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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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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姚穎怡]金玉良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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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1: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零章 催妝

  拿到請帖很容易,但是有資格去催妝的,卻沒有幾個。
  
  顧錦之為此頗費了一番周折。
  
  安樂侯的外甥司少陵想在五城兵馬司謀個差事,可安樂侯自己次子的差事還沒有著落,更是顧不上外甥。得知舅舅家的表兄沈擷正在為了差事四處找門路,司少陵索性厚起臉皮,給沈擷做起跟屁蟲。
  
  安樂侯府和很多勛貴家裡一樣,除了爵位什麼都沒有,靠著老祖宗留下的產業和宮裡的賞賜過日子,還要在外面撐著場面,除了有個世襲的爵位,日子過得甚至還比不上普通富戶。
  
  沈擷是次子,和襲爵無緣,府裡府外都不受重視,現在身邊有個表弟當跟班,自己覺得很有面子,走到哪裡都會帶著他。
  
  前不久,剛封府不久的十二皇子不知為何在府裡擺起了賭局,別的府裡擺賭局只是一時樂呵,十二皇子卻是不分晝夜,賭局一開便是一個月。
  
  如今東宮懸空,幾位皇子均未封王就藩,個個都是韜光養晦、謹慎小心,在府裡開宴也是小心翼翼,像十二皇子這樣堂而皇之大賭特賭的,還是頭一個。
  
  京城裡的勛貴子弟,起先還在觀望,擔心十二皇子是被皇帝禁足,不能出府這才胡天黑地,因此除了幾個冒失的,誰也不敢真的去玩兒。萬一玩著玩著,就被錦衣衛拿走怎麼辦?
  
  可是等了幾日,不但沒見出事,還見到有宮裡內侍送來皇后娘娘賞的糕點和果品,不但不像是要懲罰,更不像是禁足。
  
  這時就有人說。是十二皇子得知他的事被傳揚出去,心情不好自暴自棄,畢竟是皇后娘娘的親兒子,皇后心疼,皇帝也心疼,索性讓他玩個痛快。
  
  至於十二皇子不能人道的那件事,其實早就傳開了。大家也不稀奇。這個說法一旦被提出來,所有人都認為這就是根源所在。
  
  十二皇子府既然有這樣的熱鬧事,索性全都要去湊熱鬧。不能人道的皇子雖說奪嫡無望。但卻能在這個場合多認識些朋友,能進皇子府賭錢的,不是皇親也是勛貴。
  
  顧錦之是和甘唐一起來的,他打聽到到司少陵跟著表兄沈擷。為了找差事,也到十二皇子府湊賭局。他們兩個手頭沒有多少銀子,東拼西湊了三千兩,想趁這個機會,搭上在這裡玩的紈褲們。在五城兵馬司謀個差事。
  
  顧錦之盯上司少陵,是因為司少陵的姑母是安樂侯夫人,而他的姨媽就是吏部左侍郎李宣府的兒媳。也就是李越的母親,金琳瑯的準婆婆。
  
  沈擷和司少陵都不知自己是交了什麼狗屎運。被顧錦之和甘唐看中了。顧錦之是鎮國公世子爺,甘唐是永定侯世子,這兩人都是剛滿十五歲就在五城兵馬司掛了虛職,卻整日不見影子的,別人挖空心思謀不到的差事,在他們看來就是應付家裡長輩的藉口。
  
  原本以沈擷和司少陵的身份,別說是像現在這樣在同一張賭桌上耍錢,就是能和他們打個招呼都很難,可現在兩位世子爺把剛贏的一千兩銀子隨手就賞出去,還邀他們兩個到倚紅樓喝花酒。
  
  這兩人受寵若驚,還以為兩位世子爺真的看中他們,幾杯下肚,司少陵就拍著胸口打了保票,不就是想和他一起給表弟去催妝啊,這有何難。
  
  到了催妝日,顧錦之一身從五品的武將官服,堂而皇之來給金琳瑯催妝了。
  
  別看從五品的官職並不大,可這身官服穿在世子爺身上,就格外搶眼。
  
  顧錦之得意洋洋,他猜想金五看到他,一定會大吃一驚,他做夢都想看到金五驚訝得合不攏嘴的模樣。
  
  那張粉嘟嘟的櫻桃小嘴,張大以後肯定很好玩。
  
  可最先看到他,被驚得張大嘴的,卻不是金五,而是金三爺金子烽。
  
  金子烽做為娘家舅爺,和幾位堂兄弟一起招待新姑爺和來催妝的,看到顧錦之那麼顯現在站在催妝行列裡,他就給驚呆了。
  
  這個顧錦之,膽子也太大了。
  
  可他隨後便暗自慶幸,多虧讓許家暫緩提親了,否則許家的親事板上釘釘,顧錦之再是無所不用其極,也不敢貿貿然搶文官家的兒媳婦。
  
  只是憑小小的金家,想和顧家聯姻並不容易,顧錦之自己千般願意,也抵不過鎮國公的一句話。
  
  且,自家妹子年紀太小,與男女之事尚未開竅,別說是耍手腕讓顧錦之拜倒石榴裙下,就是上次帶她去顧家園子,從始至終她連個眼角子都沒給顧錦之。
  
  年紀小真是個大麻煩,看著顧錦之喜滋滋出現在催妝隊伍裡,金子烽打定主意,自家妹妹年紀再小,也是美人坯子,不如奇貨可居,趁著現在吊足顧錦之的胃口,至於將來能不能堂而皇之嫁入顧家,那都是兩三年後的事。
  
  既是舅爺,自是要端起架子,何況這是顧錦之。顧錦之什麼沒見過,他身邊最多的就是溜鬚拍馬的,越是不卑不亢,他反而高看一眼。
  
  金子烽客氣地與顧錦之寒暄,司少陵卻惟恐金家不知道這位是鎮國公世子爺,拉著顧錦之滿場飛,不但金子烽皺起眉頭,新姑爺李越也給臊紅了臉。
  
  他根本不認識顧錦之,是表兄硬和他要了人情,請顧錦之來催妝的,還說金家太有錢,讓顧世子一起去,也顯得他有面子,讓岳父和那些舅爺們高看一眼。
  
  可看到幾位舅爺一頭霧水的樣子,李越就明白了,司表兄請顧錦之一起來,不是來給李家爭面子,而是給他自己抱大腿的。
  
  李越後悔得不成,早知道真的不應該讓司表兄來催妝,他來就來了,還又拉上顧錦之。回去後被祖父問起來,他都不知如何應對。
  
  祖父對他們幾個孫兒管得很嚴,讓他們一門心思讀書走仕途,再三叮囑不要和勛貴家的這些紈褲子弟們走在一起。
  
  可現在司表兄把顧錦之引見給他,還請他一起來催妝。
  
  李越在心裡對司少陵有怨言,金子烽也在罵司少陵,不知從哪裡來了這樣的破落戶,看到顧錦之就像狗一樣,當著這麼多金家人,真是把李家的臉都給丟盡了。
  
  更不高興的還是顧錦之,他來這裡是想給玲瓏看到的,可現在被司少陵拉著,不是和這個說話,就是衝那個傻笑,全都是半大老頭子,別說看不到金五,就連金家的女眷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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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一章 吵架

  小丫鬟一會兒一趟,報告前院的情景,姐妹們聊著天,喜氣洋洋,一團和氣。
  
  璇璣進來,一手牽著自家女兒檀姐兒,一手牽著侄女惠姐兒,對玲瓏道︰「五妹妹,長嫂正找你呢,快去幫忙。」
  
  玲瓏連忙趿了鞋出去,金嫦一見,也要去,璇璣笑著攔住她︰「二妹妹別去,咱們幫不上忙,你沒見我都給打發回來帶孩子了,四妹妹的親事,都是五妹妹跟著長嫂操持的,咱們只需做個甩手掌櫃,陪著新娘子就行啦。」
  
  屋裡的女眷們全都在笑,金嫦臉上不太自然,大堂嫂陳氏是什麼身份,那是金家長孫媳婦,再過上二三十年,她便是今日祖母金老太太的地位。雖說姑奶奶們遲早都會嫁出去,可若是沒有娘家支持,一旦被夫家刁難就會過得很辛苦。自己又沒有同胞兄弟,趁著現在和陳氏搞好關係,將來娘家也有人為她撐腰。
  
  可陳氏卻點名讓玲瓏過去,若只是讓丫鬟傳話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大堂姐說的,她如果再厚著臉皮跟過去,其他三房的人還不知要怎麼編排她。
  
  金嫦只要一想到那個在自己眼皮底下長大的小受氣包,有朝一日踩在她的頭頂上,她就渾身都不自在。
  
  她忍不住看向金媛,見金媛怔怔地盯著炕桌一角,眼裡都要冒出火來了。
  
  金嫦又覺得心裡沒有那麼別扭了,她有什麼可生氣的,金媛才是最來氣的那一個。
  
  別看金嫦來京城的日子還短,可她早就打聽清楚了。玲瓏沒回京城之前,金媛在西府裡就是嫡長女的地位。住在整個西府風景最好的園子裡,三十多個丫鬟婆子侍候著,穿戴都是最時興的款式,三天兩頭便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府參加閨秀們的茶會花會。
  
