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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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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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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10:03: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節 革命(3)

此時,正是黎明之前。

星光已經淡去,晨曦將臨。

草原上的氣溫,跌入了冰點。

寒風吹過,屠姑射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凍結了。

他帶著自己的親衛隊,躊躇著看向東方。

那里,已經是紅袍的海洋了。

隱隱約約中,悠揚的芋聲響起。

然后就是激昂的排蕭聲。

接著,密集的鼓點響起。

粗狂的戰歌聲,旋即傳來。

“漸漸之石,維其高矣,山川悠遠,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皇朝矣……”

“該死!”屠姑射聽著這戰歌聲和樂聲,臉色立刻就變得猙獰起來:“是漢朝的北軍!”

能擁有軍樂隊的,除了在居延的那兩支精銳玄甲軍外。

就是拱衛漢天子的北軍了。

“長水、射聲、虎賁、羽林、期門、越騎……”屠姑射眼露殺機,作為呼揭之主,他對漢朝的精銳,還是有著一定了解的,故而他抿著嘴唇,低聲自語:“來的是哪一支呢?”

不過,這不重要!

現在,他馬上就要攻破鶄澤。

數十萬的牲畜,都將成為呼揭的戰利品。

此外還有數以萬計的婦孺,在等著呼揭人去征服。

所以……

“不管是哪一支……”屠姑射握緊了拳頭:“敢阻止偉大的黑神與白神的子民征服的,都要死!”

“吹號角,集兵!”屠姑射下令:“打碎這些漢朝人的脊梁!”

隨著他的命令,呼揭騎兵們也馬上做出了反應。

原本在進攻的騎兵,立刻撤出戰斗。

就像退潮的河水一樣,轉瞬而走。

而呼奢部的騎兵和青壯,根本不敢阻攔。

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蹂躪了他們整整數日的劊子手,揚長而去。

而在同時,一直在外圍警戒和修整的呼揭主力,則開始轉向。

很快,就有一千多騎兵,聚集到了屠姑射身邊。

“勇士們!”屠姑射打馬而走,對著那些亢奮無比的騎兵們宣告著:“鶄澤,有數十萬的牲畜,數不清的皮毛……”

“拿下這里,我們的孩子、妻子,就都可以過上頓頓吃肉的日子!”

“這是偉大的黑神,賜予高貴的呼揭勇士的應許之地!”

“現在,卻有人不想要讓我們舒舒服服的征服這些孱弱的烏恒奴隸!”

“偉大的黑神子民們!”屠姑射舉著青銅鋌,在遠方漢軍的軍樂聲中大喊著:“你們愿意嗎?”

“殺光他們!”呼揭騎兵們紛紛狂吼起來。

這一刻,無數人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他們都已經知道,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寶藏。

更明白,要想帶走這個寶藏。

將這次南征的繳獲帶回去,就必須解決眼前的這些漢朝騎兵。

“漢朝人沒什么可怕的!”有貴族高呼著,鼓動著士氣:“勇士們,沖上去,砸碎他們的腦袋!”

“黑神一定會喜歡,漢朝人的頭骨做成的祭品的!”

更有薩滿祭司適時的宣布:“偉大的黑神,在火中下達了神諭,殺一個漢朝人,就可以死后升入神國,成為圣靈!”

于是,幾乎所有呼揭騎兵,都被刺激的雙眼赤紅,青筋**。

這些長于金山腳下的騎兵,從來就沒有什么畏懼。

現在,更在財富與宗教的雙重刺激下,徹底暴走。

幾乎沒有等屠姑射下令,就已經有人瘋了般的騎上戰馬,沖了出去。

然后,越來越多的人,跟了上去。

瞬間,就在空曠的草原上,拉成了一道道像波浪般的騎兵沖鋒線。

漢軍陣列,已經完全展開了。

數百輛武剛車,在一千多諸水部的牧民的驅趕下,退向陣列之后。

續相如驕傲的看著眼前的軍隊。

現在,整個長水校尉,都已經被武裝到牙齒。

所有士兵,全體魚鱗甲。

做工精美的鐵胄,被戴在了頭上。

手中長刀如霜,長戟如林。

這確是一支無敵的精銳!

返身看向遠方,呼揭騎兵,正在若潮水般沖來。

“找死!”續相如揚了揚眉毛,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北軍六校尉,自建軍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有敢于直接主動發起攻擊的敵人。

這也是皋蘭山之戰后,首次有匈奴騎兵,敢在兵力沒有兩倍、三倍于漢騎的時候,主動進攻。

續相如不明白,到底是誰給了這些人勇氣,敢于這樣直面漢軍最精銳的玄甲禁軍的?

要知道就連匈奴單于,在面對漢軍玄甲軍時,都要望風而逃!

舉起手,續相如下達了命令:“長水校尉,擊碎敵騎!”

十幾個早已經在待命的傳令騎兵,立刻高舉著將旗,向左右兩翼策馬而去。

一邊奔馳,一邊高聲傳達命令:“將軍有令:擊碎敵騎!”

于是,漢軍動了。

大地在瞬間,就震動起來。

兩千匹戰馬,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啟動。

須臾之間,煙塵與草皮,就升騰而起。

作為禁軍,長水校尉的士兵們,哪怕是一個伙夫,都是最好的伙夫。

每一個士兵,都是優中選優的結果。

塞下烏恒三部,塞外烏恒六部,加上內遷的烏恒貴族子弟、官吏子弟。

總人口加起來,至少三十萬。

而在這三十萬人中,每三年才選三百到五百人。

就算是過五關斬六將后,選為長水校尉士卒,也還要經受各種考驗和磨礪,才能在這支軍隊中立足。

更重要的是,北軍六校尉的所有軍官。

哪怕只是一個伍長,都是出身漢軍將門世家,或者從前線的精銳邊軍之中選拔的。

這意味著,這支軍隊的軍官水平,是超越了這個時代的。

已經無限接近于,近代軍隊的軍官水平。

而這一切,加在一起。

造成的結果就是,北軍六校尉,任意一支,都足可成為一場大型戰役的箭頭,作為鑿開敵人陣列的王牌。

更何況,他們現在還換裝了最新式的器具。

馬蹄鐵、改良后的馬鞍、馬鐙。

三者加在一起,足以使騎兵這個兵種,被重新定義。

就像indos重新定義了電腦。

就像愛瘋4重新定義了手機。

這是一個革命性的變化,一個全新的闡述。

它們不止解放了騎兵的雙手,更重要的是,為騎兵的作戰模式,進行了重新定義。

于是,戰場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兩千漢軍玄甲騎兵,居然在啟動剎那,就結合為了一個整體。

人馬相連,宛如海嘯。

這海嘯,震天動地,足可摧毀一切。

司馬玄看著,驕傲萬分,又震驚無比。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處于沖鋒作戰狀態下的長水校尉。

“這簡直……”續相如感慨著:“是完美的軍隊啊!”

“孫子曰: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就連呼揭騎兵,也被這盛大的沖鋒姿態而瞠目結舌。

“這……”屠姑射咬緊了牙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遠方的漢軍,此刻在他眼中,就像雷霆炸響于天際,也如閃電,轟鳴而來。

他們是這樣的完美。

整個陣型,幾乎堅不可摧。

更遠處,呼奢的貴族與牧民們,也像傻子一樣看著這個場面。

“這就是王師嗎?”有人喃喃自語著:“無敵的王師啊!”

“我們得救了!”婦孺們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有著這樣的王師來援,大家終于可以脫離苦海,回歸圣天子的溫暖懷抱。

這一次,他們保證,永遠忠誠,順從。

他們發誓,愿意年年歲歲,朝貢長安。

將部族最好的馬匹、牛羊與奶酪,敬獻給偉大的圣天子。

不為好處,不為封賞。

只為,表達身為臣民對偉大的天子的孺慕之情。

然而……

貴族們,卻都是惶惶不可終日。

他們想起自己過去的桀驁之為,想起了連續數年,都沒有朝貢長安的失職作為。

更想起了,曾經無數次浮現在心底的那些野心。

現在回頭看看,他們可笑的如同一只妄想阻擋馬蹄的螻蟻。

不自量力,愚蠢至極!

現在,王師如天兵天將,臨于凡塵。

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樣的命運?

無人知曉,但每一個人只要想起來,都是感覺到了一股從心底靈魂深處傳來的戰栗。

漢騎如雷如電。

踏風而來,宛如草原上最狂猛的颶風。

僅僅是這威勢,就已經令很多呼揭騎兵,心生畏懼了。

但出于對信仰的虔誠與財富的占有欲。

他們依然癲狂。

他們對自己的近戰肉搏,依然有著自信。

他們相信,信仰的神明,會保佑他們,戰勝敵人,贏得財富與婦孺。

然后回到金山腳下,過上頓頓吃肉的好日子!

然而……

在距離漢軍騎兵,不過百步左右的距離時。

幾乎呼揭人都聽到了一陣,比天上的春雷還要巨大的聲響。

那是弓弦震動的聲音。

兩千漢騎,近乎在同時于馬背上彎弓搭箭。

弓弦幾乎都被拉滿,然后同時松手。

漫天的箭雨,立刻飛上半空,然后帶著巨大的動能,扎進呼揭騎兵陣列中。

這一瞬間,漢軍騎兵在馬背上,完成了一次過去只有弓弩兵才能完成的箭雨覆蓋。

當其落下。

大地已是一片狼藉。

數不清的呼揭騎兵,赫然發現。

他的前后同袍,都已經躺在了地上。

有人甚至身中數十箭,整個人都被扎成了馬蜂窩。

更可怕的是,前方疾馳而來的漢軍騎兵陣列,再一次的彎弓。

現在,距離只有五十步了。

箭雨撕裂了空氣,在空中發出了尖銳的呼嘯聲。

有人的耳膜,都被這尖銳聲撕的疼痛起來。

而在同時,漢軍騎兵,已經從容收起了弓箭,不約而同的**了自己的長劍與環首刀。

“殺!”明晃晃的刀劍,在晨光中,倒映出了如霜雪般的光影。

然后,漢軍騎兵,就一排又一排,像是利刃般,徑直撞入了已經被箭雨打擊的支離破碎的呼揭騎兵陣列中。

遠方,屠姑射親眼目睹了這個瞬間。

他感覺,那些玄甲紅袍的漢軍騎兵,就和呼揭人平時吃奶酪的時候一樣。

只是一個簡單的撞擊。

就切入了呼揭騎兵陣列。

而曾經,呼揭人引以為傲的肉搏與近戰技巧。

那些他們鐘愛的青銅鋌和流星錘。

在這時,幾乎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因為,漢軍騎兵的力量,遠遠超過了呼揭人。

他們的甲具,更根本不是呼揭人那可笑的羊皮襖可以比擬的。

更重要的是……

所有呼揭人,都只能各自為戰。

而漢軍,永遠都有著組織。

而且,他們的長劍鋒利,他們的長刀凜冽。

只是瞬息,正面的呼揭騎兵,就已經不復存在。

這也是騎兵戰的殘酷之處。

兩軍交鋒,一旦有一方碾壓了另一方,戰斗結果必然是短暫和殘酷的。

就像兩千年后,八里橋外,僧格林沁率領的蒙古騎兵。

即使他們很勇敢。

縱然他們很無畏。

但結果卻是慘敗!

不止是裝備差距,也不僅僅是訓練差距。

組織、紀律和戰術上的鴻溝,才是真正阻攔了僧格林沁的東西。

如今,也是一般。

長水校尉,本就是漢軍的絕對精銳。

是代表了當今世界最高水準騎兵部隊。

如今又完成了全面換裝,并根據新裝備,開發全新的戰術。

反觀呼揭人。

他們卻依舊沉迷于可能是五十年前的匈奴騎兵作戰方法和戰術。

武器裝備也大部分是青銅時代,甚至石器時代的。

與這樣一支革命性的騎兵,武裝到牙齒,進化到一個全新階段的騎兵相比。

他們與漢軍的差距,遠遠大于八里橋的滿清騎兵和他們的英法對手。

至少,僧格林沁還有火槍大炮。

只是輸在了組織、紀律和制度上。

而呼揭人什么都沒有。

有的只是一腔熱血,滿腹的**而已。

漢騎,就如同鐮刀般,迅速穿過了呼揭騎兵的陣列。

當最后一排的漢騎,沖鋒而至。

整個戰場,只有死尸與無主的戰馬在嗚咽了。

屠姑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語,完全不敢相信。

就連續相如也是瞪大了眼睛。

同樣瞪大了眼睛的還有在他身后的一千多名諸水部牧民以及鶄澤中旁觀的數萬呼奢牧民、貴族。

“這就是王師?”無數人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呼奢人,幾乎不敢相信。

因為,他們在過去數日,幾乎是被這些可怕的匈奴騎兵完虐。

而現在,王師又完虐了這些可怕的敵人。

只是一個沖鋒,一個簡單的沖鋒。

至少一千余名呼揭騎兵,就已經被徹底消滅。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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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4 10:04: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一節 革命(4)

屠姑射,無論如何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他的屬下,也是一樣。

“這怎么可能!?”有人大喊大叫著:“那可是足足上千的呼揭勇士,在金山,這樣一支騎兵,足可橫掃三千以上的塞人蠻子了!”

