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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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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項庭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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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8 13:27: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章: [跟apple說再見]

許庭生和apple在酒會結束之前離開。
把車留給了最終還是沒泡成小明星的黃亞明和譚耀。
當然,他們不會放棄,黃亞明那個「上天叫我饒宿命論,早已經被譚耀毫不猶豫的全盤接受。
於是,兩個人都覺得自己有了人生的方向和戰友。
其實在他們看來,許庭生也應該是戰友,只不過他一直不肯承認,負隅頑抗罷了。
許庭生和apple走在盛海市的夜半街頭,夏夜晚風裡。
apple一路笑著,又掉眼淚。
許庭生不疾不徐的走在她身後不遠處。
apple站在一處大橋上,倚著橋欄張開手臂,任風把衣服吹得獵獵作響,任長發凌亂的飄揚,包括打在她臉上。
然後她開始用最大的聲音唱歌,唱《我們都是好孩子》。
她說:「我本來應該是這樣子的,許庭生。」
許庭生說:「這樣子很好。」
apple說:「那你應該是什麼樣子的?許庭生。你二十歲,把自己演成超人累嗎?其實你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許庭生想了想,擼起高檔西裝的衣袖,任它皺成一團,然後扯歪了領帶,解開襯衫最上方的衣扣,叼起煙,……
像是十足的不良少年。
「你好,認識一下,我叫許庭生,今年二十歲。」
說完,許庭生又說:「我想是這樣子的。」
於是apple大聲笑,說:「誰能想象得到?!可是你這樣好帥。」
每個人都有過曾是不羈少年的時代,至少是想象,後來,生活改變了大部分人的模樣。
許庭生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這一次,我生來就已經是被改變之後的模樣。」

其實,男人在緬懷青春這一點上大致是共通的。
富豪、高官、明星、普通人,總之是大多數人,當有一天他們三十幾四十歲,大腹便便或者手掌粗糙,
偶然走過人生初次約會的山坡或公園、小巷,其實大體是一樣的情懷與感慨。
偶爾男人們甚至會懷念,那時候身材瘦弱的自己曾和誰單挑一場,贏了或輸了之後,又被一群人堵在校門口。
就連那時的緊張和恐懼,經年過後回憶起來,其實都覺得有趣。
所以,是社會把少年們最後刻畫成了不同模樣,而不是所謂的成長。
把少年們在社會裡被迫的,不得不做的改變,說成是成長。
這是這個社會最大的謊言,和對生活最「骯髒」的污衊。
這就好比有人在一副美妙的畫作上劃一刀,然後說,「你看,歲月讓它有了裂痕。」這樣無恥至極。

apple在許庭生的嘴唇上輕輕親吻,一觸即停,但是又那麼認真。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女孩第一次親吻你的嘴唇?
然後,她拉著他的手繼續走。
於是,人從路燈昏黃,走到霓虹絢爛。
最後,又一頭鑽進某處深巷。
兩個人穿過一條小巷,然後在另一條深巷的盡頭找到一間小店。
店門外,老舊的燈泡在屋檐下冒著昏黃的燈光,坐在門口的老闆和老闆娘年紀都不校
apple說:「老闆、老闆娘,你們還記得我嗎?」
兩個人看了看,想了想,最後搖頭。
apple也不失落,帶著許庭生進到店裡,點了幾個小菜,又要了酒。

第一杯酒,apple說:
「最開始來盛海的時候,媽媽在這間店裡幫工。那時我們倆就住在這後面,一幢老房子的小閣樓上。
我記得每個下大雨的夜裡,我們都要爬起來,把所有盆盆罐罐拿出來,接著床頭屋角漏下來的雨水。
然後互相抱著,靠在床頭,聽著大風和雨,還有轟隆隆打雷的聲音,一整夜不敢睡覺。
爸爸原來很疼媽媽的,我記得他說過,我們倆,就像是他有兩個女兒一樣。」
接著,許庭生第一次聽apple那麼認真的說起她的過往。
儘管支離破碎。

1993年,apple的爸爸突然決定離婚,然後又匆忙離開麗北。
於是10歲的apple跟著媽媽來到盛海,僅僅因為媽媽聽人說,他在盛海。
她們並沒有找到他,但是選擇留了下來。
被寵溺的媽媽開始學習堅強的**生存,同時照顧apple。

「我開始在這裡上學,帶著好強烈好強烈的不安和恐懼」,apple說,「那時候的我,最開始其實很文靜,很乖的。不許笑。」
「其實,我總是想,如果爸爸一直在的話,也許我最後可能成為另外一個樣子的女孩,可能會像是你應該也見過的一個人。
她是我在麗北中學見過的女孩里,不,是在我曾經見過的所有女孩里,最羨慕和嚮往的一個,她叫葉瑩靜。
我羨慕她勝過芷欣。

當然,我的學習成績可能沒她那麼好,但也不會這麼差呀。
你知道嗎?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好想和她成為朋友,可是不可能,對吧?」apple說完,流著淚笑。然後繼續說:
「但是沒有人管這些,他們只說我是土兮兮的鄉下人,同學,甚至還有老師。
他們說我說話有鄉下口音,穿得土,名字也土。還有人會捏著我的衣服笑我窮。那時候家裡真的特別窮,我的衣服總是很舊,儘管很乾凈。」
「後來我們開始有英語課,我才知道我的大部分同學們原來都已經學過,他們輪流著走上講台,用英語做自我介紹,
告訴大家自己的英文名,他們有的叫dave、aaron,有的叫rose、jessica,……」
「輪到我的時候,我緊張無措,老師替我省去了自我介紹,然後問我英文名叫什麼。我說,apple。」apple笑著說,
「其實是因為那時候除了hello、hi,我只知道這個,所以我說出來。」
「同學們都在笑,但是那個老師說,這個名字很可愛。」apple說,「從那以後,我就告訴dave和rose們,我叫apple。」

apple有了一個可愛的英文名,但是最終還是沒在那些「優秀」的同學那裡得到認同,
終於她不得不認識到,只有在那些開始偷偷染黃頭髮的壞同學那裡,她才有可能成為同類。
「我學著像她們一樣說話,走路,跟她們一起玩。我有了朋友。然後我發現,雖然越來越多人討厭我,但是她們開始不敢說出來,開始怕我。
包括那些之前連跟我同桌都不願意的同學,她們後來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不敢吭聲。反正他們本來就討厭我對不對?所以我幹嘛在乎。
後來慢慢長大,我越來越漂亮,開始有很多男孩子喜歡我,各種各樣的男孩,都喜歡我。然後我學會了怎麼對付他們和利用他們。我很厲害的。」
apple找到了她的保護色。
「再後來,我就成了你最初看到我的樣子。直到高三,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是要回到麗北參加高考的,
第一次高考沒考上,媽媽堅持讓我在麗北插班高復,於是我到了你的班級。
在麗北這個小縣城,在麗北中學,我發現我成了最特殊的異類,當我向別人描述自己的時候,
我甚至會把這種不同說得更加誇張,然後享受她們不可思議的目光,甚至討好、跟隨的態度。
你記得那時候嗎?」
許庭生搖頭,說:「我忘記了,那時候的事我記得的不多。」
apple說:「是啊,那時候的你,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就踢球,還有跟黃亞明、付誠他們瞎混,你連追姚婧都像是興緻偶來的遊戲,看得我想笑。
但是,那時候的你其實討厭我吧?你根本不看我,不搭理我。

其實我那時就對你挺好奇的,但是有一回我主動跟你打招呼,你看看我沒說話。
你看我的眼光就像我以前那些不屑的同學。所以我就覺得你牛什麼呀,然後開始讓自己討厭你。」
許庭生說:「那時候喜歡我的人估計不多。我是另一種奇怪的人。」
apple笑,然後說:「後來,直到高考前3個月,你突然離開又回來,然後就開始像神一樣,開始渾身發光。
哎呀,我哪裡見過這麼神奇的人啊,所以一下就著迷了。但是我後來回想,真正的原因,你知道是什麼嗎?」
許庭生說:「是什麼?」
apple說:「是因為你做到了我幻想能做到的,成了我幻想能成為的。
說一句話,你別笑,其實直到那時候,我才發現,我其實那麼想成為一個優秀的人,不必想方設法尋找認同,就被所有人認同。」

喝掉一杯酒,apple繼續說:
「我開始想方設法接近你,我們有了接觸。
然後,我發現了另一個你,在你這裡找到了溫暖和安穩的可能,我開始喜歡上你。然後竭盡全力,希望被你喜歡。
一直以來,我都那麼希望可以展現給你一個特別的我,成為一個能被你認同的我,不惜勉強和委屈自己。」
apple的人生,從她來到盛海的那天開始,其實就一直在做同一件事,丟掉自己,偽裝自己,改變自己,去尋找認同,尋找歸屬感。
然後,她連自己都丟了。

抑鬱症的根源其實是自我否定。
她經歷了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時光,即便終於來到許庭生身邊,卻只發現,自己只是一個毫無存在感,沒有**存在的附庸。
一頭孤獨的小梅花鹿尋找屋檐,在路上陷入沼澤和黑暗。
艱難逃脫之後,她回望來路,也駐足看過那片屋檐。最後轉身走進另一邊的森林,在那裡,她才是梅花鹿。

倒數第二杯,apple說:「許庭生,謝謝你。你讓我看見了我想成為的自己。」
最後一杯酒,apple說:
「你和我,我們一起跟apple告別吧,我是岑溪雨。岑溪雨還是會喜歡許庭生,可是不會像從前。願你喜歡我本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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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8 13:31: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世人,一世緣]

黃亞明和譚耀沒有回來過夜,只打回來一個電話,告訴許庭生說:「我們有活動了,你們倆分別在即,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許庭生和岑溪雨穿著整整齊齊的睡衣,躺在同一張床上。
高級套房的床很大。
兩個人都把手臂架在腦後枕著。
這個時候如果上方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星空,應該會很有意境。