  可自從玲瓏從江蘇老宅回來以後,金媛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先是當眾掉到水裡,落了個搶妹妹親事的名聲。又被父親和祖母先後禁足。快要及笄的官宦小姐,上門提親的除了納妾的就是續弦的,說起來還不如自己。
  
  金嫦挨著金媛坐下。眼底的怨氣全都沒有了,甜笑如蜜︰「三妹妹啊,三叔還是最疼你和七妹妹了,讓五妹妹整日跟著大堂嫂忙裡忙外的。你和七妹妹只要喝喝茶繡繡花就行了。」
  
  這話一出,正在低聲叮囑妹妹的璇璣忍不住皺皺眉。二妹妹明知三妹和五妹關係不睦,卻還要這樣說,分明就是挑撥事非。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璇璣不想弄得琳瑯不開心。正想找個話題一筆帶過,卻聽金媛說道︰「可不就是,早知大堂嫂身邊人手不夠。我就讓父親買上幾個丫鬟送過來就是了,也不用讓五妹妹操勞。」
  
  聞言。屋裡的女眷全都愣住了,在這裡的,除了金家姐妹幾個,還有聶氏娘家的親戚,這番話從金家三小姐嘴裡說出來,這些表親們面面相覷,恨不得立刻找個理由躲出去,免得在這裡不小心落人口舌。
  
  琳瑯已經忍不住了,方才金嫦挑撥離間也就罷了,可金媛這是什麼意思,字字句句把玲瓏比作丫鬟。
  
  今天是催妝的大好日子,琳瑯原本不想多言,可金媛欺人太甚,琳瑯冷笑一聲︰「三姐姐這話可就說錯了,長嫂出身真定陳家,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祖母、我父親和母親,還有三叔,都認為長嫂教養妹妹最好,最合適不過的。可惜長姐已經嫁了,我也要出門子,九妹妹又太小,掰著手指頭數數,夠資格跟在長嫂身邊的,也只有五妹妹一個了。倒也不怪三姐姐不知道,這大戶人家的小姐,原就是人和人不同的,有的就是如五妹妹這般的千金貴體,還有的就是和丫鬟差不多的。」
  
  璇璣原想息事寧人,不讓琳瑯說下去,可看到金媛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索性裝聾作啞,由著琳瑯噁心她們。琳瑯的最後幾句話已經是在罵人了,金媛又豈會聽不出來。
  
  這件事挑事的是金嫦,當炮灰的是金媛。聽琳瑯越罵越難聽,金媛正要反唇相譏,被小丫鬟匆匆叫進來的楊嬤嬤連忙抻抻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這裡是東府,又是琳瑯的大喜日子,在這屋裡的都是金家親戚,如果金媛和琳瑯對罵起來,吃虧的是她,壞名聲的也是她。
  
  楊嬤嬤一心想要護著小姐,但金媛的火氣已經被挑起來了,她甩脫楊嬤嬤,衝著琳瑯嘶聲喊道︰「我知道你和玲瓏最要好,你就是想要偏袒她,一筆寫不出兩個金字,你憑什麼說我是和丫鬟差不多的,你憑什麼?」
  
  她這樣一喊,那幾位看熱鬧的表小姐全都撇嘴,明明是你先拿丫鬟來比喻自己妹妹的,只許你說別人,別人就不能說你了。
  
  她們都是聶氏娘家侄女,自是要幫著琳瑯的,何況今天還是琳瑯的好日子。
  
  有兩個已經過來,準備幫著琳瑯吵架了,璇璣看到不妙,她身為大姐,自是不能由著妹妹們胡鬧下去。
  
  她咳嗽一聲,對琳瑯的丫鬟瑞雲道︰「快去扶著四小姐到後面補補妝,嘴上的胭脂都快吃沒了。」
  
  琳瑯已經佔了上風,她才懶得和金媛動氣,下炕吸了鞋,讓丫鬟們虛扶著去初妝了。金媛卻還氣得鼓鼓的昂著頭坐在那裡。
  
  璇璣的目光落在楊嬤嬤身上,道︰「三妹妹從早上就在這裡跟著忙活,這會兒也累了,你扶著她到耳房裡小憩一會兒。」
  
  楊嬤嬤感激地向璇璣行了福禮,便想扶著金媛出去,可金媛卻不依不饒,她早就想發火了,她被禁足幾個月,可玲瓏不但長了月例,還衣履光鮮跟在陳氏身邊,就連望荷園的丫鬟們私底下也在說五小姐出手多麼大方,動輒就打賞。
  
  玲瓏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瘋婦的女兒,憑什麼要爬到她的頭上,就連東府的璇璣和琳瑯也要護著她。
  
  「誰說我累了,我才不累,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你們合著夥幫那個瘋婆子的女兒欺負我,你們沒安好心!」她叫囂著,挑釁地看著璇璣。你金璇璣雖是金家大小姐,可早就嫁出去了,我就不信你還敢在娘家造次。
  
  璇璣的臉都給氣白了,這個三妹妹也太不懂事了,她使個眼色,兩個粗壯婆子走過來,對金媛道︰「三小姐,奴婢們粗手笨腳,別傷到您,您還是讓這位媽媽扶著去歇著吧。」
  
  ......
  
  玲瓏正由陳氏把她介紹給從真定來的娘家妹妹,就見兩個小丫鬟跑了過來︰「大奶奶,西府的三小姐和咱家四姑奶奶吵起來了。」
  
  陳氏皺起眉頭,問道︰「大姑奶奶沒在嗎?」
  
  「大姑奶奶已經讓四小姐避開了,可三小姐還是不依不饒,大姑奶奶就讓吳老四家的和趙三家的,把她架走了,這會子她在耳房裡又哭又鬧的,大姑奶奶氣得直哆嗦,讓婢子們來請您,您看這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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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1: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二章 垂花門

  陳氏的幼妹陳楓十三歲,知書達禮,容貌也是端莊秀麗,她和玲瓏年紀相仿,陳氏有意介紹她們認識。
  
  陳氏聽聞丫鬟說金媛和琳瑯吵起來了,便問︰「三小姐和四小姐究竟為何爭吵?」
  
  丫鬟有些遲疑,陳楓心領神會,她是外人,自是不方便聽到金家的家務事。她笑著對陳氏和玲瓏道︰「聽說二姐得了盆墨菊,讓我看看吧,真定家裡也有一盆,可是怎麼也養不好。」
  
  陳氏笑道︰「看看就行了,不許賴了我的。」說著便讓一個丫鬟陪著陳楓去她那裡看墨菊。
  
  見陳楓走開了,陳氏收起笑容,問那丫鬟︰「究竟怎麼回事?」
  
  丫鬟這才把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二小姐如何挑起話茬兒,三小姐如何說的,四小姐又是如何應對,大姑奶奶是如何處理,三小姐又是如何不依不饒。
  
  見這丫鬟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條理清楚,玲瓏不禁暗地稱讚,陳氏調教出來的人就是不同。
  
  陳氏把事情問清楚了,便對玲瓏道︰「五妹妹,咱們去看看。」
  
  耳房裡的門緊閉著,可還是能聽到金媛的謾罵聲從裡面傳出來,方才還熱熱鬧鬧的暖閣內空氣凝滯,璇璣氣得發抖,已經重新梳妝回來的琳瑯則氣得面色鐵青,就連始作俑者金嫦也有些害怕,她沒想到金媛這個蠢貨會鬧得這麼大,萬一驚動了長輩,說不定把她也給扯出來。
  
  金嫦不禁想起玲瓏,她來到京城就聽說了金媛和玲瓏之間的那些不對盤,她是看著玲瓏長大的,從小到大。玲瓏只有被她和金婉欺負的份,宋秀珠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就養出金媛這個蠢貨,難怪她連玲瓏那個受氣包全都鬥不過,這樣一個豬腦子的人,偏愛自作聰明,如果不是她娘護著。就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陳氏到後。一言不發便去了耳房,不過片刻,金媛便不再哭鬧。眼睛紅腫得像桃子一樣走出來,帶著跟她來的四五個丫鬟婆子回西府去了。
  
  見她提前走了,金嫦忍不住在心裡直罵,這蠢貨就這樣被大堂嫂打發走了。她以為回去就有人給她撐腰嗎?大堂嫂肯定還有後招,哪會就這樣讓她回去告狀。到時把自己給扯出來,那可如何是好。
  
  暖閣內又恢復了歡歡喜喜的氣氛,可金嫦越想越是不安,只能強作歡笑。
  
  這時喜兒進來。對玲瓏道︰「五小姐,三爺托了位嬤嬤,說是有事找您。今天後宅的女客多,他不方便過來。他在垂花門那裡等著,讓您過去。」
  
  今天來的人裡除了金家的親戚,還有幾位世交的女兒,金子烽確是不方便來後宅,琳瑯便對玲瓏道︰「三哥找你,或許是為了三姐的事。」
  
  玲瓏也沒多想,父親不在,金媛的事自是要由金子烽來處理,雖說這件事她沒有參與,但畢竟是因她而起,她有責任和哥哥把事情說清楚。
  
  看到剛才給陳氏報信的丫鬟還在,她便道︰「從前院過來,要過哪道垂花門啊,我的丫鬟對這兒不熟,你跟我一起去吧。」
  
  這段日子,她頻繁出入東府,對這裡的地形熟悉得緊,自是不用人帶路,拉上這丫鬟,金子烽如果問起今天的事,就讓這丫鬟照樣再說一遍。
  
  路上,她問那個丫鬟的名字,丫鬟笑著道︰「婢子叫麥冬。」
  
  聽到她的名字,玲瓏眉頭動了動,原來這丫鬟是朝雲閣大伯母的人。
  
  朝雲閣的丫鬟,都是以藥材命名,白芷、玉竹、紫蘇、艾葉......
  
