀與公孫遺兩人,他知道,漢家資源最多的兩個官署已經入甕!

太仆三十六苑,擁有官吏、牧奴、牧民、各類畜牧技術人員以十萬計!

巔峰時,主宰戰爭走向,控制戰爭進程!

哪怕如今也依然是漢室戰爭機器的重要組成部分,更直接控制了部分軍費!

至于少府……

自秦以來,祂就是耕戰的象征,軍國的動力源泉!

哪怕現在已經被閹割過數次,職能和能量大大削弱,也依然可以排入中國封建王朝戰斗力最強的前十機構,能超越祂的官僚組織屈指可數,可能也就錦衣衛、東廠、西廠等威名赫赫的機構可以一爭長短!

但問題是……

少府乃是擁有自身造血能力,甚至擁有獨力發動戰爭的軍民一體,在商君耕戰思想指導下建立起來的暴力機構!

祂既是戰爭機器,也是生產機器!

是毀滅者,也是創造者!

哪像后世那些跛腳俠,被人處處限制?

少府連丞相、九卿也可以不管!

祂只聽命于君王,是為君王意志服務的機構!

而現在,張越用羊毛與羊絨,綁架了這兩個機構!

而這兩個官署合起來,已經相當于后世米帝的軍工復合體的原始形態了!

祂們已經可以為戰爭代言!

在上官桀與公孫遺的注視下,數十名女工分工合作,以非常熟練的手法,將羊絨、羊毛用手搖紡紗車,捻成細紗繩。

當第一條羊絨紗線被紡出,張越快步上前,取來手上,得意洋洋的拿起來,輕輕用力拉直,又繞在手指感受了一下。

絲綢般柔滑,又不失毛料的質感!

作為后世最知名的毛料,羊絨制品長期霸占奢侈品寶座,不是沒有原因的!

祂保暖性能絕佳,又具有極強的舒適性,甚至還可以與絲綢制品比拼輕薄。

縱然是寒冬季節,穿上一件不足兩百克的純羊絨內衣,就足可傲立寒霜之中!

張越將細紗遞給上官桀與公孫遺,兩人接過手中,仔細端詳,只是片刻便瞪大了眼睛!

因為他們知道新的王座已經升起!

從此,綢緞錦繡不再獨霸江湖!

更關鍵的還是,這種布匹不會與絲綢搶市場!

綢緞是夏秋服,而毛料乃是冬春服!

“從前總有儒生說:漠北寒苦,莫南凋敝,中國不能居,得之無用……從今以后。怕是無人敢再言于此!”上官桀沉聲感慨著。

公孫遺無比贊同的道:“太仆所言極是……依我之見,此事恐怕影響不止于此!”

公孫遺抓著手中細紗,眼中無比狂熱!

因為他看到了希望,耕戰復起的希望!

商君體系為何破產?

因為一統六國后沒有了敵人!

秦始皇南征百越,北伐匈奴,都是企圖為耕戰續命!

但,無論匈奴還是百越皆是窮光蛋,搶不到東西,也拿不到土地分給將士!

于是耕戰再無以為繼,軍功勛爵名田宅制度徹底崩潰!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完全不一樣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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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五節 節操喪失

(日rì)暮之時,第一匹用羊絨織成的布料終于面世

隔后不久,第一匹全新概念的羊毛布也被織成

當它們被拿到上官桀和公孫遺面前的時候,這兩位漢家九卿就像看著絕世美人的色鬼一般,不停的吞咽著口水

哪怕是旁觀者,不懂什么經濟的任安也是一副癡漢模樣

沒辦法,因為此刻,這兩匹毛料就是這世界最漂亮的寶貝

它們是那么的有光澤,宛如少女的,充滿致命(誘yòu)惑

又是如此的柔順,如此的細膩,如此的精致

特別是那羊絨布料,摸著宛如觸摸一位絕代佳人的(身shēn)體,那種感覺,無與倫比

“此乃寶物也”上官桀道“當立刻敬獻陛下”

“然”公孫遺捧著手上的羊毛布料,無比激動“除陛下外何人可居此寶”

