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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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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姚穎怡]金玉良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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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0:43: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零章 姐妹

  玲瓏樂了,原來你們一大早就來和我套近乎,是要和我一起東府,她打量著金嫦和金婉,見金嫦穿了件茜紅色織錦褙子,梳了單螺髻,頭上插著赤金瓖紅瑪瑙紫薇簪子,戴著瑪瑙耳;金婉梳著三小髻,戴著金瓖芙蓉石杏花釵,身上是丁香色葡萄纏枝紋妝花褙子。看這兩人的打扮,是早就準備好要去東府的。
  
  金老太太有些詫異,卻聽金嫦又說︰「四妹妹喜事時,我聽大堂姐說這些天五妹妹跟著大堂嫂忙得連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她才多大的人兒啊,我是眼瞅著五妹妹長大的,打小她和婉姐兒就跟我最親,若是我不知道她這麼勞累也就罷了,知道了就要幫她分擔分擔。」
  
  金老太太瞟一眼站在一旁的焦氏,見焦氏滿臉堆笑,正在看著金嫦,顯然對金嫦的這番話很是滿意。
  
  金老太太心想,你們倒是真會琢磨,先是把女兒們全都送過來沾三房的便宜,現在又想去沾長房的便宜,這倒也好,給聶氏添添亂,免得她真以為我這個當婆婆的怵了她。
  
  「也好,五丫頭年紀小,身邊沒有姐妹陪著終歸不妥,二丫頭和六丫頭全都一起去吧,若是你們大伯母問起來,就說是我準了的。」
  
  焦氏都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麼順暢,喜出望外,連忙和女兒們一起謝了金老太太,親自到外面安排馬車和人手,帶多少丫鬟,封多少紅包,全都安排妥當,對小釧道︰「你去問問五小姐準備好了嗎?」
  
  小釧出去,沒一會兒就哭喪著臉回來︰「四太太。婢子去五小姐院裡一問,那邊的婆子說五小姐去春暉堂請安就沒有回去,婢子又去問二門的婆子,她說五小姐早就走了,走了有小半個時辰了。」
  
  焦氏和金嫦、金婉一聽臉色都變了,見玲瓏不動聲色,還以為她回房換衣裳做準備。卻沒想她竟然直接走了。
  
  金嫦和金婉是拿玲瓏做旗號一起去的。現在玲瓏走了,她們再貿然過去,那算怎麼回事?
  
  「娘。五丫頭這是欺負人,她故意的。」金嫦氣得咬牙切齒,手裡的帕子快要被她絞斷了。
  
  焦氏當然知道玲瓏是故意的,難怪宋秀珠也不能把她怎麼樣。這小東西太有主意了。
  
  不過就是個小孩子,還能怎麼樣。現在老太太都已經準了,沒有她,金嫦和金婉也一樣可以用。
  
  「你們自己去,橫豎老太太都答應了。你們也不比五丫頭低一頭。」
  
  焦氏原本想自己陪著兩個女兒過去,可到時免不得要和陳氏說上幾句好話,讓她一個當嬸子的去求侄媳婦。這事有些不妥,還不如就讓兩個女兒自己去。在大伯母和大堂嫂面前撒個嬌,聶氏和陳氏也拉不下臉來說什麼。
  
  主意打定了,焦氏又在自己屋裡拿出兩匹從江蘇帶來的最新花色的妝花緞子,讓女兒帶上送給陳氏。她哥哥焦海眼下是蘇州織造太監李公公的乾兒子,像這種料子她帶來了十幾匹。聶氏最難討好,索性就不給她,陳氏出身名門大戶,可這種時興花色京城裡還沒有,她看著一定喜歡。
  
  就連掌管車馬的管事都在咂嘴,平日裡五小姐去東府,也只備一駕馬車,二小姐和六小姐出門,卻足足備了四架馬車。
  
  玲瓏早就到了東府,先到朝雲閣見過聶氏,便到漱芳齋跟著陳氏學習打理庶務,陳氏給府裡的各房管事嬤嬤安排了差事,分發了對牌,這時,有穿著丁香色掐豆青色芽邊比甲的丫鬟進來︰「大奶奶,帽沿胡同的利夫人打發人來送帖子,三日後是她家大少爺百日宴,請大太太和您務必早點過去。」
  
  陳氏微笑,對那個叫翠柳的丫鬟道︰「你告訴來人,就說到那日我和婆婆一準兒過去。」
  
  翠柳出去後,陳氏對玲瓏道︰「利夫人是楚國公的嫡長女,現在是長興侯夫人,她的大兒媳過門五年了,才生下大少爺,利夫人很高興,這次的百日宴想來很熱鬧,我和婆婆說一聲,到時你和我們一起過去,四妹妹尚未及笄便嫁了,李家又是那樣的情況,婆婆嘴上不說,心裡是不捨的,你陪她說說話,免得整日為四妹妹操心。」
  
  琳瑯的親事原本稱心如意,但卻因為沖喜的事,喜事也帶了絲酸楚,聶氏心疼女兒年紀這麼小就要出嫁,且一嫁進門就要侍疾,縱是她開朗大度,笑靨背後也是惆悵的。
  
  玲瓏點頭應諾,又覺得楚國公這個名字似是聽說過,她猛的記起來,那位冒家大小姐醮夫再嫁,便是給楚國公做了填房。
  
  算起來,這位長興侯夫人利氏也算是冒家大小姐的女兒.長興侯府有這樣的喜事,這位冒夫人興許也會去呢。
  
  方才玲瓏還只是想陪著聶氏去長興侯府做客解悶,這會兒是她自己很想去了。陳氏則已經拿著筆將給長興侯府的賀禮一一列上,然後把單子交給丫鬟岸柳,讓她送到朝雲閣請婆婆聶氏過目。
  
  玲瓏早就發現,聶氏雖然把府裡中饋交由陳氏主持,但陳氏每日都會將當天的大事小情都向聶氏一一道來,像這些和各府的禮單往來,更是寫得詳細清楚呈到聶氏面前。這些瑣碎的事情,陳氏做得有條有紊,有張有弛,即使是聶氏這樣強勢的婆婆,對她也無從挑剔。
  
  正在這時,翠柳又進來了,這次臉上帶了幾分詫異︰「大奶奶,西府的二小姐和六小姐來了,說是奉老安人的吩咐來陪五小姐的,這會子正往朝雲閣去了。」
  
  陳氏怔了怔,詢問的眼神看向玲瓏,玲瓏噗哧笑出來,把今天在春暉堂裡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陳氏勾勾嘴角,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對金嫦的印象原本並不清晰,但琳瑯送妝那日,從麥冬口裡聽說,挑起事端的就是她,金媛只不過是給她當了槍使。
  
  不過是個年方二八的閨閣小姐,就會做這種事,想來也不是個厚道的。陳氏並非眼內無塵,但那天金媛罵的不只是琳瑯和玲瓏,還有她和大姑奶奶璇璣。而金嫦就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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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1:16: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一章 紫雲苑

  「二小姐和六小姐還是閨閣小姐,都是喜靜的,你們去朝雲閣把姐兒接回來,以後也別讓姐兒煩著兩位小姐。」
  
  陳氏吩咐下去,兩個大丫鬟拂柳和綠柳立刻便去朝雲閣接惠姐兒。大奶奶擺明不想讓惠姐兒和四房的兩位小姐親近,她們這些做丫鬟的自是心裡有數,日後對這兩位小姐都要敬而遠之。
  
  陳氏是母親,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不能讓金嫦和金婉帶壞自己的女兒,像這樣在娘家便搬弄事非的,日後嫁到婆家也沒有消停的,妯娌不合,婆媳不睦,搞得家宅不得安寧。惠姐兒還小,正是以樣學樣的年齡,她可不想真定陳家的外孫小姐,長成這個樣子。
  
  一盞茶的功夫,拂柳和綠柳便帶著惠姐兒回來了,惠姐兒身邊還有一位穿秋香色素面杭綢比甲的婦人,和兩個穿著丁午色掐豆綠芽邊比甲的丫鬟,她們是惠姐兒的乳娘董氏和兩個大丫鬟棠紅和榴紅。
  
  陳氏問起朝雲閣的情形,拂柳道︰「太太那裡有客人,鄭嬤嬤帶著人擋在西花廳外頭,二小姐和六小姐在東花廳裡等著,我們過去時,正見姐兒往東花廳裡去,董大娘和兩位姐姐跟在後頭,我們說了來意,大家就一起去和鄭嬤嬤說了,這便回來了。」
  
  惠姐兒見了娘親,開心地跑過來,膩著陳氏撒嬌,一轉頭又看到玲瓏,便又從陳氏膝下滑下來,央著玲瓏要玩翻繩。
  
  聽拂柳說大伯母那裡有客人,而且還是鄭嬤嬤帶著丫鬟在外面攔著,玲瓏不由想起那些體面而又陌生的丫鬟,那一次也是鄭嬤嬤親自在外面攔著。白芷還陪著人在廡廊裡聊天。
  
  這次大伯母的客人,和上一次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呢,是怎樣的客人,才能讓整個朝雲閣都這樣慎重。
  
