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章：漁翁得利

　　這是評委的補償？因為投票給了瑞茜，所以基於愧疚心理，在最佳女配角上給她投了第一名？還是奧斯卡在搞平衡，讓瑞茜拿影后的同時把最佳女配角分給了她？但這不可能，奧斯卡不是金球獎，1600多人根本無法通票，還是主席已經買通了普華永道？——但這也不可能啊，學院主席是輪值制度，誰也不能終身坐莊，哪來的影響力？

　　買通郵遞員篡改選票？不可能吧，這麼做敗露的可能性太高了，實在是太離奇，而且誰有這份動機呢？即使是切薩雷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啊……

　　普華永道統計錯誤？

　　她忽然間穿越進了另一個平行空間？

　　無數個亂糟糟的想法堆積在珍妮的腦海中，使得她幾乎不能有效思考——雖然明知這樣似乎有些荒唐，但接過獎盃以後，珍妮依然忍不住留住了正要離開的傑米‧福克斯，從他手中拿過了那張寫著名字的頒獎卡紙，直到她確實地看清楚了上頭的鉛字的確印刷著：‘最佳女配角珍妮佛‧傑弗森’——這才肯定程式上沒有出錯，這並不是奧斯卡一次罕見的烏龍。

　　“呃……”即使這已經是珍妮第無數次登上領獎臺了，但當她轉身面對攝像機時，依然是頭皮發麻，腦海一片空白：這塊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的是這麼的突然，以至於她根本連得體的獲獎感言都沒準備，現在是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但總沉默著這也不行啊，珍妮又看了下手裡的卡紙，湊近了話筒，“呃，我已經確認過了，印的的確是我的名字。所以——抱歉咯，姐妹們，這一次幸運的人確實是我。”

　　在她攔住傑米看卡紙時，會場內已經響起了輕笑聲，現在氣氛就更為活躍了。畢竟，說實話，除了蜜雪兒和蕾切爾以外，對於其餘的明星來說，誰拿獎還不都是一樣？珍妮佛拿獎雖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在最初的詫異後，現在大家更多的都是進入了觀眾模式，想看看明顯也極為吃驚的珍妮佛會怎麼致辭。

　　珍妮現在也的確是進退兩難，她雖然準備了一篇《第五個莎莉》的獲獎辭，但這是不可能竄用的——更該死的是《惡魔穿著Prada》到現在為止還沒贏過一個獎項，她完全沒有自我摘抄的物件，只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以免留下尷尬的空檔。

　　“僅僅是一年半以前，當我們開拍這部電影的時候，我非常害怕它的票房會失敗，我對梅麗爾說，這個故事有些灰暗，對於時尚電影來說是否過於負面？而梅麗爾回答我：這是個很有魅力的故事，靠它你拿不到奧斯卡，但觀眾會喜歡它的。”珍妮現在想起的的確是這段對話，“而一年半以後，我發現不但觀眾很喜歡安迪，我們親愛的評委也很喜歡它，謝謝你們證明了親愛的梅麗爾是錯的——謝謝學院，謝謝福克斯，謝謝CAA，謝謝我親愛的梅麗爾和艾米麗，謝謝我的經紀人切薩雷，沒有你就沒有這一切——謝謝我的觀眾們，你們讓一切奇跡成真，謝謝！”

　　她舉起獎盃，讓記者們拍攝下得獎的照片，在閃光燈和掌聲中忽然為時已晚地意識到——她忘了感謝喬什。

　　稍後茱蒂也許會殺了她，但珍妮現在想的不是這個——按照慣例，她下臺以後並不返回觀眾席，而是被領到後臺做拍照和採訪，而她才進入後臺，切薩雷和茱蒂就匆匆地迎了上來，切薩雷臉色潮紅，明顯剛結束奔跑，而茱蒂甚至驚慌得把自己的晚宴包都拿倒了。

　　“How did this happen？！”切薩雷和她異口同聲地問，然後又不約而同地指向對方，“is you？”

　　“NO！”第三次，兩人同聲否認，如果換做另一個時刻，這一切也許就像是脫口秀一樣滑稽，但現在不論是誰都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包括茱蒂也吃驚地問，“這和你們無關？”

　　“到底發生了什麼？”珍妮完全被搞糊塗了，她的最後一個猜測也宣告破滅——看來切薩雷的確沒有策劃著給她一個‘驚喜’。

　　“現在重點不在於這裡，在於你該如何應付媒體。”切薩雷快速地說，“聽著，我現在去找普華永道的人做二次確認，你的回答盡可能的簡短，不要太得意，這一切可能是個錯誤——茱蒂，她交給你。”

　　他說的正是她想的，珍妮鬆了口氣，“好的，走吧茱蒂。”

　　“讓我準備準備。”茱蒂顯然尚未完全平靜下來，剛確認這一切背後無人操作的她，已經‘反應遲鈍’地激動了起來，她喘了幾口大氣，“上帝啊，即使你只能持有十分鐘，你也是我所知道付出最少拿到奧斯卡的女明星了——你甚至沒花一分錢公關費——上帝啊，上帝啊，平靜下來茱蒂……OK，我們走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專業而冷靜的表情，帶著珍妮走向了早已經一片沸騰的媒體區。

　　媒體們當然激動不已——這絕對是這一屆奧斯卡最誇張的黑馬了，從後臺的轉播電視來看，甚至連得主珍妮佛都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得獎，她的詫異和猶豫——如果是演技，那麼她就太可怕了。當然，希斯‧萊傑的反應也值得一番炒作，總之，今晚的奧斯卡的確不乏興奮點，而記者們也有無數個藏著陷阱的問題在等著珍妮佛那。

　　“是的，我非常高興，是的，這是個很意外的結果……”

　　直到下一個獎項頒出，得獎人進入後臺，珍妮才找到空檔擺脫了熱情的媒體人，她匆匆地走到切薩雷站著的角落——在五分鐘前，他又溜回了這裡。“怎麼樣，你確定他們沒搞錯嗎？”

　　“是反復驗算的結果。”切薩雷搖了搖頭，他用難以捉摸的眼神看了珍妮一會，“非常少見的情況——連那位元會計師自己都承認，這是非常罕見的情況。”

　　“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珍妮快瘋了，字面意義上，她已經瀕臨瘋狂了，這簡直比她本人的重生還要離奇。“快！——你明知道我馬上得回去了！”