岑溪雨穿著一身碎花的長袖睡衣、睡褲,像一個應該打麻花辮的小村姑,
她說:「許庭生,你知道我為什麼叫岑溪雨嗎?這個名字到底土不土啊?」
許庭生說:「一點都不土。為什麼?」
「因為爸爸原來是個蹩腳的語文老師。」
她嘻嘻笑著說:「你肯定想不到,爸爸其實在麗北中學當過語文老師,如果他沒走,也許還會成為你的老師。」
「原來他是老師,那你媽媽也當過老師?」許庭生問。
「沒有,媽媽只讀到小學畢業,然後就在鄉下家裡呆著,她是個小村姑,就像我現在這樣。

爸爸最開始是在鄉下教書的,在那裡,他娶了媽媽,我想是因為媽媽很漂亮吧。
後來爸爸調到了城裡,沒幾年,又調進了麗北中學,媽媽就跟著到了城裡。
她待在家裡照顧我,爸爸說我們家不需要很多錢,所以媽媽不用出去工作。
可是他後來跟一個很有錢的女人走了,我聽說是這樣的。」

許庭生無法理解這樣一種轉變,找不到任何邏輯,所以,他沒有說話。
岑溪雨繼續說:
「媽媽生我是在鄉下的衛生所,爸爸說他那天在產房外面緊張得不行。
然後那天下小雨,他來回走啊走,最後走到走廊窗口,看見遠處的一條小溪,雨水細細密密的落在溪水裡……
然後他覺得自己突然間平靜下來。再然後,我就哇一聲就出生了。所以他給我取名岑溪雨。」
許庭生安靜聽著岑溪雨描述,這感覺像是「空山新雨後,……,……,清泉石上流」,煙火味寡淡,沒有塵埃。
因而他更加無法理解那個男人、父親,突然發生的巨大轉變。

許庭生說:「聽你這樣說起來,感覺你爸爸是個文藝青年。」
岑溪雨說:「可能吧,他說他是個理想化的人,渴望一種安靜、平淡的生活狀態,能照顧他想照顧的人就足夠了。
告訴你哦,我原來莫名就覺得你跟他是很相似的人,所以在你還沒有熠熠生輝的時候,其實就對你很好奇。
結果他跟女大款走了,你自己成了大款。嘻。」
這個話題讓許庭生茫然,所以似乎不好再繼續下去。

按這個意思,岑溪雨同學前世對於許庭生同學的感覺,其實就是不同於其他人的。
儘管那時的他並沒有那麼特別。
然後,兩個人確實也有過接觸,只是那時的許庭生,看她的眼光與這一世全然不同。
兩個人最終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發展,當了短短一年同學,之後甚至再無聯繫。
其實在讀大學期間,兩個人後來曾在某趟由漸南回麗北的班車上遇見過,她坐在許庭生前面一排,許庭生認出來她,但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打招呼。
之後她的生活,包括她最後遠嫁,去了澳大利亞,許庭生也只是在別人口中不經意聽說,甚至沒太放在心上。
一世人,一世緣。

因為許庭生的緣故,變卻的東西……那麼多。
想了想,許庭生岔開話題,說:「關於專輯的事,你自己有什麼想法?」
岑溪雨凝神想了一會,說:「其實我還沒想過,以前在天樂時候想的那些,現在都不想要了。對了,你在天宜給我留著的那首歌,是什麼樣的?」
「原來它有另外一個名字,現在我改主意了,它就叫做《輪迴》。我覺得很合適。」許庭生說。
「可不可以哼給我聽?」
「等你回來吧。」
「嗯……好。」
「以後除了唱歌你還想做什麼?」
「可能,我想想,可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很好。」
「因為你。」
「不客氣。」
岑溪雨咯咯笑了一陣,說:「那我現在有兩首歌了。」
許庭生疑惑,說:「兩首?」
「對呀,我打算強迫你寫一首對唱的歌給我,然後還要跟我一起唱,一起拍mv。
你可以戴著面具出鏡,但是不可以拒絕我。這是我現在的第一個夢想。」

許庭生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段旋律,哼起來:
「想把我唱給你聽
趁現在年少如花
花兒盡情的開吧
裝點你的歲月我的枝芽
誰能夠代替你呢
趁年輕盡情地愛吧
最最親愛的人啊
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許庭生唱到這裡,
岑溪雨用輕快的聲音說:「好呀。」
她把頭靠過來,枕在許庭生胸口。
……
……
第二天許庭生醒來的時候,岑溪雨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洗漱完畢坐在床邊看著他。
因為許庭生還要約張興科談收購德馨教育培訓的事,她決定先回去,回岩州待兩天,安排好那邊的事情,
比如她的那些花花草草,然後回麗北,陪媽媽和外婆幾天,……
最後,來盛海,飛美國。

「你到時開學了吧?那就不用來機場送我。但是這半年內你必須來美國看我一次,不然小心我被別人追走了。」
她說:「我會經常發郵件給你,告訴你我的生活,你要記得看。」
許庭生說:「好。」
她走後。
許庭生接到方餘慶的電話。
「我想辦法查過了,好像沒什麼特別的。陸芷欣爸爸這些年一直到處跑,最近在香港那邊,可能做一些跟股票有關的事情。這……沒問題吧?」方餘慶說。
「沒問題」,許庭生說,「我就是突然好奇,現在好了。」
「用不用再打聽一下?」
「不用了。」
許庭生準備掛電話的時候,方餘慶突然說:「有沒有興趣聽一下她家過去的事?」
「過去?」
「對,挺傳奇的。」
「那聽聽看。」
方餘慶說:「我也是聽說的,好像陸芷欣家裡原來挺普通的,他爸爸最開始開著一間不大的家電修理鋪,不算有錢也不算困難,反正就那麼平平淡淡的。
後來,好像家裡突然開始變得有錢,有錢之後,她爸媽反而離婚了。
這個你懂的嘛,可以共患難,卻無法同富貴的夫妻其實一點都不少,尤其是那種突然暴富的。」
許庭生笑了笑,說:「我理解。」
方餘慶繼續說:「從那以後,陸芷欣爸爸就開始像瘋了一樣的賺錢,先是在岩州,接著全國各地的跑。
所以芷欣基本算是從七八歲就開始一個人生活了,再大一點,她開始幫家裡照顧岩州的生意,你說她是不是很厲害?」
「確實很厲害。」許庭生說。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陸芷欣才那麼特別吧,而且那麼能幹。你說,你現在是不是離不開她了?要不要考慮一下?」
許庭生說滾,說:「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掛上電話,許庭生把之前莫名而來的那點好奇全部拋到了腦後。

十點多鐘,黃亞明和譚耀回來。
兩個人只消停了一會,就拉著許庭生一起出門吃午飯。
「酒店就有得吃,幹嘛非出去?」許庭生問。
「我們去大學城附近找地方吃,把車開去,帶你見識一下。花花世界,到底有多精彩。」黃亞明一臉得意說。
許庭生更疑惑了,問道:「你說見識什麼?」
「見識一下什麼叫願者上鉤」,譚耀接話說,「許哥,你知道我們倆昨晚後來什麼情況嗎?
我們倆不是沒泡上小明星嘛,出來之後挺鬱悶的,就把車停在一個路口抽煙,然後,過來兩個女的敲車窗,問我們能不能送她們回學校。」
「你們送了?」
「那當然,關鍵是之後,你知道嗎?之後,我們倆一路上正想著怎麼下手呢,
結果剛到大學城門口,那倆姑娘自己就說,哎呀太晚了,寢室回不去了,怎麼辦?……那我們還不懂嗎?所以,……」
「然後你們今天想去再釣幾個?」許庭生問。
「是,順便也讓你明白,花一百多萬買車有多值。」黃亞明說。

許庭生跟著兩人去了盛海市區的一座大學城,找了一家可以停車的普通小飯館吃飯。
飯館很熱鬧,三個人只好和別人拼一條長桌。
長桌另一頭有兩個女大學生。
見是女生,黃亞明仔仔細細看了一會,搖頭,然後低頭專心吃飯,小聲說:「趕緊吃完,吃完回車裡坐著。等人敲窗。」
許庭生低聲問他:「這倆呢?沒興趣?」
黃亞明搖頭。
「你再看看左邊那個。再看看,仔細看看。」
黃亞明抬頭又看了一眼,然後拋給許庭生一個極度無語的表情,繼續低頭吃飯。
「真的……就一趣都沒有?」許庭生追問。

黃亞明無比堅決的搖頭。
許庭生不說話了。
那個女孩,是黃亞明前世的妻子。
這是另一個一世人,一世緣的故事。
有些人靠近,糾纏不休,而有些人,就那麼……再無干係。
黃亞明一邊吃飯,一邊滿不在乎的告訴許庭生:「對了,庭生,跟你說一下,我想退學。」
許庭生說:「什麼?」
黃亞明說:「我想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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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8 13:35: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二章: [攔著的和不攔的]

黃亞明說:「我想退學。」
他想留在天宜。
許庭生一邊吃飯,一邊淡淡的說:「不行。」
他的態度平靜,但是包括在一旁的譚耀,都可以聽出來許庭生其實態度堅決。
「我真的想退學」,黃亞明說,「你覺得我浪費三年讀出來,能比現在有發展?我的專業跟現在做的一點關係都沒有。相反,現在做的,我覺得很有勁。」
許庭生還是說:「不行。」
黃亞明說:「沒跟你開玩笑,我想了很久了。」
許庭生說:「我也沒開玩笑,我擔心這一天其實也有一陣子了。亞明,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比我了解你,
所以我其實一直在擔心你會這麼做。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不行。」
黃亞明把筷子拍在桌上,有些激動說:「你管我啊?
許庭生微笑說:「管。」
「憑什麼?」
「不是憑什麼的問題。讀下去是為了給你爸媽一個交代,農民家庭,培養一個大學生是多少代人的期盼。
所以不管怎樣,你要讓他們感覺自己含辛茹苦做的,是值得的,給他們一個交代。這個交代你拿多少錢都給不了。
還有,一定要說我的關係的話,我想給你留一條退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有一天我垮了呢?」