  她一邊和惠姐兒玩著翻繩,一邊看向陳氏,見陳氏的手放在帳簿上,若有所思。顯然大堂嫂也在想著朝雲閣裡的客人。
  
  玲瓏給過惠姐兒裝零嘴的小荷包。惠姐兒因此很喜歡這位五姑姑,偏偏五姑姑的手還特別巧,她玩翻繩兒的花樣比棠紅和榴花要多。所以惠姐兒每次見到玲瓏都要纏著五姑姑玩翻繩,以往陳氏會斥責她幾句,可這次卻沒有說她,任由她纏著玲瓏玩了小半個時辰。
  
  轉眼便到了中午。陳氏讓人把午膳開在漱芳齋裡。這陣子玲瓏雖然每日都來東府,但大多時候。她要麼是到朝雲閣陪著聶氏用膳,要麼是到陳氏住的紫雲苑,還是第一次在漱芳齋用膳。
  
  陳氏心慧,笑道︰「朝雲閣裡有客人。沒有婆婆的吩咐,鄭嬤嬤誰的面子也不買,四嬸家的兩位妹妹。這會子怕是已經往紫雲苑去了。」
  
  玲瓏明白了,朝雲閣裡的客人。聶氏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就連鄭嬤嬤也不能進去,金嫦和金嫻來到的消息,聶氏應該還不知道。沒有聶氏的吩咐,鄭嬤嬤又不想讓兩位小姐久候失了面子,臨近中午,索性請這兩位小姐移步紫雲苑,一句太太有客請兩位侄小姐去大奶奶屋裡,便把皮球踢出去了。像鄭嬤嬤這樣有頭臉的世僕,在東府裡,就連陳氏也不能招惹,金嫦和金嫻素來都是人前笑臉人後翻臉,最會察言觀色,鄭嬤嬤要把她們支走,她們怕是已經到了紫雲苑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就有紫雲苑的丫鬟過來,說是四老爺家的兩位小姐這會兒在紫雲苑等著大奶奶呢。
  
  陳氏讓給兩位小姐備膳,就說她這邊正忙著,讓兩位小姐先用了午膳。
  
  丫鬟領了吩咐出去,陳氏便笑著看向玲瓏︰「五妹妹,一會兒用完飯,你去趟紫雲苑吧。」
  
  玲瓏怔了怔,要說也是,大伯母沒有吩咐,大堂嫂做為兒媳自是不能越俎代庖,索性見都不見。這件事是因她而起,讓她去處理也沒什麼不可,再說別人想搶你的東西,你若還是聽之任之,日後也不是能撐起後宅的,我這做堂嫂的沒有必要再調教你。
  
  玲瓏笑著應了,用了午膳,她便帶了玉竹和杏雨、浣翠、喜兒去了紫雲苑。
  
  金嫦和金嫻在朝雲閣裡等得心焦,打發身邊丫鬟去打聽,卻被擋了回來,說是西花廳有貴客,任何人都不許過去打擾。
  
  姐妹兩人一肚子的氣,卻不知這是真的有貴客,她們還以為是聶氏拿喬。
  
  鄭嬤嬤見到她們的丫鬟過來打探,索性便請她們先移步紫雲苑,待到大太太這邊的客人走了,再過來請安不遲。
  
  金嫦和金嫻原本也只是來朝雲閣走個過場,這會兒更中下懷,鄭嬤嬤讓個丫鬟陪著,把她們送到了紫雲苑。
  
  玲瓏來的時候,她們也是剛剛用過午膳,正在嘀咕著陳氏會不會也像聶氏那樣拿喬,就聽外面傳來丫鬟們的聲音,接著就見玲瓏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金嫦一愣,這陳氏也太滑頭了,竟然讓玲瓏來接待她們,這算怎麼回事。
  
  可這裡是紫雲苑,前後左右都是陳氏的人,金嫦只能甜笑如蜜,問玲瓏道︰「五妹妹來了,大堂嫂還在忙著嗎?」
  
  玲瓏道︰「今兒個事多,大堂嫂還在漱芳齋,一時抽不出身來,就讓我過來了,先陪二姐姐和六妹妹說會兒話。」
  
  金嫦又道︰「祖母既然讓我們過來幫襯著五妹妹,那不如咱們這會兒就到漱芳齋裡,看看大堂嫂有什麼要幫忙的,也好給她打打下手。」
  
  玲瓏笑道︰「每日這個時候,就是大堂嫂召見陪房的時候,我為了避嫌,都是在書房裡練字,也就是今天二堂姐和七妹妹來了,我才出來走走,要不這會兒,我正練字呢。大堂嫂和陪房們說的都是她自己名下陪嫁的莊子店鋪的那些事兒,咱們過去聽到終是不好。」
  
  金嫦剛要說話,金婉已經撇了嘴︰「大堂嫂名下的產業再多,也不用日日打理,想來是五姐姐不想讓我們過去,這才拿這事搪塞吧。不如我們直接過去,看看大堂嫂是不是正在和陪房說事。」
  
  金嫦恨不能掐自家妹子一把,可是金婉的話已經說出來了,想阻止都不行,她正想轉個話題把這事掀過去,就聽玲瓏道︰「六妹妹真是聰明,還真讓你說對了,大堂嫂還真是不用日日打理私產,我之所以這樣說,倒也不是搪塞,而是讓二姐姐和六妹妹明白,咱們來了就是客人,反客為主的事,在哪裡都不讓人待見,大堂嫂沒說請兩位姐妹去漱芳齋,那就別去自討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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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1:16: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二章 逛花園

  金婉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的應變能力遠不及姐姐金嫦,以前在老宅時,她每次欺負玲瓏,都是拉上旁支的姐妹幫忙,要麼灑香灰要麼扔磚塊,像這種鬥嘴皮子的事,都是金嫦出面,現在她被玲瓏說了幾句,便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應對。
  
  她卻不知道,好在只是鬥嘴,真若是動起手來,她吃虧更大。
  
  玲瓏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做針線,任由她們姐妹欺負的小女孩了,蒙她們所賜,玲瓏大病一場記起前生的事,整個人便如脫胎換骨,再也不是她們眼裡的小受氣包。
  
  金嫦見金婉吃癟,心裡清楚玲瓏膽敢不帶她們去漱芳齋,一定是由陳氏授意的,可她們也是祖母讓來的,陳氏想當金家主母,也還要再過個二三十年,現在借她膽子,她也不敢招惹金家的姑奶奶們。
  
  金嫦咂嘴︰「五妹妹這話說的,倒像是大堂嫂不想看到我們一樣,知道的是大堂嫂庶務繁忙顧不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金家姑嫂不睦呢。」
  
  玲瓏最看不上金嫦這副攪屎棒子的模樣,她真以為在金家人人都像金媛那麼笨,幾句話就能給她做炮灰。玲瓏笑笑,看都沒看金嫦,對杏雨道︰「我該練字了,咱們走吧。」
  
  說著,她起身便往外走,金嫦心裡一動,玲瓏方才說了,她是在漱芳齋練字,她這是要回漱芳齋了。雖說坐在紫雲苑總能等到陳氏回來,可陳氏一門心思避著她們,說不定要等到晚膳時分,而那時她們也該回府去了。
  
  她的眼睛瞥到站在玲瓏身後的玉竹身上,這個丫鬟沒有見過。不是玲瓏的人,她既然能跟著一起過來,肯定是陳氏身邊的,陳氏不放心,就讓這丫鬟跟著玲瓏。
  
  「五妹妹要回去練字啊,唉,看來我們還要在這裡等著大堂嫂。也不知大堂嫂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金嫦臉上現出依依不捨。很是遺憾。
  
  玲瓏笑著對玉竹道︰「我回去練字還不知要練到何時,我的丫頭們對府裡也不熟,你陪二姐姐和六妹妹到園子裡逛逛。待到逛完了大伯母和大堂嫂也該忙完了。」
  
  玉竹早就得了鄭嬤嬤吩咐,只要是五小姐來了,就讓她過來聽五小姐差遣,而且玲瓏為人和氣。從不頤指氣使,出手也大方。玉竹和杏雨她們幾個相處得也很好,所以但凡是玲瓏吩咐的,她都會開開心心答應下來。
  
  金嫦心裡冷笑,玲瓏果然是嫌棄這個丫頭跟著她。自己不過這麼一提,她立刻借故把這個丫頭支過來,卻不知正合我意。
  
  她當下便歡歡喜喜說道︰「哎喲。那就有勞姑娘了,姑娘怎麼稱呼?」
  
  「二小姐快別這麼說。折煞奴婢了,奴婢叫玉竹......」
  
  出了紫雲苑,杏雨氣不過,對玲瓏道︰「二小姐瞥了玉竹好幾眼,您還把玉竹留給她,豈不是正對她的心思。」
  
  玲瓏笑道︰「她見玉竹跟我在一起,以為玉竹是大堂嫂的人呢,她那人一向如此,又剛剛給金媛捅了暗刀子,這會兒正自作聰明呢,以為這裡像老宅一樣,事事有四嬸給她收拾殘局,何曾把誰放在眼裡了,當面人背後鬼,沒人比她做得更好。」
  