　　“好吧。”切薩雷顯然也在整理思緒，他一邊帶著珍妮往回走，一邊快速地說，“如果你還記得傾向性投票原則的話，你就知道在選票接近的情況下，實際上投你第二名的人數比第一名要更重要。”

　　根據奧斯卡的投票原則，在剛才的競賽中，比如說蜜雪兒拿了600張選票，蕾切爾拿了550張選票，初看蜜雪兒占優，但並不意味著這就是最終結果，會計師還要把最後一名——假使說是艾米的300張選票重新計算，也就是說選艾米為第一名的選票中，如果有60個選了蕾切爾做第二名，那麼蕾切爾的票數會上升到610張，如果在艾米的選票裡沒人選蜜雪兒做第二名，最佳女配角的桂冠就會落到蕾切爾頭上。

　　而且，在實際操作中還可能出現在這一次重新計算，比如說艾米的300張選票，第二名全選的是珍妮，然後珍妮就拿到了自己的300+艾米的300=600，和蜜雪兒同票反而把蕾切爾PK下去，然後要開始下一輪傾向性篩選的結果。所以，如果你要贏，要麼就是和克裡斯一樣，運作出700張的高額數字來，要麼就是確保有一部分人投你做第一名，讓你遠離墊底，然後另一部分人在投票選你推斷中的最後一名的同時，投你做第二名，這種戰略會比把公關票都集中在第一名有效得多。

　　具體例子就是蜜雪兒和蕾切爾了，這兩人今年的PR大戰可以說是勢均力敵，“普華永道的人向我透露，你是以絕對優勢取勝的——這和提名投票的結果有很大差別，在提名投票中你是墊底。當然這我們不意外——不管怎麼說，事實上，這一次選你做第一名的會員中，第二名的選擇呈現一個反常的現象，蜜雪兒和蕾切爾幾乎各占50%，而不是剩下四個人選平均分佈——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傑弗森？”

　　珍妮恍然大悟，“他們都認為我會拿最後一名！”

　　“如果要我猜的話，你拿到的第一名選票應該有好幾種來源，第一是你的基本盤投票，也就是那些確實欣賞你的評委。”切薩雷說。

　　珍妮點了點頭——很合理，1600個評委裡，能被公關影響到的評委其實遠達不到1600這個數字，奧斯卡是個老人團，50歲以下的會員只有15%不到，一大部分成員是完全退休、衣食無憂，子女也不從事這一行的老人家，公關活動對他們有多少影響實在很難計算，這些人就是奧斯卡投票中的變數。珍妮不知道這些人裡有多少喜歡她的演技，但肯定是有，因為韋恩斯坦告訴她，她在女配角和女主角的記名投票中拿到的票數比她公關出的票數要多一些。

　　“第二是蜜雪兒和蕾切爾的公關票，你在集中公關最佳女主角，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他們來到了出口處的拐角，切薩雷繼續壓低聲音，快速地給她分析。“而且你在提名投票中墊底，對大多數人來說，扣除掉你的公關票數——最終投票裡你肯定會把力量集中去最佳女主角——你肯定是第五名，所以蜜雪兒和蕾切爾把她們的第一名全都給了你，這兩人分別的絕對數量應該不是很多，她們不能讓你成為第四名，但兩人的票數加在一起就成為不可小視的力量。”

　　他頓了一下，“而第三應該是實際上的最後一名，我不知道，艾米——凱薩琳？她們的票中，一部分公關票為了預防她們墊底以後反而幫助蜜雪兒和蕾切爾提高了優勢，所以選了你做第二——這樣她們始終還有一定的希望，當然，不排除有一些評委投她們做第一名以後確實認為你可以做第二名。不論如何，這三個因素讓你事實上吸納了超過40%的選票，遙遙領先第二名——這不是錯誤，珍妮，你真的拿到了你的第一個奧斯卡。”

　　他的聲音也少見地有些激動，雖然依然經過壓制，但對珍妮來說，這興奮依然無比清晰——因為隨著切薩雷的分析，她也漸漸地興奮了起來——不論怎麼說，不論多麼荒謬、多麼離奇——切薩雷的話也依然證明了普華永道並沒有出錯，這個獎真的是她的——

　　她真的拿到了她的第一個奧斯卡！

　　“Oh my god。”她有些站不住了，“Oh my god——Oh——my——GOD！這個獎真的是我的——我們真的拿到它了——切薩，我們真的——”

　　“我知道。”切薩雷是真真切切地在笑，他俊美的面龐毫不掩飾地綻放著開朗的笑容，“我們拿到了——我們拿到了，傑弗森。”

　　珍妮壓抑著尖叫的衝動，她沖上前一把摟住了切薩雷的脖子，狠狠地跺著腳發洩情緒，“我們拿到了！我們拿到奧斯卡了！”

　　她興奮地唱了起來，“We’ve got an Oscar~We’ve got an Oscar——”

　　“Easy，Tiger，”切薩雷護住了她的背，“你穿的可是高跟鞋——讓我給你潑潑冷水，你意識到這意味著你已經不可能拿到女主角了，對嗎？”

　　會場裡似乎又發了一個獎，傳來了掌聲、口哨聲，在喧囂的背景聲中，珍妮漸漸地平靜下來，她明白切薩雷的意思，“是的，投了我做第一名的基本盤很難繼續在女主角裡投我做第一名……但那沒關係，我已經拿到一個奧斯卡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考慮到奧斯卡不成文的潛規則，在女配角裡投她做第一名以後，珍妮的基本盤支持者繼續在女主角投票裡投她為第一的機率不大，再加上從來也沒有人達到過一屆雙制霸，所以的確，在少了這部分選票後，即使所有的公關票數都能兌現，她也不太可能贏過瑞茜了，又或者裘蒂、菲麗希緹就像是剛才的珍妮一樣，漁翁得利地成為第一也很有可能，畢竟這就是奧斯卡，它永遠都存在變數。

　　“這件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雖然依然笑意盈盈，但珍妮已經不那麼激動了，她從切薩雷懷裡退了出來，和他一起往會場走去，“即使希望再渺茫，也要準備一篇得獎感言，否則在臺上你就會像個傻瓜——你不回去坐嗎，切薩？”

　　“馬上要頒最佳男主角了。”切薩雷用下巴揚了揚臺上，“你最好快點回去，最佳男主角之後是最佳女主角，你必須得坐在那兒——多表示出一點尊重。”

