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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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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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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0:41: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章:順著感覺走

  克里斯多夫來《GQ》拍攝封面,其實和珍妮一樣,目的都是為了《莎莉》做訪問,他和珍妮現在本身咖位就夠上一線雜誌大封面了,《莎莉》有克里斯多夫三分之一的投資,他當然和珍妮一樣要精心宣傳。

  同一劇組合演的好友,在攝影棚裡遇到了,那麼當然要來打個招呼,如克里斯多夫所說,這也是很好的花絮內容,人們的情緒被調動了起來,安妮也明顯對克里斯多夫更加來電(珍妮不禁暗自讚歎《顫慄情人》的威力)。不過,合影以後他也沒有繼續逗留,而是很識趣地去了《GQ》的攝影棚。——如果他膽敢留下來看她拍攝,珍妮非得殺了他不可,他們現在在好萊塢,而不是漢密爾頓,太曖昧的舉動會為兩人帶來不測的麻煩。

  不過克里斯多夫顯然沒打算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又拍攝了三十多分鐘,珍妮開始補妝換衣,通常這種時候也是她小憩的好時機,瑪麗很識相地把她的包遞給了她,“剛才有你的電話。”

  珍妮泛起不祥預感,乘著服裝師給她調整衣服的當口打開看了下(她現在非常想要2014年的防偷窺螢幕),果然是克里斯多夫的未接來電,當然還有一條短信的提示。

  “所以,你的手機是通的。”短信發送時間在電話之後。

  珍妮無奈了,克里斯多夫專揀人在隔壁攝影棚的時候發來,威懾之意不言而喻,這人的確有些不識趣,好像她還理虧了似的。

  “一起吃工作午飯嗎?”她乾脆地回了短信——還是見面談方便點,說完算數,證據少一些。

  放下手機,她又投入了拍攝中,再次休息就已經是中午了,拍攝工作也正式告一段落,珍妮給喬什打了電話,主動去隔壁攝影棚叫了克里斯多夫,兩人分上座駕,在狗仔的雲集追拍中開出停車場,駛向了瑪麗動用特權預約到的餐廳。

  “聽說了嗎?”在餐廳裡坐下以後,珍妮開宗明義地對克裡斯說,“聽說好萊塢也要引進Gawker機制了,你去過紐約吧,知道Gawker是什麼嗎?”

  ——Gawker是近年來非常流行的紐約八卦網站,路人看到明星後在Gawker上舉報,這樣大批粉絲就可以趕往圍觀,靠著這個極端簡單的運行機制,網站所有者一年能賺到幾百萬美元的廣告費,而這也讓紐約明星們的隱私被削得只剩那麼薄薄一層了。

  克裡斯通過玻璃往下看了一眼:這一次的狗仔隊就是他帶來的了,和生活極度乏味的珍妮不同,克裡斯一個人起碼能養活十個狗仔,只要他在洛杉磯市內現身,神通廣大的狗仔總能定位到他。

  “你可以來我的房子啊。”他並沒有裝傻,而是對著珍妮露出了有點討打的開朗笑容——擺明瞭惡意賣萌,“我在馬里布的房子絕對能保證我們的隱私。”

  珍妮無奈了:不回短信是信號,見了面她的態度是信號,這句話是信號。她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當然,和克裡斯在一起的時間很愉快,但她不會為了愉快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傳出惡性新聞——如果切薩雷當時冷言冷語地威脅她和克裡斯斷絕聯繫,那她可能還會叛逆一下,但切薩雷表態支持,並為她分析利弊之後,珍妮自己也能得出結論:就這十幾天了,自己也挺忙的,沒必要再多添一樁事了……

  “克裡斯。”她放軟了聲調,為難地說,“你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克裡斯眼睫閃了閃,肩線慢慢地放鬆了,“你起碼應該回我一條短信的。”

  “我不可能和你Sex text(信愛),”珍妮壓低了聲音,“第一,那很可悲,我不覺得那有什麼用,第二,你永遠都不知道你的手機會落到誰手裡——”

  “而你不信任我能保存好你的資訊?”克裡斯的眼神一閃一閃,語調反而冷靜了下來。“或者說你不相信我會在看完後刪掉它?”

  “Well……”珍妮攤了攤手:現在的明星還太傻太天真,可她身為未來人,在幾次豔照門以後,她如果還會存儲這些資訊那就真是腦殘沒藥救了。

  “所以。”克裡斯靠回椅背上,他點了點頭,笑了起來,“你不信任我——你不信任我。”

  不能不承認,他現在的表情很有殺傷力,不過珍妮是不可能跟著他一起起舞了。

  “你表現得有點太受傷了,克裡斯,我不信任你有這麼奇怪嗎?”她說,“另外,如果能讓你好受點的話,我不可能和任何一個人做這些事——聽我一句勸,克裡斯,你永遠都不知道你的私人物品會落到誰手裡,所以最好不要儲存這些敏感的資訊。”

  “你是在試圖告訴我,其實你不信任所有人?”克裡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失笑地說,“哇哦,你真是個Cold hearted——”

  在珍妮的眼光中,他磕絆了一下,“——Queen,你真是個冷血皇后啊,珍妮。”

  克里斯多夫和她原身一樣,都有說話比較髒的問題,這是教育和階級決定的。珍妮到現在都改不過來一些口頭禪,所以她並沒有太生氣,只是微諷地說,“非常有教養,Asshole。”

  “謝謝你的誇獎。”克里斯多夫欣然說,他們對視了幾眼,克里斯多夫誇張地對她猛放電——和他們初見面的某些神態很像。

  到底關係不一樣了,這一次珍妮沒有反感,反而沒堅持一會兒就和克里斯多夫一起笑了出來。“所以,你現在還想和這個Cold hearted bitch一起吃午飯嗎?”

  “當然想。”克里斯多夫也收斂了惡意賣萌,他和藹而溫柔地回答,拿過珍妮的手輕吻了一下,“事實上,你的冷血無情讓你更有魅力了,Milady。”

  “你聽起來很認真啊。”珍妮不知道該皺眉還是該笑,她用玩笑的口吻說,“這意味著你已經深——深——愛——上——我了嗎,克里斯多夫?”

  “是——啊。”克里斯多夫也用花腔高音回答,“姑娘,憑著這一輪皎潔的月亮,它的銀光塗染著這些果樹的梢端,我發誓——”

  珍妮大笑,她搶著說,“啊!不要指著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都有盈虧圓缺;你要是指著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它一樣無常——(見注)”

  “我記得你沒參加過戲劇社?”克里斯多夫說,“你在《奧普拉秀》裡不是說你的高中連戲劇社都沒有嗎?”

  “但我還是認真度過一些書的。”珍妮揚了揚眉,“所以,你看了那期《奧普拉秀》?”

  “當然,我說過我一直對你很有興趣。”克里斯多夫拍拍胸口,誇張地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我們的漢密爾頓之戀不僅僅是我的一廂情願,你也不是那種上過床就不打電話的人。”

  “難道你在一夜過後都會再打電話?”珍妮反問。

  他們的餐點來了,瑪麗把守在雅間門口,客串了服務生,她紅著臉興奮地給克里斯多夫送上了餐點,又在珍妮耳邊輕聲說,“喬什應該快到了。”

  “通常來說,那些女孩並不會期待我的電話,而是期待和我一起被拍到,”克裡斯回答,“不過,是的,對於那些期待我再打電話的姑娘,我起碼都會再打一個電話過去。”

  他的語調裡似乎有隱約的指責,珍妮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不論是真是假,克裡斯成功地勾起了她的一絲心軟,“好吧,那我為我的冷血為你道歉,我應該回你短信的,即使那會很掃興。”

  “沒有任何回復會比一直不回更掃興。”克里斯多夫完全打蛇隨棍上,珍妮瞪起眼,他又萎靡下來,“不過我也欣賞你的謹慎。”

  他想了想,不再撒嬌,而是冷靜地說,“事實上,你的說法對我也很有啟發,我決定引以為戒。”

  “What,”珍妮問,“你以後不再發那種照片了?”

  克裡斯斜睨了她一眼,“怎麼可能?啊,喬什來了。”

  他站起身透過玻璃招呼喬什,又到門口去和他握手拍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引著喬什一起走到桌邊才繼續說,“但我不會發能有臉的照片了。”

  “你們在說什麼?”喬什好奇地問。

  “Sex text。”克里斯多夫大方地回答,喬什嗆了一口水。

  克裡斯當然也認識喬什,男人之間總是很好熟悉起來的,事實上喬什之前奉命過來探班的時候就已經和他稱兄道弟,有他在,克里斯多夫不再說些敏感的話題,而是聊著喬什的新電影,“我沒有收到首映式的邀請函,為什麼我沒收到,喬什?”

  喬什只好答應給他補發一張,克里斯多夫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好——Buddy,你配得上我的友情。”

  “呃?”喬什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我決定為你舉辦個首映派對。”克里斯多夫一本正經地說,沖珍妮擠了擠眼。“在我馬里布的家裡——喬什,告訴我你哪天有空?”

  珍妮扶額長歎,喬什嗆了口水,來回看著她和克裡斯,“好吧,我會到——但這不是我的人情,克裡斯,你最好為我準備幾瓶好酒。”

  克里斯多夫喜笑顏開,“你可以去我的酒窖隨意挑選,兄弟,帶上那個——化妝師——克勞迪婭?帶上她吧。”

  喬什沖珍妮揚了揚眉,珍妮微微搖搖頭:她沒和克裡斯說過克勞迪婭和喬什,克裡斯總是在合適的時機炫耀他的觀察力和小聰明。

  #

  “哇啊——”克里斯多夫低沉地感慨。

  海浪聲從窗外澎湃傳來,珍妮從克里斯多夫身上翻下去,望著透明屋頂,贊同地從喉嚨底感慨,“嗯,哇啊——”

  “你什麼時候的飛機?”克裡斯問。

  “後天。”珍妮翻過身,支著臉打量著克里斯多夫,克勞迪婭開心的笑聲混著海浪聲傳了過來——在《一往無前》的首周出來以後,她有高興的理由。“上帝啊,我真不敢相信我真的做了這件事——拉著別人來掩護我尋歡作樂,讓他們一邊玩一邊猜我們什麼時候做完——別告訴我你捨不得我。”

  “我是有些捨不得你。”克裡斯偏過頭親了她一下。“我幹嘛要撒謊?”

  “克裡斯,你只是因為我不像別的女人一樣圍著你轉——”珍妮翻了個白眼,“算了,隨你高興吧。”

  “我也沒有對你求婚呀。”克裡斯翻過身趴在床上,他已經逐漸恢復了最上鏡的身材,腰臀曲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儼然秀色可餐,“就只是——跟著感覺走,對嗎?親愛的珍,我對你的感覺好像還沒完。”

  “不要追到加勒比來。”珍妮告誡地說。“還有,我明天有行程,不可能過來。”

  “好吧。”克里斯多夫垂下肩膀,沮喪地說,“你真的知道該如何破壞事後的氣氛。”

  珍妮也覺得她有些過分了,克里斯多夫對她有好感,這不是罪,他也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一直都很守規矩,是她有些太不近人情。

  “讓我補償你。”她送上賠罪的香吻,低下頭和克里斯多夫努著鼻尖,“——還有精力再來一次嗎?”

  “給我幾分鐘。”克里斯多夫用不確定的口吻回答,“你要知道,我今年已經快30歲了,我不年輕了,珍妮——”

  在珍妮的輕笑聲中,他忽然翻過身把她壓了下去,睫毛刷著她的眼皮,有些撒嬌地說,“這一次,回我的短信,嗯?”

  珍妮癢得咯咯笑,她在克里斯多夫嘴上咬了一口,“好吧,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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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那段對白是羅密歐和茱麗葉的。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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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動作片的演技

  兩部電影一起規劃,總預算高達五億,這樣的專案即使對於迪士尼來說也是不多見的。如果沒有羅伯特‧艾格的大力支持,以及他的順利上位,很難說劇組能否如期在2005年就完成組建,要知道即使在年初,珍妮還聽到消息說由於劇本遲遲沒有成品,他們要取消《海盜》這個項目。

  作為普通八卦群眾,珍妮知道這些的時候也不會想太多,但現在既然被引入了艾格的交際圈子,珍妮知道的就要更仔細了:迪士尼的經營狀況在此時只能說是差強人意,為了讓投資人滿意,有一份好的財報,很多專案都會成為辦公室政治的犧牲品。可以說每個大製作系列投拍的背後都是一連串的博弈過程,而不論是製作人還是導演,在博弈中也毫無話語權。迪士尼大廈內部那些看似平凡無奇的工作人員才握有真正的權力——在艾格上位以後,這個五億項目很快就拿到了綠燈,劇組在05年7月初正式成組,在迪士尼影城拍攝了一些內景以後,就開始了轉戰荒郊野外的艱辛拍攝之旅……

  和《海盜2》比起來,雖然《莎莉》預算有限,但總體拍攝過程還是很安逸的,漢密爾頓怎麼說也是個城市,吃喝不愁,頂多是住得艱苦了一點。而《海盜2》因為題材關係,選的拍攝地全都是原始森林、化外之地,在第一部裡劇組只去了聖文森特島,但在第二部和第三部的拍攝預計畫中,聖文森特島已經算是挺不錯的地方了,起碼駐地還有個Motel,除此以外他們還要去多明尼加共和國、巴哈馬群島——的原始叢林,可想而知到時候居住條件會有多麼的艱苦了。

  因為是聯合拍攝的關係,第三部的大場面,也就是需要在外景中完成的場面基本都是被規劃了出來,當約翰尼拍攝著他單人的戲份,以及飛翔的荷蘭人的船員們拍攝著特技戲份的時候,珍妮也沒閑著,她在——說起來有些違和,不過她的確是在拜師學藝,勤修苦練著中國武功……

  大製作裡參雜著動作元素是很正常的事,通常來說,沒有動作戲碼的演員並不需要學習武藝,不過如果有打戲那就不一樣了,雖然危險戲碼可以通過替身來完成,但是演員本身起碼也要有點功夫基礎,如果出現替身戲份打得有模有樣,真人近景花拳繡腿,也許觀眾未必會介意,但肯定會成為業界笑柄,當然也降低作為演員的評價。

  得益於伊莉莎白大爆的人氣,珍妮在《海盜2、3》裡有不少打戲,吊威亞的戲份也很多,劇組當然也為她準備了替身,不過她本人也要有敏捷的身手才行,由於她本人行程忙,劇組不能要求她提前訓練,所以在拍攝計畫表中,這半個月都沒有她的戲,就是為了讓她專心上課。——A- lister特權啊,如果是第一部時候的地位,想讓劇組專門為你排行程,做夢吧,直接就讓你一邊拍戲一邊鍛煉去了。

  “注意右手,輕快一些,”武術指導組的教練在珍妮身邊不斷遊走,鼓勵她擊打自己,“注意梅花樁,腳下別踩空!”

  雖然他是個黑得快成炭的純血非洲裔,但說著中國武術特有的梅花樁、巧勁這些詞兒,卻是非常自然熟練,好像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一旁的工作人員也都習以為常——在文化產業裡,入侵好萊塢最快的就是中華武行了,香港臺灣一地的國術高手就不說了,大陸改革開放以後,大把武術高手出國謀生,機靈一點能學會英文的都留在好萊塢當武行了,當然也帶徒弟,《海盜》的武術指導小組就是由李連傑的同門師兄弟陳志中帶隊,完全是陳氏班底,武術指導、替身和不少挨打的雜魚都是由他的弟子承包了下來。說起來,陳指導也是珍妮在圈內長期共事的第一個‘自己人’,畢竟出於傳統文化影響,有志於走電影幕後的華裔並不是很多……

  “太慢了,注意節奏。”教練尼古拉斯不斷地拍著珍妮的肩膀,不論珍妮怎麼追,他都能遊刃有餘地躲到她身後,珍妮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不斷追著尾巴的貓,轉得頭暈眼花的,差點從梅花樁上栽下去,“暫時休息一會——太累了,我都快吐了。”

  “沒問題。”尼古拉斯呵呵笑了起來,他貼心地扶著珍妮走下梅花樁,讓她坐到一邊的練功墊上,“需要水嗎?”

  “謝謝。”珍妮緩了一會,擰開礦泉水瓶子一口氣喝了大半瓶,“你確定你不是在虐待我嗎,尼古拉斯,梅花樁真的有必要?”

  “這個是根據你之後的表演場景設計的針對性訓練。”尼古拉斯解釋說,“你應該在師父那裡看過設計草圖了,你們要在樹上跳來跳去,這和梅花樁的感覺差不多,如果你能走好梅花樁,拍攝的時候就能少一些近遠景切換,拍攝效果會更好看。”

  雖然他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六七歲,但尼古拉斯性格很穩重,珍妮對他印象不錯才會指定他做自己的教練。之前在拍攝第一部的時候,陳家班給她安排的教練雖然沒有出格的舉動,但氣質猥瑣,老用色迷迷的眼神看著她,珍妮當時只能忍,但現在卻沒必要再委屈自己了。

  被尼古拉斯鼓了鼓勁,她的確也多了幾分動力,不過肌肉卻是已經酸疼得厲害了,珍妮雖然保持了鍛煉的習慣,但不是肌肉身材,做無氧運動不是她的強項。“所以我們在做的練習並不是毫無意義?”

  “當然不是。”尼古拉斯說,“你要知道,替身和真人的表演效果肯定是有差距的,除了一些危險場景的話,如果你能完成所有的動作場面,我想效果會更好——我個人認為,替身只是大明星們懶惰的產物而已。”

  “你會和約翰尼這麼說嗎?”珍妮笑著問,《海盜》裡光是約翰尼‧德普就有三個替身。

  “你脾氣比較好。”尼古拉斯沖她擠了擠眼睛。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珍妮無意地說了一句,“不過,不能不說你師父還是挺有創意的,梅花樁好像不是這麼用的吧?”

  “噢?你知道梅花樁的普遍用法?”尼古拉斯吃驚地看了珍妮一眼,“我不知道你原來還喜歡東方文化,珍妮佛。”

  如果切薩雷在一邊的話,估計又會別有深意地看著她吧。珍妮暗自汗了一把,她是不知道別的穿越者都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反正她估計就是那種漏洞滿身的穿越者了,如果放在中世紀,很有可能被當成女巫殺掉。畢竟在應用金手指的同時還要天衣無縫地把謊圓過去,在親近的人跟前的確還挺難的,如果恰好親人是切薩雷般的精英那就更不容易了。

  “我看過李小龍的影片。”她隨口搪塞地說,“所以對功夫有一些興趣。”

  “是嗎……”尼古拉斯看起來還是很迷惑,不過他沒有追問,而是給珍妮解釋,“這一招事實上是我從鮑勃那裡問出來的,《魔戒》裡的奧蘭多就是這麼練出來的,如果你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奧蘭多在所有精靈的演員中動作是最輕巧靈活的一個,好像他的體重真的要比一般人輕上不少。對我來說,他的精靈最迷人的點就在這裡,正是因為他舉手投足都這麼輕盈,他的精靈王子才讓人眼前一亮。我看過他的另外幾部影片,少了那種氣質以後,他看起來就沒那麼迷人了。”

  他說的鮑勃是鮑勃‧安德森,好萊塢知名武術指導和劍術大師,《魔戒》的動作指導、劍術指導,雖然年事已高,但還是被《海盜》劇組請來做劍術指導,因為陳指並不擅長西洋劍術。

  “當然也要感謝金髮和柔光。”珍妮笑著說,對尼古拉斯的印象又好了一分:總的說來,劇組是一個平均文化水準並不太高的地方,大部分職位對工作經驗的需要遠高於學歷,回到好萊塢以後,作為A-lister她面對的是高大上的階層,在劇組她過的就是另一種生活了,有今天沒明天的大麻癮君子、賭博愛好者、酗酒者,眼神不正,總是想方設法占姑娘便宜的場記,一心想要抱上明星大腿發家致富的投機助理——雖然很多人也就是普通人,但和巨額錢財進出有關,門檻又不高的行當,肯定也會吸引很多渣滓。像是尼古拉斯這樣沉穩、聰穎,談吐有些想法,又懂得學習大師門道的潛力股並不多見。

  “是的,還要感謝金髮和柔光,”尼古拉斯也承認說,“但是奧蘭多也足夠努力了,為了練出那樣的效果,我聽鮑勃說,他苦苦鍛煉了兩個月。”

  珍妮還有什麼好說的?她把水瓶放到地上,“再來。”

  時間在尼古拉斯一次次完虐珍妮的同時飛快地過去,尼古拉斯不斷地指點她,“找好節奏,關鍵是把節奏和呼吸融為一體。”

  “手腳要協調,今晚你最好再做一些練習。”

  “幾件事同時做,運用你的五官,聽到聲音的同時就要反應起來,不然你永遠也追不上我。”

  一整天的練習結束以後,她完全累得連手指都不願意動了,甚至連晚飯都沒胃口吃,洗過澡休息了一會才有勁打開餐盒——由於每天都有大量的無氧運動,她不可能繼續原來的食譜,否則等於是在慢性自殺,珍妮開始按照營養師開的食譜增加了飲食中的蛋白質含量,不過劇組的餐點味道實在乏善可陳,即使消耗成這樣,她也沒法從進食中獲得什麼樂趣。

  一邊吃,她一邊打開電腦,看著預先存入的視頻——這裡是不可能有網路的,而現在的移動上網卡幾乎都是2G,速度也令人髮指的慢。不過還好,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們都還在有信號的區,如果再深入叢林一些的話,聯手機信號都不會有,劇組只能通過衛星電話和對講機同基地聯繫,拍個電影簡直和軍事行動一樣艱苦。

  電腦裡的脫口秀演到一半,電話響了,珍妮按了暫停,翻出了一個預付費電話。“喂?”

