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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和歌] 風水師不務正業日常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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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7:01
120 壁畫

    那長長的白玉長廊似乎永無盡頭,長廊兩側的畫壁上是各種生動的浮雕,一個又一個的人物面目清晰又猙獰,讓人望之膽怯。

    不知道是誰輕聲抱怨了一句,「怎麼這條路這麼長?從外面望過來,沒覺得這個宮殿有多大啊?」

    「是啊,怎麼也得有個大殿,有幾間藏寶室吧。」

    譚鬍子也覺得不對勁兒,十三陵他也買票進去參觀過,可就他們剛才經過的距離,足以超過幾個十三陵的地宮了。這到底是誰的墓葬,居然有這麼大的規模?

    「哎,前面有兩個房間。」

    譚鬍子頓時來了精神。

    在通道的兩側,各有一個房間,這個應該就是耳室。譚鬍子將火把先伸了進去,耳室裡黑暗了千年的牆壁頓時出現了斑駁的黑影。地上全是一些奇形怪狀落滿灰塵看不清原貌的東西,有些像人,有些像動物,小的看起來像馬匹。

    譚鬍子看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可置信,忙快步走了進去,用手擦了擦那些器皿的積塵,「我的天,是唐三彩……這些都是唐三彩的瓷器……都是完整的……」

    「哈哈……哈哈哈……」譚鬍子的自言自語還沒說完,後面就傳來了孫老闆瘋了一樣的狂笑,「老譚,老譚,快來看,快來,都是字畫啊,都是名畫啊!發了,發啦,我們發啦……」

    譚鬍子站了起來,反身快步向另一間耳室走去。

    那裡是許多大的銅釘箱子,如今銅釘已經成了完全的青色,但是箱子裡的東西卻是完好無損。孫老闆已經打開了好幾口大的箱子,裡面全是一幅幅用獸皮袋子套好的字畫,光是目前打開的箱子裡,就足有上百卷。

    孫老闆眼睛都綠了,「譚大師,這裡真的是寶地啊,真的是寶地啊,想什麼來什麼啊。」

    譚鬍子也笑了,得意地盯著滿地的大銅箱,心想此趟果然不虛此行,別說這遍地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光是其中任何一件,就足夠他這輩子躺在人民幣上睡覺了。

    所有人都集中在這間耳室裡,盯著這些字畫,覺得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剛才那個被燈婢嚇到的那個手下,小聲地問了一句,「老闆,我們是不是把這些東西收拾收拾,先搬出去啊?」

    孫老闆正在興頭兒上,「一邊兒去,光是耳室就這樣了,我們這還沒找到棺材呢,可想而知,那邊的東西肯定更名貴。再說了,這麼好東西都便宜了我們,我們怎麼也得向主人家道個謝再搬吧。」孫老闆自以為幽默地說了兩句,也不管一眾手下心裡發毛,他蓋上了箱蓋,舉著火把堅定地走出了耳室,向前走去。

    果然向前一段長路之後,一個碩大的殿堂終於呈現在眼前。但出人意料的是,這殿堂一反前面的珠光寶氣的風格,竟然只是一口簡單到不能在簡單的青石棺材。

    這樣的落差,讓所有人為之一愣。

    孫老闆跟譚鬍子上前去檢查那口青石棺材,更讓他倆驚訝的是,這口青石棺材居然看起來是一體的,根本沒有棺蓋。除非拿炸藥炸,否則此刻憑他們手中的工具,根本打不開。

    孫老闆和譚鬍子都不想放棄,兩人幾乎都趴在青石棺材上,一寸一寸地摸,每一個細節都不想放過。

    這時,一個手下走了過來問,「老闆,找到什麼線索沒有?」

    孫老闆頭也不抬地罵,「pi,沒看見老子正在忙著嗎?」

    手下被罵得頭一縮,心想,老闆今天真的是擰著了,放著前面的那些值錢的東西不要,跟這青石棺材較什麼勁兒。前面那些東西足夠他們十輩子用了,有著棺材跟沒有這棺材根本不重要。

    孫老闆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找出個毛來,氣呼呼地跟一個手下說,「你過來,繼續找。」說完,衝著另一個手下道,「你小子傻愣那邊幹什麼,過來合計合計,怎麼開這玩意兒。」

    那人連忙過來。

    孫老闆站到了一角,用幾乎耳語的音量對他說,「來的路線你都記下了沒有?」

    那人也警覺,目光盯著青石棺材,臉上一幅絞盡腦汁想辦法的樣子,嘴巴卻低聲回答,「都記下了,不過,防止萬一,是不是等出了山再……」

    「不行,」孫老闆冷冰冰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昆哥跟山哥,「這山裡他們比我們熟,這樣的潑天富貴誰不動心,只要他出了山,想再進來,比我們容易多了,我們誰還長長久久地能看住他,只能先下手為強。而且,這倆小子鬼的很,只要出了這個洞口,只怕他們就要溜了,我們上哪裡去找他們?再說了,這樣的風水寶地,便宜他倆了。」

    手下一時無語,風水寶地發的也是後人,您這一刀下去,他小命都沒了,徹底的斷子絕孫,發誰啊?上交國家嗎?

    不過,孫老闆的勢力他再清楚不過了,即便是有點兒善心也不敢隨便施捨,於是衝著自己的同伴使了個眼色,往昆哥和山哥望了一眼。

    那同伴對孫老闆的作風和套路已經是熟到不能再熟了,頓時明瞭了孫老闆的意思,招呼著昆哥,「阿昆,山子,走,我們過去幫忙,大家一起使勁兒,說不定能抬起來呢。」

    昆哥向來警惕,但是在那麼多珍寶面前,也被沖昏了頭,聞言直接就跟那人往青石棺材走去。倒是山哥,心中始終惴惴不安,可是前有孫老闆,背後還有孫老闆的手下擋住了去路,他也無可奈何……

    洞外,阿秀他們等了很久,雖然耳中不時聽到裡面人狂喜的笑聲或者說話聲,可是最後跟進去的耗子一直移動得很緩慢,阿秀怕驚動到他,只好更為緩慢地跟在後面。直到此時,她忽然覺得耗子飛快地向前方移動,她拍了拍顧宥真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進入通道了。

    依舊是那條黝黑漫長的墓道,阿秀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墓壁上的壁畫。

    她愣住了,那些曾經的鮮衣怒馬,那些纖月林風,那些漫長而又生動的往事,如今只能成為這壁畫上的浮光掠影。一半在夜視儀中望去,還有模糊的影子,一半即便她窮極目力,卻已經在黑暗中杳不可見。

    墓道中有一陣溫柔的風吹來,阿秀這才覺得臉上一片冰涼。

    顧宥真沒有說話,回首時看著她臉上無聲洶湧的淚水,停了許久,終於輕輕的摟了摟她的肩。

    周鸞在她的身後,看不見阿秀的表情。但此刻周鸞已經懵了,她伸手輕輕地觸摸著壁畫,用夢幻一般輕柔的語調說,「天,這些壁畫都是唐朝的內容,難道這是一個唐朝的大墓?」

    阿秀嗯了一聲。

    周鸞已經完全走不動道了,光是這片壁畫,足以吸引她全部的心神。不是值多少錢的問題,作為一個雖然經常被黑上頭條的女明星,但是因為良好的教育環境和個人愛好,周鸞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藝術工作者和狂熱份子,對於這片壁畫的歷史和藝術價值,她比其他三人更明白。

    兩個女人一臉心神迷醉地盯著壁畫,顧宥真和李同垣只能提高警惕,一個望著前面,一個監控著後面,時不時地對壁畫掃一眼,看是否有什麼異常。

    可是阿秀跟周鸞兩人看著看著,就覺察出一些不對勁兒來。

    對於周鸞來說,她習慣性地關注著這壁畫中的人物著裝,尤其是女性的服飾,從初唐時期的清麗瘦長的三件式女裝,到胡式的女裝,再到雪胸不藏的唐朝經典「吊帶衫」,但是對壁畫表達的情感有著更直觀的感受,「為什麼這個壁畫都以女性為對象,按理說,不是應該描寫墓主人生前的光輝事跡嗎?怎麼感覺整個壁畫都是在向一個女人傾訴著什麼,好像在生命最後的歲月裡緬懷著當年最心動的時光?」

    顧宥真和李同垣快速地掃了一眼壁畫,明明很正常啊,有宮殿有駿馬什麼的,從哪裡看出來的「傾訴」和情結?

    而對於阿秀來說,她卻在那些雕刻的線條裡發現了她四師兄最拿手的**咒。嗯?他幹嗎要把**咒刻進壁畫裡?

    阿秀輕手輕腳地繼續向前走去,一路走著,一路仔細地查看著兩側的壁畫。剛入口的壁畫,被孫老闆和譚鬍子他們蹭乾淨了不少,但是很明顯,那些人漸漸地耐不住性子,急切地往裡面去了,所以壁畫的後面,都仍然保持著塵封原樣。

    阿秀輕輕地拂開牆壁的積塵,在那些富貴宮廷和馬踏長安之類的主題壁畫之後,又幾幅壁畫。

    第一幅,是一個穿著胡服的女子騎馬而去,而原地有幾個道袍的人在看著他。

    第二幅,只有一個穿著道袍的人,身後帶著一些人,行走在大山之中。他的手上托著一個圓形的東西,看起來像一顆明珠。

    第三幅,有一池水,其中開著一朵蓮花。其下有一條蛟龍。

    阿秀看得直撓頭。

    愛瑪,四師兄,你這老喜歡讓人猜謎的習慣咋人都翹了還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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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7:17
121 中招

    阿秀對著那三幅壁畫看來看,完全摸不著頭腦。第一幅好歹還能猜出是當年分別的情景,第二幅也可解釋為四師兄帶著他的族人遷進了大山,但是那個圓圓的東西是什麼?還有那蓮花和蛟龍又是什麼玩意兒?

    阿秀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任何的線索,而此刻的環境也不允許她繼續浪費時間冥思苦想。阿秀輕輕拍了拍顧宥真的肩,做了一個前進的手勢。

    四人順著墓道往前走,來到了墓道的盡頭,只見石壁上被人破開了一個大洞,顧宥真仔細聽了一會兒,正準備進去,忽聽得周鸞在耳麥裡輕輕感慨了一句,「這兩個仕女雕塑像真人一樣。」

    仕女?雕塑?

    顧宥真一愣,夜視儀掃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黝黑的石頭,他悄聲問了一句,「鸞姐,哪裡有仕女雕塑?」

    周鸞一愣,手往那個大洞兩側一指,「就在那裡,一邊一個,挺漂亮的。」

    阿秀也愣住了,「那邊?」明明就是一片石壁被砸出了一個大洞罷了,哪裡來的仕女?此時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問周鸞,「你還看到了什麼?」

    周鸞指著那面石壁,「都是石磚壘地牆,牆面是一條條線狀的紋路,中間的磚塊被掏掉了不少,兩邊還有不少牡丹花的雕塑。」

    阿秀順著她的視線方向,往那空無一物的青石牆壁一指,「在這兒?」

    周鸞點點頭,奇怪道,「你們看不見嗎?」

    阿秀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笑著說,「來,你看到什麼跟我們說說,宥真,繼續向前。」

    石壁後,是一個碩大無比的天然溶洞,無數崎嶇的天然小徑蔓延向黑暗中的未知,可周鸞對那些小道視而不見,毫不猶豫地走上了其中一條。

    阿秀臉上就有了一絲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沉默地跟在她後面。李同垣擔心地看著周鸞的背影,緊跟了上去。

    周鸞帶著他們三人在彎曲的小道中走著,不時兜個大圈子,阿秀也不打斷她,直到周鸞在一堆龐大的鐘乳石堆面前停下,「我的天……」她兩眼發直地驚歎道。

    阿秀望著那堆宛如巧克力瀑布一樣的鐘乳石堆,問,「你看到了什麼?」

    「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外面堆的都是珠寶玉器……」

    他們三人無言的看著那對鐘乳石堆,覺得這個聯想其實也蠻有創意的。

    「怎麼了?」周鸞居然還能發現他們三人異樣的沉默。

    阿秀向洞穴深處看了看,已經隱約能見到火光,她想了想,這才開口,「同垣,你過來。」

    李同垣忙走到周鸞身邊站定,然後耳邊傳來阿秀的一句話,差點兒沒把他嚇跪下。

    「你親她一口?」

    「啥?先生,別開玩笑了……」

    他這麼一說,周鸞就不願意了,怎麼,老娘這麼美,讓你親一口,你有什麼好怕的?周鸞氣不打一處來,扭過頭,雙手摁著李同垣的腦袋,歪著腦袋在他嘴巴上就硬啃了一口,「便宜你了……咦?」