  見麥冬只是個三等丫鬟的打扮,玲瓏原以為這只是個跑腿的丫鬟,或者是陳氏的人,卻沒想到,大伯母還是不放心,把自己身邊的人放在這裡。
  
  她讓杏雨給麥冬賞了個封紅,道︰「若是三爺問起三小姐的事,你只需把對大奶奶說的那番話再講一遍便是。」
  
  麥冬笑著應了,把封紅收起來,開開心心帶著玲瓏來到通往上院的垂花門。
  
  金子烽已經在那裡等著,讓玲瓏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身邊站著顧錦之。
  
  玲瓏尚未及笄,她的骨子裡也不是怕羞的人,她早就認識顧錦之,他們可以在山上見到,在路上見到,但哥哥竟然把顧錦之帶到這裡和她見面,她感到了深深的憤怒。
  
  以前金子烽把她送他的東西轉手就給了許庭深,後來又一次次創造機會讓她和許庭深見面,但畢竟許家和金家有婚約。但後來他又把顧錦之一次次引到她的面前,還暗地裡推遲許家和金家的親事,現在明知喜事上人來人往,他竟然帶了顧錦之在這裡和她見面!
  
  玲瓏面色冰冷,曲膝給金子烽行禮,卻看都沒看顧錦之。
  
  金子烽責怪道︰「這位是顧世子,你見過的,這麼大了,也不知見禮。」
  
  顧錦之忙道︰「不用不用,她不用給我見禮。」
  
  這話一說,金子烽眉角挑起,這個顧錦之還真是有點意思。
  
  玲瓏對金子烽道︰「三哥可是要問起三姐姐的事嗎?」
  
  方才有人來報信,說是三小姐鬧起來了,這會子要回西府了,金子烽甚是不悅,媛姐兒一向任性,也不看看今天這是什麼時候,讓祖母知道,少不得又要罰她。
  
  聽玲瓏說起,金子烽皺皺眉頭,有些不悅︰「我聽說了,隨她去吧。」
  
  玲瓏原是以為他會詳細問問,見他這樣說,便知道他之所以叫她過來,根本沒有別的事,說是想讓顧錦之和她見面而已。
  
  「三哥既然沒有什麼事,那我就回後院了。」
  
  玲瓏說完,轉身就走,顧錦之卻在身後叫住她︰「金五,我這陣兒一直都在練,咱們再比一次好不好,我一定不會輸給你。」
  
  玲瓏對顧錦之並不反感,她反感的只是金子烽的這種作法,可她這會兒很不高興︰「誰要和你比,你再練上一年也比不過我。」
  
  說完,她就帶著丫鬟們揚長而去,顧錦之氣得使勁跺跺腳。
  
  金子烽皺眉,不明所以,只好試探著問道︰「世子爺,你和舍妹要比什麼?」
  
  「輕......」話到嘴邊,顧錦之記起玲瓏曾經說過,不許他提起她會輕功的事,便改口道,「我和她要比試的很多,主要是想比比,看誰跑得快。」
  
  金子烽聞言,呆了一下,他想不通顧錦之是在搪塞他,還是真有此事。費了這麼大勁,不是要和玲瓏卿卿我我,而是要和她比寒看誰跑得快?
  
  這個顧錦之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顧錦之看到金子烽滿臉不置信的樣子,忽然覺得這人很無趣,金五那麼好玩,怎麼有個這樣的哥哥,除了變相拍馬屁故作清高,其他什麼都不會,以前和金五見面,金五還會理他,可現在有這個金子烽摻和進來,金五連個眼角子都不給他了。
  
  他快步走過垂花門,回到前院,見周圍沒人注意他,便對小鉤道︰「你去打聽打聽金家的事,看看金五和她哥哥是不是不太對盤。」
  
  真若是金五和金子烽不對盤,自己就是搬了石頭砸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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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賠禮

  送走李家催妝的人,聶氏把陳氏和璇璣叫到朝雲閣,仔細問了金媛的事,陳氏道︰「兒媳不想讓三妹妹這樣鬧下去,便讓人先送她回去。還讓吳老四家的也一起跟過去了。」
  
  說話的功夫,吳老四家的從西府回來了,聶氏讓人把她叫過來,這吳老家的伶牙俐齒,平素裡最是潑辣。
  
  琳瑯大喜的日子,堂姐妹都在東府,唯獨金媛回來了,聽說有東府的管事嬤嬤一起過來,金老太太便讓金祿媳婦把吳老四家的叫過去,那吳老四家的添油加醋,把今天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又說當時屋裡還有聶家和陳家的表親,還有幾家府上的小姐,大姑奶奶好心勸架,四小姐便到後面去了,可三小姐非但不走,還連大姑奶奶一起罵。
  
  金老太太氣得直哆嗦,讓把金媛叫過來,到春暉堂的小佛堂裡罰跪。
  
  聶氏冷笑,她早就見識過這位三侄女的潑辣刁蠻,倒也不覺稀奇,倒是陳氏一個勁兒的直搖頭。
  
  「大姑奶奶今天氣得不輕,兒媳這會兒想去看看她,還有五妹妹,她雖然當時不在,可麥冬來給我報信時她也都聽到了,估計心裡也不舒坦。」
  
  聶氏道︰「璇璣的性子像你公公,雲淡風輕,倒也不會自己生悶氣,五丫頭是個懂事的,你反而不用為她擔心,你去看看也好,前日我進宮時,你姑母賞了些點心,你給她們帶過去。」
  
  宮裡的陳嬪出自真定陳氏的旁支,論起輩份來,是陳氏的堂姑母。
  
  明天便是親迎的日子,玲瓏就睡在琳瑯屋裡。珊瑚和金妤兩個小的,也賴在這裡不肯走,琳瑯索性把她們也都留下。
  
  陳氏來時,她們四個正坐在炕上玩葉子牌。琳瑯玩得最好,珊瑚則最差,輸得快要哭出來,玲瓏笑著把自己面前一串銅錢推給她。她又眉開眼笑。
  
  陳氏讓人把點心擺到炕桌上。叫她們四個過來吃。
  
  琳瑯和玲瓏、珊瑚都是嘻嘻哈哈過來,只有金妤有點怯怯的。
  
  四姐姐明天就要出嫁了,她很想和四姐姐在一起。可今天三姐和四姐吵架,三姐回府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玲瓏笑著夾了一塊棗泥荷花酥放在她面前的白玉碟子裡︰「晚膳你都沒吃幾口,這會兒餓了吧。」
  
  金妤低著頭。在點心上咬了一小口,晚飯時她想著心事。沒有吃飽,沒想到五姐姐全都看到了。
  
  三姐總是在背後罵五姐,可她卻覺得五姐姐挺好的。
  
  上次她從五姐姐那裡要來的小荷包,也不知怎的讓三姐知道了。用剪子把她的荷包鉸成一塊塊的,她哭了好久。
  
  如果五姐姐知道送她的荷包沒有了,也會不高興吧。可千萬不能告訴五姐姐。
  
  陳氏和她們說了一會兒話,叮囑她們不要玩得太晚。早些歇息,天不亮就要起來了。
  
  陳氏走後,丫鬟們進來給她們鋪了床,姐妹四個擠在炕上睡,她們都是頭回擠在一起睡,覺得很好玩,你踢踢我,我擠擠你。珊瑚最小,惋惜地說︰「可惜四姐姐明天就要出嫁,以後就只能我們三個擠著睡了。」
  
  說話的口氣就好像要每天這樣睡一樣,把琳瑯和玲瓏都給逗樂了。
  
  珊瑚又想起等到四姐姐的喜事辦完了,她也要回到父親做官的地方,下次來京城還不知要什麼時候,心裡便有些捨不得,拽著玲瓏的被子角說︰「五姐姐,你什麼時候也嫁人啊,那樣我就可以再來京城了。」
  
