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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素子花殤]醉三千,篡心皇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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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1:09:30 |只看該作者
甜蜜番外【006】

  再次想起這件事情,是翌日的清晨,蔚景和鶩顏坐在龍吟宮的外殿裡,一邊喝著茶,一邊看末末跟暖暖騎著小木馬滿殿追趕。

  昨日她就隨淩瀾回了宮,只不過回宮後,緊接著淩瀾又出了宮,帶上了葉炫跟高朗,聽說是微服私訪。

  “娘親,姑姑,看末末騎得快不快?”

  末末一邊騎,一邊扭頭看向她跟鶩顏,稚聲稚氣道。

  騎在後面的暖暖見狀,就不悅了,嘟著小嘴。

  “娘親娘親,能不能跟哥哥說,讓暖暖騎在前面?”

  蔚景無奈地搖搖頭。

  起先她還擔心兩個小傢伙不認她,完全是多餘的。

  也就是她剛進門那會兒,兩人一左一右拉著淩瀾的衣角,怯怯地看著她,不消片刻功夫,就跟她熟絡了起來。

  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娘啊,這一點讓她很欣慰。

  後來,她才知道,是淩瀾每日給她的畫像給他們看,跟他們講她的故事,就像她從不曾離開。

  當然,這是後話。

  “末末,你是哥哥,哥哥要讓著妹妹,你先停一下,讓妹妹騎到前面去,你後面保護妹妹好不好?”

  蔚景放下手中茶盞,誘哄著末末。

  “好吧......”

  雖然有些不太高興,但是,末末天生隱忍的性子一點未變,就乖順地停在那裡,讓暖暖開心地一搖一晃地踩著裝有木輪子的小木馬從身邊呼嘯而過,然後,再嫺熟地踩著腳踏,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蔚景彎了彎唇角,甚是欣慰,轉眸朝鶩顏看去,卻見其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什麼。

  “在想葉炫嗎?”蔚景笑睨著她。

  鶩顏回神,反應過來她的問題,訕訕一笑:“不是想,是擔心。”

  因心中甚是憂慮,所以也不想跟蔚景掩飾,直接坦言。

  蔚景一聽,眉眼更彎了。

  “葉炫武功那麼高,何況還有淩瀾跟高朗在,不會有事的,你就不要擔心了。”

  鶩顏低低一歎,“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那是?”

  “你也知道他們這次微服出行青煙鎮的目的,跟女人周旋,我怕葉炫應付不過來。”

  蔚景怔了怔,下一瞬便“噗嗤”一聲笑了。

  原來是擔心這個啊。

  “你放心,葉炫是我見過的,這世上最忠厚老實的男人,除了你,別的女人他根本不會多看一眼。要說這方面該擔心的啊,應該是你的那個弟弟才對。”蔚景撇撇嘴。

  這次輪到鶩顏笑看她了,心裡卻又禁不住微微替淩瀾叫屈。

  “我弟弟有什麼可擔心的,他才是滿心滿眼都是你好吧。”

  蔚景輕嗤,“誰知道呢?雖說流水無情,可就怕落花有意不是。”

  “這句話在理!不過,同樣是面對有意的落花,我相信我那個見多識廣的弟弟絕對遊刃有餘,但老實巴交的那一個可就說不好了。”

  蔚景再次“噗”的一聲笑噴。

  說實在的,她從沒有想到鶩顏也會有今天這樣小女人的一面。

  “你還是擔心葉炫?”

  “你不是也擔心淩瀾嗎?”

  蔚景沒有吭聲。

  兩廂沉默了片刻之後,兩個女人忽然異口同聲道:“那要不我們——”

  ****************

  “葉炫,你看看前面那個石碑上的字是不是青煙鎮?”

  高朗架著馬車,眯眼看著前方不遠處路邊上豎著的一塊石碑,許是石碑豎得年代有些久了,又加上風吹雨淋,那上面的字已經有些斑駁模糊。

  葉炫騎在高頭大馬上,緊挨著馬車而行,聞見高朗問他,便抬眸望過去,端詳了片刻,點頭:“似是青煙鎮。”

  “似是?”高朗扭頭看向他。

  葉炫沒有吭聲。

  這時,一隻淨長好看的大手自馬車的簾幔後伸出,下一瞬,簾幔就被撩起,露出男人俊美如儔的容顏。

  俊顏的主人一襲月白色錦袍,龍章鳳姿、風度翩翩,正是微服私訪的帝王淩瀾。

  他輕抬了眼梢,朝前方望去。

  睇了一眼石碑,又揚眸看向遠處的茶亭,吩咐高朗葉炫二人道:“既然到了青煙鎮,就先在前方茶亭稍作休息,我將此行計畫交代一下。”

  “是,爺!”

  兩人頷首。

  淩瀾鬆手,簾幔垂落,車廂再次遮得嚴嚴實實。

  高朗一揚馬鞭,趕著馬車直直往前方的茶亭而去,腦中卻是不忘將所有資訊全部過濾一遍。

  青煙鎮,本是中淵邊陲小鎮,卻因為接壤周邊三國,所以地理位置特別重要,來來往往的商人也多,不過,今年因為旱災,空氣品質和環境很不好,這些商人也僅僅是途徑,長時間逗留的人甚少。

  也因為旱災,這裡的百姓莊稼顆粒無收,饑民遍地,當地官員也已將此情況上報朝廷,朝廷當即就撥了賑災銀兩下來發放。

  不過,賑災銀兩畢竟有限,只能顧及一時;朝廷雖然也已開動水利工程,修建河道,欲將它地之水引入,但是,工程浩大,還未竣工,所以,百姓還處在饑荒狀態之中。

  前段時間,忽然傳出,有一位神秘的沈姓女子花鉅資在此鎮建了一個花樓,花樓包括酒樓、客棧、戲園子、歌舞坊一眾娛樂休閒場所,專門接待來來往往的外地客商。

  這並不稀奇。

  稀奇的是,花樓每日賺來的銀子,並不是進了沈姑娘的腰包,而是用來接濟百姓。

  怎麼個接濟法呢?

  聽說,只要百姓拿上自家的房契做抵押,沈姑娘便會派人前去評估,會用高出房產兩倍的價格,支付現成的銀兩或銀票給對方。

  當時,聽到這裡,他跟帝王的第一反應都是,沈姑娘就是一放貸賺錢的商人。

  然而,並不是。

  因為,若是放貸賺錢的,贖回房契之時,必定要收回比自己當初給出去的要多的銀兩。

  沈姑娘沒有。

  據說,雙方簽好合約,合約一年,一年後,只要自己願意,只需還清當初一樣的價格,就可以贖回房契。

  也就是說,沈姑娘其實拿房契抵押只是為了一個放心而已,根本就是拿現成的銀子出去給百姓們先度過難關。

  所以,百姓們都稱沈姑娘為“沈仙女”,上門抵押房產的人絡繹不絕。

  沈姑娘跟這些人說,她這樣做的目的,是因為自己是個孤兒,早已見過世態炎涼,人間滄桑,深知無家可歸的心酸,她不想百姓們也過著這種生活,就想著盡綿薄之力,用花樓賺來的錢幫助大家先度過難關。

  她說,青煙鎮正逢旱災,與其聽天由命,不如主動出外謀生。大家有手有腳,有盤纏有本錢,還怕餓死不成,一旦賺了錢,就也不懼這什麼天災了,何況,朝廷的河道正在修建,一年後絕對可以竣工,到時候,各自衣錦還鄉,贖回房契,何愁過不上殷實的日子。

  一番話說得百姓們感激涕零、鬥志昂揚。

  聽說,鎮上所剩百姓已不多,留守的也就是一些婦孺和孤寡老人。

  一到茶亭,熱情的茶小二就喜笑顏開地迎了過來。

  “三位客官,請!”

  系好馬,一行三人進亭圍桌而坐。

  茶小二手腳麻利地給三人上了茶,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淩瀾略略環視了一圈,見客人雖不多,卻也三三兩兩不少,皆大多錦衣華服,一看就是經商路過之人。

  然,各桌談論的話題卻是出奇的一致。

  沈姑娘,花樓,便是頻繁出現的字眼。

  大手端起茶盞,淩瀾輕呷了一口,默然放下,不動聲色地收集著所有人談論的資訊。

  “你說,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大善人?還是一介女流。”

  “怎麼會沒有?指不定是老天見天災,便派活菩薩轉世來救百姓呢。”

  “哪有那麼邪乎?我看沈姑娘就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你想啊,那麼多破房契拿在手裡有什麼用?她可都是現成的銀兩給出去啊,而且,都是高出房子兩倍的價格,就算房子的主人不贖回,也賺了不是,這沈姑娘啊,也真不怕吃虧。”

  “我看未必,我是商人,所以難免用一個商人的眼光來看待這一件事情。沈姑娘經營那麼大一個花樓,也是商人,所謂商人無利不起早,她這樣做,無非就是賺口碑呢,你想啊,我們這些外地商人,路過青煙鎮,都能聽到她的事蹟,又怎會不好奇去住住她的花樓?這樣,她的錢就又賺回來了,不是嗎?”

  “對啊,聽你這麼一說,也不無道理。”

  議論之聲不絕於耳,高朗和葉炫端著茶碗,靜靜飲茶,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又睨向帝王。

  帝王低斂著眉目,把玩著手中的粗瓷大碗,不知在想什麼。

  一盞茶用了將近一個時辰,待過客漸漸離開,帝王才放下手中大碗,微微傾身,壓低了聲音道。

  “從現在開始,我們兵分兩路......”

  ****************

  花樓果然名不虛傳。

  看其建築,其實就像是一個大山莊,或者說,更像是一個皇宮。

  雖不是如皇宮裡的巍峨宮殿,卻也紅牆碧瓦、雕樑畫棟,甚是別致高雅,且,外面也一樣有高高的圍牆,大門門頭花團錦簇間一塊牌匾,龍飛鳳舞寫著兩字,花樓。

  門口有專門迎賓之人,皆是女子。

  馬車剛一停穩,葉炫還沒來得及躍下馬車,兩名靈秀女子已經款步迎了過來。

  “客官是要住店,還是要用膳,又或是打尖聽戲聽曲兒看歌舞表演?”

  “住店。”

  簡單撂下兩字,葉炫便跳下馬車,正欲伸手撩開簾幔,簾幔已被人自裡面打開,淩瀾躬身下了車來。

  不知是淩瀾俊美容顏所引,還是被其尊貴氣質所惑,兩個迎賓的女子皆有片刻怔愣,然後又互相看了一眼,羞怯低頭。

  下一刻又想起正事,一人連忙前去接過葉炫手中的韁繩,一人朝淩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淩瀾跟葉炫迎了進去。

  一邊走,一邊謙遜大方地跟淩瀾閒聊了起來。

  “請問客官是打哪兒來?”

  “哦,雲漠。”淩瀾淡淡應著。

  末了,又似想起什麼,“對了,我的馬車裡面裝著很多藥材,勞煩請一定看管好。”

  這是他們早就想好的新身份。

  也是他為何不騎馬,而是要裝模作樣坐馬車的原因。

  雲漠來的做藥材生意的商人。

  “客官放心,我們花樓的馬廄有專人看管,絕不會少客人一針一線。”女子含笑保證。

  “嗯,那就多謝了。”

  淩瀾微微頷首。

  言談間,已走到花樓裡面。

  女子又給他大致介紹了一下建築佈局。

  “那邊是歌舞坊,那個是戲園,這邊是酒樓,最後那棟是客棧,客官住下以後,可出來看戲聽曲兒,到酒樓用膳。”

  “好!”

  淩瀾緩緩環視四方。

  到處都是燈籠高掛,帷幔飄揚,一路也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看來,生意不錯。

  到了客棧以後,又換了另一名女子接待,將他跟葉炫安排了廂房。

  廂房雖不大,卻也設施齊全,連書桌筆墨紙硯都一應俱全,還有各式盆栽、各種插花裝飾佈置,清雅別致。

  可能是為了配合住店商人談生意之用,甚至還配有會客飲茶的地方,茶几、紅木長椅皆奢華大氣。

  待接待女子退下,淩瀾細細打量起屋中各物起來。

  打量了一圈,稍作休整,便出門敲了敲隔壁葉炫的門,讓其一起下樓去酒樓用膳。

  一路上,葉炫幾次欲言又止。

  淩瀾盡收眼底,終於忍不住了。

  “有話就說!”

  葉炫方才道出這幾日積壓在心頭的困惑來。

  “葉炫是武人,所以看得也簡單,不管這位姓沈的女子是放貸賺利也好,還是真的行善助人也罷,葉炫以為,也終究不過一個小鎮,一個花樓,爺作為一國之君,有那麼多的國家大事要處理,只需派人前來查探一番便是,又何必親自前往?”

  淩瀾笑笑,緩緩舉步向前,白袍輕蕩。

  “是啊,如你所說,你是武人,所以你用武人眼光來看;今日在茶亭,那個人是商人,所以,他用商人的眼光來看;而我,是為人君者,所以,我自是以一個帝王的眼光來看,壓房契、支現銀、出外謀生,百姓看到的是好心的仙女下凡,商人看到的是賺取口碑,而我,看到的是,圈地、壟斷、遣散我中淵勞動力。”

  葉炫震驚,淩瀾瞟了他一眼,“當然,可能我說得嚴重了,但是,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而且,進了花樓,你沒發現一些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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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1:09:46 |只看該作者
甜蜜番外【007】

   葉炫震驚,淩瀾瞟了他一眼,“當然,可能我說得嚴重了,但是,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而且,進了花樓,你沒發現一些什麼嗎?”

  “什麼?”葉炫懵了懵,見帝王一邊走,一邊側首瞥著他不語,他又連忙沉心想了想。

  “花樓建得甚是奢華,可見那位沈姑娘不是一般的有錢,是非常有錢。”

  “嗯,”帝王淡應,收回目光,看著前面,繼續腳步翩躚,“還有呢?”

  “還有......”

  葉炫撓頭又想了想,“還有就是花樓裡面的接待如傳聞中的一模一樣,都是清一色的女子。”

  “然後呢?”

  “然後,這些女子也如傳聞的一樣,各個樣貌出眾,舉止端莊有禮。”

  傳聞,花樓雖是集休閒娛樂場所為一體,但是絕非煙花之地,所有女子皆只賣藝,不賣身。

  “嗯,”帝王再次點頭,“還有呢?”