    夜視儀中,那金碧輝煌的宮殿像煙雲一樣消散在空中,蟠龍立柱沒有了,玉石珠寶也不見了,只餘一堆形狀怪異的鐘乳石,「天,這是怎麼回事?」

    周鸞張望著四周瞬間變幻的環境,不由得緊緊地抓住李同垣的手,「那些……都不見了!」

    阿秀低聲道,「那些本來就不存在,你中了墓道中的迷幻術,別怕,繼續走。」

    顧宥真帶頭朝著火光之處去了,剛走到一半,就聽周鸞顫抖著嗓子說,「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我感覺我們現在走的地方,兩邊都是些捧著燈的人俑……」

    這會不用阿秀命令了,李同垣相當主動地過去親了周鸞一口。

    周鸞定了一會兒神,這才發現,所謂的人俑(燈婢)不過是兩側一個又一個鐘乳石的立柱,周鸞不由得窘了一會。

    忽然前頭傳來一聲慘叫,四人立刻沉默下來,向前面摸了過去。

    發出慘叫的是昆哥,他被孫老闆的手下一刀捅進了心臟,隨著匕首的拔出,鮮血狂湧了出來,他掐著那人手臂的雙手,也無力地鬆了開來。

    山哥看得呲牙欲裂,「孫老闆,你?」

    孫老闆朝他看了一眼,「要怪只怪你小子命太好,如果這裡只是個普通的唐墓,每個人只分個百八十萬的,我也就給你了。可是,」孫老闆感慨地往來路看了看,「太大了,也太多了。財帛動人心,更何況是潑天的富貴。兄弟,安心去吧,你家要是有老小,我們會送一筆錢過去,讓她們過上好日子的。」

    山哥氣的恨不能拚命,可是孫老闆的三個手下都朝他圍了上來,那三個都是打手出身,山哥如何能跟他們相比。山哥一步一步地後退,那三個手下手持著匕首一步一步謹慎地逼近,相持的四人終於來到了石壁前,山哥已經無處已經無處可退。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雙手猛地從青石壁上伸了出來,搭在了山哥的肩膀上,將他瞬間拖進了石壁之中。

    三個手下被嚇得猛退幾步,「老……老闆,人不見了?」

    孫老闆正在心裡琢磨著到底怎麼對譚鬍子,是分他一份啊,還是順手就做了?聽到手下的驚呼忙回頭一看,「什麼人不見了?」

    三個手下都指著青石牆壁,「那個山子,被抓到牆裡去了。」

    「靠,你是貓尿喝多了,還是被剛才的女屍嚇傻了,人還能跑進牆裡去?」孫老闆頓時就火大了。

    「真的。」三個手下這下是真的怕了,一個人問另外一個,「你看清楚了剛才是什麼東西把他抓進去了嗎?」

    那電光火石間的,光線又不好,誰能看清楚,可問題就在於人就怕腦補,一補充就要出問題。另兩個手下想了想,「爪子?」

    「好像是爪子,還挺大的。」

    「感覺比我的手還大。」

    尼瑪,越說越哆嗦,三個人背靠著背站成了一團,手裡緊握著匕首,盡朝著青石牆壁上瞄。

    孫老闆被他們說得發懵,可是一看,人真的沒了。他想去查看那青石牆壁是否有什麼問題,但是又怕裡面真的伸出個什麼詭異的東西把自己給拖進去,不由得踟躕了起來。

    有一名手下就大著膽子說,「老闆,這裡面有點古怪,反正那兩個屋子裡,隨便哪樣東西,我們這一輩子也用不完,我們還是快點走吧。能拿多少拿多少,何必跟個不值錢的青石棺材較勁兒?」

    孫老闆發熱的腦袋終於冷靜了一點,他回頭問譚鬍子,「譚大師,您看呢?」

    可是譚鬍子卻臉色蒼白地看著來路方向。

    孫老闆一看不對勁兒,立刻回頭看了過去。

    可是哪裡還有來路,來的方向,只有一面跟青石棺材一樣質地的青石牆壁。

    玉石壁畫沒有了,美輪美奐的宮殿沒有了,堆積如山的名人字畫沒有了,價值連城的唐三彩也沒有了?

    他們這幾個人像是憑空在這青石窟窿里長出來的。

    這一下,顧不得害怕青石壁裡會伸出什麼可怕的東西了,孫老闆頓時撲了過去,將那牆壁從上到下摸了個遍。可是,那是實實在在的牆壁,冰涼堅硬。

    「怎麼會這樣?」孫老闆無法相信。

    譚鬍子也難以置信,他走了過來,從這突然出現的石壁開始,將整個石壁都摸了一遍。

    就在他舉著火把到處摸的時候,身後傳來孫老闆陰測測的問話,「老譚,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個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譚鬍子冷冷一笑,「孫老闆,既然明人不說暗話,你剛才是不是準備向我動手來著?」

    孫老闆此刻心裡已經有一半認定是譚鬍子動的手腳,「老譚,咱們也十多年的交情了,要說我不動心是假的,但也絕對沒到向你動手的份。這趟的活兒,你家裡人也是知情的,要是你真的出了意外,我肯定脫不了干係,這事兒我心裡亮堂著呢。所以你也不用防著我。」

    我呸,譚鬍子心裡將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心道你以為我剛才沒看到你那殺氣騰騰的眼神?就算我家裡人知道又如何,都是盜墓的,誰還能請警察做主不成?不過眼下這困境,憑他一個人肯定不能脫困,「老孫,我就是個看陰宅風水的,要是有這個能耐,憑空變出這麼大一片石牆出來,我都去當魔術師了,何必幹這個掉腦袋的活兒。而且,真要是我動的手,我幹嘛把自己也困在這裡?」

    這話倒是很有說服力,畢竟此時石室裡是四比一,形勢明顯對譚鬍子不利。

    孫老闆為了防止譚鬍子有什麼小動作,連忙走到他身邊,「你說的對,是兄弟我急糊塗了,來,我來幫你拿火把,你仔細看看到底是什麼機關?」

    譚鬍子摸著冰涼的石壁,心裡也一片冰涼,「老孫,這裡恐怕不是機關那麼簡單,我們恐怕是中招了。」

    「誰的招?」

    「這個墓的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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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7:32
122 迷魂陣

    孫老闆被譚鬍子說得心裡越發發毛,「這墓又不是個活的,還能有什麼招?」

    剛才那個被燈婢嚇到的手下忙湊過來,「老闆,你看沒看過一本小說,那小說裡寫了一個幽靈墓,那墓神出鬼沒的,裡面還有……」

    還沒說完,就被孫老闆沒頭沒腦地抽了一頓,「我讓你胡說八道,你也不看看我們現在在哪裡,你就不能挑點好的說嗎?」

    那個手下被他打得不敢出聲,連忙縮到了一邊。

    可是他的話,倒是提點了譚鬍子。

    譚鬍子雙眼瞇著,伸手捻著自己的鬍鬚,「說不定,這墓裡真有鬼。」

    孫老闆被他說得背後一涼,就聽譚鬍子繼續道,「咱們把這事前後連起來,好好捋一捋。剛才光顧著高興了,沒想起來其他的。現在想想,咱們這趟進來太順利。這麼大的墓,比十三陵地宮都大,那麼多的寶貝,卻什麼防盜措施都沒有,你們難道不覺得蹊蹺。」

    孫老闆聽到這裡,一肚子腹誹,說這墓裡機關上千年了不好使的也是你,如今放馬後炮說墓裡蹊蹺的也是你。

    譚鬍子到底是多年的「專業」人士,強自鎮定下來,「這個墓,如此的不設防,現在看來,它是自信自己的手段比那些簡單的機關更厲害,讓我們中了招自己都不知道。果然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

    孫老闆實在不耐煩他這會兒還扮高人、掉書袋,「什麼真真假假的,您倒是說說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譚鬍子想了想,「老孫,你有沒有見過道上人用的迷魂煙?」

    「當然。」孫老闆不知道為什麼他此刻提起這個。

    所謂迷魂煙,是一種常見的騙局道具。下手的對象是那些有煙癮又貪小便宜的人,別人問一句「要不要來一支」,立馬高興的不知所以,生怕貪不著便宜的那種人。一口煙下去,人還是站著的,魂兒卻沒了,要他幹嗎就幹嗎,你跟他說話,他還條理清晰,頭腦分明,給個題目,超常發揮出個五千字小說估計都不在話下。人家要什麼給什麼,銀-行-卡-號、銀行密碼、家裡值錢的東西、口袋裡的現鈔……等效果過去了,整個人迷迷瞪瞪的,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可是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我們誰都沒有抽這個煙,或者聞到這個味兒啊?」孫老闆的手下也不解。

    譚鬍子越琢磨越像,「我不是說我們中的就是迷魂煙,這手段可比迷魂煙厲害得多。你們不覺得這墓裡的寶貝有點不真實麼?」

    「怎麼不真實了,那黃金的棒子,我親手握著的,那些字畫的箱子,我親手打開的……」不管此刻是不是被關在青石窟裡,但是一聽那些價值傾城的寶貝是假的,孫老闆就急了。

    譚鬍子搖搖頭,「不對,越想越不對。各個朝代的墓,大大小小的,我下過不少個。可從來沒有人開山為陵,還在裡面建宮殿的。」

    「誰說沒有,那個電影裡就有了。」一個手下反駁道。

    譚鬍子都想抽他一巴掌,「你都說了那是電影,可真正的墓,即便用了夯土,可是因為後來地面上的變動,多數里面都變形了,別說這幾十米的高度,就是幾米的高度都很難維持。但是這個墓裡,根本就不像墓。」

    有個手下也點頭,「對,這墓裡,這麼多寶貝,跟做夢一樣。」

    譚鬍子點點頭,「可不是就像做夢。在剛開始的墓道裡,那牆壁上有宮殿的壁畫,所以我們就都看到了宮殿;因為我希望這裡有唐三彩,所以就有了一整間的唐三彩;老孫希望是輕巧好拿的字畫,所以就有了那麼多箱的字畫;你們希望有奇珍異寶,所以那個宮殿旁邊就有了堆積如山的珠寶玉器。」

    那個被女屍嚇到的手下不解的問,「那……那個燈婢呢?那玩意兒總不會是假的吧,我可從來沒見過,更想像不出來。」

    譚鬍子神色更加鬱悶了,「那玩意兒我在其他地方見過,所以……」

    「所以大家腦子裡面有啥,只要腦補一下,這裡面就能給你實現出來?」孫老闆眼睛都直了,問譚鬍子,「您是這個意思?」

    譚鬍子點點頭。

    孫老闆覺得不太靠譜,「那我要是想像個美國總統,它還能給我變出個克林頓來?」

    譚鬍子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種假設到底是對還是不對,給了個不靠譜的建議,「要不我們大家坐下來,集體思念一下克林頓?」

    「你拉倒吧。」孫老闆都想抽他了。

    他手下更腦抽地補了一句,「要是這墓沒見過克林頓,給我們弄出個四不像來,咋整?」

    孫老闆直接就抽過去了,「讓你瞎bb。就不能說點好的。」

    譚鬍子還在那兒糾結呢,「也不對,不光是我們想的,其實我們看到的這些東西,壁畫裡都有,難不成我們是受到壁畫的暗示?那麼是不是我們把壁畫毀了,這迷障就破了?」

    「不管是不是,大家別自己嚇自己,我們先從檢查這些青石牆壁開始,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線索。」孫老闆也沒招了。

    「可是,可是那牆裡有爪子。」手下也快哭了,讓他們跟人對砍,沒問題,可是那烏漆麻黑的爪子,誰知道是個啥玩意啊?」

    孫老闆自己心裡也沒底,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只能硬著頭皮,「說不定你們看錯了……說不定剛才那個山子不小心破了機關,自己先跑出去了呢?哪有那麼多怪物……」