  玲瓏伸出胳膊隔著錦被抱抱她,笑道︰「祖母在京城了,說不定過年的時候你就又回來了呢。」
  
  珊瑚轉身對睡在旁邊的金妤道︰「你真有福,家裡就有姐妹,我家只有哥哥,連個和我說話的人都沒有。」
  
  金妤看到玲瓏的手還放在珊瑚的被子上,五姐姐的手生得真好看,雪白的手腕上戴了隻羊脂玉的鐲子。早知道就和九妹妹換過來了,她挨著五姐姐,這樣五姐姐也能像這樣摟著她了。
  
  聽到珊瑚說羨慕她有姐妹,她好想告訴珊瑚,三姐姐從沒有這樣抱過她摟過她。
  
  天還沒亮,琳瑯的乳娘便進來叫醒她們,聶氏和陳氏、焦氏已經過來了,該給新娘子上頭了。
  
  梳完頭,聶氏牽著琳瑯的手進了裡屋,和她叮囑一些事,珊瑚就問金妤︰「七姐姐你猜大伯母和四姐姐在說什麼悄悄話,為何要把咱們都給轟出來?」
  
  金妤也不知道,就問玲瓏︰「五姐姐,您知道嗎?」
  
  玲瓏已經猜到大伯母定是要叮囑些關於夫妻間的事,可兩個妹妹都只有七歲,她自是不能明說,便道︰「我也不知道,咱們到外面,一會兒大姐二姐就要來了。」
  
  珊瑚卻還是好奇,拉著金妤跑到門口偷聽,玲瓏見到,連忙一手一個拽出來往外走,正踫到剛過來的璇璣,璇璣問道︰「你們三個這是怎麼了?」
  
  玲瓏道︰「這兩個小鬼頭去偷聽,讓我給抓回來了。」
  
  璇璣哈哈大笑,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們也都在笑,那兩個小的原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到大家都笑,五姐姐又不許她們偷聽,便猜到應該是姑娘家不應知道的,兩人全都羞紅了臉,由著玲瓏把她倆拽出去。
  
  侄女出閣,金敏在衙門裡請了假,今天來得很早。他讓人把玲瓏叫出去,拿了隻錦盒給她︰「昨日你三姐闖了禍,她年紀小不懂事,你把這個交給你大伯母,替你三姐賠個不是,說上幾句好話。你大伯母最疼你,有你出面,她也就消氣了。」
  
  玲瓏明白了,定是金老太太罰金媛了,宋秀珠便去找父親為女兒求情,可這事是在東府出的,金敏來得這麼早,就是想找聶氏替金媛賠不是。這種事原是該由女眷出面,可家裡沒有體面的女眷,聶氏又不讓宋秀珠過來,金敏只好來找玲瓏。
  
  玲瓏就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難受,她看著父親,見父親眼中有紅絲,顯然一夜沒有睡好。
  
  「闖禍的是三姐,又不是我,您為何不讓三姐過來向大伯母賠不是,為何要讓我去替她求情。她昨日得罪的不僅是大伯母,還有大堂姐和四堂姐,還有我。」
  
  金敏見玲瓏不肯答應,很是不悅,低聲斥責︰「你怎麼這樣不懂事,都是自家姐妹,姐姐有事,讓你做妹妹的出面有何不妥,何況只是讓你在你大伯母面前說上幾句話。」
  
  玲瓏冷笑︰「父親,金媛有本事做,就有本事自己承擔,您如果心疼她,可以替她去向大伯母賠禮道歉,我想大伯母是個開明的人,小叔子向嫂子道歉也不算無禮。倒是庶女的過錯反讓嫡女承擔的,這才是個笑話。女兒累了,要找地方歇一會兒,喝上幾口茶,父親大人請便吧。」
  
  說完,玲瓏衝著金敏曲膝行禮,不等他再斥責,轉身便走開了。
  
  金敏氣得語塞,這叫什麼話,她閒得去喝茶,也不肯給父親幫忙,當年的馮氏雖然性烈如火,也不會像她這樣。
  
  他看看手裡的錦盒,那是宋秀珠讓他帶來向聶氏賠禮用的,可這東西總不能由他交給聶氏吧,玲瓏不管,聶氏又不承認宋秀珠這個弟媳,總不能讓他這個當小叔子的給嫂子送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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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四章 琳瑯出嫁

  玲瓏暗忖父親還會找她,說不定會硬逼著她去替玲瓏求情,索性跟在陳氏身邊,幫著招呼來賀喜的女眷。沒過一會兒便是忙得團團轉,把這事給忘了。
  
  金敏卻是給氣得七葷八素,現在他已經後悔接金老太太來京城了,早知如此,那日在迎客亭就應順水推舟,讓母親跟著大哥住到東府。難怪大哥大嫂興師動眾地過去,卻又痛痛快快不爭了,現在想想,原來他們搞得那麼排場,就是為了先下他的面子,再讓他為了找回面子,死乞白列也要把母親接到西府裡去。
  
  那次他還以為是自己態度堅定,才令聶氏不敢和他再爭,現在他才明白,聶氏不是不敢爭,而是她壓根也沒想把金老太太接到東府。
  
  請神容易送神難,他現在終於體會到了。
  
  他忽然又想起來,請神容易送神難的,除了金老太太以外,還有一位,那就是他的嫡女玲瓏。
  
  自從把玲瓏從老宅接回來,這府裡就沒有安生過。先是金媛出事,接著又把聶氏引過來大鬧一通,逼得他不得不把宋秀珠禁足。如果宋秀珠不被禁足,府裡也不會一踏糊塗,他又怎會將金老太太從江蘇請過來。
  
  金老太太來了之後,金媛不是禁足便是挨罰,偏偏梨香的小日子又來了,宋秀珠昨晚見到他便哭得死去活來,他只好一大早就來找玲瓏,沒想到這丫頭冷口冷臉,一口回絕。
  
  看來等到忙過這陣子,還是讓玲瓏住到莊子裡,她想陪著馮氏,就讓她留在那裡。免得再回來招惹事端。可又一想,好像玲瓏也沒有招惹過什麼事,每日在祖母面前晨令定昏,而且聽說操辦琳瑯婚事期間,她一直都跟著幫忙,聶氏還打發陳氏到春暉堂,在老太太面前把玲瓏誇獎一通。
  
  金老太太對聶氏是又恨又不敢得罪。可對陳氏這個長孫媳婦卻是很有好感。她只是個略見過點世面的鄉下老太太,也不知道宮裡和官場上的那些事,金子焰是她的長孫。她自是多疼幾分,又聽說這個長孫媳婦是求了宮裡的陳嬪才娶到的,這在金老太太眼裡就和賜婚沒什麼兩樣,陳氏說的話。對於金老太太是有份量的。
  
  上次把玲瓏送到莊子裡,是聶氏提出的。這才順風順水。如果這次他主動把玲瓏送回去,聶氏不答應怎麼辦,說不定還會以為這是宋秀珠慫恿的,可憐的宋氏又要跟著遭殃。
  
  宋氏已經很可憐了。家道中落,又被姨母和表姐逼作媵妾,懷孕期間還險些被馮氏弄得小產。這些年持家有道,卻又被冷嘲熱諷。擔心年老色衰,就把她一手養大的梨香給他做了通房。這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女子,怎能由著聶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呢。
  
  金敏思前想後,也想不出有何良策,眼前卻都是宋秀珠那雙含淚的鳳眸。對啊,還是先把媛姐兒的事辦好了,只要聶氏不追究,派個人到老太太面前給媛姐兒說上幾句好話,老太太不會再罰媛姐兒,宋氏也不會再傷心了。
  
  府裡又來了很多賀喜的女眷,金敏自是不能再待在後宅,索性去找長兄金赦。
  
  金赦穿得一團喜氣,正在修剪花木。金敏看到他,就知道自己找錯人了。今天是你閨女辦喜事,你卻在這裡擺弄花草,正經事一概不管,難怪聶氏會那麼囂張。
  
  見他來了,金赦指著一盆系了大紅綢的菊花道︰「這盆紫龍臥雪我養了三年,今年終於開花,待到瑯姐兒三朝回門時,就把這盆花讓她帶回去,聽說她婆婆最愛花卉,投其所好,以後對瑯姐兒也更好些。瑯姐兒像她母親,刀子嘴豆腐心,到了婆家沒人寵著她,難免會吃虧。」
  
  金敏心想,有聶氏在,誰敢欺負你家閨女。又想到金媛,只好硬著頭皮向金赦說起金媛的事。
  
  金赦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金敏又說得掐頭去尾,藏藏掖掖,金赦還以為就是小姐妹之間鬧別扭,便哈哈笑道︰「三弟,你也真是,這點小事有何要道歉的,你長嫂最是大度,不會在意,你來看看這盆十八學世,可惜我養得不好,否則也一起給親家送過去,對了,你可認識擅長擺弄花草的匠人,我出高價請他過來......」
  
  金敏聽他的口氣,就知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一門心思幫女兒討好婆婆,哪還顧得上管他的事。
  
  你是為了女兒,我也是為了女兒啊。
  
  他訕訕地從兄長那裡離開,見金子烽的小廝扶欄正在四處找他。府裡辦喜事,大老爺金赦什麼都不管,那些有身份的客人,就只能由他金三老爺陪著了。
  
  直到李家迎親的花轎到了,金赦這才走出來,和聶氏坐在一起辭別女兒。
  
  琳瑯邊哭邊給他們磕頭,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從小到大,被他們捧在手心裡的小女兒就要出嫁了,出了這道門,女兒就是婆家的人了。聶氏紅了眼睛,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金赦卻已淚流滿面,就連叮囑女兒嫁過去孝順公婆、尊重長輩這些例行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外面的鞭炮聲一陣比一陣響亮,迎親的人在催著上花轎,琳瑯這才拜別父母,蒙上蓋頭,由長兄金子焰背著上了花轎。
  
  ......
  