　　“’kay。”珍妮也命令自己徹底冷靜下來，回到工作狀態。

　　她匆匆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喬什和克裡斯、吉賽爾當然都熱情洋溢地祝賀她，珍妮笑著和他們分別擁抱了幾下，“我知道你非常為我高興——我也非常為我高興，以及為你高興——你現在對自己更有信心了嗎？克裡斯？”

　　“為什麼總是問這麼犀利的問題？”克裡斯笑著反問了一句，但隨後又承認，“是的，我現在放鬆多了。”

　　——既然珍妮入選了最佳女配角，意味著大部分評委不會選她做最佳女主角的第一名，也意味著克裡斯因為‘最佳男女主不會歸於一部電影’的考慮而丟失選票的可能性小了許多，在少了一個競爭對手的情況下，克裡斯當然會好過一些，不過他所說的放鬆也純屬謊話——隨著最佳男主角的頒獎嘉賓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走上舞臺，他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雖然還努力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但珍妮完全能感覺到克里斯多夫身上輻射出的緊張感。

　　“……我的老朋友，菲力浦‧霍夫曼，《卡波特》……”克林特慢悠悠地念叨著，“還有非常出色而年輕的克里斯多夫‧漢克斯，《第五個莎莉》——比他更年輕，耀眼的希斯‧萊傑，《斷背山》。”

　　在大家熱烈的掌聲中，珍妮有些感慨地注視著大螢幕上表情淡然的希斯——希斯比珍妮要大兩歲，今年才27歲，第一次提名奧斯卡，得獎的希望並不大，所以他的表情還是很普通的，對於這個桀驁不馴的澳大利亞男孩來說，也許奧斯卡也就是這麼一回事——他的天賦是如此過人，奧斯卡對他來說並非遙不可及，終究將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搖了搖頭，重新把注意力積聚回了克林特身上。

　　克林特也已經結束了介紹詞，他拆開信封瞟了一眼，揚了揚眉毛。“克里斯多夫‧漢克斯，《第五個莎莉》！”

　　在熱烈的掌聲中，克里斯多夫一下蹦了起來，他彎下腰和吉賽爾淺淺地擁抱了一下，又回過身來狠狠地抱住了珍妮，幾乎把她勒得離了地，隨後是喬什、不遠處的哈威……

　　好吧，珍妮承認，如果她沒拿到最佳女配角的話，現在的她肯定是心情複雜——《老爸老媽浪漫史》怎麼說的來著？當你的朋友成功時，你會有一秒鐘完全為他開心，然後緊接著你就會想起一事無成的自己——但現在她有了自己的奧斯卡，即使克裡斯的得獎把她的最佳女主角最後那一絲希望都給撲滅了，她也能發自內心地為他開心鼓掌。

　　“……謝謝我的經紀公司CAA，當然還有我的合作夥伴珍妮佛‧傑弗森，”克里斯多夫指了指她，“她用她的表現把我的自尊心和演技一起拽到了地底，然後又讓它們重獲新生——”

　　他沖珍妮的方向送出了感謝的眨眼，這才帶著一絲孩子氣的天真，興高采烈地往下說，“還有我的父母和家人，爸、媽、傑克，我最愛的小侄女蒂娜……”

　　雖然他以今年30歲的年紀刷平了阿德里安的最年輕影帝記錄，但克里斯多夫成名多年，這一次突破自我的痕跡也很明顯，外加扮老、扮醜，會獲得評委的青睞也實屬正常，並不算是完全不能服眾，台下的嘉賓們以掌聲送走了克裡斯。而在主持人的串場之後，梅麗爾‧斯特裡普登上舞臺，開始頒發最佳女主角獎，這也是今晚的倒數第三個大獎，再接下去就是最後的最佳導演、最佳影片的重頭戲。

　　“有些表演揭露了內心世界的豐富延展性，”梅麗爾維持了眼鏡造型，不緊不慢地說著，“而有些表演則為我們再現了歷史人物的風采——”

　　在瑞茜‧威瑟斯彭甜美又矜持的笑聲中，梅麗爾逐一介紹了五位候選人，“裘蒂‧丹奇，《亨德森夫人的禮物》，珍妮佛‧傑弗森，《第五個莎莉》，瑞茜‧威瑟斯彭，《一往無前》，而奧斯卡將歸於——”

　　瑞茜含笑地露出傾聽之色，凱拉矜持地和男友竊竊私語，隨後又沖鏡頭迷人微笑，菲麗希緹則若有所思，珍妮瞥著大螢幕上的瑞茜，好奇著網上的言論——雖然她已經沒可能再拿一個獎，但此時此刻，當全場靜默下來事，她的心跳也還是有些加速：會是誰呢？瑞茜？裘蒂？菲麗希緹？

　　梅麗爾推了推眼鏡，拆開了信封，她的眼睛忽然瞪得很圓，吃驚的表現幾乎和剛才的傑米‧福克斯如出一轍——會場內頓時響起了一陣興味的嗡嗡聲，喬什、吉賽爾——甚至是哈維、菲力浦‧霍夫曼……在珍妮附近的嘉賓們全都轉過身子，毫不遮掩地打量著珍妮，但珍妮已經沒有心思在乎別人的眼神了——隨著梅麗爾的表現，她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不可能，這絕無可能，但以她對梅麗爾的瞭解——

　　“And the Oscar goes to——”梅麗爾咳嗽了一聲，強調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她的眼神在台下四處巡梭著，彷彿在尋找某個特定的目標，語調輕柔地吐出了幾個音節。“——珍妮佛‧傑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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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這裡關於奧斯卡投票規則的解釋大家都看懂了吧應該……其實是挺複雜的，我自己貌似第一次還寫錯了……以這一章的為准哈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今夜無人入睡（上）

　　“Wha——t——”

　　“How——”

　　“Is this true？”

　　在成千上萬個家庭中，無數個聲音對著電視機發出了疑問，瓊恩、哈利、琳恩……甚至是瓊恩的爸爸、媽媽都吃驚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計。

　　“規則甚至允許這樣嗎？”瓊恩媽媽茫然地問著女兒，“這可能嗎？親愛的，我以前可從沒見過有誰在一屆裡拿過兩個獎項。”

　　“我不知道。”瓊恩有些茫然，“讓我查一查吧。”

　　她忍不住輕輕地嘀咕了一聲：“這個該死的獎，到底是公正還是不公正？”

