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大頭寶珠

450 背鍋俠

　　大概是為了在這個世界不那麼顯眼，他們是現代人的模樣，黑白古裝變成了黑白西裝。小八的長髮散著，斜倚著身後的落地大玻璃，皺眉細思。小七則梳了個半丸子頭，蹲在地上，一臉煩躁的咬大拇指。

　　即便如此低調，他們還是引人注目的，畢竟太帥了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商家進行什麼活動，高價請了著名的男模在擺pose。偏他們身後就是一家商場的櫥窗，簡直不要太配合。於是沒多久，就開始有人圍觀。

　　黑小八沒辦法，先丟了個眼色，隨後和白小七快步離開，很快施了法術，隱沒在人群裡。

　　「我還是搞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來到半年之後的第四界？」停在一家無人小巷裡，白小七抓抓額髮。

　　「第四界本來就是一面大鏡子照出來的，總會有扭曲折射。不巧，我們正撞到這不正常的地方。」黑小八聲音沉鬰，「而且時間和空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發生了什麼事。這樣的行兇的手段，絕不是人類可以做得出的。」

　　「人界事無巨細都會被攝入鏡子中，鏡子中的人與事也會同樣會反射到人界裡。這是不是說，半年後的第四界已經囂張猖狂到這個地步，人類也混亂到這種地步？居然什麼妖魔鬼怪都敢大搖大擺的出來，天道崩壞到隨意收割人命而不怕被懲罰？」白小七抓住重點。

　　「恐怕是。」黑小八點頭，有點擔憂，「那時，場面會失控的……」

　　「這是挑釁。」白小七呵呵冷笑，「你我才來，就遇到這樣的情況，擺景觀嗎？」

　　「關鍵是你我都聽到了豹尾的呼救。」黑小八皺緊了眉。

　　那不是指耳朵聽到，而是心聲的回應。他們十大陰帥共榮共損，在緊急狀態之下，心念是可以互相影響到的。

　　白小七沉默了片刻才道，「火兒不知所蹤，倒沒想到那頭傻豹和咱們被扔到一處。可是他雖不濟，到了這邊，咱們的法力也受到了極大限制，卻也不是人人制得住他的。即呼救，十之八九與那件兇案有關。」

　　「別忘記你那女徒弟。」黑小八忽而道，也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替兄弟愁，「簡直牛皮糖一樣，還機靈，甩也甩不掉，騙也騙不走。我記得咱們通過界路的時候，後面彷彿有她的影子，也不知她有沒有跑到這處來。」

　　「可以不說這些增加煩惱的話嗎？那丫頭鬼精鬼精的，不會有事。」白小七不在意的擺擺手，「咱們還是先想想怎麼救那頭傻豹吧，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已經有主意了是不是？」

　　「等警察撤離，封鎖了現場，我們就過去看看吧。」黑小八確實早就打算好了，「任何意念都會有殘留，只不過難以捕捉。聽聲音，豹尾彷彿受了很大的驚嚇。在那種極端情緒下，氣息記錄會清楚一點。咱們親臨現場，爭取能施法重現當時的場景。」

　　「好啊。」白小七挑眉，露出極驕傲和求戰的神情，「倒看看是誰在找死。」

　　他們在那兒說話，辛火火自然是跟在一邊的。而意念之中的時間空間更沒有概念了，因而轉眼之間，她又跟他們來到那豪宅的頂層。

　　重入這個地方，即使知道任何事情也無法傷害到她，即使兇案過去了快整整一天，即使小七小八就在身邊，她仍然感到毛骨悚然。

　　這就是所謂氣場吧？被深深污染過的地方，哪怕一身正氣的警察來來回回好多遍，算是清洗過現場的穢氣，卻還是遠遠不夠。

　　空氣中，血腥味像凝成實質似的，徘徊不去。並沒有鬼魂，因為全部都被吃掉了，可卻彷彿還有慘號回蕩著。太陽還沒落山，頂層的陽光又分外充足，晃眼的光線下卻毫無溫度，連明亮的日光都冷冰冰，好像浸了透明的血，沉重得令人的心都一直向下墜、向下墜……

　　「連殘魂也沒有，這樣的兇殺，照理說不應該會有。」白小七吸吸鼻子，「除非把魂也收了，或者吃了？」他有點難以置信。

　　「生吃魂魄的話，應該是妖魔類了。」黑小八很冷靜的分析。

　　而後他就不說話了，咬破指尖，在自己眼晴上劃了幾個符字，慢慢把這個房子都走遍了，包括平台，包括那兩場床殺的現場。

　　白小七和辛火火沉默著跟在他身後，看他期間腳步頓了好幾次，雖然沒說什麼話，但露出很詫異的神情，接著就是惱怒，怒到眉頭緊鎖。

　　「找到了嗎？到底是什麼情況？」等黑小八最終停下來，深吁了好幾口氣之後，白小七連忙問。

　　「有人冒充咱們行兇。」黑小八沉著臉，第一次露出殺氣騰騰的樣子，可見給氣得夠嗆，「這是要栽贓？」

　　「誰啊誰啊？」白小七下意識的反問。

　　「不知道。因為扮得太像了，我看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照鏡子。怪不得豹尾上當，因為他沒認出來，還以為跟在咱們身後轉，哪想到讓人當成猴耍了。可惜我只看到影像，並聽不到他們說的話，只怕必須得找到豹尾，才能知道他們是受誰指使，所為何來。」

　　「居然做了壞事讓我們當背鍋俠啊，好有想像力。噯，這算不算咱倆有了模仿者，明星臉？」因為有了線索，白小七不急反樂。

　　「我猜那兩個明星臉是有滅世者撐腰，又仗著在第四界會限制我們法力的地利，這才成事。」黑小八哼，「不然，他們不可能毫無破綻，連點妖氣或者魔氣也不洩露。豹尾那貨本來就馬虎，又一心惦記著吃，上當也正常。」

　　「那也只能等你我抓著那兩混蛋才能破題了。」白小七握拳，指節被捏得哢哢響。

　　可是話音才落，空氣中突然有股邪風流動了起來。

　　淡淡的腥氣，夾雜著熱乎乎的感覺，像是什麼怪物從腹中呼出來的氣。

　　緊著著，空氣像被折射似的產生了一圈圈的波紋，又像是整個世界其實是水底，正有什麼從水面上探進來，蕩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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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 湊表臉的

　　「這就來了？好快。」黑小八似笑非笑地道。

　　「居然真敢來，誰給的狗膽。不，貓膽。」白小七攏起半散的頭髮，胡亂扎了個馬尾。就算到這時候，他也沒忘記曾經附身於小狗裡，所以討厭的東西應該都是貓，屬於他們家老八。

　　「呵呵呵，有什麼不敢的？滅了你們，省得擋我們的道啊。」波紋盡處，兩個男人顯身。

　　正是古裝的黑白無常。當然，是那對西貝貨。

　　「七哥，八哥，救我！」緊繃的空氣中，傳來豹尾的乾嚎，聲音仍然細到讓人難以辨別，來自假小八的口袋。

　　但，在場的都是什麼人物，豈有聽不到的道理？

　　「小豹砸，別急，等你七哥給你報仇。」唰的一下，白小七抽出了他的哭喪棒，那麼巨大的武器也不知他是藏在哪兒的，隨後又對向敵人，「一對兒湊表臉的，自己沒有臉嗎？非要用別人的！如果不宰了你們，都對不起老子的帥。」

　　「你跟假冒偽劣品哪兒那麼多廢話呢。」黑小八冷冷的，也拿出自己的鎖魂鏈。但他卻慢吞吞的，帶著股慵懶優雅勁兒。怪不得，曾經附身於貓。

　　「真假又有什麼關係？無常之位，誰有本事誰佔著。」假小七囂張道，連武器都與真小七一模一樣。

　　真小七看在眼裡，連瞳孔都瞇起來，那是怒到極點了。

　　想想也是，任誰被別人徹頭徹尾的抄襲，心情會愉快？大約巴不得直接撕碎對方，心中又萬分瞧不起吧。

　　「對呀，天下位，有能者居之。就連這個花花江山，也該輪到我們魔尊坐一坐了。」假小八也道。

　　「廢什麼話，打！」白小七性子急躁，早就有點不耐煩，這時候哪裡還能等下去。

　　眼花繚亂，劈哩啪啦，黑白二氣交錯，很短的時間，卻造成了很可怕的後果。

　　辛火火只覺得連一分鐘都不到，再定晴細看時，雙方已經分開。居然涇渭分明，絕對沒有搞錯搭檔。房間內，牆壁和僅存的家具都碎成粉末，幸好似乎設了結界，不至於鬧到人盡皆知。