他們眼中已經看到了無窮無盡的五銖錢滾滾而來,更見到了一個輝煌大世正在徐徐降臨

從此,漠北再非寒苦之地

從此,漠南將成為漢家牧場

那河西四郡、河(套tào)乃至于西海凍土,將迎來源源不斷地貴族與移民

已經不再需要國家強制遷移了,人民會跟隨財富的腳步尾隨而來

作為漢家高層,精英人物,上官桀與公孫遺太了解諸夏人民,特別是諸夏貴族的(性性)格了

只要有利可圖,沒有什么事(情qíng)是辦不到的

在民間,鄉黨們會公開歧視那些貧困的鄰居正所謂凡人不能推擇為士,又不能治生為商賈,則為鄉黨所恥

名臣朱買臣就因為窮,被發妻踹出家門為鄉黨所哄笑

號稱要倒行逆施的主父偃,其心理之所以扭曲,也與年輕時因為窮而備受恥笑與歧視有關

至于士大夫貴族

“君子恥貧((賤jiàn)jiàn)而樂富貴”這已經是很多人的口頭禪了

什么富貴不能屈,貧((賤jiàn)jiàn)不能移

抱歉,幾乎全天下都接受一個設定丈夫當時富貴,則百惡滅除光耀榮華貧((賤jiàn)jiàn)之時何足累也

故而平民百姓得子嫁娶喪葬,皆禱告于宗祠,祈求祖先神明保佑自己家族長生大富或者干脆祈禱神明保佑自己(日rì)就富貴。

商人就更實際了,直接刻其印信,絕大多數商人的私人印信上都會有賈萬宜賈市家大富等銘文在側

士大夫貴族更直接,走進大部分人的家宅,在屏風上,在屋檐下,在墻角,在香爐,在燈臺,隨處可見諸如富貴且昌、富貴安樂、富貴吉羊的文字。

或用小纂或以隸書,貴族甚至恨不得在地窖和廁所也刻上這些文字

這也就造成了漢家貴族們殘暴、冷血與無(情qíng)的本(性性)