  “還有?”葉炫又皺眉思忖了少頃,“暫時好像也沒有發現其餘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帝王輕輕一笑。

  “客棧廂房呢?你在廂房裡有何發現?”

  “廂房?”葉炫又陷入冥思苦想,片刻之後,依舊搖了搖頭:“除了設施齊全、奢華精緻之外,並無其他發現。”

  帝王忽然腳步一頓,回頭,“你沒發現,會客用的茶几正對著門嗎?”

  葉炫渾身一震,愕然看向帝王。

  帝王已經轉回去,繼續舉步往前。

  葉炫獨自怔忡了一瞬之後,連忙拾步跟了上去。

  中淵的習俗,茶几是最最忌諱對著門的,一來這樣對客人極為不敬,二來茶門茶門,諧音“插門”,寓意主人生不出男丁,就算生出男丁也是給人家倒插門的料。

  那這花樓客棧的廂房佈局為何還這樣擺?

  “會不會沈姑娘不知道這忌諱?”葉炫疑惑問向帝王。

  “不知道?”帝王輕嗤,“作為中淵子民,還是見多識廣、家大業大的生意人,你覺得她會不知道嗎?”

  “既然知道,為何還如此為之?確實有違她一個生意人的做法。”

  “所以,她肯定不知道,這裡的女子都不知道,而花樓接待的都是外地商人,也不會在意我中淵習俗,於是,便也沒人提出來。”

  葉炫就徹底懵了。

  這一會兒知道,一會兒不知道的,都是這個帝王一個人所講。

  那沈姑娘到底知不知道?

  似是了然他心中所想,帝王回頭掠了他一眼。

  “作為中淵的百姓,沈姑娘必然知道這忌諱,如今她卻不知這忌諱,你說意味著什麼?”

  什麼?

  葉炫怔了怔,忽然腳步一滯。

  意味著她們不是中淵的人。

  ****************

  高朗一身當地百姓裝扮出現在花樓大門前的時候,同樣受到了熱情的接待。

  當聽說他是要抵押房契換取銀兩時,接待的女子便直接將他帶到了一處雅苑,讓他在雅苑的廳中稍等,女子便離開去通報去了。

  高朗一人獨坐廳中,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周邊環境。

  看來,此雅苑應該是專門用來接待之用。

  約莫等了一盞茶的時間,一個身穿粉色錦衣華裙、身姿曼妙、容貌傾城的女子款款而來。

  經隨行婢女介紹,高朗才知,原來就是傳說中的“沈姑娘”。

  果然非一般女子,一舉手一投足,落落大方,優雅著透著一絲別樣的風情。

  高朗連忙起身,沈姑娘朝他盈盈揚袖示意他坐,末了,又蓮步輕移,走到他對面的位子上坐下來。

  清麗水眸瞧見他手中的房契,便微微一笑,朝他伸出纖纖素手,“聽說你要壓房契換銀兩,給我瞧瞧。”

  高朗怔了怔,將手中房契遞于女子白玉一般的小手上,女子接過,輕輕抖開,垂目靜看。

  “高大山......”

  念到他的名字時,女子抬起眼簾睨了他一眼。

  “是!”高朗點頭。

  面上鎮定自若,心裡卻是虛得很,帝王也不知道通過什麼門道,愣是將他搞到了一套房產,且竟然也姓高。

  只是這名字,還真是......

  “你家就你一人?”

  女人合上房契,疊好,放在面前的桌案上,抬眸看向高朗。

  高朗回神,快速將帝王給的資訊過了一遍。

  房產主人高大山,無父無母,且目前也無妻無子、孑身一人。

  “是,父母早逝,尚未娶妻生子。”

  女子點頭。

  “想要換多少銀兩?”

  女子始終微微笑著,溫和親切,絲毫不給人距離感。

  “五十兩。”

  這也是帝王跟他說的。

  女子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忖,末了,又示意邊上的婢女,“去將筆墨紙硯拿來,我擬份合約。”

  婢女領命而去,沈姑娘再次看向高朗。

  “我給你八十兩,希望你好好利用這八十兩,勤勉努力,發家致富,明年回來,也娶門親,幸幸福福地過日子。”

  高朗一震,雖早已聽說此女出手闊綽,卻沒有想到強悍至此。

  而且,聽那一席話,真真是暖到了心裡去。

  “多謝沈姑娘,多謝,多謝!”

  高朗起身,做出一副恨不得跪下的感激涕零狀。

  “沒事,”女子優雅揚手,示意他坐,“事在人為,我也只能幫到這些,後面的就看你自己了。”這時,婢女也取了筆墨紙硯來。

  女子潑墨揮毫,不消片刻,一紙合約便擬好。

  “你看看,若沒有什麼疑問,就按個指印,然後,就可以隨翠兒去帳房領八十兩銀子。”

  女子就著桌案,將合約推給他。

  高朗訕訕一笑:“我......我不識字。”

  這也是帝王讓他如此說的。

  末了,也未等女子反應,接著說道:“不過沒關係,就算不識字,也一定信得過沈姑娘,指印按在哪裡?”

  “謝謝你的信任,”女子笑笑,伸出素手指了指合約的一角,“按這裡即可。”

  “好!”

  伸出食指蘸了蘸桌案上準備好的紅墨,高朗重重按在女子所指的地方。

  一式兩份。

  女子收好一份,一份給高朗,便遣了邊上的婢女,讓其帶他去帳房。

  就在高朗起身謝恩,準備出門的時候,女子又忽然喊住了他。

  “對了,我們花樓正在招年輕力壯的男人,培訓習武,以保護花樓之用,管吃管住,每月發的銀兩也很不錯,不知你可願意?”

  高朗怔了怔。

  這個可不在帝王的預計之中啊。

  見他沒有吭聲,女子又是嫣然一笑:“當然,你的房契照樣可以換銀子。我只是想著,你出外謀生亦是賺錢,在我花樓護場子也是賺錢,且還可以習武強身健體,所以,才有此建議,你可以自己選擇,我不強求。”

  “承蒙姑娘看得起,我高大山自是求之不得。”

  女子話音剛落,高朗聽到自己如是講。

  他也必須如是講。

  如此優厚條件,是個傻子才會拒絕吧?

  他不能引人懷疑。

  而且,帝王此次出行的目的,不就是打探花樓的虛實嗎?

  兵分兩路,讓他來抵押房契換銀兩也是這個原因。

  如今這麼好的一個打入對方內部的機會,他又豈能錯過?

  帝王也一定會贊成他如此。

  ****************

  蔚景跟鶩顏一路馬不停蹄趕到青煙鎮的時候,日已偏西。

  落日的餘暉將半年沒有下過雨的青煙鎮染上紅彩,又加上空氣中乾燥得厲害,讓蔚景有種置身沙漠的錯覺。

  兩人一路詢問,直接來到了花樓。

  自然也是受到了門口迎賓女子熱情的接待。

  “二位客官是要住店,還是要用膳,又或是打尖看戲聽曲兒看歌舞表演?”

  “先用膳吧,然後再安排住店。”蔚景翻身下馬。

  兩人一路過來,都沒怎麼吃,就吃了些隨身帶的乾糧,早已是饑腸轆轆。

  “嗯,”鶩顏邊應邊下馬。

  其中一迎賓女子上前,將她們兩人手中的韁繩接了過去。

  另一個女子又朝躬身伸手朝她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柔聲道:“二位客官請隨我來,我這就帶二位去酒樓用膳。”

  “有勞了。”蔚景微笑頷首算是謝過,睨了一眼對方,又掠了一眼亭亭玉立站在門口同樣衣著華麗、妝容精緻的其他幾個女子,最後與鶩顏相視一笑。

  將鶩顏跟蔚景帶到了酒樓,女子便告辭離開,由酒樓裡面的另一名女子將兩人迎入,並帶到了一處空桌位坐下。

  蔚景堪堪一個抬頭,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淩瀾跟葉炫,心頭一撞,正欲告訴邊上的鶩顏,卻發現鶩顏也早已發現了兩人,正盯著那邊望。

  此時正是用膳的黃金時間。

  酒樓裡燈火通明、桌席幾乎都坐滿,酒香、菜香、飯香,各種香氣撲鼻,人聲鼎沸。

  淩瀾跟葉炫兩人不知正在說什麼,全然沒有注意到她們這邊。

  當然,注意了也沒有用。

  她們易了容。

  而且為了防止就算易容,也能被他們認出來,她們還將身材也易了易,改變了胖瘦。

  就算她們上前搭訕,只要用口技,將原本的聲音掩去,他們也一定認不出她們。

  之所以這樣做,是蔚景跟鶩顏共同商量的結果。

  她們自然有她們的考慮。

  一,若知她們兩人私自前來,淩瀾絕對會不高興,生氣發火是輕的,為了不讓她們犯險,百分之一百,會趕她們回去,還有可能會安排人強行送她們回去。

  二,淩瀾此行的目的,她們非常清楚,既然要查花樓,既然花樓都是一批女人,女人打入女人內部,絕對比男人打入女人內部容易百倍千倍,當然,如果男人使用“美男計”,那就另當別論。

  他敢?

  記得來之前討論到這裡的時候,她跟鶩顏同時咬牙切齒地說了這兩個字。

  說完,兩人又都笑了。

  鶩顏說,話又說回來,葉炫就算敢,也沒那個資本,就他那木頭樣兒,還美男計呢,送上門,怕是也沒人要。倒是我那弟弟,就只要人往那裡隨隨一站,無需動作,無需語言,本身就已經是美男計了。

  她便打趣鶩顏,是嗎?那又是誰說,我相信我那個見多識廣的弟弟絕對遊刃有餘,但老實巴交的那一個可就說不好了?

  鶩顏便只是笑。

  “兩位元客官,需要點些什麼菜?”

  一本菜譜映入眼簾,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伸手接過,打開放到鶩顏的面前,“你點吧,隨便什麼我都行。”

  鶩顏也沒有推脫,就照著菜譜隨意點了幾個小菜,然後,兩人又齊齊朝窗邊的男人看過去。

  “怎麼不見高朗?”

  “許是被另外派了任務。”

  “嗯。”

  不一會兒,小菜就上了上來。

  蔚景發現,就連傳菜上菜的女子都衣著光鮮,各個年輕貌美,衣袂飄飄穿梭在各個席間,也的確不失為一道靚麗的風景,而且人人出口的聲音那叫一個甜美,香甜軟糯,絕不輸於這裡的美食。

  難怪很多客人用完膳,也不急著走,再要一壺好茶,邊喝茶邊聊天,邊看著養眼風景。

  譬如某男跟某男便是。

  明明她們進來不久,就看到兩人已用完膳,結果她跟鶩顏都用完膳了,那兩隻還坐在那裡沒有要走的意思。

  好吧,他們有閒情,她們也有雅致。

  他們可以喝喝茶,她們便也能品品茗。

  也讓上了一壺好茶,兩人便悠然自得地飲了起來。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騷動,有人叫著“來了,來了”。

  大廳裡面的眾人聞言,更是欣喜激動地紛紛站起。

  什麼來了?

  誰來了?

  蔚景跟鶩顏互相看了看,皆莫名,循聲看向門口,就看到一個衣著粉色釵裙的女子款款走了進來。

  眉如柳、眸如星、鼻如玉、唇如櫻,黑髮如瀑,衣袂飄飄。

  美人啊。

  就在場下驚歎之聲四起的時候,蔚景下意識地轉眸看向視窗那兩隻。

  好在作為一個帝王,某人還算未失了穩重,沒有跟其他男人一樣站起身,鴨脖伸成鵝脖那麼長。

  依舊靜靜飲茶,似乎後知後覺才發現廳中眾人動靜,便也徐徐側首,朝女子看過去。

  女子身後,跟著兩個婢女,同樣衣著不凡。

  場下有人喊著“沈姑娘,沈姑娘......”

  蔚景一怔,跟鶩顏對視了一眼,兩人便齊齊朝女子看過去。

  沈姑娘?

  傳說中的那位活仙女沈姑娘?

  原本還以為一睹芳顏,怕是要煞費一番苦心,沒想到,竟然就這樣輕易地見了面。

  女子一直走到櫃檯前方站定,盈盈轉身,面朝大家。

  頓時,全場四寂。

  女子唇角微微一翹,笑靨如花一般綻開。

  “今日是七夕,為慶祝此美好的節日,今夜各位客官儘管在此吃好喝好,一切費用全部免單,我沈如顏也在這裡,恭祝各位成家的夫妻美滿,單身的速結良緣,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女子朱唇輕啟,聲音清潤如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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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番外【008】

   “今日是七夕,為慶祝此美好的節日,今夜各位客官儘管在此吃好喝好,一切費用全部免單,我沈如顏也在這裡,恭祝各位成家的夫妻美滿,單身的速結良緣,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女子朱唇輕啟,聲音清潤如珠。

  蔚景怔了怔,光顧了趕路,竟忘了今兒個是七夕了。

  再次下意識地朝某男看過去,只見某男的目光依舊揚落在沈姑娘的身上,蔚景心生不悅,既然免不了俗,如此一直扭著頭多辛苦,何不正大光明學廳中其他男人,起身站著肆無忌憚地看?

  假正經!

  憤憤轉眸,再次看向沈姑娘。

  或許也因為眾男皆站,那兩隻依舊坐,所以特別打眼,蔚景看到沈姑娘水眸徐徐一掠,目光就停在了那兩隻那裡。

  淺笑吟吟,沈姑娘對著那兩隻略略頷首,蔚景又轉眸去看那兩隻的反應。

  葉炫自然是沒有明顯反應,而另一隻,對著沈姑娘亦是唇角一勾,笑得是那個魅惑眾生。

  鶩顏說得沒錯。

  這可不就是美男計。

  心中一百二十個不爽,她瞪著那只,許是意識到有誰的目光注視,那只忽然揚眼朝她看過來,四目相撞,她一驚,連忙撇過視線。

  待稍斂了心神再望過去時,男人哪裡在看她,正端著茶盞垂目靜飲。

  而沈姑娘也已收了目光,笑看著場下眾人,“大家請隨意!”