　　那麼，這是輸？贏？平手？

　　看向右手邊，氣喘吁吁，氣急敗壞。

　　再看左手邊，氣定神閒，氣象萬千。

　　不用辨別，長得眼楮就分得出真假和正反。所以說，長得一模一樣有什麼用呢？關鍵還是要看氣質。

　　「哼，不過還剩下一成法力不到，有什麼可怕的？」假小七色厲內荏，「趁早速速離去，我們也懶得追究。」

　　「哈哈，你修行的是臉皮吧？」真小七笑得狂肆帥氣，「簡直大言不慚。一成？沒關係呀，對付你們富餘就夠了嘛。」又轉頭對小八說，「切，我還以為多厲害，不過是兩個低等魔物，披著兩張畫皮，竟敢想要取代我們呢。見過痴心妄想的，沒見過痴心妄想到撒　癥的。」

　　「滅世者。」黑小八一派沉穩淡定風的念出某名字，「他在古墓大戰中見過我們的相貌，所以這畫皮倒是真像。不過他還見過北冥淵和他的手下，不知有沒有弄幾個假貨來自壯聲勢。」

　　他一說，小七就明白了，辛火火也明白了為什麼假小七小八與真的如此相像。

　　原來，滅世者才是巧手。而這兩個假的雖然差勁，與一成功力下的黑白無常也無法長時間抵抗，但殺戮普通人類卻是綽綽有餘了。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講，人類真是弱啊。

　　但是假的北冥淵？真的有嗎？她如果遇到，會不會被騙到？

　　「他們剛才提到魔尊，說的就是滅世者吧？哈哈，他們這群傢伙真會給自己命名。」白小七指了指那對假貨，「喂，你們修魔的話，我倒認識真的魔尊，好歹也算有點交情。不如你們投降，把滅世者的陰謀說說。若老子心情好，搞不好我能引你們上魔修正途呢。」

　　「呸，不得對魔尊無禮。」假小八很氣憤。

　　「打又打不過，嚷嚷這麼大聲做什麼？」白小七掏掏耳朵，「不識抬舉，也只好手底下見真章了。」說完，再度不言而戰。

　　辛火火哪怕對鬥法的事情很外行，也看得出小七小八佔據了上風。雖說一時拿不下，但也不過是多磨幾分鐘的事。但是，她忽然有些怪異的感覺，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那對假貨明明知道打不過真正的黑白無常，這從他們之間的對話就能聽得出來。那個假小八還要假小七小心，不要試圖挑釁，除非有充分的準備，或者引黑白無常入陷阱。

　　那麼，這裡是個陷阱嗎？時間如此倉促，他們來得及布置嗎？可如果這不是陷阱，他們怎麼敢直接出現並且直接對上？如果是，怎麼看不出來？她看不出來就算了，小七小八怎麼也沒有反應？

　　正想著，就覺得腳下一陣晃動。緊接著，是牆面和屋頂的波動。開始，她還以為是戰鬥場面太激烈，造成她腳下不穩，或者是眼前發花，但隨即就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地震？絕不是！

　　此時，真假兩對黑白無常已經纏鬥到近身戰。

　　古裝假貨明顯不敵，被時裝真人逼到靠近平台處的死角，只有招架之功。但就在四人且戰且行到一個血紅色的圈圈裡時，情況變了。

　　初看，還以為那圈子是死人血沒有清理乾淨，因為圈圈不規則，且只剩下了黯淡的痕跡。但當他們踏入，那圈子就亮起來，暗紅為光，快速染遍了整片地面及牆面，然後居然向窗口處捲了起來，像是形成了一個空氣和顏色摻雜的空間漩渦。也正是因為紅色血跡動了，整個屋子也動了起來，辛火火才腳下不穩。與此同時，小七小八也是一趔趄。

　　武術裡講究力從地起，法術雖然有所差別，可小七小八現在是真身落地，多少受了影響，手上也失了準頭。

　　倒是那對假貨，似乎被什麼力量拋起，分左右撞到兩側牆下，擺脫了那個可怕的漩渦。

　　「哈哈，受死吧！」假小七還高興的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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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 年輕男人的血肉

　　果然是陷阱！

　　但，到底是什麼？

　　「以為我們真那麼菜嗎？不過是示弱而已，引你們上鉤啊。黑無常以足智多謀著稱，我看也不過如此。」假小八諷刺。

　　辛火火望向那片噁心的紫紅色，心中突然升起熟悉感……她似乎在哪裡見過這情形，好像還從這種漩渦中逃脫過……

　　朱傲！

　　腦海中靈光一閃，她幾乎大叫出聲。

　　怎麼會忘記了朱傲！那位是小七小八為了對付北冥淵而從古墓地底放出來的大鬼，女鬼王，是意圖抓拿歸案千萬年未果，犯案累累，地府的頭號通緝犯！

　　當時她為了偵察而誤入古墓地底，差一點自己走進朱傲的嘴，直接進入那副腸胃。所以，她才會對那漩渦有感。那就是朱傲張大的嘴，另一邊必定連著無窮深的、永遠也填不滿的胃袋啊。

　　朱傲擅長偽裝成山洞，等著獵物自動送上門，現在偽裝成一間豪宅又有什麼問題？只是沒想到他們動作這樣快，居然早在這裡等小七小八了！

　　「是那個女鬼。」小七也看出來了，「她又玩張大嘴吞人的把戲了。」

　　「一並滅了就是。」小八咬牙，但看得出神情和語氣都凝重了起來。

　　他們本來就不是朱傲的對手，哪怕朱傲在上次大戰中受了重創，法身被生生砸出個大窟窿，法力打折，可他們也同樣不是全盛狀態。再者，旁邊還有兩根攪屎棍。即便實在不入流，但拉偏手、打黑槍也有作用。

　　兩人迅速對視一眼，都知道這一趟有點莽撞了。

　　看來對方真的很狡猾，先冒充他們，讓他們控制不住的火大。人在發火的時候，就會失去冷靜。然後，假貨兄弟再裝得又弱又賤讓他們輕敵，於是他們真的中了圈套。不過也沒關係，什麼樣的大風大浪和生死困境都經歷過，不差這一回！

　　兩人心意相通，哭喪棒和鎖魂鏈剛柔並濟，黑白相間，突然向四方打去。

　　純陽與純陰，正極與負極，就算法力不足卻氣勢洶洶，瞬間就像開拓天地似的，被暗紫色封閉的空間驀然擴大了一倍。正前方的地方還發出了噗嗤一聲，顯見破了口子。

　　假貨無常嚇了一跳，本能向後縮了縮。

　　「哈，遇強不亂，真是好本事，害得我都捨不得吃了你們呢。」一把沙啞的女聲響起，正是朱傲。和之前一樣，明明說著狠毒的族，卻用調戲的口吻。

　　而伴隨著話音，巨口空間驟然縮小，凝成一團烏暗暗的紫球。

　　球破後，人也現身。

　　旁觀者辛火火看在眼裡，不禁有些驚訝。

　　這不是以前朱傲了，雖然仍然瘦得脫形，好像一層人皮支著伶仃的骨頭，但那張鬼臉卻似衰老不少，體型也縮水似的。看來，在上次大戰中的重創讓她虛弱很多。而為了防止麻煩，被北冥淵找上門，滅世者也必定不能讓她肆意地吃。於是，她仍然不能改善饑餓的狀態，也就更加急切。如今有吞食正神的機會，令她興奮又饑渴，眼楮都往外冒綠光。