黃亞明沉默了一會,苦笑說:
「你的意思就是,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所以,你垮了我就什麼都做不成對吧?所以你可以管我?
原來你還是老闆啊,我還以為是兄弟呢。我他媽還比你大一個月。」

三十一歲的許庭生其實很難跟才二十歲,而且生活突然劇變,正在膨脹的黃亞明解釋太多。
所以他只是笑著說:「別瞎想,我們永遠是兄弟。」
「反正我就留在天宜了。我已經跟石總談過了。」
「不行。這件事我會找石總談。」
黃亞明很認真的說:「那,如果我一定要退學,是不是你給我的就都收回去?包括天宜這邊。」
許庭生想了想,說:「是。不過你別生氣,我只是必須攔著你,拿這個當辦法。過幾年你就懂了。」
黃亞明表情焦慮說:「庭生,我想出人頭地,想風光,迫不及待,你明白嗎?
從我看見譚青靈從別人車上下來那天開始,我就每天都想出人頭地,想看見她後悔……你知道嗎?還要讀三年大學……不行,我等不及了。」

譚青靈那件事對黃亞明的打擊和改變到底有多大,許庭生直到現在才明白。
但是他還是不能同意黃亞明的決定,而且不惜用最讓他無奈的方式去阻攔他。
許庭生其實很難分清楚這樣的堅持到底是對是錯,是不是必要,只是他一旦想到同意,就會感覺不安,莫名的巨大的不安,……
所以,他不敢讓黃亞明就此把一切前途、命運都綁在自己身上。
就像他說的,他想給黃亞明留一條退路。
許庭生端起一杯酒,也給黃亞明倒了一杯,說:「不值得。」
黃亞明不拿杯子,沉默。

隔了許久,許庭生聽見他長長的透出一口氣,這感覺,像是他一口氣把以前那種兄弟間的無話不談,無所顧忌,全都吐掉了。
他本是可以死皮賴臉纏著許庭生買豪車,說,你不開給我開的人。
現在的他不想說話了。
吃過午飯,「豪車釣魚」行動沒有繼續下去,黃亞明回酒店之後,馬上收拾了東西回岩州,許庭生讓譚耀跟著他,順便把g500開回去。
黃亞明賭氣,只開走了方餘慶的破大眾。
……
……
晚飯時候,許庭生約了張興科吃飯。
這一回,他沒有再亂點菜,就點了幾個小菜,加幾瓶酒。
兩個人邊吃邊聊。
張興科指了指門外的g500說:「你的車?」
許庭生說:「是埃」
張興科苦笑,說:「想想幾個月前還在跟你扳手腕,現在你都到這份上了。」
許庭生說:「也就裝裝樣子。」
「其實最近接觸多了,我還蠻想跟你一起乾的」,張興科突然有些低落說,
「以你的品性,真正到飛黃騰達那天,你身邊的人……應該都少不了一場富貴。可惜,我沒機會了。」
張興科這麼說,許庭生已經聽出來他的決定,心底有些詫異,但是沒吭聲,兩個人畢竟沒到那個份上。
「我決定了,拿錢走人。余馨蘭會跟我一起走。」張興科略有些尷尬,為了掩飾尷尬,乾脆裝作爽快無比的說。
「她家裡那些人呢?」許庭生已經不意外,但還是問道。
「也一起。」張興科說完,自己先開始哈哈大笑,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掩蓋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麼莫名其妙的事。

先前黃亞明的決定,許庭生一定要攔著,堅決無比。
而張興科,……
許庭生想了想,說:「好。」
張興科倒了一杯酒,說:「十天內,我幫你搞定德馨的事,拿錢走人。」
既然決定拿錢,張興科的選擇其實就已經不止許庭生一家,但是他沒有做別的選擇。
這一點,兩個曾經的仇人之間,竟然能夠心照不宣。
許庭生把酒幹掉,說:「到時再送?」
張興科說:「就現在吧。」
許庭生說:「一路坦蕩。」
張興科猶豫了好一會,終於還是說:「我估計還是做教育培訓這一塊,還是在盛海。租了幢房子,然後可能從德馨帶走幾個人。」
許庭生說:「沒問題。」
「可能最開始還要你的平台幫忙招生。」
「好。價格跟陸芷欣談,我最多幫你求情打折。」許庭生笑著說。
「草」,張興科說,「許庭生,你待人要不要到這個份上?還是你小子根本覺得我毫無威脅?」
許庭生說:「毫無威脅,有餘馨蘭在,你就毫無威脅。」
這是許庭生給張興科最後一次提醒,話不好聽,但是張興科聽得懂,聽懂之後卻什麼都沒法回應。他就笑笑,說:「謝謝。」
兩個人下樓,一樓飯店大堂的電視上正放著錄像帶,《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
兩個人穿過大堂的時候,正好林青霞在說:「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張興科罵罵咧咧說:「他媽的,要不要這麼應景。」
許庭生停下來,說:「談收購的時候可能陸芷欣一起來,所以有句話先說了。真到那一天的話,記得打電話給我。」
「不會那麼慘吧?」張興科笑著說,「你別嚇我。對了,許庭生,你說……我這一回算不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許庭生說:「滾。」
……
第二天許庭生開車快到岩州的時候。
岑溪雨有些著急的打電話來,說:「剛剛,小學妹來過。」
吳月微和那時還是apple的岑溪雨其實在麗北中學見過,知道對方。
而許庭生跟吳月微約好的時間,原本應該是再過一天,她到岩州,然後許庭生計劃直接帶她去西湖市,坐飛機,去清北,兩天往返。
連電腦許庭生都在盛海提前買好了。
「那她現在人呢?」許庭生問。
「又走了,看見我們三個在這,然後問你是不是住這裡。
方橙不知道她是誰,說是。她說謝謝,然後就走了。一個人拖著好大的行李箱。我攔了一下,說你快回來了,她光搖頭不說話。」
「我得去找她。」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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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8 13:38: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三章: [就這一天]

對於很多人來說,高三畢業的這個暑假意味著很多。
無關年齡,彷彿這才是父母眼中你成年與否的分界線,以及他們終於敢於撒手,放開韁繩的時間點。
之前,你在牢籠,
之後,你開始擁有原野。

男生在畢業晚會的那個晚上旁若無人點了一根煙,女生的小短裙,晃了所有人的眼。
甚至有人在這個夏天,把小心藏了好久的男朋友、女朋友,帶到父母面前。
吳月薇的整個高三暑假,幾乎都在盤算日子,掰著指頭一天天的捱。
偶爾她和同學聚會,畢業收到表白然後開始戀愛的同桌總是會取笑她,說:「叫你喜歡了那個許庭生,看吧,結果那麼些想著畢業表白的男生全被嚇跑了。」

吳月薇當然知道,自己喜歡了一個在別人眼中多麼優秀,優秀到突然就高不可攀的人。
但是本就心思純凈的她,其實從不在意這些,從不做這樣的思考,哪怕偶爾聽到閑言碎語,也是一樣,
……她清楚的知道,她喜歡他時,他可還不是如今的模樣。
所以,吳月薇就是喜歡許庭生的,管他是什麼樣子。

長長的三個月,日子過得實在太慢,吳月薇好不容易才捱到來岩州的日子臨近。
沒有告訴許庭生,她偷偷提前一天來了岩州。
她想著,多出這一天,她要去看看許庭生的大學,還有他生活、工作的地方。
她想著,最好他會願意帶著自己逛逛他的學校、操場,圖書館和教學樓,然後一起坐在學校食堂吃飯。「對了,他的宿舍床單是不是該換了?」
互誠的辦公地址網上就有,吳月薇一早就查好了。
從麗北到漸南,再到岩州,長途汽車一路顛簸。
但是,吳月薇拎著沉重的行李箱,轉幾趟車,一路找來,一點都沒覺得辛苦,她整個人都快被甜蜜和期待撐滿了。
她在河岸民居樓下問一個在互誠兼職的大學生,許庭生是不是住這裡?
那個人告訴她,他平時住二樓。
「找到了。」吳月薇小心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抹了抹汗,跟自己說:「不要緊張。」
有些緊張的抬手敲了房門。
吳月薇沒有看見許庭生,一個漂亮女孩給她開了門,另外還有兩個坐在客廳里,一邊吃零食一邊看電視。
吳月薇認識其中一個女孩,apple,許庭生的高三同學,後來的明星。
吳月薇知道她也喜歡許庭生。
現在,她在他家裡。

「所以,他們已經住在一起了嗎?那另外兩個女孩呢?」帶著最後一點僥倖,吳月薇小聲問:「請問,許庭生是住這裡嗎?」
站在門口的那個女孩回答她:「是啊,你是……」
沒等她說完,吳月薇突然發現自己好想趕快逃走,她說了「謝謝」,然後真的就像是逃跑一樣,匆忙轉身離開。
她一直哄著自己,說不會變,說不重要的那些……似乎突然就再也說不通。
……
……
許庭生一直打不通吳月薇的手機,只好把車速提到最高。
他要找吳月薇,首先一個辦法是沿著大學城往車站的路一路找回去。
這樣能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話,就說明吳月薇很有可能坐了公交車,許庭生打算先開車繞一圈,看不見人的話,就直接三。
大學城在城郊,從城郊到市區的路只有一條。