  玲瓏和幾位堂姐妹,跟著焦氏和陳氏一起去李家喝喜酒,直到很晚才回來,聶氏沒讓她們回去,就宿在東府的客房裡。
  
  珊瑚和金妤誰也不肯去自己的屋子,黏著玲瓏要一起睡,玲瓏便讓她們的丫鬟婆子都回去,明早再過來,又讓喜兒鋪了床,兩個小傢伙一邊一個擠著她,這一夜,玲瓏睡得腰酸腿疼,胳膊都麻了。
  
  早上起來,金妤就問︰「五姐姐,您說四姐和四姐夫起來了嗎?」
  
  珊瑚也問︰「四姐要和四姐夫一起睡覺,您說她害羞不?」
  
  這些問題都很高深,玲瓏也回答不出來。上一世她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小朋友一起玩,長大後除了搭檔也沒有真正的朋友,更沒有閨蜜。
  
  被兩個妹妹圍著你一句我一句,她感覺很開心,也很幸福。
  
  至於父親和兄長給她帶來的那些不快,她想都懶得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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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五章 脫臼

  待到玲瓏回到西府時,金媛還在小佛堂裡罰跪。金嫦一直提心吊膽,生怕金媛把她拉下水,好在金媛的仇恨都在玲瓏和琳瑯身上,根本沒有想到她給金嫦做了炮灰。
  
  見祖母沒有怪罪下來,金嫦總算鬆了口氣。而同一時間,宋秀珠已經從楊嬤嬤那裡知道了當日的情景,當然也知道這是金嫦在中間使壞。
  
  「去把周嬤嬤和熊嬤嬤都叫過來。」宋秀珠吩咐下去。
  
  周嬤嬤和熊嬤嬤便是她新近給容園安排的管事嬤嬤。周嬤嬤分到金嫦和金婉的院子裡,熊嬤嬤以前是灶上的,雖不是管事,可也有些臉面,玲瓏身邊的丫鬟們以前都是灶間和燒火間的,熊嬤嬤沒少收拾她們,因此宋秀珠就讓熊嬤嬤做了玲瓏院裡的管事婆子。
  
  正好是東府辦喜事,兩個院子的小姐都沒在府裡,這兩位嬤嬤直到今天才正式過去。
  
  宋秀珠把她們二人叫到碧桐院,又是好一陣叮囑,這才讓張婆子帶著這兩人去各自的院子。
  
  喜兒和白露、春份,聽說熊嬤嬤來了,全都嚇得直縮脖子,就連幾個新來的粗使丫頭也跑來打聽。
  
  熊嬤嬤果然是雷厲風行,來了之後就當著玲瓏的面,把玲瓏屋裡的幾個大丫鬟叫過來,要清點五小姐的東西。
  
  玲瓏笑道︰「西府裡屬我的東西最少,就不勞駕熊嬤嬤了,以前我屋裡的東西是由杏雨和浣翠兩個人管著,以後還讓她們管就成了。倒是新來了幾個小的,熊嬤嬤就騰出功夫給她們教規矩吧。」
  
  熊嬤嬤愣了愣,宋秀珠再三叮囑,讓她一定把五小姐的東西好好清點。再拿份單子給碧桐院送過去。可聽五小姐的意思,不但不讓清點,以後在這院子裡,除了讓她管著那些粗使丫頭,別的事都沒有她的份兒。
  
  熊嬤嬤的臉陰沉下來,她好不容易做了管事婆子,原以為五小姐這裡雖是破落戶。但好在五小姐年紀小。也好拿捏,可沒想到剛來就給她下馬威。
  
  「五小姐啊。宋太太再三囑咐,您這裡的丫頭們年紀都小,端茶送水還行,管帳的事哪能讓她們來呢。婆子我現在是這裡的管事,真若是宋太太問起來。您讓我可怎麼交待啊?」
  
  玲瓏笑笑,道︰「她若是問起來,嬤嬤只管往我身上推就行了,就說是我不讓你管帳。不關你的事。」
  
  熊嬤嬤不甘心︰「五小姐今年才回來,以前婆子也沒來給您請過安,您不認識婆子也是應該。說起來婆子也在府裡做了二十年了,先前是在莊子裡。五小姐回老宅以後,宋太太讓人把婆子一家子接過來,婆子的男人如今就在鋪子裡,五小姐您只管放心,婆子我勞心勞力也給您把這院子管起來。」
  
  玲瓏聽著想笑,熊嬤嬤生怕她不知道宋秀珠多麼器重,其實能被宋秀珠選過來給她當管事嬤嬤的,肯定是信得過的人。
  
  玲瓏道︰「宋太太還真是有眼光,讓熊嬤嬤來我這裡。」
  
  熊嬤嬤面露驕矜之色,哼了一聲。
  
  玲瓏不露聲色︰「既然熊嬤嬤在府裡做了二十年了,這下我就放心了,把剛來的小丫頭們交給你來調教,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杏雨,你跟在熊嬤嬤身邊學著點兒。」
  
  熊嬤嬤怔了下,這五小姐也太會順手推舟了吧,她說得口沫橫飛,五小姐就用她自己的話把她打發了,還讓杏雨跟著她。
  
  那不是跟著她學,而是盯稍啊。
  
  熊嬤嬤還想再說,玲瓏打個哈欠︰「我也乏了,都下去吧,杏雨,你領著熊嬤嬤到後面,看看熊嬤嬤怎麼給她們立規矩的。」
  
  杏雨脆生生地答應著,不等熊嬤嬤再說話,便道︰「喜兒、白露,你們服侍五小姐去歇著,浣翠啊,麻煩你幫我把五小姐昨天戴的釵環全都收好,免得讓人順了去。」
  
  熊嬤嬤氣得肚子疼,今天就她說過要給五小姐管東西,這杏雨就說有人要順東西,話裡話外說的就是她啊。
  
  她雖然是頭回做管事,可也從沒讓小丫鬟這樣磕磣過,她冷笑一聲︰「杏雨姑娘,你這話是說誰呢,這院子裡,我才是管事的。」
  
  杏雨笑道︰「我說的是打五小姐東西主意的人,既沒說您,又沒說您不是這裡的管事,您急啥呢。」
  
  熊嬤嬤咬牙切齒,這個小浪蹄子,才多大的年紀,就敢這樣說她,難怪宋太太說這裡的丫鬟沒一個懂事的,讓她好好調教,今天索性就拿你來立威,也讓五小姐看看她的厲害。
  
  她使個眼色,她從灶上帶過來的兩個婆子便站到她身邊,只等她一聲令下,就要把杏雨按住,抽上幾個嘴巴。
  
  她正要開罵,就見玲瓏隨手抓了隻秋梨朝著杏雨扔過來,笑道︰「數你話多,賞你個梨吃。」
  
  杏雨伸手就接,卻接了個空,那隻秋梨朝著熊嬤嬤飛了過來,熊嬤嬤又高又胖,想躲也來不及了,秋梨正打在她的肩膀,然後彈到地上,杏雨笑嘻嘻從地上撿起來,說道︰「婢子謝謝小姐賞賜。」
  
  熊嬤嬤只覺肩膀又酸又痛,說來也怪,不過就是被隻秋梨打了一下,怎麼就這麼疼呢。
  
  她疼得齜牙咧嘴,惡狠狠看向玲瓏︰「五小姐,您這梨扔得可真準啊。」
  
  玲瓏笑道︰「不準不準,你沒看都掉到地上了,來,我再賞給熊嬤嬤一個,這回一定扔準些,熊嬤嬤你可接好了。」
  
  說著,她又從盤子裡拿起一隻秋梨,做勢要扔,熊嬤嬤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婆子牙口不好,沒有口福,吃不得這麼脆生生的梨,五小姐還是賞給旁人吧。」
  
  玲瓏這才把秋梨放下,卻又對一旁的浣翠道︰「這梨子是四堂兄帶來的,甜著呢,浣翠,你包上幾個,讓熊嬤嬤帶回去給孩子們都嘗嘗。」
  
  熊嬤嬤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婆子不敢要。」
  
  浣翠笑盈盈地包了幾隻秋梨,遞到熊嬤嬤面前︰「小姐說要賞你,嬤嬤就拿著吧,還不快謝謝五小姐賞賜。」
  
  熊嬤嬤半條膀子還是又酸又疼,想抬都抬不起來,她心裡清楚,那梨絕對不是無意中砸到她的,分明就是五小姐見她要收拾杏雨,這才扔過來的。可是怎麼就能把胳膊弄得這麼疼呢。
  
  她只好用另一隻手接過梨,強忍著疼痛︰「謝過五小姐。」
  
  玲瓏滿意了,起身便要走,熊嬤嬤本來是應兩手交叉行禮,可是那條胳膊軟軟地耷拉下來,動彈不得。跟著她的兩個婆子這才注意到,大驚小怪地喊道︰「熊嬤嬤,您的膀子掉了啊。」
  
  杏雨這時也看到了,一副古道熱腸︰「沒事沒事,就是脫臼,我跟人學過,熊嬤嬤您忍忍,我給您扳上去......」
  
  可惜這姑娘是個生手,她沒幫忙時只是酸疼,她這樣一扳一弄,就是痛到骨頭裡,把熊嬤嬤疼得鬼哭狼嚎,杏雨折騰了好一會兒這才把她的關節復位。
  
  浣翠走過來,老大不樂意︰「五小姐睡個覺,你們就不能安生一會兒啊。」
  
  熊嬤嬤終於緩過勁來,再看五小姐早就不在了,原來就在她被杏雨折騰得死去活來時,五小姐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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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2: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六章 皇子馬車