更多的人,則都是紅著眼睛,喘著粗氣。

根本沒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定是這些漢朝人使了詭計!”薩滿祭司們匆忙的安撫人心:“一定是這樣的,我們馬上就像偉大的黑神禱告,祈求祂降下神威!”

而在此時,遠方的戰場上,那些漢朝騎兵,卻已經在重新整隊。

他們整隊的速度,快的超出想象。

幾乎只是在呼揭人的狂喊和叫囂中,整個整隊工作就已經完成。

一排排的騎兵,整齊而有序。

就像亙古以來,就存在的雕塑一樣。

沉默、冷酷、無情。

當整隊完成,一個舉著將旗的騎兵,就將他手里的旗幟向前一揮。

馬蹄聲再次響起。

猶如驚雷,好似地動。

就連鶄澤的湖水,都被這聲響震動,泛起無數漣漪。

嗒嗒嗒!

馬蹄聲,仿佛催命符,敲在了呼揭人的心坎上。

此時,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

點點晨光,開始灑落草原。

鶄澤中,燃燒的穹廬與草料,冒起的青煙,飛上了天空。

漢軍騎兵的真容,也在此時,坦露在所有人的眼眸中。

厚重的魚鱗甲,緊緊的黏合在他們身上。

頭上的鐵胄上,鮮紅的紅纓隨風而動。

他們身材高大,面色嚴肅。

第一排的騎士,平端著巨大的長戟。

直到此刻,呼揭人才如夢初醒。

屠姑射尖叫著大喊:“騎兵沖擊!”

數百名呼揭人,連忙手忙腳亂的,從地上撿起一塊塊木盾,或者拿起青銅鋌、流星錘。

欲要做垂死掙扎。

然而……

漢軍騎兵們,卻只是冷漠的看著,一片慌亂的呼揭營地。

先導的長戟騎兵們,立刻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然后,他們輕輕的挽起韁繩,領著戰馬,沖向該地。

身后,緊緊追隨的其他騎士,則熟練的再次拿起了弓矢。

在距離呼揭營地七十步時,他們在陣列中的一位位軍官的催促聲中,統一彎弓搭箭。

弓弦響動,猶如驚雷。

密集的箭雨,飛上天空,然后準確的下墜,扎向了前排的呼揭人。

與此同時,前排的騎兵,則用力握緊自己手里的長戟,將之牢牢平端。

然后,帶著巨大的動能和旋風般的速度。

他們毫不留情的撞入了一個由起碼兩百人組成的防御陣列。

呼揭人不愧是久經陣戰的民族,在這危急時刻,他們并沒有慌亂。

反而,憑借著多年磨礪出的經驗與戰場直覺,迅速的聚合在一起,妄圖用人力來遲滯漢軍騎兵的速度。

甚至,還有人揮舞著流星錘,大喊著:“就算是死,我也要殺一個漢朝騎兵!”

然而……

他們根本不知道,在有了馬蹄鐵后,高速沖鋒的重騎兵集群的沖擊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在接觸的瞬間,漢軍騎手平端著的長戟,毫不留情的,直接捅穿了第一排的呼揭人。

甚至還有人,被巨大的動能,直接捅穿了整個身子,然后高高挑起。

在不到零點一秒的剎那,漢軍的騎兵就踏碎了這個企圖阻礙自己前進的防御陣列。

直接將之撞爛。

絕大部分人,當場就被長戟捅穿,或者被戰馬的巨大沖撞力,直接撞到在地。

然后,漢軍鐵蹄就毫不留情的從他們身上踐踏過去,將他們踩成了肉泥。

只有少數的幸運兒,才得以在這可怕的沖撞下活命。

然而,他們甚至沒來得及慶幸。

緊隨而來的漢騎,就已經揮舞著長劍、大刀,踏風而來。

和訓練中一樣,他們輕而易舉的,就將這些呆滯的敵人,砍翻在地。

當一支騎兵,沖進了敵人的營地后,會發生什么事情?

后世無數的影視作品與游戲cg,已經告訴了人們。

那肯定是一場大屠殺!

事實上,也是如此。

但漢軍騎兵沖破了這個缺口后,他們的眼前,就是一路平坦了。

再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阻礙和遲滯他們的速度。

于是,整個騎兵集群,再次加速。

他們就像沖入羊群的猛虎,只管一路向前。

呼揭人,不可謂不勇敢。

哪怕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在屠姑射組織下,他們也進行了頑強的抵抗。

甚至還有人自發的組織起來,騎上戰馬,欲與漢軍纏斗。

更多的人,則拿起了青銅鋌、流星錘等武器,選擇就地戰斗。

然而……

在高速疾馳的騎兵面前,這樣的掙扎,幾乎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更要命的是,直到此刻,屠姑射才猛然發現。

呼揭人曾經引以為傲的武器,是如此的脆弱和尷尬。

他們的青銅鋌,根本無法與漢軍的長劍、環首刀相比。

揮舞起來的流星錘,看上去是很夸張,也很震懾力。

但太笨重,也太難使喚了。

在單打獨斗的時候,這樣的兵器,或許有優勢。

但在紀律和組織都臻于古典騎兵的完美形態漢軍面前。

這一切都和小孩子的玩具一樣脆弱。

曾經在西域列國和烏恒人面前,百試不爽的近戰廝殺,更是徹底成為了一個笑話。

因為……

這些漢朝騎兵,哪怕是在個體武力方面,也完爆了呼揭人。

他們比呼揭人更高,身體更強壯,力量自然也更大。

屠姑射就親眼看到,數十名勇敢的呼揭勇士,被不過二十余人的漢騎,直接從他們身上的碾過。

長刀之下,沒有一合之敵。

“偉大的黑神啊……”屠姑射流著淚,他不明白,為何在金山,在西域,予取予求的呼揭騎兵,在漢軍面前,為何會變得如此脆弱和不堪一擊?

縱然是當年,余吾水之戰的時候,呼揭騎兵也勇敢的在正面突入了一個漢軍軍陣,贏得了單于之錘的美譽啊!

可惜,他沒有機會,將這個問題想清楚了。

因為,漢軍騎兵,已經帶著風與死亡,向他沖來。

顯然,他們已經發現了他。

下一瞬,數百漢騎,踏風而至,帶著風雷與死亡,沖了過來。

“偉大的黑神!”屠姑射仰天長嘯,他握著手中的兵器:“我將為您而戰!”

但,并沒有神明回應的任何跡象。

漢軍騎兵,幾乎沒有費什么力氣,就沖破了屠姑射的親兵們的防御。

一把環首刀,破空而來,直接劈向屠姑射的腦袋。

屠姑射連忙舉起手里的流星錘,他最喜愛的武器格擋。

金鐵之聲響起。

正要揮起流星錘,將那個漢騎砸下戰馬。

屠姑射忽然感到一陣劇痛從肩膀處傳來,他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的整條胳膊,都已經被那個漢家騎兵,沿肩劈開,血肉灑落了一地,白花花的筋骨,暴露了出來。

“啊!”屠姑射怒目圓睜。

他這才發現,原來……

那個漢騎剛剛那一道,將他手中的流星錘的鏈子砍斷了。

然后,他在瞬間劈砍了第二刀,這一刀從空當中斬下,直接砍斷了他的胳膊。

“怎么可能?”屠姑射無法想象。

他的流星錘,可是部族最好的流星錘啊!

但他又如何知道,漢軍禁軍的兵器,大部分都是用百煉鋼打制的呢?

而他所用的武器,不過是青銅時代的武器。

且是很早期的青銅產品。

呼揭人的冶煉技術,又不過關,尤其是在打造鏈條時,混入了許多雜質。

而青銅本來就較脆,容易斷裂。

遇到漢軍的鋼制兵器,被砍斷雖然并非一定,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他很不幸,遇到了一個概率事件。

但他永遠都無法追責了。

因為,至少四個騎兵,在這一時刻,同時對他舉起了武器。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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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節 寇可來,我亦可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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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升至樹梢時,鶄澤的戰斗就已經徹底結束了。(免費全本小說YZNNwm)

此時,整個戰場,滿目瘡痍。

到處都是倒伏的人馬尸體。

血腥味濃郁到,連禿鷲與野狼都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張望、徘徊。

數不清的蒼蠅,飛舞在這片土地上。

一隊漢軍騎士,策馬走在其中。

巡視著戰場,尋找著可能存活下來的同袍。

而軍法官也開始入場,在長水校尉的將官們簇擁下,開始就地記錄和登記軍功斬首數字。

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

“陣斬數字,起碼在兩千以上!”秦武向續相如報告著:“此外,還繳獲了一面呼揭大纛,斬得其自呼揭王以下貴族、頭人三十余人,生得七百余俘虜,匈奴賊寇,僅三百余殘兵敗將逃遁……”

續相如聽著,臉都笑成了一朵花,立刻就問道:“已經派人去向侍中公報告了嗎?”

漢軍制度,司馬以上軍官,每次出戰,就都有業績標準了。

依照軍法,屯曲長,每次戰爭的業績標準為二十三個首級。

而像續相如這樣的列侯兼任將軍的大將,業績壓力就更大了。

身為長水將軍,統帥長水校尉出征的他,沒有遇到戰爭也就罷了。

遇到戰爭,斬首數字便不得低于八百級。

不然,就是不合格。

下次休想再得到領兵機會!

甚至可能會被追究責任。

如今,斬首兩千,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了任務目標。

在軍法中,這叫‘盈論’。

而盈論是有激勵的。

各有相應的評判標準。

像是這一戰的戰功,就足夠包括續相如在內的所有將官,統統升官加爵。

身為將主,他甚至可能得到益封的獎賞。

自然,續相如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快速報告給可能還不知情的張侍中。

然后,讓這位持節使者,快些上表請功。

這既是他本人的心理,也是全軍將士此刻的共同心情。

“將軍放心,末將早已經派出了最精干的騎士,向南尋找侍中公的蹤跡……”秦武笑著說道。

續相如滿意的點點頭。

兩人正要繼續說話,這個時候,鶄澤中的呼奢部貴族們,卻已經趕著羊群,帶著駿馬,恭恭敬敬的走出營地。

他們還押著一個被扒光了衣服后,五花大綁起來的男子。

這些人被漢軍帶著,來到了續相如面前。

一見面,所有人立刻就統統趴到了地上,叩首拜道:“罪奴等萬死再拜將軍大人,死罪!死罪!”

續相如只是掃了一眼他們,就將眼睛別了過去,連看也不看。

一時間,氣氛無比尷尬。

這些人互相看了看,只好再拜道:“大人明鑒,罪奴等本是一心忠誠漢室之人,奈何為呼奢屠各及其兄弟蠱惑、蒙蔽,才行差踏錯,險些鑄成大罪,如今,呼奢屠各等罪奴,已為我等擒下,愿交大人處置!”

續相如依舊不為所動,只是冷笑了兩聲。

沒辦法,這些人只好跪在地上,拼命磕頭,哀求著:“罪奴等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望圣天子赦免,無論大人與朝堂,對罪奴等如何責罰,罪奴們心甘情愿,絕無怨言!”

續相如這才有了些許的生色,冷著臉,看向他們,輕聲道:“爾等之罪,非本將可以言語之事……”

“只是,有一點,須得曉瑜爾等……”

“大人請吩咐!”所有人立刻俯首,恭恭敬敬的磕頭,用比伺候父母還要孝順的眼神,看著續相如,眼中滿滿的都是孺慕之情。

續相如握著劍,冷冷一笑:“本將,乃漢長水將軍、承文候續相如!”

“可當不起爾等大人之稱!”

他可不敢有這么一群‘孝子賢孫’。

也受不起這樣的稱呼。

會折壽損福的!

所有人聞言,只覺兩股戰戰,根本說不出話來。

無名山丘谷地內,張越端坐在軍帳內,拿著毛筆,在帶來的白紙上,奮筆疾書著。

他正在將這一路上的心得與體會,記錄下來。

尤其是這些日子來的行軍、作戰和見聞、想法記錄下來。

回長安后,他打算依照這些記錄與心得,編寫一本西元前的《騎兵操典》。

結構上,他打算采用后世歐陸近代軍事革命之前的啟蒙作品,公認的西方近代軍事職業化和標準化鼻祖,荷蘭的莫里斯親王所著的《莫里斯操典》的形式。

不講什么形而上,深奧的軍事理論、戰略、戰術。

只講最基本的東西。

騎兵每天的行軍速度。

最基本的作戰姿態。

騎兵在近戰與遠程時的標準形態。

單兵作戰的注意事項。

日常訓練與戰時編組。

別看這些東西,說起來很簡單。

但實際上,是一個復雜而科學的嚴肅事情。

一天兩天,是根本不夠的。

必須得等這一戰打完,回到長安,總結和檢討之后,匯總各方情況,才能真正動筆。

而那無疑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因為,這部操典,將不止會有文字。

還會有成百上千副繪圖。

盡可能用簡單、淺白的形式,將騎兵的訓練、戰斗和列隊、沖鋒、騎射等等事情,具體化和標準化。

正沉浸著在創作之中時,田水掀開帳簾,走了進來,欣喜的報告:“主公,續將軍派人來聯絡了!”

