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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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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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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8:45: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六十九節 論兵湟水(2)

長安城的輪廓,終于出現在了眼前。

一路顛簸后,趙柔娘和南信,都是疲憊不堪,枕著張越的臂膀,沉沉睡去。

淳于文則侍立一旁,仔細的拿著熱毛巾,為這兩個小丫頭,擦拭著額頭。

張越看著這個女人,非常滿意。

淳于文聰明、有力,懂進退,知分寸,明白自己的角色,從不逾越,也從未恃寵而驕。

這些日子,照著張越的吩咐,她將手底下的那十幾個宮女,都召集起來,傳授她們醫學知識,做的有條不紊。

讓張越很是放心。

“辛苦文兒了……”張越伸手握住淳于文的柔夷,道:“這些日子,文兒既要督促宮女,學習醫術,還要分心照顧南信與柔娘,更要服侍我起居……”

“本來此番回京,是該帶文兒前去拜見長嫂,拜祭祖宗,確定名分……”

“奈何如今長嫂在南陵陪著少夫保胎,恐怕得日后有機會,才能帶文兒前去南陵拜見了……”

淳于文聽著,內心感動不已,如飲蜜糖,臉色潮紅,低聲道:“這些都是妾身的本份,能得夫君體貼,已是感恩不盡,不敢奢望再多……”

她微微上前,讓臉貼到張越的手上,感受著自己男人的體溫,說道:“此生妾身便是無名無分,只要能服侍夫君左右,便已心滿意足……”

話雖如此,但眼中流露出來的期待,卻分明是閃耀至極!

上一次,張越從一個女人眼中看到這種神色。

還是很久以前,他帶著女友逛珠寶店時,她看到心儀的鉆戒的神色。

嘴里雖然說著:好貴啊,還是不要買了。

但當戴上手指,眼中的興奮與幸福,卻是爆表。

回憶著前塵,張越便輕輕摩挲著淳于文細膩光滑的俏臉,道:“文兒休要如此自輕,待到春暖,我便帶文兒回鄉……”

淳于文開心的都要跳起來。

入城之后,劉進與張越辭別,前往太子宮。

而張越則是帶著南信和趙柔娘,來到了建章宮。

入宮后,剛到司馬門下,就已經有人在此等候了。

“范兄別來無恙!”張越遠遠的就看到了對方,一到近前,便下車拱手一拜。

“不敢!”來者一身甲胄,腰配利劍,英武不凡,正是一別數月的護羌校尉范明友,范明友迎上張越,就拱手答禮:“末將幸不辱命,已從湟水義從之中,尋來了騠茲候稽公后人……”

這事情,張越早就知道了。

事實上,范明友回京后,除了拜謁岳父,覲見天子外,第一時間就寫信去了新豐。

告知了他在令居和湟水的見聞。

當然,沒有多說,只是講了羌人不穩和湟中月氏義從里有二五仔的事情。

張越得信,自然是大喜過望,立刻回信。

然后就有了范明友上奏以‘臥榻之側,豈容夷狄酣睡’和‘大戎未至預先御之’這兩個理由,打動了天子和朝野,攪動了好一場風雨。

所以,其實,張越和范明友此番是做了一回戰爭販子。

因為,在實際上來說,無論是羌人還是湟中的二五仔,如今都沒有能力,挑起一場針對漢室的大規模叛亂和襲擾。

這不僅僅是因為李廣利兵團,虎視眈眈,就在眼前,現在造反等于送頭上門。

更有著月氏義從各部,如今還未與長安離心離德,雖然有二五仔暗通羌人,但終究沒有形成大勢。

主要的月氏義從各部的首領,也都依然對漢軍有著畏懼和服從,甚至不乏有死忠長安的人。

這些人沒死絕,野心勃勃的二五仔們,當然沒有機會,分化瓦解親漢的諸部,從而打開羌人越過湟水的閘門。

故而,在嚴格意義上來說。

這次挑動戰爭,與后世米帝在聯合國大會上拿著一包洗衣粉,硬說薩達姆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都是要將戰爭強加給他人。

不過,這世界便是如此。

弱肉強食,我為刀俎,人為魚肉。

再說……

那諸羌各部,生活在蠻荒和野蠻中,茹毛飲血,不識王化。

張越和范明友,雖然策劃戰爭,但目的卻是為了給他們帶去文明與制度,讓他們脫離野蠻,沐浴王化。

百年后,他們的子孫肯定會焚香立祀,感恩張越和范明友的義舉!

就像那珠崖郡,迄今有著路博德的祭祀。

而且,在張越記憶里,哪怕兩千年后,漢伏波將軍路博德的雕像和紀念館,依然在雷州半島上矗立。

“辛苦范兄了!”張越抱拳拜道,然后回頭吩咐淳于文帶著南信和趙柔娘,先回宮中。

自己則與范明友,走到司馬門下的一個僻靜角落。

兩個戰爭販子,湊到一起,竊竊私語,商議起來。

“侍中公……”范明友道:“您所要的資料和文牘,末將都已經派人送到了侍中的寢居書房內……”

“多謝!”張越大喜,范明友所說的那些資料、文牘,可是張越一直想要的如今湟中義從各部的歷史、記錄、人丁,以及湟水流域的地形、地理介紹。

當然,少不得羌人各部的前世今生。

這些資料,石渠閣和蘭臺都沒有多少。

沒辦法,當代漢人對羌人極為輕視,羌人各部在漢家君臣眼中的地位,尚且排在丁零人的后面。

而丁零人是草原上出了名的耗子,最擅長小偷小摸的部族。

類似于西方的吉普賽人,乃是人厭鬼棄之族。

匈奴人的很多笑話,都與丁零有關。

羌人的序位還在丁零之后,由此可見漢對其的輕視。

除了張越這樣的穿越者外,如今朝中,也就只有范明友這樣直面羌人威脅的將官和霍光、金日磾等少數人對羌人有所警覺。

說起來,歷史真是諷刺。

如今,被漢室以為是大敵的匈奴,在后世成為了無足輕重的勢力。

反倒是被人輕視的羌人,后來居上,成為了東漢王朝的心腹大患!

而究其根本,導致這一情況出現的原因。

在張越看來,其實是由人口決定的。

羌人人口眾多,哪怕是如今,也有幾近兩三百萬之眾。

雖然分裂為數十股勢力,彼此互相仇殺。

但……

人口體量擺在這里,只要機會合適,便可一飛沖天!

便如后世的三哥,再笑話他,再鄙夷他。

但他的人口體量,就在那里。

若有機會,便能抓住機會,肯定可以騰飛!

故而,張越挑起戰爭的目的,除了打壓和征服外,便是欲要消滅羌人這個概念。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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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8:45: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節 三年平羌

與范明友隨口聊了些宮中事務,約定了后日再聚后,張越便與之告別。(免費全本小說)

然后就帶著下人,抬著運來的黃金,向著溫室殿方向而去。

到得溫室殿門口,一個宦官便迎了上來。

“奴婢萬安見過侍中公……”這宦官到得跟前,便頓首而拜,如同下屬一樣,抬著頭諂媚的笑道:“聽說侍中回宮,陛下命奴婢在此恭迎!”

張越定睛一看,想了起來,這不是那天梁宮的萬安嗎?

他什么時候調來溫室殿,成為了天子近侍了?

當然,嘴上非常客套,立刻上前扶起這宦官,道:“本官豈敢當萬公大禮?使不得呀!”

這就讓萬安感激涕零了,恭身說道:“奴婢能有今日,全憑陛下抬愛,侍中舉薦,飲水思源,萬萬不敢忘……”

張越聽著臉色更加古怪了。

自己什么時候舉薦過這個宦官了?

該不是這貨瞎胡咧吧?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漢家的宮廷制度,運行百年,早就已經完善了起來。

尤其是天子近臣的篩選,沒有天子點頭,并通過宮中的審查,怎么可能因為別人一句真假不知的謊言就層層放水?

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張越也就虛應著故事,與萬安笑呵呵的攀談起來。

這才搞明白了緣由。

原來這萬安是因為給自己送各類奇花異草比較勤快,所以被天子瞧上,認為忠直、勤勉是個好奴才!

搞清楚此事,張越就有些囧了。

這個事情怎么說呢。

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

暫時來說,是有好處的,但將來卻是未必。

這樣一想,張越就滿臉笑容的和萬安道:“陛下如今在何處?”