自高帝以來刨除掉那些死于政治斗爭的列侯,其他被誅者有七成是因為經濟犯罪

強買強賣、欺行霸市、放高利貸、違規征發人民為自己工作

而這些人的數量加起來超過了三位數

其中,甚至有著宗室乃至于諸侯王

嚷嚷著君子不言利的儒家鴻儒也不能幸免于難

譬如說,谷梁學派的江先生門下那幾位為江充逮住的高徒

以及郁夷縣的君子們

更不提,這毛料布帛的出現,將釋放出大量土地,使之可以投入糧食生產中這種傻子都知道利國利民的好事

故而,上官桀與公孫遺一刻也不想停留,立刻簇擁著張越,向著建章宮而去

于是,十二月的最后幾天,整個長安城都流傳著一個傳說侍中張子重學會了仙人之術,可以點石成金

此事,立刻就讓整個長安沸騰,八卦黨們全體出動,到處打探。

長安人民于是得到了更多訊息。

但相關故事缺越來越離奇,也越來越荒誕。

有人說,張蚩尤在少府睜開額間神目,驅使鬼神為天子找到了聚寶盆

這個寶貝,每(日rì)都會產生數以百金的黃金

少府只需要拿著盤在聚寶盆下面接掉落的金沙就行了

也有人說,張蚩尤找到的不是聚寶盆,而是一座永不枯竭的金山

更有人說,其實是太一顯靈,由侍中張子重之手,賜給天子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

在無數傳說中,人民眼花繚亂,根本分辨不清

而戚里的建文君府,毫無意外,成為了全城焦點

數不清的游俠、商賈、方士,(日rì)夜守候建文君府邸前的大道,想要求得仙法密術者,不知凡幾

想要拜入門墻者,更是如過江之鯽

沒辦法,無論是聚寶盆還是點石成金或者金山,皆是漢代人民的最終幻想

幾可與后世的重生、系統相提并論

但,在這一片喧嘩中,高層的權貴,全部不動聲色的行動起來

首先,長安城中善織造的女工(身shēn)價節節上升。

其雇傭費用,在短短數(日rì)內上漲了三成

面對揮舞著五銖錢挖角的權貴,尋常商賈不堪一擊

短短數(日rì)中,長安城的大小織造作坊女工流失率達到七成

然后就是技術工匠,也出現了哄搶

舉凡會造紡紗車和織機的木匠皆被挖角

如是技術精湛者,甚至拿到了年俸數萬錢的聘約

在這雞飛狗跳之中,長安的中小織造作坊,慘遭一夜被人挖光全部熟練女工與匠人的遭遇

可悲的是大部分人都沒有反抗能力

甚至連抗議的力氣也沒有

也是直到此時,很多人才回過味來

原來什么仙法、寶物,都只是煙霧彈,一個幌子

這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韓淮(陰陰)的故技然而知道又能如何

現在已經晚了

權貴以泰山壓頂之勢,強勢入場,就算當時知道,誰能反抗誰敢反抗

韭菜,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既然無法反抗,那就只能默默呻吟

不過,這也令人明白,很可能織造業將要大興

于是,長安商人們紅著眼睛,將視線投向了洛陽,投向了三河

既然自己被人割了韭菜,自然只好去欺負那些不如自己的韭菜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從來如此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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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節

當晨曦投下第一縷光線,落在建章宮的宮墻上的時候,延和二年已經到來!

雖然天下人民迄今仍然未適應和接受春正月為新年伊始的設計,但士大夫、貴族卻對此興致盎然!

春秋曰:春正月王天下大一統!

自儒學興盛,春秋學派崛起,正月便有了不一樣的含義!

然后從學術界向政壇延伸,然后立刻成為政治正確!

但凡不傻的人,都會自動自覺跟上形勢!

哪怕是太初以前,顓頊歷還在施行,官員貴族就已經很有覺悟的將正月初一當成盛大節日!

而在今天……

建章宮門下,比往年更加熱鬧。

數不清的公卿列侯,都已經聚集在一起,就連好幾位十余年未出現的老大人也是駐著鳩杖,帶著天子御賜佩劍出現在此!

其中,甚至有著幾位元狩名臣!

譬如,曾在公孫弘為相時擔任大鴻鸕的莊文。

也如曾拜為前將軍的李勛。

以及……曾與已故的牧丘恬侯石慶共事的故御史大夫王卿。

這幾位老臣如今已經難得出來,更不提身穿朝服,出現在宮門口了!

世人唯一能獲知他們近況的方法,就是看天子每年遣使慰問的次數。

若某位老臣家忽然被使者密集造訪,那么十之,這位老臣可能已經油盡燈枯,不久于人世。

反之則不必太為他擔心!

而老臣們也是很識相,若非必要,輕易不會出現在人前,概因為大家心知肚明,當今天子很不喜歡有人倚老賣老,指點江山。

但今天,這些老臣卻集體出現!

這讓官員詫異不已!

“王老已經十三年未上朝了吧!”有人驚訝的說著。

“莊公也有七年未出現過了……”有認識莊文的貴族感慨萬千!

“嘿!”有知道內情的人冷笑不已:“幾個老骨頭,聞到肉味就都跑出來了!”

幾位列侯更是如臨大敵一般,看向那幾位老臣,眼中戒備非常!

可沒有人愿意,自己盤中的美食被別人叼走!

而在人群之前,老臣們卻被九卿大臣如眾星拱月一般簇擁著,人人皆以子侄自居,便是丞相劉屈旄也要長身相拜,口稱晚輩!

不止是因為這些都是老臣,皆為元老,推崇孝道的漢室,這些老臣天然有著特權!

即使天子在前也不需跪拜,甚至還有人擁有特賜的三大特權之一。

譬如王卿便被恩許可:贊拜不名!

而莊文則獲準可以‘入朝不趨’,這是為了獎勵其任大鴻臚時為大宛戰爭勝利作出的貢獻。

更是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些老臣在天子面前還是有些影響力的!

成事可能不足,但敗事綽綽有余!

所以基本的尊重和奉承是有的。

不過,內心之中卻不乏mmp者!

沒辦法!

這些老臣現在跳出來就是在與大家搶肉吃,萬一被搶走,這該與誰訴苦?