  場下這才恢復正常,眾人紛紛落座,繼續喝著吃著,只是大多數男人的目光依舊盤旋在立於櫃檯前跟掌櫃的女子不知在說什麼的沈姑娘身上。

  “果然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鶩顏端起茶盞,呷了一口低聲道。

  蔚景眉心微攏,沒有吭聲。

  的確,一般像沈姑娘這樣的幕後大咖,絕對不會輕易露面的,而她卻毫不避諱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不僅人長得貌美如花,行為舉止優雅端莊,而且還一分老闆的架子都沒有。

  溫善、親和,平易近人。

  只一面,就連她一個女人都心生好感,何況那些男人?

  這種女人,要不就是真的集美貌與修養於一身,要不就是如鶩顏所言,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

  “我們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做?”鶩顏低聲開口。

  蔚景看到櫃檯裡面那個掌櫃的女子拿出一個簿子,沈姑娘接過垂目翻看著,似是在查帳。

  正準備收了目光,看向鶩顏,就驀地瞧見沈姑娘忽然將手肘撐在櫃檯上,纖纖玉指撫向自己的額,秀眉微蹙,似是在忍受著痛苦。

  掌櫃的女子也發現了她的異樣,開口詢問,被她揚起另一手,示意自己沒事。

  突發性頭痛?

  蔚景眸光微微一斂,“有了!”

  “什麼?”鶩顏疑惑地看著她。

  她度了一個眼神給鶩顏,鶩顏會意,轉頭朝櫃檯前方看過去。

  “我的推拿之術總算沒有白學,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祝我好運吧!”

  蔚景一邊說,一邊從座位上站起,舉步朝櫃檯走過去。

  鶩顏一驚,想要阻攔都來不及。

  蔚景當然知道鶩顏為何攔她?

  她無視。

  鶩顏跟她不同,鶩顏是那種沉著冷靜、穩紮穩打型,非常謹慎,不打無把握之仗。

  可是她覺得,有的時候,機會實在太難得,有點冒險精神還是必須的。

  譬如此時。

  櫃檯前,掌櫃的女子倒了一杯水,“如顏,沒事吧?”

  沈如顏一手捏著自己痛得發顫的眉心,一手接過杯盞飲了一口,低歎道:“沒事,最近經常......”

  話未說完就驀地收住,因為自己兩邊的太陽穴處驟然一重。

  是誰的手?

  沈如顏一驚,本能地回頭,就看到一個女子淺笑吟吟地站在身後,微伸著手。

  正是蔚景。

  “你......”沈如顏皺眉。

  “哦,我叫瀾瀾,自幼學過一些推拿之術,方才見姑娘似是頭痛,便想著試試幫姑娘紓解紓解。”未等沈如顏將話說完,蔚景便主動自報家門。

  蔚景不能叫,精衛不能叫,甜海不能叫,小九不能叫,這些她曾經叫過的名字都不能叫,否則,在某個男人面前等於找死。

  於是乎,她就用了那個男人的名字,瀾瀾,哈哈,他做夢也不會想到的吧?

  心中正微微有些小得意,沈如顏又開口了。

  “多謝瀾瀾姑娘,只是我這頭痛的毛病也不是一日兩日,藥也吃了不少,都無濟於事......”

  “所以,就更應該試試我的推拿不是嗎?在我們村,我可是治好了好幾個人的頭痛呢。”蔚景自信滿滿地說著,心裡面卻是打著鼓。

  沈如顏笑笑,沒有吭聲,卻是緩緩轉過身去,蔚景見狀,心中大喜,連忙伸手再次按上她的太陽穴。

  按完太陽穴,又按頭頂的穴位,按完頭頂的,又推拿額頭......

  這一手可是在現代學的,絕對不是吹牛的,只是在古代一直沒有派上用場而已。

  所以,就算對她瞭若指掌的淩瀾看到此景,也定然聯繫不到她頭上來。

  因為,他也不知道她會推拿之術。

  而且,她這手法可不是簡單的中醫推拿。

  推拿之術古代早就有,想必擅長岐黃的淩瀾也定然會,而她在現代所學的手法,那是經過千年傳承的中醫手法,又融入了西方現代醫學手法,總之,就是中西合璧、古今結合。

  療效自然是不一般的。

  看看沈如顏漸漸舒展的秀眉便知。

  “疼痛似是已經輕了不少。”

  沈如顏輕輕闔著雙目,微微笑著。

  蔚景唇角一勾,轉眸看向場下的鶩顏,對她投過去一個安定和勝利的眼神,鶩顏會意,幾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

  堪堪收回目光的瞬間,又掠了一眼坐在窗邊的兩隻,驀地發現淩瀾正扭頭朝她這邊看過來,她心口一顫,連忙將視線收回。

  下一瞬,她就覺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那廝朝她這邊看過來,又不一定是看她,她的手下不是還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可人兒嗎?

  “瀾瀾姑娘果然好手藝!”

  沈如顏一句讚歎將蔚景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這才想起正事。

  時機剛剛好。

  “沈姑娘,瀾瀾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蔚景極力讓自己表現出欲言又止、窘迫無助的樣子。

  沈如顏笑笑,依舊闔著雙目,“瀾瀾姑娘請講!”

  蔚景抿了抿唇,快速組織了一下語言。

  “早就聽聞沈姑娘,是仙女轉世,菩薩心腸,不知可否願意收留瀾瀾?”

  沈如顏驀地睜開眼睛。

  蔚景嚇了一跳。

  不至於反應那麼大吧?

  沈如顏轉身,蔚景只得將推拿的雙手拿開,兩人就變成了面對面。

  水眸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沈如顏開口問道:“看你也非落難女子,為何會有此請求?”

  的確,她雖沒著華麗宮裝,卻也不是粗布凡衣,她跟鶩顏就是按照一般人家的小姐裝扮的。

  早就想好了說辭。

  蔚景低低一歎,黯然垂眸,“實不相瞞,我是雲漠人,因不滿家裡要將我嫁給一個五十幾歲鄉紳續弦,才跟大姐逃婚至此,不想顛沛流離,就想找個地方安穩下來。”

  蔚景一邊哽咽而語,一邊抬眸睨著對方的表情。

  “當然,我不會讓姑娘白收留的,我可以幫客人推拿,這推拿之術,可以治頭痛,治扭傷摔傷,還可以讓人放鬆身心、疏解疲勞,總之,我會努力用雙手掙錢回報姑娘。”

  蔚景正信誓旦旦說得起勁,沈如顏突然開口問道:“你不是中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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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番外【009】

  “當然,我不會讓姑娘白收留的,我可以幫客人推拿,這推拿之術,可以治頭痛,治扭傷摔傷,還可以讓人放鬆身心、疏解疲勞,總之,我會努力用雙手掙錢回報姑娘。”

  蔚景正信誓旦旦說得起勁,沈如顏突然開口問道:“你不是中淵人?”

  蔚景一怔,不意她的關注點是這個。

  這有關係嗎?

  難道她們只收留中淵本土的?他國的不收?

  那她跟鶩顏豈不是失算了?

  之所以說是雲漠的,她們是想著若是說本國的,太容易知根知底,也容易暴露,所以就乾脆說是別國的,而且花樓基本上接待的都是外地人。

  外地吧,她跟鶩顏比較熟悉一點的就是雲漠了。

  於是乎......

  難道真的要毀在這個杜撰的國籍上了?

  可話既然已經說出,又豈能收回,只能點頭,說:“是的,我不是中淵人,我來自雲漠。”

  沈如顏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對了,你方才說你大姐也隨你一起?”

  “是的,”蔚景見她如此,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連忙快步走向廳中自己的桌席,拉起鶩顏,回到沈如顏的面前,笑著介紹道:“這個就是我大姐,三三,幸虧有她,一路都是她在照顧我。”

  三三?

  鶩顏汗噠噠,卻又不能說什麼,只得對著沈如顏一邊頷首,一邊訕訕地笑:“見過沈姑娘!”

  沈如顏亦是落落微笑著,點頭示意。

  “我大姐呀,也有一門絕技!”蔚景含笑睨了一眼鶩顏。

  “哦?什麼絕技?”沈如顏似是來了興致。

  “賭遍天下無敵手。”

  蔚景一字一頓,滿臉得色。

  “哪有?”鶩顏連忙不好意思地將她的話打斷,“沈姑娘,你不要聽她瞎說,我也就無聊閒暇之餘跟村裡的人玩玩而已。”

  “那也是賭遍全村無敵手啊,”蔚景撇嘴,依舊不客氣地吹噓,末了,清眸一轉,“要不這樣,大姐,你現場表演一個給沈姑娘看看。”

  “這......”

  鶩顏窘迫地拉拉蔚景的衣角,有些怪她不該說。

  當然,這些都是做戲啊做戲。

  沈如顏笑著應允:“好啊,拭目以待。”

  鶩顏還是不大好意思,遲遲沒有動作。

  蔚景就不悅了,腳一跺、嘴一撅:“哎呀,大姐,你到底還想不想讓沈姑娘收留我們了?扭扭捏捏做什麼嗎?”

  一邊說,一邊抓住鶩顏的手臂,直接從她的袖中掏出傢伙。

  一個帶蓋子的小竹筒,竹筒內一枚骰子,置在櫃檯上。

  “快玩一個給沈姑娘看看!”

  鶩顏又是猶豫了一下,才緩緩伸手,將竹筒拿在手中,雙手捧著搖了起來。

  骰子在裡面撞得一陣亂響,然後,在幾人的注視下,又“啪”的一聲取下蓋子,反扣在櫃檯上。

  蔚景連忙問沈如顏:“沈姑娘,你猜大猜小?”

  見沈如顏怔了怔,蔚景又接著道:“哦,忘了說遊戲規則。是這樣的,這枚骰子總共有六面,分別是一點,兩點,三點,四點,五點,六點,三點以下,包括三點,是為小,四點以上,包括四點,是為大,現在就是讓沈姑娘猜猜看,此時立在櫃檯上的骰子朝上的那一面,是大點,還是小點?”

  沈如顏了然,並不覺新奇,伸出纖纖素手指了指鶩顏手下的竹筒,“這遊戲我在賭坊裡面見過。”

  “嗯,”蔚景點頭,“就是跟賭坊裡面一樣,不一樣的是我大姐。”

  沈如顏一怔,蔚景眉眼一彎:“她從未輸過。”

  “那我猜一個試試?”沈如顏挑眉。

  “猜一個試試。”蔚景眸眼彎得就像是天邊的新月。

  沈如顏垂眸默了默,似是在思忖,片刻之後,微微一笑道:“我就隨便猜一個吧,小!”

  鶩顏唇角一勾,手臂一揚,有些誇張地掀開竹筒。

  蔚景、沈如顏、還有那個掌櫃的女子齊齊湊了過去。

  赫然是六點。

  也就是最大的點。

  沈如顏面色微微一滯,蔚景眸光晶亮如星:“我就說我大姐從未失手過。”

  “要不,我來試一局?”

  那個掌櫃的女子徵詢的目光看向沈如顏。

  沈如顏點頭,“好啊。”

  如法炮製,鶩顏又使勁搖晃了一番,再次將竹筒扣在櫃檯上。

  這一次,掌櫃的女子猜的是“大”。

  結果自然就是“小”了。

  這些對蔚景跟鶩顏來說,毫無懸念。

  因為骰子是特製的。

  從外觀上來看,跟普通的骰子並無兩樣,都是用獸骨製作,只有她跟鶩顏知道,其實,是不一樣的,這一枚骰子裡面加入了磁石。

  而鶩顏右手的食指上戴了一個扳指,裡面也加入了磁石。

  所以在揭開竹筒的時候,利用掌心瞬間提起的內力,翻動骰子,再配以磁石相斥相吸的原理,鶩顏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點數。

  當然,這個金點子是她出的。

  因為她們知道,要打入花樓,肯定要有一技之長。

  但是,不能秀武功,鶩顏也不能秀踏水舞,只得另覓它法。

  她結合花樓現有的休閒娛樂場所,酒樓、客棧就不說了,有看戲的戲園子,有聽曲兒的雅樓,有看歌舞的舞坊,沒有娛樂一條龍裡的按摩和賭場不是。

  按摩推拿她會,鶩顏就主攻賭了。

  於是乎就有了此刻這樣的場景。

  一切表演完畢,就得回到主題。

  “沈姑娘,你看,我跟大姐都有一技之長,沈姑娘能否收留我們,給我們姐妹兩個一個落腳地?我們一定會加倍努力回報沈姑娘的。”

  蔚景乞求地看著沈如顏。

  沈如顏有些猶豫,不大樂意。

  可蔚景鍥而不捨。

  各種乞求,各種說好話,各種拍馬溜須,各種裝無辜扮可憐,各種軟磨硬泡。

  終於。

  沈如顏終於無奈點頭。

  “好吧,你們就暫時先住下來,我會讓人將你們擅長的手藝添加到花樓的對外服務專案中去,你們好好努力吧!”

  哦也!

  蔚景差點興奮地蹦起來,當然,她也真的蹦起來了,還故意非常誇張。

  “謝謝沈姑娘,謝謝沈姑娘......”

  鶩顏在邊上,也同樣是感激涕零,一個勁地道謝。

  “沒事,”沈如顏笑笑,“我先讓人給你們安排住處,到時候,也會有人教你們花樓的一些規矩。”

  “好!”

