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teae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腿毛略粗]第一科舉輔導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1
發表於 2018-3-9 00:33:52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略遜於我

    張夫人道:「這是什麼意思?」

    婦人道:「我也是聽說。當年京城的雕工名手,打了一對玉珮,以賀許宋兩家永結百年之好。可惜天公不作美,拆了一對佳人。也不知道此事是不是真的。」

    一年輕婦人懵道:「什麼許宋兩家?」

    旁邊人推了她一把,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

    「可這宋夫人的東西,豈會戴在許公子身上?」張夫人道,「何況,那不過是傳言而已,誰人斷得真假?田夫人,還是小心慎言,別讓人誤會了。」

    婦人頷首輕笑,唇角露出一絲譏諷,不再聊此事。

    她們對許夫人,心裡多少是有些看不起的。

    不過是個鄉野村婦,卻愛慕虛榮。所幸生了一對好兒女,大將軍也無心女色,否則哪有今天這樣的好日子?

    如此多年過去,竟沒人再記得當年的事,心裡不免有些忿忿。

    那婦人倒不是真對玉珮有什麼想法,只是借題說一句。就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但那也與她無關。

    宋問甩甩衣袖,走下馬車。

    泱風跟在後面道:「抱歉。」

    宋問偏過頭:「怎麼?」

    泱風:「方才是我衝動了,才叫先生出醜。」

    「我被酒潑,就不是出醜了?」宋問攬過她道,「你是不是心裡有事?不如跟我說說?」

    泱風抬手拒絕:「不。無甚了了。我自己可以處理。」

    那邊馬車也回到將軍府。

    許繼行將許君阮拉下來,抓著她的手嚴厲道:「今日之事,不可與任何人說。尤其是母親。」

    許君阮心有慼慼道:「怎麼了嘛?」

    許繼行催促道:「進去吧。」

    他一路都在想宋問先前對他的推拒。尤其是看見他的玉珮起,態度裡已不僅是敷衍疏離,還帶了一絲厭煩嫌惡。

    他自認也沒對宋問做些什麼,甚至還幫過她許多次,不值得她如此特別關照。此刻忽然有些許明白。

    像誰?他看宋問總覺得有股親近之意。那眉眼還能像誰?日日都能見到的人。

    許繼行輕叩門扉,然後進去。望向桌案旁邊正在審批公文的男人。

    許賀白抬起頭道:「回來了?」

    許繼行應道:「是。」

    許賀白等了會兒不聽他說話,問道:「何事?」

    許繼行躑躅兩步,掏出玉珮向前道:「父親,您對這個有印象嗎?」

    許賀白看了一眼,道:「這不是你一直戴的嗎?」

    許繼行小心道:「父親記得,這是哪裡來的嗎?」

    許賀白:「這不是你母親買的嗎?你去問問她。」

    許繼行:「您真的沒有印象嗎?」

    許賀白又仔細看了一眼,狐疑道:「怎麼?這玉有問題?」

    「沒什麼。只是今日有人問起這玉的來歷,我才發現自己也不知。」許繼行收了東西,施禮道:「無他事叨擾,孩兒先行告退。」

    許繼行退出房間,帶上門。緊鎖著眉,一路往自己房間走去。

    他一直以為這是家傳之物,旁人也是如此相告,是以從未多想。卻道原來不是。

    父親對玉石沒有瞭解,不知貴重與否,只當是塊尋常的配件。但許繼行自己是清楚的,這樣一塊玉,在許家當年的境況,根本拿不出來。

    他母親是哪裡來的這件東西?

    許繼行想到一事,不覺心下透涼。

    宋若出走之際,他剛出生不久。前幾年裡,聽過不少風言風語。

    後來許賀白一路高昇,那些聲音才消了下去。他甚至都忘了,也沒有當真。

    當時許賀白常年在外征戰,不管內務。宋若失蹤,還是後來才傳出去的消息。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許繼行手指發涼,停下腳步,側過了身,望向走道的另外一邊。

    冬風將他的酒氣吹得一乾二淨。穿過走道,匯成一道嚎哭。眼前一團白霧。他合上了嘴,又重新走向自己房間。

    自婚宴回來之後,泱風似乎有些去留不定。

    宋問不知道她從高裶那裡問出了什麼,也不知道她心裡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但看她行禮全收拾好了放在床腳,徘徊不定的模樣,又覺得很是心累。

    宋問:「少女,你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直言。大家都是自己人。」

    泱風道:「我自己心裡有疑慮,不必了。」

    宋問:「那書院去不去?」

    泱風想了想道:「去吧。」反正也沒事。

    於是宋問帶著她的青龍白虎到書院去。

    三人動身的較晚,到書院的時候,發現有人早就來了。

    「先生!」李洵在前面喊道,「先生,學生有話要說。」

    宋問打眼一看,笑道:「李洵?你回來上課了啊,事情都處理好了?」

    李洵在她對面站定,搖搖頭道:「其實最近這幾日,朝堂鬧得很大,御史台更是繁忙。」

    宋問五官一緊:「怎麼?」

    李洵示意她走到偏側。林唯衍與泱風當他們是有私事要說,便站在原地。

    李洵:「林少俠,請。」

    李洵左右看了一眼,然後才小聲道:「前幾日婚宴過後,刑部尚書遭人彈劾。陛下命他閒賦在家,等待查證。」

    宋問一驚。這變故來的未免太快,問道:「誰彈劾的?」

    「我父親。」李洵道,「有人實名向御史台檢舉刑部尚書,御史台核實無誤,上奏請審。怕走漏風聲,一直秘密進行。學生前幾日也去幫了點忙。」

    宋問:「實名?是誰這樣大膽?」

    能拿到刑部尚書罪狀的,肯定是他自己人。

    宋問頓了頓道:「這我能問嗎?」

    「正是為此事而來。檢舉之人是刑部侍郎高裶,此事他也未有遮掩。」李洵上前一步道,「父親擔心他有危險,想派人去暗中保護他,只是高侍郎拒絕了。」

    宋問忽然一凜:「他回絕……跟我有關係?」

    她什麼也沒幹啊。

    「這倒沒有。」李洵看向林唯衍,抱拳欠身道:「父親的意思是,想托林少俠去保護高侍郎。」

    宋問看向林唯衍,摸了摸下巴。

    「高侍郎怕大動干戈,引人非議。調派金吾衛去,自然不妥。御史台又沒有能信得過,身手好的人。於是父親就想到了林少俠。」李洵道,「先前父親見識過林少俠的身手,自然沒有問題。太傅也可為林少俠人品作保。且他不是朝堂中人,再合適不過。所以父親差我來問問,林少俠的意思。」

    兩人一起望向林唯衍。

    林唯衍在左右轉了轉腦袋。

    喊他去幹嘛先不說,有什麼意義也先不說,林唯衍直接搖頭拒絕道:「不,我不去。」

    「實在是拜託拜託!」李洵朝他懇求道,「林少俠,沒人敢讓您委屈。凡是您的要求,通通可以答應。」

    林唯衍搖頭,叉腰道:「不,他夫人,我很不喜歡。而且我有江湖道義,不給高官做護衛。」

    「且慢。」宋問理了理思緒,問道:「我記得你們先前說過,刑部尚書,是國師那邊的人是吧?」

    李洵點頭:「也不可以這樣說,該說是政見相同,有些交情才是。」

    宋問:「這刑部侍郎的夫人,是國師的侄女,是吧?」

    李洵再點頭。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宋問掰著手指頭道,「刑部侍郎檢舉了刑部尚書,那必然會得罪國師才是。可他又娶了國師的女兒?」

    宋問摸著下巴道:「真是好一出大戲。」

    「高侍郎手段強硬,但卻不失公正。也是前兩年剛升任的侍郎之位。當年他在硤州任節度使的時候,治下一片清明。這與他娶了何人無關。」李洵正色道,「也正是因此,才覺得他此番或有危險。高侍郎似乎,已經做好準備。」

    宋問看向林唯衍:「少年,怎樣?」

    少年伸出手:「我出十兩,幫你們去找個江湖人士。但是我不去。」

    宋問:「人刑部侍郎的命可不止十兩。」

    林唯衍:「可是我只有十兩。」

    林唯衍打了個響指,抬手招呼泱風過來,問道:「一兩銀子,讓你保護一個人,去嗎?」

    泱風:「誰?」

    宋問猶豫了一下,說道:「高裶。」

    「他有危險?」泱風毫不遲疑道,「我去。」

    三人一齊看著她。

    泱風道:「高侍郎當年在硤州的時候,我門派曾負責保護過他。即收了他銀子,師父也有囑託,我理當去。」

    李洵還沒開口,宋問直接道:「那我也去。」

    李洵:「先生您去?」

    林唯衍:「哦,那我也去吧。」

    李洵:「……」

    宋問揮手道:「去,去通知吧。」

    泱風猶豫道:「其實此事,與先生無關。」

    「我學生開的口,怎麼與我無關?」宋問道,「何況我也直說了吧。小師妹,我才見你幾面,倒不是對你人品有所疑慮,只是不能全然放心。何況多個人多個伴,怎麼樣?」

    李洵道:「小師妹……可信嗎?」

    「可信。你帶我去見他,你就知道了。我們算是舊識。」泱風道,「我若想殺他,多的是機會動手。」

    「不錯,我師妹的武藝,只是略遜於我。前兩天我已經試過她的身手了。」林唯衍鼓吹道,「你看她臉上的疤,就是她十歲的時候,以一敵百受的傷。」

    「師兄。」泱風實誠道,「這是我今年剛添的疤。」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2
發表於 2018-3-9 00:34:04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高侍郎府