張越聞言,立刻放下筆,起身問道:“續將軍?”

“然也!”田水興高采烈的稟報:“主公,據說續將軍在今日拂曉,突襲了鶄澤的呼揭騎兵,一戰全殲其主力,得其王首、大纛!”

張越聽著,立刻就握緊了拳頭,大喊了一聲:“善!”

“長水校尉,果然不愧是天下強軍!”

“馬上去將使者請來,我要詳細詢問具體情況!”

“諾!”

不久,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漢軍軍官,就被請到了張越面前。

來人見到張越,也是興奮不已,當即納頭就拜:“末將長水校尉甲部隊率鄭澤,拜見侍中建文君!”

張越立刻上前,扶起他,道:“鄭隊率請坐,與我細細說來……”

鄭澤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長水校尉從昨日發現敵人后撤說起,一直說到殲滅呼揭主力。

張越聽完,忽然笑了起來:“這么說的話,呼奢部還存在?”

“這可真是一個難題呀……”

若是呼揭人徹底攻破鶄澤,那對張越來說,可能是更好的結局。

現在的話,張越還得想想,怎么處置這些家伙了。

不過,先不管這些了。

現在的關鍵,還是要先去鶄澤,與續相如匯合。

然后,再與司馬玄聯系上。

這樣的話……

他手中,就會有七千騎兵。

其中,四千精銳漢騎。

擁有這樣的兵力,完全可以……

大鬧天宮!

想到這里,張越立刻就下令:“全軍拔營,向鶄澤進發,今日傍晚之前,必須抵達鶄澤!”

時間,就是生命。

張越很清楚,現在他已經獲得了主動權。

若是行動迅速,他甚至可以趕在弓盧水的匈奴主力,沒有得到情報之前,就率軍進抵弓盧水。

一旦可以在弓盧水獲勝……

張越的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元狩四年,也就是二十七年前。

他的偶像,也是中國歷史上最杰出的將軍,漢大司馬驃騎將軍霍去病,率軍于漠北決戰后,乘勝追擊。

渡弓盧水而禪姑衍,然后封狼居胥山。

創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傳奇。

徹底的打垮了當時不可一世的匈奴帝國,使得從此幕南無王庭。

而現在……

張越獲得了一個可能與偶像相同的戰機。

他腦海中,立刻回憶起了,居延方面的報告。

從去年的秋天開始,為了解決日逐王先賢憚的勢力。

匈奴狐鹿姑單于,調兵遣將,將其主力,向天山方向集結。

僅僅是漢軍觀察到的匈奴大纛,就已經多達二十余面,總兵力無限接近二十萬!

毋庸置疑,那是匈奴最大,也是最強的機動兵團。

就像漢室在居延的李廣利兵團一樣。

而現在……

在這幕南,呼揭部主力已被全殲。

若能趁機迅速進軍,在弓盧水消滅或者重創衛律兵團。

那么……

整個幕北,匈奴人的老巢,就要出現一個巨大的防御真空。

漢軍完全有機會,長驅直入,在匈奴主力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將他的老巢,搗一個天翻地覆!

說不定,甚至可以再現霍去病當年的那傳奇遠征。

達成所有武將的終究夢想——禪姑衍而封狼居胥山!

只是想到這個,張越就激動難耐。

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去鶄澤。

可惜……

烏恒的騎兵,做事情拖拖拉拉。

等了半個時辰,都還沒有將營地收拾好。

張越索性就丟下了這些家伙,帶上自己的親衛隨從們和一部分的烏恒貴族,輕車簡從,直趨鶄澤。

這才在當日傍晚之前,趕到了鶄澤。

當張越抵達此地時,戰場的尸骸,已經被打掃干凈。

兩千多具呼揭人的尸體,被堆磊在一起。

他們的首級,則按照漢軍的慣例,用沙土與枯葉,堆磊在一起,成為一座座大大小小的京觀。

這既是為了夸耀武功,也是現實的需要。

因為,漢軍軍法和秦軍軍法,一脈相承。

有著同樣一個規定:以戰故,暴首三,乃校三日,將軍以不疑致士大夫勞爵!

意思就是斬首所獲,必須面向全軍公示三日。

三天后沒有疑慮,也沒有爭議,這些軍功才能實打實的被記錄,被承認。

所以,這些京觀,其實是長水校尉各部的‘財產公示’。

張越看著這些京觀,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續相如已經帶著全軍將校,迎了出來:“末將等拜見侍中公!”

“賴陛下洪福,侍中公運籌帷幄,將士用命,末將今已夷滅呼揭,斬其首,俘其人,而鑄之京觀!”

“還有俘虜?”張越一聽,微微詫異,隨即他想了起來,他的那道‘呼揭首級比匈奴四大氏族本部’的命令,長水校尉并沒有接到,所以有俘虜也正常。

這可讓張越遺憾不已。

“俘虜?”續相如一聽,馬上就聞弦歌而知雅意:“侍中公可能聽錯了,哪有什么俘虜?皆是些傷重將死之人,大約也是救不活了……”

張越聞言,贊賞的看了一眼續相如,不過,他還是搖頭道:“殺俘不詳,將軍若是可以,還是盡量救治吧……”

不管怎么說,諸夏民族也是禮儀之邦啊!

正所謂,戎,昭果毅以聽之之謂禮!

果者殺敵,致果曰毅。

這是先王與先賢們的諄諄教誨。

所以,在戰場上,戰而殺之,是對先王與先賢道路的尊敬。

但,現在別人都放下武器,并為漢軍所俘虜了。

這個時候再殺,就是對先王與先賢的侮辱和褻瀆了。

白起一生,光輝燦爛,就因為坑殺趙國降兵,為人唾棄至今。

張越可不想重蹈覆轍。

至少,他不愿授人以柄。

續相如聽著,自是頓首,道:“諾,末將知道了!”

對他來說,這些俘虜,其實殺與不殺,都差不多。

就聽著張越道:“對了,有個事情,正要告知將軍……”

“吾在昨日,已經下令:彼呼揭者,兇暴殘虐,實與虎狼無異,入寇幕南,實為漢敵,故其首級比匈奴四大氏族本部首級論!”

續相如聽著,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匈奴四大氏族?

現在他無比后悔,為什么要留俘虜!

為何不下令‘格殺勿論’。

他也理解了為何侍中公會在聽到他有俘虜時,做出那樣奇怪的表情了。

感情……

我錯過了好大一筆的軍功啊!

現在,呼揭部族的俘虜們,應該慶幸,他們投降的是兩個有節操的漢家貴族。

若換一個人,此時就已經斷然下令‘盡殺之,取其首級以記功’了。

續相如雖然怦然心動,但良知和張越那一句‘殺俘不祥’,還是讓他忌憚。

沒有翻臉不認人,最多只是不會再管他們的死活了。

死也好,活也好。

都是他們的命!

在懊悔之后,續相如忽然想了起來,再拜報告道:“啟稟侍中建文君,呼奢部貴族、頭人,如今正在末將帳中,肉袒戴罪……”

“侍中,將要如何處置他們?”

張越聽著,嘿嘿一笑,道:“走,先去問問這些亂臣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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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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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1 09:05: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三節 寇可來,我亦可往(2)

在續相如等人的簇擁下,張越很快就見到了他想要見的亂臣賊子們。

“天使”

十幾個呼奢部的貴族們,一見到持節而來的張越,馬上就頓首磕頭“罪奴等拜見天使,恭問圣天子安”

張越看著他們,冷哼了一聲“爾等居然還能記得自己乃是漢臣妾這可真不容易啊”

眾人聞言,只能是將頭貼在地面上,根本不敢回答。

張越是持著節旄,昂起頭來,道“本使持節而來,除安撫幕南諸部,宣慰士民外,主要就是為了前任欽使任立政遇刺一案”

“爾等都說說看,漢家將這鶄澤牧場,恩賜與爾等,命爾等鎮守于此,為漢屏障,何故能有刺客通過爾等的牧場,進入南池”

“天使容稟”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呼奢貴族,立刻磕頭拜道“此皆呼奢屠各所為,與我等無關”

“呵”張越冷笑一聲,根本不信這種鬼話。

雪崩的時候,那里有無辜的雪花

這就像后世,有些人總喜歡說,霓虹的人民是無辜的一樣,說的好像,罪與惡都是那幾個戰犯做的的一般。

而事實是二戰時,除了少數有良知的霓虹人。

絕大部分人,都是戰爭的幫兇和罪行的實施者。

現在,也是一般。

呼奢底層的牧民里,或許有無辜的。

但其高層

那里有什么真的忠臣

恐怕,這些人都和那個現在被他們推出來背鍋的呼奢屠各一般,都做著漢匈爭霸,順勢崛起的美夢。

“在本使面前,還敢抵賴”張越獰笑著;“真以為中國無人乎”

也不與這些家伙啰嗦,張越徑直道“爾等最好如實招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此中國制度也況且,本使乃是持節使者,天子節旄之所在,如朕親臨是也”

“爾等若是繼續抵賴,欺君之罪,可是要誅族的”張越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向這些人“當然,若是爾等能幡然醒悟,戴罪立功,指正元兇,本使還是可以向天子為爾等求(情qíng)的”

在天子節旄之前,在漢軍的赫赫神威之前,加上張越的暗示。

這些人互相看了看,立刻就知道了,他們應該怎么做了。

于是,紛紛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紛紛表示愿意戴罪立功。

然后,就將任立政遇刺之事的前后始末,一股腦的將他們知道的部都說了出來。

張越聽著,笑容漸漸冷冽。

“很好”聽完這些人的招供,張越摩挲著手掌。

按照這些人的供述,有從幕北來的人,通過了牧場,然后在偽裝成鮮虞部的牧民,從龍城進入的南池。

換而言之,任立政遇刺一案,除了這呼奢部外,起碼還有鮮虞部與諸水部的配合。

這也就能解釋的通,為何任立政(身shēn)處安的幕南榷市,卻能被刺客摸清楚行蹤,并果斷行刺了。

有內鬼在串通消息,而且不止一個人在私底下協助。

現在張越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是學曹阿瞞。

召集各部頭人,當著他們的面,將這些人的供詞燒掉。

以示,以后絕不追究。

這樣的話,幕南各部貴族頭人,肯定是感激涕零,尤其是涉及的那兩個部族。

說不定會見將張越視為再生父母,親爹一般的人物。

漢家統治,在幕南也可以穩固十年,甚至二十年。

張越毫不猶豫的否決這個可能。

不止是因為古人的教訓,更多的是出于現實的考量。

(欲yù)要安定幕南,最終消化此地。

就決不能姑息養(奸jiān)

這大軍一動,黃金萬兩

張越帶著長水校尉,遠道而來,靡費無數。

總不能是來學做好事的吧

“續將軍,請將軍立刻派出使者,前往鮮虞部和諸水部,傳其貴人來此對質”張越扭頭吩咐“再派人去,召集烏恒六部頭人來此”

張越抬起頭來,望著前方,已經是一片狼藉的鶄澤大地“讓各部頭人都好好看看”

“匈奴人作下的罪與孽”

呼揭人過去數(日rì)在這鶄澤地區的暴行,就是最好的(愛ài)國主義教育。

只要各部頭人和貴族,來這里看一看,他們就會知道,一旦失去了漢朝爸爸的庇護。

他們會是怎樣的下場

而恐懼,是最好的統治工具。

“諾”續相如點頭領命,隨即就布置了下去。

張越將視線,重新看向了呼奢部的貴族們。

“至于爾等”他嘴角輕笑著“附逆可是大罪”

“天使饒恕”這些人馬上就嚇得兩股戰戰,拼命磕頭“罪奴等本是忠臣啊,都是被呼奢屠各那個小人蒙蔽,行差踏錯,才冒犯天威,如今罪奴都知罪了,還望天使寬恕”

“寬恕”張越笑了。

“孟子曰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中國自古,便有寬恕之風,謂之君子之行也”

這些人聽著,終于露出笑容,紛紛頓首拜道“天使仁慈,罪奴等感恩不盡”