  蔚景和鶩顏異口同聲,下一瞬,兩人又都相視一笑。

  末了,蔚景又下意識地看向坐于窗邊的男人,見他正轉回頭去,似乎前一瞬就在看她們這邊,當然,是看她,還是看某女,就不得而知。

  想來,應該是後者,因為,畢竟,此刻的她跟鶩顏,他並不識。

  在沈如顏的安排下,一個年輕女子將她們兩個帶到了花樓深處的一棟院落,聽說此棟樓專門給花樓內部的人住的,也就是員工樓。

  蔚景跟鶩顏分別被安排了一間房,相鄰而居。

  那個女子大概跟她們講了一下花樓的規矩,譬如管事的有哪些,作息制度只怎樣,有哪些事可為,有哪些事不可為,特別強調的一點是,在這棟房子的後面還有一棟房子,那棟房子是花樓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裡面養著多條大狼狗,還設有各種機關,若好奇心重,小心送了性命。

  蔚景跟鶩顏都很吃驚,卻也越發覺得淩瀾的猜測是對的。

  這花樓,這沈姑娘,果然是有秘密的。

  蔚景跟鶩顏各自回房收拾。

  房間很不錯,雖不大,但傢俱跟各種物件一應俱全。

  收拾完畢,兩人又去方才那女子交代的打水的地方,提了一些水。

  因為長年旱災,在青煙鎮,水比人的血還要精貴,都是從很遠的地方運來的。

  所以花樓的水有專人管理,專人分發,每人領取也限量,兩人提了個木桶前去,就被分了四分之一桶都不到的水。

  這個兩人也理解,百姓們怕是連口喝的水都沒有呢。

  簡單的盥洗了一番,便準備先睡一覺。

  一路馬不停蹄,都未曾合眼,如今首戰告捷,又酒足飯飽,休息好了再說。

  蔚景剛準備熄燈,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她疑惑開門,是一個年輕女子,一看裝扮就知是花樓的人。

  女子手中抱著兩套錦衣華裙。

  見她開門出來,便將其中一套遞於她手上,並告訴她,沈姑娘命人將她跟她大姐擅長的技藝剛添加在花樓對外服務的宣傳冊上,就有客人點了她們的單。

  這麼受歡迎?

  雖甚是疲憊,蔚景卻不免還是欣喜激動。

  這樣一來,就說明她們還是有市場的,有市場的話,沈姑娘就不會覺得不該收留她們,也不會輕易讓她們走不是。

  第一單生意,一定要全力以赴。

  回房便梳妝打扮,換上花樓提供的錦衣華裙。

  雖然已見識了花樓的奢華,卻也不得不再次感歎那個沈如顏強大的經濟實力。

  單看這身衣裳,面料上乘、做工精良,完全可以跟皇宮裡的宮裝相媲美。

  而且,所有花樓的人都穿的是這樣,包括傳菜的小二和伺候的婢女。

  為不引人注意,她跟鶩顏的面皮雖做得精緻,卻也只是品質上精緻,五官並非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但也跟醜沾不上邊,中等偏上的水準吧。

  香粉一撲,妝容一化,再配上顏色亮麗的錦衣華裙,卻也明豔照人。

  站在銅鏡前,左瞧瞧、右看看,對自己甚是滿意了,蔚景才出了門。

  正好碰到鶩顏也出門,兩人便相攜了一起,直直往花樓的客棧區而去。

  “希望不是一個難搞的客人。”

  “是啊,真正的賭骰子我並不擅長,要是遇到一個高手,我就穿幫了。”

  “所以,也只能見機行事了。”

  “嗯,若真有什麼事,記住,還是安全最重要。”

  “嗯,所幸我們也都會武功。”

  兩人一路忐忑,來到了花樓客棧,按照那個女子交代的房號,各自找了去。

  找到最後發現她們竟是被住在相鄰的兩個客人所點。

  也好,這樣隔著壁的話,若真有什麼事,還可以互相照應。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給對方一個打氣的眼神,便抬手輕輕叩響廂房的門。

  “進來!”

  蔚景這邊的客人最先做出回應。

  是一道低沉的男音。

  因隔著門,不是很清晰。

  蔚景怔了怔,回頭看了一眼鶩顏,鶩顏朝她點點頭,她便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門而入。

  返身輕輕將門關上,她抬眸朝房中男人看去。

  男人只著了一襲白色的中衣,正坐在書桌前看書,聞見動靜,也徐徐抬起眼梢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再熟悉不過的俊顏入眼,蔚景心口一撞,差點沒站穩。

  竟......竟然是......是淩瀾。

  點她的客人竟然是淩瀾。

  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差點就落荒而逃。

  只是下一瞬,就被她發現,淩瀾並不知道是她。

  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就是對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還好,還好!

  她攥了攥水袖中的手心,暗暗斂了心神,強自讓自己鎮定。

  也是,她們易容得如此巧妙,他又如何會識出她來?

  而且,她也沒做虧心事,不是嗎?

  點女人推拿的人是他,花花腸子享受的人是他,她為何要逃?

  死男人!

  看她不推拿死他!

  恨得牙齒癢癢的,面上卻笑靨如花般綻開,她對著男人盈盈行禮,“聽說這位爺點了小女子的單。”

  男人就看著她,面沉如水,眸中的神色說不上來,似是眸色深深,又似是平靜寡淡。

  看了她片刻,才“啪”的一聲合上手中書卷。

  “聽說姑娘推拿之術了得?”

  蔚景眯眼一笑:“了得說不上,就是從小學了一些,混口飯吃而已。”

  “混口飯吃?”男人揚眉,唇角一彎,“那不知姑娘是如何收費?”

  “這個......”

  這個還真沒細細想過。

  原本打算睡一覺起來,再製作一個詳細的規定,誰曾想,今夜就被點了單。

  見男人疑惑地看著她,卻也顧不上多想,連忙答道:“分很多種,就看爺選哪一種。”

  “哦?”男人似是被勾起了興致,“都有哪些,說來聽聽。”

  “是!”

  蔚景恭敬頷首,心裡卻是暗暗罵了起來,堂堂一個帝王,還在乎這點費用,真是的。

  “一般情況下,分為計時和推拿哪些地方,有局部推拿,還有全身推拿,局部推拿跟全身推拿的收費肯定是不一樣的,推拿的時間長短,收費也不同。”

  蔚景就按照常理胡謅著。

  “哦,”男人了然點頭,略一沉默思忖之後,又道:“那如果我點個全身的,然後時間嘛,就點個整夜的,大概是多少銀子?”

  汗。

  蔚景差點被自己的一口氣嗆到。

  全身的?整夜的?

  想得還真美啊!

  敢情來青煙鎮,不是來查花樓的,而是來花樓享受的。

  “對不住了這位爺,暫時還不提供整夜的。”

  “什麼叫暫時?”蔚景的話音剛落,男人就緊緊逼問。

  蔚景再汗。

  這個人關注的點也太奇怪了吧?

  她還以為他會問為何沒有整夜的?結果竟然問,什麼叫暫時?

  她賴著性子答道:“就是不提供整夜的。”

  黑眸揚落在她的身上,定定盯著她,好一會兒之後,才將目光收回,他略顯失望地道:“好吧,那就點個全身的,然後時間吧,就按照你暫時能服務的最大時間來。”

  “好!”

  蔚景頷首。

  “多少銀子呢?”男人又問。

  銀子銀子,堂堂一國之君,難道就不能不在這個俗氣的問題上糾纏?

  頭皮一硬,蔚景答道:“兩個時辰,三十兩!”

  原本是心中有氣,既然他要享受,她便獅子大開口,故意報了個天價。

  可是報完,她就後悔了。

  這也太天價了。

  分明是搶錢啊!

  搞不好要被這個男人趕出去。

  那她的第一單生意......

  如果泡湯,沈如顏那邊肯定也交代不過去,那她們......

  果然不能帶著個人情緒。

  心中一氣,腦子就各種淩亂,行為就各種衝動。

  正猶豫著要不要說自己開玩笑的,將價格降下來,男人卻已然出了聲。

  “三十兩?”

  果然啊果然。

  男人果然在意天價了。

  “那個什麼......爺,是這樣的......”

  她想解釋一下,順帶將價格降下來,男人卻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再一次將她的話打斷。

  “既然能開出如此高價,想來姑娘的推拿之術絕非一般,好,成交!”

  啊!

  什麼?

  蔚景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問了半天的銀子,結果她開了一個天價,他竟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

  昏君啊昏君。

  “如此,多謝爺關照!”

  “那,來吧!”

  蔚景抿著唇,沉澱了一番,便蓮步輕移,緩緩朝男人走過去。

  ****************

  另一間廂房裡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鶩顏敲了半天的門,裡面都沒有反應。

  她還以為搞錯了,或者裡面的人外出做什麼去了,正欲轉身離開,門卻又自裡面被人打開。

  當她看到開門之人是葉炫的時候,她震驚了。

  穿著一襲寢衣,頭髮濕漉漉的,顯然剛剛沐浴出來。

  難怪半響沒有反應。

  而當葉炫看到是一個美貌女子的時候,也有些怔愣。

  怕被葉炫瞧出端倪,在對視了片刻之後,鶩顏直接閃身進了屋,留下他一人站在門口怔了良久。

  皺眉看向半夜闖入廂房的女子,葉炫開門見山:“姑娘有事嗎?”

  正在環視屋中物件的鶩顏一怔。

  “不是爺點的我的單嗎?”

  葉炫一臉莫名:“什麼點單?”

  “就是爺點了小女子的單,讓小女子前來陪爺賭著玩。”

  “賭著玩?”葉炫眉心皺得更緊了些,“聽不懂姑娘在說什麼?”

  鶩顏細細睨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

  不像是裝的。

  而且讓他裝,他也裝不來。

  葉炫沒點,那麼又是誰替葉炫點的呢?

  鶩顏心中一跳。

  淩瀾。

  是了,絕對是淩瀾。

  如此看來,點蔚景單的人,也肯定是淩瀾無疑。

  淩瀾點蔚景,替葉炫點她,說明什麼?

  只說明一點,淩瀾已經識出了她們。

  天!

  鶩顏呼吸一滯。

  淩瀾如此做,絕對是故意的,在生氣嗎,生氣她們私自前來。

  肯定的。

  依照對這個弟弟的瞭解,她知道,他不僅會生氣,還肯定會怪她,怪她作為姐姐,不僅沒有阻攔蔚景,還將蔚景帶著前來一起犯險。

  難怪剛剛添加到服務宣傳冊上,當夜就有人點單。

  難怪點蔚景的人跟點她單的人就住相鄰的隔壁房間。

  哎,估計明日就會將她跟蔚景遣送回宮去了。

  她們兩人處心積慮的一場計畫也會泡湯。

  正黯然想著,忽然聽到葉炫在喚她:“姑娘,姑娘......”

  她怔怔回神。

  見葉炫依舊站在門後面,手把著門栓,門依舊沒有關,一副害怕與她獨處一室,想要送客的窘迫之態,她水眸狡黠一轉,計上心來。

  “花樓是不會搞錯的,爺沒有點單,那也肯定是爺的朋友幫爺點的,爺有隨行一起的朋友嗎?不妨去問問,肯定是有幫爺點的。而且,今夜是我的第一單生意,爺總不至於讓我白來一趟、空手而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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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番外【010】

  “花樓是不會搞錯的,爺沒有點單,那也肯定是爺的朋友幫爺點的,爺有隨行一起的朋友嗎?不妨去問問,肯定是有幫爺點的。而且,今夜是我的第一單生意,爺總不至於讓我白來一趟、空手而歸吧?郎”

  鶩顏一邊說,一邊徑直走到茶几邊上的紅木長椅上落落坐下,水眸略帶促狹地看著葉炫。

  她說有人幫他點單,就是提醒他,肯定是淩瀾幫他點的。

  而她也知道,他肯定是不會專為這事跑去真的問隔壁的帝王。

  葉炫有些無奈。

  站在門口想了想,便默然返身走到廂房裡面床榻旁邊的衣櫥旁,開櫥取出一個包裹,在裡面掏了一錠銀子出來。

  “謝謝你專門跑一趟,這個是你的酬勞。”

  彎腰將銀子置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葉炫又直起腰身,看向依舊沒有關上的房門。

  意思很明顯。

  既然你說,你不能空手而歸,如今我給你報酬,你可以拿著報酬走人了。

  鶩顏垂眸一笑,也毫不客氣,伸手將銀子拿起,揣進水袖中,起身。

  葉炫終於松了一口氣。

  鶩顏一直走到門口。

  葉炫剛準備對其背影說一聲“慢走”,忽然見對方並不是要離開,而是伸手將門關上,拴好,又轉身走了回來。

  葉炫一怔:“你......”

  鶩顏微微一笑,再次走到紅木長椅上坐下:“買賣買賣,有買有賣,雖說,我不想空手而歸,卻也不想不勞而獲,既然,爺付了銀子,那我就陪爺玩上一玩?”

  葉炫一驚,警惕地看著她,“怎麼玩?”

  ****************

  男人靠在軟椅的椅背上,微微闔著雙目,蔚景站在身後,纖長的手指輕輕揉著男人的太陽穴。

  夜,忽然變得很靜。

  靜得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

  “叫什麼名字?”男人忽然開口。

  蔚景的手一頓。

  忽然有些後悔跟沈如顏說自己叫瀾瀾了。

  當然,此時再換個名字肯定也不行,既然都能點她的單,想必應該知道她的名字的。

  “瀾瀾,”她鎮定而語。

  男人陡然睜開眼睛。

  如同沈如顏聽到她說想要讓她收留時一樣,反應大的都是嚇了她一跳。

  “你叫瀾瀾?”

  男人又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了一遍。

  “是,瀾瀾。”

  男人忽然就笑了。

  蔚景當然知道他笑什麼。

  跟他同名了是嗎?

  但是,卻故意佯裝不解,“爺笑什麼?瀾瀾不好聽嗎?”

  “好聽,非常好聽!”

  男人唇角笑容愈發放大了開來,眉眼彎彎、俊美無儔的樣子讓蔚景想起了夜裡在酒樓,他對著沈如顏那一笑,也是如此的魅惑眾生,頓時,氣就不打一處自來。

  手指忽然用力,重重按下去,男人明顯眸光一斂,蔚景又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聽到爺誇瀾瀾的名字好聽,一時激動,就忘了手上輕重,實在對不起。”

  男人也不惱,反而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樣,“沒事,對了,瀾瀾,瀾瀾,是哪個瀾字?”

  還真感興趣上了。

  蔚景略一思忖,答:“蘭花的蘭。”

  以防萬一,還是謹慎一點好,不能跟他一個瀾。

  “哪個瀾?”男人似是沒聽明白。

  蔚景又重複了一遍:“蘭花的蘭。”

  男人朝她伸出手,攤開掌心,“寫給我看看。”

  蔚景汗啊汗,虧他還飽讀詩書,這麼簡單的一個字,還要讓她寫。

  不對,肯定有詐。

  是想看看她的字跡嗎?還是想藉故占她的便宜?

  想來應該是後者。

  果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恨得牙癢癢,卻依舊不得不照做,將手自他的太陽穴上拿下來,就著他的掌心,纖長食指快速草寫了一個蘭字。

  “原來是這個,”男人恍然大悟,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五指驀地一收,那時蔚景還未來得及將手撤回,於是乎,就將她的食指裹在了手心。

  男人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蔚景心口一顫,所幸男人馬上意識到了,連忙將她的手指放開。

  果然是故意的。

  死男人!