　　——由於瑞茜的新聞和金球的結果，在奧獎開獎以前，瓊恩就很質疑奧獎的公正性，畢竟對於她這個普通大眾來說，不論金球獎還是奧獎，評選過程都不是很公開，從多年來的新聞看，似乎評委們也不是那麼高風亮節，獎項有強烈的放縱感。瑞茜已經被罵成那樣了，還是能拿金球影后，讓她對奧獎也不是很樂觀。這個感覺在珍妮弗拿到最佳女配角以後就更明顯了：雖然這也是難得的殊榮，但是瓊恩和她的朋友們卻談不上多高興。對她們來說，這個獎的真相太簡單了——奧獎已經把最佳女主角給了瑞茜，最佳女配角不過是為了安慰今年呼聲很旺的珍妮佛而已。

　　瓊恩不至於天真到以為珍妮佛在圈內毫無後臺，畢竟她研究過珍妮弗那個幾乎和克里斯多夫一樣帥的經紀人，對方的背景是那麼的雄厚，想也知道肯定會有一些拉票的活動，再加上珍妮佛自己實力也超強，今年影評人圈子贊聲一片，所以才能得到奧斯卡的安撫，但即使如此，這麼赤裸裸的分豬肉行為也讓她對奧斯卡好感大降，即使珍妮佛拿了表演獎，但看她在臺上猶豫的表情和勉強的笑容，簡單的感謝致辭，瓊恩更是沒法為她高興——搞什麼嘛，安迪和莎莉比，當然是莎莉演得更好了，雖然她更喜歡安迪，但安迪的表演難度怎麼能和莎莉相比？這簡直是對珍妮佛演技的侮辱。

　　當然了，這個想法也只是放在她心裡而已，不管怎麼說，珍妮佛還是拿了獎，作為論壇高層，該有的慶祝態度是要擺出來的。但這不妨礙瓊恩在心裡Diss奧斯卡的腐朽和黑暗——然而，隨著傑米‧福克斯的一句話，剛才她在Skype群裡的發洩似乎都完全成了笑話。因為看起來，奧斯卡似乎的確是有黑幕，但最大的黑幕受益者並不是瑞茜，而是珍妮佛……

　　在粉絲文化中，屁股決定腦袋絕對是不爭的事實，當瓊恩還有點轉不過彎時，剛才還是罵聲一片，大罵奧斯卡不公平的珍妮佛粉絲們，現在已經立刻歡騰了起來，“我就知道！奧斯卡最終還是做了公正的選擇。”

　　“瑞茜完全是搬石砸腳，如果沒有那個新聞，也許她還能靠公關贏下奧斯卡，但現在為了避嫌，奧斯卡也不會給她發獎，而我們的J‧J也獲得了應有的勝利！”

　　“她開創了歷史！”已經有人上網去查詢資料了，“在奧斯卡歷史上，還沒有一個女演員包攬兩個獎項，不可思議，J‧J創造了歷史！”

　　這句話她是用全大寫，外加黑體字打出來的，引來了群裡一陣幾乎是亂碼的大寫字母刷屏狂歡，而在粉絲論壇和各大討論板塊中，驚歎貼也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地冒了出來。

　　“太吃驚了，奧斯卡瘋了嗎？”

　　“這是最後關頭的決定？在上臺以前他們決定把瑞茜的女主角拿掉，給珍妮佛？否則無法解釋珍妮佛先拿到的女配角！”

　　“珍妮佛‧傑弗森才是那個最有靠山的人？她的爸爸是誰？她的男朋友是誰？她的老闆是誰？”

　　可惜的是，由於珍妮佛本人是個孤兒，交往的男友還沒她紅，這種黑幕論很快集中到了韋恩斯坦身上，“她的老闆是韋恩斯坦！哈威今年成了大贏家！他的影片包攬了男女主角！”

　　還有曾經短暫地引起過人們注意的切薩雷，也因為珍妮佛之前的女配角感言而重新進入到了人們的視線裡。“韋恩斯坦只能讓她拿到最佳女主角，也許女配角是切薩雷‧維傑裡的傑作，這男人是個非常有本事和人脈的經紀人，他同時還帶著克裡斯和李奧納多，也許女配角就是他送給自己手下最特別女孩的情人節禮物。”

　　“噢，你的說法讓人噁心，切薩雷那麼年輕，他肯定是靠自己的背景在混——他的母親似乎在迪士尼是個高層，但韋恩斯坦走後，迪士尼哪來的人脈衝獎？他有什麼能力給珍妮佛送上這樣的生日禮物？如他能操縱奧斯卡，他早就把獎項送給李奧納多了。”

　　“那麼你的意思是什麼，珍妮佛得雙獎是因為評委們為她心醉神迷？Come on！這比珍妮佛的經紀人操縱奧斯卡更不可信！”

　　圍繞著珍妮佛得到雙獎的內幕，網路上已經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討論，往年非常引人關注的最佳導演、最佳影片，今天甚至沒有引發多少回帖，是的，《撞車》不如《斷背山》，奧斯卡又一次做了政治正確的選擇，但那又如何？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這麼做了，但卻是他們第一次選擇把兩個獎給了同一個女演員。

　　“這簡直……不可置信。”羅傑‧亞伯特拿下眼鏡擦拭了一番，仔細地看著電腦螢幕上的視頻，當他再一次聽到傑米‧福克斯宣佈影后人選，的確是‘珍妮佛‧傑弗森’時，羅傑又看了一遍所有人——包括珍妮佛‧傑弗森本人在那一刻流露出的極度驚駭，便關掉了視頻。“她看起來什麼都不知道，所以這一切和她無關？純粹只是巧合？”

　　對於羅傑這樣的老牌影評人來說，奧獎的齷齪他完全是一清二楚，要他相信這一屆雙獎不是珍妮佛團隊運作出來的——好吧，不論怎麼說，不論珍妮佛當時是怎麼表現的，他就只是完全無法相信。

　　打開新聞頁面，重新看了下兩次宣佈得獎時珍妮佛‧傑弗森臉上的驚容，羅傑忍不住帶著笑意地搖了搖頭，“真是個狡猾的小女孩——就沖著這份演技，你不得奧斯卡，誰得呢？”