　　這幅形象，簡直可怖、可怕加可憐，嚇人得很。

　　「不過誰滅誰還不一定呢，年輕人，不要說大話呀。」她繼續聲音尖利的笑著，忽然雙手連揮。

　　這處豪宅本來面積很大，可是此刻一下子湧進這麼多神與魔，不長的時間又已經對戰兩次，就顯得極為逼仄狹小了。

　　何況，地面上片刻間就已經狼藉一片，簡直連下腳的地方也沒有。在如此環境下，朱傲再動手，轉眼間到處就白光閃閃，到處是尖利的牙，也到處是哢哢的聲音，空氣中彷彿浮動著隱現的利刃，想要咬噬一切。

　　朱傲就像抽搐那樣擺動著細瘦如枯骨的手臂，隨著她的動作，無數牙齒毫不顧忌的進攻，就算被打飛，又有新的撲上。這哪裡要咬人，分明是蝗蟲過境。如果有密集恐懼症的話，看到這一幕非得立即暈倒不可。

　　而就算強敵在前，小七小八也從容應對。

　　只不過這是一場消耗戰，雙方勢均力敵，就看誰堅持到最後。可那些牙齒似乎打不完，刷不盡，打爆了一堆，還有更多的撲上來。重要的是，這種情況相當之噁心，被咬到後，受傷的痛苦是次要的，心裡卻麻麻的難以忍受。但不管再怎麼嚴密防守，漸漸的，黑白無常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了。

　　「等著吃現成的嗎？上啊。」此時，朱傲冷對假貨無常道。

　　那兩人確實是想等小七小八的更疲憊之時好撿現成的，但是他們可惹不起朱傲，聞言只得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加入戰團。

　　如此一來，小七小八就更吃力了，偏一時之間，毫無辦法可想。間或豹尾這個不省心的還乾嚎兩聲，想快點脫身，白小七就不禁急躁起來。

　　「你頂一會兒。」黑小八見硬耗著不是辦法，於是咬牙道。

　　白小七不明白搭檔要做什麼，但他們彼此的信任非常徹底純粹，當下連想也不想，突然上前一步，把迎敵的重任整個扛在肩上。這樣，他面臨的攻擊就更多了，身上的大傷小傷迅速增加，很快染紅了他漂亮的白西裝。

　　不過他卻笑了，咬著後牙笑，「我還當有多厲害，也不過如此嘛。朱傲，你就沒點新鮮的了？你也曾是鬼王，真丟我們冥界的臉哪。」

　　「少廢話，老娘就是要一口一口吃掉你，要好好的、細細的品嘗呢。」朱傲哼道，又伸出黑紫的舌頭，舔了舔乾癟到幾乎沒有的嘴唇。

　　飛舞在空中的牙齒前赴後繼，每咬到小七小八一口，她就似乎能喝到血液似的，立即露出貪婪的神色，恨不能放進嘴裡多咂摸幾下滋味。這讓她就像獲得了更多的能量，年輕而健壯的男人的血肉，正神的血肉，於是更加不顧一切起來。

　　辛火火站在角落裡，好像看一場精彩的電影。只不過，這電影扯動了她的心弦，就算知道結局，就像知道電影中的正義終究會戰勝邪惡，卻仍然會感到緊張一樣，她更為小七小八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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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 我去

　　「加油啊，快結束吧。」辛火火的雙手都不禁扭起來。

　　他們可是她重要的朋友和親人呀！看到他們如此吃力和艱苦，她只恨自己不在現場，不能幫上忙。

　　卻見騰出空來的黑小八突然施法，抬手就祭出黑色的方正之物。當那物飛向屋頂後即停頓片刻，彷彿在尋找目標。

　　隨著黑小八單手指向朱傲，口中喝道，「伏！」就撲頭蓋臉的砸下來。

　　「什麼玩意兒！」朱傲感覺到當頭而來的威勢，嚇了一跳。她哎呀哎呀的叫著，雙手急速上舉，試圖護住頭部要害。
　
　　但那物卻並沒有砸向她，也沒有其他暴力行為，只是「咣當」一聲落地，直接把她關在其中。

　　黑獄！小八的法寶黑獄！

　　辛火火之前是見過的這法寶的，那時是為了困住金系惡鬼馬凱。

　　它非常厲害，卻需要小八分神來支撐。此時小七扛住大部分壓力，小八就又念了一個「收」字訣，那黑獄法寶的鐵欄牢籠就猛地變小，把朱傲死死囚禁。

　　「放開我！什麼東西，放開我！」朱傲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尖叫，衝撞。

　　然而，她踫到黑獄如烙地般的鐵爛就像撞到地獄火，令她痛叫著向後縮。

　　形勢立轉。

　　所謂做賊者心虛，那對假貨見大勢不秒，互相丟了個眼色，居然想跑。還沒有分出勝負，只是落了下風，他們就開始準備要逃了。

　　小七小八的關注力都在朱傲身上，對這種低等魔根本不屑一顧，心知早晚能滅了他們，因此並不在意。但朱傲卻火了，枯洞一般的眼中露出瘋狂的神色。

　　她餓！她被羞辱！她被利用！

　　這些她都可以忽略，但眼見就要到口的嫩肉，還是帶著神格的肉就這樣離她越來越遠，是讓她完全無法忍受的。那兩個低等的魔不過仗著還未成形，可塑性強，才被魔尊委以重任，根本什麼也不算的傢伙，憑什麼敢背叛離棄她的戰鬥？

　　狂怒之下，她不分敵我，小七小八可以暫時放過的東西，她卻不能！

　　於是她突然伸手，因為手臂太細瘦，居然穿過烙鐵牢欄。她忍著火氣炙烤的劇烈疼痛，五指成鉤，直入那對假貨的背心。

　　她的指爪有毒，她的指爪帶著倒刺。她是貪婪的代表，到手的東西焉能逃脫？

　　假貨們長聲慘叫，低下頭，就分別看到自己一隻鬼爪透胸而過。接著，無可抗拒的力量勾住他們，把他們向後拖拉。他們想掙扎，卻像被釣到的魚，再努力也是被拎出水面。對他們而言，就是被抓進黑獄裡。

　　獄欄是地獄火燒成的烙鐵，遇物則化。凡是如此，只有躲避。但朱傲可不會憐惜假貨無常們，只不管不顧向裡拉。當他們被強迫帶入，已經是四分五裂。

　　割斷凡人的頭，擰斷凡人的腦袋，凡人的那些痛苦滋味讓他們快樂，凡人的那些哀求和恐懼讓他們興奮不已。可是現世報，來得快，此時他們也深刻的感受到了絕望，並且加倍！

　　很後悔，卻來不及了。饑餓加氣憤的朱傲徹底失去理智，張開血盆大口，生嚼活咽，咯吱咯吱的把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兩個混蛋徹底吞吃入腹。

　　這一幕，別說辛火火，連小七小八也呆住了。

　　見過臨陣倒戈的，沒見過這麼迅速不遲疑的。怪不得這女鬼王被通緝多年也不能成功抓捕，因為她實在是沒有底限。所以，你永遠棋差一招！

　　「打她的鬼口！」黑小八大叫一聲。

　　朱傲的修行與眾不同，現在吃掉兩個魔，法力只怕能瞬間提升。他們本就略處下風，又消耗得太多，如果晚一步就麻煩大了。而朱傲的嘴，是她的命門，若打中，這場戰鬥就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好嘞！」白小七應著，身形已經暴起。哭喪棒夾雜著巨力，虎虎生風的向朱傲的臉下部砸去。這一下，幾乎用盡了他的力。

　　而才吞掉假貨無常，朱傲還沒來得及吞咽乾淨，這是最好的機會！

　　啪嗒！

　　突然，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朱傲的嘴角面落下一物。只有半指長，花豹型，橡膠質地，正是被藏在假小八口袋裡，縮小成玩具版的豹尾。

　　「我去！」白小七看清楚了，本能的、猛地向回收手。

　　他在地府諸神與仙將之間是以速度著稱的，攻擊力也自然收放隨心。若非及時回撤，朱傲是能被治住，但豹尾也得死透透了。但就算如此，他也被自己的力量反噬，身體向後倒去，直摔在地上，哭喪棒都差點飛脫出手。