  蔚景心裡唾駡著,面上卻不動聲色,雙手繼續按向男人頭頂的其他穴位。

  “蘭蘭姑娘的手法果然是好,不知師承何人?”

  蔚景一怔。

  平素也沒見這個男人這麼喜歡問問題,而且還經常玩深沉、話少得可憐,今夜是怎麼了?骨頭輕得一塌糊塗。

  是她還不夠瞭解他,還是在別的女人面前,他終於暴露了廬山真本性?

  “就跟村裡的一位大爺學的。”

  “嗯,”男人再次愜意地闔上了雙眸,道:“果然,大隱隱于市、高手在民間。”

  蔚景再次一怔。

  這話說得十足的帝王範。

  “爺是哪裡人?怎麼會在花樓?”

  一直被問,蔚景決定化被動為主動,憑什麼他一直審犯人一樣的審她?

  “我啊,”男人唇角一勾,“我是雲漠人,做藥材生意,途徑青煙鎮。”

  “哦,”蔚景點頭。

  還真能編。

  不過,他也編的是雲漠,這點倒是她沒有想到。

  “蘭蘭也是雲漠人呢,跟爺是老鄉啊。”

  “是嗎?”男人揚了揚眉,依舊閉眼未睜,唇角卻始終笑意點點,“看來,這就是世人所說的‘緣分’吧。”

  緣分個頭!

  “是啊,還真是有緣!”蔚景乾笑著。

  “對了,我雲漠君王勤政愛民,雲漠太子亦是愛民如子,處處為民請願,蘭蘭又為何流落至此?”

  男人又將問話的主動權給搶了去。

  “逃婚,蘭蘭是逃婚,若不是家裡人非逼得蘭蘭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續弦,蘭蘭也定然不會背井離鄉。”

  男人唇角抽搐了兩下,才恢復如常。

  “沒想到蘭蘭竟然有這般不幸遭遇。”

  男人低低歎,一副甚是憐愛的口氣。

  蔚景翻了翻白眼。

  “是啊,所以,才不得不來到了中淵,中淵怎麼能跟我雲漠比呢?我雲漠君王太子皆是以民為天,而聽說中淵的帝王......”

  蔚景說了一半,沒有說下去。

  “中淵的帝王怎麼了?”男人緩緩睜開眼睛。

  蔚景壓低了聲音道:“聽說,是個偽君子。”

  男人瞳孔一斂,“此話怎講?”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聽傳聞這麼說,”蔚景強自忍住想笑的衝動,一本正經、又小心翼翼、鬼鬼祟祟低聲道:“聽說,此人極會做表面文章,為了給世人彰顯自己的深情,甚至遣散了後宮,六宮無妃,就獨獨皇后一人,其實啊,私下裡才不是這樣的呢,那是做給別人看的,私下裡啊,就跟其他男人一樣,不是好東西,哪能我們雲漠一身正氣、風度翩翩,卻一心撲在國家政事上,到現在東宮還一個女人都沒有的太子殿下相提並論。”

  男人臉色微微一變,忽的坐起身。

  蔚景自是對這一切盡收眼底,終於有種出了惡氣的暗爽。

  “爺怎麼了?”

  “沒事,”男人頃刻又恢復一副眉眼彎彎的模樣,起身自座位上站起,“在蘭蘭姑娘精湛的推拿之術下,我的頭已經全然不痛了,既然,我點的是全身推拿,那就進行下一步吧。”

  男人一邊慢條斯理都說著,一邊優雅舉步,朝茶几邊上的長椅走去。

  ****************

  隔壁廂房裡。

  鶩顏自袖中將葉炫給的那一錠銀子掏出來放在桌上,又掏出一個竹筒對著葉炫揚手搖了搖,裡面一陣劈裡啪啦一陣聲響。

  “就是猜大猜小,我扣骰子,你來猜,三點以下含三點,為小,四點以上含四點,為大,簡單吧?”

  葉炫看著她,面色透著不悅和無奈。

  “坐吧!”鶩顏指了指自己對面的長椅。

  葉炫靜默了片刻,稍顯不耐地走到長椅上坐下。

  鶩顏彎了彎唇,“猜賭開始之前,先將規則說一下,若你猜對了,就是你贏,不僅這錠銀子會還給你,我還必須滿足你提出的任何要求,一局一個要求;反之,如果你猜錯了,這錠銀子歸我,你也必須滿足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一局一個,清楚了嗎?”

  葉炫攏眉,沒有吭聲。

  鶩顏已舉著竹筒,用力搖了起來,片刻之後,“啪”的一聲扣在茶几上。

  “是大還是小?”

  “小吧。”

  葉炫明顯興趣不高,一副恨不得速戰速決的模樣。

  鶩顏掀開竹筒,眉眼一彎道:“錯!是大!”

  葉炫笑了笑,也沒有多少輸者的失落之色。

  “如此一來,銀子歸我,你還得無條件滿足我一個要求,”清麗水眸看著葉炫,鶩顏緩緩而語。

  “你說!”

  “將身上的袍子脫了。”

  鶩顏淡然出聲。

  葉炫卻是聽得渾身一震,愕然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鶩顏。

  袍子?脫了?

  此時此刻,他可是只著一襲寢袍,若是脫了,豈不是......

  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葉炫正色道:“實在抱歉,姑娘的要求恕難從命!”

  “怎麼?願賭服輸,爺是要反悔不成?”

  鶩顏睨著葉炫,葉炫臉色再次一白,“不是......不是反悔,是姑......姑娘的要求有些過分。”

  “過分?”鶩顏輕嗤,“一件袍子而已,我一個姑娘家,爺一個大男人,難道爺覺得自己吃虧了不成?”

  又是一通反問,葉炫臉漲得通紅,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要不......我再輸姑娘一錠銀子?”

  “不行!遊戲有遊戲的規則,說好怎樣便怎樣。聽爺的意思,敢情我是個貪財之人?”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那爺脫不脫?”葉炫還在無語倫次地解釋著,鶩顏直接將他的話打斷。

  葉炫終於禁不住有些怒了。

  “不脫!”

  口氣堅決又篤定。

  鶩顏唇角急不可察地一勾,旋即又恢復如常,“看來,爺是沒有玩過這種遊戲,要不,爺去將替爺點單的那個朋友請過來,讓他來玩,也讓他來評評理,看爺這樣做對不對?”

  說著,鶩顏便要起身,嚇得葉炫趕緊起來將她的衣袖拉住。

  去找帝王過來?

  那還不及讓他去找死。

  “好吧,服了你了。”

  雖極為不悅,卻也甚是無奈,葉炫紅著臉磨磨蹭蹭地將身上的寢袍脫了下來。

  於是,他的身上便只剩下一條裡褲。

  瞧著他窘迫地坐在那裡,鶩顏笑笑,又揚起手中竹筒,“我們繼續!”

  要是一番搖晃,竹筒反扣茶几上。

  “爺再猜是大是小?”

  鑒於剛才猜的是“小”輸了,這次,他就說了一個“大”。

  鶩顏微微一笑,揚手將竹筒拿開。

  骰子的最上面赫然是五點。

  葉炫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贏了。

  頓時開心不小。

  “五點是大吧?”他眸光熠熠看向鶩顏,難掩心中激動。

  終於贏了。

  若再輸,他的身上可是沒有東西可脫了。

  “嗯,是大,”鶩顏點頭,“恭喜爺贏了,所以這一局除了銀子歸爺,我還可以滿足爺的一個要求。”

  鶩顏說著,將手邊的銀子推給對方。

  “爺說要求吧!”

  葉炫想也沒想就道:“我要將寢袍穿上。”

  鶩顏聞言,“噗嗤”笑出聲來。

  “爺難道沒有聽明白嗎?是我可以滿足爺的一個要求,就是這個要求爺要向我提,而不是爺想自己穿上自己的袍子。”

  葉炫面色一滯,只覺得這話饒得慌。

  他是一介武人,玩這種文字遊戲,並不擅長。

  見他吃吃沒有提要求,鶩顏又主動道:“要不這樣,既然方才我僥倖贏了,我讓爺脫了寢袍,那麼現在爺贏了,我就也脫一件衣服。”

  葉炫大驚,剛想說:“不用!”鶩顏已經雙手一撩,將自己上身的錦衣褪了下來。

  揚手一拋,錦衣在空氣跌宕飄揚,翩然落下,委於長椅的椅把上。

  正逢盛夏大伏的天,又能穿多少?

  上衣褪下,鶩顏上身便只剩下一件兜衣,將她玲瓏的身子包裹得緊緊實實、曲線盡顯。

  葉炫呼吸一滯,嚇得不輕,連忙別過眼,不敢再看。

  “姑娘趕快將衣服穿上!”

  遇上這樣一個女人,他真的恨不得求饒了。

  鶩顏吃吃一笑,“爺這是怎麼了?我又不是沒穿衣服,爺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嗎?所謂君子坦蕩蕩,若爺心中沒鬼,不應該不敢直面吧?”

  “你——”

  葉炫氣結。

  被她如此一猜度,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爺有沒有娶妻生子?”

  “沒有!”葉炫扭著臉,沒好氣地道。

  “那爺從來沒有過女人?”鶩顏又問。

  葉炫的臉上就真的掛不住了。

  “姑娘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合適嗎?”

  “不合適,”鶩顏自座位上緩緩站起身,葉炫一怔,不意她會如此回答,轉眸看向她,見她已經站起,上身著緊實的小兜衣,下面是飄逸長裙,風情萬種的樣子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視線被灼了一下之後,他再次扭回臉。

  鶩顏舉步,繞過茶几,緩緩朝他走過去。

  “我只是想知道,爺如此純情,是不是從未經歷過女人,或者說,爺心裡從來就沒有愛過哪個女人,又或者......”

  鶩顏頓了頓,“爺身體有病,那方面根本不行?”

  葉炫聞言,渾身一震,愕然轉眸,難以置信地看向鶩顏。

  不是說花樓的女人都矜持大方嗎?

  不是說花樓的女人都謙遜有禮嗎?

  不是說花樓的女人都賣藝不賣身嗎?

  那面前的這個女人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若不是顧及對方顏面,他真的想說一句“不知羞恥!”

  見他難得地敢轉眸看著她,鶩顏也不避不躲,承接了他的目光。

  他眼中的震驚和輕視她瞧得一清二楚。

  她也懶得理會了。

  她從來不是一個主動的人,也不是一個作踐自己的人。

  說出這些話,做出這些舉措,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告訴自己,既然,兩人之間曾經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那她也不要假裝矜持。

  她只是想搞明白,搞明白,這兩年來,他對她的心而已。

  那日在嘯影山莊門口,他大聲表白,說喜歡她,想跟她在一起。

  可事後,卻從未提過娶她之事,也從未跟淩瀾請過賜婚。

  他一如既往地對她好,疼她、憐她、保護她,卻也非常尊重她。

  就像是一種信仰,就像是一種膜拜,就像是君子之交。

  連一個擁抱都沒有過。

  所以,她糊塗了。

  她看不懂他了。

  在葉炫沉沉注視下,鶩顏腳步不停,一直走到他的面前。

  她就不信,今日試探不出原因來。

  頭皮一硬,剛準備直接跌坐在他的懷中,他卻驀地起身,伸手將她大力一推。

  她驟不及防,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撞在茶几上,腿上一痛,又跌坐在地上。

  葉炫也沒有扶她,徑直大步流星走向門口,“嘭”的一聲撥開門閂,又大力拉開門,眸色厭惡地斜睨著她,冷聲道:“滾!”

  鶩顏一震,不意他會如此,張嘴剛想解釋,葉炫又疾步朝她走過來,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拽起來,直接往外拖,經過長椅的時候,還不忘扯下搭在椅把上的上衣,塞在她的手上,生生將她拖出了門。

  “葉......”

  “嘭”的一聲悶響,門已經被葉炫關上,所幸鶩顏退得快,門板差點撞上她的鼻樑。

  門裡,葉炫搖搖頭,爺什麼爺,叫什麼都不管用。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不自重的女人。

  門外,鶩顏怔怔失神了一會兒,緩緩將上衣套在身上,轉身離開。

  ****************

  順著肩胛,手臂,背脊,一路往下,蔚景只覺得手酸得厲害。

  而某男卻是舒服愜意得很,慵懶地趴在長椅上,微微闔著眼。

  蔚景真恨不得直接站在他身上去踩。

  其實用腳踩推拿的方式也是有的,只是這個男人肯定接受不了。

  不時抬眼看向房間角落裡的更漏,只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

  兩個時辰怎麼那麼長?

  雙手在他的腰上捏了很久,她遲遲沒有往下。

  男人似是終於忍不住了,扭頭看向她,“你睡著了嗎?”

  蔚景一怔,“什麼?哦,沒有。”

  “既然沒有,怎麼一直在推拿腰,估計我的腰都要被你捏紅腫了,不信,你撩開衣擺看看。”

  蔚景臉頰一熱,連忙道歉。

  “不好意思,因為腰是人非常重要的一個部位,也極易產生疲勞和疾病,所謂腰酸背痛,就是人的常見病,所以,蘭蘭就多花了一些時間在腰上,既然爺提出來了,那蘭蘭就換個地方。”

  男人“嗯”了一聲轉回頭去,繼續枕著自己的手臂。

  蔚景欲哭無淚,不得不將手落向男人的腿。

  心中暗自慶倖的是,幸虧男人是趴躺的姿勢,如果仰躺,這樣推拿腿部,還真是尷尬。

  可是,她還沒慶倖完,男人就好似專門跟她作對一般,猛地翻過身,仰躺在長椅上面,面朝著她。

  蔚景嚇得連忙觸電一般將手拿開。

  “這......這樣不好推拿。”

  她只得找理由。

  “可是我一直那樣趴著,很累,想換個姿勢。”

  男人雙手交握枕在腦後,鳳眸促狹地看著她。

  “那......那你就先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們再繼續。”

  蔚景繼續搪塞。

  “那怎麼行?既然說是全身推拿,還分仰躺還是趴伏嗎?後面是推,前面不是也要推,繼續吧!”