  杏雨一想,小姐說的真對,二小姐若不是目中無人,又怎麼拖到十六歲還沒有訂親,還不就是心氣太高,可自己的出身又低了一頭,那麼欺負五小姐,還不就是憋了一口氣,金家小姐裡面,原本是五小姐的出身最高,大老爺沒有功名,大太太出身商賈;二老爺雖然也是兩榜進士,可二太太的父親只是個七品縣令;但五小姐卻不同,三老爺不但是兩榜進士出身,還是六部京官,而三太太更是永慶伯嫡女,堂堂勛貴家的小姐。
  
  在金嫦和金婉的眼裡,玲瓏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的,玲瓏從京城回到老宅,落地鳳凰不如雞,她們終於揚眉吐氣,搶玲瓏的東西,欺負她,把她踩到腳底下,就成了她們最解氣最興奮的事。
  
  有時候,自尊和自卑只是一念之差。
  
  杏雨心裡還在嘀咕,玉竹是朝雲閣的人,依小姐說的,二小姐定是把玉竹當成大奶奶身邊的人了,難道她會......
  
  「小姐,二小姐該不會以為大奶奶會相信她的話吧?」杏雨還是不放心。
  
  玲瓏笑道︰「我不是說了嗎,金嫦從不會把誰真正放在眼裡,即使是大堂嫂也一樣,所以......」
  
  玲瓏不說了,笑嘻嘻往前走,杏雨卻已經明白了,所以二小姐會以為大奶奶一定對她的話信以為真,她會憋足勁兒在玉竹面前調撥離間,再讓玉竹把這些話傳到大奶奶耳朵裡。
  
  「小姐,您是怎麼猜到二小姐的心思的?」杏雨就是想不明白,自家小姐比她還小一歲,怎麼越來越有主意,越來越有心眼。
  
  玲瓏嘆口氣,這還用猜嗎,一個慣於用弱者滿足虛榮心的人,會越來越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眼界也越來越短淺,卻不知她的那點小伎倆在聶氏和陳氏這種看慣大宅門爭鬥的婦人眼中,就是小打小鬧,不足一提。
  
  玲瓏回到漱芳齋,寫了兩頁紙,便找陳氏告假,說她想早點回去。
  
  陳氏已經得了消息,知道玉竹陪著金嫦金婉逛花園,她自是心領神會,玲瓏要提前回去,她沒有多問,只是拿了兩盒娘家妹妹給帶來的今秋大紅袍,讓她帶給金老太太,讓玲瓏轉告一聲,待到見過陳嬪,陳家大太太會和陳楓一起去西府拜見老安人。
  
  陳氏的胞妹陳楓是跟著陳家大太太一起來的,喝了琳瑯的喜酒,也還沒有回真定,這兩日還在京城,已經給宮裡遞了牌子,只等著皇后準了,進宮和陳嬪相見,這會兒住在陳氏的長兄府上。
  
  陳楓十三歲,已經到了訂親的年紀,這次陳家大太太帶她來京城,主要還是想讓她在親戚間露面,說一門好親事。
  
  玲瓏和陳楓只見過一面,也沒有太深印像,聽陳氏提起陳楓住在陳氏長兄府上,便猜到陳家是想讓陳楓嫁到京城。她沒有多問,離開漱芳齋便去朝雲閣向大伯母辭行,卻見鄭嬤嬤還守在外面,貴客還沒有走,便請鄭嬤嬤代為向大伯母轉告,她帶了幾個丫鬟離開了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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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大紅袍

  大武立朝之初,為避免前朝外戚弄權、禍國殃民的局面,太祖皇帝未選功臣和名門之女入宮,而是立同為布衣出身的原配史氏為后,嬪妃也大多為平民或小吏之女。後代君王紛紛效仿,上至皇后下至宮中嬪妃貴人,出身全都不高。
  
  現今母儀天下的程皇后,便是出身普通人家,父親只是個舉人,但程皇后幼承庭訓,畫得一手好丹青。選秀之時,她的丹青妙筆被太后看中,當今聖上彼時還是太子,也對這位才女青眼有加,太后和先帝便將程氏拔為太子妃。後來程氏做了六宮之主,她的家族也只是多了幾塊御賜牌匾而已,她的子侄中倒是出過進士,卻也只是做到知府而已。
  
  陳嬪原本只是真定陳家旁支的女兒,她被封嬪之後,真定陳家才將她家這一支掛在四房名下,才算是給了陳嬪一個體面的出身。而金家大奶奶陳槿卻不同,她的父親是陳家二房嫡系子孫,陳氏的長兄是翰林,陳氏和妹妹陳楓都是陳家正兒八經的嫡小姐。比起陳嬪這位旁支的姑太太,陳家姐妹的出身更高一籌。
  
  陳家之所以想讓陳楓嫁到京城,一時因為陳氏也在這裡,姐妹二人也有照應;二來也是想給陳楓物色一位既有功名又出身清貴的夫君。當年陳槿的親事是由陳嬪出面,陳家這才和金家做了親家,這對於出過十幾位進士、兩位庶吉士的陳家而言,金陳兩家的親事門不當戶不對,但因為陳嬪在中間使勁,陳槿嫁的又是金家宗子,進門便是宗婦。陳家長輩這才勉強答應。
  
  如今陳楓也到了要議親的年紀,陳家再也不想稀里糊塗便把女兒嫁出去,之所以進宮,便是要給陳嬪提個醒,能讓陳家給你榮光,你就不要在中間亂點鴛鴦譜。
  
  金老太太哪裡知道這中間的事,玲瓏把那兩盒今秋的大紅袍轉交給她。她便問起陳氏娘家都是來的什麼人。聽說陳氏的胞妹陳楓也來了。她立刻便想到陳家是想給女兒在京城議親。
  
  金老太太雖說大字不識,連帳本都看不懂,卻是知道就連姑蘇城裡出過狀元的梅家老夫人。也在一次壽宴上,當著整個姑蘇城的主婦們問過她︰「聽說你們金家和真定陳家做了親家?」
  
  那也是她在那些江南世家面前最有面子的一次,也就是從那時起,她才對陳氏另眼相看。如今又得知陳氏的胞妹陳楓也想嫁到京城。金老太太心裡就開始活動了。
  
  她甚至沒有問金嫦和金婉為何沒和玲瓏一起回來,便和柳玉兒商量起陳楓的事。
  
  柳玉兒七竅玲瓏心。聽到金老太太提起陳楓,心裡就明白金老太太在想什麼了。她雖然覺得金老太太貪心,娶了陳家一個女兒還不滿足,還想和陳家親上加親。可她從不會讓姨母不高興,於是順著金老太太的話說下去︰「雖說陳家門檻高,可金家也不差。二表兄和三表兄都已入仕,我聽說當年大表嫂給焰大奶奶的聘禮就是五萬兩。除了皇子娶親,整個京城還沒有第二份。依我看,不如就把這事交給大表嫂和焰大奶奶,有她們出面,陳家也不會拒絕,再說陳家也是焰大奶奶的娘家,怎麼也要給姑奶奶面子吧。」
  
  金老太太對這個外甥女一向看重,雖然因為金敏拒絕,柳玉兒不能得償所願嫁入金家,但金老太太有事都會和柳玉兒商量。一來她自己膝下無女,二來所有的兒媳她全都看不上,外甥女柳玉兒就成了金老太太面前最紅的人。
  
  聽到柳玉兒也贊成,金老太太更高興了,讓丫鬟們到墨留居留個話,三老爺從衙門回來,就讓他來春暉堂。
  
  玲瓏並不知道就因為那兩盒大紅袍,就讓金老太太有了這樣的想法,從春暉堂回來的路上,杏雨還在和她嘀咕,為何老安人都沒有問起金嫦和金婉呢。
  
  玲瓏也覺奇怪,她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辭了,可是沒有用上。
  
  一進院子,白露便跑過來,拉了杏雨到一邊說悄悄話,熊嬤嬤狠狠剜了她們幾眼,這才換了副笑臉和玲瓏說起院子裡剛來的幾個小丫頭有多不聽話。
  
  玲瓏便道︰「她們都只有七八歲,嬤嬤管著便是,可別動手,那麼小的孩子,真要是打出了事,外人會說金家苛刻下人。」
  
  熊嬤嬤賠著笑答應著,還想再說,玲瓏淡淡道︰「熊嬤嬤有事就和杏雨說吧,二堂兄的屏風還沒有繡完,我要抓緊了。」
  
  兩三句話,便把熊嬤嬤轟了出來,熊嬤嬤氣得直咬牙。五小姐十二歲,杏雨十三歲,五小姐竟讓她有事都和杏雨說,杏雨不過就是個牙尖嘴利的小孩子,仗著是五小姐的乳姐姐就想踩到她頭上,也不照照鏡子。
  