許庭生開到了二十幾分鐘,看見吳月薇拖著行李箱走在路上,他趕緊找了個路口把車調頭,然後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
吳月薇背影瘦削,背上背著一個塞得滿滿當當的雙肩包,右手拖著大行李箱,左手……時不時的抹一把眼淚。
許庭生撥她的手機,她就停下來,拿出手機看著,就看著,不接。
許庭生看見她在一座橋上停住,把行李箱靠在橋欄上,然後把肩上的背包解下來,拿膝蓋頂著,……
打開拉鏈在包里找東西。
吳月薇從背包里掏出來一個小心翼翼仔細包裹的小盒子。
她看了很久,猶豫了很久,終於,抬手打算把盒子丟出去,……
一隻手背後伸過來,把她的手連同盒子一起抓祝
「這是給我的禮物嗎?我記得你說等你來有禮物的。」許庭生說,「然後現在不肯給我了嗎?我哪裡得罪你了?」

吳月薇轉頭看了看許庭生,咬牙開始掙扎,一聲不吭,但是用盡全力的掙扎。
這是吳月薇從未展現給許庭生的一面,她的倔強。
許庭生只好從身後把她抱住,連她的雙臂也一起箍祝
「沒想到你力氣還挺大。」
等到吳月薇終於停住,不再掙扎,許庭生氣喘吁吁的站在一旁,笑著說。
然後他把搶到手裡的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隻手錶。
許庭生把自己的表褪下來,把禮物戴上。
吳月薇說:「你別戴那個,那個很便宜。」
許庭生笑著說:「我偏戴。」

手錶是吳月薇暑假在麗北歡購打了兩個月暑期工賺錢買的,這件事妹妹許秋奕已經提前跟許庭生說過。
許庭生原先手上的那支錶,大概值互誠一個小時的利潤,而這一支,值吳月薇兩個月的努力,所以,是這支更貴。
把行李箱扔上車,再把背包扔上車,最後把人扔上車。
許庭生說:「機票之前就已經訂好了。你提前了一天,所以,今天想去哪玩?」
吳月薇不說話。

許庭生把車開到可以停車的位置,等著她平復情緒。
手機連續震動,許庭生拿起來看,屏幕顯示這一會工夫連續進來三條簡訊,三條都是岑溪雨發來的。
第一條:「愛你的人都幸運,又可憐。」
第二條:「我回麗北了,別讓小學妹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街頭哭。我試過,那樣太可憐。」
第三條:「我相信你。」

第一條是她的感慨,如果能給文字配上表情,可以想象那是一張苦笑的臉。
第二條是她的寬容。
第三條,是她的小心思。
有時候說「我相信你」,比說「你不許……」,更能起到監督的作用,甚至威脅的作用。
許庭生回了「注意安全」,把手機放起來。
吳月薇終於說話,她很平靜的說:「學長,我什麼都不想問。就一天,你戴著這支表,我想去你的學校看看,可以嗎?我想你陪我逛街,可以嗎?」
許庭生說:「好。」
吳月薇說:「別穿著這麼好看的衣服,別開這樣的車,可以嗎?」
許庭生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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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8 13:42: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別送]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世界幾乎所有人都更欣賞和喜歡後來的許庭生,他沉穩、寬容、優秀,甚至看起來無所不能,他給很多人希望和包容。
這所有人里應該包括許庭生自己,但是得排除吳月薇。

前世,吳月薇喜歡上少年不成器,之後半生碌碌無為的許庭生,至最終仍念念不忘,讓人無法理解。
今生,她最後請求說,你別穿那麼好的衣服,別開這樣的車,陪我逛逛你的學校。
她依然更喜歡他少年不羈的那張臉。

許庭生換上泛白的牛仔褲,舊t恤,帆布鞋,把筆記本電腦偷偷塞進吳月薇的行李箱。
岩大距離開學還有兩天,校園裡人不多也不少。
許庭生帶著吳月薇去了圖書館、教學樓,去了所有她想去想看的地方。
他說:「你看都這麼先進,都是簇新的,但是肯定跟清北沒法比,那裡有這裡沒有的底蘊和積澱,未名湖畔,你能去真好。」
吳月薇笑著說:「可是我也喜歡這裡的名字呀,溪山塔下。溪山塔下許庭生,多好聽。」
許庭生說:「山中無老虎。」
吳月薇說:「那我想去猴子窩看看。」
「嗯?」
「你的宿舍。」

許庭生想了想,寢室6個人,加上自己至少已經來了5個,尤其家在岩州的李興民,
反而提前好幾天就過來了,至於陸旭,因為包妹子暑期在培訓學校上課的關係,他回家只待了十幾天就提前返校。
許庭生大概可以想象宿舍現在的情況,比如李興民的電腦里放著什麼,還有滿地的垃圾,臭襪子什麼的。
「你進過男生宿舍嗎?」許庭生問道。
吳月薇搖頭。
「髒、亂、差、臭,不堪入目。」
「我想去。」
「那……你走我右邊,我擋著你。」

許庭生帶吳月薇上樓,一路跟笑容意味深長的熟人打著招呼,到了602門外,許庭生叫吳月薇稍等一會兒,然後自己上去大力敲門,大聲喊:
「穿衣服,關電腦,見不得人的都收拾一下,做出正常人的樣子。五分鐘后破門而入,不合格的直接槍斃一百遍。」
宿舍里很快傳來各種劈哩乓啷的聲音,吳月薇聽著哧哧的笑,有點不好意思。

吳月薇進門,微笑著招手。
寢室里譚耀、老歪、李興民、陸旭都在,都靠在桌邊,有些茫然的看著許庭生跟他肩膀一側的吳月薇。
印象中這是許庭生大一報道那天帶來apple之後,第二次帶女孩子進宿舍。
如果說那時的apple像熱情的玫瑰,這回的這個女孩,像百合花,像蘭花。
李興民立即從桌上拿起來一本汪國真詩集。

譚耀自己在腦子裡分析了一下,覺得可能是岩大的新生,許庭生的熟人什麼的,
撥了撥頭髮,主動上前說:「一看就是學妹模樣,是許哥同鄉嗎?認識一下,我叫譚耀,岩大中文03級2班,學妹哪個系的?」
吳月薇笑容明凈,轉頭看許庭生。

許庭生看了看譚耀,笑著說:「是學妹,但是只是我的。高中的,初中的。至於大學,人家馬上要去清北了。」
整個602,只聽譚耀和李興民一聲嘆息。

平常在宿舍,包括譚耀在內都不會把許庭生當成在外面的那個許庭生,
這是他主動要求並且刻意營造的感覺,花了不短的時間……他更喜歡這樣的相處。
「都是騙人的,不是說學霸無美女嗎?不是說學校越好女生質量越差嗎?」
李興民「啪」「啪」拿汪國真詩集打自己的頭。
吳月薇燦爛的笑著。

許庭生對她說:「看也看過了,咱們走吧。男生宿舍這種地方還是少待的好,男生一回宿舍就沒幾個正常人。回頭你去看看清北的男生宿舍,其實也一樣。」
吳月薇說:「我才不去看,我也不是為了看看才來的。」

她無比準確的在一瞬間找到了許庭生的床鋪,然後動作麻利的把被套、床單、枕套,一件一件全部拆下來,抱著進了洗漱間。
沒一會,裡面就傳來水聲和洗衣刷的聲音。
幾個人圍過來,把許庭生壓在牆上。
「說說看,什麼情況?」老歪壓低聲音說。
「當年沒來得及開始的初戀。」許庭生老老實實回答。

幾個人散開,坐回座位,意味深長的看著許庭生笑,笑得許庭生渾身不自在,
他知道今天自己沒法攔著吳月薇,只好開了老歪的電腦打了一盤cs,盡量什麼都不想。

吳月薇是干慣了活的女孩,很快洗好了本身很難洗的床單被套,出來跟許庭生要了衣架,在陽台上曬起來。
寢室里幾個男生嘴裡「嘖嘖」聲不停,彼此偷偷豎大拇指,各種羨慕嫉妒的看著許庭生。
跟說好了似的,逐個上來用力拍一把許庭生的肩膀,不說話。
吳月薇隔著玻璃門說:「好了。」
譚耀說:「那個……清北的學妹,晚上一起吃飯吧?我請。如果你怕就你一個女生會不自在的話,我們多叫幾個。」
許庭生替她回答:「我們兩個隨便吃點就好。晚上還要逛街呢。」
吳月薇抱歉的笑了笑。
譚耀笑著說:「那攢著,等你下回來。」
因為這句話,吳月薇出門之後,許庭生給了他一腳才追出去。

在操場,許庭生遇到一群球友。
吳月薇主動要求許庭生加進去,然後她就坐在操場邊上,開開心心,很投入的看許庭生踢了小半場球。
一起在食堂,在無數好奇的目光和刻意到不行的招呼中吃過晚飯,許庭生帶吳月薇去了岩州市區。
吳月薇興緻勃勃,吃著各種小吃,也把小吃遞到許庭生嘴邊給他吃,甚至人群擁擠的時候,她幾次緊張無比的挽了許庭生的手。
「飛機上可以帶這種大玩具熊嗎?」
在一間禮物店門口,吳月薇停住腳步,指著櫥窗里的玩具熊問許庭生。
「應該可以吧。」許庭生說。
「那你買一個送我吧。」
抱著玩具熊,許庭生給吳月薇找了岩州市區最好的賓館。
「你要回去住嗎?」吳月薇說。
「不回去,回去還要睡沙發」,許庭生說,「我去旁邊再開一間房。」
「你住這裡吧。」吳月薇說。
許庭生愣了愣。
「你睡沙發。」

吳月薇得意的笑著說,好像她做了很厲害的事情。
睡夢裡,許庭生感覺到嘴唇輕輕親吻自己的眉間,那個初中時代,對那個總是惹麻煩的許庭生,
吳月薇說:「你可以不做眼保健操,不可以總是皺眉。」
然後有滾燙的眼淚掉在臉上,又被溫熱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抹去。