  “我以為我們說好了今天是你打給我的。”克里斯多夫在電話那頭哀怨地說。

  珍妮笑了,“我也有這個打算,只是打算等吃完晚飯再打。”

  “真的嗎?”克裡斯哀怨地說。

  “真的。”珍妮把腿架到對面的椅子上,塞上耳機,又捧起了晚飯。“你不是想要照片嗎?我現在可以給你發一張,需要嗎?”

  “謝謝,不用了。”克里斯多夫鬱悶地說,“你吃飯的樣子沒有寶貴到需要記錄下來。”

  “真的嗎?”珍妮模仿他的語調哀怨地問。

  “當然是假的了,Silly。”克裡斯又開始他擅長的甜言蜜語,“我還沒有你的私人照片呢,給我發一張吧,讓我有些VIP的感覺——天知道我已經和那些粉絲一樣,在網上搜索你的照片保存了。”

  “克裡斯,不要敗壞我的食欲。”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不能不說,克裡斯是個蠻好的聊天物件,尤其是當她在劇組,又只能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我今天都快累死了,不多吃一些,明天極有可能熬不下來。”

  “啊,你還在繼續訓練。”克裡斯說,“鮑勃開始教你劍術了嗎?”

  “沒有,應該快了,但我今天也開始上新的課程,”珍妮說,“鍛煉敏捷度,他們讓我用梅花樁……”

  她一直是個很能自律的人,不過這並不代表珍妮喜歡什麼事都自己吞,而且以前她也的確很少有這樣純粹的操勞過身體——而且還不能走捷徑,珍妮以前在演藝空間裡練跳舞,主要是因為跳舞可以單人鍛煉,武術練習這種需要人對打和隨時指點的課程,自己鍛煉如果練錯了可能還適得其反,珍妮之前有嘗試用時間差來練拳法,但第二天就被陳指導指出來動作不標準,反而多花了一天時間來糾正出拳的姿勢。

  不能作弊……總有種委屈的感覺啊,反正克里斯多夫打來騷擾她也沒什麼目的,珍妮吐了半天的槽,胃口好一些了,“……一想到還有兩周我就快瘋了,最可怕的是為什麼不能在洛杉磯上課,這裡的天氣簡直讓人發瘋。”

  “你能免費和鮑勃合作還有什麼可埋怨的?”克里斯多夫也沒有繼續和她開玩笑,反而認真地說,“鮑勃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即使客戶願意開出高價,他也不會私下收徒,如果不是迪士尼有辦法的話,我想他早就退休在家,而不是來到島上指導劍術。你不是說他不會和你們一起去巴哈馬嗎?如果我是你,我會乘在聖文森特島的時間多學一些門道,你要知道,你還有可能拍不少動作片,但是像鮑勃‧安德森這樣國寶級的劍術大師卻是很可能不會再來指導你了。”

  克裡斯的專業精神是絕對配得上他的身份的,珍妮嗯了一聲,“好吧,你說得對,如果明天我有體力的話……”

  “不要拖到明天,現在就去和他約時間吧。”克里斯多夫說,“天啊,我好羨慕你,我也想來聖文森特了——不行,我要和傑瑞說,我也要過來訓練,好好鍛煉一下我的協調性和柔韌性,今天那個小夥子說得對,這能讓你的角色脫胎換骨。”

  珍妮翻了個白眼,“不許來。”

  “可是——”克里斯多夫抗議說。

  “如果你對尼古拉斯有興趣,我把他的電話給你。”珍妮檢查了一下自己有些淤血的腳趾甲,又和克里斯多夫聊了幾句就掛上了電話,伸了個懶腰,在屋內來回踱步地促進消化,同時攤開了瑜伽墊,準備一絲不苟地完成尼古拉斯佈置的家庭作業,明天去和鮑勃套套近乎——她驚異地發現,自己的疲倦已經消散了不少,更重要的是,那股熱切的、貪婪的、勃勃的鬥志又回到了胸口。

  之前對於課程有些抵觸,主要是因為她被《莎莉》虐得都習慣了,珍妮承認自己更喜歡《莎莉》那樣複雜的角色和有難度的劇本,包括和克裡斯這樣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一起研究角色、一次次的試演,這能給她成就感,畢竟世界上能演好莎莉的人不會太多,而這些枯燥的體能鍛煉則讓她感到無聊、疲憊和挫折,她覺得自己怎麼做都還有很多人做得比她更好。不過,克里斯多夫點醒了她,其實這也是演技的一種,身為演員,增強角色魅力就是她的工作,讓自己更敏捷,動作更賞心悅目,這是動作片的演技,而為了提高演技,這些疲累就算不了什麼了。

  珍妮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發現,不知不覺間,原來她已經真正地愛上了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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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鮑勃‧安德森的事是真的,陳指導也是真人,但尼古拉斯是虛構。

  2加勒比海島的取景地幾乎都是真的,不過拍攝時間有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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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章:拍電影也是體力活

  在一陣清脆的擊劍聲中,伊莉莎白和她的未婚夫威爾‧特納打得難分勝負,兩把西洋劍在陽光下閃著金輝,伊莉莎白攻勢輕盈,劍尖連續刺向未婚夫,威爾則快、准地封住了她的攻勢,兩人在比拼中交換著挑戰的眼神,伊莉莎白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威爾把握這個機會攻了上來,加勒比海的陽光灑在庭院中,氣氛是如此地和諧美好——

  “雨雲,戈爾,雨雲!”在庭院外遙遙地傳來了喊聲,“雨雲過來啦!”

  剛才還安靜得一片死寂的片場頓時傳來了嘈雜的人聲。“快,這裡的雨披已經漏水了——”

  “防水布,快去把防水布拿出來。”

  “收音麥克風,快拿走——這已經是我們的最後一個了。”

  加勒比海是熱帶海洋性氣候,夏天的陣雨說來就來,上一分鐘還是陽光萬里,這一分鐘,天色一陰就蠻不講理地開始下雨,打光板在雨中被敲打得咚咚響,而演員們則狼狽地奔回了走廊中,讓服裝師處理著褲腳、裙角的泥痕,化妝師不錯過一點機會,立刻上前補妝——這就是實景拍攝的壞處,雖然真實感高,但受自然條件約束極大。

  走廊裡沒有人說話,除了在工作的化妝師以外,所有人都迷茫地看著暴雨,就連一直笑口常開的喬什都一臉木然,珍妮叉著手站在那裡,也恨不得脫下裙子,跳到一個冷水浴缸裡涼快涼快,從此都再不拍什麼破電影了——這個鬼天氣,誰受得了這種罪?

  之前在拍攝第一部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因為她文戲多,現在她開始出武戲了,拍攝就真心成了一件頗有挑戰的事兒——珍妮聽克里斯多夫說起過,他在加勒比海有一個私人島嶼,目前正在建設中,不過即使建成了應該也是冬天才來度假,因為夏天的加勒比海不但多雨,而且受到熱帶高壓控制,天氣潮濕悶熱,即使塗了止汗劑,穿著這麼厚的戲服,她的汗也還是出個不停,戲服吸水以後變得更加沉重,到太陽底下會被緩慢曬乾,但是時不時的一場雨使得拍攝進度緩慢,珍妮就一直重複著汗濕、曬乾、汗濕、曬乾的過程,簡單地說,她現在正被緩緩地醃製成肉乾……

  雖然喝了很多水,但她還是覺得有些脫水中暑,該死的戲服又是如此厚重——忽然間,《莎莉》的拍攝變得更加誘人了,雖然那時候也有那時候的痛苦,但起碼比現在的肉體折磨要好上很多,現在這純粹就是體力活了……難怪很多大明星脾氣都不怎麼好,即使她不覺得自己暴躁,但珍妮肯定,如果今天還不能把該死的鏡頭拍完,她一定會有發脾氣的衝動。

  好不容易,雨過天晴,太陽很快就曬乾了場地中的水痕,劇組成員又是一擁而上,把場景復位,珍妮和喬什沖進陽光中,調動起情緒再來了兩個Take,這一幕終於結束——今天他們運氣不錯,因為導演剛剛喊了‘Good’,天色又陰沉下來,很快又下起了雨……

  比起打戲多數是在室內的珍妮,喬什和約翰尼顯然更受罪,喬什在卸掉粉以後已經是又黑又瘦,即使增加了食量,顴骨也日漸明顯——珍妮在聖文森特訓練的時候,他和約翰尼就去巴哈馬出了外景,完全在烈日下拍攝的奔跑、攀爬戲份簡直就是吃苦夏令營,聽說劇組裡不止一個工作人員中暑暈倒。

  “現在最好是隨機應變。”戈爾和副導演一邊說話一邊走了過來,“每天都安排雨景和陽光景,如果有颶風來的話乾脆可以拍攝一些海戰的場景。”

  他當然是在說笑,但珍妮真覺得這樣也不錯,反正任何能讓她早點結束拍攝的建議,她都是高舉雙手歡迎。——如果每次拍攝動作片都是這樣,她寧可放棄這條路線了。——拍攝打戲的時候她是不能靠金手指的,因為原版本的伊莉莎白並不是打女,說實話,打鬥場面也用不了多少演技,只是一次次重複搏鬥,又累又疼,而且還不能分神,在武戲裡因為沒對上招被對手打傷的事很正常,而且這種傷通常還很痛,因為為了追求效果,演員手上是肯定要用勁的。

  “剛才表現得很好,珍妮佛。”戈爾注意到了這對未婚夫妻,他停下了腳步,關切地問,“不過你看起來有些不舒服——接下來的幾場打戲你沒問題吧?”

  被克里斯多夫那一通說以後,珍妮的確找了鮑勃做私人指導,而鮑勃也欣然地為她安排了訓練,這樣珍妮的劍術就可以應付實景喂招,不少打戲就都可以不需要替身幫忙了,這對劇組來說當然是好事,畢竟不用替身效果更好,所以珍妮在過去幾周的拍攝中所承受的痛苦也算是咎由自取。

  在張口前的一瞬間,她真的想順水推舟地表示自己有點接不上了,但珍妮最終說出口的還是,“沒問題,戈爾,如果劇本能讓我穿得少一些就更沒問題了。”

  “我非常想。”戈爾笑著說,穿著單薄的他對天氣適應良好,也比珍妮要有精神得多。“但恐怕分級委員會會有意見。”

  珍妮勉強自己和戈爾一起笑起來,戈爾又慰問喬什,“你沒事吧,喬什?你看起來好像要吐了。”

  “我好像還沉浸在昨天的飛機亂流裡。”喬什說,不過受益於厚粉,他看起來還是很健康的。“但沒什麼大問題,謝謝關心,戈爾。”

  “我還以為你是被周冠軍給迷暈頭了。”戈爾笑呵呵地說,“OK,雨停了,再一幕我們今天就可以收工。”

  他走出去開始指揮劇組,珍妮碰了喬什一下,“你沒事吧?”

  喬什搖了搖頭,攬住珍妮的肩膀把頭放了上去,“有點暈眩,讓我靠著你休息一會就好了。”

  在過去的一兩年那裡,他們對外一直都是很親昵的,畢竟你很難想像情侶在人前相敬如賓,喬什的動作也不算什麼,但現在珍妮卻有些不自然,她神經質地看了看左右,發現沒人注意到這邊,才從自己的包裡拿出手機查收起了郵件:倒不是怕克勞迪婭看了吃醋,只是……在《一往無前》小爆以後,她一直就是有些不自在——為了事業假結婚啊……如果喬什或安娜能拒絕那就好了。

  由於這只是切薩雷的一個想法,喬什到現在應該都還不知道這件事,《一往無前》上映之前就不必說了,得等票房出來後再說。上映以後也得等一段時間,看看全球票房和市場回饋,才能讓切薩雷最終做出判斷。

  投資8500萬,北美首周就4000多萬了,對於動作片來說算是小爆,次周減半2000多萬,這樣看《一往無前》在北美破億是肯定不成問題的,和之前不甚樂觀的影評比,票房表現已經算是出色。不過這些還未必能讓喬什躋身於A-list,然而,上週末《一往無前》在海外上映,全球票房表現卻是亮點,這部最大咖就是喬什,也就他的表演能讓影評人滿意的平庸商業片(珍妮看的首映式,這是她的客觀評價),在海外不知是怎麼行銷的,上週末全球(含北美)票房五千多萬,拿到了全球周冠。

  北美一千多萬,剩下四千多萬都是海外票房,這樣算的話,全球兩億多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北美排個年度前十、前十五也很有希望,別看其演技沒什麼亮點,但片商是不會管那麼多的,片子品質一般又如何?能賺錢就行了,就這樣,喬什憑藉自己帥氣的外表和過硬的票房,妥妥兒也算是進入了A-list的尾巴……

  票房高企,喬什自然就成了忙人,三不五時要飛回洛杉磯去參加活動,各大媒體轟炸式地發著他的消息,珍妮因此也混了不少出鏡的機會。這就是情侶的好處了,一方有作品,等於是雙方有曝光,而且媒體還多一個話題討論:現在,珍妮佛&喬什,已經成為了好萊塢乃至全國公認的名流情侶,就像是曾經的阿湯哥和妮可、布魯斯‧威利斯和黛咪‧摩爾一樣,被認為是男女雙方事業成就都很高,影響力也極大的一對。——而且最近的問卷調查顯示,她和喬什也是民眾好感度最高的好萊塢情侶。穩定的關係、相配的外表和在同齡人中都是佼佼者的事業,甜蜜的日常細節……她們已經成了國民度超高的模範未婚夫妻,可以說,全國都在期待著他們的夢幻婚禮。

  出演愛情片,兩個人都能拿到20/20,或者可以和大夢合作共同製片,甚至大夢自己拍,他們來代做發行;以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美金的價格邀請珍妮、喬什為新店剪綵;開出有誘惑力的條件請他們拍攝情侶封面,如果答應下來的話,雜誌社以後不管拍到什麼不利消息都會先和PR溝通;免費提供生活用品贊助,只需要街拍中露過面;去商店購物可以免單,看上什麼就拿什麼,甚至如果是兩人一起走進店裡的話,還會回饋現金……這都是在過去的幾周裡,茱蒂和切薩雷收到的邀請,相信安娜那邊還會有更多。這熱潮甚至讓茱蒂都感到詫異,畢竟珍妮剛度過《Prada》熱潮,當時票房更好,社會影響力也強,但群眾對於這對情侶的反應甚至可以用‘冷淡’來形容。

  這就是公眾,在很大程度上,他們的反應帶有極強的隨機性,即使是老練的PR也不可能做出準確估計,不管是出於什麼心理,反正現在珍妮和喬什已經完全是1+1>2,互相都在抬升彼此的格調,而兩人現在加勒比海拍戲的事實更是形成了饑餓行銷的效果,使得人氣更旺。她猜她們回到洛杉磯的那一刻,肯定是會被狗仔淹沒,迎來一波街拍狂潮。

  她和切薩雷還沒談過這件事,不過都這樣了,結婚看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提議,安娜那邊也不可能會反對。珍妮現在的心思確實很矛盾:一方面,和喬什結婚是有好處的,但另一方面,她還是希望喬什能拒絕這件事。——她是不好拒絕的,當時簽下賣身契時答應過切薩雷,現在忽然反悔,她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但喬什就不一樣了,迪士尼方面沒有要求他們續簽戀愛合約,現在他們也不再是會受制於影片宣傳需要的咖位元了。如果你情我願,當然片方會很開心,但喬什不願意的話迪士尼也說不出什麼來。

  這是件鄭重的事,不結婚那就要把分手日期放到檯面上來談,珍妮幾次想和喬什說,都覺得時機不合適,現在當然更不是好時機了,她偏過頭看了喬什一眼:這傢伙真的睡著了,看起來這陣子的確累得不輕。

  “嘿。”克勞迪婭走過來給她遞了一瓶蘇打水,她瞟了喬什一眼,“不舒服?”

  “嗯,我覺得他也許有些中暑。”珍妮低聲說,另一個化妝師喬也走了過來。

  “看看你們倆。”他以欣慰、羨慕的口吻嘖嘖地說,又頂了克勞迪婭一下,“難道不讓人妒忌嗎?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幅畫。”

  克勞迪婭笑了笑,“是啊,我們讓他們獨處一會兒吧。”

  “Psst。”遠處的攝影師也揮著手,讓她們讓開些,他扭動攝影機,把這一幕拍了下來,又沖珍妮比了個大拇指,這才扭回去繼續調整起了機位。

  珍妮和克勞迪婭對視了一眼,她又感覺到了熟悉的不自然:結婚的提議她也沒和克勞迪婭說,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件事雖然和她無關,但她卻也情不自禁地為克勞迪婭感到難過。

  #

  “聽得清我說話嗎?”切薩雷在電話那頭問,“今天的信號品質太差了。”

  “聽得見。”珍妮大聲地說,“你聽到的雜音可能是海浪的聲音——等我一下——”

  她在沙灘上跑來跑去找了一會,總算找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又還有信號維持通話,“難以想像,在多明尼加我們還能打上電話,但在美國本土我卻得和個傻子似的找信號!”

  “Funny。”切薩雷簡短地說,“拍攝還順利嗎?”

  “糟透了,”珍妮忍不住抱怨,“簡直就像是噩夢——先警告你,別告訴我這是我掌握動作片的好機會,克里斯多夫已經說過了——”

  亂七八糟地抱怨了一大通,幾乎沒給切薩雷說話的時間,珍妮把鬱悶一吐而空,“家裡沒什麼事吧?如果沒事的話我就掛了,夜風有些冷。”

  她離開洛杉磯以後就會定時和切薩雷通郵件和電話,切薩雷會用郵件寫一些大夢的工作總結給她看,這裡信號不好,郵件收不到,兩人改用電話簡單溝通,當然也聊兩句,不過珍妮今天說這麼多,主要是有些逃避心理,她不想聽到切薩雷提起‘結婚’這兩個字。

  “有兩件事。”切薩雷卻無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能堅持嗎?這兩件事都比較重要。”

  珍妮瞪了手機一會,有衝動拔掉耳機,假裝信號不好關機算了,但還是壓下了這幼稚的衝動,她讓自己鎮定些,複述切薩雷的課程: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任何麻煩以冷靜態度面對,都會不那麼麻煩。

  “如果是結婚的事,等我們回洛杉磯再說好嗎?”她儘量穩定地說,‘你信任我、我信任你’,“對於這件事我……很抵觸,這一陣子我一直在想它,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然後切薩雷說,“可以。”

  他的語調居然非常穩定鬆弛,一點也不緊繃,珍妮鬆了一口氣,切薩雷繼續說,“不過我今晚要和你說的並不是這件事,第一件事是《第五個莎莉》的粗剪版已經出來了,我今天和大衛一起看了成品——”

  他的聲音柔和了下來,“恭喜你,珍妮,你拍了一部好電影,韋恩斯坦已經決定為你運作今年的奧斯卡提名。”

  珍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陣狂喜的漩渦把她卷了進去,使她幾乎無法聽清切薩雷的下一句話,“而我也決定全力為你運作《Prada》,這一次奧斯卡,我想讓你拿到兩個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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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定檔點映行銷公關費

  金球獎、導演工會獎、演員工會獎,甚至是影評人協會獎……在好萊塢電影圈多如牛毛的獎項中,人們最在乎也唯一在乎的,就是奧斯卡,沒有奧斯卡,對外打出影帝影后的稱號就是自取其辱,甚至是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的含金量,也要比金球獎最佳女主角的含金量要高得多。珍妮既然想要拍片沖奧,對於奧斯卡當然是有研究的,在喜悅的浪潮退去以後,她立刻冷靜了下來,“是要把《Prada》運作成女配角提名嗎?”

  “那當然。”切薩雷的聲音通過電波被傳遞到她耳邊,“梅麗爾也會被申報為女配角,很可惜我們必須放棄艾米麗‧布朗特了,不過她被提名的機率也不高……我已經聯繫了福克斯,他們願意為你公關提名。”

  明明是女主角,但是為了提高得獎率,降低競爭,反而公關女配角的事,在好萊塢是屢見不鮮的,幾乎凡是群戲都會選擇這樣的公關策略,當然,《Prada》畢竟有三個重要的女性角色,報女配也算是師出有名,《莎莉》要報女配角那就說不過去了。這個問題珍妮其實問也是白問,因為在這麼多年的歷史上,好萊塢從未出現一個演員雙提名同一個獎項的事,倒是金球獎有這樣的前例——而且《莎莉》和《Prada》都不算是奧斯卡最欣賞的電影類型,即使公關力量再強勁,也不可能開這個前例。她點了點頭,又冒出了無數問題,“可《Prada》不是還有梅麗爾嗎?奧斯卡恐怕很難讓它拿到兩個提名吧,再說,現在它的風頭也差不多過去了,我們真的能拿到提名嗎——喂?喂?”