  可是真讓她和玲瓏拒理力爭,她又有些發怵,這個五小姐好像有點不對勁,真若是再朝她扔個梨扔個蘋果的,她這身子骨可受不了。
  
  熊嬤嬤想發火,可是想到宋秀珠交待她做的事,還是忍下來,找杏雨去給那幾個小丫頭告狀去了。
  
  杏雨聞言便對白露道︰「你去後面,幫著熊嬤嬤把那幾個小的罵上一通,免得她們總是不懂事。」
  
  說完,沒等熊嬤嬤再說話,她便挑了丁香色海棠花開的夾棉簾子便進了廂房,把熊嬤嬤氣得乾瞪眼。
  
  玲瓏正在喝茶,見杏雨笑盈盈的進來,便問︰「有啥高興的事?」
  
  杏雨使個眼色,喜兒帶著兩個剛總角的小丫頭全都退了出去,杏雨這才悄聲道︰「我哥回來了,今天他來找過我,我剛好和您去東府了,去白露到門上見的他。」
  
  聽杏雨說完,玲瓏的眼睛便放出光來,李升去山東有些天了,他現在回來,不知道有沒有芬娘的消息。
  
  「明日一早你就去領牌子出去,就說是我給你放假去看兄長,有消息了就到東府找我。」
  
  李升現在就住在甜水巷,他既然給妹妹留了話,明天肯定會在甜水巷等著。
  
  玲瓏又想了想,對杏雨道︰「如果你哥還認識可靠的人,也可以引見過來,也多加點人手。」
  
  杏雨卻搖頭︰「我哥就是鏢局裡的趟子手,他認識的也都是這樣的人,跑腿出力氣還行,別的事上就不行了,而且鏢局裡的人都不省心,走南闖北的,您讓我哥介紹,我怕他找些只會動刀子動拳頭的,反而給您添亂。」
  
  玲瓏怔住,前世她從小便在江湖上打滾,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認識的也都是這樣的人,所以在她內心裡對江湖人並不排斥,直到聽到杏雨這樣說,她才猛的想到,她要有自己的人,那就要把人細分開來。有機靈的,就讓他去跑腿;有武功好的,就給自己做護衛;而更重要的,她還需要有頭腦有智謀的,能夠幫她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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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1:1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四章 鄭嬤嬤

  就連玲瓏也沒有想到,東府那邊的事進展得這樣迅速。
  
  早晨,各房女眷都在春暉堂,玲瓏又見到金嫦和金婉。金嫦看她時,笑意裡多些了輕蔑,玲瓏卻板起面孔,連個微笑都沒有給她。這讓金嫦在姐妹和丫鬟們面前很尷尬,只好訕訕地左右看看,她沒想到玲瓏都懶得和她客套了。
  
  偏偏珊瑚少不更事,拉著金嫻不停地問︰「二姐姐是不是得罪五姐姐了,五姐姐為何不理她?」
  
  金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去問金婉,玲瓏冷眼旁觀,沒有說話。珊瑚看到,便和金妤站到玲瓏身邊,金婉氣得咬牙切齒,一把扯過正想跟著珊瑚過去的金嫻,站在了金嫦身後。
  
  正在這時,有小丫鬟進來,說是大太太身邊的鄭嬤嬤來了。眾人全都吃了一驚,鄭嬤嬤是聶氏的陪嫁丫鬟,聶氏捨不得她,就把她許配給自己陪嫁鋪子的大掌櫃,鄭嬤嬤的幾個兒子都在金家的鋪子裡,她家在城外有兩處莊子,千畝良田,若不是她顧念著主僕之情,早已是殷實人家的太太了。
  
  鄭嬤嬤穿著寶藍色寶瓶花褙子,梳著整整齊齊的圓髻上,並排插了兩支金瓖羊脂玉的鳳頭簪,戴著赤金一點油的耳丁,白白胖胖的臉頰透著富態,打扮得也是乾淨俐落,卻又恰到好處。
  
  鄭嬤嬤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四個穿著丁香色掐豆青色芽邊比甲的丫鬟,顯然都是侍候鄭嬤嬤的。
  
  這氣派,不像是僕婦,更像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太太。
  
  金老太太也對鄭嬤嬤高看一眼,讓丫鬟搬了繡杌讓她坐下。鄭嬤嬤卻執意不肯,對金老太太道︰「奴婢是奉了大太太的吩咐來給老安人請安的,順便還有件事情要和老安人念叨念叨,大太太原是想自己過來的,可又覺不妥,想來想去,還是讓我這做奴婢的傳個話兒。我這麼一說。您這麼一聽,就當時奴婢陪老安人聊聊天,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宋秀珠的頭髮根都立起來了。這個鄭嬤嬤也太會說話了,她越是這樣說,就顯得這件事越發重要,而且還是聶氏不好開口的事。聶氏不想落個搬弄是非的名聲。便打發鄭嬤嬤過來,明明是打小報告。卻又做得冠冕堂皇,理直氣壯,自己身邊怎麼就沒有這樣的人呢。
  
  好在金媛罰跪腿腫了,這兩日都在炕上坐著。沒有惹事生非,鄭嬤嬤說的事應是和自己無關。
  
  既然和金媛無關,那會是誰呢?玲瓏?還是昨天厚著臉皮去東府的金嫦和金婉?
  
  宋秀珠牽牽嘴角。強忍著沒讓自己笑出來。
  
  金嫦和金婉互望一眼,仔細想著昨天的事。她們見過這位鄭嬤嬤,但是除了曾經打發丫鬟去西花廳打探半路被擋回來以外,好像沒有招惹過這位厲害嬤嬤。
  
  甚至後來聶氏讓人把她們叫到朝雲閣時,也是好言好語,還賞了一筐福橘,就連陳氏也送了一堆零嘴給她們。
  
  如果說鄭嬤嬤是為了她們的事而來的,打死都不信。
  
  可不由得不相信,鄭嬤嬤笑得像尊彌勒佛,說出的話卻是句句扎在她們的心窩子上。
  
  「這大戶人家裡,哪家沒有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啊,別說外人,就是一家子裡的小輩或地位不到的,也是要瞞住的。江南那些幾百年的世家大戶,傳到現在大家也只知道他們出了多少位狀元,多少位進士,從沒有人提起過他們的污糟事,這些事不是沒有,而是這些人家規矩大,不該傳出來的事,就全都壓下來,爛在肚子裡。」
  
  鄭嬤嬤說到這裡,看一眼金老太太,金老太太點頭,想當年金春惹上姓焦的,老太爺當機立斷,三媒六聘娶焦氏進門,就是要把醜事壓下來,前朝商賈子弟不能舉試,到了大武朝就廢除了這些條條框框,老太爺便想讓自己兒孫走仕途,光大門楣,金春雖然不爭氣,也不能因為他而影響三位兄長的名聲。
  
  見金老太太沒有不悅,鄭嬤嬤又接著說下去︰「大老爺為人謙和,閒雲散鶴,素有名士之風;二老爺一方干吏,兩袖清風,是受人敬重的父母官;三老爺是兩榜進士,三十歲便已入六部,前程不可限量。老安人辛苦養育了兩位進士,這在京城也是屈指可數,外面的人都在說,大老爺為老安人守住家業,二老爺和三老爺掙來了鳳冠霞帔,老安人的福氣不但是前世修來,更是今世含辛茹苦換來的。」
  
  這麼明顯的阿諛奉承,偏偏被鄭嬤嬤說的慷慨激昂,義正言辭,金老太太很是受用,眼角都已濕潤。
  
  大伯母那麼強勢,可鄭嬤嬤在她身邊這麼多年榮寵不衰,自己身邊要是也能有這樣的人就好了。
  
  鄭嬤嬤接著說道︰「大太太常常遺憾,大爺和二爺既隨了老祖宗,又隨了大老爺,除了賺錢,對功名都看得很淡,大老爺也和大太太說,金家能夠光大門楣的,就要看三老爺家的三爺和二老爺家的幾位爺了。就連我這當奴婢的,都盼著幾位爺能金殿傳臚。誰不知道能考中進士的,哪個不是身家清白之士,於是就有人打起了爺們的主意,背後想壞了三爺的名聲,同氣連枝,三爺的名聲壞了,二老爺家的幾位爺也會受影響,就連蘭哥兒,也會被連累啊。老安人,您一定要做主啊,否則,幾位爺有沒有好前程,蘭哥兒日後就算能把老太爺留下的安業接過來,背後也要被人指指點點,即使有真定陳家這樣的外家,怕是也沒有高門大戶的閨秀和他聯姻了。」
  
  鄭嬤嬤這番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怔住了,鄭嬤嬤前面鋪墊了那麼多,就是要說有人要敗壞金子烽的名聲。
  
  就連玲瓏也吃了一驚,她原以為鄭嬤嬤要提到她,卻沒想到卻是金子烽。
  
  她忍不住瞥向金嫦,見金嫦的面如金紙,已經呆在了那裡。
  
  她把玉竹留在金嫦身邊,是算準了金嫦會以為玉竹是陳氏的人,在玉竹面前說玲瓏的壞話,挑撥玲瓏和陳氏的關係,而陳氏出身書香世家,目中無塵,從此後會對玲瓏目漸疏遠。
  
  可沒想到,金嫦竟把金子烽牽扯進來,難道這是四叔金春的意思?
  