　　雖然肯定了這是運作的結果，但對於羅傑來說，那又如何？奧獎每年都有人運作、公關，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而今年又的確是影后小年。珍妮佛並沒有黑掉演技明顯高於她的對手，雖然公允地說，如果要拿大年的標準來要求的話，今年的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女配角都該空缺，但以小年的標準來做演技排序的話，那麼在女主女配這九個提名人選的作品表現裡，的確，珍妮佛也都能排到第一。也許蕾切爾‧薇姿在《不朽的園丁》裡表現不錯，不過去他的，她可是英國人，再說她的表現也沒把珍妮佛的安迪給落下多少。

　　羅傑承認，自己是有些偏心眼了，不過在人人都運作的情況下，看到自己支援的演員（他和《綜藝》的德里克是珍妮佛最具重量的兩個支持者）能運作到兩個獎項，雖然他也覺得會不會有些過火，但這總是一種喜悅的擔心——這結果要比支持的演員兩項都落空來得好不是？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她的心態。”看完《第五個莎莉》以後，羅傑對於珍妮佛異于常人的地方已經放棄去探究了，可能這就是她的特點，這女孩就是能自如地掌握和切換多種迥然不同的表現方式，這就是她的天賦。也許他不能和德尼祿一樣深切地意識到這樣做的難度有多大，但有一點是他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份天賦極為寶貴，而它又如此幸運地落到了一張美麗的臉上，那麼接下來珍妮佛要做的事其實就只是找到對的電影，把她的演技在打磨中逐漸完善，為觀眾們奉上一場又一場豐盛華麗的演出。而羅傑作為一個影評人，要做的事就是拋開前輩心態，不再把珍妮佛當作電影新人看待，把她當作一個成長中的天才，對於她的表演，演得好就誇，演得不好則指出問題——其實一個影評人該做的，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所以，他和德里克一樣，在專欄裡盛讚珍妮佛的演出，同時和一些多年的老朋友，他所知道的奧斯卡評委通了電話——羅傑做這些事並不是為了向珍妮佛邀功，他甚至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單純地希望珍妮佛在表現好的時候能受到獎項的肯定，最起碼是提名——只有和榮譽建立起良性互動，演員的表演心態才能維持平穩，如果一直得不到獎項的肯定，演員的心態一旦發生變化，那演技倒退、技術變形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而羅傑當然不想看到這樣的事落到珍妮佛‧傑弗森身上。

　　但一次兩個獎？珍妮佛身後有個強力的團隊是好事，這說明她接到好片的機率足夠大——這女孩有好運氣和好天賦，但羅傑現在已經開始有些擔心了，這麼早就拿了兩個獎，珍妮佛以後還能渴望什麼？她已經做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接下來環繞著她的只有鮮花和讚美，她有過人的演技，有一個能為她攫取到甚至超過她現在演技所應得成就的團隊，她才25歲，入行五年而已，就已經拿到這麼多了，她的精神世界負擔得了這些榮耀背後的重擔嗎？她會不會因此誤以為自己的演技已經盡善盡美，不需要潛心提高，她能扛過今晚以後的狂風暴雨嗎？雖然也許最佳女主角不會帶來什麼非議，但女配角是不是過分了點？在媒體的高度關注和議論中，她會不會迷失方向，把注意力從提高演技轉向和媒體唇槍舌劍，證明自己。或者乾脆紙醉金迷，完全放棄了她前途無限的演藝事業？

　　“我希望她的團隊知道他們在做什麼。”羅傑低低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又看了看手錶：已經深夜兩點鐘了，奧斯卡晚會應該早已結束，名利場派對也應該到了尾聲，但他還沒接到一個電話，這說明什麼？J‧J的團隊已經完全放棄了輿論控制？

　　明天就該交出點評奧斯卡的專欄文章了，報紙後天就會發行，羅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放棄了睡覺的念頭，打開文檔醞釀起了思緒——老年人覺少，他今晚情緒也太激動了，與其在床上睜著眼熬時間，還不如好好地想想該如何為珍妮佛的雙獎辯護。

　　當然，要為某人的獎項辯護，要牢記的第一條就是千萬不要擺出她需要辯護的樣子，討論的基礎應該在‘珍妮佛拿獎毫無爭議’這點上展開。即使羅傑本人其實都不太認同她的這個女配角，但他更清楚，如果他不能維持‘珍妮佛拿獎毫無爭議’的底氣，那麼這篇文章對於反對者來說無非就是一撕就破的薄襯衫，甚至會成為對付他和珍妮佛的武器，讓他們兩人一起出個大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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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懷疑我喝多了，”娜塔莉‧波特曼也還沒睡——事實上，一直到現在她都難以承認幾小時前的那一幕真的發生過，“我是說，這怎麼可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女孩是什麼人？她是美國公主嗎？美國有一個秘密的皇室而她是公主？還是世界上有另一個好萊塢，我們看到的是他們的奧斯卡晚會？我是說——她得最佳女主角我都不會這麼吃驚，媽媽，你明白我的意思——可她同時還得了最佳女配角！”

　　在母親跟前一向內斂的她，也許是真的還沒從那幾杯小酌中醒來，語調罕見地激烈而情緒化，最後一句更是都有些恐慌了——但赫許勒太太並沒有責怪娜塔莉什麼，她知道娜塔莉並不是因為珍妮佛‧傑弗森的成就高而害怕，她的恐慌是因為在奧斯卡上發生的事已經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這就像是一個遊戲，娜塔莉以為自己很擅長，但她忽然間發現，自己很可能根本連基本規則都沒弄懂。

　　“我也和你一樣吃驚。”她告訴女兒，“你打了幾個電話？”

　　“26個。”娜塔莉瞥了自己的手機一眼，“包括哈威——他說他也很詫異，他事前完全沒有消息，他說80後的第一個影后他依然是打算留給我的，最佳女主角完全是個意外，最佳女配角他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相信他嗎，媽媽？”

　　“他也是這麼和我說的。”赫許勒太太的眉頭一直就沒有放鬆過，“我——部分地相信他，娜塔，我覺得哈威並沒有說謊，起碼他說得不是百分百的謊話。”

　　“噢，所以是什麼，評委們只是忽然間決定把票投給她嗎？”娜塔莉的聲調依然高昂，但她很快控制住了情緒，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下來。“你的意思是，哈威還只是在收錢做事，並沒有私下加碼？”

　　韋恩斯坦作為一個商業公司，兼作公關，哈威收錢就要辦事，這是他的職業道德，但這不妨礙他對娜塔莉做出的許諾：只要她夠努力，哈威會為她操作一部電影，讓她成為80後的第一個影后。