“聞說侍中回宮,陛下已在殿中等候……”萬安笑著道:“請侍中隨奴婢來……”

于是,張越便讓人將那十幾箱黃金都抬到溫室殿的外殿里,只對萬安說那是給天子的禮物。

萬安自然不會理會這些,欣然答應,然后領著張越,來到了內殿之前,這才轉身對張越道:“侍中請稍候,奴婢先去通稟!”

張越點點頭,站到門側,看著萬安入內。

過了一會,萬安便出來對張越道:“侍中公,陛下有請!”

張越連忙整理一下形容,然后提起綬帶,步入殿中。

一入殿內,張越就察覺到了溫室殿的布置,較之過去大為不同。

最明顯的便是殿中屏風的紋飾,多以龜、鶴、青松為貌,取代了過去的龍鳳、仙人雕紋。

殿中的香爐、炭爐,也都是如此。

而居于上首的天子御座案幾上,更是擺著兩個龜首小鼎。

這些變化,預示著當今天子的心態,已經發生了重大轉變。

但天子卻并未在御座上,而是站在殿中一塊屏風后,似乎在觀摩著什么。

張越走上前去,頓首拜道:“臣毅恭問陛下安,愿吾皇萬壽無疆!”

屏風后的天子聽到張越的聲音,朝他招招手,道:“卿近前來!”

“諾!”張越起身,走了過去,繞過屏風,發現天子正在看著一個沙盤。

山走龍蛇,水行蜿蜒,一面面小旗子,插滿了這山河。

這沙盤所揭示的,正是河湟地區的地理。

河湟地區,就是漢、羌、湟中義從三方勢力犬牙交錯之地。

自冠軍侯霍去病奪取河西走廊以來,漢家便重資經營河西四郡。

沿著狹長但卻富饒的河西走廊,興建起了一個規模不亞于秦始皇萬里長城的防御體系。

河西四郡,障塞上千。

數的上名號的要塞,以百計。

漢家屯駐重兵,以此為前進基地,向西域延伸自己的勢力和影響,同時深深威脅著居于蒙古高原,也就是幕北的匈奴腹心。

但……

這個防御體系有一個軟肋。

那就是防北防東不防西。

也就是位于河西走廊背后,黃河與湟水交錯三角谷地。

這里已經屬于青藏高原的領域了。

所以,有著居高臨下的優勢,可以威脅漢家在河西的統治,甚至深入威脅到漢家的大本營,隴西和北地。

所以,張越唆使范明友大肆營造‘臥榻之側豈容夷狄鼾睡’的輿論,真的是很有影響。

就見著天子,拿著一柄寶劍,圍著沙盤緩緩轉圈。

過了許久,才聽天子問道:“護羌校尉范明友稟報湟中月氏義從有所不穩,而那西羌各部豪人也有異動……”

“卿怎么看?”

張越聽著天子的問題,自然清楚,天子問他的目的,不是該不該打。

若他會糾結此事,那他便不是那位打的匈奴人龜縮漠北,迄今不敢南下牧馬的大漢天子了!

論起剛烈和果決,這位陛下在兩千年封建史上,足可排進前三甲!

哪怕是張越,回溯過無數史料,也從未在那個史冊甚至野史中見過有人曾記錄或者暗喻這位陛下,曾為戰爭而猶豫的事情。

對他來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所以,盡管知曉這位陛下有著種種毛病,但張越對他的尊敬和愛戴,始終不減半分。

概因這位陛下或許小節有虧,但大義不減。

說句老實話,若非是他這樣的剛烈、果決和有著強大毅力的君王在位。

漢匈戰爭,豈能延續百年?

以百年之功,終于屈服匈奴,并將之肢解。

僅僅是這一功績,他便足可與唐宗明祖相提并論!

皆是挽狂瀾于即倒,扶大廈之將頃,對諸夏民族有大功的政治家!

你要知道,漢匈戰前的匈奴帝國,是一個何等可怕的游牧帝國。

它乃是歷史上第一個統一草原的游牧帝國。

更同時擁有西域與河西,占據了從蒙古高原到鄂爾多斯高原等一系列戰略要地的游牧帝國。

相當于是將一個差不多屬于全盛時期的蒙古帝國,復刻到漢代的概念。

明白了這一點,你便能明白,為何漢匈戰爭要延續百年了。

這場戰爭不是為了征服,也不是報仇。

而是為了文明。

是諸夏文明的生死存亡之戰,是文明與野蠻之戰。

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之戰!

兩漢能發展出歷史那樣輝煌璀璨的文明與制度,全賴這位陛下的決心!

若匈奴帝國持續存在,哪來的什么安定祥和的發展環境?

東漢的門閥貴族們,還拿什么去玩勾心斗角?

面對一個隨時可能南侵的異族帝國,他們怕是得擔心,要被異族鐵騎踏破國門,擄為臣妾,折磨致死了!

便像那兩宋,經濟文化再強,又如何?

還不是天街踏盡公卿骨,帝姬皇妃萬人騎?

故而張越毫不猶豫的拜道:“回稟陛下,臣聞詩云:赫赫南仲,薄伐西戎,先王以伐不臣,從來浩浩蕩蕩!”

“而那西羌各部,不識王化,悖于人倫,竟有饒妻之制,這等駭人聽聞之事!”

“仲尼曰: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孟子曰:無恥之恥,謂之無恥也!”

張越抬起頭,直面天子,挺起胸膛,道:“若陛下用兵,臣愿請戰,為陛下先鋒,直搗西海,播王化于遠方,臣不臣于湟水之中!”

張越的表態,讓天子非常滿意。

“朕就知道愛卿會如此!”他笑著扶起張越,拉著他來到沙盤前,指著那河湟谷地,道:“舊年,冠軍侯在日,曾與朕言:今河西已固,當伐河湟,以定不臣,去腹心之患,再長驅直入,執單于問罪長安……”

“奈何冠軍侯早夭……不然……”天子有些傷感。

冠軍侯霍去病,不止是大漢帝國的戰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名將。

更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驕傲!

他視若己出的門徒!

張越見著天子的神色,立刻就道:“陛下,臣愿繼承冠軍侯遺志!若陛下許臣為將,臣愿立軍令狀,三月定湟水,三年平羌!”

未來,有一位圓嘟嘟,為了攬權,喊出了五年平遼的口號。

然后,平到了北京城下,還要帶兵入城……

結果嘛……

不過,這并不妨礙張越學習一二。

因為,如今的漢室可不是大萌。

兵弱將殘,豬隊友無數。

大漢帝國可是這個地球上最善于征戰的帝國!

可以稱得上沒有之一!

這個強,不僅僅體現在身體素質和裝備訓練上。

更體現在心氣和胸襟上。

不開玩笑的說,能與漢兵一較高下的,恐怕除了秦始皇一統六國的虎賁,就只剩下了唐太宗掃滅突厥的精兵悍將。

有著這樣的強兵,掃滅一些還處于原始社會和奴隸社會之間,一盤散沙,除了會waaaaal外,近乎一無所長的羌人,還不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

喊個三年平羌,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天子聽著,卻是喜的樂開了花。

看著張越,真的是怎么看怎么順眼。

“冠軍侯若在,必與卿為知己矣!”天子撫掌贊嘆著:“只為卿這膽略,朕便當浮一大白!”

三年平羌?!

這可真的是太讓他歡喜了!

這位陛下,最喜歡的就是能給一個明確期限和能在短期看到成績的將軍了。

更不提,他如今已是六十有三,垂垂老矣,就更是不愿多等。

恨不得明天就能平羌滅匈,制霸世界。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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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8:46: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一節 端正態度

“陛下繆贊……”張越低頭拜道:“臣愧不敢當!”

天子卻是看著張越,擺擺手道:“在朕面前,愛卿不必拘禮……”

然后他就放下手里的劍,走到張越面前,笑著問道:“卿此番回京,所為何事啊?”

“啟奏陛下!”張越連忙答道:“年關將至,臣念著陛下龍體,特地回京給陛下請安……同時為陛下調整養生食補之條陳……

所謂公不如私,私不如密。

特別是對皇帝來說,尤其如此!