  金春原就是庶出,焦氏膝下無子,卻又不讓金春納妾,金春想靠兒子揚眉吐氣一直沒有如願,三位兄長都有兒子,他心裡難免會生出不忿,金嫦莫非就是因為這樣,才想通過玉竹,在陳氏面前敗壞金子烽,陳氏知道了,金子焰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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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1:16: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五章 曲解

  「是誰,究竟是誰胡說八道?」金老太太盛怒,老邁卻依舊精光四射的雙目掃向下首的一干女眷。
  
  鄭嬤嬤卻已閉住雙唇,看向怒氣沖沖的金老太太,壓低了聲音︰「老安人,有人提起了五爺......」
  
  金老太太聞言臉色煞白,身子搖晃了一下,金祿家的和菊影一邊一個連接扶住她,小丫鬟拿了兩隻大迎枕讓她靠著,海棠拿出翡翠山水內畫鼻煙壺給金老太太嗅著,金老太太這才長抒一口氣,稍作鎮定,宋秀珠催著丫鬟把加了珍珠沫的茶水端上來,雙手捧到金老太太面前,金老太太接過來喝了兩口,顫抖的手指向焦氏︰「是你吧,就是你吧,你自己生不出兒子,就想禍害我孫子!」
  
  焦氏臉色大變,但很快鎮定下來,扯著脖子喊道︰「您這是怎麼說的,憑什麼說這是我說的,四老爺也是老太爺的骨血,毀了三老爺,我們又有什麼好處?」
  
  暖閣內亂成一團,金嫻看到母親和祖母吵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金嫻一哭,珊瑚和金妤也是六神無主,使勁揪住玲瓏的衣袖,三位姨娘面色蒼白,尤姨娘身子弱,這時被兩個丫鬟架著強自支撐,趙姨娘和李姨娘則全都看向宋秀珠,宋秀珠緊緊抓著帕子,手指已經泛白。
  
  焦氏已經猜到這件事定是和金嫦有關,可是已經這樣了,她索性撒起潑來,號啕大哭,金嫦和金婉虛扶著焦氏,也在那裡哭天抹淚。
  
  金老太太氣得發抖,嘶聲道︰「家門不幸啊。你們是不想讓我活啦。」
  
  鄭嬤嬤冷眼旁觀,這麼一屋子的人,這個時候竟連個能撐起場面的都沒有,這就是沒有女主子的下場,宋秀珠平日裡八面玲瓏,主持中饋多年,可金老太太和焦氏吵架。也輪不到她這個妾室插嘴。
  
  珊瑚小聲問玲瓏︰「鄭嬤嬤說的五爺是誰。為何祖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玲瓏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金家五爺,就是她的弟弟金子煒。那個在襁褓中夭折的孩子。
  
  當年馮氏殺死自己兒子的事,一直被藏得嚴嚴實實。之所以秘而不宣,自是不想影響到金家的聲譽。馮氏是金敏的原配發髮,也是嫡長子金子烽的生母。她瘋了八年。但對外也只是宣稱她有病,即使外人都知道金家三太太是瘋了。但這件事終歸也能用一個「病」字搪塞過去。
  
  但是馮氏殺子的事,卻是萬萬不能洩露出來。一旦傳出去,金家惹上人命官非是小,金敏就會被御史彈劾。金政也會受到衝擊,後代之中首當其衝的便是金子烽,有個殺子的母親。他的名聲前途也就毀了,一衣帶水。金子烽的幾位堂兄弟均會受到影響。
  
  這些年來,雖然長輩們竊竊私語,但誰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到明面上來。金子烽和金子燁明年便要下場應試,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竟然有人又提起了金家五爺。
  
  金嫦只覺腦袋嗡嗡直響,她感到有兩道利箭般的目光正在看向她,她轉過身去,便看到了玲瓏。
  
  玲瓏的眸子黑白分明,如同兩泓清潭平靜無波,但卻透著冷冷的寒意,金嫦忍不住打個寒顫,她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玲瓏,那冰冷的目光宛如傳說中的萬年寒冰,讓她置身冰潭。
  
  和珊瑚她們不同,馮氏出事時,金嫦已經八歲,但她那時也只知道三伯母瘋了,玲瓏是瘋婆子的女兒,所以她才會和妹妹金婉一起欺負玲瓏。直到今年來到京城住進容園,她才從焦氏口中得知馮氏不但瘋了,還親手把兒子扔進容園裡的那個小池塘。
  
  昨天她和那個叫玉竹的丫頭說了很多話,她猜到這些事情陳氏肯定不知道,若是讓陳氏知道玲瓏的生母是這樣的人,像真定陳家這樣的世家最是重視出身,玲瓏有個這樣的生母,她的出身也不算清白了。陳氏以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定會厭惡她,避而遠之。
  
  她真是這樣想的,但是她也沒有膽子把這件事說出來,她只是和玉竹說,若非是三伯父心軟,三伯母早就被判斬立決了。玉竹聞言吃驚地看著她,欲言又止,而她也恰到好處不再說下去。她知道玉竹會把她說的話帶給陳氏,而陳氏肯定會去查,雖然當時的丫鬟婆子全都給辦了,但陳氏真想查還是能夠查到的。
  
  可是今天這件事從鄭嬤嬤嘴裡說出來,就完全變了樣子,以致於初時她甚至以為鄭嬤嬤說的另有其人,直到祖母咒罵焦氏,她才醒悟過來,祖母和鄭嬤嬤口中那個要禍害三堂兄和整個金家的人,就是她。
  
  玲瓏也想不到金嫦會對玉竹說起這件事,她原以為金嫦頂多是在玉竹面前搬弄是非而已。
  
  她直勾勾瞪著金嫦,珊瑚還在問她︰「五姐姐,我以前就問過娘親,她說五堂兄早就死了,您見過他嗎?」
  
  她見過,她當然見過,雖然記憶已經模糊,但是她還記得那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她是她的弟弟,沒有來得及長大的弟弟。
  
  她當然知道金家人把弟弟的死因蓋住了,否則祖母也不會這樣討厭她。就是因為馮氏殺死了兒子,而父親和大伯父商議後,對馮氏一沒沉塘,二沒報官,反而用個院子供養起來,這才令金老太太有氣無處撒,把對馮氏的所有恨意全都轉移到她這個孫女身上,任由焦氏整治她。
  
  金嫦不是金媛那樣衝動的人,她有她的算計,她的膽子再大,四叔那一房沒有男丁,如果扯上金子烽或金家任何一個男孫,都會被認為是四叔四嬸嫉恨侄兒。這中間的衝突,已過及笄之間的金嫦難道不知道嗎?
  
  玲瓏看到金嫦的手在簌簌發抖,她害怕了,但是她的眼波裡卻帶了絲迷芒,像是難以置信。
  
  玲瓏心裡一動,又看向鄭嬤嬤,鄭嬤嬤似笑非笑。她忽然恍然大悟,或許金嫦在玉竹面前真的只是在罵她,只是有些話傳到大伯母耳中後,被巧妙的引申了,再由鄭嬤嬤口中說出來,便完全變了味道。
  
  大伯母聶氏,真的是個厲害人。
  
  她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所有令她看著不順眼的人踢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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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1:1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六章 疑團

  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經超出了玲瓏原本的計劃,如果她沒有猜錯,無論是她還是金嫦金婉,都被巧妙的利用了。
  
  如果只是為了幫助她,大伯母沒有必要將哥哥和金家所有男丁們扯進來,這個藉口太大了,大伯母的見識和謀略不讓須眉,她如果只是因為送妝那天,金嫦挑起事端的幾句話,完全不必這樣做,憑她的身份和智慧,想要把金嫦姐妹從府裡打發出去,只是舉手之勞。
  
  如果是為了她玲瓏抱打不平,更是殺豬焉用宰牛刀,她有的是辦法對付兩個小姑娘。
  
  可這次聶氏卻大動干葛,把一件小事化身為挑起幾房矛盾的大事,她為何要這樣做?
  
  除非她想藉此機會把某些人踢出局。
  
  玲瓏的大腦亂糟糟的,大伯母是成年人,不會像她們這些小姑娘一樣,為了一盒胭脂一雙鞋子便看誰不順眼,大鬧一場。
  
  大伯母是早有預謀,而這次她讓玉竹在中間傳話,是歪打正招,給大伯母找到了機會。
  
  大伯母要把誰踢出局?
  