　　也就在這瞬息之間，朱傲反應過來了！

　　她吞食了兩個低等魔，重要的是這兩個魔之前吞掉了三十多個人的魂魄，於是力量暴漲。相反的，黑小八法力受限，又只分出部分精神去支撐著黑獄。

　　此消彼長之下，朱傲奮力站起，居然把黑獄生生頂翻了，彈飛了。好巧不巧的，反罩在了小七小八的身上。

　　「我去！」這次，是黑小八叫了一聲。

　　黑獄是禁錮法術，並不分敵我。若讓它認主，或者停止，還有另一套程序要進行。但，此時哪裡來得及？朱傲擺脫黑獄，反而他們被困，當然會立即撲上來進攻。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勝算了。不，應該說會輸得妥妥的！

　　朱傲也是身經百戰的鬼王，自然清楚這一點，當下大聲狂笑，立即傾盡所有之力飛起，整個人化為一張巨口，凌空呈吞噬之勢！

　　小七小八，黑白無常，下意識的肩並肩站起。

　　面對千軍萬馬，他們如此。面對勝利，他們也如此。面對即將到來的徹底潰敗，他們仍然如此。兄弟一體，共同承擔。

　　哪怕，是死。

　　「師傅小心！」一聲嬌叱。

　　就在辛火火以為結局會有不同，因為某些意外而發生改變，小七小八這回死定了，她的心肝碎裂般痛苦之時，突然一團小巧的身影撲了過來。

　　太快了，看不清臉，聽聲音卻知道正是林培。

　　不良少女把自己的身子團成個球，懷裡抱著什麼東西。伴隨著她的身形，有焦糊的火味傳來，還有她的聲音，「結界！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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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 人界真好呀

　　辛火火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聽到「嘭」的一聲巨響。

　　簡直是地動山搖，這次是真的搖，並非法術造成。

　　辛火火只覺得眼前煙火彌漫，耳邊響起朱傲不甘的尖叫聲，就像落入什麼深淵似的，長而深遠，絕望恐懼，直到停歇。

　　等這一切稍過，她看到藍天廣闊。因為近黃昏時分，樓層又高，能看到天際淡淡的金紅色，美麗到無法形容。

　　然而腳下，竟然是硝煙廢墟。

　　這間全國排名前三之列的高檔豪宅被炸掉了整整一層，附近的樓層的玻璃盡碎，還有碎石瓦礫不斷撲簌簌落下。

　　幸好這層沒有其他活人了，否則傷亡必大。但遙遠的樓底，還是有不斷的驚叫聲隱約傳了上來。

　　朱傲屍骸無存，黑獄徹底崩碎，玩具豹也被瞬間高溫融毀，裡面的胖子真身同樣四分五裂，豹魂震暈，貼在牆上當壁畫。倒是小七小八因禍得福，被黑獄反扣，雖然黑獄碎裂，損失了法寶，兩人卻落個全鬚全尾，完好無缺。

　　林培早就不見了，地上到處閃著亮晶晶的珍珠，居然是她的殘魂狀態。就像佛骨中的舍利，她修行有成，魂魄成珠，天才橫溢。

　　「我去我去！」白小七緩過神來，連罵了兩遍。

　　「把東西收收，趕緊走。」黑小八甩甩頭，大聲說。

　　突如其來的爆炸令他耳鳴不止，唇角邊都帶了血。但他反應快，率先鎮定了下來，知道這樣的動靜必會引來人類警察。現在他們現了真身，又無餘力隱藏太久，必須立即離開這事非之地。況且，誰知道滅世者有沒有藏在附近？若再有一場戰鬥，他們倆必掛無疑。

　　一邊的辛火火望著眼前的意外情況，心裡一急，猛然回到現實。

　　睜開眼，她，小七和小八仍然呈三角型坐在陣裡。

　　但，已經不再是可怕的第四界，是上前相對安全的人類社會。這認知，不禁讓她鬆了口氣。

　　人界真好呀。

　　「看懂了？」黑小八的聲音響起。

　　「實在是驚心動魄。」辛火火忍不住按住胸口，又瞄向白小七的胸前，「所以林培只能在你心尖尖上溫養了？」

　　「她為救我們而身殞，好歹叫我一聲師傅，我不能置之不理呀。」明明很感動的，偏說得隨意。這，就是白小七吧。

　　「林培一直跟在你們身後，發現你們有危險，就捨己救人了是不是？可那是什麼炸藥，威力這麼巨大？」辛火火仍有疑惑。

　　這姑娘真是令她刮目相看呀，她死吊在小七小八身邊，是想拜師修行。畢竟在這個年代，遇到名師，還是正神級別的，那簡直是積了八輩子的德，才有這樣的幸運。

　　林培之前誤打誤撞修行小成，以後未必有如此的好運了，所以才死抓機會不放。但是，她雖然沒有正式拜入師門，但在師傅師伯有難之時，能毫不猶豫的相救，根本不顧忌自己的死活安危，也不計後果，這份勇氣和果斷就是辛火火佩服的，也是她羨慕的。

　　她相信自己做不到，並不是她自私，捨不得自身，而是她太笨了，經常進入嚇傻的狀態，沒有這般急智。若不能當機立斷，事後再怎麼後悔也沒用不是嗎？

　　「我都不知道這丫頭哪裡弄來的炸藥，不過閻君喜歡她機靈，曾贈她一個空間袋，許是放了什麼雜物。我們這次運道高，正巧合用。」白小七仍然試圖說得輕描淡寫，「也因為是在第四界，大家用的都是真身。就算朱傲變幻不停，也是真身的變幻。不然，炸藥也未必有用。只是為了能成功引爆，她把自己和炸藥融在一起，搞得魂魄都散了。幸好我收的及時啊，這樣養個百八十年，搞不好能變回原來活蹦亂跳的煩人樣兒。」

　　「林培是魂身狀態？」辛火火納悶。

　　「因為肉身被豹尾佔據，還沒健身回原樣，她不肯要。」說起這個，黑小八簡直哭笑不得，「可豹尾偏偏很喜歡那個肉身，因為他自己的沒修完美，尾巴一直還在，乾脆就賴著不放了。本來嘛，兩人一直爭執，這是樁無頭官司。這回可好，林培的肉身根本性毀了，豹尾欠的人情也大了。」

　　辛火火想想也就明白了。

　　林培是姑娘家，那麼愛美，卻因為是易胖體質，花了很多精力和毅力維持優美體型。結果呢，那萌胖子把人家林培的肉身搞得那麼變形發胖就算了，最後若非那肉身保護，他又沒在黑獄結界裡，還處於昏迷狀態，那場爆炸就夠他喝一壺的了。所以，林培的肉身算是為他損毀的，並且再也回不來了，他可不欠了天大人情嗎？可是林培肉身沒了，就真成了鬼，以後可怎麼辦？

　　但，這要歸小七去操心吧，畢竟他是師傅。況且，徒弟還救了他的命。

　　「朱傲呢？」關心完朋友，她關心敵人。

　　「死透了啊。」白小七攤開手，咧嘴笑出一口白牙，「難以相信吧？地府冥界通緝這麼多年而不得的頭號罪犯，最後居然讓一個修行得不倫不類的丫頭片子給結果了，仍然是誤打誤撞。我們帶回了朱傲已經乾枯的胃袋和牙口，現在正在地府展覽，警示那些不安分的惡鬼呢。」

　　「我全明白了。」辛火火點點頭，「也幸好我直接進入你的意念經歷，否則若是你們講給我聽，我確實不會感同深受。」尤其是第四界的可怕狀態。

　　「我明天就回第四界去，畢竟我們還只有半年時間。若還不趕緊行動，半年後第四界失控了，人界很快也會成為煉獄。那時，誰還能阻止滅世？」就算是北冥淵也不能。

　　「還有一件事。」黑小八猶豫了下。

　　旁邊的白小七張了張嘴，似乎要阻攔他，卻終究在黑小八的堅定目光下移開目光，卻同情的溜了辛火火一眼。

　　「那件事關乎於你。」黑小八盯著辛火火的眼楮，決定說出來，「閻君是知道的，只怕北冥淵也知道了。至於是否告知你，閻君讓我們看著辦。可我看，你經歷了之前我們經歷的一切，並沒有氣餒和沮喪的意思，反而燃起鬥斗志。所以，我覺得你是可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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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人人都是棋子