張越聽著,卻也只是笑笑。

為他們可憐的文化知識感到悲哀。

確實,中國自古君子,有恕心。

孔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yù)勿施于人。

但這句話反過來,也可以理解為己所之(欲yù),施之于人。

這就是教化。

孔子、孟子、墨子、韓非子,老子、尸子、莊子

無數先賢都曾孜孜以求的道路。

將中國文明、制度與法制,播散天下,化夷為夏,天下大同。

教化有兩條腿。

一條腿是詩書禮樂,這是文功。

另一條腿就是破山伐廟,毀滅(淫吟)祀,誅絕野蠻,祛除胡風。

這就好比,在學校里,學生若是安分守己,專心讀書。

老師自然是因材施教,諄諄教誨,引導他走上一條對社會對國家對民族有貢獻的康莊大道。

可是,若有學生調皮搗蛋,不(愛ài)學習,反而沉迷于各類有害(身shēn)心健康的活動里。

譬如早戀啊、暴力啊、霸凌他人啊。

老師若是坐視不理,那就是害他。

而現在,作為老師的大漢帝國,脾氣是很暴躁的。

打戒尺,罰站和罰抄,只是小兒科。

僅僅是用來矯正一些有些劣跡的學生的手段。

對于呼奢這種嚴重沉迷于暴力、色(情qíng)與游戲,企圖當一個小混混的劣生。

老師迫不得已,也就只能用些比較嚴格的手段來矯正了。

譬如說,雷電法師楊教授的方法就很不錯嘛。

可以讓呼奢人從(身shēn)體到心靈,方位的感受一番大漢老師的威嚴與(胸胸)懷。

反正,等他們長大了,懂事了,肯定會感激的。

走出軍帳,張越就對續相如道“續將軍,煩請將軍派兵去控制和協助呼奢牧民,整頓其牲畜、訾產,恢復秩序”

續相如點點頭,道“回稟侍中公,末將已經在做了”

在戰斗結束后,他便派了一個司馬部前去負責此事。

而經歷了呼揭人折磨、摧殘后,呼奢人早就已經沒有了什么心氣神。

而面對(身shēn)為救世主的長水校尉,自然是萬般服從,一切順從,近乎予取予求。

“侍中公”續相如小心翼翼的問道“您打算如何處置呼奢部”

“呼奢勾結匈奴,大逆不道,其罪滔天”張越輕聲說著“如此大罪,焉能再留其在此”

“侍中是要流放他們”續相如問著。

流放,是漢室對于附庸的一種嚴重懲罰。

譬如說,湟中月氏義從,就曾有部族不敬天使而被流放到了西海,與羌人雜處。

“流放”張越笑了“本使只想要讓他們贖罪而已”

單純的流放,只能造成問題,而無法解決問題。

也無法真正有效的震懾他人。

最重要的是無法產生什么經濟效益。

張越看著續相如,輕聲道“呼奢部的青壯,當去內郡,去家上的治河都護府麾下,開山鑿河,三年勤奮,方可贖其罪”

“至于婦孺”

“發與漢商,紡紗織布,營做女工”

呼奢部,應該還有起碼四五萬的人口。

其中青壯男子,在一萬上下,余者都是婦孺老弱。

在張越看來,這可是很有利用價值的勞動人口。

在草原上走了一圈,看過了各地牧民的(情qíng)況后,張越就已經知道了。

游牧民其實和中國的農耕人民是一樣的勤奮、耐勞與忠厚的。

想想也能理解。

逐水草而居的人民,倘若不勤奮、耐勞,早就餓死了。

若不夠忠厚,豈能忍受上層貴族的層層剝削與壓迫

東亞民族,事實上都有這么一個特點。

這片土地,資源不夠豐富,氣候不夠宜人,環境也不是那么安逸。

至少是沒法和亞馬遜叢林與非洲、印度次大陸的肥沃之地相比的。

內郡有水旱蝗澇,各種天災,連年不絕。

草原上也是一般。

在這樣的艱苦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民族,必須勤勞,必須勇敢,必須耐勞。

不然,不需要敵人,大自然就會淘汰他們。

尤其是草原上的婦女們

不夠勤奮、耐勞和逆來順受,就絕對活不長

而這樣的婦女,是最好的勞動人口。

至少,楊孫氏和袁氏會非常喜歡她們。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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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四節 寇可來,我亦可往(3)

張越很快就拿到了鶄澤一戰,漢軍的戰損報告。

兩千漢騎,奔襲鶄澤。

損失戰馬,兩百余匹。

包括兩個什長在內的,四十余人戰疫。

此外,還有輕重傷兵三百余人。

這個數據,看上去很夸張。

但卻是當代漢軍,在正常情況下,與匈奴騎兵交手的真實反映。

三十五年前,衛青的打的河南戰役,比這夸張多了。

元朔二年,衛青與將軍李息,從左右兩個方向,對河套發起進攻。

衛青率部,奇襲梓嶺,梁北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高闕要塞,堵住了匈奴在河套地區的白羊部與樓煩部主力,全殲之。

此役,衛青斬首兩千三百余,繳獲牛羊馬匹橐他數以百萬計,俘虜了數千人。

猜猜看,衛青損失了多少?

史書上記載,說是‘全甲兵而還’。

意思是出去多少人,回來多少人。

連甲胄也都完完整整的帶回了長安!

當然,那是夸大之語。

實際上,張越掌握的情況來看,衛青還是損失了一些兵馬的。

石渠閣里有衛青本人當年的軍報,也有隨軍的軍正(軍法官)的報告。

結合兩者的闡述,河南戰役,衛青部的直接戰損,大約是死傷四百余。

其中,戰死者不滿百。

這就是打出了碾壓優勢時的必然結果。

后世的八里橋之戰,英法聯軍與數萬清軍激戰數個小時。

打完了一看,英軍戰死三個,法軍兩個。

即使是清軍,也就損失了一千左右(清廷自己統計是三千)。

要知道,八里橋之戰的時候,可不是現在。

那時候,交戰雙方都動用了大量火槍、大炮。

更出現了激烈的白刃戰和爭奪戰。

而鶄澤之戰,漢軍騎兵,則是從一開始就碾壓了自己的敵人。

無論裝備還是技戰術,都遠遠超過了呼揭人。

兩者的差距,可不僅僅是代差。

交戰雙方,不僅僅是裝備上有差距。

訓練、戰術和身體素質方面,也都存在著鴻溝。

想想看,長水校尉的士兵,平時吃什么?

呼揭人平時的食物又是什么?

就完全可以理解這種夸張的戰損比了。

不客氣的說,在這個一漢當五胡的時代,哪怕換一支普通的漢軍,只要戰術得當,指揮正確,也完全可以用很小的代價,擊潰或者消滅呼揭的騎兵。

匈奴人沒有三倍以上兵力優勢,就不要妄想著,可以在正面戰場,擊敗或者包圍一支有著充足補給和高昂士氣的漢軍。

反觀呼揭,直接斬首,一千四百以上。

其后的戰斗中,又陸續消滅了頑抗之敵一千余人。

剩下的數百人,全部被俘虜。

當然還有數百人向北逃遁。

算是張越昨夜夜襲消滅的那個小分隊。

入寇的呼揭騎兵主力,現在已經不復存在。

最多可能還有兩千左右的殘部,滯留在外。

而這些人,將直接被在鹽澤的司馬玄部堵住。

最終可能,只能有幾百人逃回弓盧水。

看完報告后,張越立刻就在續相如和十幾個長水校尉軍官的注視下,就地撰寫向長安的報捷奏疏。

花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將這封奏疏寫好。

然后,交給續相如,讓后者立刻快馬急送長安報捷。

其實……

張越本可以再等等,等司馬玄所部聯系上了,再統一報告。

但是……

馬上就可能要去打弓盧水的衛律部。

甚至可能要遠征數千里,去幕北做一番事業。

這奏疏就必須寫,而且得馬上寫。

早在數百年前,司馬鑲且就已經說過:軍賞不逾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

當代的漢軍,千里從軍,跟隨將軍們南征北戰,可沒幾個人是為了國家大義、社稷興衰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

當兵,只是為了積攢功勞,發家致富,封官拜爵。

很現實,也很簡單。

別說士兵們,軍官們也都是如此。

辛辛苦苦打仗,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就是為了這些東西。

后世北宋的高粱河之戰怎么慘敗的?

還不是就是趙光義小氣,不肯馬上兌現賞錢,搞得士兵們怨聲載道,原本好好的局面,被他一個人搞爛。

張越可不會做這種傻事。

將送奏疏的使者,送走,張越就對著長水校尉將官們,拍著胸膛保證:“諸君此戰,立有大功,吾以向陛下為公等請功,凡有功者,必皆得重賞!”

諸將聽著,都是喜笑顏開,紛紛拜道:“愿為陛下,侍中公效死!”

“善!”張越扶起眾人,道:“除朝堂的官爵封賞外,本使還將以持節使者之名義,就地對全軍進行犒賞!”

“本使保證,此戰繳獲之一半輜重、俘虜、牲畜,將在發賣后,按功勞大小,均分全軍將士!”

大家聽著,更加歡喜了。

擊敗呼揭后,從其營地,繳獲了數以萬計的馬匹、十余萬的牛羊,更有著被他們俘獲的數千名呼奢婦孺。

這些都是戰利品。

總價值,起碼是數萬萬!

數萬萬的一半是多少呢?

等于說,這一戰打下來,長水校尉全軍,人人都成為了百萬富翁!

消息傳出去,立刻就是全軍歡聲雷動,士氣高漲。

甚至,就連傷員們,也都是高興不已。

當兵打仗,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張越更是立刻獲得了所有士兵軍官的一致支持與愛戴。

而同時,將士們內心的不安分和狂野念頭,更是不可收拾的暴漲起來。

打一個呼揭部,就能拿到這么多的封賞。

若功勞更大一些呢?

無數人立刻就想起了,流傳在漢軍中的許多傳說。

大宛戰爭結束后,一夜之間,漢軍批發了一千多名千石或者封君,兩百多名列侯、關內侯、兩千石、三個九卿以及一位相當于大將軍的海西候貳師將軍!

但這都還只是小兒科。

對于漢軍而言,真正的傳奇,莫過于二十七年前的漠北決戰結束后的封賞規模了。

朝廷僅僅是黃金,就賞賜了多達十余萬金。

據說,當時,連個隨軍的馬夫,都拿到了好幾塊金餅。

而有功勞的士兵、軍官們,人人都賺的盤滿缽滿。

哪怕只是一個小卒子,退役回鄉后,也立刻就能掏出大筆錢財,買地置業,娶當地最漂亮的小娘,過上悠閑安樂的地主生活!

而中上層的將官們,則搖身一變,從寒門變成了豪門!

當年的傳奇,因為足夠耀眼。

故而傳頌至今,成為了無數人的大漢夢。

而現在,在暴富和升官進爵的雙重刺激下。

長水校尉上下,都不可避免的狂熱起來。

就連給他們養馬、伺候傷兵、打雜的諸水牧民們,也跟著興奮起來。

因為,按照漢軍慣例,他們隨軍出征,雖然只是打醬油,并未實際參與戰斗。

但也依舊可以一部分的賞賜和軍功。

雖然不多,可能也就是一成左右的首級分享和不到半成的封賞分享。

但……

這對這些平日里苦哈哈的牧民而言,無異于天上掉餡餅。

自然也都跟著狂熱起來。

財帛動人心,利祿更是最好的興奮劑。

于是,當張越透露,有意向北征,尋機在弓盧水消滅衛律軍團,活抓或者擒殺這個大叛徒,甚至進而帶著大家去幕北找找樂子的時候。

續相如馬上就激動起來,立刻就向張越請戰:“侍中公,末將與長水將士,愿為先鋒,為侍中踏平弓盧水,活抓衛律,登臨瀚海!”

張越看著,笑了笑,道:“將軍不要激動……”

“此事,暫時還只是一個設想,待我與司馬將軍聯系上,同時,偵查清楚衛律動向,再做決定不遲!”

“反正,衛律暫時是跑不掉的!”

衛律兵團哪怕現在就得到消息,從弓盧水立刻北撤,也不是一兩天可以辦到的事情。

撤退,可比進攻困難多了。

特別是,衛律要撤退,首先要面對的,就是瀚海。

也就是后世著名的蒙古高原的沙漠與戈壁組成的一條荒漠地帶。

就像大幕一樣,橫斷了蒙古高原與幕南地區。

所以又稱為‘幕’。

這一條大幕,可是非常浩瀚的。

正面長度,超過了一千里,縱深寬大,也差不多有七八百里。

要渡過這個瀚海,不僅僅需要熟悉地理,知曉此地虛實。

更需要時機。

貿然闖入,大自然可不會管你的地位高低貴賤,而是一視同仁。

旁的不說,春夏兩季,狂猛的沙塵暴,一旦出現,就足可葬送數百上千人。

更何況,衛律怎么敢隨便撤?