  男人優哉游哉地閉起了眼睛。

  蔚景咬人的衝動都有了。

  暗暗磨了磨牙,她只得繼續,只不過,她挪了挪位子,從小腿開始下手。

  “咦?不是全身嗎?”

  男人又睜開了眼睛。

  淩瀾,你還有完沒完?

  蔚景差點就爆發了,但,一想到跟鶩顏的計畫,再次強自忍氣吞聲了下來。

  “是全身,蘭蘭不過是從下往上推而已。”

  她賴著性子解釋。

  男人“哦”了一聲,便不再多說。

  卻也不再閉眼,就躺在那裡看著她。

  起先,蔚景還能裝作無視,可是那廝一點都不懂收斂,就直直看著她,那目光就好似能將她身上灼出洞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終於,她停了手中動作,涼涼地看著男人。

  “請問爺平時都是這樣盯著女人不放嗎?”

  男人很無辜,挑眉:“蘭蘭姑娘是在問我嗎?”

  蔚景氣結。

  “這屋裡還有第三個人嗎?”

  男人怔了怔,又很無害地“哦”了一聲,“可是明明是姑娘一直在看我呀。”

  汗。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如此厚的。

  厚還不說,還無恥。

  “我幾時一直看著你了?”

  “你沒有一直看著我,又怎麼知道我一直看著你了呢?”

  蔚景再次崩潰。

  無賴!

  差點就罵出口了。

  見她站在那裡一聲不吭,男人低低一笑,“好了,好了,我不看你便是,你快點繼續吧,兩個時辰都要過了,你還沒將我推拿完,我付那麼高額的費用,豈不是虧了?”

  男人一邊說,一邊將手自腦後拿出,伸手握了她的腕,引著她的手落在他的腿上。

  那個地方......

  蔚景一驚,連忙想要將手抽出,而他又握著不放,拉扯之下,蔚景的身子陡然失去平衡,整個人就直直撲倒在他的身上。

  蔚景慌亂抬眼,就撞上男人似笑非笑的深瞳,也不動,就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看著狼狽壓在他身上的她,薄唇輕動。

  “從今夜起,你的推拿我都包了,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不許給別人推!”

  聲音不大,卻是帶著他一貫的強勢霸道。

  蔚景臉色一燙,生生生出一種被包養的錯覺。

  這算什麼?

  對他來說,他們不過萍水相逢。

  “多謝了,你還是包你自己吧!”

  蔚景沉聲說完,自男人身上爬起,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徑直往門口走。

  “你知道嗎,我好像再次看到了少女時期的那個你,那個古靈精怪、活潑可愛、調皮搗蛋的蔚景。”

  蔚景腳步一滯,愕然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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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番外【011】

   蔚景沉聲說完,自男人身上爬起,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徑直往門口走。

  “你知道嗎,我好像再次看到了少女時期的你,那個古靈精怪、活潑可愛、調皮搗蛋的蔚景。”

  蔚景腳步一滯,愕然回頭。

  眼睛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看著男人。

  男人從長椅上起身,緩緩朝她走過來。

  在距離她還有一步遠的地方站定,他垂眸看了看她的身上。

  “大伏的天,這裡又常年乾旱,你身上綁那麼多東西不熱嗎?”

  “熱。”

  蔚景不假思索地答道,眼睛依舊定定望著男人,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那就卸了。”

  男人一邊說,一邊抬手替她解著上身的錦衣,上衣脫下之後,又替她解著身上為了增肥綁著的各種布條和易容材料。

  蔚景沒有動,就看著他。

  他垂目,耐心地做著這一切。

  很快,地上便被扔得狼藉一片。

  當所有亂七八糟的遮擋都被除掉之後,蔚景上身便只剩了一件貼身的小兜衣,下面長裙曳地。

  怔怔地站在那裡,黑髮如瀑、玲瓏盡顯、說不出的嫵媚風情。

  男人後退一步,看著她。

  蔚景這才反應過來,感覺到自己被人耍了,頓時又羞又惱又氣又急,腳一跺:“淩瀾,你個流氓!”

  淩瀾卻也不惱,躬身撿起地上她的上衣替她裹在身上。

  “早點歇著,明日我安排人送你跟鶩顏回去!”

  啊!

  蔚景如遭雷擊。

  “不——”反手一把將他的腕握住,蔚景急急反對:“不,我不回去。”

  “此事就這麼定了,沒有商量的餘地。”男人抬眸看著她,方才所有的溫潤和笑意都盡數斂了個乾淨,面無表情。

  “我好不容易才跟鶩顏打入到花樓內部,我......”

  狀況發生得太突然,蔚景又急又無措。

  她知道他生氣了。

  這也是她跟鶩顏兩個不想讓他知道的原因。

  只是,她哪裡,哪裡露餡了呢?

  現在想想,他既然點她的單,那應該是在酒樓的時候,他就已經識出她了。

  怎麼會呢?在酒樓他們都沒有交集。

  此時也顧不上想那麼多了,當務之急是留下來。

  “淩瀾,我不想回去。”她搖了搖他的手臂,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裹在身上的上衣也因為她搖晃的動作,再次滑落到了地上。

  男人看了看她只著一件兜衣的身子,微抿了薄唇,靜默了片刻之後道:“不回去留下來做什麼?給人推拿嗎?”

  “我......”

  “好了,我意已決,不要多說了。”

  “淩瀾......”蔚景抓著他的腕不放,委屈地看著他,“我......我跟鶩顏還不是想幫你!”

  “若是靠給別的男人推拿來幫我,我不需要!”

  “我這不是沒給別的男人推嗎?”

  男人冷冷一嗤:“那你今夜來之前,知道是我點的單嗎?”

  蔚景咬著下唇,實事求是地搖了搖頭。

  “那不就是了,若今夜是別的男人,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後果?

  “能有什麼後果?難不成將我吃了不成?”

  蔚景不悅地撅著嘴,小聲地嘟囔著。

  男人大手驀地將她往自己面前用力一拉,鳳眸沉沉逼視著她,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一點安全防範意識?”

  蔚景被他眸中的沉怒嚇住。

  “我......我還不是見對方是你,所以.......所以才放肆了那麼一點點嗎?其實......”

  蔚景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小聲囁嚅著。

  其實她很有防範意識的好不好。

  睨著她的樣子,男人又有些於心不忍,鬆開了她。

  卻又再次被蔚景抓住:“好了,不要生氣了,是我不好,我不該自作主張跑到這裡來,也不該瞞著你,更不該搞什麼推拿。要不這樣,我就不給別人推拿了,只給你一個人推,全身的、整夜的,都行,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你包我啊,剛才你自己也說了,我的推拿你都包了,要多少銀子都行,你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可不能出爾反爾不是?”

  蔚景一邊纏著他的手臂討巧地說著,一邊細細睨著他的反應。

  見男人沒有吭聲,冷峻的眉宇卻微微松了些,她連忙趁熱打鐵,直接張開雙手環住他的腰,將他抱住,輕輕依在他的懷裡。

  “人家來都來了,千里迢迢、馬不停蹄,人家容易嗎?你怎麼就真忍心趕人家走?不要那麼小氣了好不好?你看,你明明知道是我,還故意那樣捉弄我,我也沒有生你的氣,對不對?”

  為了留下來,這筆賬她暫且先記著,日後再跟他算。

  “你先回去歇著,我考慮考慮。”

  男人垂眸看著她,終於微微鬆動了口氣。

  “不回去。”

  蔚景抱著他不放。

  “我是說,你先回房歇著,至於回去的事,明日答覆你!”

  鬼才相信呢,明日指不定直接讓隱衛將她鉗制回宮了。

  “也不回房。”

  蔚景繼續賴在他的懷裡。

  男人有些無奈,大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將她自他的懷中扳起,卻不想下一瞬她竟趁勢伸出雙臂如水蛇一般勾住他的頸脖。

  “淩瀾,今夜是七夕呢。”

  她仰著小臉看著他。

  他亦是垂目望著她的眼。

  一時間,好靜。

  兩廂沉默了良久,誰都沒有再出聲。

  蔚景垂眸彎了彎唇,將纏在男人頸脖上的手鬆開,緩緩轉身,剛欲舉步離開,手卻是驀地被男人拉住。

  大力一扯,男人再次將她拽回至面前,她還沒站穩,男人已經大手一揚,將她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

  她驚呼。

  他低頭,將她的驚呼聲盡數堵在兩人的口中。

  狠狠的一頓需索汲取之後,他才緩緩將她放開。

  蔚景喘息地看著他,也不知是因為一頓深吻缺氧,還是因為面皮被撕下的緣故,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嬌憨至極。

  男人又猛地捧起她的臉,在她的唇上狠狠親了一口,再放開。

  “送給你!”

  男人忽然朝她伸出手。

  什麼?

  蔚景垂眸。

  淨長的五指攤開,男人的掌心裡赫然一枚墜子靜陳。

  墜子是一朵花的形狀,材質應該是木的,雕刻而成。

  很精緻,特別是花中間的蕊,一點赤紅,成了點晴之筆。

  墜子被一根紫繩所系,低調大氣。

  見蔚景只怔怔看著,沒有伸手接,男人便自己解開紫繩,傾身,幫蔚景系在頸脖上。

  “是送給我的嗎?”

  蔚景忽然開口問道。

  男人手一頓,有些意外她問這個問題。

  “不然你以為呢?”

  蔚景笑笑,“不知道,我只知道,七夕是我提起來了,在這之前,你並沒有要送禮物的打算。”

  我的‘打算’會告訴你嗎?

  或者說,我的‘打算’能輕易讓你看出來,我還是淩瀾嗎?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確不是送給你的,”男人唇角一勾,蔚景臉色一白,男人的聲音繼續:“我是想送給那個跟我因花結緣的女孩的,當年我用刀刻下了一朵死花,是她用陽光和雨露將它救活,如今,我想親手用沁木刻一朵永恆之花送給她。”

  蔚景一怔,男人凝進她的眼,眸光熠熠。

  蔚景一張小臉頓時紅了一個通透。

  這個死男人。

  嚇死她了。

  抬手摸上沁木花墜,蔚景抿了抿唇,“是你親手刻的?”

  “當然!”

  “刀工不錯哦。”蔚景由衷地讚歎。

  “那是!”

  男人得意一笑。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他其實刀工很笨拙的,幾次割破了手,花蕊的那一點赤紅,實則是他的血,他見血已浸入木理,且正好在蕊上,便就沒有管它。

  “可是我沒有準備禮物怎麼辦?”蔚景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你,就是禮物。”

  話音未落,男人已彎腰猛地將她打橫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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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番外【012】

  “可是我沒有準備禮物怎麼辦?”蔚景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你,就是禮物。”

  話音未落,男人已彎腰猛地將她打橫抱起。

  陡然失去平衡,蔚景驚呼一聲,本能地伸手扒住男人的背,見男人抱著她疾步往床榻邊走,她雙頰一熱,嗔怒道:“喂,你要做什麼?剛才是誰說我不該來的?”

  男人低低笑,已走到床榻邊,將她放在薄被上,傾身逼近。

  “你的確不該來,但是,如你所說,事情已經發生,你來都已經來了,我就姑且勉為其難,收下你這個禮物。”

  男人雙手撐在她的兩側,鳳眸炙熱地俯瞰著她。

  蔚景撇嘴,“聽你那話,好像自己吃了多大虧一樣,你大可不必勉為其難。”

  一邊說,一邊作勢就要掙扎著起身,忽然又想起什麼,眸光一亮,瞪大眼睛看著男人:“你的意思是......不趕我回宮了?”

  “你趕得走嗎?”男人反問。

  蔚景一怔,本想說“趕不走”,忽然明白過來男人的意思,頓時大喜。

  “太好了!”

  她開心地雙臂一展,勾住男人的頸脖,借力揚起身子,猛地在男人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謝謝你,親愛的。”

  鼻尖輕擦著鼻尖,她看著他。

  呼吸交錯。

  忽然意識到距離太近、姿勢太過曖.昧,蔚景耳根一熱,剛想拉開,男人已微微一湊,噙住她的唇,將她吻倒在床榻上面。

  挑出她的舌,逼迫著她與他糾纏,直到兩人都粗噶了呼吸,他才緩緩將她放開。

  “想要留下來,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男人聲音沙啞,炙熱的略帶墨竹的氣息肆無忌憚地噴打在她的臉上。

  她喘息地看著他。

  他抬手,輕輕揩去她唇角兩人激吻留下的津液水光,一本正經道:“第一,不許給別人推拿,從明日開始,你的單我會全包;第二,不許私自行動,任何事情都必須先跟我商量,就算當時的情況再緊急,你也必須這樣。能做到嗎?”

  他同樣看著她,呼吸粗重。

  蔚景沒有回答,只水眸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將他的頭拉低,再次主動吻上他的唇。

  他的心,她又豈會不懂?

  說到底,他不過是怕她隻身犯險。

  這樣一個時刻將她護在身後的男人,她又怎麼忍心去讓他擔心。

  “我答應你......”

  她一邊吻著他,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著,含含糊糊的聲音如同囈語一般自兩人相交的唇齒間逸出。

  男人眸色一暗,加深了那個吻。

  大手更是迫不及待地擠進她的兜衣裡面,正欲攻城掠地,被她忽然伸手按住。

  “怎麼了?”他緩緩放開她的唇,卻依舊繾綣地在她的臉上輕輕拱著。

  “你斯文一點......衣服是花樓的......”

  蔚景紅著臉喘息,聲音也沙啞得厲害。

  每次這個男人都猴急,她的衣服不是被撕破,就是被扯壞,她可不想明日還要想藉口重新去跟沈如顏領衣服。

  男人對她的話怔了怔,旋即又低低笑了起來,大手驀地一揚,布帛撕裂的聲音,蔚景直感覺到身上一涼,兜衣直接被男人扯了下來。

  “你——”蔚景又羞又惱。

  敢情她白說了。

  聽不懂人話啊?

  男人唇角一彎,揚袖將兜衣拋在地上,“這件是你自己的不是嗎?”

  汗。

  這個也知道。

  蔚景張嘴,正欲數落這個變態幾句,他卻已借機吻了下來,靈巧的舌直接鑽入她微張的口中,將她所有的話語盡數堵在喉嚨裡面。

  “唔唔唔......”

  她要說話啊。

  她想跟他說,裙子就不勞他大駕了,她自己脫成嗎......