第二天,兩個人早起,從岩州到西湖市飛機場,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好幾個小時。
許庭生取了機票。
吳月薇說:「給我看看。」
許庭生把機票遞給她。
她說:「學長,你回去吧,不用送了。它陪我就好。」
吳月薇把大熊抱起來,抱在膝蓋上,把臉埋在大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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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8 13:48: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二的開始]

許庭生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好一會兒。

前世,十七歲的男孩辜負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他還不懂事,更不知道那場辜負對她來說,其實並不輕鬆。
而現在的許庭生,三十二歲。
依然只能是一場辜負。

一直以來,吳月薇都用她的安靜和自持,給許庭生最舒適的相處,不讓他為難,不給他負擔。
初三一年。
高三,又一年。
這是一個太過懂事的女孩。

哪怕這一天一夜,她以為自己已經太任性,做了她原本不會去做的,其實依然把許庭生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其實她可以「為難」許庭生,可以要求他做很多,因為她是可以觸碰到許庭生內心,讓他心疼內疚的其中一個。
但是她沒有。

許庭生猶豫了一下,盡量輕鬆說:「還是送一下吧,我們早就說好的。」
吳月薇把兩張機票藏起來,說:「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對不起。」良久,許庭生說。
「是呀,怎麼就這樣了呢?」

吳月薇不抬頭,說:「我從來沒想過,喜歡一個人會這麼難過。可是是我自己要喜歡你的,你只是不做眼保健操,對我說話而已。
我就喜歡了你。那時候明明就是這樣的。我以為就是這樣的。」
那段時光離許庭生已經很遠、很遠。
而吳月薇,她依然留在那裡。
最後的登機口,
吳月薇往前走,又退回來,說:「學長,如果有一天,別人都不要你了。我要。」
「……」許庭生不知該怎麼說。
「可是,怎麼可能呢,對吧?我有個壞心眼……好想你很沒用。嘻。」
吳月薇燦爛的笑了笑。
她瘦削的背影漸遠。
她的話,許庭生相信。
她本就連那個最沒用的他都愛。
……
飛機滑行,爬升,速度和重力拉緊身體。
第一次坐飛機的吳月薇開始緊張,耳鳴,呼吸困難。
空姐微笑著走過來安撫,教她克服癥狀的辦法。
作為空姐,見過因為第一次坐飛機而緊張恐懼的乘客其實一點都不少,但是像面前這個小女孩這樣的,卻很少很少。
她一邊認真的聽,認真的點頭,認真的照做,一邊悄無聲息的任眼淚不斷劃過臉龐。
空姐放心不下。
吳月薇告訴她:「我沒事的,我很快就好了。我就是在想一個人。他本來應該坐在這裡。」
因為無人可說,吳月薇選擇這樣突兀的說出來。
她指了指身邊的座位,空著。
……
四個小時后,許庭生接到吳月薇報平安的簡訊,說她已經到。
回過去,她沒有再回。
回到河岸民居,岑溪雨已經走了,方橙也跟著搬了出去,住進了岩大教工宿舍。
這樣,河岸民居就又剩下了陸芷欣和許庭生孤男寡女,許庭生把金毛咚咚留在河岸民居,交代給陸芷欣,自己回宿舍祝
當天晚上,寢室最後一個人張寧朗也回來了。
入睡前,吳月薇終於回復簡訊:「大學第一天,一切都是嶄新的。我會很好,學長別擔心。以後……請學長……盡量……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再遇見,我怕我還喜歡你。」
……
第二天早晨,室友們出人意料的全部都起得很早,而且一個個認真無比的梳洗整理,連襪子穿的都是新的,包括一直靦腆害羞的張寧朗。
譚耀興奮的叫醒許庭生。
許庭生看這狀況,迷迷糊糊問道:「你們這……什麼情況?」
譚耀一臉燦爛,說:「接新鮮學妹去埃今天大一報到。」
所以,原來,大二了,學長了。
許庭生現在一聽「學妹」這個詞就滿心不自在,搖搖頭,把臉埋回被窩。
譚耀把他被子掀起來,說:「就沒指望你會去,也不希望你去。那個,你把車鑰匙給我?」
許庭生鬱悶道:「你拿賓士g500去接學妹?」
譚耀說:「對埃」
許庭生說:「這麼公然炫富,能接著好妹子嗎?」
「這話說得,跟誰想接好妹子似的」,譚耀不屑說,「好妹子多煩。認真談戀愛多煩。」
譚耀的大學就喜歡過一個人,稍微了解后……已經放棄了。

他有他的道理,很有道理,許庭生把車鑰匙給了他。
所以這一天的岩大變得很有趣,有人開著150多萬的賓士g500往返於報到處和寢室樓之間,接送學妹,只管學妹,學弟愛哪哪去。
各種各樣的目光彙集之下,敢上車的妹子……除非神經極端大條,剩下的都不是善茬。
還好,譚耀和李興民更不是。
這輛車成了這一天的岩大,乃至整座溪山大學城最熱的話題。
「還好沒人知道車是我的。」許庭生想著。

許庭生在寢室里悶了一天,一天下來,室友們回來都一臉興奮,哪怕是已經有女朋友的老歪和陸旭都是一樣,用他們自己的話說,至少過了一把學長癮。
許庭生只關心張寧朗,問他怎麼樣。
老歪替他回答,說:「小哥今天遇見一個同鄉妹子,不單扛包,連開水都幫著給打了。」
許庭生問:「哪個系的?」
老歪搶話說:「咱們自家菜園子里的。水嫩新鮮。」
所以,妹子也是中文的。

因為這個,晚上03級中文男生們集體出動,準備去新生寢室看望、慰問學妹的時候,大夥都以為沒興趣參與的許庭生,主動跟上了,跟張寧朗走在一起。
男生們之間打了一個賭,比賽跟學妹要電話,頭兩名整一個學期不用值日,由后兩名替。
許庭生沒反對也沒參與,反正大不了輪到他要替別人值日,他就躲出去。
張寧朗同樣沒反對,只是笑著說:「那我輸定了。」
中文系男生寢室一屆不超過4個,而女生寢室……能佔滿滿一排。
一路下來,學妹里確實有不少質量不錯的,學長們下手也不含糊,遇上難搞的,就一個一個前赴後繼的上,基本沒留下漏網之魚。
張寧朗和許庭生依然一個學妹電話都沒有。
走進又一個寢室,許庭生察覺身邊的張寧朗渾身突然一緊。
「哪個?」許庭生問。
「扎長辮子的。」張寧朗小聲說。

這年頭願意扎辮子的妹子不多,敢扎,而且能把辮子扎出味道的更少。
學妹有一條烏黑油亮的長辮。
許庭生想起來一句話,待我長發及腰,學長娶我可好。
偷偷把話告訴張寧朗,他更緊張,更不敢說話了。
學長們一波接一波的在長辮妹子面前敗下陣來。
大夥都想著,看樣子第一條漏網之魚要出現了。
許庭生催促幾次仍然不成,恨鐵不成鋼,一腳把張寧朗踢了過去。
等他踉蹌站定,長辮子笑眯眯的看著他,不說話。
「我,我暑假手機壞了,現在沒手機。」張寧朗磕磕巴巴的說。
塞滿了人的整一個寢室,滿場鬨笑。
「本來我覺得不太需要,用不上,不打算買了」,張寧朗繼續說,「那個,如果你手機號碼可以給我的話,我明天就去買一個。」
「真的。」張寧朗說。
「好呀。」長辮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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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8 13:52: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好的人怎麼愛都對]

長辮子說:「好呀。」
然後一點都不扭捏的找了紙筆把手機號碼抄下來,遞給張寧朗。
張寧朗說:「真的給啊?」
長辮子說:「嗯埃學長今晚拿到幾個號碼了?」
張寧朗說:「就一個。」
「問幾個學妹要過了?」
「就一個。」
「之前問過一個,還是就我一個?」
「就你一個。」
長辮子笑著,開心的不說話。
「呼…吼…」
這一次的鬨笑里飽含驚嘆與羨慕。
這樣的故事真好。

從長辮子的寢室出來,602的室友們圍著張寧朗。
這一夜從學妹手裡要到最多號碼的譚耀搭著他肩膀,說:「小哥,今天你贏了。」
張寧朗回過神說:「怎麼可能,我就要到一個。」
譚耀說:「你這個分量多重你知道嗎?」
然後他又說:「你們剛剛看到我上去兩次,第一次就介紹我自己,沒要到。第二次我上去直接扔王炸,說,學妹,你剛來,聽過溪山塔下許庭生。
學妹說暑假上學校論壇就知道了,下午又聽學姐提起過。
我就指著許哥說,他就站在門口,讓我替他要你號碼來著。結果你們猜學妹怎麼說?」
大夥看他。

「學妹說,哦,他就是溪山塔下許庭生哦。那他旁邊那個學長有女朋友了嗎?」
室友們一陣激動,哪怕是口口聲聲不想認真戀愛的譚耀和滿腦子床的李興民都好,其實每個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尤其是感情。
許庭生搖了搖張寧朗的肩膀說:「這樣真好。」
張寧朗很開心的點頭。