  聖文森特的信號的確不佳,在一陣嘈雜的聲音以後,珍妮放棄了和切薩雷繼續在電話裡溝通的意圖,重新找到信號以後,她只是對財政做了交代。“這些事等我找到網路再談吧,總之如果需要公關費,先從大夢給我墊上,回來以後再說……”

  “我會給你寫郵件……”切薩雷的話也是才說了一半就斷了,遠方傳來了隆隆雷響,珍妮趕忙往旅館裡跑去,等她到了房間,手機已經沒了信號。大雨也已經落了下來,不過是五分鐘,窗外就是狂風暴雨,珍妮甚至看到一株熱帶植物就這樣被風裡拽了出來,吹進了海裡……

  也不知是她的幸運還是劇組的不幸,當晚,聖文森特島狂風暴雨,颱風威爾瑪切斷了島上的電力,摧殘著原始叢林,拍攝工作因此完全陷入中斷——電力、道路都被切斷以外,島上的外景也幾乎全被吹壞,重新修葺裝潢需要時間,另外特地被改造成電影中幾艘海盜船和軍艦的船隻也有多處損毀,現在外景拍攝是絕對無法繼續下去了。

  拍電影有時就是這樣,日程不可能完全順著計畫進行,攝製組經過商議,決定提前攝製特效水景和內景文戲,把拍攝基地轉移回美國本土,而預約基地、轉移器材所需要的時間,也給了珍妮她現在最渴望的東西——假期。一向節儉的她第一次為了私人行程預約了專機服務,颱風才一停歇,她就拉上喬什、約翰尼等重要人物,直接從斷水斷電的聖文森特島飛回了好萊塢。

  約翰尼回到好萊塢以後,又從洛杉磯轉機回法國去陪伴愛人和子女,珍妮回去的第一件事是好好地泡了個長澡,享受了一番冷氣和Spa的服侍,第二件事,當然就是聯繫大衛‧芬奇,想要看看《第五個莎莉》的成片了。

  雖然在羅伯特‧艾格上臺後,迪士尼的態度出現了變化,有意挽留韋恩斯坦兄弟,但兩兄弟去意已決,幾乎是才一結束和迪士尼的談判,就把原來成立的韋恩斯坦影業重新注資招聘,豐滿了起來,《第五個莎莉》也補簽了和韋恩斯坦影業的許多合同,之前由大夢代墊的投資額度也被返還。不能不說,韋恩斯坦兄弟不愧是好萊塢大師級人物,雖然之前和珍妮有過那麼一點點不愉快,但這麼一借一還,無形間大夢和韋恩斯坦的關係就被拉近了不少——要拉近兩人的關係,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請對方幫你一個忙,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當然,和韋恩斯坦兄弟保持親密關係,對於大夢來說也是很有利的,在好萊塢有很多關係親密友好的小電影公司,由於彼此現金體量不足,有好的機會可以攜手共進,甚至還可能是交叉持股、資源互補。比如說大夢和韋恩斯坦,韋恩斯坦從迪士尼也就拿到了一億多,說難聽點,《芝加哥》都拍不起,之前背靠迪士尼可以做大投資的好時光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它和大夢攜手就可以多投資幾個專案,又或者互相擔保貸款,總之,這樣的合作關係對於兩個公司都有很大的好處。

  “《第五個莎莉》將是韋恩斯坦出品的第一部影片,”哈威‧韋恩斯坦對珍妮的態度早已不那麼高高在上了,他友善且親密地給珍妮倒滿了咖啡。“蛋糕?巧克力?吃個蘋果吧——我們預期把大規模上映時間定在1月初,1月的第一個週末,之前幾周做院線點映,你們認為如何,克里斯多夫?”

  克里斯多夫咬了一口蘋果,懶洋洋地把視線從珍妮臉上收了回來,他上下拋動了一下果子,“哈威——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何必問我的意見呢?你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我就等著你把金像獎帶到我的臥室裡了。”

  他無賴又浪蕩的表現並沒激起哈威的反感,甚至是對珍妮的眉目傳情也沒讓哈威吃驚——哈威顯然不是第一次和克裡斯合作,完全已經習慣了他的隨心所欲,他搖了搖頭,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但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寵愛的笑容——雖然是粗劣的馬屁,但A-lister說出來就是讓人高興。“珍妮你的意見呢?”

  “我還沒看過粗剪,如果對影片品質有信心的話,為什麼我們不一開始就鋪開院線,大規模上映呢?”珍妮問著,“對檔期我沒什麼問題。”

  為了沖獎,在耶誕節檔期興起以前,每年年底都是一堆文藝片、劇情片上映,因為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試想到評委投票的時候,對於兩個月前的影片和一年以前的影片哪個影響更深刻?這是不必多說的,所以《Prada》在年初上映,其實就等於是放棄征戰奧斯卡的希望,韋恩斯坦就是深諳個中規則的大牛人,當然會為《莎莉》選上最合適的檔期。

  “你和克里斯多夫之前都沒有演過驚悚片。”回答她的是切薩雷,“從規避風險的角度出發,先展開小規模試映積累口碑,之後再大規模上映是正確的選擇,而且,通常來說有意征戰奧斯卡的影片多數都採用這樣的行銷手段,這也算是一種既定印象,如果第一周就大規模上映,並且憑藉克裡斯和你的人氣取得好票房,奧斯卡評委有可能認為這部影片更多的還是偏向商業片,而且這對口碑不利。”

  珍妮有些明白了,“小規模點映本身就是對於觀眾的一種篩選,會選擇走進電影院的都是有一定深度的電影愛好者,是嗎?”

  “是的。”哈威臉上出現了欣賞之色,珍妮的敏捷顯然讓他相當愉快,“不必否認,觀眾都是白癡,如果你事先不做限制,那麼會有很大一部分人看了電影以後大叫‘太沉悶了’、‘讓人發狂的無聊’、‘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故事’。我們不需要這樣的雜音來干擾提名委員會的思路。”

  他精神奕奕地繼續解釋,“低調的前期宣傳、點映,都是為了限制電影的流行程度,小預算影片太過流行對於奧斯卡影片來說並沒有太多的好處,在這一點上,奧斯卡保守得就像是個老婦人,她們總是做出反潮流的選擇。所以選擇在奧斯卡提名截止日期以前小規模上映,等到提名和頒獎之後,如果能拿獎再大規模上映,即使不能拿獎,由於宣傳成本低,小規模上映也很容易收回成本。這樣做要比前期狂轟濫炸,第一周就大規模上映,拿到票房,但口碑良莠不齊,票房走勢不好,最後還惹來提名委員會乃至投票評委的反感,在頒獎中血本無歸的悲劇要好很多。”

  他深入淺出的解釋讓珍妮對沖奧片的行銷套路有了初步的瞭解,也因此建立了對韋恩斯坦的信心——雖然之前就知道他是大牛,但要把自己的心血交給韋恩斯坦去運營,她總是有些不安,想要把整個計畫都弄明白。“我明白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哈威,目前預計是給克裡斯報最佳男主角還是最佳男配角呢?公關費打算怎麼分配?”

  她沒說自己,因為她報最佳女主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整部片除了他們倆以外,也沒有別的演員有太多的戲份。

  “當然是最佳男主角。”韋恩斯坦笑了,他打趣地對克里斯多夫說,“克裡斯,看來你大有希望——珍妮還是很關心你的。”

  克里斯多夫對珍妮挑了挑眉,把蘋果扔到了垃圾桶裡。“我還沒拿過奧斯卡提名,第一次提名就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既然都是拿提名而已,那當然要公關最佳男主角。”

  “兩個最佳主角,”珍妮沒理會他脈脈含情的眼神,“聽起來這是一大筆公關費用了,哈威,你的意見呢?”

  “如果你們能把後期DVD收益讓給我的話,都由韋恩斯坦出也不是問題。”韋恩斯坦來回看了看兩個演員的臉色,惋惜地歎了口氣,“不過看來即使沒有切薩雷,這個計畫也很難成功,那麼就分開計算吧,這兩個獎項,製片方願意承擔公關費用的二分之一,演員方負責剩下的二分之一,非常公平。”

  這樣計算的話,韋恩斯坦就等於只需要付出六分之一的公關費了,同時作為發行方還要提走票房的一部分,不過這並不是很苛刻的條件,因為《莎莉》的票房不可能有太亮眼的表現的,驚悚片、心理片、低調宣傳、小預算,最後回饋的全球票房預估值並不高。它的贏利點主要在DVD收益上,韋恩斯坦也只能從這個大頭裡拿到三分之一,而一般來說公關費演員也都要承擔一部分,越是第一次提名,需要承擔的公關費就越多。而多次獲得提名和獲獎的名宿就又不一樣了,像是梅麗爾,她現在肯定不會承擔公關費,反正該拿的都拿過了,你片商想要多拿一個獎好賣DVD,那你就自己出公關費吧。

  不過,珍妮並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切薩雷,克里斯多夫也一樣把信任的眼光投向了他,切薩雷沉著地點了點頭,“的確很公平,可以讓事務所做合同了。”

  哈威呵呵笑著點了點頭,“切薩雷,總有一天你會被你的同行們謀殺的,兩個A-list,對你都如此信任有加,我真懷疑伊諾‧馬丁的老屁股怎麼還能安坐在CEO的寶座上。”

  他這麼打趣了一句,又說道,“珍妮,儘快去看粗剪版吧,看完以後我們需要討論是否為大衛公關最佳導演獎的問題,當然還有許多技術獎項,即使那不怎麼值錢,但也是一筆開支。”

  在今年找韋恩斯坦合作是最好也不過的選擇了,珍妮忽然又一次感受到了切薩雷的老練:韋恩斯坦影業剛剛成立,目前還只是在做發行而已,他們需要一部影片來證明自己,而即使現在投資製作,瞄準的也是後年的奧斯卡了,今年的奧斯卡市場中,《莎莉》是韋恩斯坦唯一的選擇,所以甚至不需要和別的專案競爭,就能獲得哈威的關注,如果是明年,韋恩斯坦才占了三分之一投資的影片,哈威可就未必會這麼熱心地去公關了……

  “當然,我現在就會去剪輯室拿片子。”珍妮瞟了切薩雷一眼,收回了思緒。

  克里斯多夫熱切地插了一句,“我家有私人影院。”

  “噢,”哈威笑了起來,“大衛可不會讓你把粗剪版拿出去。”

  “我也不會去馬里布看,”珍妮也說,“一會我要去大夢——我就在剪輯室裡看。”

  “那麼我和你一起。”克裡斯現在完全就是在調戲她了,“親愛的,我不能忍受和你片刻的分離。”

  珍妮翻了個白眼,哈威也同情地笑了笑,顯然,對於克裡斯的荒唐行徑他已經司空見慣了,“珍妮佛,如果你有意沖奧的話,明年吧,明年我們有意拍攝一部歌舞片,我剛和切薩雷提過,如果由你主演的話,會是很不錯的封後噱頭。”

  珍妮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先看了看切薩雷的表情,切薩雷並沒有給她什麼反對的信號,她也就露出了熱情的笑容,“是嗎?還是準備找羅伯嗎?劇本出來後給我看看吧,哈威,我的確很有興趣……”

  和哈威應酬著拉了一會交情,珍妮、克里斯多夫一群人也就從韋恩斯坦影業撤退,當克裡斯鑽進她車裡時,珍妮有些吃驚,“你真的要陪我一起去剪輯室?”

  “當然,”克裡斯說,“我也沒看過粗剪版啊,上周我一直在上拳術課,你忘了嗎?”

  “但你有必要和我同車去嗎?”珍妮是不會被他打敗的,她挑起了眉毛,“克里斯多夫?”

  克里斯多夫笑了起來,“你希望我說什麼,親愛的珍,再對你表白一番無盡的思念嗎?——不過你的確瘦了,也紅了一些。”

  珍妮最介意的就是這一點了,她唉唉大叫,“我已經每天都抹防曬霜了,加勒比的太陽簡直能讓人發瘋……”

  克裡斯居然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詭秘目的,兩人真的只是聊了一路家常,到達剪輯室的時候衣著居然都還很整齊,由於大衛不在,也省去了一番寒暄的功夫,拿到碟以後直接就在剪輯師的小放映廳看了起來,隨著畫面的亮起,兩人都陷入了絕對的專注和寂靜中,珍妮更是用期待和審判的心情,注視起了影片中的自己出現在了道路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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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加勒比拍攝期間遇到颱風維爾瑪是真的,不過當時他們好像不在聖文森特就是了。

  2為了增高機率,主角報配角是有的,比如說一部劇如果是雙女主,那就都報女配這樣。之前芝加哥裡凱薩琳澤塔鐘斯金球報女主,奧斯卡報女配就是很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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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克里斯多夫的演技

  因為是粗剪版,所以並沒有配樂,很多地方還有生硬的剪輯痕跡,片頭也沒有LOGO,而是直接切出了一副小城景致,這也是珍妮沒有看過的剪輯素材,畢竟她作為演員,只能看到剪輯素材裡和她有關的一小部分。

  大衛的電影一貫是淩厲而陰鬱的,但在《莎莉》的片頭,小城卻是一副陽光明媚的祥和樣子,幾個空鏡頭切換著人們在陽光下走動的笑臉,以及公園、街景的特寫,這應該是預備鑲入影片資訊的片段,珍妮也眼尖地注意到她扮演的戴芮在人群角落中晃了一下,在逐漸拉高的鏡頭中可以看到,她正拿起一個蘋果和水果攤老闆詢價,笑容甜美,看起來心情十分愉快。

  “原來這個鏡頭是用在這裡。”她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同時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新鮮感:到目前為止,她出演的所有電影幾乎都有一個原始版本,所以在看成片時,珍妮總會不自覺地比較兩個版本的高低,對於影片本身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期待,畢竟下一秒會出現什麼鏡頭她完全可以預料。而現在坐在小放映廳裡觀看《莎莉》時,她卻能感受到心潮澎湃的忐忑和期待,心裡更是充塞了莫名其妙的驕傲和自豪,以及對大衛的欽佩:雖然是她決定出演並且注資,直接推動了《莎莉》的開拍,但最終《莎莉》的全貌還是由大衛來繪製,自己和克里斯多夫的表演只是大衛的畫筆而已——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但一想到當時在漢密爾頓反復、漫長、痛苦而膠著的拍攝化作了現在的成片,想到自己在當時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已經被導演在腦中化為了現在的一個鏡頭,珍妮就感到一陣充實和幸福,不論《莎莉》的結果如何,現在她已經品嘗到了勞苦工作後的成就感。

  用短暫的陽光燦爛迷惑了一下觀眾,大衛迅速地回歸到了他熟悉的風格,鏡頭轉高以後一個環繞,找到了一棟陳舊的樓房,沖著上頭褪色的‘艾許精神病療養所’招牌拉近了過去,透過窗戶和牆壁,穿行到了診室中,由克里斯多夫飾演的羅傑‧艾許,也就是招牌上的艾許醫生正為病人查房,病房裡採光不好,燈光冷暗,羅傑面容呆滯而冷漠,和病床上穿著束縛服,但卻期盼地望著窗外春光的精神病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雖然在表演中,珍妮經常能看出克里斯多夫化妝的痕跡,但從鏡頭中看,經過打光的修飾,化妝的痕跡被抹得一乾二淨,克里斯多夫彷彿完全化身成了冷漠、發福的中年男子,這個風靡了整整一代人的大眾情人現在看來毫無魅力可言,僅僅是和護士的幾句對話,就表露了羅傑現在的心理狀態:他對於自己的職業已經失去了熱情,雖然護士還在盡職盡責地彙報病人的起居,但羅傑顯然已經走神了。

  經過一番喃喃的詢問,羅傑給病人開了藥,回到自己狹小的辦公室中,走入洗手間反復地搓洗著雙手,洗過了一遍以後,他猶豫了一下,又開了水龍頭再洗了一遍,一邊洗他一邊無意地透過鏡子打量著自己,然後湊近了鏡子,仔細地找到一根白頭髮,將它拔了下來。

  影片進行到現在已經是兩分鐘過去了,情節還是沒有展開,相對于大衛一貫的快節奏,這是比較罕見的,也許精剪中會有一些改變,不過珍妮並不覺得無聊,克裡斯托弗的表演有足夠的張力,並不僅僅因為他是用30歲的身體出演40多歲的中年人,這是他的演技秀——也是因為他的眼角眉梢‘有戲’,珍妮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總之,克里斯多夫的表演給人感覺很有厚度,從頭髮到腳尖都訴說著故事,觀眾一眼就很自然地確認了他的身份,解讀出了種種資訊,開始把精力花在推測他的狀態,猜測他的背景故事上,這本身就是一種成功了,如果是一個單薄的形象,觀眾還需要說服自己相信角色的身份,那麼這就是角色和電影雙重的失敗。

  現在,影片才剛開始,珍妮就嗅到了好電影的味道,甚至嗅到了奧斯卡的味道,她輕輕地碰了一下克里斯多夫,“不錯的演技。”

  “超水準發揮。”克里斯多夫語調冷靜地說,但聽得出來,他對自己的表現也很滿意。“也要多謝你。”

  在他們的對話中,羅傑接連接了幾個電話,他厭煩而含糊地應付著電話那頭的要求,需要水電費的,醫保打來索要病歷的,還有警察局打來讓他過去做精神狀況鑒定的……羅傑在接完電話後又洗了手,然後換下衣服,離開了辦公室出去買午餐。

  剛買好了午餐,咖啡館就接到了診所打來的電話,羅傑只好拿著漢堡邊吃邊回診所,他小心地整理著漢堡的包裝,不讓肉汁往下流,一邊糾結地大口進食,一邊漫無目的地流覽著人群。雖然陽光還很燦爛,但畫面色調很冷,黯淡的建築和風塵僕僕的落魄中年,讓陽光也變成了壓抑的淺白色,甚至讓人感覺有些髒汙。

  戴芮就是在這樣的天色中笑嘻嘻地從遠處走來的,一開始她只是街角一個模糊的人形,但隨著羅傑表情的變化,她的臉也越來越清晰,她走在遠處的橋上,那裡沒有建築物遮擋,所以陽光很亮,戴芮穿著花色鮮嫩的連衣裙,腳步活潑,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她看上去就像是十八九歲的少女——或者也許還要更小,但身體卻明顯已經成熟了,被布料包裹的胸脯很引人注目,裙擺似乎也有些短,但她漂亮的長相和出塵的氣質完全掩蓋了這些違和感,羅傑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以後就再也移不開了,他微張著嘴,漢堡卻沒送往嘴邊,癡癡地凝視著戴芮。在兩人眼神相對後,戴芮對他友善地笑了笑,又做了個動作,羅傑這才忽然意識到,他的漢堡汁水已經流到了手上。

  明顯懊惱地處理了一番以後,他再抬起頭時,戴芮已經不見蹤影,羅傑把漢堡丟進了附近的垃圾桶,加快腳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幾乎是闖進了衛生間,用力地搓洗著被汁水染成黃色的手指關節,卻怎麼搓都搓洗不乾淨,鏡頭細緻地表現了他手上的老繭。又給了羅傑的手部一個特寫:這雙手粗糙、鬆弛,在這平鋪直敘的鏡頭中,觀眾自然地體會到了它的蒼老和醜陋,而羅傑用震驚的眼神注視著他的雙手,又挑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沒有配樂,但從克里斯多夫的表演和層層推進的鏡頭語言中,觀眾們可以瞭解到羅傑現在正處於深重的中年危機之中,甚至心理狀況也因此出現了很大的危機。

  珍妮垂頭看了看表:已經五分鐘了,戴芮還只是驚鴻一瞥,全是羅傑的戲碼——

  “看,”克里斯多夫彷彿和她心有靈犀,在她身邊吸引回了她的注意力,“這一段真美——戴芮真是美極了。”

  大衛在這裡剪掉了一段他們拍攝過的劇情,可能打算用背景旁白交代過度,但旁白還沒錄,所以這個切換有些突兀,羅傑已經來到了戴芮之前走過的橋,順著戴芮的來路一直往下走,他來到了一個河濱公園,茫然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悠然自得的人們,在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時不時地露出猶豫和自嘲的表情:很顯然,他是來等戴芮的,但自己都不贊同自己的做法。

  很快,夕陽西下,前來玩耍的孩童和老人們漸漸地逐一起身離開,羅傑也失落地露出自嘲的笑意,他站起身子準備離開,但卻又在下一刻驚喜地大步走上前——他發現了河邊的戴芮。

  戴芮換了一身衣服,還是有些過小,但她恬靜自得的表情讓人注意不到這些細節,她純淨而喜悅地注視著鳥群在河面上徘徊流連,羅傑走到她身後不遠處,又猶豫著不敢上前。

  “我記得你。”戴芮聲音嬌甜地說,她回過身,靠著欄杆,風卷起了她的金髮和裙擺,露出了下頭花色保守的四角內褲,戴芮笑著按下了裙擺,神態純真,而羅傑也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走到上風口,為她擋住了調皮的風。

  兩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大衛的節奏在這裡又慢了下來,他幾乎是詩意地流連著夕陽、河濱,在夕陽的金輝中,連羅傑看上去都顯得儒雅而從容,戴芮則像是一隻快要被風吹走的精靈,這協調的畫面甚至觸動了珍妮心中的審美神經:拋開劇情,這幅畫面的確是很美的。

  “我叫戴芮。”戴芮繼續以天真、超然的態度和羅傑交談。“你呢?”