他只要敢隨便撤,漢軍隨便派一支騎兵,銜尾而追,他就起碼要丟下三成兵力。

甚至說不定,全軍覆沒!

所以,衛律即使要撤,也必須有序撤退,而且還得選一個好時機。

續相如聽完,立刻就跳了起來,對張越道:“末將這邊親自帶人去鹽澤方向,與司馬將軍聯系!”

說完,立刻就風風火火的出去,帶上一支騎兵,向北而走。

同時,其他將官,也紛紛來張越面前請戰,紛紛請求,準許他們向北派出斥候,偵查和搜索弓盧水的情況。

只是,被張越所拒絕。

因為……

張越知道,漢軍一旦出現在弓盧水附近,就會打草驚蛇。

與其那樣,還不如用一些帶路黨……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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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節 被激怒的烏恒

第二天,司馬玄所部終于聯系上了。

因為,在事實上,他們距離鶄澤,也很近很近了。

不過一百里而已。

所以,在當天中午時分,漢軍主力得以在鶄澤勝利會師。

而司馬玄也將其部的戰報,報告給了張越。

奇襲丘谷,斬首三百余,生捕六百余,繳獲戰馬、牲畜三萬余,得婦孺兩千余。

然后,又在昨日,陸續的攔截和消滅了差不多三百多潰散的呼揭騎兵。

張越只是看完這個戰報,就興奮的不得了。

“這樣的話,接下來的數日,衛律就有很大概率,將變成一個瞎子、聾子!”張越握緊了拳頭,激動不已。

司馬玄的護烏恒都尉騎兵,就像一個篩子,攔截住了大部分的北遁逃兵。

剩下的漏網之魚,已經不成組織,多數可能只是三五人組成的小隊伍。

甚至可能只是單槍匹馬,在亡命北逃。

這樣的逃命小分隊,是不大可能在短時間內就逃回弓盧水的。

饑寒、意外、迷路以及草原上的狼群,都是這些逃兵北逃的障礙。

換而言之,漢軍現在在信息戰上,將獲得絕對優勢。

主客的地方,在這瞬間易手。

現在,漢在暗而衛律在明!

現在張越可以大約估計出衛律所部的方位、動向,而衛律則將對漢軍的一切,一無所知。

他將不知道漢軍的動向,不知道漢軍的數量,不知道漢軍的部署,甚至不知道呼揭騎兵主力已經被消滅。

這種信息上帶來的優勢,在冷兵器時代,就已經足夠成為勝利的基礎了。

畢竟,漢軍現在就像一個開了全圖的魔獸選手。

只要微操過關,不被秀,差不多就可以碾壓對手了。

“馬上去審訊俘虜!”張越立刻叫來執金吾的那幾位刑獄官下令:“吾要立刻知道,衛律所部的兵力、部署,最好再審出幕北的匈奴部署情況……”

“諾!”刑獄官們聞言,立刻就興奮的領命而去。

這次幕南之行,他們也跟著沾光了許多。

旁的不說,單單是這‘審訊戰俘’為大軍提供情報支持,就足夠讓他們在自己的履歷上留下光輝燦爛的一頁。

回到長安必定是升職加薪!

更不提,還可以與如今必然將要崛起的侍中建文君交好。

那更是足可保證將來仕途富貴的重要保障!

將這個事情布置下去,張越就帶著司馬玄等人,去了護烏恒都尉的部隊里,看望和慰問士兵。

同時,宣布立刻就要向天子報告他們的功勞,為他們請功。

更表示,護烏恒都尉的士兵將官,將和長水校尉一般,獲得同等對待。

自然,立刻就士氣高漲。

而在張越在護烏恒都尉軍中的時候。

郝連破奴和獨孤敬,也帶著烏恒義從們,終于趕到了鶄澤。

一到此地,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里……還是鶄澤嗎?”南池部的一個貴族,用力的吞咽著口水,滿眼驚懼。

哪怕,戰斗已經結束了一天多。

戰場也被打掃了一遍。

但是……

鶄澤的創傷,卻不可能這么快就痊愈。

所見之地,滿目瘡痍。

曾經秀美的水草之鄉,讓人艷羨的鶄澤牧場,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遍布殘骸與硝煙的狼藉之地。

特別是,在鶄澤湖岸的南部,面向所有烏恒人都崇拜的赤山方向。

一個巨大的死尸坑,讓人觸目驚心。

呼奢的薩滿祭司們,幾乎是流著淚,跪在了那個墓葬坑前,念著烏恒人世代傳頌的追魂歌,祈禱著死去之人的靈魂歸來,祈禱著赤山山神,派出祂的使者,將這些可憐的死者靈魂帶回永恒的赤山。

鮮艷的野花,織成花圈,戴在成百上千只的獵犬脖子上。

婦女們懷抱著這些獵犬,就像抱著家人。

然后,在薩滿祭司的指揮下,這些婦女將許多干枯的柴禾,綁在了這些曾經陪伴了她們無數日子的愛犬身上,再親手點燃這些柴禾。

熊熊火焰中,獵犬們哀嚎著打滾,吃疼的奔走。

直到最終被火焰吞噬,跌落在地。

獨孤敬看著這個場面,只覺得頭皮發麻,無比恐懼。

“這是喚靈!”他低聲呢喃著。

在他身旁,南池部的幾個貴族互相看了看,也都點頭,道:“確實是喚靈!”

和匈奴人一般,烏恒人同樣信奉原始薩滿教。

不過,他們信奉的薩滿教和匈奴人有些差異。

烏恒人信奉的是赤山山神,他們相信,所有烏恒人死后其靈魂,都將回歸光榮的赤山。

在傳說中,赤山山神,有著一只巨大無比的神犬作為護法。

這只神犬的主要職責,便是將那些被敵人詛咒和束縛的烏恒人靈魂,拯救出來,并帶回赤山。

故而,烏恒人普遍養犬。

哪怕是內遷部族,也都會蓄養許多犬只。

在平時,這些犬類是烏恒人最好的幫手。

甚至是家庭成員一樣。

烏恒人輕易不會傷害自己的獵犬,也不吃狗肉。

只有在發生某些可怕和恐怖的事情的時候,烏恒人才會這樣傷害自己的獵犬那就是自己的至親,遭遇了無比恐怖的詛咒。

他們的靈魂被敵人詛咒、褻瀆,不能再回歸偉大的赤山,去與先祖團聚。

這時候,才會舉行這種名為喚靈的儀式,通過薩滿祭司的引導,借助獵犬的靈性,尋求赤山神犬的幫助,以解救自己的至親靈魂。

換而言之……

眾人互相看了看,然后,走到了那個大坑前,只是一眼,所有人都被嚇得蹬蹬蹬的連退好幾步。

因為……

坑中擺著的不是尸骸。

而是一個又一個,成百上千,數之不盡的骷顱頭。

這些骷顱頭的骨骼上,密布著種種痕跡。

甚至還有水銀和煙熏的印記。

這是草原上,流傳已久的一種惡毒的詛咒之法。

是將自己的敵人,永久的囚禁與折磨的辦法。

甚至有部族相信,將敵人的頭蓋骨,制作成各種器皿或者當成收藏品,擺放在自己的穹廬里,就可以將敵人的力量,據為己有。

通常,這種連敵人的靈魂都不放過的可怕方式,只會發生在某些極端情況下。

譬如,當年匈奴的老上單于,將月氏王的頭蓋骨制成酒器。

以徹底的詛咒那位與匈奴為敵的王者,并永久的囚禁和折磨他的靈魂。

而現在……

這大坑里,起碼有數百個飽受折磨與羞辱的頭骨!

“太瘋狂了……”有人低聲呢喃。

但是……

很快,他們就發現,他們還是太小瞧匈奴人了。

因為,當他們向前看去。

他們看到了數以十計的大坑。

有的已經被埋葬,但有的卻和眼前這個大坑一樣,還未舉行儀式,喚回靈魂。

更讓人恐懼的是……

他們看到,數十輛漢軍的武剛車里,那堆積如山的頭骨。

“怎么會是這樣?”獨孤敬咬著嘴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郝連破奴萬分恐懼。

“匈奴稽粥氏率獸食人!”一個漢軍軍官,帶著人,走到他們面前,為他們揭曉了答案:“根據我們的審訊,呼揭王及其貴族,對其部下下達過‘除女人、嬰兒外,一切高于車輪之人,盡斬之,取其頭骨、人皮以獻黑神’的命令!”

“他們所過之處,就殺光男人、老人和所有高于車輪的孩子……”

“以其頭骨為器,甚至取死者之脊柱、內臟為其祭祀之用!”

“又其人皮,制為祭祀之鼓樂器物……”

“我軍擊敗、消滅呼揭后,從其營地中,清點出各種頭骨足足七千余個,人皮鼓及其他祭祀之器,數十以百計!”

“更找到了上千個尚未來得及制作的頭骨……”

“這還只是長水校尉部得到的……”

“司馬將軍所部所得,還未清算在內!”

漢軍軍官的聲音,讓所有烏恒人毛骨悚然。

“該死!該死!該死!”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是人類的天性。

哪怕呼奢人,平時與各部關系很糟糕。

但看到這些死者猙獰的頭骨,再想著漢軍軍官的描述。

每一個人心中,都已經是怒不可遏!

這一刻,他們都有明悟了。

烏恒與匈奴。

兩個只能活一個!

若不消滅匈奴,所有烏恒人都將是這個下場!

男人會被殺光,女人、孩子盡數為其奴婢。

最重要的是,殺了還不要緊。

靈魂都要被囚禁、折磨和詛咒,在無窮的歲月里,受到無窮折磨。

于是,所有烏恒人。

不分貴賤,無論身份高低。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團結起來,同仇敵愾。

“我們去見天使!”郝連破奴在沉默許久后,忽然高聲喊道:“我們必須復仇!”

“復仇!”

“復仇!!!”

高亢的呼聲,響徹天地。

因為,現在哪怕是最愚蠢的烏恒人,都已經知道。

倘若匈奴人重回幕南,那么,躺在這些坑里的人,就一定是他們自己以及他們的子孫。

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們只能一條心的跟著漢朝戰車,滾滾向前,將匈奴帝國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

只有這樣,烏恒才可能免于這樣的噩夢。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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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六節 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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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

“天使……”

數十名烏恒貴族,烏泱泱的來到張越面前,紛紛屈膝跪下,磕頭頓首:“我等請戰!請戰!”

“請天使派我等去弓盧水,與匈奴人作戰!”

經歷了呼奢的慘痛教訓,又有了自身的親身經歷后。(免費全本小說щww.yznnw)

每一個烏恒貴族,現在都明白。

就靠烏恒,是不可能戰勝匈奴人的。

只有王師,只有大漢天子的軍隊,才能保護他們、庇護他們,使他們免于被虐殺、欺凌與羞辱、折磨的厄運。

認識到這一點后,這些人對長安的忠誠度與對漢室的傾慕感,立刻就暴漲起來。

同時,他們也自然明白了。

若無漢家幫助和壓陣,烏恒騎兵連匈奴人的毛都摸不到!

張越看著這些人,早已經知道是這么個結果,上前扶起他們,道:“諸位稍安勿躁……”

“我軍目前,還需要修整,且,各部頭人尚未到齊,還是再等等吧……”

有著漢地游學經歷的郝連破奴一聽,立刻上前頓首拜道:“天使容稟:吾等塞下野人、幕南無知之人,從前愚昧不堪,不達大義,幸天使當頭棒喝,令吾等幡然醒悟,知吾等能安享太平,全賴天子圣德,漢家寬厚!”

“如今,天使持節,代天行權,以王師浩浩之姿,而拯塞外之人于水火之中,吾等感激涕零!”

“小人聽說,昔者子貢贖人讓金,孔子斥之,以為從此魯人不贖人也;子路拯溺得牛,孔子贊之曰:魯人必拯溺者也!”

“小人等不敢讓王師辛苦,而無所報!”

“愿與各部商議,均分王師出軍之費!”

其他人都紛紛拜道:“此乃小人等夙愿,愿天使許之!”

郝連破奴又道:“此外,王師舊日駐軍南池,所費皆中國之財,天子圣德之厚,令小人等感激涕零……只是……王師屯于南池者,不過兩千之眾……”

“小人冒死,向天使懇求,請天使向天子求情,增其南池駐軍……一應開銷,各部愿共擔之!”

別人不說,諸水部的牧民與南池部的義從們,可都是被嚇壞了。

他們知道,若是這一次,天使沒有帶兵前來,只靠著護烏恒都尉的兩千騎兵。

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匈奴騎兵,幕南各部,怕是半個月都堅持不了。

死的也就不會僅僅只是呼奢人了。

鮮虞、南池、諸水這三部是首當其沖,必然損失慘重。

辛辛苦苦養育的牲畜,與部族的婦孺,更是會被擄走。

他們可是已經見過了一些被呼揭人擄走又被解救的婦孺。

那些可憐人,哪怕是撿回了一條命,也依舊被人折磨的奄奄一息,渾身傷痕。

故而……

他們立刻就集體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護烏恒都尉只有兩千兵馬?