　　當然，這不意味著哈威在此之前就不會運作別的80後女星沖奧，只能說他不會付出120%的努力而已，比如這一次，他就是嚴格按照合同遊說了若干人選，他遊說過，登記上了那一票以後，娜塔莉方面有沒有再打電話去公關他們改變主意，這就不關他的事了。而珍妮佛付錢遊說出的票數即使完全兌現，也並不足以讓她有壓倒性優勢，更何況娜塔莉知道在壓制她的也並不止自己一人。所以現在存在兩個可能，1，珍妮佛的演技折服了足夠多的評委，他們嘴上答應一套，實際上還是投了珍妮弗，她的確是靠實力取勝。

　　2，珍妮佛背後有一支秘密的力量，為她補足了哈威欠缺的部分，讓她拿到了最佳女主角。

　　考慮到那個離奇的最佳女配角，如果娜塔莉還會猜測結果是1的話，那她也不可能高分從哈佛畢業了，而選擇2這條思路，也意味著——

　　娜塔莉抱著頭呻吟了起來，“噢，那不是巧合，是不是？那根本就不是巧合——這女孩早就預定了今年的雙獎，她早就開始佈局了！從瑞茜事件開始，這一切全是她的安排。不，從瑞茜被拍開始——也許從瑞茜吃飯開始，全都是她的安排！”

　　先說動一個奧斯卡評委，讓他邀瑞茜吃飯，然後安排狗仔拍攝，之後是網上炒作，然後是什麼，在瑞茜團隊裡安插內奸，慫恿瑞茜找網路行銷團隊？——也許那個亞當就是珍妮佛團隊安排的人，當然，這之後的事倒是容易了，對媒體曝光，狠狠地拉了瑞茜的後腿。在哈威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消息靈通的哈威都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公關出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女主角……

　　事實上，好萊塢也許是全世界小道消息最豐富的地方——或者它會輸給白宮，或者能夠險勝——但不論如何，這裡並不是老實人的樂園，謊言充斥著好萊塢的方方面面，誇大收入金額，隱瞞自己的身家，對人脈進行保密，在各式各樣的合同保密條款中簽名。不論是片酬、兩人的真實關係、明星的本色還是這個合同簽訂過程中各個利益方的表演，對於非當事人來說幾乎都是秘密。所以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陰謀論是非常容易開花結果的。娜塔莉自己就絕不會和外人談論她的一些人脈關係，以及她的團隊為了發展這些人脈關係都做了什麼利益輸送——不是說這其中存在不可告人的肉體交易，事實上在好萊塢這倒無關緊要，反而是在一些選角的過程中，她為了發展人脈而做的表態，對於落選者來說是很得罪人的。

　　既然大家都對自己的人脈秘而不宣，每個人都有秘密，那麼珍妮佛背後有個秘密團隊的想法又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娜塔莉甚至是有些埋怨自己太過愚蠢了——她應該在瑞茜被整得灰頭土臉的時候就意識到這一點，起碼是仔細考慮一下這個可能性，而不是稍微一想就將它輕輕放過。

　　多年來的合作，使得母女間早已經培養起了非凡的默契，娜塔莉看了看母親，發覺赫許勒太太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她抱著萬一的希望，僥倖地問，“你的電話，打得還算隱秘吧，媽媽？沒有線索可以指向我們吧？”

　　赫許勒太太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碰’地一聲，娜塔莉狠狠地用頭砸了桌子一下，“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她喃喃地詛咒了幾聲，便沒了聲音，僅僅是過了幾秒，便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決定地說，“接下米拉麥克斯的那個片約吧，媽媽，給魯迪打電話，我們需要他——我記得他和維吉利亞‧維傑裡是好朋友……珍妮佛‧傑弗森已經贏了，現在她擁有一切，讓我們一起祈禱，希望她不是個心胸狹窄的贏家。”

　　“你肯定她背後的力量來自迪士尼嗎？”赫許勒太太有些猶豫，“我是說，也許我們沒必要這麼快——我們沒有什麼能被針對的地方，不是嗎？”

　　“真的嗎，媽媽？”娜塔莉這時候反而沒了小女孩的脾氣，比赫許勒太太更果斷，她盯著母親，“這就是你的看法，我們沒有什麼能被針對的地方？是的，現在也許沒有，以後呢，當我們沖奧的時候呢？你還沒意識到傑弗森背後的力量有多強大——你想被這樣一雙眼睛盯上嗎？”

　　她幾乎是失控地尖叫了起來，“看在上帝份上，這女孩掌握了互聯網！看看她在互聯網上掀起的腥風血雨——看看她是怎麼踩下瑞茜鋪平了自己的路，是的，我也不喜歡認輸，但告訴我，媽媽！你願意被這樣的一雙眼睛盯上嗎？你願意嗎？”

　　赫許勒太太彷彿被罵得回了神，她一下跳了起來，“OK！OK！我現在就去打電話——而你收起你的脾氣，女孩，也許我們是有麻煩了，但世界還沒末日！”

　　娜塔莉沒有搭理母親，她咬著下嘴唇，在屋內來回踱步地思考了起來，“我明白了，也許她的後臺並不僅僅在好萊塢，也許她還有一些朋友在矽谷……她並不是繼承了一個神秘的老團隊，而是用創意的手法組合了一個新團隊，一個新的盈利模式……”

　　比起‘好萊塢有一股潛在的強大勢力選擇了珍妮佛’，娜塔莉明顯更能接受她的這個新設想，她早已經掠過了‘道歉和好’的那一步，大腦瘋狂地轉動著，已經開始思考自己怎麼才能擁有這樣的力量了——雖然她也許一時半會接觸不到珍妮佛背後那個可以操縱奧斯卡選票的勢力，但珍妮佛在奧斯卡投票之前做的那些事——操縱互聯網輿論的那些事，卻給了她很大的啟發。傳統媒體已經被各大勢力瓜分殆盡，但互聯網輿論卻還是一個全新的領域，珍妮佛玩轉了這一切，硬生生地打倒了原本占優的瑞茜，創造出了自己的機會。而她呢？即使她不能掌控互聯網輿論，做不到珍妮佛的高度，但起碼也要和一個能影響互聯網輿論的機構打好關係，這樣她才能保護自己，也許她成為不了珍妮佛‧傑弗森，但起碼她不能做瑞茜‧威瑟斯彭……