    這麼一說,那三個手下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是看錯了,還是迷症了,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如同一團漿糊似的,怎麼都不夠使。

    可是被困在這裡時間長了,人人都覺得開始胸悶氣短,口渴異常,要是再找不著出去的通道,搞不好要被活活困死在這裡。

    有一個手下心一橫,「老闆,我們手裡還幾個雷管,要不然,炸了吧。」

    「是啊,炸了吧,就挑著來路的方向,看能不能把通道給再炸出來。」另一個人也同意。

    孫老闆望了譚鬍子一眼,意思是,我這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幹這個活,你可是磚家,你看呢。

    譚鬍子又打量了一次洞頂,心想這雷管威力有限,應該問題不大,不然老困在這裡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炸吧。」

    三個手下在青石壁上開了個孔,將雷管放好,點了火信就往石棺後面跑。五個人齊齊在青石棺後面縮成了一團。可是等了半天,整個空間裡靜悄悄的,連個出氣的聲音都沒有。

    孫老闆最後自己都耐不住性子裡,站起來一看,傻眼了,那石壁上,孔還在,雷管卻沒有了。

    孫老闆此刻已經不知道應該問候誰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看孫老闆呆站著不說話,那三個手下也慢慢站了起來,看到那孤伶伶留在牆壁上的洞,三個人面面相覷,遲疑了許久,「老闆,看了那石壁裡面真的有東西。」

    孫老闆突然開口問,「還有雷管不?」

    「有。」

    「再上一根,這次我盯著,倒看是什麼東西!」

    手下也別無他法,只能又點了一支雷管,這次倒沒有出什麼蹊蹺,一聲巨響後,碎石粉塵落了一地,那石壁上出現了一個黝黑的窟窿。

    孫老闆回頭冷笑,「看不是炸開了!」

    「老……老闆……」

    「又怎麼了?」孫老闆轉頭看手下。

    「你看那洞裡面……」

    孫老闆和譚鬍子頓時扭頭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青石洞口通向一片黑暗,但就在那片黑暗裡,有兩個詭異的黃色的小燈泡在慢慢地靠近,然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影子,怪異的身體,叢生的爪子……

    那是一隻足有半人高的蜘蛛。

    靠、靠、靠……

    「這是什麼玩意兒?」譚鬍子也被嚇著了。

    蜘蛛,只要是帶毒的,小小一隻就能麻醉一個成人,更別說這個足有半人高的。

    有個手下直接就哭著懺悔了,「我剛才沒忍住,想像了一下那本盜墓小說裡的人面大蜘蛛。

    我去!

    你想想火腿腸雞大腿也好啊,想這要命的玩意兒干哈?你缺相好的啊?

    五個人頓時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火把一致朝向那洞口。

    那蜘蛛爬地極快,說話間,它就來到了那被炸開的洞口,在那處來來回回地爬來爬去。

    「它在幹嗎?該不是在結網吧?然後把我們一網打盡?」

    那個已經自己把自己嚇得不行了的手下道,「那個小說裡,那蜘蛛都是用這個網子纏住人的,然後把人麻醉,用一個吸管插進人身體裡,把人吸乾……」

    「別說了。」孫老闆一口喝斷,「還有雷管沒有?」

    「還有……」

    「給我點上,我丟過去炸它。」孫老闆此時萬分痛恨此行因為路上查的嚴,根本沒敢帶槍,這要是有槍,那也解決問題啊。

    他點好了雷管長長的火信,準準地投了過去。

    那蜘蛛在石壁口來來回回的動作頓時停了,似乎注意到了這根雷管,然後它就拖著這根點燃的雷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快,快走。」孫老闆也顧不上雷管到底爆沒爆了,頭一個往那洞口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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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7:47
123 舊相識

    可是衝出了青石墓穴,孫老闆一下子愣在了洞口。

    來時那條滿是壁畫的白玉長廊已經無跡可尋,滿目所及,都是黑壓壓的一片,根本沒有路,又似乎到處都是路。

    後面跟出來的手下也顧不上尊卑,在他身後猛推一把,「老闆走啊!」

    走,往哪裡走?孫老闆茫然無措。

    這時,黑暗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輕笑,那似有似無的笑聲在這未知的空間中隱隱迴盪著,說不清的詭異莫名。

    孫老闆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滿殿的燈婢,隨之而來無盡的恐惶,他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了黑暗中,直往前衝。

    可是這笑聲是誰的,當然不可能是「燈婢」發出的。忍不住笑出來的,是周鸞。

    他們四人在經過了鐘乳石柱(燈婢)之後,就聽到了昆哥發出的一聲慘叫。四人躲在了石頭後面一張望,只見昆哥被一刀扎進心臟,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

    而山哥也被孫老闆的手下圍著,眼見就不好了。

    可山哥身後不遠的石頭後面就竄出了一個人,正是那行為詭異的耗子,他一把搭上了山哥的雙肩,將山哥扯進了石頭後面。

    阿秀就有些奇怪了,她看了一眼在那巴掌大的空間裡團團轉的孫老闆等人,輕輕對顧宥真比劃了一下,意思去昆哥和耗子那邊看看。

    耗子挑的地方雖然隱蔽,但是卻是個死角,一下子就被阿秀他們堵得無處可逃。

    耗子把驚魂未定的山哥護在身後,衝著阿秀齜牙咧嘴,很是凶狠的樣子。

    阿秀奇道,「同垣,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李同垣仔細盯著耗子看了看,「我也沒見過。」

    阿秀想了想,「倒是跟第一晚那個村裡,被我用飯送走的那玩意兒挺像的。難不成是這大山裡的特產,到處都有?」

    山哥雖然被嚇得心跳跟打鼓一樣,聽到阿秀的話裡提到送飯,他突然就想起來了,「我們在進山的第一個天,他踢到了一個碗。碗裡都是米飯。」

    阿秀恍然大悟,「原來還真是老相識啊!」

    耗子眼冒青光,從喉嚨裡低低的吼了一聲。這一聲,一點都不像人的聲音,倒像是野獸發出的。

    阿秀盯著耗子笑,覺得挺有意思的。

    可耗子不覺得有意思,整個人如臨大敵,脊背拱起,像隨時都要撲過去搏命一樣。

    突然阿秀一咧嘴,一聲類似地低吼從嗓子中擠了出來。耗子被嚇得往後一縮,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阿秀一個健步衝了過去,一手就掐住了耗子的後頸。

    按理說,這裡不是什麼要害,也最容易掙脫,可偏偏耗子整個都哆嗦了起來,然後就軟軟地癱了下去。

    一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東西被阿秀硬生生地從耗子的後頸給扯了下來。

    阿秀不太高興,對著它說,「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這麼不知道好歹,還留著你幹什麼?」說完就要捏下去。

    「卡……卡……」一種古怪的聲音就從後門傳了過來。

    阿秀一回頭,就看到一條跟小狗差不過大的東西跑了過來。

    「山貓?狐狸?不是?」阿秀一時有點拿不準,只見那玩意兒兩隻眼睛在黑暗裡幽幽的黃得發亮。

    「是黃鼠狼。」李同垣想了起來,「我見過。」

    那黃鼠狼原來在地上急得直轉,聽到了李同垣的聲音頓時停了一下,往李同垣面前跑了兩步,突然抬起了前面兩隻爪子,像作揖一樣,直捯捯。

    李同垣被它弄得一愣,「你認識我?」問話出口,自己都想樂,怎麼跟一隻黃鼠狼還聊上了。

    誰知道那黃鼠狼直點腦袋。

    李同垣突然想起來一件舊事,當年在北京,他還當故事給陶道士和阿秀講過,「你該不會是馬大的黃鼠狼媳婦吧?」

    那黃鼠狼點點頭又搖搖頭。

    李同垣被它弄懵了。

    那黃鼠狼急得直叫。

    阿秀說話了,「馬大的老丈人家的?」

    那黃鼠狼點頭了。

    阿秀就想笑,她這都快動手了,怎麼還跑出一隻要走後門討人情的黃鼠狼來。她看了一眼李同垣,意思問,你有什麼建議?

    李同垣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鄉里鄉親的,好像不對勁兒!七大姑八大姨,這就更不對了。

    那黃鼠狼一看李同垣不說話,急得團團直轉,可突然它就停下來了,衝著孫老闆他們那個方向叫了兩聲,然後回頭看了看阿秀。

    阿秀不知怎麼的,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它幫著收拾孫老闆那幫人,來換她手裡這個古怪的小東西的一條命。

    這會兒,孫老闆的手下正說到幽靈墓的事情。

    阿秀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本小書,以及那個橋段裡最恐怖的生物人面大蜘蛛。她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一個鬼點子就冒了出來,「要想我留它一命也行,你去弄點樹枝過來。」

    那黃鼠狼一聽就明白,尾巴一掉,顛顛兒的就往外跑。

    阿秀就給手裡那個裝死的小東西畫了個符,叭唧一下拍在它腦門上,然後把它塞給了李同垣,「拿著。」

    李同垣抓在手裡看來看去,實在是沒認出來是個什麼新物種。

    顧宥真悄聲問她,「你要幹嗎?」

    阿秀笑笑,往孫老闆那個方向指指,「送他們一份大禮,他們不是說想什麼來什麼嗎?」

    阿秀從背包裡掏出了急救包,從裡面找出了醫用膠布。不一會,那黃鼠狼居然又帶了兩隻黃鼠狼,急匆匆地跑了回來,真的拖了不少樹枝回來。

    阿秀就對著周鸞說,「你千萬別說話。」

    周鸞一挑眉,意思問,為什麼。

    阿秀說,「你跟他們(孫老闆)在一個頻道上,我們跟他們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我們說話他們聽不到,但你說話他們就能聽到。你滴明白?」

    用科學的語言去解釋不科學的事情,周鸞居然秒懂。可是她不服氣地指了指縮在一角的山哥。

    阿秀回頭望了一眼,「他要是敢出聲,就把他丟回給那些人就好。」

    山哥立刻用手把自己的嘴巴牢牢地摀住。

    阿秀抓過那些樹枝,挑了一些合用,用醫用膠布纏成了蜘蛛腿的角度,然後抓過那只黃鼠狼,把那副蜘蛛腿的架子給綁到了它的身上。

    一番「梳妝打扮」之後,阿秀瞧瞧了黃鼠狼的新賣相,自己覺得甚為滿意。

    連顧宥真咋一打眼,都給嚇了一跳,那黃鼠狼本來就有一隻小狗大,再抗了個蜘蛛腿架子,在黑暗裡,活脫脫就是一隻半人高的大蜘蛛。

    「一會兒,我讓你過去,你就過去嚇嚇他們,把他們能趕出去最好。」阿秀對黃鼠狼說。

    黃鼠狼點點腦袋,其實不太能理解阿秀的這種惡趣味,心裡嘀咕,這種魘人的事,哪裡需要這麼麻煩,別說是蜘蛛,就是弄只大恐龍也不是什麼問題啊。

    他們這邊一通折騰,孫老闆已經讓人把第一根雷管架上一塊鐘乳石了。

    阿秀對著一直小黃鼠狼一指,「去。」

    那小黃鼠狼跟箭一樣,嗖的一下子就竄了出去,直撲向那支雷管,一口咬住,然後縱身一跳,撲了回來。

    顧宥真眼疾手快,一刀就將那冒著火花的引信給砍斷了。

    阿秀抹了一把冷汗,撿起了那根雷管塞到包裡。對著那隻大黃鼠狼,「一會兒輪到你了。」

    於是,就有了那只出現在洞口的「大蜘蛛」,把孫老闆他們嚇得屁滾尿流,最後只能朝它扔雷管。可這隻大黃鼠狼一看這冒著火星的雷管就知道不是好東西了,拖著雷管往後跑,然後不等顧宥真出手,就對著引信來了一泡尿。