  金嫦和金婉都是女兒,兩三年內就會嫁出去,四叔的出身擺在那裡,她們姐妹的夫家也不會是公卿之家,即使和娘家還有來往,也只是限於四叔一家。
  
  所以大伯母要踢出局的肯定不會是她們二人,如果不是女兒,那就是父母,大伯母要將四叔踢出去!
  
  金嫦和金婉雖是嫡出,但四叔金春卻是庶出,除非金春膝下能有出色的兒子,或者舉業優秀,或者能撐起門戶。否則待到大堂兄金子焰成為一宗之主,四叔家也就變成旁支了。這樣無足重輕的一家人,大伯母沒有必要出手對付,玲瓏的大腦一片混亂。
  
  對了,四嬸焦氏的兄長焦海眼下是蘇州織造主理太監李公公的乾兒子,四叔金春因此沾了很大的便宜,就連祖母也不得不多給出幾間鋪子讓他管理。
  
  莫非這件事就是起因?
  
  如果是和這件事有關係。那就真的是大事了。大伯母把持的雖是金家北直隸的生意,但是誰能說南直隸就沒有她的人呢,祖母和金家那幾位老祖宗。直到今日仍不肯將南直隸的生意交出來,大伯母應該是另有打算了吧。
  
  可如果真是因為這件事,那就不是現在後宅之內可以知道的,必須要打探清楚蘇州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可以。
  
  玲瓏想到這裡心裡略微平靜。可是轉念卻又想起一事。大伯母既是這樣睚眥必報、眼裡不容沙子的人,那當年母親馮氏出事時。她應該早就看出端倪了吧。
  
  玲瓏還記得,她小時候東西兩府是很親近的,馮氏出身勛貴之家,那時兩個舅舅都在軍中任職。外祖父還是兵部郎中,這在勛貴之中已是很難得了。
  
  馮氏十二歲時,便在太后的賞花宴上大放異彩。那次之後,整個京城的名門望族都知道永慶伯家出了位美人。從此以後。來馮家提親的便越來越多。後來馮氏遇到金敏,而那時的金敏剛剛及冠,卻已是二甲進士,又生得一表人才。雖然兩家門第懸殊,但永慶伯還是應允了這樁親事。
  
  玲瓏忽然想到,祖母金老太太一心想讓父親迎娶表姑柳玉兒,所以這門親事她應是不同意的。沒有父母之命,是誰給父親做主的,又是誰為他到馮家提親,為他操辦親事的呢?
  
  那就只有大伯父金赦和大伯母聶氏了。
  
  祖父金老太爺已經作古,祖母又遠在江蘇,父親的親事由長兄長嫂操辦無可厚非。
  
  即使父親當時已是二甲進士,但在永慶伯眼裡也不算什麼,他能答應這門親事,大伯父和大伯母在中間肯定起了很大作用。
  
  所以母親馮氏進門後,東西兩府走得很近,玲瓏還記得,她小時候常常和大伯母家的四位堂兄堂姐一起玩耍。也正因此,大伯母回江蘇時,誰都不見,卻讓人給她送去京城的點心。
  
  在場的丫鬟婆子全都指認,是馮氏親手把兒子扔進池塘的,金敏卻也只是將馮氏軟禁起來。金老太太為此耿耿於懷,咬牙切齒這麼多年。
  
  事關金家子嗣,金敏是不能自己獨斷獨行的,做出這個決定,必須有金家長輩默許才行。
  
  金老太爺不在了,但他還有兩位兄長。
  
  二伯父遠在任上,所以這樣的處理結果,是大伯父金赦同意的,更或者,是他們共同商議出來的。
  
  大伯父很少管這些事,很可能,這裡也有大伯母的主意。
  
  但是以大伯母的智慧,怎會看不出母親的事疑點重重呢?她一定看出來了,可當年她為何沒有為母親馮氏出頭?
  
  大伯母如果也看出來了,這麼多年她為何對此事一直不聞不問,除了再也不來西府,她似乎什麼都沒有做。
  
  但是在自己從江蘇回來之後,大伯母卻對她不遺餘力的支持和幫助,而且還將孫三娘子和聶林氏這樣的人也推薦給她。
  
  那麼,大伯母在馮氏這件事上,她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暖閣內還在爭吵謾罵,焦氏坐在地上呼天搶地,金嫦和兩個妹妹則護在母親身邊,宋秀珠和三位姨娘則在一旁坐山觀虎鬥,不時還要煽風點火。暖閣裡亂成一團。
  
  這樣的場面,只能是家裡的太太出面才能得以控制,如果是在東府,即使聶氏不在,陳氏也能掌控。但是現在是在西府,馮氏在莊子養病,西府裡多年來由宋秀珠主持中饋,現在吵架的是金老太太和焦氏,府裡的人雖然尊稱宋秀珠為宋太太,但她還是個姨娘,此時此刻,她如果不說話還好,只要敢插嘴,無論是金老太太還是焦氏,說不定都會一口唾沫啐到她身上,罵一聲你算什麼東西!
  
  以宋秀珠的聰明,她當然不會自取其辱。
  
  「金祿嫂子,勞煩你拿張對牌給個丫頭,讓她到上院請劉管家過來,都是自己府裡的人,也不會避諱,請他來春暉堂吧。」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清脆甜糯,卻又帶著威嚴。
  
  說話的是玲瓏,她就這麼走了過來,她梳著雙平髻,穿了件藕合色瓖桃紫色牙邊素面褙子,小臉上帶著稚氣,但卻一派平和。
  
  金祿家的向來只聽令於金老太太,可這會兒她已經六神無主,聽到玲瓏說讓她打發人去請劉管家,她猶豫了一下,但看一眼氣得發抖的金老太太,還是轉身吩咐丫鬟去了。
  
  玲瓏又看向宋秀珠︰「宋姨娘,你和三位姨娘帶同七妹妹和八妹妹先回去,她們還小,不要嚇到她們。」
  
  宋秀珠和三位姨娘早就想走了,這件事關聯這麼大,多看一眼多聽一句都是罪過,只是這個場面,她們想走都不行,現在聽到玲瓏這麼說,這幾人連忙曲膝行禮,帶著珊瑚和金妤退了出去。金老太太要怪罪就怪玲瓏好了,是玲瓏打發她們走的。
  
  玲瓏是嫡女,她們只是姨娘。
  
  玲瓏又對金祿家的道︰「金祿嫂子,你叫上幾位媽媽,先扶四嬸回房歇著,二姐姐和兩位妹妹先回容園吧。」
  
  金祿家的立刻明白了,什麼是叫上幾位媽媽,分明就是讓她找幾個粗使婆子把焦氏和她的女兒們拖走。
  
  她剛才就想這樣做了,可是老太太忙著吵架發火,她一個僕婦怎能下命令拖走太太和小姐呢。
  
  這下好了,是五小姐下的命令,這裡是西府,五小姐是西府正兒八經的嫡小姐,由她去得罪人,那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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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暖閣內

  金祿家的原以為焦氏會不依不饒,沒想到卻很配合,那幾個粗壯婆子不過是做勢擺擺樣子,焦氏便帶著女兒們哭哭啼啼出去了。
  
  焦氏以庶出兒媳的身份幫金老太太打理中饋十余年,自有一番計量,今日之事她根本不知原委,可金老太太和鄭嬤嬤言之鑿鑿都指向金嫦和金婉,還是和五爺有關的事。這個時候,她除了撒潑打滾什麼都不能做,更不能轉身走人。現在玲瓏給她們一個機會,她或是還不走,那就是傻子了。當務之急,是要和女兒們好好盤算對策,還要讓人帶信給四老爺,讓他想想辦法。
  
  玲瓏冷眼看著焦氏母女出去,她又對菊影和海棠道︰「兩位姑娘,勞煩你們扶祖母躺一會兒,再點爐安息香,青杏,你去請周娘子過來,給祖母號脈。」
  
  方才像菜市場一樣的暖閣終於平靜下來,恢復了大戶人家的樣子。
  
  「氣死我了,家門不幸啊!」金老太太撫著胸口靠在迎枕上,綠隻跪在炕上,給她輕揉著太陽穴。
  
  玲瓏沒有看她,對鄭嬤嬤道︰「祖母身體不好,出了這麼大的事,西府裡沒有主事的人可不行,還請鄭嬤嬤回去一趟,請大伯母親自過來。若是嬤嬤請不動,一會子我兄長回來,我們兄妹二人一起到朝雲閣跪著,請大伯母移駕,幫著祖母主持大局。」
  
  鄭嬤嬤怔住,五小姐是什麼意思,她是要把大太太扯進來。
  
  可是大太太已經淌上這灘渾水了,想摘也摘不出去。但是這個時候讓大太太過來,好像甚是不妥啊。
  
  鄭嬤嬤堆起笑臉,小心翼翼︰「五小姐啊。依媳婦來看,老安人身體壯健,只是一時生氣,倒也沒有大礙,西府不比東府,若是請大太太過來主持,知道的是大太太孝順。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太太要越俎代庖。」
  