那怎么夠!

必須增兵!

越多越好!

至少,需要維持一支五千人以上機動精銳騎兵兵團,才能在萬一匈奴入寇時,有一定保障!

若能有一萬王師,屯駐南池以及其他重要戰略之地。

那么,大家就可以安享太平,舒舒服服的放牧了。

不必擔心被匈奴人闖進來,一下子就搶走牲畜,擄走婦孺,就連命和靈魂也一起拿走!

與之相比,承擔些漢軍軍費,自然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安全,這種商品,在平時是被人無視的。

但當危急時刻出現,其價值是無價!

現在,至少南池貴族和諸水牧民,深深的覺得,每年花些財帛,就買到安全,太劃算了!

當然,獨孤敬等人,出于兔死狐悲的心理,愿意替塞外的這些窮親戚,承擔一部分負擔,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而獨孤敬等人之所以愿意,拉一把過去鄙夷的窮親戚們。

除了義憤,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有利可圖。

他們可都是嘗到了將羊毛紡織后出售帶來的好處。

而塞外六部的窮親戚們,每年都能生產出數不清的羊毛。

且這些窮親戚們也有足夠的人手,可以處理這些羊毛。

這樣的話,他們就只需要當一個二道販子,將這些羊毛,賣給漢朝商人或者干脆自己加工成毛料。

利潤之大,超乎想象。

替各部負擔一點軍費,壓力并不大。

再說,這對他們也有好處。

幕南不保,他們就沒辦法安心在塞下賺錢了。

張越聽著,卻是有些意外。

他怎么都沒有想到,會是這么個情況。

出征費用,居然還能找到報銷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們居然愿意承擔將來漢軍在幕南的駐軍費用!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了!

自然,張越當即就欣然允諾,對眾人道:“諸公一片赤誠,真是令本使感動,這樣,本使會向天子秉明諸公的一片赤誠之心,并代替諸公向陛下懇求,相信陛下必不會令忠誠的臣民失望!”

天子肯定會開心!

也必然會高興!

有人愿意幫漢家養騎兵?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好事情!

張越頓了頓,在心里面尋思了一陣后,接著道:“當然了,即使未來增加幕南諸軍,軍費也不會全部分擔到各部!”

“天子圣明,心懷天下,憐憫蒼生,也不會如此!”

“本使將極力向陛下懇求,由大司農與少府來支出大部分的駐軍開支!”

這倒不是張越圣母了。

而是現實考量下的決斷。

因為……

軍隊,特別是封建軍隊,乃是出了名的有奶就是娘。

誰發軍餉就跟誰走!

到了近代,都是這樣。

袁世凱小站練兵的時候,就是通過親自發餉,將北洋新軍牢牢纂在手上。

故而,未來幕南諸軍的軍餉,必須得由漢室中央發放。

這是死規定。

張越也不愿意貪這個小便宜!

再說,烏恒人恐怕未必知道,駐軍花費會是一個怎樣恐怖的數字?

在沒有在幕南,將毛紡織業發展起來前,就算他們想承擔,也是承擔不起來的。

張越自也不會傻到固澤而漁,讓各部背上沉重負擔。

那只是眼前之利,而非長久之計。

要消化幕南,大棒固然重要。

但胡蘿卜與小恩小惠,也是同樣重要的。

剛柔并濟,威德并用,方是正道!

獨孤敬等人聽著,卻是歡喜不已,為漢家胸懷所折服,紛紛頓首拜道:“天使慈悲,天子圣德,小人等感激涕零,無以為報,獨世世代代,為漢臣民,為陛下走狗、鷹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確實是他們的真心話。

張越聽著,呵呵的笑了起來。

只希望,他們能一直堅守今天的本心,不忘今日。

“天使!”郝連破奴再拜道:“小人還有一個請求,請天使答允……”

“說!”

郝連破奴抬起頭,看著張越,咬著牙齒,道:“呼揭兇寇,滅絕人性,小人懇求天使,將這些兇寇,交由小人等處置!”

張越聽完,看了郝連破奴和其他人一眼,曬笑道:“此事易爾!”

“本使會下令,從俘虜之中,選出那些窮兇惡極之人,交由各部處置!”

烏恒人,也確實需要一個發泄仇恨的渠道。

再說,那些呼揭俘虜留在手里,張越也很發愁。

人道毀滅吧,會臟了自己的手。

帶回去吧,又太便宜他們了。

既然烏恒人愿意當這個惡人,張越求之不得。

當然了,張越也并不會將所有俘虜都交出去。

那些愿意合作,愿意給漢軍帶路的人,還是可以留下一條狗命的。

眾人聽著,卻是歡喜不已,紛紛頓首,謝道:“天使恩德,小人等銘記于心!”

于是,很快,呼奢人也都知道了。

天使會移交出被俘的呼揭人,交給他們處置。

一下子,那些呼奢貴族就都激動起來。

紛紛求見張越,想要張越允諾,將呼揭人交給他們。

張越一見這個情況,就搖了搖頭。

自然知道,這些家伙的想法。

他們大概還以為,此事之后,他們還能繼續留在這鶄澤吧?

所以都打起了借助這個事情,來聚攏人心,狐假虎威,謀求未來呼奢部之主的位置。

只能說……

很傻很天真!

便毫不留情的統統拒絕。

與此同時,張越給司馬玄下令,命令他帶領護烏恒都尉的騎兵,進入鶄澤的呼奢氏族之中,清點人口、牲畜,統計死傷數字,維持秩序。

于是,護烏恒都尉的兵馬,旋即進入鶄澤,并立刻接管了整個呼奢余部的一切事物。

直到此刻,呼奢部的貴族們才好像察覺到了些什么。

但卻已經無能為力了。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情況的發生。

更無力做出任何形式上的反抗。

現在,他們為魚肉,漢為刀俎。

況且,呼奢牧民們,早就已經厭棄和拋棄了他們。

根本就沒有人愿意再服從和效忠。

反而,對于救世主,呼奢牧民們,抱以了極大的熱情。

故而,司馬玄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徹底的控制了整個呼奢部,并按照張越命令,開始將他們分成三個部分、劃分草場,救治和醫治傷員。

這下子,呼奢人對漢軍的感情和孺慕,更加深重。

徹徹底底的拋棄掉了原先的主人。

于是,名為呼奢的部族,徹底消散。

其人民、牲畜、財富,統統落入了漢軍的掌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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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節 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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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后,張越拿到了司馬玄送來的有關呼奢部的初步統計報告。(免費全本小說щWW.YZNNwm)

看完之后,張越忍不住沉默了起來。

呼奢部在戰前,大約擁有五千左右的邑落。

人口約為六萬到七萬左右。

擁有各類馬匹、橐他約十一萬匹,牛羊牲畜大約八十萬左右。

而現在……

呼奢部已經只剩下三千多個邑落。

幾乎被腰斬。

更可怕的是,有超過三十二個氏族,被整體毀滅。

青壯男丁人口數量,直接跌落到了不足一萬!

剩下的全是婦孺老弱。

戰前,呼奢人擁有大約兩千五百左右的騎兵,現在,只剩下不到五百。

在呼揭人的進攻中,至少有一萬三千人被殺或者失蹤。

兩萬多婦孺被俘虜。

比起人口損失,呼揭人的財產損失同樣嚴重。

馬匹橐他數量,現在只剩下了不到六萬。

牛羊數量,跌落到了不足五十萬。

就這還是因為漢軍及時趕到,若續相如的長水校尉再晚來一天,損失規模可能會放大百分之二十以上!

毫不夸張的說,呼奢部的整個組織、結構,都已經在戰爭被摧毀。

特別是大量青壯男子的損失,使得在事實上,呼奢部現在成為了一個寡婦和孩童的集中營。

有超過七成的婦女,在戰爭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父親、兄弟。

超過五成的孩子,失去了父親。

戰爭的殘忍與破壞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讓張越感慨不已,唏噓不已,慶幸不已。

感慨生命的脆弱,唏噓呼奢人的慘狀,慶幸漢家在這個叢林世界,不是呼奢這樣的羔羊,而是一頭咆哮山林與草原的猛獸。

是主宰者,而非被狩獵的對象。

故而,這樣的情況,已經不可能在發生在漢家疆域。

司馬玄卻湊到張越面前,恭身問道:“侍中公,這一兩日來,南池、諸水以及塞下氏族的義從們,常常借機靠近呼奢營地,似乎是有所想法……”

“末將要不要干預?”

張越聞言,微微一楞。

旋即就明白了過來,想了想,張越道:“司馬將軍,請將軍去傳本使的命令:非有功不得近呼奢營地!”

“只有曾斬下過匈奴首級,有戰功之人,方可接近,且最多只能帶一個可以證明直系血緣關系的親人同入!”

“除此之外,便獨有漢軍外家成員,可以接近,如有功之士!”

司馬玄聽著,連忙恭身領命:“諾!”

他雖然不是很理解張越這個決定的用意。

但身為軍人,服從命令是他的天職。

而他是一個職業軍人。

送走司馬玄,張越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我卻是忘記了,漢與烏恒的文化、風俗與審美差異……”

“更忘記了,這草原上,真正的財富到底是什么?!”

對內郡的漢家將士,或者生于漢地,成長在漢郡的長水士兵們來說。

或許,在他們眼中的美女,是那種溫婉典雅,膚白貌美,身材婀娜,知書達理,賢惠持家之人。

受到漢家影響,內遷氏族的貴族和中上層,也都有著這樣的審美與習慣。

但是……

在草原上,卻不是這樣的!

逐水草而居,必須與天爭,與人爭,與氣候搶跑的游牧民。

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他們看重的女性,姿色、身材,都不是關鍵標準。

他們看重的,概括起來,用通俗的話說就是——屁股大,能生養。

而且,生過孩子的,更受歡迎。

生育次數越多,受歡迎程度越高。

而這其中,最受歡迎的是,帶著孩子死了丈夫,失去了父兄與夫家兄弟的寡婦。

這就像是后世股市中業績優良,前景看漲的藍籌股一般。

是極為寶貴和珍惜的資源。

一般情況下,想要遇到一個這樣的寡婦,就和買彩票中頭獎一樣,幾率是無限接近于零的。

為什么?

因為寡婦好啊!

首先,她已經證明過自己的生育能力了。(有盈利前景和空間)

其次,她還證明過自己帶孩子的能力了(管理、結構優良)

最最重要的是,她還帶了孩子!(有優良資產,相當于某個科技公司,卻在浦東啊曼哈頓啊,有幾千畝的用地——在游牧民眼里,孩子還真的是這樣的優質資產,因為,游牧民很少在乎什么血統啊、綠帽子啊或者別的什么東西。不管是誰的孩子,只要有人能繼承自己的家業就可以了,這就好比后世成吉思汗的妻子被人搶走,奪回來后,生了仇人的孩子,成吉思汗照樣視若己出一樣。)

而現在,呼奢部卻擁有著至少數千個這樣的藍籌股。

尤其是那些被呼揭俘虜的一萬多婦孺,幾乎都具備了這樣的潛質。

所以,醒悟過來后的張越,立刻就知道,應該牢牢攥住這些優質資產。

并將她們視為最重要的籌碼!

隨著張越的命令一下。

幾乎所有的義從騎兵都是哀鴻遍野。

但天使的命令,卻像是天規一樣。

命令宣布后,沒有任何人敢觸犯。

因為現在,天使的種種傳說,已經深入人心。

無論他是塞下氏族,還是南池、諸水義從,都知道和明白,天使是何等偉大的人物。

而漢軍在戰場上摧枯拉朽的表現,更使得他們深受震撼。

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敢違背偉大的天使的命令?

誰又敢在天兵天將一般的漢軍面前造次?

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曾經在戰場上,斬獲過軍功的人,或者那些家庭有女子嫁給了漢軍將士為妾的人,興高采烈,趾高氣昂的走入那些呼奢營地,在他們的女神周圍炫耀、撩撥和夸耀自己。

每一個人都是羨慕嫉妒恨。

南池草就是這樣的一個羨慕之人。

他趴在一個小草堆上,遠遠的看著自己的女神,在別的男人面前,露出了笑容。

內心就和毒蛇一樣瘋狂的悸動著。

他眼中的那個女神,是那么的完美。

她寬大的骨盆,迷人而絢爛,被風沙吹的粗糙黝黑的皮膚,泛著迷人的光澤。

就連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濃厚體味,都是那么的誘人。

更讓南池草心動的是,她還有著三個孩子!

最大的那個,已經七歲了,最小的也有四歲了!

沒有比她更完美的擇偶對象了。

只要娶了她……

南池草知道,自己至少可以少奮斗二十年!