    周鸞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這一聲,直接把孫老闆給嚇得不辨方向,抱頭鼠竄。

    阿秀忙對李同垣說,「給它。」

    李同垣就把手裡不知名的小東西,給放在了地上,那支大黃鼠狼忙掙脫了「蜘蛛」架子,過去一口咬住了那小東西的後頸。

    阿秀正色對它道,「以後讓它離人遠一點。這次它是沒闖下大禍,否則我直接滅了它。還有,把這兩人帶走,以後他們要是還敢進山,直接弄死他們。」

    那隻大黃鼠狼直點頭,然後一雙眼珠子瞪著山哥幽幽發亮。

    山哥被它那昏黃的獸瞳盯得心裡發毛。

    阿秀對他說,「跟著它們出去吧,不過也歡迎你回來跟昆哥作伴。」

    山哥此刻是不敢張嘴,要是能說話,一定哭喊著祖奶奶,別說我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再來了。

    阿秀他們稍微站開了些,給山哥讓出了一條道。

    山哥撲在地上磕了三個頭,背起已經昏過去的耗子,跟著黃鼠狼那雙幽幽發亮的獸瞳,在黑暗裡摸索著去了。

    阿秀從夜視儀中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兩個人也算是命不該絕,只到外圍就回頭了,可是剛才那幾個哭著喊著往裡面去了的,不知道還有什麼等著他們呢,「走吧,我也好奇裡面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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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8:03
124 有完沒完

    跟著孫老闆他們急促的腳步聲方向而去,腳下漸漸的能夠感受到坡道在往下傾斜。

    顧宥真感覺到空氣中的濕度在逐漸的加強,而且隱隱能夠聽到偶爾的水滴聲,「阿秀,這個地方看來,是個天然形成的巖洞,你確定要再往裡面走嗎?」

    阿秀稍稍遲疑了一下,她掏出了天羅,但天羅卻是不緊不慢地打轉,什麼也看不出來。「進去吧,他總不會無緣無故地設下一個迷魂陣,就是為了捉弄人。」

    顧宥真敏銳地問,「他是誰?」

    「我們師門的前輩。」阿秀如是說。

    四個人的隊伍繼續前進。

    這天然的洞穴裡,到處怪石林立,陰風陣陣,即便沒什麼附加效果,進來的人都得被嚇得夠嗆,更何況前面那五個人神志都有點不清楚了,跑到了這種環境裡,腦子裡不知道都腦補了什麼,遠遠地不時傳來淒慘的喊叫聲。

    阿秀這會兒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信手算了一卦,卻是空卦,她感覺整個人浮躁的很,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於是只是沉默地往前走。

    倒是沉默了很久的周鸞,終於憋不住了,用手推了推阿秀的肩膀,指指自己的嘴巴,意思說,她能不能開口。

    阿秀道,「你說吧,我們離他們挺遠的,他們聽不見。」

    周鸞鬆了一口氣,「我隱約看到了一座石橋,就在他們現在站著的地方。」

    其實周鸞自己也不能確定,她的眼中不時出現兩個世界,現在她自己也有些恍惚,不知道哪個是真實的了。

    阿秀的目光就順著周鸞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在夜視儀裡一片深深淺淺的青色中,有一條淺青色的巨石靜臥在前方。看起來,的確像一座橋樑。

    孫老闆他們幾個人正站在橋樑上,手持著火把對著空氣胡亂地揮舞著,好像在面對著非常可怕的東西。

    就在阿秀想到底要如何處置他們是,孫老闆拉住一個手下擋在了身前,然後將他猛地往前一推。那個人揮舞著雙手,慘叫著,從石樑上摔了下去,而其他人頭也不回的,越過石樑又往前跑了。

    阿秀他們忙趕到石樑邊,探頭一望,其下是黝黑的深淵。

    她往下扔了一支冷焰火,那支煙火一直往下墜落,亮光最終消失在黑暗,既沒有照到底部,也沒有照到那個墜落的人的屍體。

    周鸞被嚇著了,「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阿秀歎氣,「走吧,總會走到盡頭的。」

    阿秀能夠感覺到孫老闆他們已經失控了,**咒的作用,自己腦補出來的最畏懼的東西,足以在這樣的環境裡把人逼瘋。這樣的幾個人,即便是自己站到他們的面前,他們恐怕也無法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阿秀伸手打開了夜視儀旁邊的照明燈,空間陡然明亮了起來。阿秀加快了步伐,跟著過去。

    孫老闆他們此刻已經快瘋了,在他們身後冰涼的空氣裡,那些只存在在他們自己想像中的大蜘蛛,正緊追不放。而且在他們逃跑的路上,居然還時不時地出現一個又一個圍追堵截的燈婢,嚇得他們不得不掉頭就跑,就這樣,最終,他們順著一條通道,跑到了一個再也無處可逃的角落。

    「老譚,」孫老闆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譚鬍子是被他拖著來到這個地方的,此刻孫老闆一鬆手,他就直接癱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你讓我緩一會。」

    「還緩,那些蜘蛛要追上來了。」孫老闆眼睛都紅了。

    譚鬍子擺擺手,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兩個手下也癱坐了下來,「老闆,我們已經沒地方走了,先歇會吧。」

    四個人一下子倒了三個,只餘孫老闆猶如困獸一般,團團亂轉。突然他的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軟軟的,像個活物。孫老闆猛地一縮腳,低頭一看。

    他們的火把早就熄滅了,幸好他們這幾天經常夜裡在山裡活動,所以每個人身上都備了一把手電。他用手電一照。嚇得連退了幾步。

    被他踩到的東西,足有一尺多長,身體寬寬扁扁的,有四個爪子,還有尾巴,趴在地上,此刻正慢慢扭動著,示威似的衝著他張開嘴巴。看上去雖然噁心,卻沒有多少威脅性。

    孫老闆一肚子躁鬱之氣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洩的地方,剛想踩死它,可突然又一想,這玩意兒好歹是個活的,一會兒要是蜘蛛追了上來,把這玩意兒扔出去,也能轉移一下注意力。想到這裡,他就伸手抓住它的尾巴把它拎了起來。

    一聲怪異又淒厲地獸啼陡然在洞裡響起。

    孫老闆已經是驚弓之鳥了,聞聲頓時就把這個東西丟了出去。它落在了黑暗裡,但是淒厲的叫聲卻沒有停下來,反而一聲又一聲,猶如催命一般。

    那兩個手下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後面有躲不開的追命的,老闆,您這是不怕事多對嗎,您又會招惹來什麼東西。

    這時,稍微緩了一口氣的譚鬍子開口了,「鎮定一下,說不定,我們剛才看到的都是幻想。」

    幻想?不得不說很諷刺的是,孫老闆三人聽到這個,第一反應不是萬幸,而是擔心那些珍寶和字畫也是幻想,他心裡這麼想著,嘴巴裡也如實地問了。

    譚鬍子有氣沒力地笑了一下,笑容裡滿是嘲諷,心想這真是人為財死,都到這份上了,還捨不得錢財。「對,很可能都是幻像,不管是珠寶,還是宮殿,還是燈婢,還是大蜘蛛,可能,不,應該都是幻像。」

    「你確定?」

    「我確定。」譚鬍子苦笑道,他將手伸進口袋,摸出一個東西,給他們三人看,「你看。」

    三人伸頭一看,一塊石頭而已。「這個怎麼了?」

    譚鬍子盯著石頭很失落,「這是我剛到那個宮殿時,看見了一顆夜明珠,就撿起來放在了口袋,但是,這哪裡是什麼夜明珠,不過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

    「哎,我也有,我剛才也撿了一顆紅寶石,咦?」他從口袋裡掏出來的東西,哪裡是什麼紅寶石,不過就是一粒小石子。「哎?怎麼會這樣?」他頓時慌了,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翻出一堆小石頭,「我的紅寶石呢?」

    另一個也愣了,上下一通翻找,結果翻出來的還是一堆石頭子。

    孫老闆一口氣差點都沒上來。長途跋涉,翻山越嶺將近半個月的風餐露宿,剛才還捨了一個跟了自己多年的手下,結果到頭來,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孫老闆失控地暴跳如雷。

    譚鬍子歎了一聲,「就像我說的,我們中了招,雖然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是肯定是中招了。我們看到的所有的東西,都是假的,甚至連剛開始的那些壁畫,也有可能是假的。」

    孫老闆只覺得滿腔全是怒火,卻又不知道該怪誰,只能瞪著譚鬍子呼呼地喘著粗氣,但漸漸的,就在這呼吸聲中,響起了嘩嘩的水聲和輕微的腳步聲。

    腳步聲來自他們過來的方向,而且出現了亮光,那亮光越來越亮,一道修長挺拔的影子出現了。

    孫老闆他們此刻的腦子並不十分清楚,只覺得那黑影過分的瘦長,其後還有亮光,有點像電影裡突然降世的外星人。而且「它」背後影影綽綽,不像只有一個。

    孫老闆還待定睛細看,耳邊聽得譚鬍子猛地驚叫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孫老闆一回頭,手電一晃,只見背後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腦袋,一雙黃中帶綠的豎瞳正滿懷凶意地盯著他們。

    「怪獸?還有外星人?有完沒完,還有完沒完?」孫老闆的腦袋來回張望,最終又哭又笑地喊出來了,「你們這幫廢物,整天不學無術,就知道看那些沒用的電影,都這個時候了,你們腦子裡還瞎想什麼?就不能想點好的嗎?」

    那兩個手下互相望了一眼,有點委屈的回嘴,「不是我想的。」

    「不是你們想的,難不成是我跟老譚想出來的?你們看看,你們自己看看,這玩意兒,都快趕上鱷魚了大了。還爬的這麼快,跟剛才那個蜘蛛一樣,還說不是你們想的。」

    譚鬍子歎了一口氣,伸長兩條腿,讓自己坐的舒服一些,然後閉上了眼睛,心中默念著金剛經,希望頭腦清明,不要再受幻想的困擾。他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微笑,覺得那巨獸爬行的聲音聽起來真逼真啊,甚至還有濃重的腥臭味。這是爬到他腳邊了嗎,他的腿居然能感覺到它在用什麼東西碰自己的腿。這簡直就是4d電影的效果了。

    譚鬍子忍不住睜開眼睛,那頭巨獸已經爬到了他的腿邊,那雙獸瞳逼真而恐怖,直直地與他對視著。譚鬍子眼皮一跳,開口念道,「空即是色,□□……」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淒厲的獸啼。

    那巨獸頭一歪,張口就咬住了譚鬍子的一條腿,猛地一扯。

    譚鬍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被拖進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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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8:21
125 這次是真的

    即便阿秀他們頭戴的照明設備,也不能完全照亮這山洞。譚鬍子被拖進了黑暗之中,就失去了蹤跡,但是這並不妨礙濃重的血腥味在山東裡蔓延開來。

    孫老闆哆嗦著,不死心地拿著手電往哪個方向照著,這才發現原來那黑暗的深處,竟然有一處水面。此刻水面上依然殘存著水浪,所以不難想像譚鬍子的去處。

    眼前的這一幕成了壓垮孫老闆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朝著手下瘋狂的喊叫著,「把雷管給我,都給我,你們要再敢來,老子把你們統統炸死。」

    手下也懵了,聞言直接將雷管都掏了出來。孫老闆一把搶了過去,死死地瞪著阿秀他們的方向。

    顧宥真看到他這幅瘋狂的樣子,不由得眉頭微皺,「阿秀,我看他似乎已經不正常了,要不要先退出去。」

    阿秀耳中聽著孫老闆瘋狂的叫囂,「你們過來啊,過來啊,老子跟你們同歸於盡……」,眼睛卻在周圍的石壁上尋找著。

    走了這麼遠的路,這裡已經是盡頭了,根本沒有什麼寶藏或者棺槨,四師兄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力氣留下這麼一個地方,如果不是這意外出現的凶獸,這些人最多也就是被困個幾天就能出去了,阿秀不肯放棄地在週遭的石壁、頂部尋找著。突然,她的視線被洞頂的一處吸引住了。