　　辛火火愣了愣，忽然有點驚慌和不安，「喂喂，你不要這麼嚴肅好不好？很嚇人的。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關於辛者凡，你的父親……」黑小八吞吞吐吐，可說出的話卻令人震驚。

　　於是遭雷劈，確切的說是晴天霹靂是什麼感覺，辛火火瞬間就感覺到了。她先是以為自己聽錯了，接著整個人都僵了，徹底石化，完全給不出任何反應。

　　父親的失蹤，對她而言一直是個謎，或者說是塊心病。除了她年紀很小的那幾年，她人生中的父親位置是缺失的。這是她最大的遺憾，也是內心深處無法言明的傷痛。為此，她才執著、執意且執拗的想要找到父親，想當面問問他原因。

　　小時候她是怨恨的，也是委屈的，更是倔強的拒絕思念。等慢慢長大了，特別是這一年多來的經歷以及雷奶奶的出現，令她從心底升出一絲莫名的原諒，哪怕她還不知道父親離開的真正苦衷。

　　不過期待太久而沒有任何反應，雖然她表面上還想著要找到父親，內心中卻是絕望的，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偏偏，在她幾乎放棄的時候，機會來了！

　　可她為什麼會這麼不安呢？為什麼那麼想逃避？為什麼覺得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好像拒絕聽下去，才是最安全的！

　　但……

　　「我看你還是先坐下吧。」白小七攬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白小七溫暖堅實的臂膀，令辛火火慢慢回過一點魂。連著幾個深吸吸，然後才對黑小八點了點頭，「好了，你說吧。我爸到底是死是活，是人是魂，你們在哪兒找到他的？直說就好，我有心理準備……」

　　拜託，千萬別是壞消息，拜託拜託！

　　「完全是你想像不到的情況。」猶豫了下，黑小八拍拍辛火火的手，「不僅是你，任誰在之前也無法如此預測，所以才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你父親，因為他根本不在三界之內。」

　　「第四界！」辛火火瞪大眼楮，近乎下意識的反問。

　　黑小八點了點頭，把他和白小七無意中的所見詳細說了，並在辛火火再三質疑下，再三確定他們並沒有弄錯，辛火火這才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可惜只是照了一面，沒有時間和機會說話。」白小七補充，「他神色匆匆的樣子，也不知是有人追趕，還是在追趕別人。即使我和老八立即找了上去，也還是跟丟了。那真的只是驚鴻一瞥，連影子也沒留下。」

　　「這說明你父親是個修行很高的人類。」黑小八斷言，「能甩下我們，想必也能避開滅世者的耳目。」

　　「你覺得我爸和滅世者有關？」辛火火愕然，心中突然就害怕起來。

　　黑小八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測。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無意中被攝入的，也不是真實世界的倒影。所以他是真實的，也是主動留在那個地方。至於……」

　　至於他是正是邪，是忠是奸，那就更是個謎了。

　　這樣的話，黑小八沒說出口，但辛火火卻非常明了。對未知的恐懼，胡亂猜測的可怕令她愣怔了片刻，但很快，反而激起了她近乎孤注一擲、破釜沉舟般的勇氣和面臨絕境時的冷靜。

　　「那我就更要去第四界了。」她用力點了點頭，像要表明自己的堅決，也要鼓勵自己，「這下我不僅要找到滅世者的破綻，還要找到我爸爸。」

　　父女天性，以她的東西做出的法物都能與父親產生感應，她親自前往，難道聯系力不是更強大嗎？三界寬廣，第四界更是深不可測，無邊無際，但既然小七小八能遇到，再茫茫的四野乾坤，她也是有機會的。

　　緣分這種事情，根本比天機還難猜到和參透。

　　不然，她怎麼就遇到了小七小八？怎麼就愛上北冥淵？

　　早已經想好了，也早已經決定了，再不讓那個逃避、軟弱又不肯吭聲的人格佔上風。既然如此，她有什麼好怕的呢？既然她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未來再生什麼也不會更壞了。

　　「記著，如果能見到你父親，不要衝動也不要激動，趕緊聯系我們。」黑小八拔了拔腕上的黑繩，「那樣無論他有危險或者你有危險，至少有我們幫你。」

　　辛火火閉目凝視了片刻，鄭重點頭答應。

　　她懂了，閻君拆開陰陽繩不只是為了她的安全，也是為了她爸爸辛者凡。大家都有猜測，她爸出現之時，可能帶來非常重要且不一樣的消息，無論好壞。

　　畢竟，他是水火印上一任宿主。

　　畢竟，他失蹤這麼多年可能就是和滅世者打交道。

　　畢竟，他是比北冥淵、閻君還要早知道第四界的人。而且據說，修為很高！

　　大人物做事有如下棋布局，辛火火第一次感受到了其中的精妙。就像閻君對林培，可能老爺子是很喜歡那個古靈精怪的天才少女，但坐在他的高位上，責任必然無比重大，怎麼可能任由林培穿越陰陽界，把小七小八被囚禁以及如何解救他們的消息告訴她？那種程度，多少算一點瀆職好嗎？

　　所以，那是閻君故意放林培過來的。因為他想讓她救小七小八，想讓他們知道葉靈和第四界的事，算準了這一團亂麻的線頭可能就在她身上。於是，當真的有轉機出現，她起到作用就順理成章。

　　這一步步的，嚴絲合縫，所有人都是棋子。

　　但她並不抱怨，想來小七小八也知道。當棋子又有什麼不好，棋盤也是個真實的世界，也有真實的廝殺，就如同身處第四界那樣。

　　「那我現在就走。」她鬥志滿滿，站起身來。

　　「怎麼比我還急性子！」白小七把她又拉回，「要走不是這麼個走法，就不做點準備？你從哪兒走？還要掉地圖裡嗎？」

　　「有路？」辛火火有點小驚喜。

　　她並不願意那樣沒頭沒腦的穿越，控制不了時間地點不說，到那邊搞不好還是昏迷狀態。上次她幸運，掉在郊外無人區了，如果是掉在大街正中呢？如果是掉在壞人堆裡呢？如果是臉先著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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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 一絲不苟的小光頭

　　「本來並沒有路，但在老爺子和未來魔尊結盟之後就有了。」白小七揚了揚下巴，也不知他得意個什麼勁兒。

　　不過，北冥淵和閻君居然結盟了嗎？才一晚上時間就搞定這麼重要的事，可見二位都是極果斷，也是動作極快的主兒。

　　「就是說，我要到第四界去，要找北冥淵？」她問。

　　「看看，看看，一提那個人，你眼楮都亮了。」白小七鄙視，「敲黑板︰別總想著男人好嗎？到底是正事要緊。我聽說那條路還需要開一下，三天後才能正式通車。那時，你就能直接過去了。」

　　「對的。」黑小八壓下心頭的刺痛，把精神集中在眼前，點頭道，「那時老七也該想好步法修行的方略了，我也把一些符咒術與陣法研究研究，再加上閻君教你修煉小花團子的術法，打包一起，存進你的手機，方便你隨時修煉。雖然時間很緊張，你不能專心修行，可也別小看這一夕一響之功，有時候可以救命的。」

　　「好。」辛火火認真點頭，因為知道他說得對。

　　不過，讓她這麼乾等三天是不可能的。雖然知道也許北冥淵有點忙，甚至見不到面，可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轉天在給家裡做了大掃除，還給小紅徹底做了清潔保養後，她雙腿自有意識，溜達著到了軒轅古論。

　　然後她看到，這家私人博物館重開了，顯見北冥淵要暫時留在人界，需要繼續掩藏身份。不知是不是閉館太久的緣故，重新開張，客人還蠻多的。本來高冷得有點寂寥的地方，居然有了熱鬧之感。