首先,他不必再排隊,等候父兄死去,再繼承他們的妻子。

其次,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就可以得到三個孩子。

三個可能在將來繼承了他的名字的孩子。

而且,這三個孩子,還能馬上就幫上忙,最起碼可以替他照看羊群、撿拾柴禾。

還有比這更好的選擇嗎?

沒有了!

“唉,為什么我就沒能砍下一個呼揭賊子的頭顱呢?”南池草悔恨萬分。

他想起了前夜的戰斗。

本來他是有機會的。

可就是因為害怕、畏懼和膽怯,不敢上前,結果那個呼揭人的腦袋被一個他不認識的塞下人割走了。

現在……

那個人肯定就在那營地里,追逐著他的目標。

甚至說不定,可以得到好幾個寡婦的親睞!

想到這里,南池草的心就和刀割一樣的疼。

他恨自己,當初為何要膽小!

“阿草!”忽然,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南池草回過頭去,就看到了自己的玩伴和他出自同一個氏族的南池胡走了過來。

“阿胡,什么事情?”南池草問道。

“阿草,你不是有一個妹妹,今年十五歲了嗎?”南池胡問道。

“嗯?”南池草不是很明白,他的那個妹妹,是他家的大問題。

十五歲了,都還嫁不出去!

主要緣故,都要怪他父親。

太寵溺了!

以至于,她生得根本不像草原上的女兒。

身子柔柔弱弱的,皮膚白的都能掐出水來。

這樣的女子,確實很討人歡喜。

但,卻很少人敢娶。

因為……

身子柔柔弱弱,等于生育風險劇增。

皮膚白嫩,等于不擅長放牧、熬煮鮮奶,甚至可能缺乏家務能力。

這樣的女子,無論是在匈奴還是烏恒,除非是生在部族首領之家,或者貴姓之氏,不然,就很難嫁出去!

因為,游牧民娶妻,是為了生育子嗣,幫助照料和處理一些家務。

長的漂亮,生得好看,并不能當飯吃。

除非,她能美的讓上層的貴族動心。

而顯然,南池草的妹妹并沒有達到這個標準。

至少,南池部的貴族們,就看不上這個小氏族族長的女兒。

“我打聽過了,王師的很多軍人,都喜歡像你妹妹那樣的女子……”南池胡卻是急切的湊到南池草身邊,對他道:“你快些去軍營里,現在,王師的很多大人物,都在為他們的部下甄選適配的女子……”

“你去報名,將自己的妹妹推薦上去,這樣,王師就會派人去南池,接你妹妹來這里,萬一有人看上了,那阿草你就成為了王師的親戚了啊!”

“有了這個身份,就可以去那營地里……”

南池草一聽,感覺不可思議。

他不明白,王師這樣的大英雄,大人物聚集之軍,怎么可能會喜歡自己的妹妹那樣的身子纖細,嬌生慣養,甚至都沒有嫁過人的女子?

但……

想著前方營地里住著的成千上萬的女神。

南池草一咬牙,就跟著南池胡,向著漢軍的軍營方向而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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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11 09:07:4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一十八節 衛律必須死

站在箭樓上,張越看著軍營中的熙熙攘攘,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都已經將標準公布了下去吧?”張越問著身旁的司馬玄與續相如。

兩人都是恭身道:“回稟,侍中公,末將等已經遵命執行了!”

“善!”張越笑的更加燦爛,甚至還有閑情雅致,吟誦詩歌:“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子之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他讓司馬玄與續相如公布的正是漢軍軍人的選妾標準。

首先第一條,必須是處。

這是硬指標!

其次,相貌、身材,也有著要求。

最后就是年紀,必須是十四到十八歲的少女。

即使如此,報名自薦者,依然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

起碼有數百名隨軍義從與貴族,向漢軍推薦了他們的妹妹/堂妹。

更有許多呼奢貴族,帶著自己氏族最漂亮的少女,來到軍營,參加選秀。

一下子,就吸引了無數目光與注意。

漢軍上下士氣,也因此再上新高峰。

當然,漢軍內部,也是有標準的。

要想國家做媒,分配妾室。

首先,未婚者優先。

其次,就是軍功優先。

軍功越高,序列越靠前,可選擇的范圍就更大。

當然,這兩個標準,都只是士兵的標準。

軍官的話,自然有著特殊的特權。

吟誦著《桃夭》,看著軍營中的盛況,張越的心情,迅速的愉悅起來。

一個龐大的計劃,更是在他胸中成型。

“對了,鮮虞部和諸水部的頭人,到了哪里了?”張越忽然回頭問道。

“侍中公,末將已經派人去接了,應該快到了吧!”作為護烏恒都尉,司馬玄立刻就答道:“至遲明日傍晚就應該能抵達!”

“嗯!”張越點點頭:“派人再去催催!”

“本使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衛律部的大餐,還在等著他呢!

這兩日,通過對俘虜的審訊和對照供詞。

張越已經掌握了有關衛律部的基本情況。

根據從那些被俘的呼揭貴族嘴里掏出來的情報,張越現在可以大致知道,衛律部的兵力詳情。

根據俘虜供述,這次衛律南下,就是沖著他——漢侍中張子重而來的。

而且,命令是由匈奴單于狐鹿姑親自下達,交由衛律執行的。

呼揭部,更是狐鹿姑親自調遣,加強給衛律的部隊。

其戰略目標與任務,就是伺機在這幕南,圍殺他這個侍中官!

這讓張越知曉后,真是有些‘受寵若驚’,驕傲無比,卻有忌憚非常。

匈奴人為了殺他,可真是下了大本錢了。

除了呼揭部外,衛律還帶來了另外一個叫‘烏籍都尉’的軍隊。

這是一個在如今默默無聞,但在未來卻會大有作為的軍隊。

張越回溯的歷史告訴他,再過數十年,到得匈奴分裂時,會出現五單于對峙。

其中有一個勢力,就叫烏籍單于。

鼎盛時期,烏籍單于與其他四位單于,力量相差無幾。

彼此乒乒乓乓一頓亂戰,打的好不開心。

只是奈何后來,屠奢單于逐漸強大起來,將包括烏籍在內其他三家擊敗,迫使他們臣服。

然后……

呼韓邪那個濃眉大眼的家伙,一看自己打不過屠奢,就把心一橫,向南投入了漢朝爸爸的溫暖懷抱。

之后,就是昭君出塞,漢匈迎來了百年和平。

當然,現在這個烏籍都尉,還沒有數十年后的強勢。

如今,它只是匈奴國內一個直屬于蘭氏控制的右大都尉的萬騎。

兵力也不多,只有四千余人,這次衛律也只帶來了一半兵力,也就是兩千騎。

除了烏籍都尉的兩千兵力外,衛律還帶來了從幕北召集的兩千多騎兵。

這樣他就控制了至少四千兵力,算上呼揭的差不多五千騎。

總兵力接近一萬。

雖然這點兵力,在漢匈戰場上連個水花都飄不起來。

然而,用這么多兵力,不遠萬里,來殺張越。

張越真是深感榮幸!

這和通緝犯會為了自己的懸紅而驕傲是一個道理。

作為穿越者,張越更清楚,這將成為自己的政治資本。

當今世界,幾個人能值得匈奴人,用一萬騎兵來殺?

不過……

在同時,張越也感覺到了匈奴人的韌性與可怕之處。

果然不愧是能漢家爭霸百年,一度威壓世界的帝國!

哪怕是翻遍整個張越已知的上下五千年歷史,能如匈奴這樣,與諸夏民族羈絆、競爭數百年的民族,也不過是屈指可數的。

無非就是契丹、女真、蒙古。

至于什么柔然、突厥、烏恒,都只是一波流的主。

也只有的敵人,才值得成為鼎盛時期的大漢帝國的對手。

正是因此,張越才徹底下定決心,不惜代價,也要將衛律留在弓盧水!

不能讓跑回去!

像衛律這樣受過漢家高等教育,熟悉漢室政治、經濟、文化、軍事,同時還在匈奴身居高位的人物。

若是活著,必定會成為隱患!

旁的不說,萬一衛律和李陵,真的推動匈奴改革成功了。

東亞就會出現兩個對立的帝國。

兩者戰爭,更將延綿持續下去。

搞不好,可能會延綿數百年。

畢竟,匈奴人雖然失去幕南、河朔與河西。

但它依然擁有著漠北與西域。

更糟糕的是,它還控扼著絲綢之路的要害和關鍵,有著西征的潛力與能力。

對匈奴而言,最糟糕的情況,無疑是漢軍占有西域,徹底將其鎖死在幕北。

而對漢家來說,特別是對于張越這樣有著全球視野的穿越者而言。

最糟糕的情況,莫過于匈奴開始改革,并且在西域扎下根基,建立穩固統治,借助西域的資源和人口,與漢家對耗。

在最可怕的情況下,匈奴人若是一邊與漢對峙,一邊派出一部分兵力向西進攻。

萬一,匈奴人鑿開了通向印度次大陸的通道。

只是想想,未來匈奴單于叫囂著:“即使死光最后一個身毒人,匈奴也絕不屈服……”的可怕場景,張越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冷戰。

再說,匈奴其實不需要去印度次大陸。

只要他們能在蔥嶺兩端建立起穩固的道路與交通,并保證這個體系通暢。

那么,康居王國就會成為匈奴帝國的又一個血袋。

別人不清楚,張越還不知道?

康居那可是匈奴人最大的小迷弟。

歷史上陳湯遠征,就是深入康居境內,斬下郅支單于的首級而歸。

郅支單于是怎么跑去康居的?

答案是康居王請過去的。

連在那個匈奴衰微、敗亡的時候,康居人都愿意出人出錢,幫助匈奴反漢。

現在的話……

一旦康居人和匈奴人搭上線。

康居的資源、人口與財富就極有可能為匈奴所用。

而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漢匈戰爭就冗長起來。

好在,現在,因為烏孫與大宛的存在,匈奴的西向通道實際上是被阻斷的。

但……

想起俘虜們供述的,衛律與李陵在匈奴的作為。

張越就深深的忌憚起來。

這兩人,在匈奴可是在大力推行漢化。

不止是文化上,他們推崇漢家的詩書禮樂與制度文字。

在經濟上、在生活方式也是這樣。

匈奴人在西域推行的‘騎田制度’,在幕北筑城,聚集工匠,培養工匠,都是衛律與李陵的手筆。

而一旦這些改革措施落地,并取得成效。

那么,匈奴就會從一個純粹的游牧帝國,演化為半游牧半農耕的帝國。

張越所知的歷史上,這樣的帝國模板,可是有許多。

譬如遼、金這兩個大慫的克星。

而這樣的帝國,在戰爭潛力和發展前景上,可是遠遠強于游牧帝國的。

而留下衛律,張越明白,自己的動作,就必須快起來。

迅速行動起來,趕在衛律沒有反應過來前,完成部署。

并抓緊時間,將所有可以利用起來的資源,全部利用起來。

張越現在已經下定了決心了。

若明日中午以前,那鮮虞部與諸水部的頭人還沒有抵達鶄澤。

那么,他就會放棄他們。

然后帶著大軍向北出發。

而那就意味著,等張越回來的時候,鮮虞部與諸水部,都將被毀滅!

幾乎是在差不多的時間。

弓盧水畔的衛律,已經有些焦急了。

因為,他已經整整四天,沒有得到呼揭信使的消息。

這讓他感覺有些不太妙。

所以,他開始向弓盧水以南,派出斥候搜索和聯系呼揭。

“呼揭人該不會在幕南搶瘋了吧?”想起五天前,呼揭使者傳回來的消息,衛律不免責備起來。

那時,呼揭人報告他說,在幕南光是牲畜就得到了十幾萬之多。

婦孺一萬余人!

簡直就像老鼠掉進了米倉。

呼揭王屠姑射更是吹噓‘鶄澤屯有牲畜數十萬,婦孺數萬’‘本王已揚鞭于彼,鶄澤旬日可破矣’。

想到這里,衛律就不免罵了起來:“屠姑射這個混賬,若真的是因為搶掠過甚,而不向我稟報戰況,回到單于庭,我一定要拔掉他的皮!”

至于呼揭會不會出問題?

這個衛律不擔心。

因為,在他看來,即使漢軍出動精銳兵團猛攻。

也肯定留不住呼揭人。

他們可是騎兵!

而且有五千人!

打不過,還不會跑嗎?

就算是五千頭豬,騎著馬在草原上逃竄,漢人想要全部抓起來,至少也要有五六天!

何況是五千騎!

五千經驗豐富的精銳騎兵!

罵完,衛律就道:“再派人渡河,加緊向南搜索!”

“本王要盡快知道消息!”