  “羅傑。”羅傑有些拘謹地說,“羅傑‧艾許。”

  “你看起來很悲傷。”戴芮說,“別那麼悲傷,羅傑。”

  羅傑的表情柔和了下來,戴芮對他笑了笑,從河邊蹦跳地小跑開了,很快消失在了一排柳樹後,羅傑注視著她的背影,彷彿在下什麼決心,但等他追過去的時候,戴芮又不見了人影。

  羅傑又恢復了鬱鬱寡歡的表情,走向了來路,但隨著陽光的變化,來路已經為陰影覆蓋,在建築物投下的影子中,他的身影甚至有些陰森詭譎。珍妮忍不住評論,“你說觀眾是否會誤以為這部電影是羅傑墮落傷害戴芮的故事?”

  “看起來大衛有意如此誤導。”克里斯多夫回答,“這讓整個故事更有趣了,是嗎?如果是沒看過原著的觀眾來看,也許他已經開始懷疑羅傑是否是變態殺人狂了。”

  珍妮短促地笑了一聲,鏡頭又回到了羅傑身上,羅傑開始在生活中處處看到戴芮——乘電梯看到高傲的娜拉,被裝束精緻、氣質成熟的娜拉提防冷淡地削了一頓,受邀參加派對時又看到了放蕩的貝蕾在和幾個年輕人調情,當他擠過去時,貝蕾也對他很提防,但隨著羅傑的盤問,貝蕾又認為羅傑有意勾引他,所以拉著羅傑來到壁櫥裡,和他來了一場大膽的親熱。

  當羅傑擺脫衣服的糾纏,闖出壁櫥時,貝蕾已經芳蹤杳然。羅傑詢問著剛才和貝蕾交談的幾個人,他們都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叫貝蕾,羅傑開始懷疑自己有精神疾病,他開始查詢精神分裂的症狀,試圖自我診斷,病人和護士抱怨他的態度,他失眠、頭痛,他的生活似乎更加岌岌可危。

  “真是瘋了。”他的員警朋友一邊若有所思地觀察著他一邊說,“夏天到了,瘋子都已經到街上活動,看看報紙吧,槍擊、割喉、當街搶劫,要我說,絕對是天氣的問題。”

  灼熱的陽光並不能讓人愉悅,反而讓羅傑的臉色更加蒼白恍惚,他明顯食欲不佳,一邊進食一邊掃視著街頭的行人,而他的朋友則對著餐館吼道,“這里加點咖啡好嗎?”

  “當然。”一個女侍出現在鏡頭中,但沒有露頭,她給員警加了咖啡,詢問羅傑,“你需要嗎?”

  羅傑抬起頭,鏡頭也跟著抬了起來,莎莉的面孔出現在了鏡頭中——珍妮的呼吸聲一下就繃緊了。

  之前的幾個人格,雖然表演效果應該也不錯,但珍妮並沒有對她們投入太多感情,欣賞戴芮、娜拉和貝蕾,就像是……就像是欣賞著和她無關的另一個人的活動,雖然也興奮,但沒有強烈的觸動。但莎莉就不一樣了,望著鏡頭裡表情木然,對羅傑的凝視表現出不適的莎莉,她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手也有些發麻,就像是在批改自己的考卷一樣,她欣賞著自己的表演,回憶著表演時的思緒,“當時我在想什麼呢?不論如何,我看起來的確很莎莉,我真的做到了……”

  “你知道嗎?”克里斯多夫也傾身過來,“在你的幾個角色中我最喜歡你的莎莉,她是最不迷人的,但被你處理得最迷人,她有一種力量——是別的人格所沒有的。”

  他還是專業認真的語調,珍妮聽得出來,克里斯多夫現在是在認真地評點著電影,但他的話——不知為什麼,比所有甜言蜜語都讓她高興,她主動伸手握了握他,想要抽回來,卻被克里斯多夫留住了。

  的確,以觀眾的角度客觀評判,之前的戴芮、娜拉和貝蕾雖然也是光彩四射,但在和羅傑的對手戲中彷彿還是少了些什麼——也許是統治力?也許是吸引力,總之,雖然她們年輕貌美,但鏡頭的重心彷彿還是被克里斯多夫吸引了過去,觀眾的注意力總是先在羅傑身上,關心著他的狀態,然後才想到圍繞著戴芮的謎團。而現在,雖然羅傑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拿著咖啡杯的手開始發抖,但莎莉卻依然能和他分庭抗禮,奪取著觀眾的注意力,和羅傑一樣,她的全身形象也是在第一時間就給觀眾灌注了這麼一個概念:她是一個脾氣懦弱、退縮,不討人喜歡的女招待,也許還有些窮酸,雖然化了妝,但她看起來無精打采,毫無魅力可言。

  羅傑的手顫抖了起來,莎莉退了一步,眼皮顫動著往員警靠近,“咖啡?”

  “不……不,謝謝。”羅傑說,他搓了搓臉,莎莉猶疑地對他笑了笑,轉身走開了。羅傑的視線一直跟著她進了餐館,莎莉和同事說話,然後垂下頭走進了櫃檯,看起來剛被責駡過。

  “她……”羅傑恢復了鎮定,問朋友,“她是誰?”

  朋友懷疑地看了他幾眼,“莎莉啊,她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幾個月了,難道你不記得她了嗎?”

  羅傑幾乎無法維持鎮定,他匆匆找了個藉口搪塞了過去,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重新查閱起了精神分裂的症狀,找出了自己記錄一天行程的行程本,查閱著自己有沒有空白事件,又來到藥櫃前神經質地來回徘徊,手幾次伸向藥櫃,又縮了回來。——看得出來他已經深信自己患有精神病了,認為戴芮、娜拉和貝蕾都是他以莎莉為藍本幻想出來的人物。

  正當羅傑陷入自我懷疑的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羅傑瞪著電話,過了一會才調小了電視聲音,抬手接聽,他的聲音破裂而乾澀,“喂——喂——”

  “羅傑。”電話那頭傳來了冷酷的聲音,“我是詹姆斯,我希望你來一趟——我們接到了鄰縣的電話,他們有個凶案需要你來幫忙。”

  隨著他的說話,羅傑也把電視轉到了新聞台,在女主播的報導中,一具死狀奇慘的屍體被蒙太奇地切換到了鏡頭中,鏡頭又旋轉著化為羅傑瞳仁中的倒影,他驚恐不安地凝視著屍體,不斷咽著口水,員警們在他身邊談論:“應該是男性——”

  “不用說了,肯定是個高個子壯漢……”

  羅傑又開始搓臉了,珍妮興味盎然地看著這一幕,也被吸引了進去:這是克里斯多夫的單人戲碼,她以前也從未看過,看來大衛是做了一些改編,讓羅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兇手。不能不說,這麼改編以後,劇情似乎變得更加有趣了,而克里斯多夫的表演也讓她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欽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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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4: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五章:珍妮的華彩段

  “兇手的確有明顯的精神失常症狀,”在陰森的解剖室中,羅傑和法醫、員警討論著兇手的精神狀態,“死者有多處刀傷都已經失去生活反應,致命傷實際是頸部的這一刀……結合目擊證人證詞,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周前,4月23號下午3點前後,最晚不會超過5點。”

  羅傑的肢體語言明顯地鬆弛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著自己對兇手的判斷,“也許他有躁狂症,不能控制自己,這是激情殺人……本縣目前沒有類似的患者接診,起碼我不知道,惟一一個有暴力傾向的患者現在就在我的診所裡。”

  “好吧。”負責辦案的警探金斯頓掃了羅傑一眼,將信將疑地說,“我們會和你保持聯繫的,艾許醫生。”

  “沒問題。”羅傑快步離開了警察局,飛快地回到辦公室,打開他的記錄本——4月23號下午他在診所中打檔,他又叫來了自己的秘書莉娜,莉娜懷疑地看著他,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的確,那天的文件還在,那天下午羅傑在診所中走進走出,還發了脾氣,他的不在場證明是很確鑿的。

  洗脫了自己對於精神分裂和殺人行兇的懷疑,羅傑的精神狀態穩定了很多,他要比之前更有目標了,三言兩語打發了莉娜以後,便大步走向了咖啡廳,坐下來為自己要了一杯咖啡。“莎莉呢,她今天沒當班嗎?”

  “沒有。”為他服務的侍者說,“莎莉的輪班已經結束了。”

  羅傑若有所思地喝了幾口咖啡,便放下錢又信步往公園走去,透過柳樹的掩映,他看到金髮躍動的反光,大衛在這裡又給了一段慢鏡頭,戴芮的金髮在鏡頭中時隱時現,跳躍得就像是凝固的詩篇。羅傑凝視著這一幕,臉上浮現出了迷戀、嚮往的表情,他想向戴芮靠近,但又止住了腳步,伸出手檢查了一下,彷彿是害怕自己的髒汙傷害到了戴芮,片刻後才鼓足勇氣繞過了柳樹。

  在之前的慢鏡頭中,觀眾已經可以看到戴芮的衣著,她今天穿著孩子氣的背帶褲,衣服還是有些過小,不過羅傑並沒有多看她曲線畢露的身材,而是柔和地看著她同幾個小朋友嬉戲的場景。他靠在了之前和戴芮一起依靠的圍欄邊上靜靜地欣賞著,直到夕陽西下時,戴芮這才笑著來到了他身邊。

  “嗨。”戴芮說,臉頰紅撲撲的,還是那樣的純潔而喜悅。

  “嗨。”羅傑溫柔地說。

  “我玩得太瘋了。”戴芮一邊說一邊整理自己的頭髮,“第二天准會腰酸背痛,她會很不滿意的。”

  “她是誰?”羅傑問,他看起來有些難過了。

  “你是誰?”戴芮反問著,她揚起腳踢動腳下的石子。

  “羅傑‧艾許,我和你說過,我是個醫生。”羅傑說,“戴芮,你平時在做什麼,你上學嗎?”

  戴芮停下了踢腳的動作,她看上去沒那麼快樂了——戴芮大聲地說,“我不認識你——你讓我很不高興。”

  她反身跑開,羅傑也受到了路人的懷疑眼神,他的肩膀垮了下來,表情也承受出了受到壓力的痕跡,但還是拔腿跟著戴芮往前走。

  戴芮的身影時隱時現,把羅傑帶到了一個較為貧困的社區,羅傑失去了她的蹤影,當他尋找戴芮身影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小巷裡的一聲驚叫,羅傑慌忙跑了過去,他看到了幾個白人小混混把戴芮圍在了中間,正嘻嘻哈哈,把她推來推去地戲弄。

  “你看起來很漂亮。”

  “我能和你交朋友嗎?Bitch,告訴我你的電話。”

  戴芮被這群混混困在中間,就像是小鹿一樣無助而驚慌,羅傑想要衝進去救她,但又有些害怕,他吞咽著唾沫,四處尋找著工具,然而幾個混混已經注意到了在巷口呆站的他,其中一個人指著羅傑走了過來,“嘿!你以為你他媽在看什麼?”

  在羅傑的視野中,隨著一聲驚叫,戴芮已經被壓了下去,他忽然間暴怒起來,大步往前走去,“你以為我他媽在看什麼?”

  看到他鼓起勇氣,混混反而有些膽怯了,他的手翻到了背後,握住了插在後腰的扳手,“夥計,我勸你少管閒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小巷深處忽然傳來了驚呼和怒駡聲,羅傑和混混都驚訝地往巷子裡看去,鏡頭也隨之一轉,來到了巷子深處。

  戴芮——不,她現在已經不是戴芮了,雖然長相、穿著都沒有改變,甚至臉上也沒有太誇張的表情,但戴芮的氣質已經完全變調了。她看起來殺氣騰騰、瘋狂而可怖,雙眼直勾勾地瞪著鏡頭,幾個混混都害怕地盯著她看——一個混混在地上來回打滾,捂著臉慘叫著,而戴芮手上拿了一個扳手,扳手上還往下滴著血。

  “Bitch,你以為你在看什麼?”她用手抹了抹鼻翼,隨手扔了扳手,一腳踩在了那個倒楣蛋的襠部,一邊綁頭髮一邊冷酷無情地問,混混們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終於逐個往後逃跑,戴芮彎下腰撈起扳手,追著最開始和羅傑對話的混混跑了出去,她和羅傑擦身而過,但只是輕蔑地瞥了羅傑一眼。羅傑後退了一步,本能地擺出了防禦的姿勢,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

  畫面切換到了鄰縣的凶案現場,金斯頓提取出了一枚指紋,他一邊做著登記證物的工作,一邊和手下交談著,“死者蓋瑞‧波特,獨居,妻子已經亡故,有一個女兒……莎莉‧波特。”

  畫面又切換回了羅傑的視角,他又一次來到咖啡廳吃午飯,莎莉膽怯地上前給他服務,而羅傑則深思地望著莎莉,“你今天看起來有些僵硬,莎莉,昨天是不是沒有睡好?”

  也許是上次見面時,兩人的對話並不愉快,莎莉對羅傑有些抗拒,但羅傑的友善打動了她,她唇邊出現了一絲笑容,“是的,不知為什麼,我今早起來腰酸背痛。”

  “從你的動作來看,我猜你右手特別酸痛,是嗎?”羅傑說,“看起來好像有拉傷。”

  莎莉驚喜地問,“你怎麼知道?”

  她臉上煥發出了光彩,像是對羅傑的關心有了新的解讀,但羅傑並沒有留意到,而是笑著繼續拉近和她的距離,“我是醫生——如果你把精神醫生也算做是醫生的話,介意坐下來聊聊嗎,莎莉?”

  “我——我——”莎莉說,她咬著嘴,蒼白臉上浮起了紅暈,但最終還是退縮了,“現在客人很多。”

  “那我下午三點再過來,莎莉。”羅傑說,“好嗎?”

  莎莉羞澀地點了點頭,很顯然,她誤解了羅傑的意思,她一邊往餐館內部走去,一邊回頭看著羅傑,而羅傑也微笑地看著她,他現在在想的事情肯定和莎莉無關。

  然而,下午羅傑到咖啡館卻撲了個空,他到河濱公園也沒找到戴芮,羅傑來到了上次遇到娜拉的大廈,在市民圖書館找到了正在靜靜閱讀,穿著上等的娜拉。娜拉對他露出了提防的表情,“我認識你嗎?”

  羅傑在娜拉身邊坐了下來,“你認識莎莉嗎?戴芮?貝蕾?”

  娜拉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羅傑一眼,翻過了一頁書,“聽起來你對我們很瞭解,你是誰,貝蕾的情人?”

  “我——”羅傑有些狼狽,他不再提這些,而是和娜拉搭話,“你在看什麼?《梵文往世書》?”

  “是的,”娜拉站起身走到書架邊,“這是我的工作。”

  她看來悠然自得,羅傑用掂量的眼神打量著她,“你介意接受治療嗎?”

  “為什麼要接受治療?”娜拉問,“我們現在過得很好。”

  她拿下一本書遞給羅傑,“你的專業書籍,你要複習一下嗎?圖書館不是說話的地方。”

  羅傑深思地看了她一眼,“這麼說你和戴芮共用記憶,莎莉知道你們的存在嗎?”

  娜拉搖了搖頭,“她不知道。”

  “你們一共有幾個人?”羅傑問,“戴芮在看著我們嗎?”

  娜拉似乎被他問得有些煩躁,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羅傑,低下頭摘去了眼鏡,大衛在這裡忽然又放慢了鏡頭,娜拉抬頭的同時,觀眾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變化,她的眼睛開始閃爍,嘴唇微微上揚,露出了喜悅而純淨的微笑——雖然還穿著一絲不苟的套裝,瞪著高跟鞋,但這具身體的主人顯然已經變成了羅傑,戴芮信任地看著羅傑,“嗨。”

  “嗨。”羅傑立刻局促了起來,他抿了抿嘴,“我剛才在和誰說話?”

  “娜拉。”戴芮閃著眼睫毛,“她是圖書管理員——但我不習慣圖書館,你想出去走走嗎?”

  看起來不論戴芮說什麼,羅傑都會答應,他局促地跟在戴芮身後,就像是戴芮的奴隸,而戴芮卻悠然自得,她歡快而深情地顧盼欣賞著商廈的裝潢,又回頭央求羅傑,“我能吃一個霜淇淋嗎。”

  鏡頭一轉,戴芮和羅傑坐在霜淇淋店前,戴芮踢著腿,咬著湯匙中的霜淇淋,對羅傑露出了笑容,“幹嘛?”

  羅傑左右看了看,“怎麼了嗎?”

  戴芮大大地舔了一口霜淇淋,“你一直在看我。”

  羅傑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在,他扶了扶眼鏡,“戴芮,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歲。”戴芮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不過我要比同齡人都高。”

  戴芮的年紀顯然對羅傑造成了重擊,他的眼睛收緊了,呼吸也一時屏住,而戴芮做了個疑問的表情,“怎麼了?”

  她又忽然扶住了頭,但羅傑這一次已經有所預料了,他關切地扶住了桌子,避免戴芮滑倒,有些不捨也有些放鬆地目送戴芮遠去,觀察著莎莉又一次地切換了人格——這一次,當睫毛顫動著緩緩睜開時,莎莉的嘴唇咧開了,她一手支著下巴,吞咽了一下,又拿起霜淇淋,伸出舌尖,盯著羅傑舔掉了白色的甜品,“嗨,羅傑。”

  “貝蕾。”羅傑說,他也咽了咽口水。

  貝蕾和羅傑的眼神纏到了一塊,大衛在這個鏡頭中採用了側景,貝蕾盯著羅傑的嘴唇,眼神又沉了下去,直接地望著他的襠部,貝蕾一邊慵懶地繞著金髮,一邊誇張地舔吃著霜淇淋,一邊用眼神和羅傑調情,而羅傑則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帶,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又調整了一下坐姿。

  兩人間的性張力漸漸濃厚,而這讓帶著孩子來霜淇淋店的媽媽很不舒服,她咳嗽了一聲,驚醒了羅傑,他的臉頓時成了大紅布,貝蕾則是對她輕佻地翻了個白眼,變本加厲地揚起腳,踏上了羅傑的膝蓋。羅傑連忙按住了她不安分的鞋尖,“你知道娜拉和戴芮嗎?貝蕾?你今年多大?”

  “24歲,”貝蕾說,沖他虛空親了一下,沙啞緩慢地說,她的眼神專注而火熱,寫滿了赤裸裸的欲求和饑餓,“你不需要擔心。”

  “貝蕾——”羅傑明顯在和自己的欲望鬥爭,他看著貝蕾的眼神越來越饑渴,“回答我的問題。”

  貝蕾無趣地踢了他一腳,“你一點也不好玩,我要回家了。”

  她站起身,扭著屁股一路沖路人放電,離開了商廈,羅傑跟在她身後,“貝蕾,你知道其餘幾個人格的存在嗎?”

  貝蕾不理會他,而是上前和一個無所事事的保安搭訕,“嘿,帥哥——”

  羅傑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貝蕾——”

  貝蕾受到了驚嚇,她往外一竄,面部表情快速變化,屬於她的輕浮和情欲快速消褪,一張凶戾、獸性的臉浮現了出來,羅傑後退了一步,受驚地放開了貝蕾,“我——我只是——”

  貝蕾忽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扶著頭無聲地喊了一聲Help,便暈了過去,羅傑在她倒地之前接住了她,他憂慮地看著毫無意識的莎莉,對懷疑而警戒地看著他的保安說,“能幫把手嗎,這是我的一個患者——我是羅傑‧艾許醫生……”

  鏡頭黑了下來,飛快流動的畫面在黑暗中飛馳,笑聲、說話聲混合成了無意義的扭動聲軌,莎莉忽然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環顧著左右,一個護士彎下腰來檢查她的情況,“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莎莉閉了閉眼,驚慌地揪緊了被單,“我……我不知道我在哪。我在哪?”

  “你在艾許醫生的診所,”護士對莎莉說,“艾許醫生就在診室外。”

  莎莉頓時放鬆了下來,“我是不是又暈倒了?”

  “是的。”護士說,“艾許醫生把你帶回來了,我去叫他。”

  她打開門,莎莉透過護士的身影,看到了羅傑的背影,以及正對著他的金斯頓,金斯頓也看向了她,同時在和羅傑說話,他的口型在說,“涉嫌殺人……重要證人……”

  隨著一聲刺耳的悶響,螢幕重歸黑暗,四周也安靜了下來,珍妮吃驚地屏息等了幾秒鐘,才意識到是設備斷電了,克里斯多夫跑出去和她一起問了助理,才知道整個街區都停電了,工作室當然也不例外。

  “感覺怎麼樣?”他們當然不會回放映室了,而是在冷氣猶存的會客室裡坐了下來,克裡斯遞給珍妮一瓶冰水,“你認為我的表演能帶來奧斯卡提名嗎?”

