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12-16
- 最後登錄
- 2025-1-19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597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2951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二章】相遇分離總有期
第10章 相遇分離總有期01
我站在地平線的盡頭,仰望他的飛機昂頭衝入雲霄,也會想,是不是我們今生的緣分就是不斷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轉彎處,而他其實是在用背影告訴我,不用追。
---------------
確認孕婦脫離生命危險,從航線上下來的盛遠時沒有馬上離開機場,因延誤還在持續,他留下來協調機組,並安排集團的機場巴士,將滯留在機場的南程乘客送回市區或酒店。
在應急指揮中心樓下,盛遠時遇見了備飛的程瀟。
最近兩人都忙,各飛各的,這是繼模擬機訓練之後的第一次碰面,程瀟明顯一副“終於等到你”的姿態,盛遠時則看似平常地了解完她的備飛情況,就准備上樓了。
領導就是有這樣的權力,對屬下招之及來,揮之即去。
程瀟顯然屬於不上人省心的下屬行列。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她當然不會輕易放過盛遠時,雖然她答應了南庭不多問,但她程瀟做事,別說准老公顧南亭,就連親爹老程都管不了。
見盛遠時有要走的意思,程瀟突然來了一句:“真不考慮我的新朋友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一針見血,瞬間戳到了盛遠時的痛處。
盛遠時確實沒有想到她的新朋友是南庭,確切地說,即便盛遠時知道程瀟的新朋友姓南名庭,他也不可能接受她的媒人之舉,但在與南庭見過面之後,拒絕的話,他說不出口,只意味不明地反問了一句:“你的新朋友知道你在四處推銷她嗎?”
顧左右而言他的男人真是讓人想分分鐘打死,但為了南庭,程瀟壓住了脾氣,“你想知道的話,我幫你問問,不用謝,你是我老朋友。”
盛遠時不想再和這個人說話,轉身要走。
程瀟也不阻攔,只是特別氣人地說:“還以為你見過她本尊後會改變主意,既然這樣……”
盛遠時停步,回頭看她,“講!”
“既然不是你的菜,那我就真的介紹給咖啡試試嘍。”程瀟回他一個挑事的微笑,“那麼如花似玉的姑娘,落入塔台那些糙爺們兒手裡可是遭禁了,你說是吧?”
盛遠時漆黑幽沉的眼睛裡,透出危險的氣息,“你什麼時候這麼愛管閑事了?”
“管閑事又不用像工作一樣還得逐級請示,為什麼不管呢?”她眼裡有笑意,“再說南庭是我二老公,她的事就是我……”
不等她說完,就被盛遠時打斷了,他音色低沉地說:“她沒你那麼多事。”
聽聽這口氣,好像多了解人家,和人家有什麼特殊關系似的。程瀟忍不住提醒他,“別又把天聊死了,我二老公懟人的功夫不輸你。”
盛遠時帶著幾分不自知的信心回敬道:“那也要看對誰!”
程瀟一笑,“行,我等著看你是怎麼玩砸的。”
--------
一個小時後,天氣愈發惡劣,已經開始從10級風力的強熱帶風暴,向45米每秒的14級強台風飆升,截止晚上八點,有超過200個來往G市的航班取消。
在風眼逼近前,塔台在接到航空公司詢問關於起降情況的電話時,還能笑著調侃:“塔在我在,塔亡我亡。”然而,當機坪上狂風大作,原本天地相接的夜景被肆虐的台風吞沒,甚至是威嚴的塔台都在驟急的風雨中有了搖晃的跡像,年輕的管制們才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警惕。
卻沒有一個人離開席位。
他們嚴陣以待,持續關注著實時台風路徑,為還在空中的航班保駕護航。
南庭來到管制大廳,在備份席位坐下。
大林詫異地看著她,“你已經下班了吧?怎麼還沒走?通勤車停了?”