所以,雖然明知張越這次回京,還有著其他目的。

但,天子卻還是非常開心。

“卿真朕忠臣也!”天子喜滋滋的坐了下來,伸出手腕,讓張越替他檢查。

張越走過去,首先是仔細檢查了一番這位陛下的脈搏、血壓和呼吸。

雖然沒有脈搏器,也沒有血壓計。

但張越的感知能力經過空間強化后,卻是非常發達。

只靠著手指按壓,便差不多能知曉脈搏和血壓的數值。

至于心跳和呼吸,則可以用聽診器來解決。

一刻鐘后,放下手中的喇叭狀聽診器,張越就笑著對天子道:“陛下龍體強健,遠勝舊日,臣為天下賀!”

經過這大半年的養生鍛煉和食補療養。

這位天子的身體情況較之當初,已經是大為好轉。

脈搏大約為每分鐘七十次,血壓大約在一百左右,呼吸平穩有力,臟腑各器官,也都很健康。

除了衰老,這位陛下沒有其他病變。

他的身體,甚至比兩個月前還要好!

這說明,這位陛下是嚴格按照著張越的指導在進行日常起居作息。

“這老年人為了養生,還真的是舍得豁出去!”張越心里感慨著,他制定的作息表和食補療程,是非常嚴苛、瑣碎的。

但,這位陛下卻一絲不茍的遵守了。

這要換了個年輕人,怕是三天都堅持不下來。

天子聽著張越的話,也是得意了起來,臉上洋溢著喜色。

對老人來說,最大的喜訊就是身體健康。

老皇帝尤其如此!

不過……

這位陛下看了看張越,然后問道:“依愛卿的意見,朕這里還需要做些什么改正?”

“陛下……”張越笑著道:“養生之法,首在養,次曰靜……”

“當然,還需因地制宜,因季養生……”

“如今,嚴冬將去,春日將臨……臣給陛下改一下食補的方子和餐飲的菜單……”

“此外這鍛煉之事,也當相對加強一二……臣給陛下留一個五禽戲的法子,陛下照此早晚打上幾遍……”

天子聽著,滿意極了,道:“有勞愛卿了!”

這過去數月,特別是這個冬天,在堅持按照張越的辦法養生后,他自我感知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比去年要好。

甚至連畏冷、凍腳的毛病都沒了。

晚上睡覺也未發覺身體有疼痛或者不適,更沒有夢魘、噩夢的困擾。

經常是一覺至天明,醒來后便是神清氣爽。

這可真的是太棒了!

“對了……”天子忽然想起一個事情,對張越道:“護羌校尉范明友此番回京,為朕帶回了卿所謂的蟲草……海官衙門也貢來了鮑魚、魚翅……”

這位天子摩挲著雙手,看著張越,滿臉期待的表情:“卿是不是……?”

“陛下放心,待臣將食補方子和五禽戲的法子寫好,便去給陛下烹煮……”張越哪里不知道這位天子是嘴饞了。

說起來,也是可憐吶!

自從被張越帶上了養生之路,這位陛下就遠離了煙火與辛辣的食物,走上了清淡的道路。

連香料都沒怎么接觸了。

他唯一可以大快朵頤的時候,也就是張越回京,為他烹煮美食之時。

這也是讓宮中上下,嘖嘖稱奇的地方。

這少府名廚數十上百,日夜鉆研和改進烹煮的方法。

但就是沒有人能像張越那般,做出讓天子百吃不厭,愛不釋手的美味。

這令整個建章宮上下都是忐忑不安,為了以防萬一,少府的湯官和胞廚兩署,就串聯起來在宮里面宣揚著侍中張子重有奇能妙術的說法。

天子自然也聽說過這些傳聞,并且深以為是。

在他看來,張越的廚藝,只能用獨步天下來形容。

想著馬上就能吃到美味了,天子的心情,越發的好了起來。

張越卻是提著筆,開始了重新擬定食補、食療和食用的菜單,同時修改作息起居的時間。

這些都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從后世的領導們的法子里照抄就可以了。

所以寫起來很快,不多時,便寫滿了一整張白紙。

吹了吹墨跡,張越將之遞給天子,道:“還請陛下斧正!”

天子連看都沒有看,就交給身旁的萬安,道:“去將侍中的文字裱錄起來,放到朕的榻前!”

“諾!”

張越則趁機道:“陛下,賴祖宗之靈,陛下福佑,今歲新豐各鄉生平,百姓安居樂業,臣此番回京來,便是要向陛下述職……”

說著,張越就從懷里取出一本薄冊,呈遞到天子面前:“此乃新豐近來諸事進展以及些許的成績……”

天子接過來,笑道:“卿有心啦!這天下官員,若都如卿,朕也就安心嘍!”

下面的官吏是個什么德行?

他還不知道?

欺上瞞下也就算了,有些蠢貨甚至在搞出了大新聞后,還企圖捂蓋子。

簡直是混賬!

哪像張越,事無巨細,都是匯報個不停。

平時就是每隔半月,上一份奏疏,報告做了什么,想做什么。

連當天去了什么地方,看到了誰,都有報告。

這些事情看起來瑣碎,好像與家里長短沒有區別。

然而,天子就是喜歡,每次新豐奏報,都會看上好幾遍。

對皇帝來說,最不嫌的就是大臣們的仔細報告。

因為這不僅僅是工作,更是態度問題。

這也是張越在后世機關里多年的經驗了。

服務領導,首先要端正態度。

態度不端正,領導憑什么提拔你嘛……

而沒有比早匯報晚請示,更能讓領導看到態度的地方了。

而這一招,在封建社會的作用,更是大到不可思議。

當然了,除了態度外,還要有成績。

光有態度,沒有成績,也是沒有辦法得到提拔的。

所以,當天子打開張越的奏疏,看到那一串串數字后,整個人立刻就亢奮了起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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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8:46: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二節 戰略

“張卿,工坊園正式運作,不過五個月吧?”天子合上奏疏,有些不太敢相信這里面的數字。

五個月工商署銷售額就達到了三萬萬!?

這一數字,已經逼近了大司農的鹽鐵官署在關中地區全年的銷售額了。

而盈利更是達到了驚人的五千四百萬!

上繳少府利潤一千五百萬,分潤大司農利潤一千一百余萬,再扣掉工商署經費,結余兩千八百萬!

僅僅是工商署的結余利潤,就已經幾乎相當于水衡都尉衙門在上林苑假田所得的收入了。

所以,天子的驚愕是肯定的。

“陛下,若是從工商署成立之日計算,應該還不足五個月……”張越低著頭認真的答道。

工坊園是夏五月末開始籌備,到六月才開工建設。

真正開始全面運作,已經是秋八月了。

掐著指頭算算,也就四個多月,不足五個月。

天子聽著,忍不住贊道:“卿經世之才,不亞管夷吾!”

“臣安敢與管子相提并論?”張越謙虛的道:“此皆賴陛下寬宏,長孫用德,臣等不過拾遺補缺而已……”

“陛下……”張越抬起頭,看著天子,道:“此番回京,長孫殿下特地命臣,帶回了黃金兩千金、麟趾金百余枚,孝敬陛下,以為陛下登基臨朝四十七周年之賀禮……”

“臣以將之帶來,此刻就在外殿……”

漢家有無數游戲規則,其中許多條,隨著時間流逝和皇位更替而變化。

但有一條規則,貫徹始終——沒錢玩你mb!不充錢,你怎能變得更強?

太宗有鄧通,先帝有周仁。

當今天子更是先有孔僅、張湯、公孫弘,后有著桑弘羊,專做撈錢買賣,給內庫斂財和聚富。

誰能給皇帝賺錢,誰就受寵!

這一規律,伴隨始終,一直未變。

所以,當張越命人將那十幾個箱子抬進來,一一打開,露出里面黃橙橙的金餅。

天子的眼都直了。

由之,張越充值成功。

正式成為黃金玩家、大r!

從此擁有了一張免死金牌和特權!

沒辦法……五銖錢大神的力量就是如此給力!

不過五個月就能孝敬兩千金,給他十年,再給他十個縣,能孝敬多少?

只是想到這里,天子就興奮的難以自抑。

更重要的是——等他領兵出征,以他的賺錢能耐,該給國庫進賬多少呢?

其后,張越自然是又展示了一次廚藝,為天子烹煮上了美味的燕窩湯與蟲草雞湯。

至于那魚翅與鮑魚?