  熊嬤嬤吃了虧,心裡清楚天下間的事沒有這麼巧合,她以前在莊子裡,後來又在灶上,那些粗使婆子們每日裡磕磕踫踫,除了來福媳婦那次自己摔一跤脫了膀子以外,她還是頭回遇到這樣的事,偏偏這事還是發生在她身上。
  
  五小姐隨手扔出來的秋梨怎麼就剛好讓她脫臼,是她太嬌氣,還是五小姐扔得太準了。
  
  她越想越蹊巧,只是到後面象征性的訓斥了那幾個新來的粗使丫頭幾句,便匆匆忙忙去了碧桐院。
  
  宋秀珠之所以叮囑熊嬤嬤清點玲瓏的東西,無非是因為那碟子瑪瑙石榴。
  
  根本不用拿到鋪子裡估價,在西府掌家多年,宋秀珠好東西見過無數,這瑪瑙石榴怎麼也值幾千兩。即使是當年的馮氏,出手也不會這樣大手筆。玲瓏是個閨閣小姐,沒有外家可依靠,她的首飾也都是回到京城後才打制的,她有些什麼東西,原本沒人比宋秀珠更清楚,這瑪瑙石榴既不會是買來的,更不可能是偷來的,那就只能是從馮氏那裡得的。
  
  宋秀珠想到馮氏的身體越來越好,心悸得她忍不住捂住胸口。馮氏的神志已經清皙得能把這些東西交給玲瓏了?
  
  這才是她最關心的事,所以她要讓熊嬤嬤無論如何也要知道玲瓏手頭的東西,可沒想到熊嬤嬤看上去是個潑辣的,可不過剛打一個照面,就丟盔御甲地跑回來,真是個沒用的。
  
  宋秀珠讓熊嬤嬤先回去,她把張婆子叫進來︰「五丫頭那裡你找的那個人怎樣了?」
  
  張婆子笑道︰「太太您放心,那小丫頭伶俐著呢,她是能近身服侍的。這件事我已經讓她去打聽了,您別急,再多等上幾日。」
  
  宋秀珠點點頭,撫著胸口,還是張婆子是個有用的,辦事最是妥貼。
  
  玲瓏一覺醒來,天已擦黑。她換了衣裳便去了春暉堂。金敏、宋秀珠全都在。過不多時金子烽也來了,焦氏和三個女兒,金子燁和珊瑚也陸續來了。倒數長菽軒的三位姨娘來得最早。大家依長幼坐在春暉堂的正廳裡,陪著金老太太說著話。
  
  金老太太簡單問了幾句東府操辦喜事的情形,便對金敏道︰「那個孽障還在小佛堂裡的,一會兒你領回去。自己閨女自己管好,別讓我這個老婆子整日操心。」
  
  金敏心想您老人家也沒操心啊。除了禁足就是罰跪,能操多少心。
  
  金老太太想起金媛又讓她丟了臉面,心裡便不痛快,沒讓他們留在春暉堂用飯。把他們全都打發回來了。
  
  有丫鬟把金媛背出來,金媛已經站不起來,兩條腿跪得紅腫。宋秀珠心疼得直掉眼淚,也不再避諱。讓人把金媛背到碧桐院去悉心照顧。
  
  玲瓏回來,用了晚飯,便藉口睏乏,早早睡了,只留杏雨在身邊侍候。
  
  換了夜行衣,玲瓏便走了,現在她輕車熟路,夜裡出府就像是到花園裡逛一圈兒。
  
  她直奔城東浚儀街,石二不在,她理應給他照應這裡,只是這陣子琳瑯成親,她沒有顧上這裡。
  
  石二那些寶貝,可萬萬不要讓行家盯上才好。
  
  到了浚儀街,玲瓏就愣住了,大門沒有上鎖,從裡面上了門閂。
  
  宅子裡有人!
  
  是石二回來了!
  
  玲瓏大喜,她才懶得敲門,直接翻牆而入。
  
  院子裡已經掌燈,有人走動,還有人正在說話,玲瓏想起那些死士,莫非石二把那些人全都安置到這裡了?
  
  很快,她便知道自己猜錯了,這些人不是死士,只是些普通人,有說話粗聲大氣的婆子,還有幾個精壯後生,和普通府第一樣,這些人都是下人。
  
  庭院裡亮堂堂的,打掃得整整齊齊,顯然是主子不在,這些下人們都很輕鬆,有的聊天,有的則端著飯碗坐過來在一邊聽著。
  
  玲瓏心想,石二應該回來過,可是這會兒肯定是不在。
  
  她悵然若失,雖然還不知道錦衣衛要抓的人是不是冒家,也不知道石二和冒家有何關係,但她有些擔心石二。
  
  石二雖然神經不太正常,但那人對她卻挺大方,而且,有時也挺好的。就像清覺山莊那次吧,他可能真的不是想吃獨食,他真的是神經病發作,偷來一堆兒童玩具,後來可能也是真的回去又找了別的東西給她,而且那次他一樣沒留,全都給了她。
  
  活了兩世,兩個師傅,石二雖然沒像秦瑪麗那樣把她養大成人,但是至少沒有利用她賺錢。
  
  不但沒有,給她的薪水還挺高呢。
  
  對了,又該發薪水了,只是這陣子石二也沒做買賣,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拖延薪水啊。
  
  玲瓏發現,難怪石二總是認為她是個貪財的小孩,她其實真的比上一世很貪財,或許是因為她的身體裡流的是金家人的血,是活財神的血吧,她也是金家人。
  
  雖然前面四進院子裡都有人,但玲瓏知道,第五進院子,石二肯定不會放人進去。
  
  她有些不放心,跑過去看了看,裡面連盞燈都沒有,顯然是她猜對了。
  
  這裡既然雇了人,當然也會有石二放心的管事,那麼以後也不用她這個當徒弟的操心了。
  
  玲瓏有些沮喪,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沮喪,她耷拉著腦袋走在巷子裡,無精打采。
  
  前面有車輒聲傳來,玲瓏連忙閃到樹後,不一會兒,便有兩駕馬車從她身邊經過,朱幄華蓋,繡著四爪蟒紋,緙絲簾帷,車上掛著金絲琉璃燈。
  
  玲瓏倒吸一口冷氣,她雖未見過,但前世看過很多資料,這華貴之極的馬車,雖然不是皇帝的,但卻也是王爺或皇子的。
  
  城東住著很多皇親國戚,聽說當今聖上未立東宮,幾位皇子全都賜府,想來也是住在城東,這位應該就是其中一位皇子吧。
  
  既是皇子,會不會是那個可惡之極的十二皇子呢?
  
  這裡離師父住的浚儀街只隔了一條巷子,玲瓏有些擔心石二的那些寶貝,常在河邊走,難免會濕鞋,石二常在這些王孫公子的房梁上走動,又大張旗鼓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存放贓物,那位十二皇子身邊那麼多侍衛,說不定已經盯上他,再來個黑吃黑,把這些東西全都吞了?
  
  玲瓏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挺幼稚,但是卻不可不防。
  
  如果石二死了,說不定她就是他唯一的繼承人,就算不是唯一,也是之一,那些東西她也有份兒。
  
  玲瓏想到這裡,提一口真氣,在馬車後面悄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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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七章 夜行人

  秋日的夜空天高星稀,月色斑駁,樹影婆娑。玲瓏跟在馬車後面,不遠不近。
  
  馬車拐入東華胡同,在一處大宅前停了下來。大宅前燈火通明,把門前的青石地抹上一層紅光。有太監模樣的人走出來,放上腳凳,哈著腰捲起車帷,玲瓏看到一雙穿著粉底皂靴的腳踏上腳凳,接著,她便看到那雙腳的主人,他穿著黑色斗篷,燈光下,映出金絲銀線的點點光茫。
  
  從玲瓏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挺拔如松的身姿,墨染般的鬢角,他在一群隨從的簇擁下走向大門,卻又停住腳步,轉身看向玲瓏藏身的地方,他只有十六七歲,面頰如上好的玉石,雍容華貴,在暖紅的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華光。
  
  玲瓏藏在一棵槐樹後面,心裡砰砰直跳,這人她是見過的,這是十二皇子,他有武功,該不會發現了她的藏身之處吧。
  
  她不敢再看,把身體縮到最小蜷在樹後。接著她聽到有人走過來,那是兩個人,來人的腳步很輕,兵器在衣袍間發出的磨擦聲。
  
  玲瓏屏住呼吸,對方這麼多人,憑她現在的身手只能逃命,根本不能抵擋,可是她若是現在就逃,只會造成更大的動靜,還不如就讓他們抓住,她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又是穿的男裝,這麼晚了,有個小孩子獨自在外面,除了不能解釋身上的夜行衣,其他的都可以用迷路來蒙混過關。
  
  她的大腦飛快轉動,對,她可以說是在學話本子裡的俠客跑出來玩的......
  