　　“噢，我真希望她是個心胸寬廣的好人。”娜塔莉情不自禁地低聲自語，“我真希望她善於原諒，愛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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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關於奧斯卡投票規則，肯定是和現實不符合的了。因為這個規則貌似還是不怎麼公開的。目前暫定就以我在評論中解釋的為准，或者是《關於珍妮得最佳女主和最佳女配的分析》這個長評為准。如果和現實有出入就當是我YY吧。

　　2關於奧斯卡頒獎嘉賓，的確我寫錯了，我寫的幾天之前都查好了應該是誰頒發什麼獎，但是結果寫的時候完全忘了，只記得有一個傑米‧福克斯……我之後會去改掉前文，現在大家就當是傑米給發的最佳女主角吧。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今夜無人入睡（下）

　　“珍妮佛——”又一個珍妮感到面熟，但卻叫不出名字的中年男性走了上來，“恭喜你，今晚的大贏家，不是嗎？噢，不得不說，當他們第二次念出你的名字時，我簡直說不上話了，那時候我真的以為這是我的錯覺，我已經進入了《陰陽魔界》……”

　　“漢克。”茱蒂在珍妮耳邊輕快地念了個詞，“時代華納的獨立董事。”

　　“老實說，漢克。”珍妮強迫自己露出今晚的第一萬個笑容，“推心置腹地老實說，我也一樣——我現在都覺得自己在做夢呢。”

　　這不是假話，她的確還沒從幾小時前的震撼中恢復過來，說實話，珍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上台領獎，怎麼背誦完早想好的領獎詞的，她似乎還加了一句‘我很慶倖我剛才沒直接挪用為了這一刻準備的領獎詞，否則現在現場肯定會陷入可怕的沉默’——Good for her，這說明調侃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

　　最佳女主角？真的假的？當然，沒人能想到她會得最佳女配角，那是天上掉餡餅的結果，但那不是意味著投了她做女配第一的那些同情票——也就是她的基本盤不會再給她的女主角投第一了嗎？最佳女主角？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難道她的魅力真的征服了所有評委，以至於雖然失去了那些基本盤，但是她還是拿到了第一？

　　不論如何，這一次她不再懷疑是奧斯卡點票出錯了，雖然珍妮還是讓自己考慮到奧斯卡要求重新計票，然後收回獎項的可能，但由於這是史上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一反之前落空的預計，她首次提名，雙提雙中，25歲就有了兩尊奧斯卡。

　　如果說拿到女配角的時候她還是狂喜，那現在她已經——就覺得自己還在夢裡，甚至高跟鞋踩著的都不是地毯，一腳深一腳淺，踩的是雲朵和棉花。

　　“我可能有些喝多了。”和漢克寒暄了一番，珍妮找了個空檔和茱蒂說，“我有點頭暈。”

　　“我也一樣。”茱蒂直截了當地回答，“而我根本沒喝酒——這也只是你的第二杯，挺住，珍妮，我看到鮑勃來了。鮑勃以前可從沒來過慶祝派對——他甚至從不出席頒獎典禮。”

　　她說的是羅伯特‧艾格，如果在從前，茱蒂准會為了這麼一個大人物的駕臨而興奮不已，但現在她已經見怪不怪了。雙提雙中——雙提雙中意味著什麼？其實珍妮到現在也還沒頭緒，但她起碼知道這意味著很多人——無數人——會來到這個派對和她打招呼，她根本不知道晚會開始了多久，她已經餓過頭了，笑得太多了，更重要的是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她只知道她拿獎去到後臺的時候，甚至包括切薩雷都處於震驚狀態，話反常地少。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應付完那些亢奮得幾乎要昏厥的媒體，總之等她稍微恢復了一些思考的能力時，她就已經站在這裡，就像是握手會上的總統，一個又一個地和自己的支持者握手寒暄。

　　斯皮爾伯格、詹姆斯‧卡梅隆、布魯克海默、馬丁‧斯科塞斯、休‧海夫納、喬‧希爾沃——這些大人物一個接一個的現身，他們甚至原本都沒有預定來參加 afterParty，而是在看完直播後直接驅車來了現場，當然珍妮不認為他們是來讚美她或是為了她而來：她拿到了兩個獎，這是奧斯卡的一個現象，這是好萊塢的一個風向，這是一件大事，而這些大人物希望在現場，及時地瞭解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才是重點。

　　她的理解應該沒錯，因為她只是很短暫地和他們說了幾句話，這些人似乎都在摸清了她也什麼都不知道以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珍妮看到布魯克海默情緒激動地在和切薩雷交談——切薩雷今晚和她一樣忙——她想他們應該是去找他們認為能解釋清楚的人了。

　　不知道切薩雷能否說明這一切只是意外。珍妮隨便地想著，又露出了禮貌的笑容。“鮑勃。”

　　她和艾格已經很熟悉了，此時此刻，一個熟人比那些滿面堆笑，來意成謎的陌生人更能舒緩她的情緒，當珍妮和艾格擁抱時，她覺得自己好像又清醒了一點，“別告訴我你是特意來恭喜我的，鮑勃。”

　　“感覺得來為我的女孩加油打氣。”艾格溫暖地說，“威洛和孩子們讓我轉達祝賀——當然她們也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問了，當然，艾格問得最直接，他也是珍妮最不能得罪的一個人。之前羅伯‧馬歇爾來詢問的時候，珍妮可以老實對他說“這真的只是意外”，“我比所有人都吃驚”，老馬歇爾愛信不信——即使他覺得珍妮沒說實話，那又如何呢？珍妮欠他一個或幾個人情，但這不意味著她有義務把什麼都對他說。如果他因此感到不爽，那是他的問題。

　　但艾格就截然不同了，他是那個打電話幫她拉票的人——雖然在切薩雷的策劃下，珍妮從來沒和這些事有過直接接觸，但不意味著她會不知道自己欠了誰的人情——他也是那個知道她甚至連最佳女主角都沒什麼把握的人，如果自己回答不好，艾格可能會認為自己不被信任，而那可就大為不妙了。

　　在這份現實的壓力下，珍妮停擺的思考機器開始運轉了，她露出了一個為難的微笑，看了看周圍，彷彿是在暗示著場合問題，“鮑勃，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我知道答案。但事實是，也許最佳女配角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還有點眉目，但我對女主角的競爭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也只是一知半解……”