因為都是干貨,需要泡發。

所以,暫時不能端上御案。

不過,天子還是很開心,美美的吃過夜宵,便準時按照時鐘上榻入睡。

而張越則一直服侍在左右,直到第二天天明,趙充國來接班,才離開溫室殿,返回自己住的小樓。

一覺睡到中午,起來后就看到淳于文,已經蹲守在身旁。

張越看著這美人兒近在咫尺的俏臉,忽然有些意動,便將她攬入懷中,狠狠的恩寵了一番。

然后,又在佳人的服侍下,洗了個熱水澡。

這自然是香艷非常,無法描述的美事。

接下來當然是摟著佳人,美美的再睡了一覺。

待張越步出房門的時候,就已經是日暮之時。

張越登上閣樓,來到書房里,便見到了書房內,多了一個書架,其上擺滿了竹簡。

他知道,這應該就是范明友命人送來的西羌和湟水月氏各部的資料了。

于是,張越便坐下來,拿著這些簡牘,慢慢的看起來。

在后世,無論是湟中月氏義從還是西羌各部的史料、檔案與描述都非常稀少。

想要拿到詳細資料和數據,怕是得求助那些專門研究這一方面的專家。

而且,還得是很資深的專家!

就算如此,恐怕也只是霧里看花,從考古發現的文物和遺跡出發,揣摩和研究這兩個古老族群的過去。

但在如今,有了范明友的幫助,張越得以深入了解這兩個古老族群的曾經與過往。

不出意料之外,西羌的混亂,連他們自己也講不清楚。

用一句話來概括西羌各部的曾經和現在,便是——aaaal!

沒有理由也沒有緣故的aaaaal!

不止是現在,在面對漢家統治時如此。

他們在月氏人統治的時候,也是如此,在匈奴人統治的時候,亦然如此!

便沒有他們不aaaal的時候,便沒有他們不打的時候!

不過,如今的地球,終究不是戰錘世界。

即使如此混亂,也讓張越從范明友提供的資料里,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而通過這些紀錄,張越知道,自己抓到了羌人的七寸。

甚至找到了徹底征服和臣服羌人的鑰匙!

那便是這些羌人為何喜歡aaaal的緣由!

“在當代人眼中,羌人的這些怪異行為與不合理行徑,被以為是陋俗和野蠻……”張越合上竹簡:“但……科學卻可以給出合理解釋!”

作為穿越者,張越當然是相信科學的。

除此之外,羌人的傳說,也是很有意思啊!

“不焚者?呵呵……”張越目光灼灼的看著某卷竹簡上記錄的羌人自述的祖先淵源,嘴角溢出一絲絲的笑容來:“為什么不叫坦格利安呢?”

毫無疑問,這也是一張可以利用的牌。

“看來,我或許要做一次大boss了!”張越輕聲笑著,感覺良好。

于是,他坐下來,拿起筆,開始寫河湟攻略的戰略。

在他看完這些范明友送來的資料后,他的內心就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戰略了。

他首先在紙上寫下四個字——改土歸流!

這是針對湟中月氏義從諸部,也是針對河西四郡的熟羌、渾邪、休屠、輝渠部族的方案。

當然,在現在,只會用在月氏義從各部的二五仔身上,等到時機成熟,才會推及其他。

因為張越無法忍受,大漢帝國的疆土內,還有著聽調不聽宣,甚至有著自己文化、信仰的國中之國。

當初,李斯上奏秦始皇,說:今皇帝并有天下,別黑白而定一尊。

這句話說得太好了!

中國就是諸夏,諸夏便是中國。

在中國的土地上,不為諸夏,則為敵寇!

張越可不想看著農夫與蛇的故事上演,誰想做蛇,那就砍死它!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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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8:4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三節 國家發老婆了

翌日,清晨,張越從軟玉溫香中醒來,卻發現淳于文早已經醒來,眼中綻放著無窮愛慕。

“夫君……”看到張越睜眼,淳于文也是有些慌張,紅著小臉,趕緊起來披上衣服,道:“妾身服侍您穿衣……”

張越見著她臉上的緋紅與薄紗下的胴體,再想著她方才的神色,哪里還按捺的住?

伸手將這可人兒拉過來,壓在身下,喘息著道:“穿衣不急,為夫先與文兒晨練一番再說……”

就要不可描述之時,門外卻是傳來了聲響:“侍中公,東宮遣使來請您前去拜謁皇后……”

張越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放過這小妖精,問道:“使者可說了,皇后陛下有何事召喚?”

“未曾有……”

“好吧……”張越坐起來,道:“去轉告使者,本官這便過去!”

衛皇后,張越還是非常尊敬的。

于是,便讓淳于文起來,替自己穿戴整齊,然后道:“我去東宮,回來后便帶文兒回府,也好叫家中家臣、奴婢知道……”

這話聽得淳于文喜不自勝,感動不已:“妾身一切但隨夫君安排……”

出了門,來到小樓外。

衛皇后派來接他的馬車,已在等候。

來迎接他的,還是熟人。

東宮大長秋淳于養!

同時還是淳于文的祖母!

講道理,也應該是張越的長輩。

不過呢……

漢室侍妾是沒有社會地位的,在法律上來說,屬于財產、物品。

男主人只要不是故意虐殺,官府都不會管。

甚至,便是明擺著虐殺了,只要沒有人告,官府也會裝作看不見。

所以,張越也只是向淳于養微微作揖,作晚輩禮。

這不是他矯情,而是世事如此。

連他上次帶金少夫回娘家,見了金日磾也只是執晚輩禮而已。

不過,這一點都不妨礙,淳于養對張越的態度親密。

對淳于家族來說,家族有女兒成為了張越的侍妾(雖然現在還沒有名分)。

這是與有榮焉,更是榮譽無比之事。

從此淳于家族在宮中的地位,自然更加穩固。

坐上馬車后,張越忍不住問道:“敢問大長秋,皇后召見臣,所為何事?”

“乃是好事!”淳于養笑著道:“侍中到了便知……”

張越聽著,感覺有些古怪。

因為在漢室,傳統就是,假如天子在位,若非必要,皇后不會隨意召見天子大臣,更不用說是侍中這樣的近臣了。

在漢家只有當皇后榮升為太后,才有資格插手朝政,召見大臣,詢問國事。

不過……

也有例外!

那就是當涉及大臣妻子之時,會由皇后出面安排。

這是劉氏的規矩,天子掌朝政,皇后理六宮。

在理論上,所有臣子的妻妾,都要受皇后管轄和統領,都要服從皇后的命令!

這讓張越真的有些心慌慌。

萬一皇后要拉郎配,如何是好?

一時間,他都有些忐忑了。

半個時辰后,淳于養帶著張越來到了長樂宮的椒房殿外。

“侍中稍候,容老婦先去通稟皇后……”淳于養向張越告罪一聲,便帶著人入了殿。

片刻后,便有宦官,來到張越面前,恭身拜道:“侍中公,皇后有請……”

張越連忙跟著此人,入了椒房殿。

一進椒房殿,張越就看到,衛皇后一身盛裝,鳳冠霞帔,端坐在上首。

只是看著衛皇后如此鄭重,張越就心知不妙。

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拜道:“臣毅恭問陛下鳳安……”

“卿免禮……”衛皇后微微伸手,沉聲道:“賜座!”

張越戰戰兢兢的坐到席位上,然后抬眼觀察著四周的人物。

這就更加證實了他內心的猜測。

因為,此刻這椒房殿中,居然有黃門侍郎在!

這可是很危險的信號!

西漢宮之中的黃門侍郎,不似東漢,皆由宦官充任。

西漢宮廷里,多數黃門侍郎都是士大夫清貴擔任。

這也是為何宦官們孜孜以求的緣故。

就聽著衛皇后道:“張卿,本宮聽說,卿未有婚約,可有此事?”

張越心里面咯噔,知道自己真的猜對了!

只好硬著頭皮拜道:“啟奏皇后陛下,臣自幼失父母之愛,又亡長兄,故一直未得婚配!”

“臣俗事,竟讓陛下掛念,臣死罪!”

衛皇后笑道:“本宮受命天子,協調六宮,合和陰陽,佐領群臣臣妾,以奉宗廟蠶室之獻!”

“竟令愛卿,無得良配,此本宮德薄,不能佐陛下之罪……”衛皇后沉聲看著張越:“卿何罪之有?”

“好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衛皇后道:“本宮欲為卿擇良配以妻之,未知愛卿意下如何?”

這自然是題中應有之義!

休說是張越如今已經是內定要統兵出征河湟的不二人選了。

便是沒有這個事情,給他定下婚事,也是肯定會提上日程的事情。

不然,這叫夷狄番邦看了,老劉家的面子往哪里擱?