原本她完成放單考試就下班了,那個時間正好有一班車回市區,現在都應該到家了。結果她只是休息了會兒,就向應子銘申請回來幫忙了,“堆積的飛機還在增多,怕你忙不過來,增開25號扇區吧,分擔一部分流量會更安全。”
她才值了一個繁忙時段的班,還是參加精神高度緊張的放單考試,換成是大林,肯定只想睡覺,她卻考慮到台風過後,後續航班集中起降,波道有多繁忙,主動留下來加班。
大林點頭,“辛苦了如花。”
南庭插好自己的話筒,“份內事。”
應子銘還在忙著和終端近進管制室通話,了解處於盤旋狀態的航班情況。
風勢愈演愈烈,聽著外面不知是哪裡的玻璃碎地、隔壁消防隊出警的鳴笛,看著機坪上的作業車輛被風掀翻、管制樓外的大樹被連根拔起,真是對心髒的終極挑戰。
空管中心已經啟動應急預案,先是給值班的管制員配發了紅色安全帽,作為臨時防護措施。到了後面,當地面的飛機全被按住,當空中的飛機相繼離開機場空域,轉飛備降場,在管制樓有多扇門窗被吹碎,而管制大廳的玻璃正經受嚴峻考驗的情況下,管制們被通知,合並扇區,除各崗位領導管制留守外,管制員們緊急撤離管制大廳。
南庭的扇區內,竟有一架日航飛機聽錯指令,持續近進到塔台所負責的高度內,試圖尋找台風間隙強行落地。
此時降落,航空器將面臨高達113公裡每小時的風速,根本就是找死。南庭嚴守起降標准,在日航飛行員不聽勸阻的情況下,她用英文,語氣強硬地給對方下最後通牒:“JAL602,Tower,the weather is below VFR minima,it’ s illegal for you to land,or I’II have to wriet up an incident report and it might end up with a licence suspensiom.(日航602,天氣低於VFR最低標准,落地違規,否則我將不得不寫一份事故報告,這可能會吊銷你的飛行執照。)”
或許是被南庭所說的“吊銷飛行執照”提醒,也可能是因真真正正地體會到了風力的凶猛,感覺到了害怕,日航飛行員終是放棄了降落,根據南庭的飛行指令,迅速脫離風力最強的空域。
南庭卻為了爭取時間把他移交給近進管制,失去了最佳撤離時機。
盛遠時趕到管制大廳時,就見外面有一台不知從哪裡刮來的空調外掛機,正在風的作用下,朝南庭所在的席位方向砸過去。
盛遠時厲聲喝道:“蹲下!”與此同時,身體快速反應,健步如飛地衝向南庭,動作迅捷得連距離南庭最近的應子銘都不及他快。
南庭恰好在這時摘下耳機,她循聲望過去,就見神色緊張地盛遠時出現在門口,她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不可置信地揉了下眼睛,完全沒發現窗外即來的危險。
“如花快躲!”大林的驚呼聲中,管制大廳的玻離不可幸免地被空調外掛機砸中。
“砰”的巨響聲中,厚重的玻璃硬生生被撞碎,伴隨玻璃碎裂的聲音,空調外掛機被狂風卷進管制大廳,瘋牛野馬似地直逼向南庭的脊背。
一旦被砸重,就是性命之憂。
突來的巨響令南庭有一瞬的耳鳴,而夾雜著濕冷雨水的大風吹得她根本站不穩,在她下意識伸手想要扶住什麼時,整個人已在風馳電掣間被一股突來的力量帶倒,天旋地轉中,她甚至分不清是風的力量,還是人為力量促使她倒下,直到身體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才意識到是盛遠時撲倒了自己。
耳邊的風聲頓時消失不見,南庭只覺得,他的懷抱,溫暖寬厚。
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久違到讓她眼眶發熱。
相比她情緒的衝擊,被砸壞了一塊玻璃的管制大廳瞬間狂風肆虐,無數資料和相對較輕的設備被刮得四處亂飛,才退到門邊的管制紛紛衝進來,有就近搶救設備的,有衝過來看南庭和盛遠時是否受傷的。
南庭後背著地躺著,怔怔地看著居高臨下俯視她的盛遠時。
盛遠時卻只看到她被玻璃碎片刮傷,沁出血跡的額頭。他沒多說一個字,迅速起身的同時,小心地托起南庭的背把她扶起來,確認她身上沒有其它傷,為她正了正安全帽,把她緊緊護在懷裡往門口走。
混亂中,應子銘沒有看清南庭的傷情,只瞥到她臉上似乎是有血,他揚聲喊大林,“帶小南去醫務室。”自己則留下,帶領管制們搶救飛行資料和設備。
可此時已經八點多,塔台醫務室的同事早在台風來臨前,被安排坐最後一班通勤車下班了,所以團委林主任才會給盛遠時打電話,請求醫療幫助,因為就在剛剛,有兩位技術保障室的同事在作業時受了傷,而南程航空在機場的指揮中心是距離塔台最近的。
盛遠時邊摟著南庭下樓,邊打電話給副駕駛叢林,“告訴我你的位置。”
叢林立即聽出他語氣的急切,“二樓休息室,醫生正在給……”
“我馬上到,除醫生外,”盛遠時冷聲命令:“清場!”