    宋問直接向書院告了假。於是李洵帶著三人,去見高裶。

    高裶的府邸不算豪華,勝在寬闊。比之王義廷那心酸的府邸是好了不少,但與先前去過的刑部尚書府,那是完全不能相比。

    讓宋問不禁深深懷疑,這年頭侍郎不好做。

    聽聞是御史大夫公子來訪,高裶立馬放下手上的事務,前來招待。

    庭院裡,高裶聽他說完來意,看著幾人,皺眉道:「怎麼這麼多人?我說了不必來人保護,幾位請回吧。」

    「你今日不收,還真是走不了。畢竟是同僚之間的好意,你豈能如此推脫?」宋問道,「不如你選一個?」

    高裶看他們幾位一眼,覺得甚是麻煩,隨手指道:「那就讓他一個人留下。」

    宋問看了眼林唯衍,點頭道:「他不能沒有我。」

    高裶:「那你就你們二人。」

    林唯衍:「我師妹不能沒有我。」

    高裶怒了:「沒有能怎麼樣!」

    宋問鄭重其事道:「會死。」

    高裶:「……」

    高裶沒想到她真的能說出口。

    宋問試探道:「不然你留我小師妹一人也可以。」

    「走走走!」高裶轟趕道,「我一個也不需要!」

    宋問看了眼泱風,賴坐著不動道:「那就當是訪客吧。有朋自遠方,速去準備客房。」

    高裶拂袖道:「高某沒有這樣不請自來的客人!」

    李洵在一旁聽兩人說話,尷尬道:「是小輩唐突了。」

    高裶頓了頓,說道:「並非在說公子。公子好意心領了,護衛一事還是作罷吧。」

    宋問站起來,圍著他走了走,說道:「高侍郎該不是,怕我們小師妹吧?」

    泱風握拳道:「我亦有江湖道義。既然師父囑託,定要保你安危。」

    高裶滿心煩躁,不耐道:「你們若非要留,那自便吧。不過,總該有個期限。」

    宋問道:「待確保您安然無虞了,我們自然會走。」

    高裶:「何時算是安然?說個清楚吧。」

    宋問:「待御史公將案件梳理清楚了,我等就走。」

    高裶遞交給御史台的罪狀,已經是非常詳細了。加上先前有過調查,想來無需多久,就能有個結果。

    「好。」高裶起身道,「可是,我若不出門,你們不可打擾我。」

    宋問:「自然。」

    高裶抬手,對著旁邊的僕從道:「差人,去備幾間空房。」

    林唯衍喊住他,提醒道:「麻煩,離您夫人遠一點。」

    高裶回過頭,不明所以道:「什麼?」

    宋問:「哦,他不是說您,他是說他自己。希望能住得離您夫人遠一點,以免有什麼誤會。」

    高裶一臉的莫名其妙,轉身離開。

    僕從賠笑道:「夫人近幾日不在府中。有事回張府了。」

    林唯衍舒了口氣,讚道:「甚好甚好。」

    李洵站在原地,有些懵道:「那……就麻煩三位了?」

    總覺得這事兒辦得怪怪的。

    宋問等人收拾收拾,便在侍郎府裡住下了。

    高裶的日常就是上朝,上朝歸來後就呆在書房裡。加上張夫人不在,後院很是自由。

    府中下人不敢怠慢幾人,加上他們也不是什麼講究的性格,這住起來竟然還挺舒服。

    高裶的存在感薄弱到,甚至讓他們差點忘了,這是高裶的宅子。

    宋問滿意道:「挺好的。」

    林唯衍:「你當然是挺好的,都不用上課了。」

    李洵開口說是協助御史台辦案,連傅知山都不敢說什麼。

    僕人走進來道:「宋先生,門口少將軍找。」

    天氣已冷,宋問仍舊握著把扇子。

    她思考的時候,無意識的打開扇了一下,立馬打了個寒顫。

    宋問呲聲道:「我知道了。現在就去見他。」

    許繼行在糾結幾日後,想找宋問探探口風。

    在宋問家門外等了好幾日,也不見人回來。又去書院問了兩聲,發現近幾日人也不在。還是手下在街上巡邏,才發現宋問這幾日住在侍郎府裡。

    雖然也是不明緣由,但他相信宋問自有主張,從來不需要他插手。

    還在想著怎麼開口,宋問已經走了出來。

    許繼行踱步的動作一僵,上前一步。臉色凝重。

    宋問笑道:「怎麼?少將軍這是有麻煩了?」

    「今日來,其實是有一事想要問你。」許繼行道,「此事或許有些唐突,希望宋先生不要介懷。」

    「上次小妹在婚宴上冒犯,看見了宋先生的玉珮。不知是否先生也有一塊相似的。」他說著拿出玉珮,「之前先生看見玉珮的時候,神情也不大對。難不成是有什麼淵源?」

    宋問抬起頭,靜靜看著他。

    許繼行不知為何頭上冒出一絲冷汗來。

    「這塊玉珮,原是我外祖父,打給我母親的嫁妝。」宋問拿出了另外一塊,以作比對。

    「一枚是宋,一枚是許。不成想,如今我母親黯然離家,香消玉殞。這另外一塊,竟落到旁人之子手裡。」宋問乾笑一聲,帶著幾分嘲諷:「少將軍心事了了把。告辭。」

    許繼行腦海中一片混亂,不知該想些什麼。見她要走,伸出手虛攔道:「宋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

    宋問:「你都不知我怎想,你怎知我誤會了?」

    許繼行艱澀開口道:「當年之事,我也略有耳聞。不知夫人,是如何對你說的。」

    「她,從來沒有說過,也沒說過誰的壞話。」宋問道,「我少不更事時,她已經去世了。」

    許繼行震驚道:「……豈會。」

    「父輩恩怨,我即不知當時情形,也沒資格置喙對錯。她既然選擇走,就跟許家無關了。既然她不想打擾你們,我尊重她的意願。」宋問道,「過去便過去了吧,如今我姓宋。只是,她的遺物,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拿回來。」

    許繼行:「遺物?」

    宋問:「告辭。」

    許繼行看著她的背影走遠,才回過神。

    發現玉珮還握在手裡,只覺得這玉珮異常燙手。幾度張嘴,又發不出聲來。

    許繼行在高裶的家門前坐了許久,摩挲著玉珮失神。

    宋問,是他弟弟嗎?

    如果宋問是宋若的兒子,那他現在這一切,豈不都該是宋問的?

    他才是嫡長子,才是許家家業的繼承人。

    等到兩旁人家門口,點起橘色的燈火,許繼行才回過神。站起來緩步往家中走去。

    回到將軍府,小僕大聲通報,許繼行抬腳走進門。

    「我兒,來娘這裡。」孫秀梅拉著他的手迎進屋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這媒人見不到你,都已經走了。」

    她擺弄著畫像笑道:「你看看,這麼多人,都想選我兒做兒婿。」

    許繼行喊道:「娘。」

    「你不可再推脫了,娘不聽你說。」孫秀梅展開畫卷道,「這姑娘長得好俊俏,你覺得怎樣。」

    許繼行攤開手心,露出一物道:「娘,您如實相告,這枚玉珮是哪來的?」

    孫秀梅道:「你不是問過了嗎?這是上輩留給你的。」

    許繼行:「那為什麼它是一對。另外一半刻得是宋呢?」

    孫秀梅渾身一僵,放下東西畫卷,強裝鎮定道:「你在哪裡看見的?」

    許繼行:「我在哪裡見到的並不重要,您又是從哪裡來的?宋夫人當初為什麼會走?這東西又為什麼會在我身上?」

    「當初是她自己走的,與娘有什麼關係?」孫秀梅道,「她是太傅的千金,娘是個鄉下婦人。娘能拿她怎麼樣?娘敢拿她怎麼樣?娘敢動她一根寒毛嗎?連您祖母,都得看她臉色行事。」

    許繼行:「可是她的東西,您怎麼能給我呢?」

    孫秀梅:「因為娘沒有一件像樣的東西能給你啊。」

    許繼行:「那你也不能拿她的東西啊!」

    「是她送給我的!是她自己送給我的!」孫秀梅站起來激動道,「她如今回來了,就要破壞你我母子感情?她真是好歹毒的心!」

    許繼行失望道:「她回不來了。她已經去世了。」

    孫秀梅一時愣神:「她去世了?那這玉珮……」

    許繼行:「是她兒子,戴在身上的。」

    孫秀梅大驚:「她有兒子?」

    孫秀梅第一個想法是。她有兒子,那許繼行該怎辦?

    孫秀梅一時晃神,而後又鎮定下來道:「沒關係,如今你已經是金吾衛……」

    許繼行聽得半句,看她神情,一掌猛拍在桌上。聲響將她嚇得一愣。

    孫秀梅側過臉,對上他的視線。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一時有些驚駭。

    許繼行道:「娘。您說什麼?」

    「我……」孫秀梅低下頭,「你這是做什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3
發表於 2018-3-9 00:34:14 |只看該作者
第112章 好言相勸

    許繼行低著頭,道:「娘,您是不是有什麼不能說的話?」

    「娘多的是不能說的事,沒人能聽娘說。」孫秀梅一下眼淚就流出來了,「連你也來指責娘?你也不為娘考慮考慮?」

    許繼行道:「我沒有要指責您。只是這事您確實做錯了。」

    許繼行與她好言相勸道:「娘,太傅為何如此仇視我許家?別的不說,單是看著親兒的東西, 配在我身上, 你當他該如何想?宋夫人的東西您一樣也不該要啊!」

    「娘什麼身份?娘什麼也要不起!她要補償我,願意給我的。娘受她施捨還不成嗎?」孫秀梅拍著胸口道,「原本我何須怕她?我才是你父親的原配!她出生高貴,所以天底下的男人盡隨她選。可她挑誰不可以,非要挑你的父親?你說究竟是誰和誰過不去?娘活該低人一等,娘認了。娘認了!」

    許繼行看她這樣子,也是不忍心,握住她的手道:「娘, 兒子不是這意思。」

    孫秀梅垂下視線:「你看看娘的這雙手,娘沒有吃過苦嗎?娘這幾年來,哪一件事不是自己做的。娘白擔了這將軍夫人的名頭,苦吃過多少?原本以為可以享福了,你卻來怪娘?」

    「我沒有怪您。宋問……」許繼行轉口道,「您該將這東西還給他,有什麼恩怨,都說清楚。別叫他恨您。」

    「我還恨著宋若呢。」孫秀梅抹著淚道,「可是她卻去世了,一切都變成我的錯。她忍不了走了,也是我的錯。我還在這後院忍了幾十年呢。」

    許繼行搖頭道:「母親。您若沒什麼好隱瞞的,更該跟他說清楚。我陪您一起去。」

    孫秀梅推開桌上的書畫,痛心道:「娘一村婦,不識字,怕給你們丟人,仔仔細細的,做這些事。你知道旁人怎麼笑我嗎?他們怎麼說我嗎?我哪有一日好過?」

    孫秀梅道:「我害了宋若,他們這樣說了幾十年了,如今你也來說。娘是不識大體,可是能拿她怎樣?你想想,我能拿宋若怎樣!我最多只是怨上兩句。我連怨也不能了嗎?」

    孫秀梅伏在桌上低聲啜泣:「她是官家小姐。只有娘,命賤的很。」

    許繼行一句話也插不進去。看了她一會兒,拿她沒法。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孫秀梅緩了緩,抬起頭問:「他叫宋問是嗎?」

    許繼行答道:「是。」

    「你讓娘再想想,娘現在心裡頭也不舒服。」孫秀梅抬起頭道,「娘不會做人,是不是讓你丟人了。」

    許繼行握住她的手道:「兒子永遠不會忘記您對我的疼愛。我知道,您是真心為了我好。」

    孫秀梅點頭,不再說話。

    許繼行猶豫片刻,向她道了晚安。起身走出門外,將門帶上。

    張府。

    侍女回來同張夫人匯報導:「夫人,奴婢方才回去的時候,看見了那名叫宋問的人。她正與少將軍在門口說話。等他們走了以後奴婢去打聽,才知道宋問帶著人正住在咱們府裡呢。」

    「那宋問?處處與我張家過不去,竟還有臉去我的府上。」張夫人站起來氣道,「老爺竟然還放他進去?」

    侍女答:「聽聞是他們非要留下,說要保護老爺的。」

    張夫人陰陽怪氣道:「保護老爺?你們老爺哪需要別人保護!」

    侍女側立一旁不說話。

    張夫人扯著自己的衣袖道:「不成,我得回去。看看他們究竟是想做些什麼。」

    她走到一半又定住了,回頭問道:「少將軍?」

    侍女不明所以的點頭:「是少將軍不錯。」

    張夫人恍然響起宴會上聽到的話來。思索片刻,又不急不慢的走回來道:「你去替我整理一下,過兩日我就回家。」

    翌日,張夫人邀了孫秀梅出去喝茶。

    孫秀梅原本是沒有心情的,但是又怕看見許繼行,便答應了。

    出來後,也就心不在焉的同她聊著。

    張夫人與她扯了半天,她都沒什麼反應。給她斟杯茶,索性單刀直入道:「夫人,聽說這京中的傳言了嗎?」

    孫秀梅:「什麼傳言?」

    張夫人試探道:「這宋太傅的女兒回來了。她兒子也回來了。」

    孫秀梅手一抖,險些將茶灑出去。

    張夫人見她這神情,知道有幾分真假:「不滿您說,這宋問處處與我張家過不起。若不是她,我堂兄也不必受陛下責罰,可他如今,不知為何,竟然住在我府中。」

    張夫人:「孫夫人,這傳言究竟是真是假?」

    孫秀梅猶豫了一下,便將事情和她說了。

    張夫人不想竟然是真的,心下滿是驚駭,臉上還掛著微笑。

    又提起茶壺倒了一杯,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孫秀梅難得有人說話,便將自己的委屈都說了。