  “就目前所看到的,應該沒問題。”珍妮由衷地說,“你真的把羅傑演出了靈魂,羅傑能遇到你是他的幸運——我很奇怪你以前為什麼不演出文藝片,你的演技早就到了獲得提名的程度了。”

  “我是個需要刺激的演員。”克里斯多夫搖了搖頭,“需要化學反應給我通電,就像是毒品,純度越高,我的表演狀態就沖得越高。”

  他看起來對自己也很滿意,“羅傑是我演技上的一個高峰,如果是一年以前,如果不是你和我合作,我想我也很難重現剛才的輝煌,我是說,當然我知道那是我,我對自己再熟悉不過,但隨著劇情的進展,你會感覺到羅傑……真的有了自己的靈魂,是嗎?我已經忘記了他是我,就像是看著另一個人,他的每個動作都有故事,羅傑實在是非常搶戲的角色,大衛為電影安排的另一條暗線完全拔高了電影的層次。”

  “人們都說巨星通常有幾分自戀,”珍妮笑著喝了一口冰水,她開始覺得屋裡有些熱了,“你真的完全證實了這個說法,克里斯多夫。”

  克里斯多夫對她做了個鬼臉,“哦,那你無疑是非常謙虛了,Come on,評價一下你在影片裡的表現。”

  珍妮聳了聳肩,“我該怎麼評價?莎莉的重頭戲都在後頭呢。”

  “貝蕾、戴芮和娜拉呢?”克里斯多夫不依不饒地問,“當然還有金妮,別告訴我你對剛才的華彩段落沒有一點感想。”

  的確,如果說影片一開始是羅傑視角,從他的眼睛來認識幾個人格的話,那麼等羅傑的性格建築完畢以後,電影就進入了徹底的珍妮時間。莎莉在各個人格之間進行切換的那一段,不但詮釋了羅傑和各個人格的關係,莎莉‧波特這個多人格的聚合體對羅傑的反應,而且還特意濃墨重彩地渲染了珍妮的演技,人格切換的幾個慢鏡頭幾乎是沖獎特設——這不就是為了提現珍妮的演技麼?劇本中原有的換衣橋段這裡都被刪去了,珍妮完全是靠著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甚至是極為玄妙,看不見摸不著的氣質,來詮釋著這幾個人格。

  這是很炫耀的手法,因為並不是每個演員都能做到這一點的,如果換了另一個演員來,這一段有可能淪為笑話:不管你怎麼擠眉弄眼,在沒有服裝、髮型和妝容為手段的前提下,觀眾都無法區分各個人格,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個反復善變的女人在發神經。那麼影片營造的氛圍毀於一旦不說,演員本身也會被視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大衛有信心讓珍妮這麼演,最後還真的這麼剪出來了,珍妮也能處理到讓觀眾——她和克裡斯托弗——都能在第一時間認出這個人格是什麼名字和性格,那已經是完全說明了她的實力。畢竟她不但要演出區別,還要保證在之前各人格短暫的出場時間裡讓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可以和這一段裡的人格對得上號,不至於產生混淆。

  如果把兩人的表演基調用音樂表示的話,羅傑的華彩段出現在開頭,克里斯多夫充分地利用了以他為主視角的機會,貪婪地霸佔了觀眾的注意力,描繪出了羅傑的人物小傳,讓這個角色立了起來,而莎莉的表演在開始只是零散的音符,但戴芮變成金妮開始,她的音調上揚了,到了這一幕則成了波瀾壯闊的華彩段——按照珍妮對劇本的記憶,一直到影片結束,她都會是故事的中心,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所有人都認為莎莉是絕對主角,擔憂這個故事對於克里斯多夫吸引力不大的原因。

  不過,克里斯多夫的確實力非凡,不管他怎麼說,反正在這部戲裡,他是硬生生地掙出了自己的存在感,如果換個演員來演的話,在剛才莎莉的連續變身裡,觀眾的注意力會完全被莎莉吸引,而羅傑的反應會被他們本能的忽略,而不是像剛才那樣,需要兩邊輪流注意,不但注意莎莉的變身,也要注意羅傑對於各個人格的反應。他對戴芮的欲望引來了貝蕾,但他對貝蕾的欲望卻被自己回避而克制……

  雖然並不是碾壓,而呈現出雙方抗衡的態勢,但珍妮並未感到遺憾,反而還有些慶倖——如果羅傑演技平淡的話,劇情開頭的節奏就會慢到讓人難以忍受,除非大衛換個剪輯思路,不然影片開頭肯定會成為敗筆。實際上,拋開作為演員的私心來說,任何一部影片當然都是演員演技越高越好,互相飆戲的火花四射能有效地提升觀影時的緊繃感,這對電影本身是很有利的。

  “已經快一個小時了,才演到員警登門,粗剪版起碼有三小時吧?”她看了看手錶,抽了一張紙巾摁掉了額前的汗跡,見克里斯多夫不放過地挑眉看著自己,這才舉手投降,“好吧,雖然貝蕾這些人格的厚重度和羅傑無法相比,但那一段快速切換效果還是不錯的。”

  “聽起來你還對自己的表演不太滿意?”克里斯多夫語氣奇怪的問,“我一直有種感覺,好像除了莎莉以外,你對餘下幾個人格的表演都不太……我不知道,不太自信?不,不太熱情,是嗎?”

  “只是……”珍妮有點心虛了,克裡斯有時候細心得讓人害怕——不過無論如何,她的性格的確是不會為金手指帶來的好效果而滿意的,也許那一段快速換臉在別人看來是神乎其技,但對珍妮來說,演藝空間裡金手指切換一下就好了,為了莎莉設計的暈眩時間正好拿來選片,根本連一點難度都沒有。她要為此自豪不已的話,那就不是她了。

  她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了過去,“只是我覺得這幾個人格我處理得還是有些平面和割裂,不像是羅傑,你處理得渾厚深沉,在深度上只有莎莉能和你相比——所以的確,我對於這幾個人格的表演不太興奮。”

  克裡斯嘖了幾聲,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怎麼辦,我更喜歡你了,J‧J——你簡直和我一樣永遠貪得無厭,根本不知道滿足該怎麼寫。”

  他打開水瓶喝了幾口,“你已經有了簡直說得上神奇的多樣演技,但卻還羨慕別人的深度和厚重——就像是我也極為羨慕你的天賦,對於羅傑的厚實反而不屑一顧,我們輕率地對待我們現有的,總是眼饞別人的成就……像你我這樣的人,通常很難感到幸福。”

  珍妮不知道克里斯多夫說得是對是錯,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如果能憑藉實力完全演出這五個人格,剛才會不會就心滿意足,笑眯眯地欣賞自己的表演。她笑了笑,“不過,這樣的人往往會取得比別人更高的成就,不是嗎?”

  “是啊,”克里斯多夫聳了聳肩,“饑渴、饑渴,永遠停歇不了的饑渴,取得的成就轉眼就會被拋在腦後,他們的眼神永遠都盯著更高的地方……直到他們停下來之前,他們是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爬了多高的。”

  “你說得好像所有成功人士都是變態狂,”珍妮笑了起來。“不要以為你就是全世界,克裡斯。”

  “哎呀。”克里斯多夫對她眨眼睛,“就是喜歡你的刻薄,Pretty。”

  他站起身拉了一下T恤,“還沒來電嗎?我們出去看看吧。”

  盛夏的洛杉磯可不是開玩笑的熱,珍妮也悶得有些受不了了,“看來今天未必能看完粗剪版了——也許是全市大停電。”

  她沒猜錯,從無線電臺的消息聽起來,應該是受到颶風維爾瑪影響,東西海岸都出現了電力供應不足的情況,洛杉磯的高壓電網也出現問題,總之,現在全市都沒電了,什麼時候來電還是未知數。

  “太好了,這正是我需要的。”珍妮都沒脾氣了,“回到文明世界的第一天繼續停電。”

  “馬里布也許會有電,不管怎麼說,那裡都涼快些。”克里斯多夫給珍妮使眼色,“想過去繼續討論電影嗎?”

  珍妮咬著嘴唇忍住了笑,想到兩人剛才在放映廳中牽住的手,不能不說,她的確感到了淡淡的心動和甜蜜,她看了好奇的助理一眼,“噢,你確定你想談論的就只是電影嗎,克里斯多夫?”

  “除了電影以外我們還能談什麼呢?”克里斯多夫懶洋洋地說,帶著珍妮一起往外走去,大衛的助理連忙走在前頭為他們引路,“唔,也許我們能談談我的遊艇和海上晚餐……”

  在叢林裡鑽進鑽出,醃制了一個月以後,珍妮覺得自己是可以給自己一點享受了,她唇邊帶上了不置可否的笑容,“噢,只是遊艇和晚餐嗎?你不打算把你的床介紹給我認識?”

  “你是個有未婚夫的人,珍妮,你該規矩一些。”克里斯多夫一本正經地回答,“對了,喬什呢?完全應該讓他一起過來……”

  熟悉克里斯多夫的人都不會為他的口花花而震驚,兩人的對話並沒引起助理的好奇或警覺,他為兩個大明星拉開了門,克裡斯笑著對他道了聲謝,光明正大地和珍妮一起坐進了她的SUV裡……

  #

  “你認為《莎莉》的票房會落在什麼區間?”克里斯多夫從泳池那一端遊了過來,趴在珍妮的浮椅邊上,甩了甩頭,黑髮上水珠飛濺出來,珍妮不得不抬起手擋了擋。

  暮色低垂,海面已經成了一片漆黑,花園裡也只是開了幾盞燈,景觀燈並沒有亮起,這個背山面海的小莊園顯得分外孤寂、靜謐,只有浪潮不斷拍打海岸的聲音。在透著濕氣的海風中,夏天的暑熱早已經蒸發得無影無蹤,珍妮調整了一下姿勢,壓著浮椅下沉了一些,浸到了溫暖的水中。

  “如果粗剪版和精簡版的時長差不多的話,最終能收回成本就很不錯了。”她猜測著,“全球三千萬?對於大眾來說,這片子有點悶了,尤其是開頭的一段,估計能嚇走沖著你來的那些觀眾。”

  克裡斯哈地笑了一聲,他把臉靠在手上,側著伏了下來,綠眼睛一閃一閃,身體慢慢地浮了起來,從珍妮的角度看下去,倒三角體型賞心悅目,在水波中十分秀色可餐。

  “你在想什麼?”她問,隨手劃拉著克裡斯的肩線。

  克裡斯抖動著肩膀,炫耀起了自己的肌肉。“看——半個月拳術課的結果。”

  他哈哈笑著,翻過身又仰躺著靠到浮椅上,“我是在計算我該額外投入多少公關費,你打算出多少?只有韋恩斯坦提議的那麼多?”

  珍妮放下雜誌,“你是說,韋恩斯坦只會確保我們拿到提名,未必會力保我們得獎?”

  “這是很正常的選擇,他要為自己的投資考慮。”克裡斯說,“能拿到提名就夠好了,如果我是他,拿到提名以後頂多象徵性地出點錢給公關公司,不會為此投入多少預算的,畢竟我們得獎的可能並不高。”

  “你的底線是多少?”珍妮問,“你在《莎莉》裡可能拿到的全部收益?”

  克裡斯的眼睛一閃一閃,“嗯,三千萬——我願意出三千萬公關費。”

  珍妮吃了一驚——這並不是個小數目,克裡斯未必能在《莎莉》裡收回這筆錢,“你確定嗎?”

  “拿到奧斯卡對於男演員來說是歷史性的轉捩點。”克里斯多夫顯然已經經過深思熟慮,“我越早拿到奧斯卡,就能越早把這三千萬賺回來,這是一筆合算的生意——不過我會等提名結果出來以後再說,如果對手太強大,沒必要花冤枉錢。”

  克里斯多夫的賭性的確很重,也很有煽動性,但珍妮考慮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我沒你那麼富有,而且我和你的情況也不一樣,還是按照切薩雷說得來,第一年能拿兩個提名就不錯了。”

  “你似乎很聽切薩雷的話?”克里斯多夫的眼神幽然一閃。

  “難道你不聽?”珍妮反問。

  “好吧,我承認,我還有些猶豫不決。”克里斯多夫聳了聳肩,推著水,沖大海激出了一波水花,“所以才來詢問你的意見——切薩雷不認為這部片能讓我得獎,建議我公關出一個提名,見好就收。”

  “我的意見對你有這麼重要嗎?”珍妮伸了個懶腰,“看,星星出來了。”

  夜色徹底地降臨了馬里布,也許是因為少了光害,今晚馬里布的夜空十分熱鬧,晚上七點多而已,夜空中已經繁星點點,珍妮覺得這裡的風景要比洛杉磯市區怡人得多,星空也比她在比弗利山莊看到的更美,當然,更可貴的還是這昂貴的自然涼風和幽靜——

  克里斯多夫柔軟地說,“當然,我很寶貴你的意見,我認為它能幫助我下定決心。”

  “克里斯多夫,你真是太懂討女孩歡心了。”珍妮樂出了聲,“我是說,你表現得好像你已經愛上我了——有必要嗎?我們只是……你知道,Friend with benefit,你不需要討好我也可以的,我不會因此而發脾氣。”

  克里斯多夫沉默了一會。

  “不。”他說,還是維持著仰躺的姿勢,就這樣和珍妮四目相對,“我想我們之間不能只算是因為利益而往來的朋友了——起碼在我心裡你已經不是這樣。”

  “所以,你愛上我了?”珍妮荒謬地說,“你指望我會相信這個?”

  “幹嘛非得要下個定義呢?”克里斯多夫聳了聳肩,懶洋洋、玩世不恭的語調又出來了,“和你在一起感覺挺好,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我對於那些所謂的女朋友通常都只能忍受兩周——而我們已經睡上幾個月了,我還沒有厭倦,相反,當你去加勒比海後,我發現我挺想念你的——愛上你?我想還不到那地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就跟著感覺走,不好嗎?”

  珍妮考慮了一會,“Whatever。”

  她聳了聳肩,“只要你不以為我們在約會就好了。”

  “怎麼。”克里斯多夫敏感地問,“你在劇組已經找到新歡了嗎?”

  珍妮大笑,“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吧?”

  克里斯多夫翻過身研究了她一會,露出了淘氣的笑容,“好像的確不關我的事,你有多少都不關我的事——”

  他拖長了聲音,忽然一把抱住珍妮,把她拖進了泳池裡,“——我只要做最好的那個就可以了——”

  在珍妮的笑聲中,原本平靜地倒映著星光的池水碎成了一片一片,撲打向泳池壁,激起了一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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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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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4: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孤

  “你現在到了嗎?已經泊進去了嗎?”莉莉安在電話裡不斷發問,“你確定你已經停到車道上了?”

  珍妮無奈地沖監控攝像頭揮了揮手,在鐵門滑開以後,把車子開進了庭院,“我確定,我已經開進來了,你可以發動了,膽小鬼。”

  “好吧,那我掛了。”電話中傳來了發動引擎的聲音,珍妮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把手機塞進包裡,將車停到車庫跟前,跳下她新租的瑪莎拉蒂。稀奇地打量著切薩雷為自己購置的房產——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切薩雷家。

  其實作為經紀人,邀請客戶到自己家裡做客是很常見的刷親密度手段,有些家庭慶典也是拉關係的好時機,比如說猶太教家庭的光明節和成人禮,能被邀請參與的話就說明已經進入了家庭的核心交際圈。不過切薩雷本人單身,而且似乎並不是虔誠的教徒,珍妮的行程也忙碌,又經常被狗仔盯梢,也不方便跑到單身男人家裡,所以雖然她家和切薩雷家也就是距離了幾個街區,但一年多的時間都沒來過,直到今天切薩雷決定在家舉辦生日餐會,招待——尷尬點來了——莉莉安和她的新男友一起吃飯。

  雖然切薩雷聲明他的新女友也會出現(如果不是他說,珍妮也不知道他居然又談戀愛了),兩人徹底說清楚也是半年前的事,有半年的緩衝期在,各尋新歡也不是很離譜的事,不過莉莉安依然因此大為尷尬緊張。她五分鐘以前就已經到了,但在不確定屋裡是否有人的情況下,選擇了把車停在附近,等珍妮先開車進門的做法。

  “生日快樂。”房門開了以後,珍妮熱情地說,呈上禮物,“紅酒和乾酪——本來還給你們準備了魚子醬的,但昨天洛杉磯大停電,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今晚在家獨享它們好了。”

  切薩雷很給面子地抿了抿唇作為回應,和他一起走來的漂亮姑娘則呵呵笑了起來,她親切地自我介紹,“珍妮佛,我早就盼著見你一面了,我是你的忠實影迷——我是切薩的女友蜜雪兒‧伊里亞德。”

  “蜜雪兒是瑞生的專利律師,”切薩雷介紹道,他看了珍妮一眼,補充說,“瑞生是全美最大的律師事務所。”

  珍妮呆滯的表情恢復正常,熱情地握住蜜雪兒的手搖了搖,蜜雪兒則帶笑和切薩雷交換了一個眼神,“非常高興認識你,蜜雪兒……”

  由於是第一次到切薩雷家裡,蜜雪兒額外陪她繞了一圈,“泳池、花園、前院——一樓有起居室、餐廳廚房和客房、閱讀室……”

  珍妮有自己在看房子的錯覺,切薩雷自己的房子如她預期的一樣,都是極簡風格,收拾得幾乎一塵不染,一樓因為有客人在所以還好,二樓完全給人以樣板房的印象,現在可以肯定,他之前住的屋子完全是莉莉安的審美了。

  “非常迷人的屋子。”她對蜜雪兒說,出於任何一個人都會有的八卦心理,珍妮在門外留意了一下主臥室的陳設,起碼就她看到的那部分來說,蜜雪兒應該還沒有登堂入室,正式搬進來和他同居。“不過對一般人來說好像空了一些,不是嗎?”

  “我本人也是包豪斯的擁護者。”蜜雪兒又露出了剛才的‘那種’笑容,“事實上,我自己的家風格也和這極為類似,所以我常說我和切薩雷是天生一對。”

  珍妮對她假笑了下,決定自己還是比較喜歡莉莉安,“是的,你們一定不能錯過彼此——我們還是下去吧,客人們應該要到了,我不能把女主人拖在這兒陪我。”

  比起切薩雷的新女友,珍妮比較更喜歡莉莉安的新另一半,出奇的是,這對前戀人找的新伴兒都和彼此的性格比較相似,從Myspace上看,莉莉安的新男友馬克也是笑口常開、和藹親切的性格,他熱衷公益,是無國界醫生——總之,蜜雪兒是不是切薩雷的理想一對就不好說,但珍妮肯定馬克絕對是莉莉安想要的那種戀人。

  “嘿,”莉莉安匆匆走來,和珍妮行了親吻禮,“喬什呢?”

  “喬什還在電視臺參加節目,得晚點過來。”珍妮說。莉莉安緊接著問,“OK,那克里斯多夫呢?”

  珍妮有些臉紅,但力持鎮定,“我不知道,他應該到了——你看到蜜雪兒了嗎?”

  “看到了,打過招呼了。”莉莉安做了個鬼臉,“呃咳,真是個女版切薩。”

  “噢,有人看來不是很看好這一對哦。”珍妮笑了起來。

  “雖然這已經不關我的事了,不過——Yeah,他們好像不是很合適,當然,她對切薩已經神魂顛倒了。”

  “你的意思是,在你看來,切薩——”珍妮來了八卦的興趣。

  莉莉安聳了聳肩,熱情地拉著珍妮,“走吧,我帶你去見馬克,在他被切薩生吞活剝之前。”

  馬克是她在珍妮去漢密爾頓拍《莎莉》時認識並交往的,之前她回來休假時因為兩人交往時間不長,也就沒介紹認識,珍妮只是通過網路在瞭解他的資料,這一次才算是正式認識。——和她預料的一樣,馬克的確比切薩雷那對討喜多了,起碼不會往外蹦著什麼‘包豪斯、瑞生’之類的單詞,他詳細地向珍妮介紹了他會去做義工的慈善組織,馬克是個眼科醫生,每年會去非洲十天,免費為當地人提供白內障、青光眼的治療手術。“我把握一切機會向人們宣揚這些可憐的孩子——尤其是向需要免稅的富豪們。”

  “好吧,”珍妮笑了起來,“你可以把資料拿給我的經紀人吉姆,如果帳目沒有問題的話,我會捐款的。”

  “非洲的孩子們會謝謝你的,珍妮。”馬克和珍妮碰了碰杯子,他又對莉莉安開玩笑地說,“這句話讓今晚的痛苦有了價值。”

  莉莉安大笑,珍妮也忍俊不禁,“Come on,切薩不是那麼小心眼的。”

  “在說我嗎?”切薩雷和莉莉安的一個叔叔走了過來,“珍妮,這是ABC的廣告主管大衛‧斯文森。”

  “剛才莉莉安介紹我們認識了,”珍妮笑著說,“斯文森先生,再一次,很高興認識你——”

  像是莉莉安和切薩雷這樣的家族朋友,即使分手也很難完全斷絕聯繫,莉莉安對切薩雷說,“剛才馬克說你讓他今晚很難過。”

  切薩雷露出應酬的笑意,他沉著聲音威脅地說,“我有嗎?馬克?”