師父有令,叢林絲毫不敢怠慢,南庭和盛遠時到達休息室時,裡面只有一位醫生。經過檢查,南庭左額頭上被玻璃碎片劃出一道約兩釐米長的口子,所幸傷口不是特別深,也沒有傷及額骨,但醫生在給她清理傷口時還是說:“可是夠危險的,差一點就劃到眼睛了。”
等醫生做好傷口的消毒工作,盛遠時從他手上接過紗布,“我來。”然後開始為南庭固定。
明明很疼,南庭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還安慰小心翼翼的他,“不疼。”
盛遠時抬眸看她,偏沉的目光似是在警告她——閉嘴。
叢林則在看清南庭的臉時說:“是你啊?”
盛遠時聞言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像是在質疑:怎麼身邊的人都認識南庭,唯獨自己,對她一無所知。
南庭在認出叢林竟然是那天在平梯扶手前,跟在盛遠時身後的幾名飛行學員之一,剛想說話,下巴已被盛遠時單手捏住,然後聽見他以命令的口吻說:“別動!”
南庭就沒出聲。
叢林孩子氣地聳肩,識趣地閉嘴,眼睛卻一直在盛遠時和南庭身上轉。
大林在這時舉著南庭的手機進來,“一直響,就給你拿過來了。”
平時他們上席位時手機都是不帶的,以免工作分心,所以管制上班時,和飛行員一樣,屬於失聯狀態。今天情況特殊,下了席位的管制紛紛開機,急於了解家裡的情況。
盛遠時正好把紗布固定好,見大林過來遞手機,他把手從南庭臉上移開,卻沒有起身的意思,岔開長腿坐在她對面,南庭才意識到兩人此時的坐姿是那種自己被他長腿“包圍”的局面。
有些尷尬,卻像貪戀這一刻的相處一樣,無法開口請他動動,於是,南庭保持著在外人看來有點曖昧的姿態不動,伸手把手機接過來。
盛遠時五官敏銳,在她接通的前一秒,瞥到來電顯示是:老桑。
信號很弱,南庭半天才聽清桑桎是在說:“機場那邊怎麼樣?你沒事吧?海灣大橋被封了,我要晚點才能到,你在塔台等我,不要坐通勤車了。”
海彎大橋被封,意味著唯一的一座連接市區和機場的樞紐在台風結束前,不會有車輛能往來。南庭沒有想到桑桎竟然要來機場接她下班,還被困在了橋那邊,她語氣略急地說:“我很好,什麼事都沒有,今晚要加班,不急著回家,你趕緊往回走,不要在外面停……”話還沒說完,電話突然斷了。
南庭立即切換到微信界面,手速很快地編輯了一條信息,確認發送,祈禱這微弱的信號能把消息傳送出去,祈禱桑桎能聽她的話,平安折返回家。
盛遠時把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甚至是她不自覺表現出來的焦急與擔心都盡收眼底,他壓了壓情緒,在克制中起身。
南庭回過神來,手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容易拉住他。
盛遠時身形一頓,感覺到手腕處的涼意,心裡沒了聲音。
大林見到這一幕,傻了幾秒,和叢林對視一眼,識趣地帶著醫生悄無聲息地退出了休息室。
盛遠時才回頭看南庭。
南庭仰臉注視他,臉色蒼白,眼神筆直坦蕩。
盛遠時不說話,等她先開口。
南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你怎麼來了?”
還需要再確認什麼?!在看見她的第一眼,不是就確定了嗎。盛遠時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在半年前聽出她的聲音後,及時來一趟塔台。更恨自己為什麼要那麼武斷地認定,她不可能成為管制!盛遠時啊盛遠時,你是從什麼開始,連相信奇跡的勇氣都沒有了?
盛遠時微微仰頭,試圖壓抑住胸臆間幾乎要洶湧而出的,他不想外露的那些情緒。許久,他手上一轉,反握住南庭纖細冰涼的手,俯身在她面前蹲下,“你留我,只是為了說這些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