    她這委屈,也是真的委屈。誰也不容易。她如今還很是心涼。

    張夫人見她此般模樣,多是憐憫。心裡對宋問,原本就不喜歡,此刻更是厭惡。

    「您可真是衝動了,還東西,還真得還給他。」張夫人好意勸道,「他既然回來了京城,近日內又在城中鬧出那麼大的風波,你當是為什麼?難道他不想認祖歸宗嗎?他不想替他母親爭口氣嗎?如今城中,這宋問的名頭有多響,您怕是不知道吧。」

    孫秀梅抬起頭:「他……怎麼了?」

    張夫人:「這京城裡的讀書人,怕是沒有幾人不知道他的。雖然他現在是個先生,但孫夫人,您不得不防啊。」

    「那又如何?」孫秀梅眼神飄忽,坦蕩模樣道:「我兒就算不靠他父親,也可闖出一片天地了。他回來便回來吧。只是這氣,實在受不了。為何這麼多年了,我還要給這姓宋的讓路?」

    張夫人拍拍她的手:「孫夫人,這個苦頭自己吃下去也就過去了,千萬別爭這一時之氣。」

    「這東西在你手上一日,就是多一日的危險。他怎麼說都好。你還是早日還給他,向他道個歉,那以後最多就是難堪,他挑不出這個錯處。」張夫人握著她的手道,「你放心,此事我可以替你做見證。」

    孫秀梅聽她一席話,也覺得很有道理。她不知宋問為人如何,多想幾步總是好的。若是真的如此,那事情豈不大了?

    孫秀梅問道:「怎麼還給他?」

    「別讓令公子與您生了嫌隙,他怎麼說的,您都答應她。」張夫人道,「他如今不正住在我府上嗎?您來我家換她不就成了?」

    孫秀梅猶豫片刻,點頭道:「那好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4
發表於 2018-3-9 00:34:26 |只看該作者
第113章 啊啊啊啊

    「主人。」侍衛推門而入道,「二爺府裡送來了一封信。」

    他將信擺到桌上,張曦雲拆開。隨意掃了兩眼,笑道:「宋問。我說近幾日都沒有他的消息,竟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侍衛道:「主人,近幾日屬下,倒是有聽說一些關於他的言語。」

    「說他什麼?」張曦雲將信放到火上點了,「說他是大將軍的兒子?說宋若,這是要回來了?」

    侍衛點頭:「是。不過也只是些風言風語,在各夫人之間流傳而已。」

    「此事不用管,隨他們就好。」張曦雲笑道,「看來他與他父親關係不好。」

    侍衛站到一旁,想了想,問道:「主人先前為何,要替他隱瞞此事?」

    「為何不瞞?此事與我有何好處?」張曦雲提筆道,「宋問怎麼說,也是太傅的外孫。論起身份背景來,還是要比許繼行高出不少。他多番與我針對,可見難以共處,為何要再給自己立這樣一個敵人?」

    侍衛皺眉道:「那如今豈非壞事?」

    「該怎麼辦怎麼辦。這許宋兩家不和已久,不知鬥起來是什麼樣子。」張曦雲悶聲笑道,「何況像宋問這樣的人,如果也有搞不定的事情,那就是女人。」

    宋問的確搞不大定。

    自張夫人回來之後,這侍郎府就一點都不好住了。

    倒不是張夫人為難他們,她態度也還是很客氣。只是見著人,宋問多少覺得有些拘束。

    畢竟這是住在別人的家中,得注意講禮數。一位貴婦人慢條斯理的同你說話,需要認認真真的答。應酬也是很累的。

    隨後幾人發現,這高裶在的地方,張夫人一向不會去。看來夫妻兩人關係不是很親近。

    於是高侍郎的書房外,時常坐著三個人。

    像三波即將收割的麥草,一茬茬就長在門口,自由的飄來蕩去。

    午後,張夫人差下人過來喊她,說是有事想向她請教。

    宋問提前完成收割,告別同伴前去赴會。

    林唯衍跟著持棍站起。宋問手一壓道:「你坐下。這宅子裡的,還沒有能拿我怎麼樣的人。」

    宋問一直呆在高裶這邊,倒是不知道外間的事情。就跟著侍女背後,一路向前。

    侍女給她引完路,站到門邊,欠身:「請。」

    宋問進去,發現是許繼行也在,還有一位衣著華麗的夫人。

    只掃一眼,便猜到了她是誰。

    宋問含笑抱拳道:「少將軍,張夫人。說是有事找宋某?」

    孫秀梅緊緊看著她,一時沒有反應。許繼行拍了她一下:「母親?」

    「這位是大將軍的夫人,是她有事找你。」張夫人道,「來,你坐這裡來,好好說說話。」

    宋問拒絕道:「不便久坐,說完就走。諸位請直言吧。」

    許繼行看她如此戒備,說道:「並無他意,今日來,其實是來找你道歉的。」

    宋問兩手負後:「宋某實在聽不懂少將軍在說什麼。」

    許繼行看了他母親一眼,見她沒有反應,便起身走過來,說道:「今日是為這玉珮而來。這原來是宋夫人的嫁妝,理當物歸原主。許某先前不知,一直霸佔,實在抱歉。」

    他攤平了手,手上正擺著玉珮。

    宋問接過,翻轉仔細看了幾眼,然後環視一圈眾人。

    許繼行道:「我母親不諳世故,考慮不周,行事確有不對。望你不要介懷。」

    孫秀梅兩手捏著手帕,沒有出聲。

    宋問拎著玉珮掛在眼前道:「你說,這東西還我了?」

    許繼行點頭:「是。」

    宋問:「可別再要回去。」

    許繼行:「沒有這樣的道理。」

    宋問輕笑道:「好。」

    幾人還不知道她說的好是什麼好,就見宋問手一滑,抓住玉珮下面的流蘇,然後狠狠砸到地上。

    那世間獨一無二,價值連城的美玉,頃刻間碎成殘渣,飛濺出去。

    兩位夫人萬萬沒到她會有此舉,捂著耳朵驚叫一聲。

    這可真下的去手啊!

    這樣的玉珮,世間再找不出第二塊了。

    孫秀梅臉上血色褪去,抬頭看向宋問。

    這雖然是宋若的東西,但她細心珍藏,很是寶貝。所以才配給兒子貼身攜帶。到了宋問手上,竟直接給砸了。

    這是何意?這不是當面要他們難堪嗎?

    她珍愛的東西,這宋家人偏偏都看不起?

    宋問低頭看著殘骸道:「故人已死,留物何用?沒有能收這塊玉珮的人了,自然也不必繼續留著。」

    張夫人氣道:「你也太過放肆!她如何說也是你的姨娘,既將東西交到你手上,哪有當面毀壞的道理?」

    「她許家,我宋家,哪裡來的姨娘。不必勉強牽上關係,大家都不稀罕。」宋問道,「何況,這既是私事,就不勞張夫人費心了。」

    張夫人張口結舌。

    孫秀梅站起來道:「你這是不原諒我們了?」

    「你既然不覺得自己錯,做什麼要我原諒你?」宋問道,「不必了,我沒資格去原諒你,以後也請不要再來找我。」

    宋問抬手作揖,轉身離去。許繼行在後面喊道:「宋問!」

    許繼行上前跨出一步,抓住她的手臂。

    「我早便說過了,就此作罷。是你自己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宋問嘆出口氣,說道:「我對做官,沒什麼興趣。對你們的宅院,也為什麼興趣。身份於我來講,沒有任何意義。我也不期盼,你們能給我什麼。」

    許繼行:「你何必說這樣的氣話?就不能坐下來平和的聊兩句嗎?」

    「天底下只有我不想做的事情。我既然說了不,那就是真的不。我自有打算,不必你來替我擔心。」宋問推開他的手,「而現在,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你們推心置腹。」

    總有人要多想,要誤會。明明兩邊都輕鬆的好事,非當你是口是心非。

    宋問甩開眾人,快步走出庭院。

    拐過她們的院門,發現泱風正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樹梢。

    宋問走過去道:「你不是來接我的吧?」

    泱風道:「師父告訴我,女人多的地方,一向沒好事。」

    宋問:「你師父肯定是個男人,還是個孤獨一生的老男人。」

    泱風笑了一下。叫她說對了。

    宋問道:「走吧。」

    泱風跟在她身後:「去哪裡?」

    宋問:「去個舒心的地方。」

    宋問去找高裶,發現高裶出門了,林唯衍跟著他一同出去。

    覺得沒意思,又去客廳裡坐著。

    侍郎府廳堂的牆上,掛著好幾幅字畫。泱風每次過來,都要看上幾眼。

    宋問見她停在一副江水奔騰圖前許久,便走過去一起看。

    宋問沒覺得什麼特別:「你喜歡這畫?」

    泱風:「我雖不大懂其中精髓,但這幅畫,畫得磅礡大氣,江水浩蕩澎湃之意,呼之慾出。我覺得很好。」

    宋問捏著扇子道:「聽小師妹語氣似乎很嚮往,小師妹沒見過江海嗎?」

    泱風笑道:「其實我自幼是在門派長大的。十歲之後,師父回來,偶爾遠行,才帶著我出去。我走過的地方,不如師兄多。」

    「可是……」宋問偏過頭,蹙眉看著她道:「你先前說,你在硤州與你師父,保護過高侍郎?」

    泱風笑容一僵,尷尬道:「是啊。先生為何忽然問起此事?」

    「硤州有江啊。這畫畫的就是途徑硤州那條江的峽口。」宋問指著上面的字道,「小師妹在硤州卻沒見過嗎?」

    泱風呼吸微亂,眼神飄忽,然後說道:「高侍郎很少出門,平日大半時間都呆在府裡。所以我沒出去見過。」

    宋問摸摸耳朵,應聲道:「哦?是嗎?」

    泱風不想多說,抬腳走開。宋問跟在身後,問道:「令師是如何認識高侍郎的?我看林唯衍與你的行事風格,與常人不同,肯定不是因為收了銀子的原因。」

    泱風:「宋先生是懷疑我?」

    宋問:「我素來是個異想天開的人,你不要介意。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嘛。」

    泱風:「先生假設了什麼?」

    「沒什麼。」宋問敲著扇子,又問道:「令師呢?為何沒與你一起來京城?那麼久不見林唯衍,不來見見嗎?」

    泱風不作聲。

    宋問又道:「既然他要保高裶平安,如今高裶既然有難,他為何不出現呢?」

    泱風沉思片刻,停下腳步。知道宋問較起真來,自己是騙不了她的。提起一口氣,實話實說道:「他在數月前,去世了。」

    宋問沒料到這個,錯愕道:「去世了?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得罪了太多人,或許是因為知道了太多秘密。他在遊歷途中,引刀自剄了。沒有留下一句遺言。」泱風道,「希望先生暫且不要告訴師兄。等我查明緣由,再和他說。」

    宋問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5
發表於 2018-3-9 00:34:39 |只看該作者
第114章 孺子可教

    之前聽了泱風的話,叫宋問很是震驚。

    看來小師妹的確是有些不可說的事情,八成還與高裶脫不了干係。可聽她說起高裶的樣子,又不帶多少仇恨。

    也是,她若想殺人,多的是機會。倒是真心誠意的在保護高裶。

    泱風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在被宋問戳破後,能說的都說了,其餘便不做回答。

    宋問直覺自己不應該插手。她答應的不過是保護高裶這一件事而已。於是也睜隻眼閉隻眼,不再追問,裝一時糊塗。

    只是宋問在高裶這裡住了兩天,實在是有些受不了。無聊不說,意氣下與張夫人吵過之後,心裡滿是尷尬。便決定去書院看一看學生, 讓泱風與林唯衍師兄妹留在這裡看守。

    宋問先前離開的時候,只與傅知山打了聲招呼,說得不詳不實。不知李洵有沒有替她解釋。

    她朝自己的學生們奔去,腳步輕快。覺得數日不見,他們現在一定是鬱鬱寡歡,極為思念。不禁為他們心疼一番。

    因為進士科乙班——非她不可!