“陛下有詔:百官入覲!”隨著郭穰一聲宣讀,文武大臣連忙全部自動自覺的排好隊列,沿著臺階,拾階而上。

玉堂殿后殿之中,天子正一臉欣喜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天子十二琉垂下,充耳在側。

臉色紅潤有澤,甚至隱隱有些富態。

這讓他對今年養生的成果非常滿意!

他依然記得八個月前,自己連鏡子都不敢照!

每一天都感覺自己日漸衰老的身體越發虛弱!

但現在不一樣了!

每一天都在變好,身體、精神、意志、注意力,一天天的變好!

有時候甚至堪比年輕的時候!

到得現在,皮膚甚至有了光澤,臉頰也不再消瘦,有了肉感,看上去一下子就年輕了好幾歲!

“這張子重真乃天賜也!”天子摸著胡須,面帶微笑,然后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依然是傳統的天子冕服,玄衣熏裳,日月、星辰、山、龍、華蟲縈繞其間,氣度非凡!

但,與往年不一樣的是,在冕服內換了新的內衣!

一種用羊絨織成的內衣,輕薄、舒適、溫暖…

讓他哪怕是在這寒冬之時也依舊可以感受到身體的溫度,而非過去一般,總是覺得身上冷!

腳上也穿上了羊絨襪子,一樣的舒適、溫暖!

“此真寶物也!”天子伸手摸了摸內衣的衣領,頗為歡喜。

“陛下!”這時作為奉車都尉的霍光走進來,頓首而拜:“群臣已至大殿,還請陛下移駕!”

“知道了!”天子張開雙手,讓宮女為他系上綬帶。

“對了…”天子忽然扭頭問道:“朕聽說有些元老今日也來了?”

霍光一聽立刻跪下來拜道:“陛下圣明!”卻不再言語,因為霍光太了解當今這位天子了!

這位陛下念舊,但在同時憎恨他人倚老賣老乃至于操縱朝政!

故而,他在外人眼里喜怒無常,然而事實上,這位陛下不是喜怒無常,只是愛憎分明而已,起碼霍光是這么覺得的。

果不其然,如霍光所料一般,天子冷笑兩聲,道:“朕還以為朕老朽了呢!想不到英雄所見略同啊!”

霍光雖沒有回答,但實則已經回答了。

不提具體人名,就是告訴天子所有人都來了!

這讓天子怒火中燒,這要換了去年這個時候,天子已經下詔勒令元老們回家養病了!

但現在,他卻是饒有興致,甚至躍躍欲試!

他想向世界和天下證明他還未老!

“霍奉車!”天子笑著吩咐:“去叫侍中張子重來!”

“敢問陛下圣意?”霍光叩首問道,有些瑟瑟發抖!

“放心!”天子微笑著,如春風和煦:“朕只是想讓侍中宿衛上朝而已!”

有人以為他老了,好!

那就讓他們親眼看看他們的天子是何等威武吧!

而那位侍中官是最好的陪襯與襯托者!

霍光聽著卻是震撼無比!

因為過去十幾年來,服侍天子登朝,位列左右的大臣從來都是他霍光!

但現在這份榮譽,卻屬于別人了!

一個曾經霍光眼里的小弟,不錯的年輕人,以及攪渾局勢的鯰魚!

但現在……

一切面目全非,霍光有些恍惚……

要不是那個侍中官馬上就要披掛上陣,霍光此刻已經崩潰!

縱然如此,他依然感覺很苦澀很苦澀,心里難受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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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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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七節 霍光的手段

“侍中公安………”一路走來,沿途無數宦官紛紛停下腳步,躬身致敬。

這如張越真是感慨不已!

如今,羊絨、羊毛布料的事情,基本已經為高層所知,甚至有人拿到了實物。

由之漣漪不斷,甚至有形成海嘯之勢!

連趙破奴都派人入宮,旁敲側擊的打聽著此事,想要撈上一筆!

而整個軍功貴族集團,更是徹底瘋魔!

羊絨是什么?他們可能理解不了,也沒有認知,但羊毛誰不知道?!