  出乎意料的,那兩個人從她藏身的大樹前走了過去,目不斜視。玲瓏還沒有來得及鬆口氣,就見那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躍到一棵樹上,樹枝和殘葉簌簌而下,兩人跳下來時,手裡還提著一個人,一個和玲瓏一樣打扮的夜行人。
  
  玲瓏忍不住想要拍拍心口,虛驚一場。原來暴露行藏的不是她。而是另一個人。
  
  又有幾個侍衛小跑著過來,和這兩人一起,把那個人用牛皮繩捆了。推搡著向大門前走去。玲瓏這才探出頭去,卻見那位十二皇子已經走進大門,只能看到有瓖金絲的衣角一閃,在一堆人的簇擁下走進門內。
  
  玲瓏鬆口氣。這才發現她的心還在狂跳不止,也不知這是怎麼了。長久沒有做買賣了,變得膽小了?
  
  原來這裡便是十二皇子的府第,距離師父住的浚儀街非常近。等到石二回來了,就提議到這裡走一趟。方才被抓住的那個人興許也是行家。看來這裡早就被人盯上了,一定要搶在別人之前下手,免得這些笨蛋打草驚蛇。這裡若是加強守衛,到時他們師徒也是得不償失。
  
  大門口還是燈火通明。但是已經安靜下來,玲瓏見沒人注意,便轉身向著來時的路跑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暖閣內,少年已脫下繡著金線的斗篷,換了件銀白色雲錦素面交領直裰,青絲用古玉簪子束住,露出鴉青的鬢角。
  
  他坐在小葉紫檀雕龍鼓腿彭牙炕桌旁,用根簪子,撥弄著一隻銅鎏金的西洋琺瑯鐘。
  
  「殿下,那人嘴裡藏了毒藥,拖進來時已經死了。」一個侍衛低聲說著,聲音壓得很低。
  
  少年的注意力都在手裡的鐘錶上,頭都沒有抬起,隨口道︰「報官,讓五城兵馬司的人把屍體抬走,別把我這裡弄髒了。」
  
  侍衛愣住,殿下的事竟然要讓五城兵馬司插手?
  
  「那......」他張張嘴,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默默地退了出來。
  
  他走出院子,早有幾名侍衛在垂花門外等著,見他出來,紛紛迎上去︰「薛頭兒,殿下有何吩咐?」
  
  薛晉二十五六歲,黑瘦的面龐,平凡的五官,筆直的身材如同一桿長槍。
  
  「殿下讓把五城兵馬司的人叫過來,報官。」
  
  幾名侍衛大吃一驚,忙問︰「把那幫小子叫來有什麼用,有我們兄弟在這裡,殿下難道還指望他們去查案抓人嗎?」
  
  一人道︰「要不咱們去問問閃護衛?」
  
  又有人道︰「閃護衛自身難保,至今還躺在炕上,問他也沒有用啊。」
  
  薛晉乾咳一聲,這幾人才住口,全都看向他。
  
  「殿下吩咐的事,就是讓咱們去死,咱們也在所不辭,更何況今日之事。張勇,你領了牌子,去趟五城兵馬司,把那幫吃閒飯的叫過來,也給他們找點事做;丁猛,你帶兩個人把府外好好搜一搜,看看還有何線索;孫家寶,張義,你們兩個跟我來,趁著五城兵馬司的人還沒有來,再好好看看那人身上有何蛛絲馬跡。」
  
  這些侍衛訓練有素,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很快便全都散開。見他們都走了,花雕才從一株秋芙蓉後閃出來,看著那些人的背影微微一笑,走進十二皇子顏亦明住的院落。
  
  顏亦明還在聚精會神撥弄著那隻金洋鐘,有太監進來通傳,他也只是嗯了一聲,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金洋鐘。
  
  花雕穿著茜紅色玉堂春妝花褙子,杏臉桃腮,人比花嬌,如果不是那雙凜冽的眸子,她怎麼看也是位嫵媚多姿的美人。
  
  她給十二皇子行了全禮,便站在一旁,看著十二皇子撥弄著那隻西洋鐘。十二皇子的手修長勻稱,骨節分明,淡淡的燭光下,如同上了釉的精細白瓷。
  
  「他們都散了?」顏亦明沒有抬眼,聲音透著疏離。
  
  花雕未語先笑︰「都散了,各做各事,薛晉很有幾分領導才能。」
  
  顏亦明終於抬起雙眸,看向花雕︰「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給領頭的五十兩辛苦錢,其他人每人打賞十兩銀子,讓他們大張旗鼓,把這件事有多大就鬧多大。」
  
  花雕應了,又問︰「薛晉似是對閃辰不服,想趁著這個機會踩閃辰上位。」
  
  顏亦明冷笑,扔掉手裡的銀簪,道︰「那就用他給閃辰上上眼藥,別以為他替我挨板子就是立功,等他傷好了,讓他帶著那些人去守外院,看他還怎麼給父皇通風報信。」
  
  花雕笑得花枝亂顫,殿下這真是個好主意,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主意了。
  
  「那薛晉呢?就由著他嗎?」花雕問道。
  
  顏亦明重又擺弄起那隻西洋鐘,淡淡道︰「他想要升官發財,我給他機會,就看他敢不敢拿命來換。」
  
  是啊,對功名利祿都看得很重的人,才是最好掌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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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2: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八章 師徒

  玲瓏躺在炕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石二回來過,還雇了那些人,可是她到最後一進院子看過了,沒有找到石二給她留下的記號,更沒有隻言片語。
  
  他能找來這些下人,又安置妥當,做事有條不紊,說明他現在的情況並不危急,可是既然沒有事,也應該對徒弟說一聲吧。莫非他也和自己一樣,沒把師徒當回事?
  
  可又一想這不太可能,中秋之夜,遇到那些死士時,石二把她的頭按在腰際,就是不想讓那些人看到她。若是他沒把她當成徒兒,就不會這樣維護她吧。
  
  玲瓏又想起秦瑪麗,想來想去,好像秦瑪麗從沒有像石二這樣維護過她。有一年她按師傅的命令把一位前輩剛到手的東西偷回來,捋了虎鬚。按規矩她就算不死也要廢了雙手,可當那位前輩找上門來,師傅二話不說就把她交了出來,她不相信地看向師傅,師傅冷冷地看著她︰「師傅平日裡是怎麼教你的,你竟然做出這等下做的事,你今天不把長輩放在眼裡,明天就敢欺師滅祖。師傅養你這麼大,容易嗎?」
  
  是啊,她是師傅養大的,沒有師傅,她可能早就餓死,或者做了流鶯。她理應報答師傅,禍事已經闖下了,當然是由她一肩扛起。
  
  那年她只有十五歲,滿臉稚氣,那位長輩顯然也沒想到她還只是個孩子,終究沒有下手,但師傅為表剛正,還是當眾打得她整整三個月沒有下地。
  
  石二比起秦瑪麗,還是對她很好的吧。
  
  這一世的玲瓏已經不用再靠師傅養大成人,她和石二也沒有養育情份。但是她對大武朝的江湖並不了解,年紀又小,在見識過霧亭上的題字之後,玲瓏已經認為她現在的身手不值一提,她現在就盼著石二把棘手的事情處理妥當,早日教她輕功。
  
  次日天剛一擦黑,玲瓏便又藉口睡下。偷偷溜到浚儀街。這次她沒有馬上離開,看看天色還早,她索性在第五進院子裡練起拳腳。現在她的小跨院裡人越來越多。即使是晚上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練功了,石二找的下人都在前面幾進院子,這最後一進空無一人,正是練功的好地方。
  
  可能是有些日子沒有練功了。一趟拳腳打下來,玲瓏有些氣喘。坐到廡廊下的美人靠上大口大口喝著自帶的茶水。
  
  「你是越來越差了,才打了一趟拳,就喘成這樣,真是丟人。」聲音冰冰冷冷的飄過來。玲瓏大喜,轉過身去,便看到石二從牆頭上跳下來。
  
  「師父。您回來了!」玲瓏蹦蹦跳跳跑過去。
  
  石二看著小徒弟喜笑顏開的樣子,也懶得再罵她。卻道︰「你還說你和秦空空沒有關係,這不就是秦家的拳法嗎?你若是以前正式拜過師傅,最好和我說清楚,免得日後麻煩。」
  
  玲瓏怔了怔,前世她練得更多的是自由搏擊,而這趟拳腳是小時候學的,她也一直在練︰「這是秦空空的武功嗎?我真的不知道。我說了沒有正式拜過師傅,那就是沒有,再說我和您也沒有填過文書,就算我以前的師傅找上門來也沒事,更何況我以前真的沒有拜過師傅。」
  
  石二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小徒兒的眼睛清清亮亮,黑白分明,如同兩泓清泉,讓人的心裡也為之安寧。他輕輕笑了︰「無妨,秦空空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和我搶徒弟。」
  