這世界上總是有一類不那麼惹人注目的男孩,女孩們在自己多姿多彩的年紀往往不容易領會,其實他們才是幸福的保障。
張寧朗就是這一種,今天有人慧眼識珠。至少是一個好的開始。
接下來還剩的三個學妹宿舍,許庭生和張寧朗更徹底的旁觀,兩個班的男生逐個蜂湧進去,這兩個就站在門外聊天。
張寧朗猶豫了許久,問許庭生:「許哥,萬一真的……我第一次談戀愛,什麼都不懂。你有空多教我一些。」
許庭生想了想,說:「你別學我,你做你自己就好,感情這回事,你隨便去做就比我優秀太多。真的。」
張寧朗似懂非懂,說:「好的,我知道了。」
兩個人等了快半個小時,才等到大夥收工,一群男生像是打獵歸來收穫頗豐的獵人,大部分臉上都洋溢著興奮和志得意滿。
從女生樓出來。
隊伍被一排家屬截停了。
自家寢室樓下,家屬隊伍橫梗在前,男生里有人見狀想趁黑跑的,直接被自家女友一嗓子喊祝
像譚耀、李興民、許庭生、張寧朗這一類沒人管的差不多一半,嘻嘻哈哈退到一邊看戲。
「怎麼樣,小學妹看得開心嗎?要號碼比賽排第幾啊?」家屬們說。
「合著你們沒去看學弟似的。」男生堆里有人壓著嗓子反駁。
「有說不讓你們看了嗎?事後交流下而已。要說這屆學弟質量還真比你們好多了。」
「就是。」
一個人說,一群人附和。

關於這一點,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幾乎擱哪都一樣,學姐們總是容易覺得學弟質量比同屆男生高,學長們也大多覺得學妹比較可口。
只是眼下,男生里沒誰敢站出來說這個找死。
李琳琳對老歪伸出手,說:「來,手機給我看看。」
老歪心疼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把手機交上去。
有了榜樣,剩下的一個個只好照做。
於是男生樓下,一排女生開始拿著男朋友手機逐個刪號碼。
陸旭把手機遞到包妹子面前。
包妹子不接,活動腳腕,把拳頭捏得作響。
「聽說你第三名?怎麼沒拿第一呢?」包妹子問道。
陸旭差點就給跪下了,死撐著說:「吶,包佩君,殺人不過頭點地,你……」
「我什麼?」包妹子問。
「別打臉埃」陸旭說。

接下來一天新生休整,大二也沒課,602除了張寧朗之外整一個寢室都睡到了中午。
中午,張寧朗已經從市區買了手機回來。
「聊過了嗎?」譚耀問他。
「還沒」,張寧朗有些忐忑不安說,「我想了半天,不知道第一句該說什麼。要不你們教我?」
譚耀笑著說:「你給她發個賓館房間號過去。」
李興民說:「要不就發首詩。」
陸旭說:「你就發,人海茫茫,一見鍾情。原來一年蹉跎,只為等你出現。」
老歪說:「矯情。你就直接約吃飯。」
一頓胡說八道,張寧朗更沒轍了,問許庭生:「許哥,你覺得呢?」
許庭生說:「別聽他們的,你自己想發什麼就發什麼。我昨天跟你說了,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內心想做的,就都是對的。」
「嗯。」張寧朗認真的點頭,然後抱著手機按了快半個小時鍵盤。
「發好了。」他長處一口氣,卻依然不安的說。
譚耀躥下床,一把把他手機搶過來,說:「來,我看看,你都發了什麼。」
譚耀看完了,愣愣的環視一圈,問許庭生:「你確定小哥怎麼發都對?」
許庭生說:「應該吧。」
譚耀說:「那我給你們念念。」
張寧朗想搶手機,被老歪和陸旭按住了。

「三食堂的菜比一食堂的便宜,他們說一食堂好吃,其實三食堂的家常豆腐和魚都做得比一食堂好,你想吃豆腐或魚的時候就去三食堂。
你去接開水的話,小心點左數第三個水龍頭,它有點壞了,有時候開水會從上面濺出來,盡量別去那個水龍頭,我怕你燙著。
四級最好提前準備,先考先安心,學校第一批只讓一部分人考,你第一個學期英語成績爭取考好點。
圖書館的自習室位置比較難搶,其實咱們自己學院五樓的507教室是不鎖門的,知道的人不多,比較空,也比較安靜。
不過你要還是想去圖書館自習室的話,我幫你佔位置。那邊有空調,昨天看你挺怕熱的,容易出汗。
尤教授的古代文學容易點名和掛科,我們寢室掛了好幾個,你要認真點。
去市區的公交是42路去車站,54路可以到中心商業區,38路兩邊都過,就是時間比較長。
自行車最好買二手的,舊一點沒關係,不容易被偷。
學子廣場右下角的大樟樹很漂亮,但是會掉蟲子。
……」
譚耀念著,念著,……
許庭生心潮起伏。
李興民說:「我突然有點想哭。」
老歪和陸旭對看一眼,說:「覺得自己很不是東西。」
譚耀咬咬牙,說:「我他媽剛開始以為這樣很蠢。」
然後他突然激動大喊:「我草,回過來了。」
所有人屏息以待。
學妹回的是:「我原來以為我很難追的。你要一直這麼好。哎呀好想先矜持幾天的,現在怎麼辦,中午一起吃飯吧。」
好的人怎麼愛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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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青春百分之九十的題無解]

張寧朗出去吃飯。
餘下5個人誰都不想動彈,託了隔壁寢室的同學幫忙帶,然後繼續跟床糾纏。
「做男人最可憐就是天天躺在床上想上床。」李興民說了一句人生感悟。
「這會就別髒了。面對這麼美好的愛情,咱們都趕緊蕩滌一下心靈。」譚耀恬不知恥說。
然後氛圍變得有些感慨。
李興民想了許久,說:「如果當初給我這樣一個妹子,我也許也是個好男人。」
剩下四個有三個呸他。
於是李興民把希望放在唯一微笑不吭聲的許庭生身上,說:「許哥,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應該不對。」
許庭生笑著說:「其實好男人大概應該是天生的,不是因為某個女人而突然變成的。
男人幾乎不可能像小說、電視、電影里那樣,真有誰能為一個女人改了本性。
一時或許可以,一世絕對不行。
說起來,好男人其實可能比我們男人自己想象的還少。
因為有些時候,比如美好、感動的時候,比如最初遇見某個人,或者突然想念某個人的時候,那個時間裡,連我們自己都以為自己真的會成為好男人。」
「我現在肯定算不上。」陸旭說。
「我不知道能不能算半個。」老歪說。
幾個人看許庭生,許庭生說:「我不是。」
李興民說:「我……」
老歪說:「你不用說。」
李興民恨恨的下床,打開電腦看片。
譚耀四處丟著煙,說:「反正我肯定不是。不過我想到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有個混賬男人愛上了一個女人,愛到哪天為她去死都甘心,算不算好男人?」
「這麼嚴重?」李興民嘀咕說,「為她死之前能先上床嗎?最好不止一次,最好先來個幾年。」
「……,不能。」譚耀說。
「那傻逼才幹,為她死了,回頭她哭一場,傷心一陣,最後還不是躺別人床上幸福快樂?那時候她會記得我為她死了嗎?」
李興民恨恨的叨咕完,點開一個剛下好的新片子,……「妖怪,快還我爺爺。呼……噗……鏗……」……「草,葫蘆娃。」
大家似乎都覺得這邏輯不夠偉大和磊落,偏又很有道理。
沒有人反駁。

因為偉大的終究是少數,而且大多在史書和電影小說里。
譚耀看許庭生,說:「別讓李興民帶歪了,說我的問題。」
許庭生說:「當時死了就是,沒死的話,還會混賬。」
「什麼意思?」譚耀問。
「永遠對一個女人好比為她死還難。是這個意思吧?」老歪回答。

他曾經為了李琳琳真的冒過死,但是之後兩個人相處起來,害她傷心害她哭的時候,一樣不少。
願意為她去死,不代表不會因為一件小事大肆爭吵,尤其當兩個人都還青春年少。
許庭生想了想說:
「我相信世界上有不少男人,都曾經在人生某個階段可以為了某個女人去死,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因為她永遠做一個好男人。
這件事情不是主觀就能決定的。比如《天若有情》里劉德華如果最後沒死,毫無疑問肯定會拖累吳倩蓮一輩子,帶給她無數傷害。」
「……」
「反正我的意見,傻逼才做好男人。」李興民說。
「……」
幾個人在一個無解的問題上糾纏半天,直到張寧朗吃完飯回來,才轉移了注意力。
大夥七嘴八舌的問他,
「什麼情況了?
「這就在一起了吧?」
「到哪一步了?」
張寧朗說:「沒有呢,我跟她說,先慢慢了解一下比較好。女孩子不能貿然談一場戀愛,而且開始得這麼快,尤其是在一個你要待四年的地方。」
整一寢室人,唏噓不已。
一個冷不防,好男人的標準……被自己這位平常不起眼的室友一下拉到這麼高。
……
許庭生原本想下午回互誠看看,結果老歪告訴他說:「張妍昨天來學校路上坐三輪車翻了,左腿傷著了,班上同學都打算去看看她,你去嗎?
忙的話我替你買點水果過去。」
許庭生髮現自己並不能把張妍和班級里的某一張臉對上號,甚至老歪直接就說,你可能太忙去不了。
許庭生髮現自己跟大學生活已經脫節好遠。
「我去,以後班級的事情和活動多通知我下。」許庭生說。