    也的確是非她不可。這進士科乙班的經義課,如今已沒有先生敢接手。唐毅反正在府裡閒著沒事,每日還是會過來。書院便順水推舟,將這班交給他管。

    於是乙班學子們徹底的自由了。

    宋問在外面側耳聽了聽動靜,哼了一聲,抬腳踹開大門。

    眾學子看見她,皆是愣神。方才還喧嘩的課堂,瞬間便安靜了。

    「怎麼?」宋問悠悠走進來道,「都見鬼了?」

    唐毅坐在後排,放下手裡的書,一副真見鬼的表情看著她。

    宋問忍不住摸了把臉。

    孟為小心問道:「先生,您還回來呢?」

    「這是什麼話?我是雲深的先生,自然要回來。」宋問咳了一聲,拍桌道:「殿下都在此,你們還如此吵鬧,簡直是無法無天!」

    眾人不管她擺出的威嚴,全都站了起來,湧上高台將她團團圍住。

    宋問退了一步,戒備道:「你們做什麼呢!」

    「先生近幾日是去哪裡了?」丁有銘道,「學生們當您來不了書院了,得忙其他的事。」

    趙恆道:「就知道先生身份不簡單,沒想到來頭這般大。」

    「就是!還瞞著不告訴我們,也太見外了。」梁仲彥跟著搭腔道,「先生您出門,哪需要報李兄的名號啊?報您自己的名號不就成了?」

    馮文述小心道:「先生您是回家了嗎?」

    孟為問得更直白:「先生您究竟是姓宋還是姓許啊?」

    「啪!」

    十幾雙手一起按在他的頭頂上,將人打了下去。

    宋問:「這誰說的?」

    趙恆遲疑了一下,道:「大家都這樣說啊!」

    宋問:「大家是誰?」

    「額……」趙恆嘿嘿笑道,「我母親。」

    「我這邊也聽說了,幾乎都已經傳開了。」馮文述道,「莫非是假的不成?」

    梁仲彥小聲道:「不是吧?可老夫人都來找過先生了。」

    這事宋問知道是瞞不住的,只是沒想到短短幾天就傳得這麼快。哪裡有一點信息閉塞的樣子?

    「你們真是想太多了。」宋問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問道:「李洵呢?李洵沒告訴你們嗎?他有事找我幫忙,所以這幾日我即不在家,也不在書院。」

    馮文述道:「李兄?他一直沒來上課啊。」

    孟為:「所以先生……」

    馮文述喝道:「住嘴,你這是討打!」

    孟為委屈道:「我就是想問問先生,還回來上課嗎?」

    宋問:「我現在不就來給你們上課嗎?」

    眾學子若有若無的舒了口氣。

    「退散退散!這咋咋呼呼的成何體統?」宋問揮手嫌棄的將眾人轟開,「方才在吵什麼呢?我不在,就不唸書了?」

    眾學子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丁有銘嘆道:「還不是李兄啊!李兄去辦案,不帶我們。我們便決定自己來查。」

    宋問:「什麼案子?」

    丁有銘:「自然是刑部尚書的案子嘛。這件事還有誰不知道?」

    「刑部尚書?」宋問皺眉說道,「縱然此事是人人皆知,但其中細節,朝廷是秘密查辦,你們去哪得的消息?」

    馮文述神秘道:「我們自有我們的方法。不會去幹擾御史台辦案,也沒有為難李兄,先生您不必擔心。」

    宋問:「你們的方法?」

    宋問都覺得自己走了不是幾天,而是好幾月了。

    眾生異口同聲道:「就是問啊!」

    宋問:「嗯?繼續。」

    這開了個頭,眾人又紛紛討論起來。

    趙恆感慨道:「要說長安今年實在是發生太多事了。先是張縣令,又是王侍郎,再是刑部尚書,這官兒可是一個比一個大啊!」

    一學子說:「這張縣令先不說,他是罪有應得。王侍郎好在有轉圜餘地,就不知道刑部尚書結果會如何了。」

    另一學子道:「若真將他叛過的錯案都拎出來,我看刑部尚書也屬罪有應得。」

    「話不能這樣說。刑部只負責覆核,原本就做不了太多。而刑部尚書對大多案件還是公正的,不然哪能坐到如今的位置?」馮文述道,「只不過,叫人能記住的,往往都是這些不平事罷了。」

    趙恆:「說得也是。這刑部每年得過手多少個案子,冤案或錯判,也實在難以避免,不單是這任尚書一位。單憑此事,根本告說不了什麼。」

    「哦——」宋問聽了半天,搖著扇子瞭然道:「如此說來,你們其實還什麼都不知道嘛。我當你們信誓旦旦,是已經有所收穫了。」

    「這自然是萬事開頭難,先生您也別嘲笑我們。只要方向對了,明察秋毫,剝繭抽絲,學生不信查不出端倪來。」馮文述一臉得意道,「等我們得出結果,再來告訴先生。」

    宋問拍著腿道:「不如先告訴先生,你們所謂的方向。來來來,孟為你來說。」

    孟為一臉茫然,怎麼又是點他?站起來理了理道:「照目前來看,最奇怪的,應該是刑部侍郎,檢舉刑部尚書一事。可以說,是普天下頭一回。」

    宋問:「然後呢?」

    孟為:「所以學生們就想,或許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由此可以查出什麼。」

    宋問:「那你們查出來了?」

    「不管是高侍郎,還是季尚書,我們一個也不瞭解。」丁有銘慵懶的癱在椅子上,嘆道:「偏偏有可能知道內情的李兄,如今也不在書院。」

    就他們如今的身份來說,能入手的點,實在是很少。而他們要查的事情,宋問也很有興趣。或許,那就是一切的緣由。

    御史台應該也在查這個,只是他們方法必然不同。

    馮文述道:「先前的事,我們一件也沒幫上忙。這一次,好歹得做些什麼。」

    宋問想了想,笑道:「干問是很難問出什麼,耗時又耗力。既然你們有這樣的決心,不如我給你們一個提示。」

    眾學子精神一震:「請先生明言。」

    宋問用摺扇拍著手心道:「國子監。」

    眾學子:「……」

    眾生表情各異,馮文述艱難道:「先生真不是個一般人。」

    竟然還能開得了這個口!

    「所謂『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嘛,天底下哪有化不掉的恩怨?何況先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幹嘛放在心上給自己添堵?」宋問神神在在道,「你們這次去問,他們若是知道,肯定是很樂意告訴你們的。」

    眾人心道,上次的事,幾乎是得罪透了,也能叫沒什麼大不了嗎?

    宋問看他們看他們表情,不屑的嘖嘖兩聲。

    「其實和他們作對,沒有半點好處。」宋問道,「上次是我們贏了,所以要你們先服軟。去找他們的時候,言語客氣些,誠心請求他們幫忙,即顯出自己的不計前嫌,又可以雙方緩和關係。他們心裡好過了,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眾生將信將疑。

    宋問道:「你們總不是要爭一輩子吧?若是將來互為同僚,你們應該要做的也是互幫互助,而不是互爭功績。可這最一開始的態度,往往就決定了以後。這風頭也出過了,你們這劍拔弩張的關係,還是儘早給改了吧。大度與理解,也是你們必須要學一課啊。」

    他們這邊說了沒兩句,書院外面的鐘便響了。

    宋問起身道:「今日到此為止,你們回去,自己再想想。」

    宋問率先走出課堂,唐毅從後面跟了過來。兩人往書院後面休息的地方走。

    唐毅不開口,宋問先笑道:「你信嗎?」

    唐毅欲言又止,生生憋了回去。宋問看他嘴型,分明是不信的。

    宋問拍了拍他後背,哈哈笑道:「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發生的?你也放寬心吧。」

    「你若真是許將軍的兒子,恐怕瞞不了多久。此事傳到陛下耳裡,他肯定是會問的。難不成,還替你隱瞞嗎?」唐毅道,「我看你還是自己先坦白吧。」

    宋問:「我這人就這樣,喜歡拖沓……」

    她說著,驟然停下腳步,然後轉身繞到柱子後面。

    前面站著的,正是宋老夫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6
發表於 2018-3-9 00:34:51 |只看該作者
第115章 捉蟲勿點

    唐毅見宋問忽然詭異走開,才發現是宋老夫人來了。

    想去尋找宋問的身影,宋問躲在木柱後面道:「站住,不要動。」

    唐毅:「……」

    宋問說:「你過去吧。」

    唐毅小聲道:「你不見見她嗎?」

    宋問沉默片刻,說道:「不見了。我不知該怎樣和她說話,先不見的好。」

    那邊宋老夫人也看見他,朝他欠身示意。

    唐毅猶豫了片刻,抬腳走去。

    宋老夫人越過他的肩頭,往後面看了一眼:「我方才似乎聽見,殿下在同誰說話?」

    唐毅道:「自言自語罷了。老夫人請坐。」

    老夫人在他坐下後才坐下:「殿下不必管老身,儘管忙自己的吧。」

    唐毅道:「倒也沒什麼可忙的。我來這裡不過是打發時間,這裡熱鬧些。」

    老夫人坐在位置上,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向他搭話:「殿下,您與他共事,肯定是瞭解他的。」