堂堂漢侍中,未來的將軍,居然連妻子也沒有一個。

這叫善待重臣嗎?

再說,大將統兵在外,妻妾子女不居于內。

天子能放心,宗廟能放心嗎?

萬一高廟或者某位先帝神廟有什么風吹草動,那輿論和天下人說不定就要借此做文章了。

尤其是東南齊魯的緩則們,怕是少不得將這個事情渲染的人盡皆知。

張越也是早有心理準備的。

只好硬著頭皮拜道:“臣一切唯陛下是從……”

“善!”衛皇后滿意的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本宮自當上稟天子,為愛卿擇一良配!”

其實……

人選早就定下來了。

只是,老劉家要面子,不肯叫外人非議自己吃相難看(畢竟,如今想當張蚩尤泰山老大人的貴族,能從長安排隊排到函谷關),所以要走程序,甚至還要裝模作樣的拉上幾家備選,然后才宣布結果。

張越聽著,也只能是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拜道:“臣謹奉諭詔!”

想了想,他又道:“只是,有件事情好叫陛下知曉:臣雖自幼喪父母,亡長兄,但長嫂在堂……”

衛皇后一聽,便道:“愛卿放心,此事本宮將親自與卿嫂會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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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8:51: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四節 人人都愛張子重

出了長樂宮,張越的內心慌的很。

蓋因他能猜到,劉氏會給安排怎樣的姻緣?

肯定是帝姬!

最起碼也是翁主(諸侯王女)!

這簡直太可怕了……

仔細的數了數,如今還活著的適齡帝姬,張越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感覺頭上仿佛綠油油的。

“若真是這樣,我便拒婚!”張越握緊拳頭,告訴自己:“冠軍侯做得,我自也做得!”

當初,霍去病大約也是恐懼劉氏帝姬,所以才沒有娶親吧……

卻是不知,他走后沒多久。

衛皇后便招來了新任宗正卿眾陵候劉賢。

作為當今天子的侄子,劉賢今年四十六歲,是當今天子的諸多子侄中,能力較強的一位。

曾擔任過北地郡太守、河內郡太守,劉屈拜相后,從河內太守遷為宗正。

不過,劉賢能升為宗正,與能力無關。

純粹是因為,大朝議后劉屈拜相。

然后這位宗室出身的丞相,就拼命向天子推薦宗室成員。

將那幾個劉氏宗室子弟為官者,都給吹上了天。

天子一看,也覺得臉上有光,便提拔了劉賢繼任宗正。

所以,劉賢直到現在,依然是懵逼的。

感覺在做夢!

不過,到底是做過太守,適應能力很強。

所以,衛皇后一招,他便立刻趕來長樂宮。

“臣侄拜見皇后!”劉賢持著笏板,有些戰戰兢兢的來到衛皇后面前,恭身一拜:“未知皇后喚臣侄,有何吩咐?”

“宗正免禮!”衛皇后道:“本宮今日召見愛卿,乃是奉了陛下旨意!”

“請皇后示下!”劉賢立刻就頓首而拜,鄭重了起來。

“侍中領新豐令張毅,年少有為,久奉陛下左右,深得君心,又佐長孫以治新豐,可謂有匪君子矣!”衛皇后緩緩的道:“奈何其迄今無有良配,本宮與陛下,常以為憾,恐傳之遠方,使夷狄輕中國,以為中國不能善待大臣!”

“且夫昏姻者,萬世之禮也,所以合二姓之好,上以奉宗廟,下以繼后世!”

“故人禮莫有大于昏禮者!”

“本宮欲為侍中張毅,擇其良配以妻之!”

衛皇后說到這里,便站起身來,對劉賢道:“宗正素為漢內官,當為本宮及陛下分憂!”

只是聽到這里,劉賢就秒懂了。

天子欲嫁女……

雖然還不知道是哪位帝姬?

但……

有一個事情,比這個還重要!

“皇后!”劉賢長身頓首,問道:“未知皇后與天子,欲尚?欲嫁?”

這很關鍵。

尚,就是尚公主。

雖然也是嫁帝姬,但是……

這只是名頭上說的好聽而已,其實就是找個上門女婿,來給自己的女兒當牛做馬。

漢家帝姬為何兇猛?

就是因為她們大多數都不是出嫁!

只是給自己找了個贅婿,在婚姻關系和家庭地位上,完全顛倒了。

女為主,男為輔。

所以,多數帝姬結婚后,依然住在公主府。

其丈夫得尾隨而來,在她面前得伏小做低。

哪怕是帝姬要養小白臉,也只能干瞪眼。

概因,她是女主人,擁有和其他家庭男主人相同的權力。

男人可以納妾,女人當然也可以。

最標準的例子就是已故的館陶太長公主和高帝的魯元長公主。

其嫁人后,不隨丈夫封號,依舊襲用本身封號,住在公主府邸。

不過是給男方一個面子,叫所生子女,隨夫姓而已。

但嫁就不同了。

那是真正的嫁女,不止家庭地位要從屬丈夫,本身的權力和自由,更是全面壓縮。

別說養小白臉了。

沒有丈夫允許,私自與異性來往,都是罪過。

更重要的是,天子嫁女,在漢室歷史上屈指可數。

過去的例子,皆是嫁女以籠絡重臣。

當今天子臨朝稱制四十七年,只嫁過平陽公主給長平烈候。

衛皇后卻是幾乎脫口而出:“自然是嫁!”

等說完此話,似乎覺得不妥,又往回圓,道:“如今談及‘尚’或‘嫁’,為時過早……”

“宗正卿當奉本宮之詔,廣奏宗室、列侯及賢良士大夫之家,未嫁淑女,以奏本宮當面!”衛皇后說道:“他事往后再論!”

“諾!”劉賢恭身領命。

雖然不知道,這衛皇后和天子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但……

劉賢知道,這是一個大新聞!

哪怕他才剛剛就任宗周不過一個月,也清楚那位侍中張毅在這朝堂上的分量和地位。

恨他之人,畏他之人固然車載斗量。

但想要與之建立關系,乃至于逢迎之輩,卻是更多。

尤其是宗室、列侯們,誰不想自己的女兒,可以嫁給這樣的潛力股?

就連劉賢自己,也是蠢蠢欲動。

不過……

“可惜啊……”劉賢搖了搖頭,他的嫡女早就嫁光了。

至于庶女?

他可不敢打這個主意……

與劉賢所想一般,衛皇后先召見張越,后召見宗正卿劉賢的事情,立刻就被宮里面的八卦黨傳到了外面。

瞬間,激起無數漣漪。

整個長安城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

“長安有諺曰:生子當如張子重……”許多列侯,兩眼放光:“吾雖不能生子張子重,但可以有婿張子重呀!”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雖然說,絕大部分人都知道,其實自己是沒有競爭力。

撐死了也就是陪跑而已。

老劉家的吃相,大家又不是沒見過……

當初長平烈候衛青喪妻,無數人家蠢蠢欲動,無數女子心如鹿撞。

甚至還有人打算和自己的丈夫合離,加入其中。

但結果……

老劉家硬生生的把寡居的平陽公主嫁給了衛青……

你又能怎么樣?

只能絕望唄!

不過……

當另外一個八卦,也從長樂宮傳出來時,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

衛皇后講得是嫁……

嫁與尚,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這讓人在感慨和贊嘆,張越命好的同時,也都行動了起來。

因為,嫁女就意味著機會依然在。

嫁女?

漢家可是盛行滕昏制的時代!

諸侯一聘九女!

滕妾,雖然是妾,但也是家庭內部有地位的成員!

也是被視為妻子,擁有權力的。

一時間,整個長安的貴戚,幾乎人人都愛張子重。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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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8:53: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五節 老將軍的托付

長安城最近最大的新聞,毫無疑問,自然是張蚩尤可能要被賜婚了!

這可是一個大事!

不止貴族列侯們無比關注。

就連市井百姓,也都是伸長了脖子觀望。

沒辦法,張蚩尤的經歷太傳奇了。

以布衣而至侍中,只用了兩個月不到,從侍中到娶帝姬,不過半年。

更兼有著種種傳說和故事,在坊間流傳。

這種又威風、又能打,還有文化,且是出生寒門的新貴,素來能得到百姓的追捧。

所以,當張越帶著淳于文回家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貌似有朝后世滾滾發展的跡象。

無論走到那里,都是無數視線跟隨。

就連左鄰右舍,也都是好奇非常,好像不認識張越一般,紛紛出門圍觀。

剛到家沒多久,還未來得及安頓好淳于文,田苗就拿著一份拜帖來報告:“主公,有老將軍遞貼求見!”