  ****************

  翌日清晨,蔚景睜開眼睛,幽幽醒轉,撐著酸痛的身子坐起,她緩緩環視了一圈屋裡面。

  是她自己的房間。

  她當然知道。

  怕留宿在外,引起別人的懷疑,昨夜她堅持要回來的。

  起身下床,打開窗,她這才想起鶩顏。

  既然點她單的人是淩瀾,那麼點鶩顏單的人就是葉炫,對嗎?

  是了,肯定是!

  不然,也不會正巧跟淩瀾隔壁房間。

  那麼鶩顏跟葉炫......

  想起昨夜自己在淩瀾面前糗糗的表現,想必他們也十分有趣吧?

  唇角一彎,她走到梳粧檯前,準備盥洗梳妝。

  昨日教她們規矩的那個花樓女子說過,她們的一日三餐也是酒樓提供,但是,為了避開客人用膳的高峰時期,所以,花樓內部的人都要早一個時辰,且只是去酒樓領膳,回自己房間用,以免佔用酒樓的桌席。

  扭頭看了一下牆角的更漏。

  時辰已然不早了。

  她得手腳麻利點才是。

  ****************

  酒樓的門前,葉炫緩緩踱著步子,來來回回地徘徊。

  方才,他散步的時候,遠遠地看到昨夜的那個女人進了酒樓,便連忙折身返回廂房將女子遺落下的竹筒和骰子拿了過來,準備還給她。

  昨夜後來他想了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雖然他看不慣一個女人用這種不知廉恥的方式謀生,但是,他的表現也著實過分了一點。

  他分毫銀子沒給人家,還讓人家滾。

  畢竟人家是個姑娘。

  所以,他想,在將竹筒骰子還給對方的同時,也將昨夜的那一錠銀子給她。

  因為時辰太早,酒樓裡都還沒有客人用膳,只有一批批身著花樓華麗衣裙的女子來來往往。

  見她們一個一個提著食盒出來,就不難看出,是來領早膳的。

  葉炫又等了一會兒,再扭頭看向門口的時候,就發現那個女人不知幾時已經出來,正站在出門的臺階上看著他,手裡跟其他女子一樣,提著一個食盒。

  見他回頭,女子又面無表情地收了目光,拾步走下臺階,然後淡漠地經過他的身邊往前走。

  “姑娘請留步!”

  葉炫邁了兩步跟上。

  女子頓了腳步,沒有回頭。

  葉炫便直接繞到了她的前面。

  “有事嗎?”

  女子看著他。

  四目相對,他連忙別過眼,伸手自袖中掏出一個竹筒,遞給她。

  “昨夜姑娘的東西落下了,我是來還給姑娘的。”

  “謝謝!”

  女子伸手,將竹筒接過,攏進自己的水袖中,竹筒裡面的骰子因為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聲聲入耳。

  “還有這個......昨夜,我......我的話有些重,請姑娘不要往心裡去。”

  葉炫又將一樣東西遞到女子面前。

  女子垂眸,目光觸及到葉炫手心的那一枚閃閃的銀錠子時,女子涼涼地彎了彎唇角。

  卻並沒有接,也沒有說話,只抬眸看了葉炫一眼,便繞過他的身邊,徑直走了。

  不意她會如此,葉炫一人站在那裡怔忡了好一會兒。

  昨夜如此不知廉恥,還以為她一心只為了錢財。

  如今看來,似乎還有那麼點骨氣嘛。

  笑著搖了搖頭,葉炫將銀子攏進袍袖裡面,剛想舉步離開,一個抬頭,便看見不遠處男人白衣勝雪、腳步翩躚,正朝他這邊走來。

  葉炫眉心一跳,方才他跟那個女人,這個帝王不知有沒有看到?

  心中一陣忐忑,他朝男人迎了過去。

  “爺......”

  男人瞟了他一眼,腳步未停,“怎麼?又跟鶩顏鬧不開心了嗎?”

  鶩顏?

  葉炫腳步猛地一滯,差點栽倒在地。

  不意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帝王停了下來,扭頭看向他,皺眉:“怎麼了?”

  葉炫心跳踉蹌,雖已然猜出了大概,卻還是禁不住顫聲開口:“鶩顏在哪裡?”

  這次輪到帝王一怔,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會吧,難道昨夜鶩顏一直到最後,都沒告訴你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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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1:11:20 |只看該作者
甜蜜番外【013】

  蔚景梳妝完畢,剛準備出門,就看到鶩顏提著食盒慢慢往回走,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早啊!”

  心中微微疑惑,她笑著跟鶩顏打了聲招呼,鶩顏才怔怔回過神,然後又想起什麼,“對了,我已經將你的早膳一起領回來了,你就不用去了。”

  “那就多謝了。”

  正好身上酸痛,不想走路,蔚景又重新推開門,鶩顏便隨著她一起進了她的房間。

  兩人在茶几邊坐下,鶩顏便打開食盒,將裡面的米粥、饅頭、小菜往外端。

  見她垂目沉默的樣子,蔚景心下了然,自是跟葉炫有關,可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旁人該如何幫了去?

  端起米粥,手執瓷勺輕輕攪了攪,她抬眸睨向鶩顏,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昨夜淩瀾怎樣說我跟你嗎?”

  “怎樣?”鶩顏也端起一碗粥,緩緩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挑起眼皮子睨了她一眼,一副雖出口相問,卻全然沒有興致的模樣。

  “他說,若不是我,以你沉穩內斂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做出跑來花樓又是裝可憐、又是扮無辜、謊話連篇、各種做戲,還搞什麼推拿、賭博如此幼稚之事,是我將你帶壞了,我一個人瘋也就罷了,竟然也帶著你一起瘋。”

  鶩顏聞言怔了怔,昨夜她還在擔心,今日她們兩個會被強行趕回去,如今看來,面前的這個女人已經將她的那個弟弟搞定。

  遂彎唇微微一笑道:“那他將兩個瘋子留下來了,豈不是更瘋?”

  “就是!”蔚景撇嘴,“我的瘋勁都是跟他學的。”

  鶩顏又笑了笑,沒有吭聲。

  其實淩瀾說得沒錯,換做曾經的她,就算會悄然來到花樓,也只會暗地裡秘密做一些事情,是絕對不會拋頭露面,看到沈如顏這般直面上去,還編故事、玩骰子。

  的確是面前的這個女人影響了她,但是,那也是她心甘情願。

  或許是多年來過得太過隱忍,活得太過壓抑,她也希望自己能夠像面前的這個女人一樣活得真性情,活得淋漓盡致。

  看來,她終究學不會。

  蔚景見自己的話題依舊沒能將鶩顏的情緒帶起來,鶩顏又一直悶頭吃粥,蔚景終於忍不住了,將手中的瓷碗放下,一本正經看向鶩顏。

  “你到底跟葉炫怎麼了?”

  其實這個問題,她從灼華島回來就想問了。

  兩年過去了,這兩個明明相愛且好不容易掃除障礙的人,竟然還沒有在一起。

  ****************

  酒樓,淩瀾跟葉炫依舊在老位子臨窗而坐。

  早膳很豐盛,小菜各式各樣,點心也各式各樣,就連米粥,也分多種,有小米粥、綠豆粥、紅豆粥、白粥等等,隨客人自己挑選。

  淩瀾優雅地吃著,對葉炫跟鶩顏的事沒有再多問一個字。

  而葉炫早已是味如爵蠟、坐立不安。

  沈如顏帶著兩個婢女盈盈走進酒樓,迎面遇到的眾人都跟她打招呼,她含笑落落回應,水眸略略一掠大廳,目光在坐在窗邊的那抹白衣勝雪的偉岸身影上微頓。

  淩瀾正好回頭,就與沈如顏的目光不期而遇,沈如顏展顏一笑,淩瀾輕彎唇角,雙方頷首示意。

  末了,沈如顏便收回目光,跟櫃檯後掌櫃的女子仔細交代著酒樓當日的事宜,交代完,便又帶著隨行婢女風一般出了門。

  淩瀾忽然自座位上站起,嚇得正沉浸在自己心事中不能自拔的葉炫一跳,只見眼前白衣如雪動,待他抬眸,淩瀾早已出了大門。

  “沈姑娘,請留步!”

  淩瀾的聲音透窗而入,葉炫轉眸從窗戶望出去,就看到沈如顏跟兩個婢女一行三人停了下來,而淩瀾走上前去。

  此時朝陽初升,四人正好攏在一片晨曦裡,光線明媚得有些耀眼。

  聽不清楚兩廂在說什麼,只知道,女子笑靨如花、風華萬千,男人眉眼彎彎、絕豔驚才。

  男人侃侃說著,還不時朝他這邊看過來。

  葉炫垂眸彎了彎唇。

  看看人家,無論認識的、不認識的、無論是敵是友,都能輕鬆地、嫺熟地跟那些女人打好交道。

  而他......

  竟然對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手足無措。

  昨夜......

  一想起昨夜,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葉炫,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

  眼前白影一晃,葉炫抬頭,就看到帝王已回到他的對面一撩袍角坐了下來。

  ****************

  蔚景跟鶩顏剛用完早膳不久,就有人來帶她們去參加晨練。

  所謂晨練,昨日那個女子已經跟她們說過了,就是每日早膳以後,會有一個時辰的集體訓練,主要是學習優雅的儀態。

  平地上一群男人正被帶著離開。

  昨日那女子說過,在花樓,男人跟女人的晨練是分開的,男人早一個時辰。

  也就是那時,蔚景才知道,原來,花樓也是有男人的,她還以為只有女人。

  不過,聽那女子說,雖有男人,卻也只是秘密保護花樓、看場子的,基本不露面,

  蔚景跟鶩顏緩緩走過去,男人們被帶著與她們兩個迎面擦肩。

  蔚景眼梢輕掠,隨隨掃了人群一眼,忽然,裡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赫然是高朗。

  蔚景眸光一斂,瞬息的時間都沒用,腦子就當即作出了決斷。

  “大姐,你還記得我們村的那個高朗嗎?”

  出口問向身側鶩顏的同時,她不動聲色地拉了一下鶩顏的衣袖。

  鶩顏何其敏銳一人,也立即發現了高朗,並反應超級靈敏地接上她的話,“當然記得,聽說他又離村出遠門了,和其他兩個男人一起。”

  “是的,就是村東的大籃子跟村西的二葉子。”

  “哦,也不知三人去了哪裡,還記得曾經高朗來中淵,還給我帶了吳記的芙蓉糕呢,那味道幾年了我還記得。”

  鶩顏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高朗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掌事大哥,真的不能放我們回家一趟嗎?雖然房子抵押給了沈姑娘,但是我家裡還有一些糧食,我想回去賣掉或者收好,不然,會被老鼠吃得精光的。”

  “不能!這是規矩!再說了,沈姑娘給你們那麼豐厚的傭金,還擔心什麼糧食。”

  蔚景跟鶩顏一直沒有回頭。

  兩廂朝相反的方向分道揚鑣、漸行漸遠。

  但是,蔚景跟鶩顏都知道,她們已經成功將自己的身份透露給了高朗,而且高朗也聽明白了,並作出了回應。

  不容易啊。

  畢竟她們兩個都易了容,而且時間還那麼緊迫。

  鶩顏忽然想起另一個男人,一個任何情況下都認不出她來的男人,苦澀地彎了彎唇角。

  而此時蔚景卻還在想高朗回應的那句話。

  昨夜淩瀾跟她說,他讓高朗用房契找沈如顏換銀兩,之後就沒了高朗的消息,原本還在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準備今日去尋一尋的。沒想到竟出現在花樓的這群男人裡面。

  看樣子這一群人是不能與外界聯繫的,也不能出花樓。

  可是,都是花樓裡的人,為何女子都可以隨意進出,這些保護花樓的男人就不可以呢?

  所謂保護花樓、看場子,說白,不就是保鏢嗎?

  保鏢而已啊。

  至於搞得如此神秘嗎?

  ****************

  夜,廂房。

  “乖,你留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淩瀾輕輕吻了一下蔚景的額頭,轉身將桌案上的一柄軟劍,纏繞上腰間。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一人我不放心,方正我現在武功也不比你差多少,兩個人一起,若有什麼事,還有個照應。”

  蔚景攔在他的面前。

  好不容易捱到了夜裡,她就借推拿之名,來到了這裡,將今日她跟鶩顏遇見高朗的事情跟淩瀾一說,淩瀾當即就說,房子有問題,他要前去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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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1:11:31 |只看該作者
甜蜜番外【014】

  燭火搖曳,鶩顏端坐在銅鏡前,抬手將一朵簪花斜斜插於梳好的髮髻之上,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妝容,起身。

  沒想到玩骰子如此受歡迎,竟又被人點了單。

  當然,這一次不是淩瀾點的,更不是葉炫。

  是一個陌生的房號。

  也不知道主顧是個什麼樣的人鉲?

  只希望不要出什麼差錯才好。

  低低一歎,伸手拿起梳粧檯上的竹筒和骰子攏進袖中,她轉身出了門。

  ****************

  這廂,淩瀾見蔚景執意要去,又恐強行將她留下,她還是會偷偷跟著去,便只得應允。

  兩人悄聲出了門,淩瀾將蔚景往懷裡一攬,便腳尖一點,飛身而起,上了屋頂。

  蔚景原本想說,她自己會輕功的,無需他這樣,可見他的手臂將她腰身纏繞得極緊,似是很自然的動作,心中一動,便窩在他懷中沒有吭聲,唇角微微翹起。

  淩瀾裹著她,身輕如燕,衣發翻飛,快速在屋頂上向前疾走,悄無聲息。

  風聲過耳,蔚景輕輕靠在他的胸前,幽幽夜色下,靜靜看著他俊美的容顏,忽然有種時光翩然輕擦的錯覺。

  還記得,第一次他抱著她這樣飛簷走壁,是她在冷宮鈴鐺的門上中了“醉紅顏”的那個晚上。

  一晃幾年過去,記憶卻如此清晰,現在想起來,依舊還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一樣。

  “淩瀾......”