  小徒兒雖然功夫差了點,但是精靈可愛,別說秦空空不敢來找,就是她敢找上門來,他也不會把徒弟還給她。
  
  聽到石二這樣說,玲瓏咧開小嘴也樂了︰「師父,您一定比秦空空還要厲害吧,那您什麼時候教我輕功呢,就是那種能站在半空中寫字的輕功。」
  
  石二伸手摸摸她的腦袋,道︰「這麼多天沒有見你,你好像沒有長個子。」
  
  玲瓏撅嘴,也不過一個月而已,我又不是見風漲的野草,哪能漲那麼快啊。
  
  「這些日子去見過你娘嗎?」石二在美人靠上坐下,聲音低柔,如果不是那張假臉引人發笑,他應是一副和藹可親的師長模樣。
  
  玲瓏點點頭︰「我堂姐成親前帶我去過一回,和我娘說了好一會兒話,可惜早就過了中秋,沒有月餅帶給她吃了。」
  
  聽說他是跟著堂姐去的,石二皺皺眉,這個孩子自幼長在娘親身邊,現在十二三歲了,還是喜歡和女人在一起,總是這樣,難免會陰柔有餘,剛毅不足,總要想辦法給他扳過來。
  
  「以後再去看你娘,就告訴師父,師父帶你去,不要總和堂姐堂妹在一起。」
  
  玲瓏點頭,心想你前陣子也不在啊,而且我和四堂姐一起去,還能在白天正大光明地過去,不用等到晚上娘親睡了才能在窗外看看她。
  
  「師父,徒兒記下了,堂姐已經出嫁了,以後怕是也沒空帶我去了。」
  
  見徒兒這麼乖巧,石二挺高興,以前這孩子牙尖嘴利,想不到給他做了徒弟之後反而很聽話,孺子可教也。
  
  他正在沾沾自喜,就聽到他那乖巧的小徒弟脆生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師父,這月的例錢您還沒發呢。」
  
  石二愣了愣,難怪你變得這麼聽話,原來是想讓我給你發薪水了,他從沒見過這麼貪財的小孩,你看你師父像是拖欠例錢的人嗎?
  
  他無奈的嘆口氣,從身上摸了摸,卻連張銀票也沒摸出來,好在他的臉是假的,看不出尷尬。
  
  「......師父下次給你。」
  
  玲瓏撇嘴,大多數欠薪老板都是這麼說的。你既然沒帶銀子,那我就給你提個醒吧。
  
  「師父,不給銀子也行啊,比如......」她指指屋子。
  
  石二冷哼一聲,說來說去,這小賊坯子就是惦記上我那些東西了。
  
  但是這小傢伙雖然貪財,卻不是心術不正之輩,前幾日他回來時,曾經仔細看過,鎖頭和門上的記號還在,小球沒有試圖進去過。
  
  好在你只是想從師父這裡賺銀子,沒動過歪念頭,否則師父就讓你永遠記住這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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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九章 玉珠子

  石二帶著玲瓏進了屋子,左看右看,也沒有找到能給她當例錢的東西,不論給她哪一件,都是吃虧。
  
  玲瓏乖乖站在一邊,看著石二在那裡為難︰「師父,若是您真的捨不得,那就先欠著吧,攢多了再給我。」
  
  石二看她一眼,有種想要給人堵嘴的感覺,抓了一把玉珠子給她︰「就這個吧,拿去玩吧。」
  
  這些玉珠子雖然不是羊脂玉,卻也玉色純正,毫無瑕疵,玲瓏是識貨人,一看就知這是好東西,石二這屋子裡就沒有次等貨。
  
  她笑嘻嘻把玉珠子用帕子包了,揣進懷裡,卻沒看到石二盯著她的帕子眉頭動了動,假臉下的真臉已經皺起眉頭,這孩子的帕子上繡的竟是粉嘟嘟的不知什麼花......可偏偏那雙雪白晶瑩的小手拿著帕子時,還是那麼好看,好看到毫不違和,就像是那雙手就應拿著繡粉花的帕子似的。
  
  「小球,師父這裡很寬敞,你父親和兄長既然都不管你,那你就搬到師父這裡,師父給你請位西席,免得你在外面學些亂七八糟的作派。」
  
  他愣不丁這樣說,玲瓏怔了怔,石二這畫風轉得也太快了,她有點迫不及防。
  
  「徒兒謝謝師父,可是我不想離開家,徒兒以前對師父說過,那裡再不好,也是徒兒的家,更是我娘的家,徒兒要留在家裡,讓那些害我娘害我弟弟的人全都自食其果。師父您放心,徒兒不會學壞的,而且我也不想科舉入仕,我在江蘇時跟著先生學過詩書,認識字的。」
  
  小球不但認識字。還很識貨,一看就知道要麼家學淵源,要麼就是曾得高人指導,只是這孩子死活也不肯承認她和秦空空的關係,石二也懶得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橫豎這個徒兒他是不想還給秦空空了,管他以前有沒有正式拜師。搶了就是搶了。
  
  以前他也問過小球。為何不帶著他娘離家另住,小球也是這樣說的,倒是做師父的忘記了。
  
  「小球。你父兄姓甚名誰,你既是為師徒兒,為師便要幫你。」
  
  玲瓏搖搖頭︰「內宅女眷之事,您幫不上的。還是我用自己的辦法吧,對了。師父,您能找到一位制香高手吧,要可靠的,保密的。絕對安全的。」
  
  孫三娘子是做香膏子的,手下便有懂得調香之人,她自己也是個中高手。馮氏現在使用的真正的百卉香便是由她調制。
  
  但現在她要調制的。卻是另外一種香料,這件事上。她不想讓和金家熟悉的人插手。
  
  石二看著她,雙眸如千年寒潭,深邃幽深,好一會兒,他才問道︰「小球,找個這樣的人很容易,只是你要告訴師父,你想做什麼?」
  
  玲瓏微笑︰「我只是要讓害我娘的人自食其果而已。」
  
  石二聞言怔了怔,繼而哈哈大笑︰「好孩子,師父答應你,過幾日就給你把這樣的人找過來。」
  
  玲瓏喜出望外,她知道石二是行家,可他獨來獨往,又不銷贓,卻沒想到他在江湖上的人面這麼廣,就看他的那些死士便知道了,或許他是什麼幫派大人物的兒子。可是除了神偷世家以外,哪個幫派也不會將自己的兒子培養成小偷吧。
  
  那夜石二教了些吐氣納氣的入門心法,讓她回家後好好練習,直到快四更天,玲瓏這才高高興興回去。
  
  那天她很興奮,石二也很高興,師徒兩個比以前親近了。
  
  玲瓏早就把她手裡的存貨轉移到甜水胡同了,回來後她便把這些玉珠子放進妝匣,這些珠子她不準備脫手,留著瓖套頭面肯定很好看。
  
  想到終於開始學習心法了,又能找到制香的人,玲瓏興奮得像個真正的小孩子,在燈下翻來翻去,想著要送點什麼謝謝石二。
  
  對了,石二的那身夜行衣太不專業了,金光閃閃的,還是給他縫一身新的夜行衣吧,免得他做買賣時被人發現,送了性命。
  
  次日一早,玲瓏正準備去春暉堂晨昏定省,剛出門口,就見金嫦和金婉正在等著她。
  
  玲瓏莫名其妙,自從她們住過來,玲瓏和她們之間並不親厚,就連表面上的客套都沒有,你們從小就欺負我,我沒必要對你們假惺惺示好。
  
  金嫦和金婉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每次都是昂首挺胸在她面前走過,所以雖是鄰居,可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她們這是要幹嘛?
  
  「五妹妹這件褙子可真好看,這是京城的新樣子吧,還有這瓖珠的髮釵,也是好看得不成。」金嫦拉著玲瓏左看右看,玲瓏在心裡想笑,二姐姐,你就不能別這樣誇張啊。
  
  「京城時興的款式都是從江南傳來的,二姐姐剛從江蘇過來,想來早就見過的,快到時辰了,咱們去給祖母請安吧。」說完,她抬步便走,金嫦和金婉連忙跟上。
  
  服侍了金老太太用完早膳,喜兒進來︰「五小姐,馬車已經套好了,您該去東府了,大奶奶怕是等急了。」
  
  金老太太對陳氏甚是喜愛,又有金子烽暗示過她,這個妹妹長得最是出挑,又是嫡女身份,一家有女百家求,日後金家或許因她能與名門望族成為姻親。
  
  長房的兩個女兒嫁得都很體面,金老太太不懂勛貴和官宦的區別,以為但凡有爵位的都要高過官宦一等,那日在迎客亭見到建安伯世子韓雲開,便恨不能把所有孫女全都嫁進勛貴之家做夫人。可想來想去,長房的兩個女兒都嫁了,金家也只有玲瓏和珊瑚兩個嫡女,既然許家推遲提親,倒也不是壞處,玲瓏年紀還小,說不定還有更好的。
  
  金家雖然有錢,可在江蘇也只能算是大戶,卻並非名門,到了京城更連大戶都算不上。金老太太不懂朝廷裡的這些事,以為但凡是勛貴都是了不起的,能讓江蘇那些出過十幾二十個進士的人家高看一眼。卻並不知道大多數勛貴之家只是在靠祖業和賞賜度日。
  
  玲瓏要去東府,金老太太從沒反對,這會兒便道︰「你們都別在這兒了,一會兒你們表姑過來,讓她陪著我便是了。」
  
  玲瓏正要走,卻聽金嫦對金老太太道︰「祖母啊,孫女們在家裡也沒有別的事,不如讓我們跟著五妹妹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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