張越接過來一看,正是久未見面的趙破奴的拜帖。

連忙道:“快快隨我出門迎接!”

便帶著全家上下,出門迎接。

“晚輩張子重,恭問老將軍安……”張越恭身長拜。

“侍中快快請起……”趙破奴笑呵呵的上前,扶起張越,多日未見,這位老將軍身子骨依然健碩,只是面色憔悴了許多。

沒辦法,張越和劉進這兩個首倡者都當了甩手掌柜。

而編纂大漢一統天下寰宇圖的工程,卻又是非常浩大。

趙破奴忙的恨不得一天當成兩天用。

即使如此,要不是張越給他畫好了基本輪廓,定下了框架,這個事情恐怕也不是區區幾個月就能搞定的。

張越主動扶著這位老將軍,進了自己家門。

命下人取來今年釀好的葡萄酒。

不得不說,張越當初讓人釀酒賺錢的計劃,現在已經破產了。

主要是張越在這些酒釀好以后,送了一些給霍光、金日磾、張安世等好友。

然后……

大家對這種全新的果酒表示非常好奇。

更別提口感還很棒,酒精濃度也不算低相比較漢室的黃酒和蒻頭酒而言,簡直是會親訪友,招待裝x的必備飲品。

所以,大兄們紛紛當起了伸手黨,隔三差五就來張越府上討要。

張越能怎么辦?

只好吩咐下人,大兄們要多少就給多少。

就這樣,張越的釀酒發財大計告吹!

好在,南陵那邊的瓷器燒制,進展順利,上個月李禾來新豐稟報說,已經燒制出了第一批青胚瓷碗。

所以,等到明年,南陵張氏瓷窯,估計就要名震天下了。

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趙破奴立刻就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張越,問道:“侍中這葡萄酒,真乃是佳品啊!”

“老朽舊年,也吃過葡萄所釀之酒,頗為苦澀,不如侍中這酒甘甜回味……”

張越聽著,笑了笑,道:“老將軍若是喜歡,晚輩命人送幾壇到府上……”

“這怎么好意思呢?”趙破奴笑著,卻是沒有拒絕。

他是個愛酒之人,生平喜飲酒。

無論是漢家的黃酒、蒻頭酒,還是匈奴人的馬奶酒、羊奶酒,還是西域的葡萄酒,他都有品嘗過。

但沒有一樣,能比得上這張府所釀的葡萄酒。

想想也能理解。

張府那可是有著目前關中最好的幾個釀酒大師!

“侍中……”趙破奴放下手里的酒樽,看著張越,輕聲問道:“聽說陛下有意,以侍中為將,出征湟水?”

張越聽著,不置可否。

但沒有說話,趙破奴一看就知道了,這是默認。

一張老臉立刻就笑的合不攏嘴,這是趙破奴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他看好的年輕人,終將要走上戰場!

揮舞刀戟,收割功勛,縱橫萬里,馳騁天下!

他微微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本小冊子,放在案幾上,推給張越,道:“這是老朽半輩子領兵出征,總結的一些東西……”

“不是什么大道理,也非什么真知灼見,不過是數十年來見聞所知之事……”

張越看著那本被遞到自己面前的小冊子。

很薄,可能也就二三十頁的樣子。

但能讓趙破奴如此珍而重之,恐怕這里面記錄的東西,是一些極為關鍵的事情。

特別是聽著趙破奴的話,張越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張越連忙起身,感激的拜道:“老將軍厚愛,晚輩無以為報!”

“嘿!”趙破奴嘿然道:“老朽今年年近六十,入土半截,世界榮華富貴,與我已如浮云……”

“此生之憾……”他輕聲道:“只是恨不能馬踏匈奴單于大纛,執單于問罪長安而已……”

“更恨當初目中無人,坐失大軍,被囚匈奴,受胡人凌辱!”

太初二年,他率軍出朔方擊匈奴,欲策應當時在匈奴內部親漢的左大都尉,一舉結束戰爭。

可惜,那位匈奴的左大都尉,謀劃不周,事泄被殺。

而他又因為驕傲自大,冒進被圍。

兩萬大軍,一朝覆滅,一生英名從此喪盡!

更被匈奴人俘虜,當成吉祥物,關在單于庭,作為炫耀品,展示給那些西域國王和匈奴的實力派看。

后雖趁匈奴內亂,逃歸長安,但從此一蹶不振,再也得不到領兵的機會。

這是他一生最大的恨事!

他知道,這輩子自己是無法親手洗刷恥辱了。

而子孫們……

也沒有一個能繼承衣缽的人。

所以……

他只能指望后輩,只能寄希望于未來。

而張越就是他的希望!

在趙破奴看來,甚至沒有比這個年輕侍中官更合適的人選了。

年輕、勇武、有膽略。

更主要的是……趙破奴在這個年輕侍中官身上,看到了一絲絲當初追隨驃騎將軍時的風采。

年輕、銳意、敢為天下先,不拘舊人舊物。

而即將開始的西羌戰事,就是最好的試金石。

故而,趙破奴聞說此事后,立刻就連夜將自己的經驗心得與見識見聞,都寫到一本小冊子里,送來張府。

只為讓張越能代替他,馬踏單于庭,再封狼居胥山!

終結這自高帝平城以來的漢匈紛爭,為天下帶來長久和持續的和平!“杰眾文學”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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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8:5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六節 湟河都尉

送走趙破奴,張越感覺有些慚愧。

本以為趙破奴這次上門來開后門的,打算塞個子侄到自己身邊來。

結果卻不是。

反而,是來送經驗和祝福的。

老一輩將軍的高風亮節,讓張越心生慚愧。

特別是當他看完趙破奴送的那本小冊子后,更是感慨萬千!

因為,趙破奴送來的冊子上,描述的乃是各種在野外辨別方向和戈壁沙漠荒野尋找干凈水源的方法。

此外,還有著依靠目測塵土和蹄印,估算敵人數量和方向的心得。

這些都不是書本上會教的知識。

更是千金難換的寶貴經驗!

講道理,僅僅是這些寶貴經驗和心得,趙破奴若將之傳給子孫,起碼可以保障后代再出一個將軍。

要知道,如今可不像后世。

天上衛星、飛機,地面雷達、電腦、數據鏈。

領兵出征,首先要戰勝的不是敵人。

而是環境和道路。

飛將軍李廣前半生依托內線作戰,打的順風順水,連匈奴都懼怕他。

但到了衛青時代,漢軍出塞,他就光芒不在,退化為迷途將軍。

不懂地理,沒有野外辨別方向和尋找水源的本領,就是最大的原因之一。

“以后有機會的話,能幫一下老將軍的后人就幫一下吧……”張越在心里告訴自己,他知道自己欠了趙破奴很多人情。

若非這位老將軍替自己奔走和宣傳,現在的他,恐怕還沒有資格單獨領兵,更不提獲得出征湟水的權力了——即使是霍去病,剛開始也只是帶著八百人的驃姚校尉部出征,作為衛青帳下的小將而已。

坊間輿論,迅速發酵。

只不過兩天功夫,整個關中都知道了,侍中張子重可能要娶公主的事情。

嫁公主啊!

老劉家多少年沒有干過這種事情了?

多新鮮啊!

而那幾位寡居的公主,則是芳心搖曳的如懷春少女。

立刻便遣散了自己養的小白臉,收心養性,仿佛白蓮花一般。

更是紛紛派人,攜帶重金去賄賂未央宮、長樂宮以及建章宮的宦官、宮廷官員。

雖然,這些公主哪怕是最年輕的人,也比張越要大四五歲……

但……

女大三,抱金磚嘛……

大一點怕什么?

長平烈候不就娶了比他大十來歲的平陽公主?

可惜……

這些公主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正式操作,便偃旗息鼓了。

因為……

天子忽然下詔,封女南信公主為南陵公主。

湯沐地就選在南陵縣,更命太常卿,在南陵縣長水鄉,為公主建造別苑、行宮和湯沐居所。

這個事情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都別爭了,朕意已決嗎?