  玲瓏在心裡冷笑。這個鄭嬤嬤真是個老人精。這件事,挑事的是你們,現在把事情捅出來。你們還想著全身而退,藉著西府的地方整治四叔一家,這算盤打得也太精了。
  
  你們既然正大光明的地來,那就誰也別想摘出去。有渾水大家一起淌。
  
  「鄭嬤嬤,眼下的事情您比誰都清楚。祖母年紀大了,總不能讓她再勞心勞心,我父親堂堂朝廷命官,難道還要讓他插手後宅之事惹來御史彈劾不成?四嬸嬸是長輩。可這件事她也有份,直到事情弄清楚之前,她也不會走出春暉堂半步。鄭嬤嬤跟在大伯母身邊多年。耳聰目明,要不您給出個主意。看看有祖母在堂,偌大的西府是讓姨娘們打理,還是讓我這個尚未及笄的小姐打理呢,更或者鄭嬤嬤屬意我的庶姐?」
  
  最後這句話,把鄭嬤嬤嚇得連連擺手︰「......五小姐可愧煞嬤嬤了,嬤嬤再是不懂事,也不敢有這種想法,只是大太太要忙著生意,就連東府的事情也都是交由焰大奶奶來管了,嬤嬤怕她忙不過來。」
  
  即使當年在馮氏的事情中,東府扮演的角色並不光彩,玲瓏也不想與聶氏為敵。她說這番話,只是看不慣鄭嬤嬤挑起事端後好整以暇的樣子,所以才要給她找點事情來做。
  
  現在鄭嬤嬤見風使舵,她當然要給鋪個台階,她笑道︰「......瞧把鄭嬤嬤嚇得,倒像是我這當侄女的硬逼著大伯母來給我們當家一樣,只是勞煩嬤嬤給大伯母帶話而已,想來大伯母聽到祖母氣成這樣,無論多忙,也會放下手裡的事情立馬趕過來的。鄭嬤嬤您快點回去,和我大伯母說一聲吧。」
  
  這番話若是出自成年人之口,難免會落個自作主張之名,但是從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口裡說出來,聲音又甜又糯,嬌滴滴的,讓人氣不起來。
  
  鄭嬤嬤笑道︰「那嬤嬤這就回去,還請老安人不要著急,身體要緊。」
  
  直到鄭嬤嬤出去,金祿媳婦才和菊影互視一眼,這麼厲害的一個人,竟讓五小姐三言兩語給打發出去了,而且還把大太太把扯進來。
  
  這時劉管家匆匆忙忙到了,卻也只在暖閣外面候著,沒敢進來。玲瓏問金老太太︰「祖母,您可好點了嗎?我想請劉管家安排人手,到東府請大伯父,再到衙門裡通知父親,您看可好?」
  
  金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玲瓏,你不但在我的春暉堂裡發號施令,還趁我方才氣得頭暈的功夫,讓鄭嬤嬤請聶氏過來,你這死丫頭安的是什麼心啊!
  
  她嘴角微抽,可又想不出更好的對策,只好恨恨道:「你都想好了還問我這個老婆子做什麼,橫豎你們都當我死了就行了,我有兒子有孫子,也不愁沒人打幡抱罐。」

  玲瓏懶得理她,對一旁的菊影道:「祖母的吩咐,姑娘可聽到了?」

  菊影是金老太太身邊的一等丫鬟,這種事自是心知肚明,當即笑笑,閃身出去,向劉管家轉達「老太太」的吩咐。

  周娘子也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提著藥箱的小丫頭。西府人口簡單,以前並沒有代養大夫。金老太太來了之後,金敏擔心自己這邊沒有大夫被聶氏笑話,但也仿照東府,供養了一位大夫,這便是周娘子的夫君。周娘子也懂醫術,周大夫是外男,平素裡進出後宅的,便是周娘子。

  周娘子給金老太太把了脈,又開了方子,金祿媳婦讓青杏領著周娘子的小丫頭去廚房煎藥。

  金老太太上了年歲,這樣一番折騰下來,已經精疲力盡,安息香從青銅香爐裡徐徐飄出,她終於睡下了。

  玲瓏走出暖閣,浣翠和喜兒站在廡廊下,看到玲瓏出來,低聲道:「方才三爺屋裡的掃雪過來後,在門口張望一番,和綠蘋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玲瓏輕笑,自家哥哥還真是沉得住氣,春暉堂裡和他有關的事情鬧騰了這麼大的動靜,他還能在聽風閣閒庭信步,以前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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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1:17: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八章 聽風閣

  「小姐,杏雨姐姐回來了。」喜兒話音方落,杏雨便跑了過來。
  
  她一大早便出府去了甜水巷,和李升會面後原是要去東府的,到了東府門口才知道五小姐今天沒有來。杏雨詫異,想到昨日金嫦和金婉的事,放心不下,讓李升趕了馬車回到西府。
  
  金老太太氣得臥在炕上,春暉堂裡的丫鬟婆子都是躡手躡腳,在院子裡說話也都是壓低了聲音。
  
  杏雨湊到玲瓏身邊,壓低了聲音︰「芬娘找到了,她聽說是您在找她,哭著要回來給您磕頭,她相公不放心,帶了兩個兒子也跟著一起來了,這會兒都住在甜水巷。」
  
  幾個總角的小丫頭正往廡廊下搬花,五顏六色的菊花裝在青花瓷的花盆裡,清香陣陣。
  
  玲瓏面色平靜,但眼睛裡卻是抑制不住的驚喜,她原以為能讓李升向芬娘問上幾句話就已經很好了,想不到芬娘竟然來了。
  
  「這兩三天,白天裡我怕是很難出去了,叮囑你哥,不要讓她們出門去逛,好吃好喝讓她們在甜水巷先住著。你回去開我的箱子,再拿二十兩銀子給你哥送過去。」她低聲吩咐著,目光卻又瞥向不遠處的一排花架子,翠綠色的衫子一閃而過,玲瓏記起,今天青杏穿的就是這個顏色的衫子。
  
  春暉堂裡除了金老太太從江蘇帶過來的人,其他的都是從別處調過來的,宋秀珠安排自己的人很容易。
  
  杏雨轉身離開,白露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二小姐和六小姐沒回容園,這會兒都在四太太屋裡呢,周嬤嬤得了消息。已經帶著二小姐的乳娘去宋太太那裡領罰了。」
  
  周嬤嬤是金嫦金婉屋裡的管事嬤嬤,自家小姐出了事,自是要追究管事嬤嬤的責任,乳娘當然也要罰。
  
  只是這畫風太不對了。金嫦的嬤嬤和乳娘,是輪不到宋秀珠來處置的。
  
  玲瓏輕笑︰「白露、喜兒,你們找個春暉堂的小丫頭,就說是老安人叫二小姐的乳娘問問。去把那個乳娘帶到春暉堂。人來以後。就讓她到耳房裡跪著,誰也別告訴。」
  
  白露和喜兒答應著出了春暉堂,玲瓏這才對浣翠說︰「走吧。咱們去聽風閣看看兄長。」
  
  在聽風閣的不僅有金子烽,還有金家四爺金子燁。
  
  兩人分左右坐在羅漢椅上,不時看看多寶閣上的西洋鐘,坐立不安。
  
  外面有丫鬟喊著︰「五小姐來了。」
  
  金子烽皺眉。這個時候玲瓏不是應該在春暉堂嗎?她怎麼來了。
  
  玲瓏進來,給金子烽和金子燁行禮。金子燁急忙問道︰「五妹妹,你來得正好,珊瑚小孩子說不清楚,四叔一家究竟做了什麼。鄭嬤嬤為何要提到五爺?」
  
  玲瓏瞥向金子烽,見金子烽面無表情,她便道︰「昨日二姐姐和六妹妹去了東府。向東府的丫鬟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好在被大伯母捂住了。不會影響你們明年下場。」
  
  金子燁鬆了一口氣,對玲瓏道︰「多謝五妹妹相關,你不知我現在急得火燒眉毛了。」
  
  金敏已到京城多年,金子烽可在京城下場,而金子燁卻要回江蘇原籍。江南乃錦繡之地,書香世家比比皆試,金家雖然富貴,但族中唯一的兩位進士都已在外面,長房留在江蘇的只有金春,這個叔叔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拖後腿。但若像金子烽這樣留在京城卻不同了,憑藉金敏的二甲進士的頭餃,對他也有幫助。
  
  金敏已經找了門路,金政也給幾位同科寫信過來,金子燁留在京城下場,倒也不是難事。但今天先是聽說春暉堂那邊亂起來了,他們卻又不便過去,好不容易看到珊瑚從春暉堂出來,偏偏珊瑚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只是說這件事不但影響三堂兄,也影響到金家所有男丁的仕途。
  
  金子燁聽珊瑚說到五爺,便想問問金子烽,卻見金子烽臉色大變,握著拳頭低吼︰「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真真是要害了我嗎?」
  