    老夫人道:「我先前就說,他與我兒長得像,你們太傅還說不是。我眼睛不好,他才是老了。」

    唐毅順從的附和道道:「是,太傅不如您看得清楚。」

    老夫人:「他肯定是清楚的,就是裝糊塗。」

    唐毅:「宋太傅不是裝糊塗,只是不想讓您空期待一場吧。」

    「為何是空期待?我見見我外孫不行嗎?」宋老夫人看向門外道,「他不是你們這裡的先生嗎?為什麼現在都不來了?是因為我在所以不來了?」

    唐毅對上她的眼神,不知該如何說,實在不忍讓這老婦人難道。心道這麻煩的問題應該是宋問的,怎麼輾轉就丟到了他手上?遲疑的支吾著答道:「不,其實他今日來過了。」

    「那他人呢?又走了嗎?」宋老夫人激動的站起來道,「他近幾日都住在哪裡?他是不是在怪我們苛責他母親?他是不是過得一點都不好?」

    唐毅握住她的手,安撫道:「不,他是在長安認識了一位朋友,這位朋友遇到了麻煩,於是他就過去幫忙。來書院不過和學生說了兩句話,就匆匆走了,不知道您在這裡。」

    「是嗎?」宋老夫人追問道,「殿下說的當真嗎?」

    「他對宋太傅與您,都很是尊敬,怎麼會怪你們呢?」唐毅點頭真誠道,「您不必辛苦來這裡等他,下次他回來,我就替您轉告。」

    宋老夫人恍惚道:「好好,他下次回來,您千萬要把他留下來。」

    宋老夫人覺得自己在這裡,怕是打擾了唐毅,讓他拘束。既然聽說宋問已經走了,也不會再回來,便起身告辭。

    走出來,路過門口,往柱子後面多看了一眼。那裡空蕩蕩的。忍不住搖頭一聲輕嘆。

    宋問從書院出來,在外面一個人逛了圈。怕林唯衍太久找不到她要擔心,就回了侍郎府。

    結果聽人打聽發現,林唯衍竟然不在侍郎府,跑商業街玩去了。

    泱風正在小院裡喝酒,前面是一顆正待開的梅樹。

    宋問坐到她的對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泱風問好道:「先生。」

    宋問:「哪來的酒?」

    泱風說:「管事給我的。說是天冷了,喝壺酒暖暖身子。」

    宋問對她做了個敬酒的姿勢,然後一飲而盡。

    兩人便無言的開始對飲。

    泱風有些失態,連宋問在看她也渾然不覺。

    她低垂著臉,手指摩挲著杯沿,瞳孔裡倒映出庭院的殘景,和某人一樣的眼神。

    宋問當下想起了一個人,那半張臉與她隱約重疊。

    手指一鬆,酒杯掉了下去。

    泱風聽見聲響,回過神,抬頭看她一眼,彎腰撿起酒杯擺到桌上,喚道:「宋先生?」

    這樣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加上泱風執意留在侍郎府。

    「沒事。」宋問重新換了個杯子,對著她玩笑道:「小師妹啊,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喜歡高侍郎?」

    泱風一愣,皺眉道:「不,你這從哪裡看出來的?」

    「不妙不妙。」宋問看她這反應,心下有些瞭然,八成是真的:「你會這樣答,正說明我說的是對的。」

    泱風低下頭道:「先生誤會了。您這只是猜測。」

    宋問按下她的手,正色道:「我不和你爭辯真假,真假你自己心裡有數。若是假的,你就當是隨便聽聽。若是真的,我有幾句話要勸勸你,也希望你認真考慮。」

    宋問:「自住進侍郎府裡起,我從未見他給過你半分好臉色。你也說了,他是個拿你當麻煩的人,說明你自己是清楚的。或許是他善於隱藏,你覺得可能嗎?總之在我看來,他是不喜歡你的。恐怕以後也不會。而且,他是個已經成親的人。」

    泱風打斷她道:「我知道。我沒別的打算。」

    「我知道你是真心,我能看得出來。但是姑娘,真心也不該做錯事。」宋問道,「何必非要逼自己走上一條痛苦的路,何必如此苛責自己。對自己好一點,不成嗎?」

    泱風一手按在桌上,神情嚴肅道:「別說了,宋先生。我只是覺得他真有危險,所以才留下來保護。保護他,也是因為師父的遺命。等此事了結,我就會回去接任門派掌門。他喜不喜歡我都無所謂,我心裡很清楚,我們是兩路人。」

    宋問看著她,發現自己指點江山是個失禮的行為,低頭道:「抱歉。是我踰矩了。只是看見你,想到了某個故人。她犯過一次傻,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我不希望你走上和他相同的路。」

    泱風:「她是你很重要的人?」

    宋問苦笑道:「其實是一個,我並不很瞭解的人。她走的太早了。」

    「人總有離分。」泱風給她倒了一杯,「珍重。」

    「雖然我這樣說很冒昧,可我還是不大能理解。」宋問道,「你究竟為什麼會愛上一個對你不好,還比你大十多歲的男人?」

    泱風道:「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宋問:「人是會變的,所以不應該迷戀過去。哪怕他變了,你也喜歡他嗎?」

    泱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變了,我也不是迷戀,我只是有些難以釋懷。」

    泱風用手指蘸了點酒,然後在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泱風道:「是他教我識字的。他告訴我,一個人讀書識字,不是為了學大道理,不識字的也可以做好人。仁義是一個人的本性,和品學無關。可是識字不一樣,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見到更多的人,知道更多的事。文人識字,就跟我們武人遊歷一樣。」

    宋問:「他教你唸書嗎?」

    「教。」泱風說,「他人是很好的。從不看不起誰,也從不偏袒誰。我對他來說,連妹妹也算不上。他比我大太多了。」

    宋問沉默。

    「我對他是什麼想法已不重要。我如今只想弄清師父的死因。」泱風頓了頓,端起酒一口悶下:「或許其實我是知道的。」

    宋問真的無言以對了,只是覺得一陣心疼。

    數日後,刑部尚書一案落下帷幕。證據確鑿,他從家中被抓至大理寺關押。

    這官場風雨真是難料,不到半月前,他們還在風光大婚,京城權貴無不道賀。如今卻已狼狽入獄,人人避之不及。

    照先前說好的,刑部尚書一案落槌定音,他們就要搬離此處。

    宋問蕩到高裶的書房外面,想向他請辭。卻聽到了兩夫妻爭吵的聲音。

    倒不是她真想聽,是說的太響了。而且一句話就說完了重點,這聽不聽都一樣,於是宋問就繼續聽了。

    「難道你不要嗎?你來找我,不是要拿這個嗎?」高裶道,「莫非你想受我牽連?還是事到如今,忽然想與我共患難?」

    「高裶!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無情的人!」張夫人哭腔指責道,「我嫁你的時候,你甚至還不是刺史,在硤州那些年,我跟著你吃過多少苦?我想這麼多年也過去了,我們一定可以走到底,你卻從不顧忌我的感受!你做這些事,怎麼對得起我?你自己想想,若不是我,你能調到京城刑部嗎?」

    高裶那邊沉默片刻,然後道:「是我對不住你,今生難還。你若是恨,稍微再等等。」

    緊接著東西砸碎了聲音,宋問聽著像瓷器。

    張夫人道:「我的確是恨你,可是若你死了,我就會高興嗎?你當我是什麼人!」

    宋問覺得不好再聽了,抱怨也沒沒什麼好聽的。於是去外面逛了一圈,再回來書房。

    還沒走近,就聽高裶道:「進來吧,我聽見你的聲音了。」

    宋問摸摸眉毛,從門外走出來:「我剛剛是不是聽見了什麼不該聽的?」

    高裶:「非禮勿聽。做完了小人,才來問是不是不夠君子?」

    宋問告罪道:「那小生先走一步,不給您添堵了。」

    高裶:「她何時離開長安?她究竟什麼時候走?」

    宋問回過頭:「誰?」

    高裶:「你的小師妹。」

    「哦……」宋問摸摸耳朵道,「她走不走,你卻來問我,是什麼意思?不如我去幫你叫她?」

    高裶看她一眼:「不用這樣陰陽怪的說話。既然事情已結,你也趕緊離開我府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7
發表於 2018-3-9 00:35:03 |只看該作者
第116章 合理推測

    宋問原本已經想走了,聽見他這話,又停了下來。不客氣的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高裶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高裶這樣的模樣,叫宋問看著很不喜歡。

    唐毅也很口是心非,但他縱然口是心非,也會給對方留些面子。高裶本意或許是怕牽連小師妹,但是這樣的冷漠與輕視,難道就不是傷害了嗎?

    宋問一時氣頭上來,心裡也沒什麼好話。

    宋問道:「高侍郎為何如此急著要我們離開啊?是好意,還是厭煩呢?」

    高裶不屑說:「隨你自己猜測。宋先生久日叨擾,心裡沒有數嗎?」

    宋問又問道:「高侍郎莫非是心願已了,無心生死了?」

    高裶臉上出現一絲慍怒:「你胡說什麼!」

    宋問沒有在意,端過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接連問道:「高侍郎與令夫人,若我沒有聽錯,難道不是要和離了嗎?」

    高裶拍桌,轟趕道:「這是高某的家事,宋先生問這個不會覺得太失禮了嗎?你偷聽也罷,還來這裡放肆!出去!」

    「反正你也看我是個小人了,小人不在乎什麼失禮不失禮。」宋問道,「令夫人是張國師的侄女,你檢舉彈劾的,又是張國師的朋友。你讓張夫人如此難做,還真是不怪她生氣。」

    高裶站起來,眼神凌厲的看著她。

    「實在是讓我很好奇。為何你甘心落得妻離子散,也要檢舉刑部尚書?究竟是大公無私,還是早有策謀呢?」宋問站起來,也看著他道:「張國師既然會提攜你做刑部侍郎,那他先前肯定是信任你的,你對他,一定是忠心耿耿。還有刑部尚書。我不知道你用什麼證據去檢舉他,可是既然你能拿到,說明刑部尚書也是拿你當自己人的。這還真是不知,滿朝文武這麼多官員,刑部尚書究竟是做了什麼罪不可恕的事,哪怕窮途末路,也要拖他下馬。」

    高裶彷彿聽了一個笑話,搖頭道:「宋先生非要以小人之心揣度高某,高某無話可說。若是沒有他事,請出去吧。」

    宋問:「你有他的秘密,他未必就沒有你的秘密。你檢舉了他,他亦不會留情。」

    宋問將手放在耳朵,說道:「我之前聽見的是,『你來,難道不是為了這個嗎?』說明你知道,你夫人也知道。你心裡是有準備的吧?」

    高裶終於忍不了她。趕不了宋問出去,也不想看見她,便自己拂袖離開。

    宋問站起身,對著他喝道:「高裶!你究竟是誰?」

    高裶腳步一頓,背對著她,說道:「宋先生直呼我的名諱,竟然問我我是誰?」

    「泱風說,她曾經硤州負責保護過你,可是她又說漏了嘴,她根本沒去過硤州。」宋問朝前走去道,「十四年前,你與張夫人成親,從老家搬遷至長安。然後從十年前起,一直在硤州任職刺史,直到兩年前重新調回京師。」

    高裶轉過身,看著她譏諷道:「宋先生還特意調查過高某?真是勞你費心了。不知你查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有。」

    宋問擺擺手道:「調查你?不,我整日都呆在這侍郎府裡,沒那本事,也沒那閒情。何況我與你無冤無仇,調查你做什麼?我知道的,不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是我隨口問問,然後聽見的。所以你不必擔心。」

    「不錯,你說的這一些,並沒什麼特別的。你隨便聽了又來告訴我,是什麼意思?」高裶道,「你接二連三的在這裡羞辱我,究竟是想做什麼?我是哪裡得罪你了?」

    「我還沒說完呢。你要是不介意,那我就接著說了。」宋問負手上前道,「泱風見過你,你也見過泱風,可是張夫人沒見過她。說明她在你與張夫人成親之前,就認識你了。那時候,她最大也就十一歲,也就是差不多剛出師門的時候。」