  馬克討饒,“放過我吧,切薩,我只是開個玩笑。”

  大家都笑了起來,切薩雷也恢復了正常的音調,“開玩笑的,莉莉安是個好女孩,好好對她——否則我才會讓你很難過。”

  “你可以把他當成你在洛杉磯的大舅哥,”莉莉安說,握了握拳頭,威懾馬克。“非常、非常強壯的那種。”

  雖然前戀人見面也許有些尷尬,但莉莉安和切薩雷顯然化解得很好,生日派對的氣氛相當不錯,珍妮一個晚上都忙著被介紹給切薩雷的各種人脈——他們也都很渴望和她攀談一番,這場派對可謂是星光熠熠,雖然主人性格嚴肅,但也一直都沒有冷場。雖然維傑裡夫人和羅伯特‧艾格這樣的重量級人物沒到,但克里斯多夫、卡梅隆‧迪亞茨、李奧納多‧迪卡普里奧等人都有出現,算是給足了切薩雷面子,當然還有一些B-list的熟面孔出現,不過只有珍妮在切薩雷的示意下留到了最後,大部分明星在吃過晚飯後都陸續告辭,前去下一攤供應烈酒、勁藥的派對。

  “吉姆帶來了一些大夢的文件,”切薩雷說,他比了比二樓的方向,“讓清潔工收拾這裡吧,乘還有電,我們到二樓去開個會。”

  “當然。”珍妮和拿著兩個託盤走來的蜜雪兒點了點頭,“吉姆,你上回說需要我簽字的是哪幾份檔,我們得核實一下,你知道DHL的速度有多慢,再加上該死的颶風,我怕漏接了幾分……”

  她和喝得臉通紅的吉姆一起走上樓梯,隱約聽見了蜜雪兒的聲音,“可是親愛的……”

  切薩雷片刻後若無其事地出現在書房門口,他轉身合攏了門,又上了鎖,“吉姆,把上個月的報表拿來吧,還有,我在想我們是否可以通過製作電視劇來給公司打造一些穩定的收入源——”

  “噢!噢!好主意!”珍妮一下來了精神,她都忘了這一茬,和電影相比,電視劇的收視資訊她肯定記得更牢靠,也就是說,金手指更好用。“呃——等等,但我記得電視劇製作幾乎只是各大電視網的私人活計。”

  雖然美國電視臺不少,但能獨立製作電視劇的公司卻不多,因為大部分電視臺都是採用自產自銷的原則,NBC、CBS、ABC、FOX、UPN、WB,這五大電視網全都背靠好萊塢六大,而形形色色的有線台、收費台,也幾乎都是六大的子公司,即使有對外購片的計畫,一般來說也只是會買華納兄弟這樣大公司製作的影片,小製作公司想要跨入電視劇行當,往六大販售電視劇,那要跨過的門檻的確不低,不誇張的說,希望幾乎是零。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不能參股新劇開發,為他們分擔製作成本。”切薩雷說,“每部新劇的啟動資金最起碼在一千萬美元以上,如果是科幻劇的話,預算還要更高,如果有投資商能分擔成本,這意味著製作中心可以把劇集打造得更精良,或者攝製出更多集數。我剛和大衛聊過,確認了ABC的確有類似的想法,不過需求最迫切的應該是HBO,畢竟HBO的拍攝成本更高,劇集失敗的損失也更慘重,所以HBO很有可能在今年年末正式尋求類似的合作模式,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介入一部劇集的製作,我認為這會是一個很好的盈利模式,當然,前提是我們的挑劇眼光足夠精准。”

  “一千萬美元?”珍妮有些不敢相信,“我以為——”

  “試播集,和編劇、導演等核心劇組成員簽訂的保底合同,如果是名牌班底的話,一般都會要求保底一季的收入,當然還有演員。”切薩雷說,“佈景、拍攝、宣傳……在一集的拍攝成本可以輕鬆突破三百萬的現在,一千萬美元在一部電視劇集裡並不算什麼,所以你可以想像電視臺的壓力會有多大。”

  “那我們該從哪個電視臺著手呢?HBO還是ABC?”珍妮問。

  “HBO。”切薩雷說道,“就我所知,ABC現在還在猶豫——不過無需擔心,即使和HBO的合作失敗,我們也有ABC做保底選擇。”

  之所以說ABC是保底選擇,並不只是因為大衛‧斯文森在ABC做主管,珍妮猜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迪士尼是ABC的母公司,而大夢抱的則是現在迪士尼最粗的一根大腿……

  當然,羅伯特不會為了一個Show的股份親自過問什麼,不過維傑裡夫人這一層關係在,只要大夢想要,ABC又有這麼個合作機會,那麼談下合約基本上是沒有任何難度的。——誰也別說西方世界不需要關係,事實上,只要牽扯到利益往來,世界各國幾乎都是一個樣,有時候關係才是最硬的那層實力。

  由於HBO和ABC現在都只是初步有這麼個想法,尚未進展到挑片的地步,所以三人組(事實上是兩人組)只是簡要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抓住這個機會,“當然了,在挑片和談判中要用足心思,電視網肯定會把他們認定風險最高的新劇分配給外來資本。”

  “HBO方面有沒有隱瞞收入的先例?”珍妮現在很關心這個,畢竟電視劇集和電影不同,主要收益還是在將來的長項,譬如說每年的重播權合同、DVD售賣等等,如果電視臺方面有意隱瞞的話,這門生意就不能輕易涉足。

  “沒聽說有類似的訴訟。”吉姆回答,“我會派個機靈的小夥子去盯著的。”

  這個話題目前也只能談到這裡了,珍妮又看了看財務報表和那兩部影片的製作進度——萬幸,這兩部影片都沒有受到天災影響,拍攝工作沒有中斷,預算也不需要增加。“——對了,你們是怎麼搞定琳賽‧羅翰的?老實說,我還以為我們會和這個項目鬧分手呢。”

  “吉姆找了個人,在最後關頭搞到了一根琳賽的毛髮,”切薩雷說,吉姆半是驕傲半是局促地羞紅了臉。“琳賽在六個月內有吸食海洛因的歷史,福克斯的人也改變了主意。”

  即使知道琳賽遲早會作死,但在瞭解了她的相關資訊以後,珍妮也忍不住歎息,“可惜了,這女孩的前途本來很光明的——這件事上媒體了嗎?”

  “沒有,琳賽的經紀人懇求我們不要往外爆。”吉姆回答,“不過她已經進勒戒所了,但是以治療酗酒的名義。”

  在好萊塢,吸食毒品是大忌,不僅僅因為這會影響到明星的公眾形象,而且也因為吸食過毒品以後,演員的表演狀態會很不穩定,甚至會出現無法完成表演的現象,對於製片方來說也是很大的損失。所以,一旦被爆出吸毒,明星身價大跌是必然的事,除非能夠成功長期保持戒斷狀態,否則不會有任何一個項目對他露出微笑。所以像是琳賽這樣還在可控範圍內的毒癮者,即使要進勒戒所也得找另外一個名義。

  拋棄了琳賽以後,福克斯選擇了大夢推薦的瑞秋‧麥克亞當斯,《倒楣愛神》的預算也因此降低到了一個安全的區間,雖然現在還看不出影響,但在明年的這個時候,瑞秋有新作,而琳賽只有一長段的空白履歷——這也許就是兩個明星星路分叉的起點。在這件事上,好萊塢是很矛盾的,要犯錯非常容易,但對錯誤的容忍度卻低得可怕,一次不一樣的選擇,可能就是一生也無法縮短的距離。

  雖然是個短會,但也耗去了一個多小時,當會議結束時,吉姆急匆匆地出了屋子,“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落下了它,我現在就回公司去拿,明天早上給你送過來簽字,這份合同不能再耽擱了。”

  珍妮被落在了後頭,她左右看了看,“蜜雪兒已經走了?”

  “應該是。”切薩雷沒有送客的意思,他打開了書櫃抽屜,“雪茄?”

  “如果你持續對於在派對裡辛辛苦苦地扮演了一晚上女主人的女性說‘應該是’,”珍妮坐上了矮櫃面,“那你很快就得找個新女朋友了,切薩雷。”

  切薩雷露出細微的笑意,給珍妮倒了一杯酒,是她喜歡的雙份陳年威士卡,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奇怪,你居然會向著她說話,我還以為你並不喜歡她。”

  “我當然不為她瘋狂——”珍妮在切薩雷的眼神下攤了攤手,“好吧,我是不太喜歡她,但也不討厭。這一切只是很不公平,你對於我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瞭若指掌,但我卻幾乎對你一無所知,這樣的落差感讓人很不舒服。”

  “所以我只拿走你收入的15%。”切薩雷指出,“這一切的確是有代價的。”

  珍妮笑了起來,“噢,你已經急不可待了,喬什的婚事,是嗎?這就是你讓我留下的原因。”

  切薩雷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珍妮正要說話,但伴隨著一聲輕響,屋子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她不禁發出一聲輕呼,“啊!”

  “也許是又停電了,別慌。”切薩雷說,“坐著不要動。”

  他似乎是離開了原地,在幾聲響動後,切薩雷拉開了窗簾,月色投入窗櫺,成了唯一的光源,珍妮看了看窗外景觀中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燈火的洛杉磯市區,“好吧,可憐的吉姆,希望他能順利到達社區——這絕對是又停電了。”

  “我們得換個地方,”切薩雷說,“這裡很快會變得悶熱不堪。”

  “所以。”幾分鐘後,珍妮說,“喬什的婚事?”

  他們已經換了個地方,盤膝坐在溫熱的天臺地面上,在比弗利山莊上空向下眺望著這一片漆黑而安靜的緩坡,濕潤溫暖的夜風吹拂了過來,這裡的確要比室內涼快多了。

  “你用詢問口氣是很值得商榷的。”切薩雷指出,“事實上,應該是你對我解釋你為什麼不希望和喬什結婚。”

  朦朧黑暗中,紅光一閃,珍妮聞到了雪茄煙霧的芳香,也許是威士卡的關係,她覺得很放鬆——當然,也許是因為黑暗讓她不需要介意自己的坐姿,可以脫掉這該死的,穿了一晚上的繫帶高跟鞋。

  “為什麼?”她懶洋洋地重複著切薩雷的話。“是啊,為什麼呢。”

  切薩雷喝了一口酒,“是因為克里斯多夫嗎?”

  “What?”珍妮失笑,“不,不,當然不……好吧,有一部分是因為他。”

  她抽了一口煙,“但並不是因為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只是不想背負這麼大的壓力,當我們在好萊塢的時候,我總是在想,如果我們被抓到了,迎來的會是什麼樣的一場風暴——”

  “是的。”切薩雷同意地說,“這的確會是件大事,我明白它會對你的心理狀況帶來影響。”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令人忍俊不禁,珍妮笑著說,“而我猜你改變態度的原因是你實在很擔心我會在重壓下,我不知道,Boom地一聲,變得瘋狂,是嗎?”

  切薩雷在抿嘴——珍妮看不到,但感覺得到,那絕對是個抿嘴,他乾巴巴地說,“說實話,有時我的確情不自禁會有此擔心。”

  珍妮大笑,“噢,切薩,親愛的老切薩。”

  她拍了拍切薩雷的肩膀,或者無論是什麼她碰到的地方,漸漸地止住了笑聲,“你知道什麼嗎?——有時候我也會有這樣的擔心。”

  切薩雷和黑暗一樣幽靜,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環境讓她感覺安全,也許正是因為在所有人裡,切薩雷是最接近她秘密的那個人——他絕對已經發現了不對,甚至有可能已經做出了一些猜測。珍妮真正地鬆弛了下來,很久以來,她第一次不報任何目的地展開一段談話,袒露部分心聲,“我們在加勒比海的時候,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當我和克裡斯發展了一段鬆散的……我不知道,朋友關係以後,事情就變得很複雜,但在加勒比海,這一切變得讓人喘不過氣,在此之前我當然有很多事情瞞著大眾,就像是你說的一樣,這讓我感到壓力,也許是因為從眾心理的本能在操縱著我——但那些壓力我可以學著應付,只是,可能是拍了很多武戲的關係,在加勒比海,我覺得很累,我開始恐懼未來,我不能接受在那麼精疲力盡的工作以後,回到屋子裡,然後還要處理另一段尷尬的關係。”

  她說,“當我想像我和喬什結婚以後的事態發展,我覺得……很孤獨,這段婚姻會成為一個非常巨大的秘密,巨大到讓我把所有人區分成兩個群體,知道這個秘密的,不知道這個秘密的。而屬於前者的人又是那麼的少,切薩雷,我不知道如何描述,就只是……”

  “就只是感到你已經不再屬於任何群體,你獨立於這個社會以外,幾乎沒有人是你的同伴。”切薩雷說,“是嗎?”

  “是——是。”珍妮說,“而這個秘密也斷絕了我尋找同伴的可能……我不可能在結婚期間去找到一個讓我的家變得更像家的人,我就像是顯微鏡下的螞蟻,除非永遠躲在漢密爾頓,否則沒有一點自由——這是多麼奇怪,在好萊塢,你身邊永遠都有那麼多人簇擁著你,可你還是情不自禁地感到你自己有多孤獨,這世界上有那麼多人關注著你,可你是如此、如此的孤單……”

  她說不下去了,屋頂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切薩雷輕聲問,“你需要紙巾嗎?”

  “不,”珍妮清了清嗓子,“我——我很好,真的——而且我手裡就捏著一塊。”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然後珍妮索性自暴自棄,“好吧,說出來吧——說說你是怎麼在心裡笑話我的軟弱的——”

  “不。”切薩雷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聲線柔和下來,“不。事實上,我很欽佩你的堅強,你已經是我手下崩潰次數最少的大咖明星了,傑弗森。”

  “真的?”

  “真的。”切薩雷說,“貝爾有一段時間幾乎染上酒癮,克里斯多夫應對壓力的辦法是流連花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你的表現已經完美得讓人喜出望外。當然,我得說過去有那麼一次,我以為你也已經崩潰了。”

  珍妮含著眼淚咯咯笑了起來,“《筆記本》和《Prada》。”

  “對,《筆記本》和《Prada》。”切薩雷說,“所以,每個人都有受不了巨大名氣的時候,雖然你的情況要比他們都特別一些……”

  “特別在哪?”每個人對於自己的評價都是很在乎的,珍妮豎起了耳朵。

  “你是個很神秘的人,傑弗森。”切薩雷說,“我懷疑世上有人真正地瞭解你,在你身上存在了一個……我不知道,秘密?謎團?你總是背離我的預測,我瞭解我的客戶、同事、朋友,這是一個經紀人的看家本領,但我並不太瞭解你。我想這對於你來說會是一個壓力之源,這世上沒有人能瞭解真正的你,沒有人能理解你,這本身就意味著極大的壓力和……”

  “孤獨。”珍妮輕聲說,“是的,如此的孤獨。”

  “是的。”切薩雷說,“極度的孤獨當然會導致一連串的心理問題,所以,如果結婚會讓你感到更糟,那麼沒問題,婚姻選項出局。”

  “真的嗎?”珍妮第二次抬高了聲調,她幾乎是喜出望外地,孩子氣地問。

  “真的。”切薩雷第二次肯定,“畢竟,我不想去瘋人院探望我最好的客戶。”

  “和合作夥伴。”珍妮糾正。

  “和合作夥伴。”切薩雷從善如流。

  “Good。”珍妮笑了,她抬起酒杯,“Cheers。”

  切薩雷借著月色和她碰了碰杯,有那麼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天臺上,看著遠處的城市一片一片地亮起燈光。

  “所以。”珍妮晃了晃酒杯,“你之前說克里斯多夫應對壓力的辦法是流連花叢——”

  切薩雷仰起頭,沖星空放鬆地大笑起來,他很少有這樣的笑,年輕、無憂無慮、純粹,“而你說你們只是炮友——”

  “我只是——好吧,我只是很有好奇心,不行嗎?”珍妮嗔怪地說,“回答我,切薩——我保證不會和他說——如果你不答應,那就是你把他看得比我更親近。”

  “好吧——好吧。”切薩雷搖了搖頭,“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克里斯多夫也有恐懼,幾乎每個A-lister都覺得自己今天的地位很僥倖,他們也都恐懼著將來,演員這行業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你的上一部片是否就是你的巔峰……這種巨大的恐慌並不是成就感和金錢所能彌補得了的。比起一貧如洗,也許他們更怕的是被人們忘記……”

  他的語調也帶了一些輕微的感慨,“而克里斯多夫應對這些的辦法就是及時行樂,他要在他的巔峰期享受他能享受的所有,用他的名氣買下他想要的全部,在它沒有過期之前儘量使用它——”

  “這樣即使他過氣了,他也享有過他的時光。”珍妮說,“其實還挺有哲理的,不是嗎?”

  “我沒說不是。”切薩雷說,“的確,這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調劑辦法。”

  “所以,他其實也挺慘的,”珍妮在心中描繪了一下克裡斯的面容,“在那些善變的花花公子面孔背後,掩藏得是一個愛哭的、膽小的小男孩?呃咳,這個設定真是有夠惡俗。”

  “如果你要這樣看的話,好萊塢充斥著這樣可憐的小男孩、小女孩,”切薩雷說,“尤其是A-list,幾乎沒有一個A-lister沒有這樣的問題……人們說洛杉磯是機會之上的浮躁荒土,也許他們是對的,這座城市——比弗利山莊裡的大多數人都很孤獨。”

  他指點著山坡下方的房屋,像是在射擊,“孤獨、孤獨、孤獨、孤獨。”

  “那你呢?”珍妮問,她側過身子望著切薩雷,“你感到孤獨嗎?”

  在他們腳下,整棟房子亮了起來,切薩雷的臉孔映在景觀燈裡,有些幽然發綠,他不錯眼地回望著珍妮。

  “有時候,”他說,“一直都,非常。”

  “我很遺憾。”珍妮放低了聲音,“我很遺憾,切薩雷。”

  “That's ok。”切薩雷搖搖頭,“事實上這不值一提。”

  他們都沒有起身,珍妮靠上手肘,望著隨著城市光照而稀少暗淡的星光,“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和莉莉安的事讓人惋惜——蜜雪兒就是個Bitch。”

  “所以你的確不喜歡她。”切薩雷說,“但你喜歡馬克。”

  “你聽起來就像是埋怨老師太偏心的小學生,”珍妮把笑容隱在酒杯背後,“我不喜歡她——事實上,我很欣賞包豪斯,我和切薩雷簡直是天生一對——”

  她學著蜜雪兒的聲音,“噢,上帝啊,我懷念莉莉安。”

  切薩雷也笑了起來,“好吧,這是一個應該能讓你高興的私事——我們兩天前剛有過一場不快。”

  “噢?為什麼?”珍妮的確來了精神,“別告訴我她已經以維傑裡太太自居了。”

  “不。”切薩雷搖了搖頭,“兩天前,我發現她潛入我家,試圖為我準備一場驚喜派對。”

  他加重了語氣,沉沉地說,“一場驚喜派對。”

  珍妮大笑,她諷刺地應和,“她怎麼敢?Oh my god,我打賭當時場面很難看——而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的辦公室有家裡監控的即時錄影。”切薩雷說,“結果是我改掉了我的安保密碼,按照常理推測,我想我們不久後將會分手了。”

  “這件事,”珍妮宣佈說,“Make my day。”

  她把雪茄熄滅,拿起酒杯站起身,“我該走了——很可惜,莉莉安和馬克看來短時間內不會分手。”

  “這無關緊要。”切薩雷搖了搖頭,淡然地說,“那女孩對好萊塢來說太好了。”

  “是啊,”珍妮喃喃地說,“善良純潔對於好萊塢來說絕對是太好了。”

  切薩雷露出微笑,但還沒回答就被手機吸引了注意力,他打開手機審視片刻,表情變換,“噢。”

  “怎麼了?”珍妮敏感地問,“出事了?”

  “是啊……”切薩雷抬眼看了看她,“安娜給我發了郵件,問我何時有空——她想商量喬什和你的婚禮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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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本章裡提到的以戒酒名義進勒戒所戒毒的,這個真有其事,基本上你看誰因為戒酒進去過,然後不久爆出毒癮,或者身邊有會high的朋友,那絕對就是了…

  私貨個例子,某加拿大小天王和他的女朋友,小天王本人無疑是磕high的代表了,所以我覺得進去戒酒過的女朋友也有很大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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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4: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七章: drama Drama

  “這雙怎麼樣?”克勞迪婭翻動了一下畫冊,“千鳥格毛線圈短靴,造型雖然硬朗點,但搭配瘦腿褲的效果很不錯。”

  珍妮瞥了一眼,“可以啊,讓他們送來吧,多挑一些平底涼鞋,我要舒服一點的款式,這一雙怎麼樣?”

  她對克勞迪婭展示了一下筆記型電腦裡的商品頁面,克勞迪婭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不行,UGG絕對在考慮範圍之外,即使我能答應,也通不過朱利安這一關。”

  她不由分說地關掉了頁面,“到底什麼人會穿UGG?只有對時尚完全絕望的女人才會把這種——東西——套上腳吧?還有這個,Crocs,你認真的嗎?珍妮?”

  “別別別,別關。”珍妮連忙說,“這個可以做家居拖鞋,去海灘邊可以穿的。”

  克勞迪婭還是瞪著珍妮,“想像一下,你穿著比基尼,搭配這雙鞋子,和克裡斯一起走在馬里布海灘邊,你認真的嗎?珍妮?”