一群人擠了一個多小時公交車,又找地方買了水果和一些補品,許庭生看了看基本能買的都有人買了,就買了束花。
幾個人起鬨,說:「許哥你電影電視劇看多了吧?一般人誰送花埃小心人家男朋友誤會。」
許庭生說:「不至於,馬蹄蓮,康乃馨,又不是玫瑰。」
602的人到病房時,看桌上的東西,知道班上的同學差不多都已經分撥來過,另一個男生寢室應該也來過了。
此時病房內還留下的是張妍的幾個室友和一個男生。
許庭生捧著一束花站在門口。
一群人都看著他笑,那個男生也是。
「這個」,許庭生尷尬說,「很奇怪嗎?我看電視里都這麼演的。」
歡笑過後,其中一個女生說:「沒事,沒事,只是看到你來有點意外。」
許庭生慚愧的說:「我以後改。對了,咱們班班長是誰?班長以後有活動有事也通知我下,下命令都行,我積極向組織靠攏。」
躺在病床上,吊著一隻腳的張妍說:「我就是。你說話算話埃」
「一定。」許庭生說。
張妍笑著說:「下周咱們自己系裡要跟新生搞個聯誼晚會,有個小品劇本,需要找一個男生反串,你看……行嗎?」
許庭生一下就蔫了。
「上學期那件事,咱們班一多半人都註冊了互誠平台挺你。所以,你看著辦吧。」旁邊一個女生補了一句。
許庭生這下徹底沒法動彈了,猶豫許久,說:「能保證不錄像不拍照嗎?」
「不能。」女生們集體說。
張妍笑了笑,說:「逗你的。放心吧,已經有人選了。」
許庭生長出一口氣,坐下來說:「挺疼的吧?」
張妍說:「嗯。」
「還好人家男朋友徹夜陪著,身體疼可是心裡甜。」一旁的女生們善意的擠兌說。
「這話有歧義埃」譚耀一臉猥瑣說。
女生里一個個性爽直可愛的胖妹子吐槽:「花花公子不許說話。」
譚耀說:「我又沒花你。」
「來花。」
「當我不敢來?」
「來呀。」
「來就來。你先脫。」
「別,我肉多。」
「我就喜歡肉多的。」
「……」
兩個人沒羞沒臊的鬥嘴。
意外的,花花公子譚耀和班上女生關係很好,是那種普通同學、朋友之間的好,許庭生看著甚至有些羨慕。
這時候那個男生削好了一個蘋果,微笑著遞給張妍。
張妍接過來,對他說:「你快回去睡一會吧,趁我現在有同學陪著。」
男生想了想,點頭說:「那我晚飯前過來。」
男生和大夥打過招呼走了。
餘下滿病房的人都在誇他。
張妍自己也有些感慨的說:「是啊,好幸運。」
隔了一會,她跟許庭生說:「當初那件事,對不起哦。」
許庭生一臉困惑,努力回想。
張妍笑著說:「想不起來了吧,軍訓的時候,有一回教官讓我們女生出來指認男生排里不老實的。有個人冤枉你了。」
「啊,我記得。我當時前面站一巨漢,根本看不到你們女生排,結果……是你啊?」許庭生笑著說。
「嗯」。張妍有些害羞的點頭。
「那是為什麼啊?」李興民在一旁問。
「傻,這也能問?」一個女生說。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另一個女生說,
「當時剛上大學,寢室里女生們聊天,聊男生,然後有人說,姐妹們誰要是看上了哪個趕緊先報出來,免得到時候搶一起傷了和氣。然後,張妍挑了許庭生。」
「對呀」,張妍一點也不扭捏的說,「誰知道才剛起個頭,你突然就不是一個普通的男同學了。白白我還主動出擊。」
大學伊始,其實帶著愛情憧憬而來的女生其實一點不比男生少,所謂看上誰了,其實也不過就是一點初步的好感,也許會因此多一點接觸,但未必就會怎樣。
也未必就不會怎樣。

許庭生想想自己如果只是個普通大學男生,就像這些大學女同學們最初看到的那樣,不算糟糕,也沒後面那麼不普通,……
那樣的話,之後會是怎樣?會有怎樣的大學生活?
也許陸芷欣只是校園裡擦身而過的陌生人,最多許庭生會和室友們一起轉回頭驚嘆一下,這妞好漂亮,然後吐槽,一臉冷漠,拽個屁埃
也許,他和張妍之間就真的會發生些什麼。而那樣的話,那一次的「冤枉」,或許就會是兩個人之間時時回憶的甜蜜與美好。
但如今,它只是早已被淡忘的生活小插曲。
一切軌跡都改變了,因改變而來,因改變而逝。
「那,現在還來得及嗎?」許庭生笑著說。
張妍也笑,鬧著說:「來不及了。我男朋友特別好。後悔去吧。」
說完自己,張妍又拖別人下水,指著剛剛爆料的女生說:「你別光說我,我記得當初你也挑了一個來著?是誰?」
「譚耀。」女生爽快的說。
譚耀正得意。
「我瞎。」女生繼續說。
歡笑過後,女生們開始互相爆料,當然,能爆出來的,都是現在基本已經塵埃落定的。
比如有人最初看上過陸旭,現在陸旭有人了,女生自己也有人了的。
李興民聽了許久,失落的說:「就沒人看上我嗎?」
「其實有。」女生們說。
「真的?」
「嗯,而且要不是那一陣你在外面搞得太嚇人,沒準還真成了。」
「誰?告訴我,告訴我,我現在改啊,還來得及嗎?」
女生們交頭接耳一陣,說:「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啊?」李興民痛苦道。
女生們又交頭接耳了好久,終究還是沒給李興民一個答案,為什麼不能說。
許庭生坐一旁看著,他經歷過大學畢業,聽過有人在那時對四年的同學感慨,感慨說:「其實當時想過跟你來一段呢,可惜來不及了。」
對方苦笑,說:「真的埃好吧,其實我也想過呢。可惜來不及了。」
「我大一想的,你呢?」
「我大三,那次你籃球賽崴了腳那次。」
「怎麼你不說。」
「怎麼你也沒說。」
為什麼人總是要等到塵埃落定,等到來不及,才說。
青春百分之九十的題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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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8 14:00: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要成最後一個處?]

從張妍病房離開,
許庭生告訴老歪,「你待會叫上琳琳,晚上我們三個一起吃頓飯。」
這頓飯的目的是什麼,其實再明確不過。
溪山鎮上的普通小飯館,小包廂里。
點完菜。

老歪說:「許哥,要不咱們今天喝點酒?」
許庭生想了想,笑著說:「那樣會不會有點杯酒釋兵權的感覺?不好吧?」
老歪笑,笑完突然情緒起伏,最後眼眶濕潤說:「許哥,有些話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平常時候,也不好突然認真發什麼感慨。
但是我們倆希望你可以相信一件事,任何時候,你做任何決定,我和琳琳都不會有一絲一毫埋怨,更不會怪你半分。
對於我們倆來說,什麼都是你給的,連命都是。
今天你要說這件事,陸芷欣之前已經提過,她提過之後,我們倆唯一擔心的就是你不找我們,你找了,就說明你還是把我們倆當做自己人。
那我們倆也就安心了。」
許庭生拍了拍老歪肩膀,跟服務員說:「去拿酒吧。」
服務員問:「拿多少?」
許庭生轉向李琳琳道:「琳琳喝嗎?」
李琳琳點頭說:「喝。」
許庭生告訴服務員:「先拿一箱吧。」

第一杯酒,許庭生還沒來得及端起來,沒來得及說話,李琳琳先說:
「許哥,大一發生那件事,對我來說其實永遠不想再提。
但是今天我想說,我會永遠記得那時候老歪對我說的那句話,沒事了,許庭生來了。這句話我記一輩子。」
第一杯酒下肚。

第二杯,老歪說:「許哥你別為難,這個問題其實陸芷欣不提,我們倆自己都想過。
互誠要發展,我們倆不能成為拖累,暫時退下來是必然要走的一步。當然了,未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有能力繼續幫你,我們倆一定會努力的。」
「我當然相信」,許庭生說,「不過現在也得幫啊,只是換一種形式,你們倆還是互誠股東呢,可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我可以信任的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多。」
老歪和李琳琳認真的點頭。

第三杯,許庭生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三杯酒過後,氣氛慢慢變得不那麼沉重。

三個人喝著酒,說起最初的時候,那個只有三個人的互誠。
那時候,老歪通宵寫代碼,李琳琳熬夜審核,……
說起第一個註冊家長出現時的欣喜,
說起被張興科逼到牆角時的艱難,
說起如今的互誠,……
老歪說他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李琳琳說她連做夢都夢不到這樣突然翻天覆地的改變。

對於李琳琳而言,因為許庭生而改變的遠不僅僅是她個人的命運,甚至她的整個家庭,都因此得以擺脫貧困,過上了原先不敢奢望的生活。
這頓飯後,老歪和李琳琳正式脫離互誠實際管理崗位,暫時只以股東的身份繼續參與互誠日常工作和一些重要會議,一邊幫忙,一邊學習。
兩個人喝到最後情緒高漲,開心的表示,他們終於可以先好好戀愛,好好享受大學時光了。
對於這一點,許庭生打從心底羨慕。
從飯館出來,三個人都差不多半醉,李琳琳走前頭,老歪刻意放慢腳步等許庭生。
許庭生看他表情猶豫,主動問道:「老歪,你有話想跟我說?」
老歪猶豫了一下,問道:「許哥,其實,你喜歡陸芷欣嗎?她這個……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個問題許庭生只能裝傻,笑著說:「拍檔呀,什麼怎麼處理?」
老歪咬了咬牙,說:「我這麼說吧,許哥,不管你以後什麼打算,會不會跟陸芷欣在一起,
或者你要娶的是apple,哪怕你準備娶個公主都好……把陸芷欣弄上床吧……最好弄出個孩子來。否則,你……」
否則後面的話,老歪沒說下去。

但是他的意思,許庭生其實都懂,陸芷欣現在在互誠的分量和權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目前的身份所應該擁有的,
而她的個性和手腕又那麼強勢,再加上她自身的家庭背景……要說讓人一點都不擔心,很難。
這句話老歪會說直接說出來,就說明他並不是在報復陸芷欣,不是在勾心鬥角,爭權奪利。
「我明白。我會考慮的。」許庭生告訴老歪。
老歪馬上興奮起來,說:「那你今晚就別回寢室了,趁醉……」
許庭生苦笑:「我說的不是這個。其他辦法,我會想的。」
老歪猶豫了一下,不好再說什麼,轉而說:「那你一個人先回寢室吧。我……我爭取不回寢室,趁醉,咳咳……」
許庭生一路上想:「他媽的,602不會過段時間就剩我一個處男吧?」
……
第二天,由陸芷欣選定的兩位名校畢業而且經驗豐富的互誠新任部門主管正式上任,幹勁十足。
互誠開始更大規模的擴張和招聘,許庭生特意要求陸芷欣給他空置出來一個團隊,準備做新項目開發。
至於新項目是什麼,他暫時對誰都沒說。