“遵命!”立刻就有貴族領命而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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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節 汝妻子漢養之

第二天一大早,張越就起來了。★雜*志*蟲★

和往常一般,他帶著田水、李池和郭戎等親隨,在鶄澤湖畔散步。

此時,三天前的戰爭留給鶄澤的痕跡,已經漸漸消失。

平靜的湖面上,無數鳥兒在其中撥水嬉戲。

遠方,呼奢的營地里,炊煙裊裊,那是呼奢的婦孺在熬煮鮮奶,準備制備奶酪與湩乳。

這是游牧民族最重要的生產方式。

也是他們賴以為生的根本所在。

無論是匈奴還是烏恒,他們百分之九十的飲食,是由各種奶制品構成的。

駐足湖岸,張越遠眺著遠方的炊煙,內心之中也是有了想法。

“本使送去慰問和勉勵的禮品,都發下去了嗎?”張越問著身邊的郭戎,負責聯系和溝通呼奢上下以及其他義從們的,就是郭戎。

而郭戎也幫了張越許多忙,替他‘暗示’‘明示’、拉攏和分化這些塞外部族,立下了許多功勞。

其中就包括了昨天,獨孤敬等人掀起來的‘哭求王師增兵’的戲碼。

不然,獨孤敬他們能有那么聰明?

“回稟侍中公,卑下已經將東西都分發下去了……”郭戎連忙答道:“按照侍中公的要求,卑下按照戶口和成員多寡的關系,分發了從長水校尉以及護烏恒都尉之中收集的數十石茶餅以及侍中公帶來的數百壇‘神藥’……”

“很好!”張越點點頭,滿意極了。

他給自己的定位,其實是一位推銷員。

將漢家文化、語言、禮儀與制度,推銷給幕南各部的推銷員。

同時也是將漢家商品推銷給烏恒人民的推銷員。

目前來說,這個工作做的不錯。

特別是從大司農訂購的那些齊魯小海鮮們,徹底打響了名聲,贏得了整個塞外民眾的信任。

就是茶葉推廣工作,進展有些慢。

這主要是因為,烏恒人沒有喝茶的習慣。

更沒有煮奶茶的傳統。

不過不要緊,作為穿越者,張越明白,要開辟市場,就要舍得。

所以,他在觀察發現了烏恒人沒有喝茶和煮奶茶的傳統后。

馬上就讓郭戎去漢軍里征集帶來的茶葉,并免費無償的作為禮物,向呼奢牧民贈送。

他甚至已經派人回善無,去善無征調茶餅。

再多送幾次,張越相信,烏恒人一定會無可救藥的愛上茶葉。

就像他們現在迷戀齊魯的小海鮮一般。

只要這兩個事情做好,這幕南的烏恒各部,就再也無法離開漢家了。

因為,無論是小海鮮還是茶葉,都將成為他們的枷鎖。

再加上未來會發展起來的毛紡織業,他們的經濟將被漢家牢牢掌握。

“爾等覺得,呼奢該如何處置?”張越忽然問道。

“這……”郭戎低著頭,道:“此等大策,卑下等不敢妄言!”

“姑且言之!”張越呵呵的笑著。

“那……卑下就斗膽說了……”郭戎小心翼翼的道:“依卑下之見,此地不能再留給呼奢人了……”

“呼奢必須遷之!”

張越聽著搖搖頭,問道:“遷走呼奢,換誰來此呢?”

他指著鶄澤,再看向遠方,道:“爾等請看,這鶄澤延綿數十里,水草豐盛,鶄澤西北又有鹽澤,產出幕南大半的牲畜用鹽!”

“而以鶄澤為中心,至于青澤,方圓數百里,地勢平坦,草木繁盛,無論換了誰,來到此地,都可以迅速興盛強大起來!”

“若有野心之人,再趁機向西南擴張,控制鮮虞海,將兩者連通,則將擁有王霸之基也!”

“若天時有利,甚至可以席卷天下,縱橫四海!”

所謂鮮虞海,就是鮮虞部如今所在牧場核心。

匈奴語稱白海、哈溜海,后世稱之為呼倫貝爾。

鮮虞海與鶄澤,乃是張越所知的大部分北方游牧帝國想要崛起就必須控制住的龍興之地。

戰略地位,相當于中國的關中、河洛。

郭戎聞言,顯然被問住了,他想了片刻,道:“那么,將此地化為禁區,不許游牧如何?”

張越聽著,搖搖頭,道:“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

“草原上,只要有牧場無人,立刻就會有人占據!”

后世,鮮卑人最初是草原霸主。

他們占據著幕南的廣闊空間,沒有任何人可以挑戰其霸權。

但是……

當鮮卑人南下,進入中國,相繼建立政權,將人口遷入后。

一個新的強勢霸主,就在鮮卑人撤離后的十幾年內橫空出世。

那就是柔然。

一個在現在和未來數百年,都沒有什么人關注的小部族。

草原上的地位,甚至還不如過街老鼠般的丁零。

這就是為何,北方游牧民族問題,一直無法得到解決的根本所在。

這片草原,只要出現真空,立刻就會有人自動填補。

然后迅速強盛起來。

“只能留下呼奢?”郭戎有些不是很樂意的問道。

“我還沒有想好!”張越看著前方,低聲呢喃。

這確實是一個難題。

一個好像怎么選,都可能有問題的抉擇。

呼奢人必須得到懲罰,此地必須有人鎮守,防止出現真空,但也不能交給其他烏恒部族,那無疑是將一塊肥肉丟給一條惡犬,他現在會感激,但將來就說不定了。

“或許……”張越忽然想到了一個事情:“我還可以這樣子做!”

他摩挲著雙手,猛然間明悟了過來般。

他立刻帶著郭戎等人回到軍營,然后立刻將司馬玄找來,問道:“司馬將軍,如何呼奢之中,除漢軍將官外,那些人的聲望最高?”

呼奢現在已經被司馬玄徹底的肢解了。

過去的貴族高層,更是都被漢軍控制起來,準備送往長安問罪。

在事實上來說,這個部族已經不復存在。

至少在烏恒人的理念里是這樣的。

司馬玄想了想,回答道:“回稟侍中,各個營地里,都有些頗有威望之人,在輔佐末將處理著各種事務……侍中若是需要,末將可以派人將他們請來!”

“善!”張越笑道:“還請將軍去將他們請到本使面前……有些事情,本使要與他們分說……”

“諾!”司馬玄恭身道:“末將遵命!”

半個時辰后,二十多個衣著各異,神色忐忑的男子,就被帶到了張越面前。

和張越見過的那些呼奢貴族不同,這些人有許多連漢話都不會講,只能是慌慌張張的趴在地上,一言不發。

張越見著,微微抿了抿嘴唇。

他知道,若自己不做干預,未來這些人里說不定會出現新的貴族與統治階級。

然后,呼奢就會變成一個全新的部族。

戰爭與動亂,從來都是梟雄的溫床。

不過現在嘛……

張越微微一笑,對他們道:“爾等這幾日來,協助司馬將軍,做的不錯,本使甚為欣慰……”

自有司馬玄在一旁,用著烏恒語言翻譯(漢軍的高級將領,一般都掌握了好幾門外語,匈奴語、無恒語、月氏語甚至烏孫語都是必修課)。

這些聽完翻譯,臉上終于露出些欣喜的模樣,于是嘰哩哇啦的紛紛磕頭感謝起來。

張越看著,搖頭道:“不過呢……呼奢部過去不朝天子,又與匈奴暗通,謀害漢使,罪孽深重!”

這些人轉而又惶恐起來,拼命的磕頭謝罪,紛紛解釋著什么‘俺們不知情啊’‘天使恕罪啊’之類的話語。

張越聽著司馬玄翻譯過來的話,輕笑著搖頭:“此事本使自然知曉,不然,也不會如此寬宏大量的對待爾等!”

“只是……”張越站直了身子:“漢家制度,殺人償命,傷人及盜抵罪!”

“爾等即使不知情,也是從犯、也是幫兇!”

“國法無情啊!”

那些人更加驚恐起來,拼了命的頓首求饒。

從司馬玄翻譯過來的內容來看,這些人為了求得寬恕,真的是什么條件都說得出口了。

有人表示,愿意從今年開始,連續十年,每年向長安朝貢一萬匹馬。

這還只是比較一般的條件。

有人甚至直接表示,愿意每年都將部族出產的牲畜的三分之一,朝貢長安,更愿意每歲向長安貢獻黃金、珍寶。

讓張越聽得都有些心動起來。

好在他很清楚,這些都只是空頭支票,不過是這些人在恐懼中慌不擇路的許諾。

鬼都知道是肯定不能兌現的。

旁的不說,單單是每年一萬匹馬。

那已經差不多是呼奢這個部族,正常情況下全年的馬匹生產數字了。

即使他們真的辦到了。

堅持了下來,結果卻可能更糟糕。

因為那樣的話,等于漢室在用一種殘忍而可怕的手段剝削與壓迫這些牧民。

那樣種下的只會是名為仇恨,而非融合、親和的種子。

十年后,這種子落地生根,幕南就要永無寧日!

作為穿越者,張越明白,真正的民族融合、團結。

決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實現。

先賢與先王們早已經教導過他了,并最終借秦始皇之口,將這一政策簡單、詳細的闡述完畢。

書同文、車同軌,一度量!

看著這些人,張越輕聲笑著,聲音如春風一樣和煦:“用不著這樣夸張……”

“天子與本使,也不是稽粥氏那樣的苛刻殘暴之人!”

“本使以為,從前,呼奢部之所以背離天子,最終引火燒身,乃是因為與漢家交流不夠,呼奢人不知漢法、漢律之故……”

“故而,本使決定,從呼奢部之中,挑選青壯,輪流入漢境,為天子服役……”

“這既是懲罰,乃是為了懲罰呼奢背離天子,也是慰勉!”

“每一個為天子服役、勞作之人,進入漢境后,本使保證都可以享受比漢家臣民的待遇!”

“在薪俸、伙食方面,一如漢人!”

“工作勤勉者,也可以如漢人一般,得到獎勵和賞賜!”

這是張越在最開始的設計上,進行了調整和重新設計后的想法。

不再將所有呼奢青壯男子,強制送去齊魯挖掘河道,修筑道路。

而是改而將他們作為一種勞動力使用。

而且,也不再是終生制的類似奴隸的勞工了。

而是有契約規定和相關福利待遇、薪酬的勞工。

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首先,可以解決呼奢問題。

想想看,當未來,那些在漢郡完成了契約,返回此地的男子,他們還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嗎?

必然不是了。

漢家律法、制度、文化、習俗,肯定都會在他們身上留下深刻印記。

絕大部分人都會變成一個和中國內郡農民一般無二的人。

在內郡的經歷,也會使得他們自動成為大漢政權的認同者與捍衛者。

而非現在這樣懵懵懂懂,只知道跟隨貴族與頭人的牧民。

這等于是,漢家用了一些資源和金錢,培養了一大批的為自己守邊的民兵!

其代價將遠遠小于從內郡移民來此。

其次,更可在此地留下一個釘子。

呼奢部的存在,加上漢軍保護,就可以有效防止此地在未來落入野心家之手。

沒有鶄澤,無論是幕北的人想要南下,還是幕南的人想要北上,都變得不可能。

這樣在事實上,草原就不可能出現一個統一政權。

而代價,卻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金錢與資源。

而且,這些金錢與資源,并沒有浪費。

它們會創造價值!

更妙的是,若此事可行。

那么,未來漢家就可以從幕南各部,持續引入勞工。

讓他們挖河修路,為漢家的基礎建設添磚加瓦,然后再回到幕南,為漢畜牧、守邊。

形成一個良性循環,構筑一條民族團結、融合與共同發展之路。

使漢與烏恒成為命運共同體。

想到這里,張越就美滋滋的樂呵了起來。

而他面前的那些烏恒‘新貴’們,卻在聽完了司馬玄翻譯過來的話后,都集體陷入了沉默。

去漢郡,為天子服役?

事實上,這其實是榮譽!

在過去,只有為漢家立功的人才享有這樣的資格。

所以,他們其實并不抗拒,甚至很是歡喜。

但問題是……

“偉大的天使啊……如今呼奢青壯損失很多,我們若是走了,婦孺怎么辦?”有人小聲提出了這個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草原上的婦女可從沒有什么守貞觀念。

丈夫不在,就找別人,這是最常見的事情了。

更何況,他們這些日子可親眼目睹了那些失去了丈夫的寡婦們,是如何被那些其他部族的男人勾引的事實。

他們雖然不在乎自己頭上多一頂帽子,但卻很害怕,若自己不在,家里的老婆帶著孩子跟野男人跑了!

張越聽著,卻是微微一笑,然后鄭重的保證:“爾等進可以放心!”

“為天子服務者,必將受到護烏恒都尉的保護!”

“爾等入漢,盡管去!”

“汝妻子漢養之,勿憂也!”

于是便承諾了一堆諸如‘勾引為天子服役者妻子者斬’‘敢有逃者誅’等保障。

聽得這些人眉開眼笑,便再無顧忌,紛紛磕頭謝恩。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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