在整個北方,尤其是隴右、上代、河西、河套地區,漢家除了太仆牧場,還有大量的牧民,其放牧牲畜多以牛羊為主!

特別是羊!

但過去,牧羊所得微乎其微,遠遠比不上土地,更不提經商。

故而,北方寒苦,不能與齊魯江南富庶之地比擬,更無法與中央膏腴相提并論!

北方豪杰,雖然英雄蓋世,對此也只能無能為力!

但現在……

軍功貴族們發現,自己還像是守著金山在乞討!

羊毛紡織大有可為!

于是,無論是想要趁勢發財的人,還是想要為家鄉父老謀福利的人,都已按捺不住!

有拿到羊毛布料的將軍,甚至已經喊出了烏恒有二心,臣請誅之,以敬效尤的話!

恐怖的事隨即出現居然沒有人反駁和攻擊這位將軍!

縱然學術界也是一片沉默,哪怕是那些曾經高喊莫如和親便的古文學者,也是沒有任何動作!

這讓張越真是震撼不已!

五銖錢的魔力居然有這么大?

但仔細想想,貌似確實如此!

曼尼大神,如連這點魔力都沒有,還怎么混啊?

要知道在后世曼尼大神可以讓黑的變成白的,令罪惡變為慈善,使惡棍成為英雄,人渣變成偶像,讓人閉嘴更是簡單至今!

旁的不說,很多人的帖子莫名其妙消失就是明證!

現在,曼尼大神不過是稍稍發力而已!

“張賢弟!”遠處忽然傳來霍光的聲音,張越回過頭去,迎向走來的霍光,拱手作揖:“見過兄長!”

“兄長不在陛下身邊侍奉?”張越頗為疑惑。

他當了快七個月侍中官,自然早就知道,從太初至今,霍光就是雷打不動的侍奉天子上朝的近侍官!

無人能取代其位置!

霍光一聽,臉色有些尷尬,勉強擠出笑容,道:“賢弟,陛下有詔:命侍中張子重隨駕上朝!”

張越一聽愣了,看著霍光滿臉不可思議,這才讓霍光心里好受些。

隨駕上朝,這可是漢室近臣的最高榮譽!

旁的不說,隨駕之臣,立于帷幄,朝中上下人人可以見到。

這就是最好的地位證明!

更是最強的權力!

霍光能夠成為漢家三公九卿之外最顯赫的大臣,也是仗此之功!

但現在……

這個榮譽卻成為眼前年輕人的了!

霍光心里面五味陳雜!

好在他可能也只能霸占這一次,而且非是他本意雖然此事可能更可怕!

“必須想辦法讓他快點去邊塞了!”霍光心里面想著,琢磨著:“最好像李廣利一樣不要回來了!”

但表面上依然是微笑不已:“賢弟隨我來吧……”

便領著張越向后殿而去,一路上不斷傳授和教導各項注意事項與經驗心得,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滿或者不喜的樣子。

但張越反而擔心起來。

霍光可是歷史書上的權臣!威名赫赫可與伊尹相提并論的人物。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將喜怒表現出來的。

更不會有什么任性的心理!

但就是這樣,張越才有些擔心!

若開罪了霍光,從此交惡,未來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

霍光不是紈绔子,更非小年輕。

他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而政治家最擅長的就是持久對抗,不計較一城一地得失。

于是,張越找了個機會,對霍光解釋:“兄長見諒,今日陛下詔命,愚弟全然不知…也實不愿如此…”

霍光聽著,很自然的點點頭:“愚兄知道,也并未怪罪賢弟……”

只是很不舒服而已!

明明是自己先的,當侍中也好,為隨駕也罷!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會養生真的很了不起嗎?

霍光憤憤不平,心緒實難平靜!

若對方不是張越,他已經在琢磨著動手了!

能穩穩的坐在奉車都尉的位置上,二十余年沒有人敢爭,霍光靠的當然不是什么人品、道德。

他也不是什么矯情的文青或者白蓮花!

作為政治家,霍光這二十多年早就明白了,故事里面都是騙人的!

從來就沒有什么人能靠著道德人品做官理政,治國為官治世如治兵,從來都是慈不掌兵!