許家方面,歡購員工海南遊最後一個批次順利結束。
許爸跟著去了一趟海南,待了五天,回來之後打電話給許庭生,說那邊有人推薦做海景房,問許庭生的意見。
許庭生一口否決,他知道海南海景房會熱一陣,但最後,許多別墅、豪宅都只能用於養豬。

9月16日,岑溪雨飛往美國紐約。
就像之前說好的,許庭生沒有去機場送行,兩個人簡簡單單在電話里道別。
現在的apple,岑溪雨,已經不會再因為這樣的小事而猜疑,胡思亂想。
其實許庭生應該去送,因為僅僅一天後,他就接到了張興科的電話。
張興科在電話里簡潔明了的告訴許庭生,時機成熟,互誠對德馨教育培訓學校的收購可以馬上展開。
這也意味著,這兩個曾經的仇人,如今的朋友之間的合作關係,馬上要畫上句號。
從此江湖再見,敵友難辨。

這一回,陸芷欣和許庭生一起去了盛海。
收購本身已經沒有任何難度,張興科和余馨蘭一起,安排好了所有問題。
那位可憐的德馨校長兼老闆,被一個沒讀幾天書的女人,和一個沒拿到畢業文憑的小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互誠方面,因為這一次有陸芷欣在,一切收購程序都變得正式,公事公辦。

甚至最後許庭生給了張興科錢,都沒來得及認真道個別。
因為緊接著要談的就是張興科新培訓學校的招生業務問題,對於這個問題,陸芷欣堅決反對許庭生參與,尤其是在她看到余馨蘭之後。
張興科和余馨蘭的培訓學校名為「興馨」,就這麼明目張的在兩人名字里各取一個字,哪怕其實余馨蘭的老公和家人,都將在興馨工作。

三天時間,互誠團隊入駐盛海德馨教育培訓學校,開始全方位整頓。
至此,互誠將正式在國內最大城市擁有自己的「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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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8 14:04: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個人,一條狗]

從互誠過來的人手已經入駐德馨,許庭生和陸芷欣的工作基本完成,但是因為處理完收購事宜當天是周五,兩個人乾脆沒急著往回趕,又住了一天。
當天晚上,許庭生第一次陪陸芷欣逛街,第一次見識富家女買東西的豪邁,累得兩邊臂膀都抬不起來。
第二天睡到中午,吃過飯,許庭生收拾好行李去敲陸芷欣的房門。
陸芷欣拖著兩隻行李箱過來開門,然後把其中一隻交給許庭生。
「這個箱子里的都是昨天買的東西,你先幫我帶回岩州吧。」陸芷欣說。
許庭生有些迷糊的問道:「你不回去?」
陸芷欣說:「我要去香港幾天。學校那邊已經請過假了,就一會的飛機。」
許庭生愣了愣,說:「那我送你去機常」
「你不是連apple都沒送?」陸芷欣說,「好的,你送我過去吧。」

去機場的路上,
許庭生終於還是沒忍住,問陸芷欣:「怎麼突然要去香港?我之前一點都不知道。」
陸芷欣撥了撥頭髮,目視前方說:「你關心過我嗎?我忙了幾天辦通行證,然後就在你身邊打電話訂機票,你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吧?」
許庭生沉默了一會,說:「對不起。」
陸芷欣似乎情緒有些低落,說:「那你一定更不知道,我這學期轉系了,我轉去金融系了。」

「轉系?」
許庭生詫異,不單是詫異陸芷欣轉系這件事本身,還因為這是跨學院轉系,而陸芷欣大一第一學期有兩門課掛科,按說是不可能達到轉系條件的。
至於她為什麼轉到金融系,許庭生倒不難理解。
彷彿看穿了許庭生的疑惑,陸芷欣主動說:「我的成績不夠轉系標準,是方橙想辦法幫我弄的。
從一個多月前公示出來開始,學校公開信箱都被舉報信塞滿好幾次了,還有在論壇上罵的,打校長熱線和教育廳電話的,……」
說到最後,陸芷欣用開玩笑的口氣,輕描淡寫的又說了一句:「當你這個名義女友,其實還挺招人恨的。」
一瞬間,內疚感直衝許庭生心頭。

良久,他才說:「我能為你做什麼?」
陸芷欣認真說:「攢著。」
許庭生苦笑:「好吧,你攢了好多了。」
在停車場把車停好,許庭生送陸芷欣進了機常
過安檢前,陸芷欣交待許庭生:
「公司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安排好了,你可以安心上課。不過,有空的時候最好多過去看看。德馨這邊他們會直接和我聯繫,你不用擔心。
還有就是咚咚,狗糧我都準備好了,放在客廳柜子上面,你記得每天喂一下,然後爭取每天早晚帶它出去散散步。
還有,沒事別亂帶朋友回去,省得又把房間搞得又髒又臭。
還有,新的沐浴露和洗髮水,你的牙刷什麼的,我都收在浴室櫃子里。
還有,你要換床單的話,之前那套我洗過了,在你房間左邊的櫃子,
第二層。還有……好像沒有了,你有事情打電話給我就好。」

這一刻,這樣的交待,像是準備離家的妻子。
許庭生突然覺得自己對陸芷欣很不公平,而這一切,只因為她女強人的外殼。
因為這層外殼,許庭生常常不經意就忽略了很多東西,甚至包括她其實還是個小女孩。
陸芷欣注意到許庭生變換的表情。
微笑說:「內疚了吧?」
許庭生說:「是。」
「其實,如果……」陸芷欣想了想,說,「算了。要不你抱一下我吧,做了這麼久別人眼中你的女朋友,你還沒抱過我呢。」
「好。」許庭生說。

說好了擁抱,兩個人反而都有些尷尬,一對視就笑,只好不看對方,小心翼翼的張開手,小心翼翼的攬住對方,小心翼翼的抱上,……
漸漸的,許庭生髮現陸芷欣抱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最後甚至用盡全身力氣,久久不願鬆開。
「能不能告訴我,你去香港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
從陸芷欣此時的擁抱里,許庭生感覺到了之前在她身上從未見過的孤獨和無助,一向**的她,這一刻彷彿很需要抓住些什麼,需要依靠和支撐。
許庭生覺得這肯定跟她的這趟香港之行有關。
「我爸爸在香港。」陸芷欣說。
「我知道。」許庭生沒有掩飾。
陸芷欣愣了愣,但是很快釋然。
她鬆開手,換做平靜的表情,勉強笑了一下說:「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爸爸身體有點不舒服,然後我因為擔心,太過緊張了一些。」
這個理由似乎不夠充分,但是既然陸芷欣不願意說,許庭生也沒辦法追問下去。
「要不要我陪你去?」許庭生脫口而出。
陸芷欣笑了,難得的,有些嬌嗔的說:「你不早說。現在哪還來得及?……我要進去了,你快回去吧,夜路開車小心點。」
許庭生只好說:「好,那你需要的時候,打電話給我。」
陸芷欣點頭,揮手。
……
從盛海回到岩州已經是晚上,雖然還沒到寢室關門時間,但許庭生沒有回宿舍,他一個人呆在河岸民居,坐在客廳沙發上。
除了他,房間里只有一條狗。
許庭生其實有很久沒有在這樣的環境里獨處了,想想不久之前,這個房子里還住著三個女人,許庭生只能委屈的睡沙發,而現在……空空蕩蕩。
為了不讓自己想太多,許庭生起身找事情做,他給陽台的花花草草澆了水,換了被單,掃了地,洗了澡,
看了岑溪雨從美國發來的郵件,回復,然後沒等來回應,她應該正在上課……
然後,他又無事可做了。

抓了一把狗糧,一顆一顆的丟給咚咚。
「咚咚,現在我跟你一樣了,都被拋棄了。」
許庭生沒意識到,自己居然在跟一條狗說話。

曾經他覺得自己是被依賴那一個,被所有人依賴,現在突然才發現,原來自己其實也在依賴,在享受那種被人在乎的感覺。
人,誰不需要被在乎?

apple變成了岑溪雨,走了。
她現在應該在上課。

陸芷欣走了。
她現在應該在照顧爸爸。

吳月薇來過一次,連門都沒有踏進來,走了。
她說,學長,請盡量不要再出現。

項凝沒有來過,不知何時會來,會不會來,項爸項媽現在對許庭生的態度,像一座大山一樣橫在兩人之間。
她的狗在。
可是許庭生跟咚咚說話,賤狗……它連頭都不抬,連尾巴都不搖一下。

前世,許庭生經歷過三年多這樣的日子。
看看時間,項凝或許還沒睡,但是從上次那個電話之後,她再沒有打來過。
關於她現在的一切,許庭生只能偶爾假作不經意的從李琳琳口中打聽。
聽說,她很好,開學考又進步了。

前世那三年,許庭生習慣了在睡前喝一點酒。
現在他不敢喝,一個人喝酒其實只會越喝越孤獨。
敲門聲傳來。
許庭生開門。
黃亞明和付誠站在門外。
一個手裡拎著下酒的零食。
一個拎著酒。
「一個人,一條狗,我靠,你怎麼混到這麼慘?」付誠說。
「活該,你也有今天?」黃亞明說。
這是兩個人在盛海那次吵架過後,他第一次主動跟許庭生說話。
「終於你也跟我們倆一樣了。」他們說。
兩個人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話,但是許庭生的心情,突然就晴朗了許多。
有時候,惆悵並不算糟。
那兩個可以跟你喝酒的人不在,比較糟。
還好,他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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