  珍妮想了下那畫面,也是哈哈笑了起來,她沒有堅持自己的選擇,而是把電腦推給克勞迪婭,“你來為我挑選一些舒服又有品味的平底鞋吧,我需要一些做家居鞋——尺碼買得齊全一些,以後你們和喬什也要穿的。”

  “第一次認識你的人的確很難猜到你居然有潔癖。”克勞迪婭一邊翻看頁面一邊評價,珍妮笑了笑,沒有反駁:她的確是不接受美國這邊的一些生活習慣的,比如說穿著鞋的腳也往床上、沙發上放,穿著外出回來的衣服往床上倒,早上洗澡,晚上帶了一身的風塵就這樣鑽上床睡覺,衣服洗滌以後不晾曬,而是烘乾等等。當然現在有些生活小事並不由她處理,別人的衛生習慣她也管不了,不過在她的房子裡大家是要遵守她的規則,這是西方生活無法洗脫的習慣了。

  和克勞迪婭一起挑選了一些居家用品,珍妮讓瑪麗用公司帳戶在網上結帳,順便和她說了馬克的事,“如果切薩雷不同意走大夢的那個慈善基金會的話,就用小夢捐款好了。”

  由於大夢現在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公司,而是真正開始了製片的過程,珍妮的個人收入和生活開銷就不再適合從大夢走賬了,前幾個月她成立了一家小夢工作室,由瑪麗處理日常賬務,主要做的就是支付租金、園丁、清潔工薪水還有個人生活開銷這些事情,適合走公司的就走公司,適合做個人支出的就做個人支出,一切宗旨都是在會計師金的指導下,盡可能少付稅金。

  “如果你肯到購物中心露一面,這些東西她們肯定會免費贈送。”瑪麗一邊選送貨位址一邊說,“但是當然,這點錢現在可請不動J‧J了,是嗎?”

  “我要穿的贊助衣已經快排不過來了。”珍妮說,“門口還有狗仔嗎?”

  “人數不少。”瑪麗說,“昨晚喬什沒去切薩雷的生日派對,這事已經上小報了,現在的輿論風向是你們兩個在拍戲中意見不合,感情瀕臨破裂,所以回到好萊塢以後各行其是,甚至沒有見面。”

  昨晚的生日派對當然是狗仔的盛宴,珍妮是去得早、走得晚,再加上狗仔隊進不了社區大門,所以才沒被拍到。別的大牌明星都是在進出社區的時候被拍到了在車中的行蹤照——當然這不是什麼爆炸性的新聞,只是很普通的街拍而已,不過珍妮沒想到狗仔居然打聽到她和喬什的行蹤,還出了這樣的新聞。

  “他們連這都能打聽出來,為什麼不知道喬什昨天是去錄節目了?”她好氣又好笑地評論。“為了新聞,他們全都成了瘋子。”

  “《一往無前》上映以後,狗仔本來就對喬什的新聞很饑渴。”克勞迪婭笑吟吟地說,“現在能拍到你們的照片,編纂出故事,就能帶來點擊率和銷量,不過今晚以後,這樣的故事應該就會消失了。”

  今晚是《一往無前》北美票房破億的慶功會,特地選在喬什回到好萊塢的時候舉辦,珍妮當然也要前去捧場。她伸了個懶腰,“走吧,去挑一件禮服裙,華倫天奴送來新設計了嗎?”

  做全線代言人的一大好處就是,珍妮在一些大場合中只能選擇華倫天奴做自己的禮服,當然如果她願意,小場合也可以穿上華倫天奴,每一季華倫天奴都會送上款式齊全的禮服、便服供她搭配,甚至還有一些獨家定制款,一面為珍妮增加時尚格調,一面也是為華倫天奴製造曝光率和話題度。

  “聽說你回來以後,送來了幾件新裙子,不過今晚的場合不是太慎重,穿Red Valentino就可以了。”克勞迪婭說,——Red Valentino是華倫天奴的副線,設計更加年輕活潑,其實珍妮的年紀日常是穿它更合適的。

  瑪麗也說,“走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在去派對之前還能上街走走,我可以打電話給幾個熟悉的記者,讓他們給你出幾張漂亮的街拍。”

  “聽起來挺好的。”珍妮也是閑著無聊,再加上她有很久沒有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地上街去收割街拍了,“那就行動起來。”

  經過幾年的鍛煉,瑪麗已經頗為幹練,她一邊翻著PDA,一邊低著頭按動手機按鈕,走出了書房,看起來很有經紀人的樣子了,克勞迪婭也去拿她的化妝箱,珍妮本打算先去衣帽間等著,但她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是切薩雷的電話。

  “怎麼樣?”她很著緊地接了起來,“安娜說什麼了嗎?別告訴我喬什已經答應了。”

  “她還沒對喬什說。”切薩雷回答,珍妮安心了不少:從克勞迪婭剛才的表現來看,她也很難相信喬什已經知道這件事,或者更進一步,甚至答應了下來。“安娜希望能和你談談,我已經轉達了你的意見,但她對於你們的婚禮非常熱衷,她想知道如果不舉辦婚禮,你想要繼續維持這樣的關係,還是和喬什分手。”

  “你的意見呢?”珍妮有些躊躇,“婚禮當然不在考慮範圍內,但訂婚沒幾個月就分手似乎又太過兒戲——我想迪士尼方面也不會接受這一點。”

  “但這一切如果要拖到《海盜3》上映的話,那就還有2年時間。”切薩雷在電話那頭說,“為了減弱公眾反彈,我也不建議你們在《海盜》結束以後立刻宣佈分手……”

  這是很自然的選擇,大眾畢竟還是有智商的,如果在三部曲的最後一部上映以前分手,會影響到一些支持者的觀影情緒,但如果上映以後立刻分手,懷疑他們是假訂婚的言論肯定喧囂塵上,比起來珍妮更寧願去承受最後一部上映以前分手對票房的影響,畢竟愚弄粉絲、惡意炒作可是很損國民度的。

  “在2006年末如何?或者2008年初?”珍妮說,“所有拍攝工作到2006年末都結束了,2008年初也是個不錯的時間點,我們可以用一個平和一些的理由,我不知道,愛情成為了親情,聚少離多,諸如此類的。”

  “最理想當然是2008年初,但如果你不願意繼續忍受這份婚約3年,2006年末這個時間點選得還算不錯。”切薩雷評論道,“不過你最好還是和安娜見一面,安娜堅持認為你也許只是偶然來了情緒——我猜想,也許她聽說了你和克裡斯的事,認定你是想要蹬掉喬什,和地位更高的克裡斯交往。”

  “她想得太多了。”珍妮無奈地說,“好吧,如果你認為我們需要見一面的話,那就趕快安排時間,我們很快就要回加勒比海……”

  和切薩雷又交談了幾句,她掛掉電話,準備往衣帽間進發,但才推開門就愣了一下——克勞迪婭就站在門外,雙眼瞪得大大的望著珍妮。

  “呃,抱歉。”最先說話的還是克勞迪婭,她比了比屋裡,“我沒有經過允許就……你知道,偷聽了你的電話。”

  珍妮雖然也並不喜歡通話被人聽去,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她是克勞迪婭,這通電話她肯定也是忍不住要聽的,克勞迪婭選擇留下來承認,而不是聽完以後迅速溜走,也算是大方了,她搖了搖頭,“沒關係,是我沒有把門關好。——很抱歉我沒和你說,不過這件事還沒有最終決定下來,而我不想插手安娜和喬什之間的事。”

  “沒什麼。”克勞迪婭搖了搖頭,這一陣子她臉上常掛著的笑意已經無影無蹤,她和珍妮一起往衣帽間走去,“所以……你是準備和喬什分手了嗎?”

  “還不知道,得看喬什的意思。”珍妮坦然地說,“你看,事情的癥結在於克里斯本人也很有名氣,如果他只是個無名小卒,我可以安排他做喬什的助理,這會讓事情變得很簡單,你知道啊,就像是我和你一樣。但克裡斯並不是Nobody,他的咖位比我們都更大,事情就很棘手了,我總有我的需求,但在好萊塢,同時維持這兩者是不可能的,即使喬什願意為我們打掩護,成天往馬里布跑也很荒唐——而這樣的衝突以後還會更多,我想這就是為什麼假戀愛不能天長地久吧,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都只能是權宜之計。”

  就像是昨天,她和克裡斯基本都沒怎麼交談,當然更不可能一起離去了,那等於是給狗仔隊送新聞。珍妮不是已經開始想著和他天長地久了,不過事實是,維持和喬什的婚約,她就很難在好萊塢開展自由的男女交往。這對珍妮來說肯定是很不方便的,喬什那是因為有了克勞迪婭,否則估計也是早都受不了了。

  克勞迪婭點了點頭,“Fair enough……既然不結婚,那麼婚約遲早是要取消的,公平地說,現在的喬什也很難給你什麼事業上的幫助了……”

  沒等珍妮否認,她又抿了抿唇,“所以,現在是你和切薩雷想要叫停,而安娜想要……結婚嗎?”

  珍妮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是啊,畢竟我們之前宣佈了訂婚,而《一往無前》的成績也不錯……不過喬什應該不是故意隱瞞你,他肯定還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打算答應,所以,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

  克勞迪婭勉強露出笑容,“是的,一切還和以前一樣……很抱歉我剛才做了不該做的事,對不起,珍妮,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現在,來看看華倫天奴送來的贊助服吧。”

  #

  “珍妮佛。”

  “傑弗森小姐。”

  “珍!”

  一如既往,慶功宴對於明星本人來說其實就是一場工作,即使珍妮只是為喬什月臺,但誰讓她現在當紅?在喬什很早就被興奮的劇組成員勾肩搭背地拉走的情況下,珍妮只能依靠瑪麗和吉姆,在投資人、片商高層和劇組四通八達的人脈帶來的各色人等中艱難求存——當然這並不是說她需要去討好誰,恰恰相反,每個人都是如此急於恭維她,以至於珍妮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才更合適了。

  “關於《第五個莎莉》,我們有強烈的意願買下發行權,珍妮佛,樣片出來了一定要給我們看看……”

  “珍,有興趣上《吉米‧坎摩爾秀》嗎?你完全應該來玩玩的,我是說,你上了柯南秀,上了萊特曼的秀,但卻從來沒上過吉米秀,這讓我們倍感壓力……”

  “你今天真是美極了,珍妮佛,你坐在哪?一會我帶個朋友介紹你認識,他是個很有前途的時裝設計師——”

  珍妮堆著笑容,在吉姆和瑪麗的提示下客氣地應付著各色人等,“瓊安,這事你得問吉姆,我根本不知道這部片會由哪家來發行。”

  “一定有機會的,吉米——”

  “我應該就在那一區,讓你的朋友帶上他的作品畫冊……”

  “謝謝你,安迪,不過我好像看到喬什在叫我……”

  不同劇組的風格不同,《一往無前》劇組顯然就是玩得比較High的那種,慶功派對都是包下了整個夜店來辦派對,當大家漸漸High起來以後,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前來和珍妮搭訕的人群也漸漸地散去了,珍妮終於得到少許清靜,她踮腳找了下,成功地在夜店的中心區找到了喬什,不過要擠過熱舞人群到達那裡並不簡單。珍妮觀望了一下也就放棄,轉身擠到另一邊去和克里斯多夫打招呼。“嘿——Buddy。”

  “嘿,‘Buddy’。”克里斯多夫戲謔地揮拳威脅要捶了珍妮的肩膀,隨後才和她碰了碰拳頭,“又見面了。”

  “是啊,又見面了。”珍妮打趣地說,“還真巧,不是嗎?”

  克里斯多夫哈哈大笑,“是啊,真可惜,昨天的生日派對結束得太早了——我居然被困在回馬里布的路上,想想吧,要是能早停電那麼幾十分鐘——”

  “克裡斯!”他的暗示加調戲被打斷了——和珍妮一樣,想借機和克裡斯套近乎的人也並不少。誰讓《一往無前》劇組裡沒什麼大牌明星,和喬什搭戲的幾個中年演員根本搶不走他們的風頭。“還記得我嗎?我是萊剋星敦車行的詹姆斯……”

  珍妮也覺得自己和克裡斯再呆下去很危險,不過克裡斯今天會出現在慶功宴上,她也的確頗為受用,女人們總是喜歡看著男人為了自己費神,克裡斯這個程度的殷勤恰恰好。“我要去喬什那了,你一會也得去和你的哥們兒好好聊聊——也許今晚他還會一起去你的別墅來個第二輪派對。”

  克裡斯沖她彈了彈舌頭,眼睛彎了起來,不能否認,他的笑容的確秀色可餐。“Got it,一會見。”

  珍妮沖他揮了揮手,又和車行經理笑著點頭示意,這才盡自己的未婚妻職責,擠到喬什身邊為他吶喊助威——喬什正和劇組裡的兄弟們拼酒,他們的豪氣已經在小範圍內形成了一波助威和歡呼的氣氛。

  “God。”珍妮好不容易才擠到人群最前列,她攬住克勞迪婭維持平衡,“他喝了多少了?我不知道喬什居然這麼會喝酒。”

  在人群中的幾個年輕人都是用拿大頂的姿勢從超長大吸管裡喝著啤酒,幾個大紮啤的杯子被放在高腳桌上,明顯是在比拼喝酒的速度,喬什的杯子下降最快,但其餘人也用可觀的速度追趕著它,圍觀群眾已經激動得開始吶喊了,克勞迪婭一邊笑著拍手,一邊搖頭說,“已經好幾紮了,我現在擔心的不是他的大腦,而是他的膀胱。”

  珍妮大笑,“——我能明白他的心情,讓他喝吧。”

  的確,如果不是她不喜歡喝酒,《Prada》首日票房出來的時候,珍妮肯定也會大醉一場的,這種事前普遍不被看好的項目,取得好成績以後的喜悅之情也會更強烈。劇組成員聚在一起享受揚眉吐氣的爽快感也很正常。喬什平時雖然表現得很無所謂,但這只能說是保護色而已,珍妮還沒見過哪個明星是不在乎票房的。

  “Yeah!”人群爆發出響亮的歡呼,兩個男生上前幫助喬什直立了起來,喬什抹了抹唇邊流淌下的啤酒,吐掉吸管,拿起紮啤杯沖著群眾們耀武揚威地揮舞起來,而群眾也很給面子地歡呼著,“喬什、喬什、喬什!”

  平時陽光溫和的喬什在酒後也很有豪情,‘哐啷’一聲,他把紮啤杯摔到了地下,大步朝著克勞迪婭和珍妮走了過來,群眾的歡呼聲也隨之一變,“喬什!喬什!喬什!”

  在大家的歡呼中,珍妮卻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喬什明顯已經喝紅了眼——

  她還沒來得及提示克勞迪婭,喬什已經走到她們跟前,目標明確地把她……排開,抱著克勞迪婭親吻了下去,周圍的歡呼聲頓時變成了哄笑,怪叫聲此起彼伏:很明顯,對群眾來說,喬什現在已經太醉了,以至於他親錯人了。

  珍妮現在倒是有些為難了,她左右張望著人群,想要找到最合適的應對辦法——

  人群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反了一次光,珍妮的眼神幾乎是本能地被這道光吸引了過去:成千上萬次的‘Action’後,識別鏡頭反光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

  就在她望向對方的途中,珍妮的眼神遇上了克勞迪婭,比起摟得嚴嚴實實,親得動情的喬什,克勞迪婭的反應當然要更理智,她並沒有沉醉在吻裡,反而一直想要從喬什懷裡掙扎出來——

  兩個女人眼神相對,克勞迪婭似乎從珍妮的表情中明白了什麼,她閉了閉眼,忽然劇烈地掙扎了起來,靈巧地從喬什的懷裡掙脫,又惱怒地沖他喊了幾句什麼。

  周圍人群哄笑了起來,喬什晃了晃腦袋,在克勞迪婭奮力的推動中,他張開手醉眼惺忪地走向了珍妮,珍妮連忙上前半抱半扶地摟住了他,在高昂起來的口哨和怪叫聲中,在光圈一次次的明暗中,按下喬什的腦袋,踮腳完成了這個親吻。

  她當然和喬什親吻過很多次,不過這一次的尷尬指數絕對穩居前排——喬什的嘴唇上,明明白白還留有克勞迪婭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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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UGG和Crocs這時候都沒走紅,但已經有產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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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好萊塢的勝利

  “一次獨家新聞?”珍妮複述道,“一次獨家新聞就把照片給壓下去?”

  “沒錯。”茱蒂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顯得有些發悶,不過這並不令人奇怪,珍妮昨晚從派對回來以後就睡了,但茱蒂昨夜估計是沒睡好——雖然珍妮之後還是親了喬什,也有感覺被拍,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狗仔如果同時持有喬什熱吻珍妮和熱吻克勞迪婭的照片,肯定是會先放出喬什熱吻克勞迪婭的那份,先炒一輪新聞再說。

  當然了,一般媒體不會和明星把關係搞得太僵,通常來說,這種證據確鑿的故事,會賣給比《人物》要更娛樂一些,但也會放出人物專訪和獨家新聞的八卦雜誌,太嘩眾取寵的多數都是小報,出不起買照片的錢,而《人物》還是很要臉面的,和明星的關係也都還不錯,如果買下這樣的照片,多數是會和PR溝通一番,討要一個人情,然後把整個故事刊登出來。但是比小報高檔,比《人物》格調低一些的雜誌、網站,就可以先登第一份,炒出話題和關注度以後再登第二份,PR要做的就是等第一份照片刊登出來以後,聯繫媒體督促他們放上第二份照片就可以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當時夜店中光線昏暗,以至於偷拍者拍到的照片根本就不能用——這也不奇怪,偷拍可不是人物攝影,就那麼十幾秒鐘,還要保持隱蔽不暴露,拍廢那也只能認了。所以珍妮起來以後沒看到關於自己的報導,門口的狗仔隊也沒有增多,她也不是很吃驚,直到接了茱蒂的電話,才知道到底還是有照片落到了八卦媒體手上。

  “是TMZ——一個新網站,名不見經傳,”茱蒂疲倦地說,“隸屬於美國線上,總之昨晚是他們的一個攝影師拍到了那一幕。TMZ的老闆剛才和我通了電話,他說這件事有新聞性,但本身並不可怕,他不願用惡劣的手段炒作它,所以如果我們給他一次獨家新聞,真正夠大的那種,他就把這份照片壓下來,或者只刊發你和喬什親吻的那一幕。”

  “什麼叫做本身並不可怕?”安娜揉著太陽穴問,“喬什親吻了一個女孩——當眾!他還想要什麼更可怕的獨家新聞?”

  “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茱蒂的聲音很低沉,“我聽到的只是TMZ可以不刊發它,我覺得這就足夠重要了。”

  安娜喃喃地低咒了一聲,喬什呻吟著把臉埋進手裡,“OKay,這不是很好嗎?我們總是有大事件的,不管它有多名不見經傳,這是個不錯的交換。”

  “喬什,你還沒清醒嗎?”安娜不客氣地說,“需要我把你的頭按到水桶裡去嗎?看在上帝份上,這是八卦媒體!見鬼的這還是一家新成立的八卦網站,有誰知道它的老闆是誰嗎?你怎麼能信任他說得是真話?”

  她說得也有道理,TMZ完全可以在拿到獨家新聞以後,把這份陳年舊聞再拿出來‘用惡劣的手段炒作’,茱蒂可能也是這樣想的,所以要徵求客戶的意見,很明顯,在這件事上她不願意承擔責任。

  不過,珍妮的看法卻和他們不同,作為她那個時代的八卦群眾,她對於TMZ這個名號是很熟悉的,如果不是穿越回來以後一直沒聽到這個名稱,她都不會想到TMz 居然是新發家的媒體,因為在2014年,稍微關注美國娛樂圈八卦的人都知道,只要是TMZ爆出來的消息,不管多荒謬,十有八九都是真的。這網站就像是中國的‘風行工作室’,如果沒有真憑實據很少炒作新聞,而且經常發佈跟拍視頻,總之,是個很有公信力的網站,而且似乎從未聽說過惹上什麼官司。——像是今天的事,TMZ的人偷入夜店,又拍下照片,本身已經觸犯了法律,如果只公佈片段,喬什是可以和他們打官司,要求公開全部照片的。到那時候他就會成為一個倒楣的,被媒體陷害的悲情英雄,而TMZ則會臭倒大街,淪為謠言網站,而不是有公信力的八卦網站,這裡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既然TMZ在2014年好像公信力還是很強,那麼說明他們應該還是比較講信用的……

  “茱蒂,TMZ有解釋他們這麼做的動機嗎?”察覺到起居室裡的沉默有些太久了,珍妮回過神來湊近了電話機。

  “有,”茱蒂說,透過免提,她的聲音在屋裡回蕩著,“哈威——那個老闆說,TMZ只調查真相,他們是好萊塢的FBI——要我說,他就是個狂妄的瘋子,也許正因為這樣,他給了我們一個脫身的機會。想想看吧,如果這份照片落到了別的網站手上——喬什,你該慶倖你至少還有這麼一個出口,昨天是你的幸運日。”

  “是啊,喬什。”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切薩雷意味深長地說,“你該慶倖你一直都遇到好人。”

  他瞥了珍妮一眼,珍妮坦然地回望他,她聳了聳肩,切薩雷攤開手表示無奈,轉向安娜,“你的看法呢,安娜?”