    那處石壁上比起其他地方明顯的有凹凸,因為此處水汽較盛,石壁上長滿了青苔,阿秀顧不上孫老闆,幾步就走了過去,舉著工兵鏟在青苔上紮了進去。

    不對,雖然青苔年深日久,但是工兵鏟扎到了深處,還是堅硬的石壁。

    阿秀退後了幾步,重新打量著石壁。

    就在她沉思的時候,嘩啦一陣水聲,所有人都被驚動了,那水面上露出了那雙獸瞳,那凶獸居然去而復返,向孫老闆爬了過去。

    孫老闆的雙手顫抖著,導致手電的光線不斷地晃動著,可是還是能看到那凶獸嘴邊殘存的布料,那是譚鬍子的。孫老闆絕望地哀嚎了一聲,點燃了雷管,朝那凶獸扔了過去。

    然後他神智不清地點燃了手中剩餘的雷管,朝阿秀、顧宥真他們扔了過來,「不管你們是什麼東西,一起死吧。」

    他整個人已經崩潰了,準頭極差,明明是朝顧宥真方向丟的,但是雷管落地的地方卻離顧宥真他們差了老遠。

    顧宥真和李同垣頓時護著阿秀和周鸞趴了下來。

    兩聲巨響夾雜著一聲淒厲的獸吼,不住的有落石開始墜落。顧宥真一看不好,「快往回走。」

    可是已經遲了。

    孫老闆丟偏了的那根雷管不知道炸到了哪個支撐點,剛開始還是小的的落石,漸漸地越來越大,顧宥真無法,只好拉著阿秀往孫老闆那邊退去。

    而那裡,那頭怪獸被炸傷了前爪,狂性大發,拖著巨大的身軀向孫老闆撲了過去,一人一獸在孫老闆的哀嚎中消失在水潭中。

    顧宥真撲在阿秀的背上,一聲不吭地硬扛著那大大小小的落石,心中對遠方的四哥遙遙致敬:四哥,你這背包質量果然過硬,都能當龜殼使了。直到洞中重新恢復了安靜,他才抬頭,調整了一下夜視儀,開始觀察四周的詳情。他們四個人所在的位置都是些受影響的小落石,而其他地方就慘了。

    出路的方向被大大小小的落石堵得死死的,孫老闆不見了,那兩個手下剛才所在的地方已經被落石堆滿了,很可能已經被落石砸死了。李同垣在顧宥真到處查看時,扶起來周鸞,自己跑去那邊扒在縫隙上還喊了兩聲,「還活著嗎?」

    可哪裡還有回答。

    顧宥真、李同垣、周鸞三個人開始尋找著,看是否還有另外的出路。只有阿秀,從地上翻了個身,仰面躺著,看著洞頂上那幾處凸起。

    因為剛才巨大的動靜,洞頂陳年累計的腐朽的苔蘚和灰塵都被震下來不少,那處突出就顯得更明顯了,阿秀看了半天,突然低聲喊了一句,靠!

    三個人聞聲都轉頭看向她,「怎麼了?」

    「發現什麼了?」

    發現什麼了,阿秀有點牙疼的解釋,「我們都被這幫小毛賊給帶偏了,光盯著細節看,這裡恐怕是一個大陣,根本不是墓葬。我們跟著他們所兜過的地方,只是一個五行大陣的一部分。」

    阿秀調整著夜視儀旁邊的照明對準洞頂,「兩短一長兩短,這是一個坎卦,八卦中坎為水,當時設陣的人特地留下了這個暗示。」

    「所以?」顧宥真回頭看向那個水潭,「出口有可能在水裡?」

    「或者說,進口有可能在水裡。不對,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這個水潭,不管進出,恐怕都是唯一的路。」阿秀望著那片黑色幽深的水潭,也有點遲疑。

    周鸞傻眼,「不會吧,你師門的前輩這是長了多少個心眼啊,他怕我們不下水,所以所以特地設計一幫小毛賊,然後用雷管炸塌了整個山洞,讓我們無處可逃,只能從這一個地方走?」

    阿秀搖搖頭,「不是設計一幫小毛賊,而是他應該推算到在這個時候會有一些人來到這裡。甚至有可能,如果不是這幫盜墓賊手上沾了人命的話,未必就是死路一條。」

    雖然阿秀大概猜到了師兄的設計,但是水潭里長的這麼兇猛的的怪獸,她也不敢貿然下水,「只是不知道剛才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倒是顧宥真比較乾脆,他說,「管它是什麼,它已經拖走兩個人了,這會要麼在吃飯,要麼就吃飽休息了,或許此刻空理我們呢。我們與其在這個裡面挨到最後一刻精疲力竭再下水,還不如趁著現在我們精力體力都比較充沛的時候下水,如果萬一遇到那頭怪獸,憑著手邊的匕首,未必沒有一戰之力!我包裡還有四哥準備的簡易型的水下呼吸器,它在水裡面可以製造氧氣,足夠我們30分鐘使用。」

    周鸞有點擔憂,如果30分鐘之內,找不著出口,那怎麼辦?可她心裡雖然這麼想,怕打擊大家的士氣,但是還沒有出口。

    倒是阿秀就看了她一眼,問她,「你就不怕下水之後,找不著出口,跟我一起葬送在這水下。

    周鸞被哽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想通了,到了這生死關頭,她的潑辣勁兒又上來了,「那又怎麼樣,反正在那個夢裡面,我什麼都沒幹,也沒什麼好的下場,如今跟你們在一起,上山下水這麼刺激,就算掛了,我也算賺到了。」

    李同垣低聲呸了一下,「別亂說話。」

    周鸞的臉頓時就有了笑意,「知道心疼我啦?」

    顧宥真懶得去理他們兩個人打嘴仗,他手拿著大白狗腿走到了潭邊,用照明在潭邊仔細看了一圈,然後回頭來說,「這潭水是活的,在池邊有很明顯的潮漲潮落的痕跡。肯定跟外面的水源相通。」

    他從背包裡面很快的翻出來水下呼吸器,那是一個小小的咬在嘴巴裡的東西,不過巴掌大,是顧四哥從某個軍工所弄出來的金貴東西,有錢也買不著的稀罕貨。可惜顧宥真還有點嫌棄,一邊拆包裝,一邊還說,「我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情況,我只考慮到了潛水,沒考慮到這種凶獸,不然我就帶一點防鯊劑過來。」一邊嘀咕一遍整理包裹,「我先下去看一看,如果沒有問題,你們再下來。」

    阿秀攔了他一下,「你不用浪費體力了,這已經是我們唯一的出路,如果這邊出不去,我們都得困死在這邊,這樣也沒有必要再去浪費體力下去探路了,我們大家一起下,這樣也快一點。」

    四個人互相看了看,表情都很冷靜。到了這種地步,誰也沒有想到互相埋怨。

    顧宥真教了他們怎樣使用這個水下呼吸機以及用燈光的簡單信號,並將夜視儀收好。

    四個人將背包整理好,壓縮到最小,然後掏出安全繩,四個人在腰扣上扣好,連成了一串。

    顧宥真怕潭水太深沉不下去,還特地找來一塊大石頭抱在懷裡。等一切準備就緒,他回頭看了一眼阿秀,阿秀點點頭,四個人走到潭邊,一起跳入潭水之中。

    深潭裡面是無邊的黑暗,乍然改變的呼吸方式和潭水帶來的冰冷刺骨的感受,讓人覺得特別的毛骨悚然。

    阿秀拽著安全繩,跟著顧宥真的力量下沉。綁在額邊的照明燈能照亮的範圍及其有限,她努力睜開眼睛,適應著水中視物的感覺,往下看,看不見底,往上看,也是一片黑暗,整個人像懸浮在一片異世的虛空之中。

    隨著深度的加深,身體感受到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們所經過的石壁上到處都是凹凸不平的陰影,在這冰冷無聲的世界裡顯得特別的猙獰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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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8:35
126 歷險

    水下的空間很大,大到看不見邊際。

    他們沒有專業的潛水設備,只有一個小型口含式的呼吸機,雖然解決了呼吸的問題,但是卻沒有辦法解決水壓帶來的不適感。

    顧宥真努力在水中分辨著水流的方向,然後他向身後做了一個手勢,鬆開了大石頭,朝著側前方游了過去。

    後面三個人都看到了,立刻滑動著雙臂,跟著顧宥真游了起來。但是李同垣一蹬腿,就感覺鞋底踢到了什麼。他猛一回頭,就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在水中一擺尾巴,游開了去。

    他心中暗叫不好,看這體型,搞不好就是就是剛才把孫老闆拖走的那一隻。他第一反應就是向前面示警,但是口中含著呼吸機,無法開口。他伸手按到了頭側的照明燈上,剛想按照約好的信號明滅發出警告,可是隨即又將手縮了回來。在這種情況下,四對一跟一對一已經沒什麼差別了,反正勝算都不大。他右手拔出了腿上的大白狗腿,左手摸到了腰上的安全扣,準備隨時鬆開安全扣,自己一個人跟那個凶獸拼上一場。

    他在水中轉了個身,謹慎地打量著四人小隊的後方,果不其然,那個巨大的黑影,在水中轉了一圈,甩動著尾巴,向他的方向游來。李同垣緊握手中的短刀匕首,心中在想等會是先戳它的七寸還是先刺它的眼睛……

    那凶獸越游越近,近到李同垣已經可以看見它的獸瞳,李同垣無聲地解開了安全扣,鬆開了安全繩,準備獨自一人跟他拼上一把。

    可就在這時,背後亮光一閃,他的背包上傳來了巨大的拖力,他毫無防備地就被拖了過去,捲進了一道暗流。

    而那個凶獸卻能感受到暗流的力量,尾巴一甩,避了開去。

    四個人被暗流攪得天昏地暗,只覺得眼冒金星,身不由己,待水勢暫緩,他們已經不知道自己被衝到了什麼地方。

    顧宥真定定神,先去看阿秀,阿秀衝他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而再往後看,周鸞居然死死地抱著李同垣,手腳都纏在了他的身上。

    阿秀剛想在心裡嘲笑周鸞兩句,卻看見在水中飄蕩的安全繩並沒有扣住李同垣,她心中一驚,暗道一聲立刻游了過去,抓過安全繩,給李同垣重新扣上,用手比劃了一個威脅的意思。

    李同垣點點頭,反手拍了拍周鸞。

    周鸞這才手腳發軟地鬆了開來,只是這水裡看不見她的眼淚,她伸手就狠狠地掐了李同垣一把。片刻前,她偶然回頭時,只看見那凶獸,張著嘴向李同垣游來,當時肝膽俱裂的那種感覺至今心有餘悸。

    顧宥真見眾人無恙,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週遭仍然是一片黑暗,顧宥真也心急如焚,這個小呼吸機只能使用半個小時,要是找不到出去的道路,那可就玩大了。別說那凶獸,就是那些防不勝防的暗流,都足以讓他們葬身在此!

    能夠往哪裡去呢?頭上的照明燈能夠照亮的範圍極其有限,根本看不到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顧宥真心一橫,索性將頭上的照明設備關掉,然後重新向四周望去。出乎意外,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居然有一個泛著淡淡螢光的洞口。

    顧宥真心中一喜,打開燈向後面閃了一下,想要通知阿秀他們。可就在他這回頭一撇,他居然看到那條最大的凶獸又追了過來。

    凶獸龐大的黑影,在水裡給了他們無比巨大的壓力。

    顧宥真直接拔出了腿上的匕首,同時預一扯安全繩,將阿秀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即便他此刻騰不出手來用燈光示意,李同垣一看他的動作就心知不好。他兩腿一蹬,就轉過身去,並將反手收在肘下掏了出來。

    這條巨獸慢慢游。他們轉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欣賞自己的晚餐。

    阿秀放射性地用手在在水裡畫了一個圈圈,想使用自己拿手的咒語,可是這時她才發現嘴巴裡還咬著呼吸器,即便沒有呼吸器,她在水下也根本無法出聲。還沒有等她再想到新的辦法,那只凶獸已經尾巴一甩,和他們游了過來。

    顧宥真和李同垣同時在水中奮力一退,電光火石間,那只凶獸在他倆中間的縫隙,像箭一樣穿過。顧宥真反手一撩,那匕首從凶獸的腹部,使勁劃了一刀。不過可惜的是,水下很難使力,而那只凶獸的皮肉厚如盔甲,即便是這麼鋒利的匕首,也只是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不但沒能重傷它,反而刺激了凶獸的凶性!