所以,公主們立刻就哀嚎遍野。

不過,并沒有人關心這些帝姬的失落,更沒有人關心剛剛改封到南陵的南信主今年才點這種事情。

因為,新的消息,從建章宮中傳出——天子已經屬意侍中領新豐令張子重為將,出征湟水,總責西羌事務。

連其頭銜,據說都已經定了下來——湟河都尉。

無疑,這是一個全新的頭銜。

自霍去病以來,當今天子就愛上了這種編織新軍的游戲。

像李廣利的貳師將軍,也如當年趙破奴的匈河將軍。

此事一出,立刻就引發了海嘯!

“那張子重何德何能,年不過二十,便獨當一面,我不服!”衛氏的幾個公子哥,當即就砸了手里的酒樽,氣急敗壞,就差沒有去建章宮撒潑打滾了。

全天下都知道,羌人是軟柿子。

而湟水在很多人印象里,那是漢家家奴把守的地方。

湟水之南就是隴右、北地,通過古老的回中道,可以就近得到關中的支援。

而其背靠河西四郡,與河套通,可以征發精銳的邊軍。

更有著令居塞,控扼險地,把守關隘。

可謂是躺著就能賺到功勛。

坊間有輿論稱,就是派頭豬去令居,也能砍回幾萬個首級。

衛家自從湟水攻略發酵,就覬覦這個美差。

想靠著出征西羌,吊打小朋友來賺取功勛。

哪成想,這撇,就被人截胡了。

這如何能忍?

怎么忍?

不過,這些人也沒有膽子正面剛,于是就到處鼓噪輿論。

拿著張越的年紀和資歷說事。

甚至還有人暗示說,張越是當代的馬服君。

可惜,他們千辛萬苦鼓噪起來的輿論,在長安城里連片浪花都沒有翻起來。

相反,廣大長安士民,在聽說了張蚩尤要擔任湟河都尉后,都激動了起來。

紛紛開始健身,鍛煉武藝,打算到時候,拉上幾個兄弟,帶上干糧和馬匹,跟隨大軍出征。

這種義勇兵形式的兵源,也是漢家軍隊的重要補充部分。

當年衛青霍去病在世之時,每次出征,都會吸引數以萬計的關中男子,自帶干糧和甲胄、武器隨軍。

貳師將軍李廣利初征大宛的時候,也吸引了數以千計的關中子弟隨軍。

可惜……

李廣利崛起以來的,歷次大戰,沒有取得過完勝。

斬首和繳獲,也遠少于衛青霍去病。

所以,關中人已經很少有這么高的興致了。

而張越將要拜為湟河都尉的事情,無疑再次激發了關中人民內心的冒險精神和開拓精神。

許多人都說:“張蚩尤勇不可當,便是古之孟賁、項羽,也不如……”

“追隨這樣的英雄出征,豈能不立功?”

這一刻,許多人都想起了父祖當年追隨大將軍長平烈候衛青與大司馬驃騎將軍霍去病出征時的光輝歷史。

那可是一個光榮而富足的時代!

衛青拿下河南地(河套),當年追隨他出征的義勇之士,回來后人手三匹馬,牛羊數十,甚至還有人帶回了奴婢。

即使不幸戰死,其軍功撫恤,也足夠讓家族過上相對富足的生活。

霍去病拿下河西的時候,就更是了不得了!

幾乎所有人都發了大財!

據說當年,即使一個馬夫,都賺到了價值一百畝地的賞賜。

而有功之士,紛紛得到了升官加爵的獎勵。

布衣而至將佐者,比比皆是。

而對關中人民來說,只要有可能,他們愿意拿命來博一場富貴!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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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8:54: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七節 虎父犬子(1)

“長孫(殿diàn)下”

“長孫(殿diàn)下”

遠遠的,兩個錦衣貴族,快步追了上來。

劉進回過頭去,就看到了他們,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厭惡和疏離之色,但很快就被很好的掩飾了起來。

這兩個貴族,卻是氣喘吁吁,跑到了劉進面前,恭(身shēn)拜道“臣說臣伉恭問(殿diàn)下安”

來者,正是光祿勛韓說和劉進的表叔、已故的大將軍、長平烈候衛青長子衛伉。

衛伉和韓說的關系,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

這主要是當年兩人,同時奉詔屯兵五原。

衛伉吃不了苦,跑回長安后,是韓說給他圓的場。

說他在五原練兵,(日rì)夜不離軍營勤勉非常,上下敬服,只是因為水土不服,蠱患怪疾,才在上下的勸說下不得不離開。

至于為什么不先請示

韓說表示,因為事態緊急,不得不權變。

當然了,衛伉回京后,夜夜笙歌,連買十幾個邯鄲歌姬這種事(情qíng),是沒有人說的。

所以,在劉進得知了這個事(情qíng)的詳細(情qíng)況后,對于這位表叔,他已是無話可說。

只不過,顧忌著親戚關系,劉進不好明著給臉色。

“光祿卿、表叔”劉進看著這兩人,問道“未知何事如此匆忙”

“(殿diàn)下”衛伉抬起頭,露出滿是富態的臉龐,笑瞇瞇的看著劉進,拱手道“不知(殿diàn)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劉進想了想,就揮發走左右,讓他們去十步之外候著。

然后,他回頭看向衛伉與韓說,道“表叔有話請直說”

衛伉笑嘻嘻的看著劉進,((舔添)添)著臉道“進兒你也是知道的,臣從小就追隨先父,學習兵法,韜略不敢說強,卻也是可以一用的”

劉進聽著,心里面只想作嘔。

兵法韜略

他上上下下的看了這位表叔一次,根本就沒有看到什么兵法韜略。

倒是看見了大腹便便的公卿肚,以及不過四十余歲,才跑個百來步,就喘不過氣來的糟糕(身shēn)體。

但表面上,他卻不得不笑著道“表叔的天賦和能力,孤與孤父、皇祖父都是知道的”

衛伉一聽,以為劉進是在表揚他,馬上就笑著道“臣早就說過,進兒是最了解臣的”

然后,他就低下頭來,暗自抹了把眼淚,可憐巴巴的看著劉進,道“只是進兒臣這些年,心里面委實羞愧啊”

“先父一世英雄,卻在臣手中英名盡喪,百年后臣有何面目,見先父于九泉之下”

“當初,陛下封臣為宜(春chūn)侯臣為候之時,孟浪大意,好心辦了錯事,被廷尉卿責罰,奪了爵位與封國”

“先父逝后,臣蒙陛下不棄,許承長平侯國,奉祀先父香火奈何時運不濟,行差踏錯,又犯了忌諱,被太常卿奪候”

劉進聽著,卻沒有半分觸動,只是靜靜的看著衛伉的表演。

心里面卻是想著“若是半年以前,孤恐怕已是被其蒙騙,感動落淚了吧”

“可惜了”他在心中微微搖頭。

這最近數月,他常居新豐,往來鄉亭之中。

多次微服游歷市井和農村。

他曾在鄉野,見老農流淚,傷其稼禾不豐,也曾在市井看商人痛苦,憫其治業艱難。

更曾在街頭巷尾,聽百姓議論和討論劉氏秘聞、宮廷八卦。

而在百姓的議論中,他的這位表叔,可是一個大大的丑角

譬如,衛伉自述他的宜(春chūn)侯被廢是因為孟浪大意,好心辦了錯事,被人揪住小辮子,窮追到底。

在國家的記錄里,也確實如此。

衛伉宜(春chūn)侯侯國被奪,是因為矯詔不害。

但在百姓的議論和傳說中,此事卻有著別樣的解讀。

傳播最廣的一個版本里,衛伉矯詔的緣故是因為他看上了太原郡的某位貴族(愛ài)妾,巧取不成變為強奪,結果連強奪都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一怒之下,衛伉取出天子賜給他的御劍,矯詔發兵,殺了那個貴族,霸占了他的妻妾。