    高裶沒有說話,鼻尖沉沉呼出一氣,側頭看向一側的矮樹。

    「她師父帶她遊歷的時候,去的是南方。聽林唯衍講,他們應該是去了嶺南。」宋問道,「所以,泱風只有在嶺南的時候,才有可能見過你。可是真正的高裶,怎麼可能會去嶺南呢?嶺南是南王的封地,高家絕不可能踏入,去自惹麻煩。」

    高裶沒想到她思路如此清晰。

    被她說到了這份上,反而鎮靜下來,面無表情的看向她道:「現在說完了嗎?說了這麼多,不過都是你的推測而已。」

    宋問點頭:「是我的推測。有些事情,我不想管,不去說,卻不代表我不知道。」

    宋問站定在他面前,垂下視線,嘆了口氣道:「你願意與張夫人和離,或許是不想連累她。可是你這樣傷一個女人的心,真的不怕她報復你嗎?」

    高裶無所謂道:「隨意。」

    宋問:「是傷人心隨意,還是被報復隨意?」

    高裶簡直氣結。他真是沒有見過這麼討人厭的傢伙。也沒見過誰,說話句句讓他難受。

    宋問上前錯開一步,攔住了他。

    高裶覺得自己要動手打人了。

    「你可以走的坦蕩,也可以當自己坦蕩,可是你還要傷另外一個人的心。」宋問,「坦誠來講,你不覺得對不起她?」

    「誰?」高裶道,「她是我夫人,幹你何事?」

    宋問:「我不是說她。」

    高裶想了下,才明白她在指誰,側過身道:「她不會說話,家境貧寒,目不識丁,又性格孤僻。她與我略有交情,又怎會為我傷心?」

    宋問:「她有這麼多毛病,偏偏這些你都不在乎。」

    高裶:「我在乎,我就是一個俗人,所以我在乎,不想多看見她。」

    宋問:「為什麼?」

    「就如同我看見你一樣。」高裶道,「看見了她,我心生厭惡。」

    宋問忽然道:「你喜歡她什麼?」

    高裶微愣,皺眉:「我喜歡她?我能喜歡她什麼?」

    「好歹她師父因你而死,你對她這樣不客氣,是不是有點不大合理?」宋問打開扇子,「別說不是。她來京城,說是為了查師父的死因,可是卻哪裡也不去,還需要多說嗎?」

    高裶怒道:「宋問,你少在這裡強詞奪理!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滾!」

    宋問:「我和你說這些,不是想威脅你。一個求死的人,想來也不怕我威脅。我只是想聽你說一句真心話,可是最後你也沒有。」

    「我們今日就走,不必你來催。」宋問朝他抱拳一拜,「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面,也希望來日你保重。」

    宋問大步走出高裶的院子,直接往正門走去。

    林唯衍已經背著行囊等在那裡,與小師妹閒聊。

    他在這裡住得膩味了,早迫不及待想回去。對她來講,規矩的地方,最不習慣。看見她回來,道:「你不是就去辭個別嗎?怎麼用了這麼久?」

    宋問:「辭別,總要噓寒問暖兩句嘛,誰知道以後再見面,得是什麼時候?」

    林唯衍道:「你們讀書人,真的是很麻煩。」

    泱風還未放下心,看著宋問道:「這些天並沒有什麼事發生。宋先生,您覺得正常嗎?」

    「沒有事不是才好嗎?只能說明刑部尚書大勢已去,再掀不起風浪了。」宋問拍拍她的肩膀道,「一個階下囚,你指望他做什麼?」

    泱風將信將疑,跟在她的身後走出去。

    數人終於回到自己的住所,小五小六忙出來迎接。

    小五接下他們的包袱,湊過來問道:「少爺,是自己家住的舒服,還是別人家住的舒服?」

    宋問:「那你們呢?是少爺舒坦,還是少爺不在舒坦?」

    小五想了想,嘆道:「其實即舒坦也不舒坦。」

    「遵從你的內心。」宋問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我。」

    「不是。少爺您不在,這日子好過著呢。就是您去住別人家裡,這一天兩天也就算了,一住住了好長時間呢。這要是讓老爺知道,我與小六小命不保。」小五拍拍胸口道,「日子舒坦,心裡不舒坦。都在替您操心呢。」

    宋問照著他腦袋又是一扇子敲下,小五誇張的叫著走了。

    小五走了,小六替上來道:「少爺,我們兩個是真替您擔心,您好歹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豈能隨意就住進別人家中?就怕……怕出什麼意外啊少爺!」

    宋問沒想到,一回到家,最先接受的不是倆小廝深情思念的傾訴,而是他們苦口婆心的教育。揉著小六的臉道:「小六啊,少爺對你很失望啊!」

    小六舉起手指道:「小六最後說一句話!少爺,您知道這幾天,有多少人來找您了嗎?都夠拉兩頭牛車的了。」

    宋問掐指一算,覺得大半都是自己不想見的人。

    總有人幹擾自己的教育事業。

    「都是慕名而來。你又知道你少爺在京城,如今有多少人仰慕嗎?」宋問放下手,拍著他道:「好了,去做飯吧。」

    小六乖乖道:「哦。」

    泱風準備回門派,被林唯衍強留著玩兩天。拗不過他,便答應了。畢竟接任掌門後,她恐怕沒有時間再出來。

    結果兩天之後,高裶與張夫人和離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此事簡直絕無僅有,懾人眼球!

    什麼和離?在百姓眼裡不過就是休妻好聽點的說法。這民間都沒見過幾個被休出家門的女人,何況如今還是一位姓張的?

    不管消息真假,迅速席捲了京城。

    泱風同林唯衍出去一趟,聽見不少人議論此事。

    她對京城局勢不瞭解,對這些人情世故也不很通透。但是那些聊天的人,自己會對此事做些點評。原本就誇張,加上以訛傳訛,便說得很嚴重。

    泱風覺得太有道理,回來就決定暫時不走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8
發表於 2018-3-9 00:35:14 |只看該作者
第117章 調查結果

小師妹重新住下來,宋問有點慌。她怕高裶事跡敗露之後,泱風會衝動行事。

於是在宋問旁敲側擊的催促她儘快回師門,門派迫切的需要她之後,林唯衍這小子生氣了。

林唯衍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師妹?」

宋問:「……」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隨他們去吧,反正宋問不想管了。

只是,那滿城風雨傳了不到兩日,關於宋問身世的流言,開始傳了出來。

先前還只是在朝廷內部之間流傳,于宋問沒多大影響。如今全長安百姓,都熱情洋溢的進行議論,導致宋問幾乎不敢出門。

當年許賀白與宋若之間的事,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沉寂二十來年之後,更加激烈的爆發。畢竟當年宋祈還只是尚書,許賀白也只是一個無名之輩,而如今已經各是文武群臣之首。

兩人分庭抗禮互不順眼多年,不成想後人忽然出現,如何能不轟動?

加上宋問先前風頭大盛,家喻戶曉,眾人便下意識的將他與許繼行比較。

這下不止那些無聊的婦孺市井,連諸多書生學子也參與進來。風聲立馬蓋過了侍郎夫妻和離一事。

宋問不得不感慨,張夫人真的好厲害,這招聲東擊西使得實在是太漂亮了。

只是外邊鬧得再厲害,宋問還是得去書院上課。

她的學生們倒也沒抓著此事不罷休。不過,上課都是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她剛回來上課,就這麼萎靡算怎麼回事?

宋問托著下巴嘆道:「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啊。」

馮文述問:「先生有何事憂愁?」

宋問道:「不是我,我是說你們。一副悵然所失的模樣。」

「你,還有你。都坐起來。」宋問指道,「昨夜是做什麼去了?夜裡不休息,上課的時候來犯困,像什麼話?嗯?」

梁仲彥道:「先生不要誤會,我們只是因為別的事,有些困惑。」

宋問:「有什麼困惑?」

眾學子沉默不語。

宋問回憶起來,說道:「哦,難道是你們先前說要查刑部尚書的案子,結果還是被御史台搶先了,所以很失望是不是?」

丁有銘叫道:「先生,我們豈是這樣的人?您也太小看我們了。這才叫我們失望呢!」

眾生不滿的附和道:「是啊是啊!先生,在您眼裡我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啊?」

孟為站起來道:「就算以前是,那現在也不是。人總是會變得,先生您也該改一改對我們的看法了!」

趙恆:「我們查刑部尚書一案,又不是為了跟御史台爭個高下。我們幾個小輩,哪能比得了御史台上百人才啊?這點自知之明,我等還是有的!」

宋問抓了抓眉毛,無奈道:「成,是我不夠了解你們。可是在要我改觀之前,你們總得讓我知道,你們改成什麼樣子了吧?是你們自己不肯說的啊。」

趙恆道:「其實我們倒是查出一些東西來,也正是因為查出來了,還查出一些不知道該不該信的東西,所以很迷惑而已。」

宋問:「什麼?既然查了,那就說唄。」

趙恆看向馮文述,推卸道:「你來。」

馮文述站起來,朝著宋問一拜禮,然後解釋道:「其實是這樣的,起先,我們查刑部尚書一案,總覺得高侍郎會彈劾上司,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便去查了查高侍郎。」

馮文述:「高家祖上,歷來在揚州為官,是揚州非常有名的望族。可是高侍郎,卻先來了長安,又去了硤州,最後又到了長安,在刑部任職。」

宋問道:「他娶了張夫人,調任到刑部,不是情有可原嗎?」

馮文述:「這樣說來,是情有可原。可高侍郎,是高家這一輩的長子,應當是會繼承家業的人。縱然是離開揚州,他的父母祖輩,或是親疏兄弟,都該來看看才是。可十多年了,他們鮮少見面,高侍郎也很少回揚州。親情寡淡至此,實在說不過去吧?」

宋問:「這說明不了什麼,這隻是他的家事而已。你總不能要求天下人,都父母疼愛,兄弟和睦吧?」

馮文述點頭道:「這也不算不什麼!可是,再接著查,就不對了。」

「在三十多年前,高侍郎年幼,隨他母親去錢塘探親。只是在回來的路上,他母親染病去世,最後之後他回到了家。」馮文述說到這裏頓了頓,然後才接著說:「至於究竟是去探那位親,並沒有人知道。夫人並非官宦子弟,所以親屬並不方便查證。這裏謝卻多虧了國子監的人幫忙,輾轉多次,四處打聽。找到了當年與夫人同鄉,且知道詳情的一個人,才問出來。」

宋問點頭,覺得有點大事情,沒再故意打斷他們,示意他繼續說。

馮文述道:「夫人有三位兄弟,三位兄妹。唯一一位當時住在錢塘的,是她的小妹。可是,就在夫人去世的那一年,夫人的小妹全家,都沒了。」

宋問皺眉道:「沒了?什麼沒了?」

馮文述說:「據那同鄉人講,一夜之間,滿門暴斃。推測時間,夫人與高侍郎,當時也該住在他們家中才是。」

馮文述表情糾結,皺成一團道:「那小妹的夫婿姓趙。當時有一個兒子,年歲恰與高侍郎相仿,住在書院里求學,並未歸家。照此說,他應當沒有遇難才是。可古怪的是,衙門收拾的屍首的時候,裏面又有他的名字。而且,他確實再未出現過,憑空失蹤了。」

宋問呼出一口氣:「你的意思是,此高裶非彼高裶,真正的高裶,已經在當年的慘案中去世了。而如今的高裶,其實是逃過一劫的趙家遺孤。他李代桃僵,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