    那凶獸在前方不遠的地方,迅速調了一個頭,再一次撲了回來。

    顧宥真和李同垣倒有了默契,兩個人同時游到它的前方,在它接近跟前時,兩人的長腿互相一蹬,在水中迅速的漂開,然後兩把匕首同時插向了凶獸的腹部。

    這次凶獸疼的厲害了,它脖頸一翹,巨大的尾巴猛的甩在了顧宥真的身上。四個人是用安全繩拴在一起的,這一下子實實在在拍在顧宥真身上的力道,直接把四個人在水中拍出了老遠。還未等他們在水中平衡姿勢,那條凶獸已經長著大口,再次的撲了回來!

    阿秀一看情況不好,也從自己的腿上拔出了匕首,然後在手指劃了一刀。鮮血頓時在水中洇開。阿秀趁著鮮血尚未完全散開,用手指飛快的在水中劃了一道符,然後伸手一抓,那一道鮮血形成的符咒,飛快的向凶獸套了過去!

    那頭凶獸在水中突然定在了原位,它不住地搖頭甩尾,好像有一個無形的東西,將它牢牢的禁錮在那裡。

    顧宥真這時指了指前方,示意眾人跟著它一起游過去。

    四個人手腳並用,奮力向前游動,只可惜四個人才游了沒多遠,李同源回頭一望,就發現那頭凶獸的後面,又游來幾條相似的影子。看得他心下一片冰涼。這一頭四個人都沒有打得過,再來幾頭,今天看來必須得交代在這裡了。

    而這時,顧宥真也突然停下的游泳動作。原來前方那個泛著淡淡的螢光的洞穴口,冒出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顧宥真心道不好,這才是前有強敵,後有追兵!

    那條黑影水中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已經到了跟前。在燈中中顯出了真身,雖然看不清細節,可是它足有五六米長,體型像是一條巨大蟒蛇。

    顧宥真放手握住匕首,警惕地注視著它。

    但說也奇怪,這條巨蟒來到跟前時,完全無視顧宥真,而是從他的頭邊飛快的穿過,向他們身後的那些尾隨而來凶獸游了過去。

    顧宥真忍不住回頭一看,只見那條巨蟒來勢洶洶。一口就咬住了被困在水中的那頭凶獸的咽喉。連帶著那頭凶獸就向後面的那幾頭衝了過去。它尾巴在水中一甩,一下子就抽到了其中一頭的腦袋上,直接就甩飛了老遠。那幾頭怪獸立刻掉頭就走,很快在水中消失不見了。

    四人頓時被這蟒蛇幹架的彪悍姿勢給震驚了,手中划水的動作就不由停了下來,可是四個人手中此刻已經沒有了巨石,這一停下來,水的浮力頓時將他們四個人開始往上升起。

    也不過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這條蟒蛇已經解決了後面那好幾頭凶獸,轉頭向顧宥真他們游過來。

    顧宥真跟李同垣緊握著匕首,隨時準備作戰。

    可是那條蟒蛇游到他們面前以後,並沒有立刻進攻,而是甩著尾巴跟著他們上浮,認真地觀察了他們一會兒。然後又游到阿秀的面前,左右盤旋了一會。

    正當他們以為它沒有威脅性,它大嘴一張,一口咬住他們腰上的安全繩,將四人往下拖了過去。

    李同垣手忙腳亂,想用匕首割斷安全繩。可阿秀和顧宥真同時對他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四個人就這樣被那條巨蟒拽著,游向那個泛著螢光的山洞。

    經過了一個長長的水道,水道的盡頭還是一個巨大的水下洞穴。洞穴上方的水面泛著柔和的光芒。那條蟒蛇帶著他們向水面游去。

    四人破水而出的時候,那種死裡逃生的感覺,無法用言語形容。四個人趴在水邊的岩石上,都顧不上那條巨蟒,吐出了口中的呼吸機,大口大口的呼吸洞中的空氣。

    那條巨蟒游上岩石,逕直找了塊岩石,將自己盤了起來,尖尖的腦袋,吐著信子注視著他們四人。

    周鸞被它看得毛骨悚然,低聲問,「它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們拖過來,等餓的時候,吃新鮮的嗎?」

    三人齊齊給了她一個大白眼。

    顧宥真提醒著大家,「趕緊把呼吸機關掉,一會搞不好還得從水下出去。」

    四個人站起了身,這才發現這個山洞並不平坦,他們的前方是岩石的斜坡,這斜坡的高度足有幾十米,斜坡的高處很明亮。

    「走,過去看看。」阿秀率先向斜坡爬了過去。

    那條巨蟒看他們動了,從岩石上游了下來,跟在他們身邊,一起向斜坡上爬行。

    周鸞看著它無聲s型地游在身邊就頭皮發麻,忙抓著李同垣的手臂跑到了他的另一側。

    四人一蛇費了一些功夫才爬到了斜坡的頂端,伸頭一看,都愣住了。

    這裡還是一個山洞,洞壁上有數個黑黝黝的出口,但最吸引四人目光的,還是洞中的一個石龕,還有一個被吊在半空中的棺材,以及石壁上燦若繁星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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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8:54
127 星陣

    沉默了半天,周鸞pia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然後閉著眼睛,使勁兒揉了揉自己的臉,這才睜開眼睛重新打量前面。

    「阿秀,我好像又陷入幻覺了。」她喃喃道。

    「你看到了什麼?」阿秀問。

    「好多的夜明珠,還有棺材,還有一個石頭做的東西,牆壁上好像還有壁畫?」周鸞一一道。

    「你沒看錯,這些不是幻覺,這些都是真的。」阿秀回答,然後她往前走了過去。

    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到空氣中有一種極淡的香味,如蘭似麝,讓人聞之忘憂。

    四人不由得都使勁兒聞了聞。

    「這是什麼香味?」顧宥真問,「挺好聞的,但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副作用?」這洞裡的名堂一套接著一套,層出不窮,實在讓人疲於應對,顧宥真此刻看見什麼,都得先往壞處想一想。

    「是棺材的味道。」阿秀抬頭。

    棺材的味道?棺材的味道應該是腐朽的死人味,怎麼會有這麼好聞的香味?

    眾人抬起頭仔細打量起這個棺材來。

    那棺材由四條青銅鎖鏈勾著四角,懸掛在半空中,色澤烏黑華貴,紋理柔滑細膩,敲擊盡然有金玉之聲,看起來像木頭又不像木頭,淡淡的香味縈繞在四周,這哪裡像一具棺材,這簡直就是一具巧奪天工的工藝品。

    「這是什麼材料做的?有點像木頭?」顧宥真問。

    「這是萬年的陰沉木做的,做成棺材能使人千年不腐。」阿秀答道。

    周鸞咂舌,「天哪,那麼要是打開,是不是棺材主人還跟入殮時一樣?」

    阿秀伸手在棺材上摸著,「或許吧,你難道要試試?」

    「別。」周鸞連連擺手,「我們又不是盜墓的,闖進來打擾人家休息已經不禮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剛剛才從那水下怪獸口中逃生,要是打開棺蓋,裡面的人再坐起來跟她問好,她還不如直接跟棺材主人換個地兒躺著得了。

    她說著話,阿秀也圍著棺材走到了棺材的前面,頓時就愣住了。棺材的前端,掛著一個雕琢精美的方形美玉,表面上用陰文篆刻著幾個字。

    李踆化之墓。

    阿秀的動作為之一頓,她最大的猜測在此時終於揭開了謎底,這裡真的是四師兄的墓葬。千言萬語,如鯁在喉,往事歷歷,新如在目。阿秀淚如雨下,撲在棺材上,忍無可忍,終於失聲痛哭。

    三人被她嚇到了。

    顧宥真盯著那玉石看了又看,「你認識他?」

    阿秀哭了許久,這才點頭,斷斷續續地說,「李同垣,你過來跪下。」

    「啊?」周鸞只以為她哭迷糊了。

    李同垣繞道棺材前面,一看到李踆化三個字,心中先是覺得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繼而眼睛瞪得老大,這不是家譜上的第一個名字嘛,這是他家的老老……老……老祖宗?!

    「給你家老祖宗磕頭。」阿秀的話印證了他的想法。

    李同垣未等她話音落下,撲通跪倒,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周鸞跟顧宥真兩人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而周鸞更是尷尬,既然是她(未來的,馬上就要成為現實的)男朋友的老祖宗,也是未來老公的老祖宗,難得一次見面,她是不是該問個好什麼的,但這冒然跪下,是不是有點……太那啥了?周鸞憋了一會,支吾了一聲,「李同垣,你不……介紹一下。」

    饒是阿秀一時情緒失控,也被她這一句給逗樂了。

    李同垣臉上發燙,對著棺材說了一聲,「老祖宗,這是我女朋友。」

    周鸞臉上一熱,可是就憑著「女朋友」三個字,似乎又不夠份量。

    這時阿秀開口了,「周曉君,這位李公是同垣先祖,然而我師門中用來救治你的奇術-黃粱一夢,也是得自他的傳授,看來這冥冥之中,竟然也是天意。進來一趟不易,以後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也不可期,無論哪個方面,你都應該給他磕頭見禮。」

    周鸞不知道阿秀此時為什麼叫自己的本名,但阿秀說得在理,於是她在李同垣身邊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給棺材磕了三個頭。

    阿秀不再理他們,撫摸著那方美玉,雖知再見時必然是天人永隔,但仍是悲從中來,不可抑制。想當年,師傅和幾位師兄,風華蓋世,驚才絕艷,洛陽城中上至達官貴要,下至販夫走卒,無不仰慕,富貴榮華俯首可得。然而富貴浮雲,大道無期,他們早就看淡生死,縱意灑脫,明知天命不可違,卻仍願意陪知己行走於廟堂江湖,頂峰踏浪,刀山劍林,最後終為權貴猜忌不容……

    顧宥真見阿秀哭聲漸漸低了下來,變出了抽泣,但人仍然站在棺前,撫摸著那方美玉失神,不知在想些什麼,顧宥真沒有打擾她,在石洞中走動起來。

    洞中只有兩物,一是棺材,另外一物就是那個石龕。可顧宥真走近一看,就知道自己錯了,這個物件看起來更像如今日式庭院中的石燈,有一人高,下面是柱子,上面有飛角廊簷,異常精美。他以為是石龕的地方,其實是六面浮雕。

    第一面,是一個女子一手持劍,面對千軍萬馬;

    第二面,洪水滔天,沖的那千軍萬馬並不成行;

    第三面,幾個男子在河邊圍著那個女子的屍體哀痛不已;

    第四面,那幾個男子似乎是一種什麼儀式,有一個男子雙手接過一顆珠子;

    第五面,青山綠水中有一座新墳;

    第六面,是兩扇門。

    顧宥真沉思著,覺得如果這幾幅浮雕跟入口的墓道壁畫,情節似乎是連貫的。他謹慎地圍著這個「石燈」又轉了一圈,唯獨對那處青山綠水的新墳,覺得莫名的眼熟,正在沉思中,就聽李同垣問阿秀,「先生,我先祖既然可以用這麼名貴稀有的棺槨,卻為什麼懸不入土,這可是風水上的大忌,連民間咒罵別人,都說是死無葬身之地,他身為師門前輩,精通風水奇術,而且就這上面,現成的風水寶穴,他空置不用,這到底是為什麼?」

    阿秀眉頭微皺,「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

    周鸞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這個不是她的專長,她還是對那洞頂好似滿天星辰的夜明珠感興趣,雖說她拍戲時,經常捧著個玻璃球,後期加點特效就成夜明珠了,但是這真正只存在在傳說中的夜明珠,她還是第一次見。

    阿秀和李同垣對著棺槨冥思苦想的時候,她就抬頭欣賞著洞頂美景,自覺目眩神迷……「哎,阿秀,有點意思啊,這些珠子裡,我居然能找到北斗七星啊!你們看,那個方位,比較大的七顆珠子,像不像勺子?」

    阿秀和李同垣聞言一抬頭,這一看,兩人都是一驚。

    「這是星陣?!」李同垣駭然。

    「什麼是星陣?」周鸞很好奇。

    李同垣仰頭展望,同時解釋,「這是一種風水奇術。風水中,星相可以預示很多的信息,星辰之力與很多東西、事情有著神秘且沒法解釋的關係。所以借助星陣,可以遙借星辰之力,來做一些事情。」