然后被苦主告到了廷尉卿,廷尉不敢做主,上稟天子。

這個事(情qíng),讓天子非常惱火。

差點就賜死了衛伉

因為太丟人,太o了

連鄉里的惡霸劣紳,都比衛伉牛

堂堂國家列侯,大將軍的長子,居然連鄉下的土豪劣紳都不如。

這傳出去,帝國的臉往哪里擱

大將軍又如何自處

皇后和太子,更將何以面對天下

還是衛青托著病軀,親自向天子謝罪,又親自代替衛伉,去向苦主道歉,賠償了許多黃金、土地,才擺平了事(情qíng)。

但宜(春chūn)侯侯國卻是別想了。

至于長平侯封國和爵位之丟

表面原因也與衛伉所說的差不多。

他入宮的時候,沒有攜帶宮籍,被守門的衛尉司馬發現,于是移送給太常卿,太常卿按照漢律剝奪了他的封國,廢黜了他的爵位,更處以罰為城旦的處罰。

當然這個處罰沒有執行,衛家是交錢了事。

但問題是

漢家外戚出入宮廷,什么時候需要帶宮籍了

不是刷臉就可以的嗎

休說是堂堂皇后外甥、太子表兄了。

就是李氏、趙氏外戚的子侄們,進出宮廷,在(禁jìn)中之外的地方,什么時候需要宮籍了

而劉進在民間聽到的傳說,則完美的解答了原因。

衛伉在襲父爵后,驕奢放縱,揮金如土。

即使長平侯封國,食邑高達一萬四千多戶,每年躺著都能拿到數千萬的租稅,但這些錢卻不夠他三月揮霍。

即使是衛青生前,省吃儉用,給他留下了數萬萬的遺產。

卻也在不過三年里被揮霍一空。

沒了錢衛伉就派人在長安放高利貸,仗著長平侯府的權勢,橫行無度,甚至將京兆伊當狗使。

他常常將那些欠了他高利貸卻還不起的百姓,讓家奴綁起來,關進侯府的監牢里,嚴刑拷打。

他這么玩,自然是犯忌諱的。

廷尉、丞相、太常,三番五次找他聊天、告誡。

但,作用不大,他最多只是老實幾天,然后就舊病復發。

據說,衛伉曾在喝醉的時候,公然叫囂漢朝沒有懲罰我的律法

然后發生的事(情qíng),自然就很清楚了。

天子親自告訴他漢室真的有懲戒你的律法

若非他是大將軍長平烈候的長子,是平陽長公主的養子。

劉進覺得,自己的這個表叔,怕是有十條命都不夠廷尉殺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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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19:04: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八節 虎父犬子(2)

但可惜,衛伉卻是根本不知道劉進內心的想法。

恰恰相反,他覺得自己的演技棒極了!

他抬起頭,可憐巴巴的看著劉進,期待著劉進的回答。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表弟和這個表侄,都是耳朵軟、心腸善的大好人!

自己都這樣可憐了,肯定會撘一把手的。

但……

等了很久,衛伉都沒有聽到劉進的聲音。

這……

衛伉咬了咬牙齒,一狠心,便撲通一聲,拜倒在劉進面前,頓首道:“還請殿下,看在先父的面子上,幫臣一次……”

“不然……”衛伉哀求著:“臣百年后只能以發覆面了!”

以發覆面,這是漢人心里認為的最可怕的下場之一。

因為那意味著,死者不僅僅將徹底斷絕與九泉祖先之間的聯系,更將斷絕與陽世子孫的聯系。

幾乎等同于斷子絕孫,乃是那些犯了大錯,無法原諒自己的貴族士大夫官員對自己施加的自我懲罰。

很多犯罪后,被勒令自殺的貴族官員,都會自動申請這個自我懲罰,以示自己真心悔過,從而換取劉氏對他們的子孫網開一面。

由此可見,這是多數漢家貴族心里的大恐怖。

不過……

對衛伉來說,這卻不是問題。

他本來就不敢去見老爹了!

劉進聽著,盡管內心很不喜歡衛伉,但卻也終究是沒辦法再忍心了。

誰叫他乃是大將軍、長平烈候的長子,平陽公主的養子呢!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劉進沒辦法鐵石心腸。

便扶起衛伉,問道:“表叔究竟意欲何為?”

衛伉一聽,立刻就喜上眉梢,連帶著跟來的韓說都是開心起來。

“臣聽說……”衛伉看著劉進的神色,小心的選擇著措辭:“陛下意欲用侍中張子重為湟河都尉,出征西羌,以定西海不服……”

劉進點點頭:“孤有所耳聞……”

“臣念著,侍中張子重,終究年輕,雖有勇武、謀略,但失之穩重……所以……”衛伉長身拜道:“臣斗膽,毛遂自薦,請纓為張侍中坐鎮后方,拾遺補缺……”

“更萬死向殿下推薦光祿勛為主將……”

衛伉興致勃勃的道:“光祿勛韓公,久經沙場,有豐富經驗,若韓公能為主將,必可令張侍中少走彎路,從而更加快速、安全的平定西羌……”

這便是衛伉的目的。

在衛伉看來,這是很合理,也非常正常的事情。

張子重是自己的侄子的臣子。

讓他沾點光,沾點便宜,怎么了嗎?

這人活在世上,不就應該如此嗎?

有好處,大家排排坐,赤果果。

自己人內部,把好處瓜分干凈,然后留點湯湯水水給外人,好叫那些泥腿子感恩戴德,為自己沖鋒陷陣。

他父親當初,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便是靠著,提攜親戚、朋友,然后打造出了衛氏外戚集團。

哪像那個忘恩負義的霍去病!

居然唯才是用,誰能打就提拔誰!

還好他死的早,不然……

而且,霍去病的事情也證明了,只有親戚靠得住。

要不,為何今日衛氏外戚集團,雖然屢遭重創,但卻依舊顯赫,而霍氏外戚集團,卻早已凋零的干干凈凈。

霍家最后的成員,霍光只能勉強靠著天子的羽翼和信重,維系著最后的存在感。

這么多年了,只推了一個女婿撿了護羌校尉這個差事。

但他根本不知道,劉進的臉色,剎那間就變得陰沉的可怕了起來。

“表叔真的是心憂天下,為國為民啊……”劉進悠悠的道,語氣之中,已是充滿了厭棄之情。

但衛伉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聽著劉進的‘贊美’,喜得眉飛色舞:“進兒,臣雖然粗鄙,但對國事和天下事,也是不敢放松啊……”

衛伉只覺得,自己這次選擇來見劉進,真的是一個絕佳的選擇啊。

只要劉進發話、施壓了。

那張子重還敢不推薦自己和韓說來當他的上司?

然后,自己便可以躺著,收獲功勛和贊譽了。

嗯……

到時候,叫那張子重的戰功,全部都劃歸給自己。

什么運籌帷幄啊,什么決勝千里,統統都安給自己。

這樣的話,再拜列侯,就不是什么難事了。

更緊要的是——還可以搭上便車。

你張蚩尤不是牛逼嗎?

再牛逼也是我衛氏的馬仔!

想到這里,衛伉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可自拔。

他輕輕上前,對劉進拜道:“對了,殿下,臣聽說陛下最近在為愛女南陵公主殿下,遴選夫婿?”

“臣不才,有不肖子曰罔,年紀相當,還請殿下抽空在陛下面前美言一二……”

那南陵公主,舊封南信,食邑數千戶,更是備受萬錢寵愛,幾有比擬當初高帝的魯元公主和太宗的館陶公主之勢。

若自己的兒子,能夠尚這樣的帝姬,那么……

衛伉知道,他起碼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雖然,衛伉聽說,好像天子和皇后都是打算以南陵主妻那張子重。

但……

不是還沒有決定嗎?

大不了,叫陛下換一個公主好了。

嗯……

衛伉覺得,那張子重不過布衣出生,貿然貴幸,能娶一位天家帝姬,已是祖上冒青煙了。

那里還敢奢求更多?

至于陛下那里……

他可以去皇后那邊做工作嘛……

親上加親,想必衛皇后也不會拒絕!

大不了,將父親的神主牌從家里拿出來,去皇后面前哭訴。

皇后總不見得,真的能狠心吧?

想到這里,衛伉就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渾然沒有看到自己身旁的韓說那副震驚、驚駭的臉色,更沒有看到劉進那已經鐵青的神色。

若是衛伉提出‘毛遂自薦’,劉進還只是厭棄。

那么現在……

劉進已經是恨不得拔劍砍了自己這個表叔了!

“衛伉!”劉進直呼其名冷然喝道:“汝是不是還想讓孤娶汝女為正妃啊?”

衛伉一聽,沒有反應過來,居然笑著抬頭道:“殿下若是屬意,臣……榮幸之至……”

然后,他就看到了劉進那張黑的都快跟泥炭一樣的臉……

以及身旁韓說那副X了狗的模樣。

“衛伉!”劉進不留半分情面,死死的盯著這個自己的親戚:“汝今日是要在孤面前作威作福?”

丟下這句話,劉進直接拂袖而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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