　　當然，她不是會員，還是進不去。

　　站在門口，伸長脖子往裡看，卻沒發現炎惑的身影。一般情況下，這傢伙比較惹眼，雖說玄流更高大，但架不住炎惑一頭紅毛扎眼，還大嗓門。

　　正猶豫要不要給北冥淵打個電話，鐵門裡，廳門外，閃現出一條小身影。盡管是個年紀很小的孩子，卻西裝筆挺，頂著一絲不苟的小光頭。

　　媽啊，玄流。不對，是小號玄流！

　　所以說玄幻世界真神奇，身處其中，什麼古怪的事都看得到。她見過小號的炎惑，現在連小號玄流也見著了。看起來，他終於從重傷中恢復，從髮簪狀態恢復了人形。小是小了點，但好歹是個人模樣了。只是，很少有孩子如此嚴肅，簡直就像別人欠了他好多好多錢似的。小大人兒一樣，邁著四方步走過來，不苟言笑的，至少目前看不出日後大黑塔的憨厚勁兒。

　　小雪不知怎麼樣了？若她看到這樣的玄流會怎麼想？辛火火心道。

　　「你認得出我？」走到大鐵門邊，小玄流一本正經地問。

　　「長得有點不太像，氣質也不太像，但我就是認出你了怎麼辦？」辛火火忍著笑，「我還以為你從長槊變小，至少得像個小鐵棍兒。你看炎惑，就算是五歲的樣子，也像脫韁的野狗……呃，馬。」

　　「我哥去辦事了。」玄流仍然一本正經，又壓低聲音，「那條路，他需要親自去安排一下。不然，你沒辦法通過的。」說著瞄了辛火火一眼，那意思︰還是為了你這凡女啊。

　　辛火火裝沒看見，只問，「他……北……你主上在嗎？」一句話連換了三個稱呼，也不知慌張個什麼勁兒。或者，是那天他吻她，被炎惑和玄流看到了吧。

　　她做過很多心理準備︰他不在。她看不到他。那麼，就看看他住的地方，呼吸一下他附近的空氣，她就離開。或者，他也有可能不想見她。

　　她似乎習慣於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玄流遲疑一下就打開了門。

　　「他在？」

　　「很顯然。」

　　「那我可以直接上樓去找他？」

　　「我想可以吧。」玄流有點為難似的。

　　主上並沒有布直接的命令，事實上，自從辛火火家回來後就再沒提到這個凡女、這個名字。可主上已經失常過很多次了，說不定嘴裡不提，心裡卻想了千萬遍，他可不敢踩雷區，真傻嗎？把這個毀人的丫頭拒之門外。

　　本命魔字啊！這命根子樣的東西都給她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再說，他得在辛火火面前留下好印象，萬一他身體恢復得快，向小雪不得向他道歉？如果這凡女多說兩句好話，向小雪道歉的誠意說不定會再加強一點點。

　　想到這兒，他臉紅了紅，讓開身子。

　　辛火火情不自禁的在那小黑臉蛋上掐了把，而後見玄流恨得面部扭曲，不由得哈哈笑。這下，倒是緩解了下緊張的心情。

　　真是的，見過很多次，還親過兩回，也曖昧過了，為什麼見那魔頭還是心跳？

　　她迷迷瞪瞪向樓上走，直接穿過人群。因為知道若非大生意，他不願意強迫自己與凡人打交道。到了二樓，熟悉感撲面而來。不過上次她是被囚禁，全是痛苦的回憶，現在卻是自己送上門，希望有點美好的事情等著她。

　　二樓裡靜悄悄的，客臥、儲藏間、大客廳兼飯廳都門戶緊閉，唯有北冥淵的大辦公室留有一線光明透過來，還有撲稜稜的聲音隱約傳出。

　　辛火火知道她該敲門，可是她也知道北冥淵正在房間裡，心情不禁就有點激蕩。自從水火印給了他，她若在附近就能強烈感覺到他，也是神奇。此時，她一時沒留意就抬起了手。因為門是虛掩的，一下就悄無聲息地滑開了。

　　北冥淵坐在迎面的大書桌上，雙手抱在胸前，一條長腿支在地上，另一條略懸著。他身上只穿著一件淺灰色的襯衫和同色長褲，黑色低調的腰帶襯得他的腰身平整而強健。

　　其實襯衫雖簡單，一個男人若穿得好看合體卻是很不簡單的。北冥淵就是正例，天生的衣服架子，又特別精於簡潔雅致的服飾，所以隨隨便便的裝扮，就渾身散著性感魅力。屬於男人的力量和穩重並存，還有英俊到邪氣的臉……

　　他居然沒看到她站在門外，而是半仰著頭看向屋頂。那撲稜稜的聲音就自於那裡，一隻美麗的綠色的蝴蝶正努力掙扎在半空，嘗試飛行。

　　盡管搖搖晃晃，卻也姿態蹁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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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 和我約會吧

　　辛火火愣在那兒，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她彷彿覺得自己是個闖入者，打擾到了什麼似的。

　　然而這靜默卻終於令北冥淵的視線移了過來，輕淺的、帶著點小心翼翼地落在她身上，似乎怕嚇到她似的。

　　可是最終，被嚇到的卻是那隻綠色蝴蝶。她本就飛得很吃力，受驚後身形一窒，像一片春天的葉子般直墜，確切的說是飄落了下來。在下落的過程中，驀然變形，在半空中放大為真人大小。

　　北冥淵下意識的伸出雙手，葉靈就安穩地落在了他的懷抱裡。

　　那一幕如此刺眼又刺心。

　　商務精英範兒的高大男人，手臂打橫抱著個古裝絕美少女。深深淺淺的、淡冷色調的灰，夾雜著嬌嫩清脆、滿是生命感的綠，玉白的纖細手腕緊緊攀著那幅寬闊堅實的肩膀……

　　英雄美人，不過如此。無比和諧、合適，莫名就讓辛火火自慚形穢。

　　她是那麼平凡，而北冥淵是稀世寶石般的男人，串上她這條繩，連她自己都覺得是暴殄天物，那麼的……違和。

　　自卑感突然就冒出來，不管她怎麼掩飾，不管她怎麼堅定內心，也不管她怎麼拼命要壓抑下去，可那心底的酸澀、委屈、習慣性的逃避感就是擋不住。

　　情不自禁的，她向後縮了一步。

　　但，立即就又停下了。

　　不，她這樣做是不對的！葉靈還在重傷中，眼神還是呆滯空洞的，她幹嘛這麼小家子氣、這麼斤斤計較？她才不要被負面小情小緒所左右，難道經歷了這麼多生生死死，連一點小小的自信也沒有嗎？

　　北冥淵是什麼人？是糊塗到連自己感情也搞不明白的平凡庸人嗎？是花花腸子的濫情家伙嗎？他的心堅如磐石，他的意志堅定不可奪，可他竟然是喜歡她的，是為她而動的，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可能不會長久，她也應該堅信自己值得他，不該像往常一般瑟縮！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修行？大約是這個意思吧。

　　說著，她努力把退回的那一步給補了回來。而且，比之前更向前了一點。半身門裡，半身門外，擺明是不會轉身離開，更不會退出的。

　　「怎麼來了？」北冥淵不動聲色的放下葉靈。

　　這忠心手下的神魂都破碎了，好不容易拼湊成功，不能強烈震蕩，包括物理性震蕩在內。所以在她嘗試變幻人體與本體時，他必須在旁邊保護。

　　事實上，火兒還在軒轅古論之外時他就感覺到了，但他不能分神，哪怕是看她一眼。可到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目光和心意情不自禁就圍著她轉，結果差點害到葉靈。這令他感到愧疚，可是在看到火兒向後退的時候，心尖就像被什麼揪了一下的疼。

　　他不想讓她覺得被隔絕在外，不想讓她總躲在角落，不想讓她感到抱歉。可是現在他的雙手必須緊緊抓在桌邊上，才能克制自己沒有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