宋問看著他道:「你覺得,像不像說書人的故事?」

馮文述:「學生也覺得,只聽從鄉人的言論,有些離奇古怪,仿似無稽之談。可這並不代表,它不能取信啊。」

「大膽推測,小心求證,是可以的。多離奇的推測,都沒有關係。可是,你們不能直接拿它當事實。」宋問道,「此事說得神乎其境的,就像市井傳言,未必可信。而且你們只問了一個人,並不能當真。」

孟為忍不住站起來:「既然是大膽推測,而這個推測又說的過去,未必無理啊。」

「說的過去?」宋問道,「那高家的人該如何解釋?難道他們也忍不住誰真誰假嗎?還是如此大膽,真就配合他胡鬧?冒名頂替朝廷命官,別說侍郎一人要受罰,沒有說辭,整個高家都難逃牽連。」

趙恆答道:「這高家長子與其母無辜身死,冤情難昭,高家人自然心有不甘。高侍郎與他們同病相憐,自願報仇。他們稍加配合,也不是說不過去的吧?」

趙恆道:「何況夫人染疾而亡,本身就很奇怪。當年錢塘又沒起什麼瘟疫,怎麼會忽然,就染疾而亡了呢?這錢塘到揚州,也並不遠啊,得是什麼病,才能在半路直接亡故了呢?」

宋問:「那他又是怎麼瞞天過海的呢?誰救了他,幫他掩護,最後將他送到長安?為何此事沒有任何人知曉?所謂報仇,那究竟與刑部尚書有什麼關係?」

眾學子無言以對。這也是他們想不通的地方。

宋問捂住臉道:「都別說了。也都別問。」

還能有誰?在嶺南,有南王。

從聽見嶺南起她就知道,這哪能是高裶一個人的事?他是會牽連無數人。可是,他偏偏死撐著不說,還做好了以身赴死的準備。

不知道現在讓林唯衍把他綁了送出長安,還來不來得及。

幾名學生被她連連發問,有些疑惑道:「莫非……真不是?先生您覺得不對?」

宋問放下手道:「這我怎麼知道?我不也都是聽你們說的?你們知道的比我多,怎麼還來問我?」

馮文述:「確實我們時間不多,查到的也不多,自然證據不足。就像先生說的,一切只是推測而已。而這推測,玄乎了一些。」

宋問嘆道:「如果連你們都能查出這些,高侍郎如今還真是形勢不妙。」

「連?」趙恆激動道,「我們不眠不休就為了查證此事!走訪了多少人,查了多少文書。先生,我們這次可是真儘力了!」

宋問抬手一壓,示意他冷靜,說道:「我不是說你們不夠努力,也不是說你們不夠聰慧。我的意思是,憑你們幾位學生,沒有人脈,也沒有權利,都問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有心人要藉此發揮,不管真假,怕高侍郎都難以辯解。」

眾生沉默。

趙恆小聲道:「那高侍郎,豈不是很可憐?」

丁有銘:「高侍郎與張夫人和離一事就很奇怪。該不是國師知道他要出事,怕引火燒身,所以才逼他和離的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9
發表於 2018-3-9 00:35:26 |只看該作者
第118章 法理情理

眾生開始替高裶操心,讓宋問有些哭笑不得。

宋問:「人家既然是和離,就是自己的選擇,哪有什麼可憐的道理?也不是你們該關心的。」

眾學子立馬噤聲。

宋問道:「既然你們已經查到這裏,那之後,又該怎麼做?」

眾學子面面相覷。

他們能怎麼做?將此事上報?可是御史台也不需要吧?

馮文述道:「之後?之後不是與我們無關了嗎?我們還應該做什麼?」

宋問:「你們查到這裏,不妨設想一下,假使你們現在有時間,有能力,那麼下一步應該怎樣去做?」

馮文述瞭然, 答道:「自然是派人去錢塘查清真偽。當年的公文記錄,鄰里知情人,總能找出些許貓膩。另外還可以去高家一問真假。他們既然與高侍郎關係疏遠,那麼眼見實情暴露,不想引火燒身,應當會說出實情。」

宋問:「好。假使你們的猜測真是正確的,而你們如今身為大理寺的成員,你們該如何判決?」

眾學子沉默片刻。因情理與法理開始猶豫。

這也才是從一開始,困惑的原因。

趙恆嘆道:「按律來講,理當處以死刑。」

另一學子道:「可高侍郎其實也沒做錯什麼,只是檢舉了上官而已。而刑部尚書的罪責,經查不是確有其事嗎?難道檢舉也有錯?那往後,人人皆怕引火燒身。」

「這是兩件事,不可同類而語。」梁仲彥道:「此事與他是否檢舉上官無關。根源還是他自己身份作假,矇騙眾人,甚至官至刑部侍郎。這確實是死罪。」

「可是,高侍郎除卻此事,又做錯了什麼呢?」學子激憤道,「朝廷大小官員成千上萬,真正能做到己身端正,恪盡職守的,又有幾個呢?高侍郎當年在硤州便素有賢名,之後調到長安,我也未聽聞過他不好的傳言。家中簡樸,無所積蓄,斷案複核也從未出過差錯。即不結黨營私,也不獨斷專行。若要問什麼是好官,能做到這樣公正的,已經算好官了吧!」

宋問趴在桌上,定睛看著他們。

學子也偷偷看向她,想從她的表情中察出一二。

宋問微笑著點點頭,鼓勵的示意他們繼續。於是眾生便越發有信心,挺直腰背侃侃而談。

「不錯,『君子議道自己,而置法以民。』追根究底,難道不也是因為,若身為平民,此事牽扯高官,高侍郎冤情難訴,才出此下策?那錯的,就不僅僅是高侍郎,還有那些視百姓疾苦於無物,屍位素餐,享樂當道的人,他們才該是罪大惡極!」

另一人道:「不錯。何況,高侍郎最終選擇的,還是以律法繩之,並未處以私刑。刑部尚書,或是那些被他彈劾的人,受到處罰,不都是因為他們自己犯下的過錯嗎?」

趙恆道:「照你這樣說了,高侍郎的罪名,難道不也是因為他自己犯下的過錯嗎?」

「『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學子道,「莫非天下人都要殺他?若是百姓知道實情,那麼觸怒天下人的,究竟該是誰呢?」

馮文述:「並非萬事皆可以情理度之。律法豈同兒戲?」

學子:「墨守成規,才該為後人所恥笑吧?譬如為父而死的申生,如今天底下有幾個人會讚頌他的孝道呢?」

梁仲彥:「這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你不能混為一談!」

宋問拍了拍手,打斷眾人道:「論詭辯,你們如今已經很有我的風範,」

孟為道:「我們這不是詭辯。我們是真如此認為。」

「所以,你們的結果究竟是什麼?」宋問道,「死罪,舉左手。認為應當法外開恩,再做定奪的,舉右手。」

眾生稀稀落落的開始舉手,超過大半的人認為,高裶罪不至死。

宋問頷首,示意他們放下。鋪平衣擺,兩手放在膝蓋上,朗聲道:「方才你們說的,我要提醒一點。律法森嚴,與墨守成規,是兩件事。勿論是什麼時候,對什麼事,你們若是要討論律法對不對,合不合理,那永遠不會有一個結果。『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做事之前,最重要先認清自己的身份,君君臣臣,不可逾矩。做你們能做的事,做你們該做的事。」

「你們可以替他找出一百個理由推脫,可是其實,心裏也明白,他犯錯了。縱然死罪可免,活罪亦是難逃。」宋問道,「一個人,若有理由,他就可以去犯錯嗎?因為受到傷害,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去報復嗎?冠之以正義為名的罪行,難道就不是罪行了嗎?那由誰來判定正義呢?誰來判定善與惡呢?永遠沒有這樣的道理!說到底,這就是私怨。不過是換了個好聽名號的私怨。不過是更正大光明一些的私怨。」

學子問道:「先生,您認為我們不對?」

宋問笑了一下,然後鋪開紙,抬筆在上面寫字。說道:「你們方才的話,我全都有聽。其實不無道理。可以說,考慮的也頗為全面。」

眾生舒了口氣。

「可是,如果要我給你們評分。」宋問將紙舉起來,壓到前面給眾生看,夾著筆點道:「零分!還是零分!」

眾生喧嘩,拍腿鬱悶道:「先生,您不說我們說的有道理嗎?!」

「你們先前做得的確不錯。認真,謹慎,見微知著,明察秋毫。你們說的,的確是做到了。可是!」宋問放下筆道,「所謂斷案,就是如此。只要結果是錯的,那麼一切就都是錯的。甚至,還不到零分。」

這一點,他們倒是贊同的。就是對這評判不大讚同。

「先生,若是您,您會怎樣做?」馮文述朝他欠身一拜,問道:「假使一切真如我們猜測的這般,那高侍郎真的罪不可恕嗎?他既有值得諒解的苦楚,雖冒名頂替,但為官為人,也做到了他能做的,他該做的事,那也是罪無可恕嗎?哪怕全天下的百姓都認為,他罪不至死,也不能網開一面嗎?」

宋問抿著唇,點點頭:「如果是我?好,我和你們說說,如果是我,我會怎樣做。」

宋問:「如果我是百姓,我也希望能上達天聽,替高侍郎求情。希望天子能念在他的苦勞,減免他的罪行。因為我是百姓,我可以說自己想做的,我可以單純的站在道德是非的角度去評不看。不需要考慮國法,影響。」

宋問站起來,緩步走到學生中間。一手負后,臉色陰沉道:「可是,如果我是官員,此事我會做得無比險惡。首先,我會抹黑他,我會將貪污受賄,玩忽職守,貪杯好色……總之官員各種討人厭的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讓大部分的百姓都厭棄他,然後,名正言順的殺了他。」

學生間一陣騷動,沒料到她會給出這樣的答案。震驚喊道:「先生?」

這不是小人所為嗎?!