    「比如?」周鸞還是沒想明白,「這位老祖宗想做什麼呢?」

    阿秀已經按照星陣裡面的蘊力之線,在這石洞裡開始走動,而最後,她所站的地方,就是顧宥真的對面,那座「石燈」之前。

    「這是什麼?」周鸞很好奇,「好像在講一個故事?」

    阿秀靜了一下,然後回答,「這其實是我師門的一段往事,當時師門有難,被重兵圍捕,其中最小的師妹被幾位師兄先行遣走,半途知道了險情,去而復返,用手段引來了山洪,衝斷了追兵的必經之路,因她以身作餌,所以也未能倖免,與那些追兵同歸於盡。」

    「然後呢?」周鸞追問。

    阿秀搖頭,「後來的,我就不知道了。」

    顧宥真聽到這裡,抬頭看了阿秀一眼,他的目光犀利又清澈見底,阿秀心中一跳。

    顧宥真抬起右手就朝最後一幅畫,那兩扇浮雕的小石門伸了過去。

    「啪!」空氣中響起一聲脆響,顧宥真連忙收手,可手背上已經出現了一條紅印,竟然是那條巨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游到了他們身邊,用細尾抽在顧宥真手背上,那速度,連顧宥真這麼好的身手都沒躲過去。

    周鸞被它嚇了一跳,「它要幹什麼?」

    可是那條巨蟒就在一旁重新盤下,把腦袋慢慢悠悠地擱在身體上,吐著信子,注視著他們。

    阿秀看了它一會,居然問了它一聲,「我是否能開?」

    巨蟒不搭理他們,一動也不動。

    阿秀抬起手,用手指搭在了那石門的精緻小石環上,轉頭又看看那條巨蟒,那巨蟒還是不動,於是她用手輕輕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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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9:10
128 脫困

    一道五彩光華如流水一般從石門縫隙中流淌了出來,照亮了每個人的眼睛。

    石門中供有一尊琉璃鑲金蓮,底座為琉璃,其上有數層的六瓣金蓮,每瓣金蓮脈絡清晰,紋理柔和,金蓮上托有一顆拳大的寶珠在金絲網兜中,寶珠發出奪目的光華,映得金蓮璀璨生輝。

    實在是太漂亮了。

    阿秀將手伸了進去,小心的取出了那尊琉璃鑲金蓮,捧在手心仔細端詳。金蓮上的那顆寶珠網兜是用黃金掐絲而成,居然還隨著阿秀的動作顫巍巍地晃動。

    只是阿秀覺得那金蓮閉合在一起有點不對勁,伸手將寶珠取下,於是那數層的六瓣金蓮無聲而動,逐一盛開,如同活物。

    在最後一層蓮瓣打開的瞬間,顧宥真三人只覺得眼前白光大盛,竟然不能直視,不得不側目迴避。

    人生一瞬,一瞬千年。

    金戈鐵馬,長劍尤寒,往事歷歷,撲面而來。在這大盛的白光之中,阿秀看到了當年她死後的事情。

    當年師門落難,師父師兄騙她去搬救兵,其實是讓她一人逃生。她半路發覺事情不對,繞了回來,而師父師兄已經被困在了孤山之上。

    師父師兄都身懷道門奇術,道巫雖有同源,但是他們於巫術上缺乏天資,雖然懂,卻不及她的水平,唯獨她一人身兼精通道巫兩門。在追兵必經的山谷之中,她逆天而行,不惜以神魂為代價,傾盡全身的巫力,引來山洪,水淹大軍,而自己也力竭而亡。但死亡並非最終的代價,像她這樣的舉措,自然要受到更嚴厲的天道懲罰,那就是魂飛魄散,不入輪迴。

    這樣的結果,師父師兄們如何能接受。在她死後,他們找回了她的屍身,用道、佛、巫三門秘術,火焚屍身,取得白骨一節,供於星陣中滋養,以重新聚齊魂魄。而受托此事的四師兄唯恐事不周全,所以千年來棺不入土,寧願在這蒼山野嶺做個孤魂野鬼,也要陪在左右。

    這時,阿秀才恍然大悟,為何本應魂飛魄散的她得以重入輪迴,並在這個世界醒來。

    白光漸漸暗淡了下去。

    顧宥真他們這才能夠睜眼仔細地觀察那蓮心上的物品。

    金黃的蓮心上放置著一塊通體潔白的物品,形狀不規則,但質地瑩潤,像玉石卻又不是。

    「這是什麼?」周鸞問。

    阿秀眼目半垂,臉色瞬間紅潤了許多,好一會兒,她才回答,「是人骨,佛教稱之為舍利子。」

    周鸞一愣,「誰的人骨?」

    自然是我的骨頭。阿秀微微搖頭,不準備答她。她伸手將那一塊舍利子取了出來握在掌心,然後將琥珀金蓮收了起來,放進了背包中。

    走到李踆化棺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心中暗道,四師兄,我何德何能,受你千年守護,如今你我陰陽相隔,我無以為報,只能盡心將師門絕學傳授給李同垣,照顧他此生周全。

    她心中正想說,要將李踆化的棺槨入土為安,洞中一聲巨響,吊著棺槨的銅鏈松落了下來,整個棺槨砸在了地上,然後整個山洞開始晃動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周鸞大吃一驚。

    顧宥真也感覺到了腳下不穩,忙將阿秀扶了起來,「感覺這個山洞要塌了。」

    阿秀這時也慌了手腳,他們要離開自然應該有路,可是四師兄這麼大的棺槨怎麼帶出去。

    那條盤在一旁的巨蟒,此時抬起了腦袋,昂首看了看洞頂開始掉落的石塊和夜明珠,飛快地游到了棺材前,用身體在銅鏈上纏了兩圈,開始奮力向來路游去。

    「它這是要出去?我們要不要跟著它?」周鸞問。

    阿秀沒有答她的話,顧不上那些掉落的石塊和夜明珠,在棺材後面推著,希望巨蟒能盡快將棺材帶出去。可巨蟒卻用細長地尾巴輕輕地將她推開,不讓她靠近,然後自己拖著棺材到了陡坡處,飛快地盤在了棺蓋上,那棺材被它在棺首一壓,尾端便翹了起來,直接從光滑的石壁陡坡滑了下去。待阿秀他們追到邊緣,只看見那一蟒一棺就這麼滑落了水潭中,激起了巨大的水,消失不見了。

    顧宥真拉了阿秀一把,「它不讓我們跟,那水道肯定不是出路,這裡太危險,我們趕緊走。」

    整個石洞此刻連地面洞頂都開始晃動,如同地震一樣,根本站立不穩。

    周鸞拉著李同垣的手臂才不至於跌倒,「可是這麼多個洞,從哪個走?」

    阿秀被她一喊,這才清醒了一些,她腦中突然就想起了墓道中的最後一副壁畫,一池水,水中盛開著一朵蓮,其下有一條蛟龍。

    這是她一直沒有想明白的一副壁畫,如果蛟龍指的是御棺而去的那條巨蟒,那麼蓮又指什麼?是那朵金蓮?可是為何盛開在水中?

    「蓮,最後的那幅壁畫裡,有一朵盛開在池水中的蓮,找那朵池水中的蓮。」阿秀也只能試試看了。

    洞頂的落石不斷地落下,不知從哪裡的縫隙開始往下漏水。四個人分頭察看那些洞口,希望在洞壁上或者哪裡能找到蓮。

    周鸞急脾氣上來了,「這洞裡原本連滴水都沒有,哪裡來的盛開在池水中的蓮,難不成這蓮要開在石頭裡面不成?哎吆……」她正低頭察看,腦袋一不小心就被掉落的石塊給砸到了。

    她抬頭一看,「哎,真有一朵蓮?」

    她頭頂上的洞頂部分,不住有小石塊掉落,剩下來的洞頂岩石乍一眼看上去,的確像朵蓮。

    幾個人聞聲跑了過來。

    李同垣用照明對準那洞頂石蓮,「這看起來並不是天然的,應該是人為雕刻出來,然後外面用東西做了偽裝,如今整個山洞震動,外面的偽裝就掉下來了。不過池水在哪裡?」

    「在這裡。」顧宥真指了指腳下。那裡有一處低窪,如今洞頂漏下的水漸漸在那裡匯聚成了一小汪淺水。洞頂的石蓮反射著光線,倒映在水面,就是一朵盈盈盛開的蓮。

    「走。」阿秀不再猶豫,立刻鑽進了這個洞裡。

    這條石洞並不高大,有的地方狹窄到只能爬行而過。

    周鸞忍不住抱怨,「這位老祖宗就不能在這洞口打個exit的標誌嗎?費這麼大的勁兒,兜這麼大的圈子,智商稍微欠點費,估計就得一輩子在這裡呆著了。他幹嘛這麼費事啊?」

    連跟在後面的李同垣都不由想哭,我的祖宗哎,你千算萬算,難道就沒算到你的不肖子孫腦袋沒別人聰明嗎?差點被您玩死了。

    阿秀手腳不停,一邊前行回答,「這裡的山體縫隙和水道眾多,難保沒有些盜墓的人會進來,我們看懂了壁畫指示,這一路走來還如此凶險,這千多年來,葬身在這裡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呢。你可別抱怨了,這位老祖宗活著的時候脾氣可不怎麼好,而且精於推算,那結果可比現在掐著秒錶的都准,如今還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這山裡徘徊,小心他聽到你說話不恭敬,給你點顏色看看。」

    周鸞被她一嚇,忙吐吐舌,「對不住,對不住,童言無忌哈。哎,不對,你怎麼知道他活著的時候脾氣不好?」

    阿秀啞了一下,回頭看了一下,可這一看,把她嚇了一跳,「不好,快把呼吸機拿出來。」

    他們急於爬行,根本沒注意到後面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後面的水流已經從涓涓小溪匯成山洪的勢頭。

    四人手忙腳亂地把呼吸機剛咬住,後面冰冷的水流已經洶湧而至,四個人直接被水拍得暈頭轉向,夾雜在激流當中,給衝了出去。

    這下可比剛才那道暗流糟糕多了,這個通道狹隘,石壁凹凸不平,激流洶湧,四個人不時撞到了石壁上,簡直苦不堪言,只能曲膝抱頭,保護好自己。

    激流越來越快,突然間,阿秀只覺得眼皮外似乎一亮,身體一空,瞬間失重往下墜落,她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砰的一聲又摔落在水中了。

    激流沒有了,水聲倒是轟隆隆的大了起來,而且水溫也高了些許,比剛才那陰冷刺骨的感覺好多了。阿秀在水中微微睜開眼睛,順著水的浮力往水面上游去。

    破水而出時,身邊不遠處正是顧宥真他們三人,正左顧右盼地尋找她呢。

    艷陽高照,這時好像已經是正午時分。

    阿秀依然頭暈目眩,手腳並用本能地踩著水,慢了三秒,才回過神來。這時顧宥真衝她大喊,「阿秀,快游上岸,不然我去拉你。」

    阿秀衝他揮揮手,「沒事,我自己過去。」

    四個人爬上了岸邊的青石,都癱倒在上面,好一會兒,什麼都不想說了。

    七月雖然山中涼快,但正午的太陽依舊火力十足。四個人精疲力竭,誰都不想動,任由太陽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曬了個半干。周鸞這才拍拍李同垣,「我快餓死了,還有吃的嗎?」

    他們昨夜聽到動靜就走了,只帶了工具,哪裡有什麼吃的。

    李同垣說,「沒有,不然你先喝點水吧。」

    周鸞苦著臉,「別跟我說水了,我最後摔下來的時候,把呼吸機弄掉了,落在這潭裡嗆了半肚子水。」

    得,她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飢腸轆轆,互相攙扶著爬了起來。

    「我們這是到哪裡了?」顧宥真看著四周。

    阿秀望著那座高峰,以及他們跌落下來的瀑布口,只是那瀑布並非像尋常瀑布只從一處落水,而是有幾十處從山崖絕壁上大小的洞口出水,猶如少女千絲萬縷的秀髮,想找到從哪個洞口出來已經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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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1 00:39:26
129 甚好