　　一天！才一天沒見就想成這個樣子嗎？

　　是不是因為本命魔字在她那裡，而她的水火印在他這裡的緣故。一定是法術的關係吧，不然他沒辦法解釋自己怎麼會如此。現在，轉開眼睛，別再盯著她了。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就艱難的遊移到旁邊那片綠色上。葉靈就僵僵的站在他身前半步，倒像個護衛似的，還隱約擋在他和火兒中間……

　　「是這樣的，後天我就走了，所以來問問你有沒有空。」辛火火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驅趕心頭淡淡的陰霾。

　　再怎麼堅強的女人，也不喜歡自己男人的身邊站著別的女人吧？何況，沒事長這麼美幹什麼，太打擊人了。

　　「唔，有事？」聽到她的聲音，北冥淵的目光自動又轉回來，剛才半天的努力白廢了不說，還因為正撞上她的眼神，立即就絞住了，怎麼也挪不開。

　　「我是想問……那什麼……我是想……」結巴了片刻，辛火火豁出去似的一跺腳，「我是想說︰和我約會吧！」

　　行嗎行嗎行嗎？他不會拒絕吧！

　　「哦，什麼時間，地點？」終於，北冥淵做出了正面反應。神情鎮靜，問題簡練直接，好像公事公辦似的，雖然聲音有一點沙啞。

　　然而辛火火不知道，此時北冥淵的心在抖，臉上卻又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哪有人這樣邀人約會的？她跺那一腳是怎麼回事？還咬牙切齒的，像是決定要上陣殺敵。但，再這樣下去她真會「殺」掉他的。

　　辛火火暗搓搓的算計了一下。

　　通向第四天的路，三天就通車。昨天第一天，今天又浪費了多半天。她很想現在就拉他出去，可是她沒怎麼打扮……

　　哪個女孩不想在心上人面前漂漂亮亮的？第四界那麼危險，誰知道她下一次會不會死？也許這次約會是她唯一的，所以她必須完美。

　　「明天下午兩點。」她終於算好了。

　　今晚去買衣服、鞋子、包包，明早起來要去造型店化妝，做頭髮。化妝要練習，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現在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吧。

　　不過，那樣就需要好幾個小時，午飯的點兒就過了，所以能約到這個時間是最早了。然後先去喝個下午茶再看場電影，晚飯後去看星星。當然，城市裡看不到星星了。好在北冥淵法力那麼高，隨便可以把她帶到天涯海角去，總能找到最好的星空。這樣安排雖然不夠特別，但她就是想和他過一天普通情侶的日子。誰說平凡不好呢？平凡的幸福才最難得呀。

　　辛火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只記得北冥淵似乎點了頭，然後又約定了喝茶的地方。她似乎注意到葉靈的目光有點閃爍，但又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

　　但，不管了！

　　她這種財迷第一次瘋狂購物，終於實現了身為女性的美好願望。那就是︰喜歡的就買，不問價。

　　雷奶奶去了，把房子留給她，說起來她現在算是有一大筆財富。在今天不知明日事的戰鬥歲月裡，連這個世界也不知何時崩塌，她還顧忌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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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 這樣的夜晚

　　初春天氣，乍暖還寒。

　　裡面穿著仙美的雪紡連衣裙，外面套著優質長大衣，配著齊踝短靴和卡通鏈條包，造型師說是最時尚的打扮。再化好精緻的妝容，從上街的回頭率來看，辛火火很滿意。事實上，她的模樣落在北冥淵眼裡還更動人些。或者是因為開始修行的緣故，又或者因為散發著愛情的光彩，她異常美麗。

　　她就像一張白紙，是很平凡，但心情和用心卻有如一只靈性之筆，用心畫下去，真是有無限的美景，足可令人期待。

　　「走吧。」在北冥淵驚艷的目光裡，她伸出手。

　　北冥淵怔了怔。

　　她倒坦然，「情人約會誒，難道都不牽手的嗎？」說完，徑自拉起了他的大手，自自然然的開步走。從此刻起，到經歷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不管做什麼，除了吃飯和上洗手間，就沒鬆開過。

　　北冥淵是被動的，感覺她的小手從開始的滾燙緊張到後來的溫溫軟軟，或十指交纏，或熨帖在他的掌心裡，漸漸都變得舒服適意。他這才知道，身體是可以影響心緒的。比如握著她的手，他真的感覺到什麼叫歲月靜好，安寧幸福。

　　活了這麼久，縱橫這三界有什麼用？到這時候他才懂得什麼叫心滿意足。

　　兩人之間其實話很少，更多的是會心對視一眼。北冥淵還發現一個秘密︰當辛火火內心糾結，他十之八九就能通過水火印聽到她的心聲。若她快樂或者安心的時候，那就什麼也聽不到了。

　　因為知道會分離，可是又不想分離，所以這一天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辛火火感覺還沒怎麼相處呢，就連看星星的項目都做完了，她也被送到家門口。

　　「你非要去第四界，我也攔不住你。」站在大廈大門的台階下，北冥淵忽然說，「但你記得，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哪怕是……找到你父親，你也別莽撞，計劃好再動手。至少，你還有我。」

　　瞬間，充斥了一整天的旖旎溫存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感，可是在這樣的夜晚啊，辛火火一點不想要這樣的關心。

　　父親的事，沒人瞞過北冥淵，她也早知道他會說起這件事。但，絕不是現在！

　　這就是男人！在談戀愛的時候還想著「正事」，太清醒了點。

　　「別冒險。因為……我不能損失你。」見辛火火不回話，北冥淵又說。

　　唔，這句話像樣子。不對，是很像點樣子！而且，他這樣說，還害得她似乎有點心驚肉跳，不，是心裡咚咚亂跳，不禁抬眼望向他。

　　他是迎著月光站著的，所以她是背光，於是她的影子就印在他身上。她以前覺得自己很大隻，雖然瘦，但不是小臉，也不是小骨架。但此時，她被他襯得如此嬌小，就像他的影子把她的影子輕輕環抱。

　　他的臉，半明半暗，挺直的鼻梁在他的面頰上投下濃重的陰影。可是他的眼楮卻似盛滿了月光，淡金色的波紋映照在她身上，說不出也道不明的曖昧感覺。

　　「要是……」她像是被淹沒了般，伸出手，輕輕抓住他黑色風衣的襟邊，「要是不小心損失了，會怎麼樣呢？」

　　「不知道，沒想過。」北冥淵頓了頓，向前一步，順勢把她擁進懷裡，「也許什麼也不做，就讓這個世界毀滅了吧。」語氣裡，有一種完全的絕望和放棄感。

　　天哪，這話好甜。意思是，這個世界要為她陪葬嗎？好浪漫！如此一想，就算死了也值得。她甚至想去死一死……

　　「你但凡負點責任，就不要讓我想這種事情！」北冥淵雙臂一緊，想著乾脆把她勒進自己身體好了，免得又生出些有的沒的想頭。隨後，又氣得把她放開。

　　水火印再一次發揮作用，讓他聽到她的心聲。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為了感受浪漫，連主動去死的念頭都動。也許她只是隨便想想，可是他不能接受這個！

　　「好好的，發什麼脾氣。」辛火火咕噥，像是埋怨，卻又像撒嬌。

　　「記得我說的話，不許亂來，也別逼我把炎惑發過來，讓他每天盯你。」北冥淵無奈，一邊說，一邊後退，「回吧，我看著你進去。」

　　「我不要炎惑！」辛火火近乎慘叫一聲，可憐巴巴的看著北冥淵，心裡不住的念叨︰這就分別了嗎？明天就第三天了呢。可是，不是該有good bye kiss晚安吻嗎？為什麼沒有？這是最後也是最關鍵的程序啊。逛了一天，等的就是這個！

　　她站在原地磨磨蹭蹭的不肯走，聽到她心聲的北冥淵當然知道她想什麼。可是，他擔心今天積累了太多情緒，他又才失了本命魔字，自控力不強，只得強行把心田封成凍土，壓下那條要鑽出來的小芽兒。