可偏偏對方是張子重張蚩尤!

這就太尷尬了!

霍光估算過了,心里面明白真的與此人交惡,自己必敗無疑!

因為,這個年輕晚輩雖然為官不過半年,但朋友知己已不比他少了!

在天子面前,地位也是超過自己!

更夸張的是連皇后、太子也都覺得這個年輕侍中是自己人!

更不提,這張子重還是公羊學派的未來!

很快就要成為董江都的再傳弟子!

而公羊學派………

看似內部一片混亂,山頭林立,彼此之間矛盾重重。

但……

連漢室的農民也知道: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的道理!

若有人要搞張子重,他們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基于此,別說張越沒有得罪霍光,就算有,霍光也不會公開表示,甚至不會有行動!

除非張越公開與之作對!

畢竟,小孩子才關心是非,而成年人只在乎得失!

張越聽著,雖然不是很相信,但既然霍光這樣說了,那么影響就算有,也不會很大!

于是道:“兄長寬宏!”

霍光聽著笑了笑,忽然道:“我聞賢弟有嫂妹,溫柔賢淑,有古淑女之德,恰好愚兄有女,雖稍長幾歲,甚為頑劣,然本性尚好,若賢弟不嫌棄愚兄頑女粗鄙,愚兄請以頑女為賢弟嫂妹之伴!”

這就是霍光多年的政治智慧了!

假如奈何不得的人,就變成朋友!

而加深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送妹子!

就像他把女兒嫁給上官桀的兒子,又讓長子娶了桑弘羊的女兒…

政治聯姻是最可靠的手段之一!

錯非霍光知道張越是被天子看中的人,早就提議聯姻了!

如今,卻也不遲!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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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 09:27: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八節 野心

張越迷迷糊糊的被霍光帶到了天子面前,行禮問安后,立刻便有侍女上前,為張越整理穿著。

只是,張越內心卻一直混亂不堪!

霍光的女兒?

好吧!

歷史上最出名的就是那位霍皇后了!

跋扈!善妒!占有欲極強!

宣帝許皇后被其毒殺!

在后世的價值觀來看,這位霍皇后說不定可以評為女權斗士!

但在如今這個社會……

當然了,霍光提議的那個女兒,肯定不是那位霍皇后她起碼還要好幾年才能出生!

但問題是,從這個皇后身上足以看出,霍光的教育方式,至少對于女兒,這個與伊尹并論的權臣顯然是用富養嬌慣的方式在教育!

更麻煩的是:從霍光介紹的情況來看,這個女兒肯定是其亡妻東閭氏所出!

全長安都知道,奉車都尉霍光有多么寶愛和敬重那位已故的結發妻子!

他們的故事,是當代的傳奇!

甚至,就連歷史書上也不得不提及一筆!

錯非霍光死后,全族被誅,霍氏成為一個禁忌持續到王莽時代,說不定霍光與其原配的故事會被編為歌劇、戲曲傳唱千年!

所以,張越慌的要命!

霍光的意思他還不懂?

天子的打算,長安城那個不知道?

而按照傳統,天子嫁女一妻九滕!

滕妾配備的陣容豪華無比!

按照周制,滕以姑侄為配,就是表姐表妹堂姐堂妹為其陪嫁!

后世影視劇里就有很多這樣的例子!

譬如羋月傳、大秦帝國三部曲等!

而在漢代,情況相差無幾,貴族嫁女一般都是塞一幫同姓姐妹或者親戚過去。

這是為了給女兒撐場面!

這也就造成了漢代貴族士大夫家庭二元體系的結構!

強勢的正妻將其丈夫訓成哈士奇的比比皆是。

而皇帝嫁女,聲勢遠超他人!

不僅僅會從宗室之中選取陪嫁,還會自大臣家里選女子以飾。

這當然是為了給公主撐場面的!

畢竟漢天子一般不嫁女兒,只尚公主!

而一旦嫁女,必是為了籠絡重臣!

如當年平陽公主嫁長平烈侯!

以及當初高帝將魯元公主嫁給趙王張敖。

哪一次不是這樣?