    「哎,先生,我覺得這座山有點眼熟啊,尤其是這個峰頭,應該就是我們找到的那個風水寶穴後面的那座高峰。如果就是那個山峰,那麼我們應該是在那座風水寶穴的後山。」李同垣到底是在山裡長大的,顧宥真和周鸞看起來覺得那些山長得都大同小異,可他一眼就看出來不同。

    阿秀抬頭一看,「還真的是。這樣的話,應該離我們的營地不遠,走吧,我記得那邊還有些乾糧,先解決溫飽問題吧。」

    四個人互相扶持著,在密林裡行走,可走著走著,就發現密林裡很多的樹木都歪歪斜斜的,連地下糾結的樹根都露出了地面。

    「先生,我怎麼覺得,這整個山像是被動過了一樣?」李同垣警惕地四處張望。

    顧宥真想了想,「會不會跟我們剛才在山洞裡經歷的那場震動有關?那會兒,我真的擔心整個山都會給震塌了。」

    阿秀聞言,回頭望了望他們方才被水沖落的那片瀑布,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那片瀑布的水勢已經小了很多,一眼看去,只是一片尋常的懸崖峭壁,哪裡有什麼洞口。

    四師兄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測,阿秀興歎道,「走吧,我們路上小心一點就是了。」

    他們從後山往營地方向前進,因為是從半山腰繞行,所以必然先經過那處風水寶地,可四個人抵達到那裡的時候,幾乎已經認不出來那塊地方了。

    四處是飛揚後灑落的塵土,地面上是一道道如鞭型的痕跡,一處高高隆起的新墳已經出現在了寶穴處。

    墳前盤著一條巨蟒,那長長的身體上還可以看到許多傷痕和泥土,尖尖的腦袋無精打采的耷拉在地上,看見他們來了,只是把腦袋微微抬起朝他們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四個人心中有了隱約的猜測,卻又不敢置信,忙快步來到墳前,那巨蟒看見阿秀來到墳前,鬆開了自己緊緊盤成一團的身軀,游到了另外一側。

    阿秀定神一看,它原來的位置下面有一處凹槽,裡面正是原來懸掛在棺首的那方美玉靈位。還有一截用來懸吊棺槨的青銅鎖鏈。

    阿秀伸手抓住那鎖鏈使勁兒一拉,青銅鏈崩直後就再也動不了。

    李同垣看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老祖宗的棺槨真的在下面?這墳是它壘起來的?它是怎麼做到的?」

    阿秀放下了手中的銅鏈,走到巨蟒跟前,給它跪了下去,「多謝。」

    巨蟒的腦袋抬了抬,吐著信子,繼而又低了下去。

    阿秀站起身來,轉身對顧宥真說,「宥真,我跟同垣在這裡把墳塋砌好,你跟鸞姐去準備點吃的。」

    顧宥真點頭,帶著周鸞往營地那邊去了。

    李同垣撿起那方玉石靈位,就準備樹立在墳前,可是那巨蟒卻用尾巴輕輕一抽,不讓他放。李同垣一愣,反覆了幾次,那巨蟒就是不允許。

    阿秀輕歎了一聲,「算了,就不立墓碑吧。要是萬一被什麼人路過這裡,知道這裡有墓,說不定還會招來挖墳的麻煩。把這方靈位帶回去,供奉祭掃,想他的時候還可以時時看到他。我們將墳塋壘得結實一點,再挖兩顆樹,種在墳前,日後要是還能前來祭掃,也方便尋找。」

    李同垣心想也對,要是立了墓碑,萬一有譚鬍子那樣的人再找到,光是那棺材就保不住了,更何況要是萬一消息傳出去,再招來所謂「專家考古」,官批有證的挖墳刨屍,那才真是沒地方講道理呢。

    兩人打起精神來,開始壘土挖樹。

    等顧宥真做好了吃的,跟周鸞拿著食物給他們送上來時,顧宥真遠遠一看,心裡一驚,這墳墓的景致,跟洞中石燈的第五幅浮雕一模一樣,難道真的有能預測到自己身後千年的奇人?

    吃完飯,四個人盡心盡力將墳塋修葺一新。阿秀不但移植了兩株一人多高的小銀杏,還移來了許多山中的野生蘭,種在墳頭。

    天色將晚時,那盤在墳邊半天都沒動的巨蟒突然游動起來,在墳前徘徊許久,然後往山下游去。

    周鸞站起身來,看著它在草叢裡忽隱忽現的身影,「它這是去哪裡?」

    誰也不知道,四個人站在山坡上,靜靜地看著它的身影游入那潭深水之中。夕陽的倒影在水中輕輕破碎,灑在它光滑的鱗片上有一種異樣的野性之美,它緩緩回頭看了阿秀一眼,然後沉了下去,不見蹤跡。

    周鸞覺得臉上一涼,伸手一摸,「竟然下雨了?」

    顧宥真和李同垣連忙從背包裡掏出雨披,就這眨眼的功夫,方纔還萬里無雲的天空已經風雲匯聚,直往他們頭頂上壓來。

    周鸞驚訝,「這是怎麼了,眨眼的功夫就變天了?」

    山風狂暴了起來,下午剛栽好的兩顆銀杏已經被吹彎了腰,彷彿隨時都會折斷的樣子。顧宥真拉著阿秀,「走,快到避風的地方躲躲。」

    他話音未落,整個天空忽然亮出一道閃電,然後光當一個響雷在他們頭頂炸開,顧宥真無端的心就懸了起來。

    「你們快看水面?」李同垣一聲驚呼。

    這時,那寒潭的表面已經翻起了巨浪,浪頭一個高過一個,轉著圈在寒潭中拍擊,竟然將這方寒潭拍出了巨浪滔天的氣勢。隨著風力越來越狂暴,那寒潭中間的形成了一道水柱,直往天空而去。

    「那水柱裡面有東西。」周鸞指著那道直接天空的水柱喊道。

    是真的,她沒有看錯。

    一道又一道的閃電擊在那道龍捲風捲起的水柱上,將裡面的一條細長黑影照得分外明顯。它搖頭擺尾,奮力掙扎,迎頭而上,雖然這雷聲震耳欲聾,可他們四人似乎都能感受到它無聲的怒吼。

    周鸞緊張地抓著阿秀的手,「是那條蛇嗎?它在幹什麼?我們要不要救它?」

    「我們幫不上忙。」阿秀看著天空,「仔細看著吧,這樣的場景,這一輩子,我們只怕都不會再看到了。」

    水柱越來越高,終於與低壓的雲層相接,閃電與雷聲也越來越緊,一聲聲如同劈在他們的頭頂。

    阿秀自己也沒有發現,她跟周鸞兩人的手緊緊地抓在一起,緊張的青筋盡顯。

    忽然,那密集的雷聲中響起了一聲清越的嘯聲,雷聲嘎然而止。嘩啦啦一陣暴雨從天而降,四人毫無防備,被雨點砸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須臾之間,風歇雨停,一道五彩晚霞從層層黑雲的縫隙中落了下來,猶如一道神筆,將這壓抑暗沉的世界渲染地五光十色。

    眼前這猶如魔幻大片的場景,看得四人心弦緊扣。

    李同垣伸長腦袋在天空上到處找,「先生,它……這是成功了嗎?」

    「應該是成功了。」阿秀回想著那聲嘯聲,心中很高興。

    周鸞高興地笑,「那就好,沒想到我還有這眼福。」

    顧宥真也鬆了一口氣,剛才那樣的場景真得是壓得人大氣都不敢喘,「你們看,還有臨別禮物呢。」

    可不是,剛才那陣暴雨,應該是被吸上天空的潭水,後來風雲具散,再次落下,裡面夾雜了好些魚蝦,如今,真有幾條大魚躺在不遠處的草地上。

    周鸞和李同垣高興地過去撿,「這哥們,臨別還記得送我們晚餐,實在是夠仗義的。」

    阿秀和顧宥真不由得相視一笑。

    晚餐豐盛無比,用完了晚餐之後,阿秀對他們說,「今晚我想給他守夜,你們先休息吧。」

    她雖然沒有說清楚,但是顧宥真他們都知道她說的是誰。

    顧宥真略一思索,「阿秀,這山裡蟲蛇野獸太多,我跟你一起去,不讓我不放心。」

    李同垣也說,「先生,這是我家老祖宗,哪裡有我這個後代不守靈的道理,我也去。」

    周鸞,「我也去。」

    阿秀一愣,想了想,「這樣吧,從昨夜折騰到現在,大家都累了。你們今夜好好休息,明天開始為他守靈。他新墳剛剛立起,我們怎麼也要守滿三天才能離開,你倆不著急一時。」至於顧宥真,她知道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自己一個人在這野外待著,索性就不說了,大不了一會兒想個法子讓他睡著了就是了。

    但未曾想到,到了墳前,顧宥真給她搭了一堆篝火,又將背包放在地上,「山間濕氣大,你不要直接坐在地上,防止生病。把雨衣披在身上,好歹能擋擋夜風。我就在旁邊不遠的地方休息,你有什麼事立刻喊我。」說完摸了摸她的腦袋,就走去不遠處重新搭建了一堆篝火。

    阿秀心中又酸又甜,坐在那背包上,跟墳塋低語,「師兄,托你們的福,我能在這裡醒過來,不知是否也是你們的福澤,讓我遇到了這個人?」

    自然不會有人搭話,只有山風吹著枝葉發出颯颯的輕響。阿秀摩挲著那方美玉靈位,心中有千言萬語,可除了垂淚,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秀突然心有所感,她一抬頭,只見一人青衫飄逸,踏月而來,與她拱手作禮,「小妹,別來無恙否?」

    阿秀淚盈於眶,「甚好,阿兄可好?」

    那人來到她跟前,眉眼含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阿兄甚好,無需掛念。此間太平盛世,小妹可喜?」

    「很喜歡。」阿秀使勁眨了眨眼,使眼中淚水流出,想讓自己將眼前這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人歡喜一笑,昂首漫聲吟道:

    泰山不要欺毫末,顏子無心羨老彭。

    松樹千年終是朽,槿一日自為榮。

    何須戀世常憂死,亦莫嫌身漫厭生。

    生去死來都是幻,幻人哀樂系何情。

    吟完撫掌大笑,「甚好甚好,吾如今可躺下歇一歇了。」說完,往阿秀身後走兩步,坐在了地面上,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衝著阿秀燦然一笑,隨之往下一躺,不見了蹤跡。

    「阿兄,阿兄。」阿秀驚叫著,伸手去抓他,然而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臉頰碰到了青草上冰涼的露珠,頓時一個機靈,醒了過來。

    她回頭一望,四師兄坐下消失那處,正是他們白天剛壘好的墳塋,她淚中帶笑,忍不住從地上隨手抓了個土塊砸向墳頭,「你這個懶鬼,連聊個天都覺得累……」

    半個月之後,鶴鳴小鎮的火車站,山哥跟耗子如同脫了一層皮一樣,精神萎靡的坐在火車站對面的一家小餐館裡。那夜兩人死裡逃生出了山洞,前腳剛出山洞,後腳墓道就全塌了。他們慌慌張張從營地裡牽了兩匹馬,拿了些東西就跑,在山裡暈頭轉向摸了七八天,完全迷失了方向,後來命大的碰上了一個進山打獵的山民,這才找到了路出了山來。兩個人想起這段經歷心裡就一直後怕,哪裡還敢停留,甚至怕馬圈的人追問他們同行之人的下落,他們連馬都不敢還,悄悄的在鎮外放了。兩人只等著火車過來,就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可是……

    耗子輕輕一推埋頭打盹的山哥,「你快看,那四個人……他們是人是鬼啊?」

    山哥一驚,猛一抬頭,看見阿秀他們四人正往火車站走去。「不對啊,那山洞明明已經塌了,他們是怎麼出來的,那孫老闆他們呢?」

    耗子嚇得冷汗直流,「會不會被他們給……」他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時阿秀不知道在跟顧宥真說什麼,一回頭,視線就跟山哥對上了。山哥嚇得撲通一聲趴在了桌子上裝睡,耗子一見他這樣,忙也趴在桌子上裝睡。

    過了不久,他們聽見了火車進站又出站,這才剛抬起頭向外張望,而阿秀四人已經不見了蹤跡,一切都如同一場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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