　　「很晚了，回吧。」他啞了嗓子，哄勸著，「快回去，乖，聽話。等你下次回來，我約你好不好？」他那樣高大，卻又把聲音壓低到如此程度，於是就顯得格外溫柔，而且誘惑十足。

　　「好吧。」想想一直是自己主動，但將來有機會被他約，辛火火屈服了，「你說話要算話。那，晚安。」她戀戀不捨，終究還是轉身走了。

　　北冥淵望著她一步三回頭，眼睛裡像汪著水，上台階的時候差點絆倒，又差點直接撞上玻璃門。不過數米距離卻狀況不斷，又是揪心又是好笑，沒留意自己以一種下意識的保護姿態，悄悄跟著她走進了樓裡。然後，看到她垂著頭站在昏暗的走廊裡，按下電梯按鈕。

　　數秒後，電梯到了，門打開了。

　　溫暖明亮的光毫不遲疑地灑過來，籠罩在她身上，令她的身影看起來朦朦朧朧的不真實，又脆弱又可憐，孤單得像要被什麼吞沒似的，就那麼融化掉，再也不會回來了。回到，他的身邊。

　　北冥淵忽然心頭一抖，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眨眼之間沖進了心臟裡，理智就像狂風暴捲下的浮雲，瞬間就無影無蹤。

　　他想讓她屬於他！

　　不然，他的心無論如何也填不滿，一直空蕩蕩的，永遠也無法安寧。他什麼也不想管了，只要能感受到她的溫暖和真實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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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 靈與肉

　　一念及此，隨即而動。

　　就在電梯門就要關閉的剎那，北冥淵一步踏進。

　　辛火火完全沒想到這種闖入，嚇了一跳，甚至輕輕驚叫了一聲。

　　瞬間，本來顯得空曠的電梯立即逼仄起來。北冥淵太高大、太有存在感，壓迫感太強。此時他的臉雖然平靜著，但眼晴裡光華灼灼，直落在辛火火臉上。那就像突然而臨的狩獵，男性對女性天然的侵略感，無言的火光四射。

　　「你……」辛火火只來得及說了一個字。

　　「晚安吻。」北冥淵打斷她，聲音暗啞低沉，濃郁撩人，「你的晚安吻。」說完，還沒等辛火火有反應，就俯頭吻了下來。

　　這個吻不像前兩次，只是嘴唇的摩擦，因為辛火火驚訝地微張開嘴，北冥淵雙手捧著她的臉，修長的手指插入她鬢邊的髮中，長驅直入。

　　沒有試探，沒有猶豫，直接的火熱。

　　整顆心就像一顆皮球，按得越久，壓得越死，反彈力就越大。而他壓抑猶豫了太長的時間，此刻竟無法自控，肆意狂野的跳動著，似乎要把遇到的一切障礙衝破、打碎，毀滅，再融合進自己的身體裡。

　　她的唇舌就像一條溫暖、滑溜又抖的小魚，帶著茫然而慌亂的生命力。他捕捉它，他吸吮、他撩動卻又不肯放開。她生澀的反應也讓他更加欲罷不能，不斷想要深入些、再深入些……

　　電梯搖搖晃晃著緩慢上升，辛火火只感覺突然的激情讓她完全招架不住，心頭火一些給勾起來就迅燃燒，蔓延到全身，連髮捎都燒著了。這令她像一顆融化的巧克力，根本站不住，只能無助地攀緊北冥淵的腰。

　　她渴望著他的吻，卻沒想過來得這樣突然而猛烈，令她無法招架。世界對她來說毀滅的廢墟，因為她什麼也感覺不到，除了他的熱力，還有他隔著衣服都感覺變得滾燙堅硬的身體，被某些洶湧的力量擺布得微微顫抖。

　　她甚至沒有聽到「叮」那一聲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全身心都沉溺在這個火熱的吻裡，直到整個人都被抵到走廊的牆壁上。

　　他的吻還沒有離開，他的手情不自禁的穿過她沒有繫扣子的大衣，撫在她的腰側，並帶得她死死貼著他的身體。他強烈的反應，以及掌心傳來熱度燙得她驚喘。不對，是控制不住輕輕呻吟。

　　「鑰匙。」他終於稍稍離開了她片刻唇，但馬上又附著上。

　　他真是連腦子都燒掉了，忘記了人類這道門對他而言根本算不得是障礙。於是，他把她橫抱起來，讓她像小動物似的，軟軟的團在他胸口。

　　某些事與生俱來，自古天性如此。他抱起她，她的臉就順勢埋在了他的頸窩裡，磨蹭著，連那細細的呼吸都讓他無法忍受，差一點就崩潰。

　　他與她，毫無滯澀的穿門而入。

　　房間內很安靜，沒有留燈。因為樓層高，窗外的霓虹和夜燈、車燈完全照不到，只有自然的天光，微微的明亮。而這黑暗和寂靜就像催情藥，刺激得兩人都恨不能立即擁有彼此。

　　北冥淵快步走進辛火火的臥房，把她平放在床上。而一離了他，辛火火就彷彿驟然進入冰冷的河水裡似的，本能的要掙扎出水面，伸臂把他拉住。

　　「等等，寶貝。等等……」他喘息著，聲音粗啞得沒辦法完整聲。

　　衣服甩得到處都是，他急切到甚至來不及脫掉她的衣裙。那件很貴的、春天當季長裙被撕成兩半。很快她就身無一物，害得她羞澀地上下遮擋。

　　「火兒，我要你，永遠記住這一刻。不管這世界會不會毀滅……」不管他們會不會生離死別。

　　他低沉著聲音說，像一座高山塌倒那樣慢慢矮下身來。

　　但他沒有立即壓倒在她身上，反而抱起她，再度親吻。他們的皮膚緊緊貼在一起，男人適度的粗糙和女人完整的細膩觸踫著，挨蹭著。強烈的刺激，令她完全不能自己，忽然抱緊他堅強的臂膀。

　　「我會永遠記得。」像是承諾，可心裡卻莫名湧上悲傷，令她哽咽了聲。

　　他放倒她，終於把她籠罩在身下。他的吻從她的唇上移到她的臉側，而後是頸邊、耳邊、鎖骨、胸前，一路向下，又重新慢慢移挪回來，在她身上點燃無數火苗。又生怕不夠似的，雙手更是撫出一片片顫慄。

　　辛火火敏感，受不了這樣的撩撥。她感覺身體裡的一切都被他的手指和唇舌都吸走了，空蕩蕩的難受極了，想要讓他快點填滿。可是她又不知道怎麼做，只能無望的、連名帶姓的叫他名字。

　　明明看過小電影的，為什麼到關鍵時刻都不知道怎麼做？可見，凡事都要親手操作，只有理論和觀感是沒有用的。

　　她想快點實踐，雙腿自然分開，緊纏著他的腰。

　　這舉動讓他驚喘一聲，不由得欺身而來，手覆在她溫暖的神秘處。他本想要慢點來，怕她承受不住，他已經在拼命克制，她卻無意中撩得他狂。

　　「你讓我要瘋了。」他低喃著，小心翼翼地架起她的一條腿，「睜開眼睛看著我，火兒，看著我。」

　　辛火火被動地，溫順地，又迷茫地看著他。

　　柔情似水的目光，極度壓抑的狂熱軟化了她、也開啟了她，於是北冥淵知道她也渴望他，就像他渴望她一樣，於是緩緩又堅定的侵入，霸道強勢的宣勢。

　　終於，他擁有了她！

　　疼痛，就像天地之初的混沌之分，劇烈的劈開和撕裂。可是，明明是痛苦的過程，卻彷彿從此分明了心意，感覺到幸福。

　　靈與肉的結合，就該如此。

　　他極度溫柔，盡管得不到舒解令他身體緊繃，熱汗直流，他也拼命限制自己不要粗暴。直到這細碎的折磨令她受不住似的死命抓他的背，胡亂的親吻他的肩膀，渴望他用愛、用溫暖、用熱情和力量征服她，他才開始在她體內奔放。

　　急促的喘息，夜光下兩具糾纏的身體閃著微光。然後是抽搐，痙攣。

　　辛火火完成了一個女人人生中最重要的儀式，而從未直接表白過的北冥淵用身體訴說了他的獨一無二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