  金子燁排行第四,他從小就知道排行第五的金子煒夭折了。可看到金子烽的表情,他不敢多問,這或許是長輩們不想讓人知道的秘辛。
  
  可他心裡卻也像是著了火一樣,金子烽也打發丫鬟過去,可什麼也沒有打探出來。
  
  現在聽玲瓏這麼說,他雙手合什︰「阿彌陀佛,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玲瓏懶得管他,她現在最想看的就是金子烽的表情。
  
  金子烽的臉色難得會這樣差,他可不像金子燁那樣輕鬆,他沉著臉問玲瓏︰「四嬸她們呢?」
  
  玲瓏道︰「已經在屋裡看管起來了。」
  
  金子烽皺眉︰「這種壞事坯子為何還不發落,祖母糊塗了嗎?還不快點把她們送回老宅?不對,是送進家庵,以後也不許再出來惹事生非。」
  
  對,就是家庵,沒有比家庵更好的地方了。她們想把這件事說出去,那就說給菩薩聽吧。
  
  一直以來,金子烽都是溫文而雅,今天卻是氣極敗壞,玲瓏看著好笑,道︰「已經讓人去通知大伯父和父親了,我請大伯母過來主持大局。」
  
  「大伯母,為何要請她過來?你有什麼資格請大伯母過來,這是我們西府的事,你還不嫌丟人,是不是想讓整個京城全都知道她的事?」
  
  剛剛放下心來的金子燁怔住,他沒想到三堂兄和五妹妹會吵架。三堂兄說的那個「她」是誰?
  
  玲瓏冷冷地看向金子烽︰「我不相信那件事是她做的,永遠也不會相信。」
  
  金子烽瞪著妹妹,好一會兒才道︰「你還小,太不懂事了。你好好想想,就是真的不是她做的,那又有何區別呢?再說父親不是也沒有追究嗎,她不是活得好好的。這件事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就不要再提了。你總是緊咬著不放,那和四嬸她們有何區別。死的人已經死了,就不要再影響到活人。你如果依然不放心,我們可以給他做場法事,好好超度。至於別的,就濫在肚子裡,永遠也不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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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1:17: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九章 小扒手

  玲瓏看著振振有辭的金子烽,她甚至感覺不到失望了。或許她早就想到他會這樣說吧,所以不覺震驚,也不覺失望,只有冰冷,從頭涼到腳的冰冷。
  
  玲瓏嘴角翕翕,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聲音飄忽︰「你也知道她是冤屈的,是嗎?」
  
  金子烽怔在那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轉身對一頭霧水的金子燁道︰「家裡亂糟糟,咱們到筆墨鋪子逛逛去。」
  
  說完,他再不顧平日裡瀟灑溫文的姿態,拉上金子燁奪門而出,害得不明所以的金子燁邊走邊回頭︰「五妹妹,你別和三堂兄生氣,五妹妹......」
  
  玲瓏心想,若是剛回來那時,我肯定會生氣,可現在早就不氣了,根本不值得我生氣。
  
  即使如此,她還是怏怏的,沒有什麼精神,就連回春暉堂看熱鬧的心情也沒有了。
  
  「浣翠,讓車馬房的備車,我們現在出府。」
  
  「出府?」浣翠嚇一跳,今天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五小姐還要出去,那不是要挨罵嗎?
  
  玲瓏沒精打采︰「我就是要出去,你若是害怕,就留在府裡,我自己去。」
  
  浣翠苦著臉︰「小姐啊,您明知道婢子肯定要跟您一起出去的,您就別嚇我了,我這就去讓他們備車,那您要不要去和老太太說一聲啊。」
  
  玲瓏沒說話,快步出了聽風閣,她越走越快,浣翠小跑著也跟不上,沒一會兒,就看不到五小姐的影子了。
  
  浣翠跺跺腳。只好先去車馬房。杏雨出府了,白露和喜兒給小姐辦別的事去了,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她可沒有本事攔著小姐。
  
  玲瓏每天都會去東府,因此車馬房的管事沒有多問。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玲瓏帶著浣翠出了西府,走在去城東的大街上。
  
  她很沮喪。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這樣沮喪。金嫦和金婉拜她所賜捅了簍子。這件事鬧到這個地步,已經不可能無聲無息遮過去。即使不會重責,金嫦和金婉想在京城找婆家也不可能了。無論是聶氏,還是宋秀珠,都會用最快速度把金嫦和金婉搬弄是非的名聲傳出去。無論大戶人家還是小康之家,都會對有這種名聲的女子遠遠避開。若是傳到江蘇,也是同樣的結果。
  
  小時候。玲瓏曾經盼著金嫦和金婉走路摔著,吃飯噎著,更盼著有朝一日,她變得力大無窮。可以狠狠抽她們,打得她們找不到東南西北。
  
  可是真有這麼一天了,她卻高興不起來了。
  
  她坐在馬車上。也不知道想要去哪裡,看到馬車拐向東府所在的槐樹胡同。她才如夢方醒,不去東府,她不想再去!
  
  「停車停車!」
  
  馬車停下,玲瓏和浣翠耳語幾句,浣翠小臉發白,可還是顫微微對車把式道︰「馬車就停這裡吧,小姐想要走著進去。」
  
  車把式嗯了一聲,跳下來放了腳凳,浣翠扶了玲瓏下了馬車。
  
  玲瓏向浣翠使個眼色,浣翠笑著掏出個封紅,對車把式道︰「天涼了,這是五小姐賞的,喝碗熱茶吧。」
  
  車把式搓搓手,喜滋滋地接了封紅,對玲瓏道︰「五小姐您放心吧,我喝完茶就回來候著。」
  
  玲瓏點點頭,和浣翠走進槐樹胡同。
  
  「你身上還有碎銀子不?」玲瓏問道。
  
  浣翠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掏出兩個封紅,這是小姐讓她和杏雨平時常備的。
  
  玲瓏打開封紅,搖搖頭,這點錢太少了,她把封紅還給浣翠︰「這些全都賞給你,你去張記包子鋪吃包子吧,這些夠你吃上幾十籠的,邊吃包子邊等我,記著多買上幾籠帶回去。」
  
  浣翠心想,您讓我吃幾十籠包子,也要我能吃下去才行啊。
  
  她正想問問小姐什麼時候來接她,一抬眼,小姐已經消失在胡同拐彎處。
  
  雖說大家閨秀在街上轉悠的幾乎沒有,但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倒也不少,只是大多都是市井人家的女兒,玲瓏看看自己的打扮,當然不能就這樣站在大街上。
  
  好在這裡是城東,想找個有錢人並不難。玲瓏放眼看去,就見前面有個穿著寶藍團花瓖金邊的大胖子,身後還有兩個提著點心的小廝。
  
  玲瓏笑笑,撒開雙腿飛快地從大胖子身邊跑了過去,大胖子被撞了一下,正想罵娘,卻看到是個小姑娘的背影,笑道︰「老子要交桃花運啊,走在街上還能撞到小姑娘。」
  
  兩個小廝連忙奉承︰「大爺要不讓小的把那小姑娘追回來?」
  
  大胖子心裡一動,但很快就罵道︰「沒腦子的東西,就會馬後炮,那小姑娘早就看不到影子了。」
  
  可不是嘛,那小姑娘跑得也太快了,剛才還能看到藕合色的背影,這會兒已經變成小黑點了,這上哪裡追去啊。
  
  玲瓏跑出好遠,回頭看看沒人追來,這才打開從大胖子身上順來的荷包,荷包裡有幾錠碎銀,約有五六兩,還有五張十兩的銀票。
  
  玲瓏把荷包隨手扔掉,銀票和碎銀子揣到懷裡,她忽然想笑,兩世加在一起,少說也有二十年沒幹過這種事了。
  
  前世她十二歲開始接單子,師傅秦瑪麗名聲在外,從來不接酬勞低于五十萬的訂單。她臨死前做的最後一筆買賣,酬勞是一千萬!
  
  做偷兒的也分三六九等,像這種大街上偷荷包的,就是最末等的,沒有跟著秦瑪麗之前,她就是這種小扒手。
  
  玲瓏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幹回老本行,她不但沒有愧色,就連心情也好了一點兒。
  
  石二說得沒錯,她真的就是個小賊坯子。
  
  想到石二,玲瓏忽然就知道要去哪裡了。
  
  她雇了一抬青布小轎,讓轎夫抬她去買了一身男人的衣裳,找個茅廁換了衣裳,看看四下無人,大搖大擺走出來,直奔浚儀街。
  
  大門沒有上鎖,可玲瓏懶得敲門,她飛身躍上牆頭,向著最後一進院子跑去。可還沒到地方,就聽到下面有人高喊︰「牆上有人,抓小偷!」
  
  玲瓏縮縮脖子,大白天真的不能出來,太容易暴露了。
  
  但這是石二的地方,她是石二的徒弟,徒弟來找師父,天經地義。
  
  所以她非但沒有躲閃,反而幾個起落,從牆頭躍上抱廈,正想繼續往前跑,就見眼前一花,一條紅色的身影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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