以霍光的地位,只要他想,讓其女兒進入滕妾名單,非常輕松!

也不會被人說閑話!

蓋公主滕妾地位非同凡響!

不信,你看看那幾位與平陽公主一起嫁給衛青的女子?

有諸侯王女,也有丞相、列侯嫡女!

誰覺得慚愧了?

哪一個不是榮耀非常,以為臉上有光?

能為帝姬出嫁滕妾,且是天子心頭肉,皇后掌中寶的帝姬滕妾,其地位至少相當于一般的宗室女。

更不提,滕妾雖是妾,卻相當于半妻,擁有各種權力。

也正是因此,張越才慌!

他可不想將來面對一個修羅場,更不愿意看到南信和柔娘成為那種點滿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技能的撕逼高手!

故而,一直到玉堂殿前的時候,他都是恍惚的。

沒辦法!

因為張越知道,范明友就被其妻訓成了哈士奇!

別看這位護羌校尉在外一副很有英雄氣概的樣子,但只要聽到或者聽說家里妻子有事,立刻秒回!

“侍中公…侍中公…”好在,郭穰發現了這個事情,急忙提醒:“陛下要登朝了,還請侍中公稱警………”

張越連忙回過神來,對郭穰道了一聲謝,然后提起斧鉞,走到前面,為天子開路,同時大喝一聲:“陛下臨朝!警!”

按照制度,皇帝出行或者登場要有人稱警,這也是諸夏民族的傳統,以示天下不忘戰事與危機。

一路前行開路,天子攆車緊隨其后。

這個事情,技術要求很低,至少張越做的得心應手。

但,當他從后殿的通道走到玉堂殿的大殿回廊,從高高的御廊上俯瞰殿中密密麻麻的文武群臣時,張越感覺自己的心臟不爭氣的跳動了起來!

特別是,當天子攆車停到御座前方,文武大臣集體恭拜:“臣等恭迎陛下臨朝!吾皇萬壽無疆!”

沖天的聲浪,席卷而來,好似潮汐,勢不可擋!

在張越角度看上去,此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俯首膜拜!

整個世界都在低頭,都在臣服!

事實也是如此!

今天的玉堂殿集中了幾乎所有在京兩千石、列侯、九卿有司的主要官員!

更有著大批邊塞將軍、郡守、諸侯王使者!

雖然不能與十月大朝議相提并論,但也算是帝國統治階級的全體大會了!

而讓張越興奮或者說恐懼的是:他發現自己喜歡這種場面與感覺!

騎最烈的馬,睡最漂亮的女人,占有最好的資源,得到最大的權力……

這本是男人的天性!

更是生物的本能!

而張越又是來自后世之人,愛國思想爆棚,民族觀念堅固,唯獨對皇權沒有太大敬畏之心。也缺乏尊重。

這就更加放大了這種感覺!

在某一瞬間,他甚至生出:吾可取而代之這樣的念頭。

還好他醒悟的快,立刻低下頭來,走到攆車前,扶著天子,走向御座。

“每一個穿越者都是野心家、篡國大盜……”張越心里嘆著:“只要有可能,恐怕沒有人會愚忠一家一姓!”

西游記的孫悟空都知道,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何況接受了后世數十年教育與社會熏陶的穿越者?

“還好……”張越低著頭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御座,將內心的沖動壓抑下來,埋葬自己的野心,抹殺掉那些恐怖的念頭。

倒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若換一個朝代,換一個皇帝,他或許會做。

但,這是大漢!

這是漢武天子!

用鮮血與英武,照耀后世的王朝與君王!

是英雄與夢想之地!

后世之人自稱漢人,可見其影響之深遠!

故而張越不愿!

他只愿,這大漢帝國,如日中天,君臨四海,宰決地球!

而且………

“我可是要征服世界的男人!”張越握緊了拳頭:“可沒有這么多閑工夫去玩拉攏、下套、牽制、架空、挑撥的游戲……”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想要征服世界,就很難再把精力用在內斗上了。

只要未來的劉氏君王不給他拖后腿就行啦!

當然若有人想造反……

張越也不介意學伊尹放太甲于彤宮的故事!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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