  安娜注視著切薩雷和珍妮的互動,她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只是勉強地說,“好吧,這的確是個出口,答應他吧,茱蒂,喬什的下一個大新聞——可控範圍內的大新聞——喬什,我發誓,昨天的事再來一次的話——總之,喬什的下個大新聞肯定是交給TMZ來報導,上帝保佑他們,剛成立就逮到這條大魚,他們夠幸運的了。”

  珍妮並不覺得這是TMZ的幸運,他們肯定是有過人之處,才能在短短九年中就崛起成為美國最大的八卦網站之一,不過這件事能這樣結束,不得不說是喬什和她的幸運,尤其是喬什。如果在海盜拍攝期間鬧出喬什劈腿的醜聞,處理得不好的話,迪士尼方面肯定極為不悅,說不定就要從當時磚頭一樣的合同裡找到因此削減喬什片酬的條款,又或者在之後的幾年內喬什都很難接到迪士尼系的片約,當然不會因此混不下去,不過肯定要花費不少精力來重新維護關係。

  “那麼我就給對方回復了。”茱蒂疲倦地說,“保持聯繫。”

  他們誰也沒提之後怎麼拿回照片的事,因為誰也無法保證拿回的是孤品,所以乾脆也就不多此一舉了。

  電話掛斷以後,起居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安娜注視了克勞迪婭一會,又看了珍妮一眼,她尖刻地對喬什說,“我能和你談談嗎,喬什?”

  “當然。”喬什怏怏地說,“珍,可以用下你的客房嗎?”

  “你知道你的房間在哪。”珍妮說,“切薩雷、吉姆,你們吃過早飯了嗎?我想廚房裡可能還有些麥片……”

  看到克勞迪婭坐在沙發上不知想些什麼,她沖瑪麗打了個眼色,瑪麗會意地點了點頭,給了個讓她放心的手勢。珍妮就領著兩個男人進廚房覓食去了,她當然也不會放過吃早餐的機會,這可是她一天吃得最豐盛的一餐了。

  “你猜安娜會怎麼說服你。”吉姆剛才一句話都沒說,現在倒是活躍了,一邊給自己倒果汁一邊和珍妮閒聊,“發生了這樣的事,也許她會放棄讓喬什結婚的計畫。”

  “我不知道,”珍妮誠實地說,“反正她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答應。切薩,你的看法呢?”

  “恰恰相反。”切薩雷搖了搖頭,“在這件事之後,她肯定會更努力地促成這段婚姻。”

  “為什麼?”吉姆好奇了。

  “如果是我,我就會這麼做。”切薩雷簡單地說。

  “好吧,”吉姆立刻相信了切薩雷的判斷,“那我們該怎麼拒絕安娜呢?說實話,這段婚姻對J‧J的確有不少好處,隨意分手也會損害她的形象。”

  切薩雷又看了看珍妮,珍妮咽下一口牛奶,“別看我,我不可能那麼做,沒有喬什,也許我早就死在加勒比海,你們也不可能坐在這裡和我說話。”

  “那是真的。”切薩雷露出了商業笑容,“不能不承認,傑弗森,你有時的確很純潔善良。”

  珍妮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即使是按你的計畫,事情也未必就能輕鬆解決,喬什和我的化妝師出軌?他當然完了,但我也會變得很可憐。”

  雖然切薩雷沒說什麼,但她知道他的意思,在她有意擺脫婚約的情況下,當時在酒吧中選擇不提醒克勞迪婭,或者更Drama一些,奪門而出,那麼現在她就擁有絕對主動,喬什則深陷泥潭了。不過這並不是珍妮做事的風格,她寧可現在來面對煩惱,也不會在當時做那樣的選擇。

  “所以你不應該雇她做你的化妝師。”切薩雷盯了珍妮一眼,平靜地說。

  他們沒就這件事溝通過,不過切薩雷不可能看不出不對,畢竟他也經常來珍妮家,甚至就是安娜,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詫異,更沒有質問喬什或克勞迪婭什麼,明星畢竟不完全是木偶,經紀人也不可能把每個細節都操縱到。

  珍妮歎了口氣,“是啊,切薩,你當時為什麼不在那艘小船裡陪伴著我呢?。”

  吉姆連忙出來緩和氣氛,“嘿,嘿,為什麼要為無法改變的事爭吵?這是最沒意義的事了。”

  兩個成年人都選擇了挪開眼神,不過氣氛依然有些僵,畢竟這是根本理念的不同,誰也不能輕易讓步。

  珍妮草草把炒蛋掃進嘴裡,“我吃飽了,我去看看克勞迪婭,你們隨意。”

  比起現在可能在挨削的喬什,她更關心克勞迪婭,她不知道克勞迪婭有沒有意識到,不過……

  “瑪麗!”在回起居室的路上,珍妮遇到了瑪麗,“我不是讓你——”

  “喬什出來找她了,估計是在商量結婚的事。”瑪麗無精打采地說,“啊,我聞到了炒蛋的味道……”

  珍妮當然不喜歡偷聽,不過這件事和她關係也很大,她也想和喬什先溝通一下。不過,當她到達起居室時,喬什和克勞迪婭已經談完了,兩人正頭碰頭最後地說著什麼,然後喬什在克勞迪婭唇上落下了一吻,起身歉意地和珍妮點頭示意,然後上了樓梯,估計是回客房去找安娜了。

  “珍。”克勞迪婭走到她身邊。

  “他和你說了結婚的事了?”珍妮問。

  克勞迪婭點了點頭,“他的條件是結婚兩年然後離婚,安娜也同意了……不過安娜的條件是他要付出一千萬美元的保險金,確保他不會在這段時間內做出——你知道的那些事。”

  珍妮皺起眉,“你沒告訴他我的態度嗎?”

  “沒有。”克勞迪婭搖了搖頭,她黯然地說,“我剛才也同意了,所以一會喬什應該會來和你談吧,安娜很聰明,她不會自己找你的……事實上,珍妮,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珍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別告訴我你要幫著喬什說服我結婚是個好主意——”

  “不,不是。”克勞迪婭反而被她逗笑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是下定決心地說,“我一直想去RSID系統學習形象設計,但是以前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成行,現在我攢夠錢了——當然,錢一直是夠的……但我還有和你的合約——”

  珍妮本能地說,“當然,你想去隨時可以去,合約可以順延……但克勞迪婭,你已經——”

  “是啊,”克勞迪婭聳了聳肩,露出了有些勉強的灑脫笑容,“我決定和喬什分手了。”

  珍妮和她對視了片刻,從克勞迪亞的眼神裡明白了很多,克勞迪婭也意識到了她意識到的問題,她做了她的選擇……

  “真的嗎?”她由衷難過地說,“但你是那麼愛他。”

  克勞迪婭笑了笑,“但任何愛都是有盡頭的,不是嗎?等待也一樣……珍,謝謝你,你對我們,對我那麼好……”

  “不要這樣說,”珍妮搖了搖頭,抱住她肯定地說,“你們都是我的朋友,說真的,我希望你結束進修後還能回到我身邊,你是個出色的化妝師,我離不開你——克勞迪婭,你是個很棒的女孩,錯過你會是喬什一生最大的遺憾——我肯定。”

  “謝謝你。”克勞迪婭的肩頭抽動了起來,“謝謝你……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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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 tMZ是美國的八卦網站,文裡寫的差不多是真的,TMZ的小黑屋臭名昭著,裡面全是名人黑料。比如說,某加拿大小天王和女友的分分合合,全都由TMz 獨家爆料,TMZ甚至能拿到兩個人在練舞房練舞的視頻,這據說就是因為小天王有一段種族歧視的視頻在小黑屋裡壓著。

  不過TMZ05年12月才成立的,這裡提早幾個月讓他們打醬油吧。

  2 rSID是羅德島設計學院,設計界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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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九章:為了愛

  雖然中途短暫地回了洛杉磯幾天,但實際上劇組一直有人在加勒比海修葺外景,這幾天的時間也足夠劇組聯繫上洛杉磯地區的攝影棚,所以珍妮的假期——忙得連軸轉的假期,也在短短幾天中就結束了,在劇組的安排下,珍妮又開始了被中斷的拍攝旅程,不過這一次條件相對好一些,雖然還是要離開好萊塢,但攝影棚就在洛杉磯縣裡,起碼住宿條件是不錯的,而且當地政府很重視劇組創造的就業機會,在用電上也有一定的優惠政策,今年夏天整個西海岸都缺電,洛杉磯這樣的大城市只能是先力保生活用電,如果在好萊塢攝影棚的話,拍攝進度可能會更為緩慢。

  這樣的一個意外,也使得劇組人員出現了一些變動,不過這是司空見慣的事,畢竟《海盜》拍攝週期很長,成員簽署的合同也是內容不一,因為私人事務解除合同的情況更是很常見的,克勞迪婭的消失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是令她的同事們感到很惋惜:她是珍妮佛的私人化妝師,和珍妮佛合作時間最久,摸得清她的性格,珍妮佛又不需要特效化妝,所以一直都是由她來負責珍妮佛的妝容,現在克勞迪婭去進修了,替補她的化妝師肯定得度過一段戰戰兢兢的時間。畢竟像是珍妮佛這樣的大咖,對於怎麼給自己上妝,最終效果才會好看,肯定也都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如果惹來她的抱怨,化妝師的職位就岌岌可危了。

  這就是主演大咖在劇組中的地位,珍妮還不算是扛票房的絕對主角了,如果是一般的商業片,像是喬什主演的《一往無前》那類型的,他就完全可以遲到、耍大牌、亂改戲……只要鬧得不太過分,不論是導演和製片人都只能哄著他,如果最後票房盈利的話,也永遠不愁沒下一部影片可以拍。就像是現在,喬什的狀態已經低迷好幾天了,NG次數比平時多了好幾倍,但由於和他一起拍攝的不是約翰尼和戈爾,不論是副導演還是其餘主演都沒有多說什麼,就連珍妮都毫無線索,她最近和戈爾在拍監獄內景部分,並不和喬什一個組——還是聽到化妝師的八卦,她才知道原來喬什最近幾天的表現迥異尋常,已經引起了劇組工作人員的注意。

  好吧,公允的說,這也不是那麼的出人意料。喬什等於是在一天內被打擊了兩次,先是自己告訴他:不可能結婚,讓他選一個時間分手。緊接著喬什回到自己家以後,應該是馬上又遭到了克勞迪婭的會心一擊。珍妮覺得對他來說打擊最重的應該還是克勞迪婭和他分手的事,畢竟喬什和她談的時候,對於她不願意結婚的態度還是很理解的,這件事就像是家長交代下來的作業,做完了有糖吃,喬什是想吃糖的,但不想做作業,只是理智和意志力讓他去做而已,現在珍妮不合作,和他沒關係,他也樂得就不做這份作業了。

  當然,珍妮告訴他自己不想結婚的原因以後,喬什也是和切薩雷一樣,把珍妮往喜歡克裡斯的方向去誤解,當時他還好心地勸了她幾句,讓她別動真情,具體兩人如何分手的事,那就要由安娜和切薩雷來磋商了。但不論如何,喬什和安娜離開的時候心情看來都不錯——對喬什,雖然沒糖吃,但他終於不需要做作業了,不久的將來也少了一塊心病;對安娜,既然連一千萬保證金珍妮都不答應,那就是沒有合作可能了,但這不是說她會從此恨上珍妮,這一次合作不成,也許下一次還能撮合珍妮和她手上更大咖的藝人,再說喬什現在自己掙錢能力也不錯,和珍妮分手以後,也許他可以轉而帶她手下的新人,一個優秀的經紀人肯定不會為了一份結婚合約大吵大鬧,能讓他們動容的只有電影的成功與失敗,安娜這點風度還是有的(這珍妮照搬了切薩雷的評論和推測)。

  之所以發生這麼戲劇化的轉變,應該還是喬什滿心歡喜地回去家裡以後,被克勞迪婭兜頭打了一悶棍……至於具體情況如何,珍妮也沒細問,她倒是給克勞迪婭開了一份豐厚的Bonus,算是對她幾年來優質服務表達謝意,又問了問她接下來的計畫,得知克勞迪婭下個月就會去羅德島,房子什麼的都已經看好了,也遞交了進修申請,她也就沒有繼續再問下去:擺明瞭,克勞迪婭做出這個決定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夜店的那場風波,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不論喬什還是克勞迪婭都是她的朋友,喬什還要和她密切合作到分手,克勞迪婭的服務也讓她很滿意,所以珍妮並不願意在兩人間選邊站,她不想瞭解這場分手到底有多難看。正好,開拍以來她和喬什沒有同場戲,方便她回避喬什,內景也以文戲為主,只有一段她和貝克特的打戲,再加上好歹身處文明世界……珍妮這幾天的幸福感還是蠻高的——起碼一直到她知道喬什的狀況為止。

  “珍妮佛。”劇組在餐廳吃午飯的時候,副導演肖恩坐到了她對面,“我得問你件事。”

  珍妮昨天已經聽說了喬什的狀況,肖恩一開口她就知道麻煩來了,“是關於喬什嗎?”

  “是的,”肖恩明顯鬆了口氣,“我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不過那男孩不太對勁——他已經浪費了所有人兩天的時間,老實說,他是自我耽誤,如果按照現在的狀態繼續拍攝,我懷疑正片裡會有多少他的鏡頭。”

  珍妮的眉毛也皺了起來,“真有這麼嚴重嗎,肖恩?”

  “如果我非常誠實的話,我會說,He’s losing it。”肖恩壓低了聲音,“別告訴我喬什有服藥的習慣……”

  “什麼?當然沒有!”珍妮吃驚地反駁,“肖恩,你知道我和喬什——我們一起去過幾次派對了——”

  “好吧,”肖恩聳了聳肩,“勸勸他,珍妮,我也不想捅到戈爾那裡去,但戈爾肯定是要看帶子的,我想到時候承受他怒火的人不會只有我一個。”

  他是第二部才加入的副導演,很難說是否知道她和喬什的合約真相,珍妮也不想做個到處亂講的大嘴巴,當然,她也有些擔心喬什了,“好吧,我會看看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

  #

  “我能進來嗎?”珍妮敲了敲門,她等了一會,直接扭開門把推門而入,“所以,你還醒著啊?”

  喬什靠在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珍妮合上門,“What?別這樣看著我,活像我是你的仇人一樣——如果你要恨一個人,恨安娜。”

  提到安娜,喬什的面孔扭曲了一下,他頹然把臉埋入掌心,“我已經炒掉她了。”

  “OK……”珍妮小心翼翼地在他不遠處坐下,“我還沒聽說這個新聞,不過——幹得好?”

  “為什麼這麼說?”喬什又抬起臉來看她,他拿過一個枕頭神經質地捶打了幾下,發出乾澀的笑聲,“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肯定告訴你了。”

  “什麼,”珍妮現在是真的有些不解了,“她告訴我什麼了?你是指克勞迪婭?”

  聽到克勞迪婭這幾個音節,喬什的肩膀抽動了幾下,好像被觸碰到了哪處傷口,他深吸了幾口氣,“是啊,克勞迪婭……”

  他忽然啜泣了起來,“噢,J‧J,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

  “嘿,寶貝,別這樣,別這樣。”珍妮趕快坐到他身邊撫慰著他。喬什埋在她肩上哭了一會,含糊不清地說,“克勞迪婭已經和我分手了,J‧J。”

  “我知道。”珍妮低聲說,“所以,你炒掉安娜是——”

  “我知道她不喜歡安娜,但我沒想到安娜對她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喬什慢慢地恢復了平靜,他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我從來都不知道……天啊,你知道嗎,我以前還總和她說安娜的事——不論如何,我炒掉了安娜,但克勞迪婭沒有原諒我,J‧J,她不會回來了,我被拋棄了……”

  也許是因為白種人感情開放的關係,喬什並不忌諱哭泣,他的眼淚又湧了出來,珍妮看了都有點為他心酸,“噢,喬什親愛的……”

  不過她並不能給喬什什麼安慰,因為就她對克勞迪婭的瞭解,兩人和好的可能性已經無限接近於零了,珍妮字斟句酌地說,“我知道分手總是很難熬,喬什,我真的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得面對這個現實,是的,克勞迪婭不會回來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們不能再做回朋友,你們就沒有再見面的機會……重點是,你不能因為克勞迪婭而放棄整個生活,不是嗎?親愛的?”

  一個失戀的人是很難聽進勸的,珍妮說了這麼多,喬什聽見的只有,“——她告訴你了是不是?她不會回來了,她是不是和你說了,她已經完全放棄我了,珍妮——”

  珍妮用力地掰開了他的手,“喬什,你摟得我喘不過氣來了!——坐好,擦乾眼淚,別哭了,Geez,這不是世界末日,你今年幾歲?這是你第一次被人拋棄嗎?”

  “Yeah。”喬什的回答讓珍妮楞了一下,他本人則無辜地閃著淚光閃閃的睫毛,“我以前從沒有遇過這種事。”

  珍妮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好吧,HANDSOME,現在聽我說,克勞迪婭不會回來了——這件事不是她告訴我的,而是我推測的,如果你也和我一樣用點腦子,你就會和我得出一樣的結論,喬什,在夜店的那件事故以後,她已經不可能和你繼續下去了,你難道還想不明白嗎?”

  “我——”喬什囁嚅地說,露出思索之色,但他的情緒明顯太過激動,只能求助地望向珍妮,結結巴巴地說,“我不知道——”

  “想一想,”珍妮說,依然不禁為克勞迪婭感到一陣難過,“喬什,你已經被拍到了和克勞迪婭親吻的照片,在我們還訂婚的時候,克勞迪婭一直都是我的化妝師——我們一起出現在很多街拍裡。如果我們,我不知道,06年結婚,08年離婚,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克勞迪婭結婚?你有想過嗎?當你們公開的那一瞬間,克勞迪婭會承受多大的壓力?”

  她搖了搖頭,“TMZ肯定會公佈這張照片的,別忘了他們壓下這份照片的前提是他們認為這只不過是一個失誤,你親錯人了——事情真相會讓他們陷入不利之境。但如果你和克勞迪婭公開戀情呢?有什麼力量能阻止TMZ公佈照片?你們會在一天之內成為全美國最臭名昭著的姦夫淫婦,就在我身邊私通。當然,這也會讓我成為一個傻瓜,公眾輿論同情的對象,別忘了安吉麗娜‧朱莉和布拉德‧皮特今年承受了多大的壓力,而他們不但有錢有勢,而且也從來都不走好男孩、好女孩路線,而除非你們一輩子都保持機密,否則,在你和克勞迪婭公佈關係的那天,想想媒體和粉絲的炮火會對準哪個人?當然不會是我,有很大可能也不會是你,只要TMZ曝光了那張相片,所有人的矛頭都會對準克勞迪婭。——而你知道這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是多大的壓力。”

  喬什顯然從未想到這一層,他張口結舌地坐在珍妮身邊,珍妮同情地看著他,“的確,這很荒謬,一個不經意的吻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不過現在看來事實的確如此,除非你能倒轉時間,喬什,否則我想克勞迪婭是不可能回到你身邊的。她的確很愛你,她能為你忍受很多,保守你們之間的秘密,看著她的男朋友和另一個女人談情說愛,甚至也許她能忍受你和另一個人結婚,但我想一個人的愛是有極限的,而這樣的將來的確超出了她忍受的範圍……這不是安娜的問題,喬什,不論你做什麼,你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克勞迪婭已經走了,她不會再回來。”

  當然,還有很微小的可能是TMZ把這份照片壓進了小黑屋,這樣克勞迪婭和喬什可以在喬什單身半年後逐步向外放風,配合珍妮的背書,洗脫偷情陰影。不過按珍妮對TMZ的瞭解,除非喬什混成了不起的大人物,又或者抱上了大人物的大腿,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像是如果她和克里斯多夫的照片被拍下,也沒什麼力量能阻止TMZ公開,除非時代華納的總裁級別人物親自開口——時代華納下屬的美國線上是TMZ的後臺。但總裁的大腿又哪是那麼好抱的?珍妮不是輕視喬什,不過以他現在的能力,這條路走通的可能幾乎為零。再說珍妮也不覺得克勞迪婭就只是因為這件事離開喬什,所以她也沒提這個可能。

  不論如何,對於熟悉好萊塢的人來說,珍妮的話已經代表了99%的可能,喬什的表情漸漸轉為駭然和絕望,但隨後他又靈光一閃。

  “What if——”他甚至站了起來,“如果我——如果我不做演員了呢?”

  珍妮張口結舌,“什麼?”

  “如果我不做明星了呢?”喬什興奮地說,“如果我退出演藝圈,這些問題就完全不是問題了,難道不是嗎?珍妮?如果我不做明星,克勞迪婭是不是就能回到我身邊了?”

  “呃——”珍妮也被他天馬行空的思路給搞得無話可說了,“喬什,你明白你在說什麼嗎?”

  “我明白啊。”喬什雙眼放光,“我有錢——J‧J,我有幾千萬美元的存款,夠我花一輩子了,我為什麼不能退休呢?離開好萊塢以後,沒有人會關心我是誰,我可以去羅德島找克勞迪婭,我們可以一起離開好萊塢,回我的老家去經營一間咖啡館——”

  從他放光的表情來看,喬什已經完全被這個主意打動了,他在房間裡大步走來走去,彷彿已經追回了克勞迪婭,興奮得上下揮舞著雙手,讓珍妮完全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做夢也想不到,對話的走向會如此奇詭,而她的婚約,也搞不好是要以喬什隱退作為結束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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