宋問語氣堅定,繼續說道:「要問我是為什麼,因為,冒充朝廷官員,是一件大罪。尤其他是刑部侍郎,還檢舉扳倒了正三品官員刑部尚書。這個所謂的大罪,不是指欺君之罪,而是指,此事若被天下人知曉,它會引起的後果與影響,大到不可估量。」

「緣何法外開恩?是因他冤情難訴?那是不是要天下人知道,冤情難訴,就可以冒充他人,入朝為官。只要有冤情,縱是犯下死刑也可以被原諒?天下間冤情難訴的人多嗎?多。勿論在什麼時候,只要人心難測,都會有這樣的事情。」

「今日朝廷赦免了一個高裶,來日還要赦免第二個,第三個。可是,誰又能辨得清真假呢?高侍郎是公正為官了,他也是切實的檢舉了刑部尚書。可若是遇到別有用心的人呢?為了報仇不擇手段呢?」宋問道,「擾亂了國法綱紀,才會真正的民心動蕩!」

眾學子眉頭緊鎖。

「何況?這真的是一條路嗎?只有這一點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犯罪,永遠都不會是一條路!」宋問道,「我滿朝上下,就沒有能秉持公正的人了嗎?他為何不能等呢?為何不要再試試呢?非要鋌而走險,出此下策嗎?」

「你們既然選擇科考,那就不會是百姓,你們永遠不能像這樣隨性的判斷。你們要考慮的更多,因為你們面前的,是大樑萬萬子民。而大樑往後,還有世世代代。所以能做一個好官的,未必會是一個好人。」宋問長吁一口氣道,「做你們該做的事。知道這一句話,有多難嗎?知道為官的擔子,有多沉重嗎?知道一條看似坦蕩的路,其實有多曲折嗎?我想你們現在,應當能有所體會。」

眾生心中氣悶,一股說不出來的感受。

宋問繞了一圈,走回前面:「何況,高侍郎如果真如你們想的這樣,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寬恕。他早已做好了以身戮惡的準備。而你們該做的,該是尊重。」

眾生端坐垂目。

這是宋問第一次和他們講,不同於以往的為官之道。叫他們再一次感受到,真的是路途遙遠。

有些事,要用血淚才能證明。

「久違的給你們打零分吶。」宋問靠在台上,感慨道:「我已經老了。」

眾生:「……」

宋問笑著理了理頭髮,道:「所以我要老成一點,不好再那樣罵你們了。」

眾生:「……」

宋問:「自己心裏都有點數,好好譴責一下自己,體諒一下我,不要再讓我多說了。」

眾生:「……」

得虧她是先生,不然真是好想打人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0
發表於 2018-3-9 00:35:38 |只看該作者
第119章 茶樓巧遇

    眾學子被宋問說了一通,竟然有種熟悉的安心感,簡直一言難盡。

    最近這段時日,真的是鮮少看見宋問了。就算看見,也只是匆匆說個兩句話就走。

    靜下來片刻後,孟為問道:「先生,你明日還來書院嗎?」

    宋問道:「自然來啊。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是雲深書院的先生,暫時也沒有要離開的打算。不要總是聽外面的流言蜚語,就信以為真。」

    馮文述:「當真?」這與他知道的有些不一樣啊。

    丁有銘:「這樣說來,宋老夫人,也好些日子都沒來過了。」

    幾人扭頭齊齊看向宋問。

    宋問環胸挑眉:「怎麼?」

    馮文述問:「先生,您有心入仕嗎?」

    「入仕?」宋問道,「不,我最討厭的,就是做官了。」

    孟為順著道:「就是!先生若是想入仕,早可以去參加科考了!真是因為先生這樣不慕名利,坦蕩無私,才會春風化雨,教授學子啊!」

    宋問重重點頭:「就是!」

    孟為懂她!

    閒聊一陣,宋問說道:「關於高侍郎的事,我們在這裡討論討論也就罷了,千萬不要出去說,以後也不可再提。明白嗎?」

    「在查案上,你們做得還是很不錯的,但是也請不要忘了此次欠國子監的人情。也希望你們能夠記住這次寶貴的合作經驗。」宋問猥瑣一笑,而後揮手道:「散!」

    本次便正式落課,宋問提著書本迅速開溜。

    宋問還說,朝廷要處置高裶,會先抹黑他。結果高裶自己上手去了。

    成日呆在家裡,刑部也不去了。與張夫人和離之後,開始陷入聲色犬馬,醉生夢死。外人道他是傷心過度,不堪受辱。知情人卻品出了半分淒涼。

    隨後,他又大肆宣揚自己即將升任刑部尚書,嬌縱妄為,迅速將最後的那半分同情也給敗光了。

    宋問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他有自知之明。卻不成想,這人喝著喝著,就喝到她的店裡去了。

    高裶其實還有一半是清醒的。趴在桌上半眯著眼,看見她過來,立馬坐正,皺眉道:「你怎麼在這裡?」

    看來因為先前的事,高裶是真的很討厭她了。

    宋問在他對面坐下,抬手招人上壺熱茶來,說道:「高侍郎,您或許不知道,但這兒其實是我的地方。」

    高裶又蹙眉想了想:「這是你的鋪子?」

    「巧合。」宋問點點頭道,「放心吧,我也不會讓人把你丟出去的。」

    高裶「呵」了一聲,沒放在心上。

    宋問這間店裡,平日裡讀書人最多。見高裶來了之後,便紛紛拂袖離開。

    平日裡座無虛席的地方,如今竟然空了好幾桌。讓宋問不禁感慨高裶的行動力之強。

    倒是正好。宋問讓跑堂用給屏風隔開,給他個清靜的日子。

    「喝點茶,醒醒酒。」宋問推了一杯到他面前道,「酗酒這種事,該是年輕人做的,您就不合適了。」

    高裶自嘲道:「如今,我連喝酒也讓你看不慣了?」

    「哪裡哪裡,起碼酒是無辜的。」宋問旋著茶杯道,「您說是吧,趙侍郎?」

    高裶不見驚訝。心中已經有所準備,倒是真的不在乎了。輕哼道:「你還說沒有調查過我。」

    「這還真不是我查的,是我學生自己查出來的,我可一個字也沒說。不過,他們沒有證據罷了。」宋問抿了一口,感慨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高裶點頭:「還不錯。」

    宋問道:「給你點倆小菜。我林小友的摯愛,手抓餅吃不吃?」

    高裶好奇抬頭:「怎麼?你竟然不罵我了?」

    宋問:「既然你意已決,那罵你沒用。罵人沒用,要是能讓自己爽快也成。可你現在這任人宰割的模樣,我連爽快都沒有,還罵你做什麼?」

    「今日我請客,算作先前言語衝撞,給您賠罪。」宋問大方道,「儘管點,我這兒可有不少出名的點心。好酒也有,不過還是別了吧。」

    高裶:「賠罪不必了。不如算作,是給我的送行酒。」

    「喝送行酒?」宋問道,「要喝,也該是別人請你喝。」

    「高某沒有什麼朋友可以給我敬送行酒,不如你先將就一下。」高裶揉了揉頭,問道:「她走了嗎?」

    宋問:「還在。」

    高裶說:「你讓她走吧。」

    宋問嘆道:「這我也做得到才行。」

    高裶沉吟片刻,說道:「我已經欠她兩條命,不想再連累她了。」

    宋問:「哪裡來的兩條命?」

    高裶沉沉嘆了口氣:「當年她師父,將我救出錢塘,送到嶺南。如今她師父又因我的事不幸殞命。若非是我,她豈能孤苦無依。可惜。」

    宋問:「與刑部尚書有關?」

    「是也不是。他遠在京城,與賊人同流合污。借職務之便,指黑為白,草草抓了個替死鬼處決了事。」高裶道,「罷了。如今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也不必擔心。我雖得南王相助,但縱是身死,也不會牽扯三殿下的。」

    跑堂端了點心過來,宋問讓他去隔壁的酒館買桌菜來。

    高裶低笑道:「沒想到,我能與你坐在這裡說話。」

    宋問笑道:「我不刻意刁難誰的時候,還是很好說話的。」

    高裶:「你還能問什麼刁難的問題嗎?」

    「你可別激我,其實我還真有一個,一直想不明白的疑問。」宋問不客氣的放下茶杯,問道:「報仇真的如此重要嗎?哪怕你明知今日的結果,也不會覺得後悔嗎?」

    高裶快速道:「不會。」

    宋問:「就沒有人,值得你活下去嗎?」

    高裶頓了頓道:「世間情愛,追求的時候,願意為之生死。放手的時候,就會發現有如雲煙。待年年歲歲,早已消散地不知蹤跡。這世上值得她珍惜的人有很多,她會忘記我的。」

    兩人對著喝了一壺茶,也沒見菜上來,倒是肚子先飽了。

    宋問拍桌叫囂,讓跑堂趕緊再去催一催。

    高裶按下她的手,示意她不必了,說道:「你要是有閒情,倒不如先擔心一下你自己。」

    宋問:「我?」

    高裶:「陛下已經聽說了你的事。昨日朝堂上,他還問宋太傅,為何如此人才,不帶你入仕呢?」

    宋問手指敲著桌面,沉默不語。

    高裶接著道:「太傅說,當年宋夫人無故離家,叫宋家顏面盡失。何況,你母親已外嫁,不在族譜內。如今,你自然不能算宋家人。」

    宋問兩手趴在桌上,一時說不出感受。

    難怪宋老夫人沒再來找她,怕是被宋太傅說了兩句。

    「於是,陛下又問許大將軍的意見,問與少將軍的事。」高裶說,「大將軍說,各憑本事。」

    宋祈沒認,許賀白這話,一半算是認了吧。

    宋問道:「自然是各憑本事,不然還指望別人嗎?只不過,我是不會去做官的,也不會去和誰爭。」

    高裶:「喜不喜歡,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明年的科考,你真能不參加嗎?」

    宋問:「他還說了什麼?」

    高裶:「沒有了。」

    跑堂終於端了菜上來,擺在宋問的面前。

    熱氣撲騰上來。宋問又問道:「他真的什麼也沒說了?」

    高裶:「真不真,看他有沒有來找你不就知道了?」

    宋問搖頭道:「扎心了。」

    高裶:「什麼?」

    宋問繼續搖頭。

    宋問都不能拿他不知道當藉口。

    他已經知道了,卻沒有來問一句。有種回來可以,不然也隨意的意思。

    實在是……人情薄涼。

    高裶吃了兩筷子,覺得真的有些飽了。便起身道:「我酒醒了。告辭。」

    宋問抱拳:「下次再會。」

    高裶走後,宋問拍著腿又坐了一會兒。

    趴在窗檯邊上往下看,人影來來往往,有些似曾相識。才想起,今日唐毅沒去書院。

    她與唐毅也好長時間沒見過了。她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估計唐毅也差不多。

    要不要去看看他呢?去見面該帶點什麼好呢?

    宋問走出隔間,正要下樓,迎面遇到了唐毅主僕二人。

    兩人衣著低調,穿得尋常模樣,正往上走。恰巧三雙眼睛對在一起。

    宋問先是錯愕愣住,然後滿是驚喜的衝了下去。

    「聞樂!」宋問大聲喊道,「好久不見了!」

    聞樂一驚,戒備的看向她。為何如此慇勤?

    「哈哈哈哈!」宋問狂笑,拍著唐毅道:「朋友,您怎麼這麼懂我的心思!」

    聞樂連忙擋住她的手:「宋先生,你是喝醉了不成?這對我家公子也太失禮了。」

    宋問認錯,躬身異常尊敬道:「二位,樓上包間請。」

    聞樂看了眼四周的客人,小聲道:「你可別指望讓我們殿下再回書院,那不過是蹉跎時間而已。」

    宋問扯住唐毅的衣袖,擔保道:「不勸。今日,只請他喝酒。」

    宋問這明明開的是茶館,來人點最多的卻是喝酒。

    跑堂搬了兩大壇來,擺在桌上。

    聞樂看得眼都直了,喊道:「不用這麼多吧?下一壇!你們這茶館仗勢都這麼大?」

    宋問直接把兩壇都開封了。

    聞樂驚嚇道:「宋先生,你這是要殺人啊!」

    「我自己喝,最近有些渴。」宋問給唐毅一個小酒杯,「殿下,嘗嘗我們這兒的下酒菜。」

    聞樂道:「先不說糟蹋人,您這還糟蹋酒呢!」說著上手想搶一壇。

    唐毅搖搖頭:「既然他想喝,讓他喝吧。這人也喝不了多少。」

    一個平時不喝酒的人,能有多少酒量?最多也就讓自己看著厲害一下而已。

    唐毅伸手,認真的將另外一罈酒封回去。這偽裝一下,還是能賣錢的。

    宋問看著他嚴肅的表情,忽然就被逗笑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2 00:3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