  她低低地、輕輕地喚了他一聲,將他抱得更緊。

  ****************

  廂房

  葉炫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伸手取了床頭的一柄蒲扇,狂搖了一陣,卻依舊覺得燥熱煩悶。

  揚袖揮滅了桌案上的燭火,他閉起眼睛,強迫自己什麼也不要想,可仍然無濟於事。

  早上淩瀾的話一直在他的耳畔迴響。

  “葉炫,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

  “方才我跟沈姑娘說,蔚景的推拿技術很好,我困擾多年的頭疾當即減輕了不少,所以,想在青煙鎮逗留的這幾日包下蔚景的單,也準備幫你包下鶩顏,結果,沈姑娘跟我說,鶩顏今日已經被人點了,所以,要包也得從明日開始。”

  已經被人點了。

  是誰呢?

  看看這個時辰,應該已經去赴約了吧?

  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呢?

  這種賭博的事情,應該不會是女客人點的單吧?

  肯定是男客人。

  不僅是男客人,還是單身男客人吧?

  試想,如果是一家人出來,男人又怎敢當著妻兒的面,去點這種單呢?

  又是男人,又是單身,又是夜裡,又是共處一室,會不會出什麼事情?

  對方會不會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

  譬如,誰輸了誰脫衣服,又或者,誰輸了就得親對方一口,還或者,誰輸了誰喝酒。

  鶩顏喝酒也不行,萬一喝醉了,還不是任人擺佈。

  或許他想太多了,花樓一向風氣極好,所以才有很好的口碑,世人都知道,花樓女子只賣藝而已,所以,應該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

  或許只是光賭錢而已。

  可是賭錢的話,如果鶩顏一直贏,將對方的銀兩都化為己有,對方會不會惱羞成怒,對鶩顏不利呢?

  而如果鶩顏不贏,一直輸,她帶的銀兩夠嗎?如果夠還好,如果不夠,那對方會不會就以此為由提別的方面的要求,來抵銀兩呢?

  “噌”的一聲從床榻上翻坐而起,葉炫喘息著。

  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

  沒走正道,一路都是屋頂,淩瀾跟蔚景終於悄悄出了花樓,兩人又牽手走了一會兒夜路,來到了花樓附近的一個小村莊。

  因為高朗的房契都是淩瀾一手弄到和安排的,所以,也不用探路,他就帶著蔚景直奔房契上的那套房子而去。

  房子地處村西,比較偏僻,這也是淩瀾看中這套房子的其中一點,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當然就是房子主人高大山孑然一身,沒有任何親人,這樣也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真正的高大山他已給了重金讓其離開,並派了隱衛跟著,確保萬無一失。

  高朗做為高大山拿房契去找沈如顏換銀子,怎麼就變成了花樓護場子的人,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高朗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暗示他們要回“高大山的家”一趟。

  七月初八的夜,月影很淡。

  因為房子唯一的主人不在,所以自是黑燈瞎火。

  院子裡又種了很多的梧桐,風過樹搖,一片沙沙之聲,地下的樹影更是婆娑亂晃。

  淩瀾握緊了蔚景的手,示意她不要怕。

  其實她不怕。

  真的,跟他在一起,她的心安定得很,一丁點懼意都沒有。

  以防萬一,淩瀾並沒有急著進入,而是彎腰拾起地上的一個石頭,揚手拋在了院中的地上,然後裹著蔚景,藏在院牆的隱蔽處,靜觀反應。

  石頭砸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在靜謐的夜裡顯得突兀明顯,果然,聲音剛落,一個身影便如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來。

  蔚景一驚,淩瀾眸光一緊。

  借著不算明亮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那身影跑到淩瀾擲出的那塊石頭那裡,圍著石頭轉了一圈,低頭深嗅。

  赫然是一隻狼狗!

  尖耳獠牙,一雙眼珠子在暗夜裡發出幽藍色的寒光。

  淩瀾瞳孔一斂。

  果然有問題。

  原本的高大山並未養狗。

  還是如此兇惡的狼狗。

  顯然是在守護什麼東西。

  淩瀾揚袖,一枚銀針自掌心發出,不偏不斜直直刺在狼狗的暈麻穴上,大狼狗甚至都沒來得及哼叫一聲,就四腳一軟、倒在了地上。

  好快好准的身手!

  雖然如今的自己也會武功,蔚景卻還是不得不驚歎。

  恐不止一條這樣的狗,或者還有其他人,所以,如法炮製,淩瀾又扔了一塊石頭進去。

  這一次,沒有任何反應。

  淩瀾想,大概對方是擔心狼狗多了,或者直接安排人在這裡,會引人注意,所以就只放了一隻在這裡,又或者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多安排,畢竟昨日才將這房契抵押給花樓的。

  將蔚景護在身後,他閃身走了進去。

  因為是貧民百姓,所以房屋不多,就簡單的兩居室,且裡面也甚是簡陋。

  兩人抹黑在屋裡轉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麼異樣。

  淩瀾便吹亮了火摺子。

  就著火光,兩人又仔仔細細找了一遍屋裡,依舊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

  難道是想錯了?

  高朗的話並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這只兇惡的狼狗又如何解釋?

  兩人對視一眼,淩瀾又帶著蔚景去了屋後,屋後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破舊的茅廁。

  兩人正欲返回,淩瀾忽然頓住腳步。

  蔚景一怔,疑惑地看向他,見他舉著火摺子,直直盯著一個地方,眸色略顯震驚,她便也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啊!

  蔚景渾身一震,愕然睜大眼睛。

  ****************

  廂房裡,鶩顏靜靜坐在茶几邊,等了很久,依舊不見人回來。

  她確定自己沒有記錯房間號。

  那個來通知的花樓女子明明白白告訴她,天甲號房間的客人點了她的單。

  可是,她來的時候,這天甲號卻並沒有人。

  她見門沒有鎖,便進屋來等。

  這都快一個時辰過去了,也沒有等到人。

  難道退.房了,還是臨時有事外出了?

  不然,也不會她進來的時候,燭火都沒有亮。

  這般想著,她也不也不打算再等了,畢竟她又不是真的靠玩骰子賺錢,反正明日說起,她也有理由,她來了,且等了很久。

  將自己點起的燭火滅掉,她走到門口,伸手拉開廂房的門,正欲出去,就驟然撞到一個正欲推門而入的身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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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1 01:11:46 |只看該作者
甜蜜番外【015】

    將自己點起的燭火滅掉,她走到門口,伸手拉開廂房的門,正欲出去,就驟然撞到一個正打算推門而入的身影身上。

    來人身形高大,她又驟不及防,鼻樑就直直撞到對方的胸口上,她痛得低呼一聲,對方似是想要緊急後退,慌裡慌張中往後踉蹌了兩步,背脊撞到走廊的廊柱上,一聲悶響。

    忍著鼻樑上的巨痛,鶩顏抬眼看向來人,來人背對著月光,且身後是廊柱,整張臉都籠在黑暗裡,但是鶩顏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竟是葉炫。

    他來這裡做什麼?

    他定的房,他點的單?

    不可能,他這樣一根筋的木頭才不會。

    捉她的奸?

    雖然昨夜跟今晨他沒有識出她來,但是,既然淩瀾知道,肯定會告訴於他,他見她昨夜對他那樣,以為她會對所有男人如此,所以過來......

    一瞬間腦子裡千頭萬緒,她卻也不想再管,抬手捂了鼻子,扭頭就走,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

    葉炫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忽然意識過來什麼,臉色一變,再次破門沖進了廂房。

    他其實來了很久了,一直在外面。

    房門緊閉、窗戶緊閉,也看不到屋裡的情景。

    想聽聽,又一點聲音都沒有。

    想敲門又覺冒昧。

    直到方才廂房裡的燭火驟然滅了,他才終於沉不住了。

    玩骰子就玩骰子,熄燈作甚?

    血往腦子裡一沖,他再也顧不上其他,就想著沖進房。

    誰知道,鶩顏正好出來,兩人就這樣直咧咧地撞上。

    先是熄燈、緊接著鶩顏沖出來、沖出來後見到他又不發一言、徑直疾步離開,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猜想的不假,那個點單的男人居心不良,想借機輕薄,鶩顏羞惱逃走,是這樣嗎?

    竟然膽敢對鶩顏有如此齷齪之舉!

    葉炫眸光一斂,緊緊攥起的拳頭發出骨節交錯的聲音。

    屋裡依舊黑燈瞎火,借著窗外投進來的月光,他先看向茶几處的長椅,沒有人。

    他又殺到床榻邊,床上被褥疊得整齊,亦是沒有人。

    他有些難以相信,上前撚亮桌上燭火。

    屋裡瞬間一片亮堂,的確沒有人。

    這......

    他懵了懵,片刻之後驟然明白了過來,抬手懊惱地敲了一記自己的腦門,連忙拾步追了出去。

    早已不見了鶩顏的身影。

    “鶩顏……”

    他喊了一聲,又驟然想到此時正在走廊上,走廊的邊上沿途都是廂房,恐引起什麼糾複,便也不敢再叫她的名字,只得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所幸出了走廊,出了這棟房子的月亮拱門,視野就變得開闊了,遠遠地就看到了她走在月色中的背影。

    “等等!”他快步追了過去。

    意識到他的舉措,鶩顏走得更快了些,腳下就像是生了風一樣,直直往後面自己的住宿樓而去。

    葉炫無奈,只得提了輕功。

    鶩顏舉步拐進住宿樓的院門,眼角余光見葉炫已踏風而來,而前方走廊處,幾個女子正說說笑笑地往她這邊院門的方向走。

    鶩顏一急,恐被人發現葉炫在追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又連忙將邁進院門的腳收了回來,扭頭就跑。

    全然沒注意到自己所跑的方向,是花樓的最深處,也就是,住宿樓後面的最後一棟房子的方向。

    一直到跑到房子的外面,葉炫提著輕功,落在她的前面,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才陡然想起,身前的這棟房子是禁地,臉色一變。

    “快離開這裡!”

    還未等葉炫開口,她就先他一步壓低了聲音急急道。

    葉炫一怔。

    鶩顏匆匆轉身。

    這時,葉炫耳廓一動,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劃破夜色、破空而來。

    他眼梢快速一掠,發現那東西直直朝著鶩顏的方向,說時遲那時快,他瞳孔一斂,想也沒想,就伸手將已轉過身準備離開的鶩顏大力一推。

    鶩顏受力往前撲邁兩步,險險避開,而他伸出的手臂來不及收回,也來不及抵擋,那東西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臂上一痛,並不強烈,好像螞蟻蟄了一下般。

    被推開的鶩顏驚錯轉身,一看情形,當即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暗器!

    竟然有暗器!

    “你怎樣了?”

    眉心一皺,她著急上前,將葉炫扶住,葉炫另一手已拔出“暗器”,握在手上。

    本想說“沒事”,可看到鶩顏緊緊攙扶著他滿臉關切的樣子,葉炫心中一動,什麼都沒說。

    其實,他是真的沒事。

    不知是發射暗器的人力度太小,還是這奇形怪狀的暗器設計不合理,只是刺了一下他的手臂而已,並不深入。

    但是,她的關心,他受用。

    見他沒吭聲,甚至有些站立不穩的樣子,鶩顏以為他傷得很重,心中一急,也顧不上太多,直接舉起他的手臂橫搭在自己的肩上,攙扶著他快速往回走。

    “快,此地不宜久留。”

    連暗器都發出來了,肯定是發現了他們。

    一旦將他們抓住,淩瀾的計畫就徹底完了。

    而且他的傷也要趕快查看。

    這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出,也不知道暗器上面有沒有毒。

    不能將他帶到自己的住宿樓,鶩顏直接扶著他快速往他的廂房趕。

    她一個玩骰子的人出現在客棧區的客人廂房裡天經地義,可如果一個大男人出現在花樓內部的女子住宿樓,想都不用想,那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以防被人看到、引人懷疑,一進客棧的月亮拱門,葉炫便示意她將他放開,他自己走。

    “你能行嗎?”

    “當然。”

    兩人一前一後剛走上客棧的走廊,身後驟然傳來一陣衣袂簌簌的聲響,兩人大驚,還以為是追他們的人,慌亂回頭,看到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從天而降,翩然落在他們的身後。

    赫然是淩瀾跟蔚景。

    “你們......”

    鶩顏微微松一口氣的同時,又見蔚景靠在淩瀾的懷裡,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就被淩瀾沉聲打斷:“回房說!”

    話音還未落下,淩瀾已抱著蔚景越過他們兩人的身邊,急急走在前面。

    鶩顏跟葉炫兩人疑惑地對視了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回到廂房,淩瀾將蔚景放在床上,並取了軟枕塞在她的背上,讓她半靠在床頭坐著,便再次急切地探上她的脈。

    “我沒事,已經好多了。”蔚景笑笑,臉色略顯蒼白。

    她的確好多了,剛才又是頭暈,又是噁心幹嘔,現在這些症狀都沒有了。

    完全正常。

    雖然,那份心悸還在。

    “葉炫也中了暗器。”

    鶩顏將房門關上,看了淩瀾一眼,作勢就要上前去扶葉炫,葉炫微微一笑,“無礙。”

    “暗器?”床邊的淩瀾聞言,眉心一跳,將手自蔚景的腕上拿開,轉過身看向兩人:“怎麼回事?”

    鶩顏便將經過說了一遍,當然,只說‘重點’,有些‘無關緊要’的,她就省去了。

    淩瀾面色凝重。

    “什麼暗器?讓我看看有沒有毒?”

    “應該沒有毒,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感覺到任何不良反應。”葉炫一邊說,一邊舉步上前,將手中那枚奇形怪狀的暗器遞給淩瀾。

    淩瀾眸光一斂,伸手拿起,仔仔細細端詳。

    這種暗器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是一枚銀針,卻又不是銀針,銀針只是頭上的一部分,還有一個竹筒的身體,尾部還有一個像是風箱一樣可以推拉的設計。

    “針上的確沒毒。”

    將暗器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淩瀾抬眸看向葉炫。

    鶩顏面色一喜,葉炫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對了,你們呢?你們發生了什麼事?蔚景為何這樣?”鶩顏擰眉走到床邊。

    淩瀾轉身看向蔚景,“我們......”

    正欲道出事情經過,卻猛地被一道驚呼聲打斷。

    “注射器!”

    驚呼聲來自蔚景。

    她愕然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淩瀾手中的暗器。

    方才淩瀾背對她而站,她沒有看到這東西,如今淩瀾轉身朝她,她看得真切。

    赫然是只有現代才有的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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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5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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