　　她的語氣富於暗示性，而且也透露了之前她根本沒對任何人說的消息——她知道最佳女配角發生了什麼事，而艾格根本沒有繼續問最佳女配角出了什麼事，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這麼說，瑞茜的事的確不是個意外了？”

　　珍妮也壓低了聲音，“我不能對你承認什麼——”

　　“我明白了。”羅伯特迅速地打斷了珍妮，但他並不驚訝，顯然他已經懷疑此事有一段時間了，“這世界不存在不求回報的善行，不是嗎？”

　　“也許有，但在好萊塢這種事很少發生。”珍妮神叨叨地回答，這種含糊的機鋒式對話是她擅長的領域——她畢竟是個雞蛋人——而與此同時，她也在不斷地清醒過來：她前一陣真是忙瘋了，為什麼人們對她熱情，為什麼韋恩斯坦把她引見給大咖？這答案太簡單了！——人們猜到了她和瑞茜事件有關係！人們想要獲取互聯網輿論的紅利，即使得不到紅利，他們也不想成為下一個瑞茜！在人們眼裡，她掌握了神秘而恐怖的新式武器，起碼在互聯網行銷、輿論控制成為一個爛大街的概念之前，沒有人想要輕易得罪她，正相反，人人都想和她打好關係，分潤她的紅利，和她一樣建立起良好的網路形象，甚至反過來滾動傳統媒體，找到一種更便宜更有效，也更強勁的PR方式。

　　恐懼意味著權力，利益意味著權力，甚至她本人的低調作風也意味著權力——珍妮自己也是‘人們’的一員，她知道大眾的想法，當你不瞭解一樣東西的時候，它的神秘感會為它增添許多魅力。她越是低調，表現得和那件事越沒有關係，人們心裡的猜測也就越過火、越大膽。所以在奧斯卡提名午宴上，她是眾星捧月，而而在她拿了兩個奧斯卡以後，這份神秘感的魅力甚至讓艾格——迪士尼的CEO艾格，對她瞭解甚深，算是罩著她的艾格——也有些矜持不住了，他親自從家裡趕來支持她，除了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以外，恐怕也不無昭示好萊塢兩人關係緊密的意圖。當然，他的具體動機還需要仔細分析，他為什麼沒有細問女配角的內幕？他是怎麼想的？這些都需要她在更安靜的環境下仔細琢磨。

　　雖然對於自己拿到女主角的內幕還是一無所知，這兩個獎盃她拿著還是有些沉手，但現在珍妮已經沉靜得多了：在這兩尊奧斯卡以外，世界還是遵循著她理解的軌跡運行，而不論內幕如何，現在局面的發展顯然對她有利。

　　“當然，我們應該仔細聊聊片約的事了……是的，現在不是時間……再次謝謝你過來，鮑勃……”把艾格送往了切薩雷的方向，珍妮忙裡偷閒地瞥了場地上空的大電視一眼——一臉迷茫的她正掛著禮貌的笑容，拘束地捧著她的第二尊小金人，幾乎是魂不守舍地發表著得獎感言。

　　“感謝大衛，你讓這一切成了可能，感謝克裡斯，你是我最好的對手，感謝我的未婚夫喬什，我最好的支持者，還有哈威……”雖然電視只有畫面沒有聲音，但珍妮依然是低聲地跟著畫面中的自己複述了起來：這是精心準備過的獲獎感言，安全、乏味，沒有絲毫爭議，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倒背如流。

　　電視中的她說完了感言，回身和傑米擁抱，看來還是那麼魂不守舍，即使她剛剛拿到跨時代的殊榮，也無法掩蓋這麼一個事實：這是個完全嚇懵了的女孩，甚至可以說，她已經手足無措了。

　　而珍妮望著這個一身紅衣的金髮尤物，禁不住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是個非常、非常、非常幸運的女孩。”她低聲說，“千萬不要錯過你的幸運。”

　　“珍妮佛！”含笑的甜美聲線在她身後響起，無需茱蒂的提醒，珍妮也馬上掛上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她轉過身。“蜜雪兒——God，我現在真有些無法面對你了——”

　　“別這麼說。”蜜雪兒‧威廉姆斯拉著明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未婚夫希斯‧萊傑，也一樣開朗真誠地笑著，“這就是比賽，不是嗎？願賭服輸，我還不至於連這點運動家精神都沒有。”

　　兩個女星和氣友善地淺淺擁抱了一下，蜜雪兒繼續說，“事實上，我正想問問你，你最近有空嗎？我和希斯打算舉辦一個寶寶派對，慶祝瑪蒂爾達的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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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規則必須停止了。”正當明星們歡慶勝利，在AfterParty中接受來自《名利場》的攝影記者無微不至的拍攝時，AMPAS——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的輪值委員會成員卻回到了學院大樓，在會議室中清醒無比地沖彼此發著脾氣。“這個規則——這該死的整件事必須得停止了，夥計們。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會領導奧斯卡走向毀滅！”

　　“而什麼事讓你們覺得我們現在不是走在這條路上？”愛德‧卡特，輪值委員會成員壞脾氣地叫道，“看在上帝份上，這是21世紀，所有事都在年輕化、快速化，而我們有的只有六千個正在走向死亡的老年人！你在指望什麼，海倫，除非你能改變世界，否則奇跡不會自己發生，我們只會一直這樣腐朽下去，淪為大公司的工具——淪為野心家的晉身梯！”

　　“愛德，冷靜點。”弗蘭克‧皮爾森揉了揉太陽穴，“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這是個意外的巧合，新的規則把評委們都弄糊塗了——在過去的五十多年裡，你要選誰，那就把它的名字寫上選票，你在最佳女主角裡選了誰，最佳女配角就不選。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但新規則讓一切都變了，你在最佳女主角裡選了誰做第一名，OK，女配角裡你不寫她做第一名，你不想讓她得獎，你寫她做第二名，因為你還是很喜歡她——這些老人家們不知道這樣也還是存在把她選為第一的機率，他們不是數學家——投票規則越變越複雜，這幾乎是必然的結果，是的，我們運氣好，過去幾年平安無事，但這種事什麼時候都有可能發生，而那女孩不過是足夠幸運，成為了第一個佔便宜的人。也許明年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而我們只有一個選擇：從現在起，一個演員只能因為她的表演而入圍一項奧斯卡。”

　　“我們還有一個規則，那就是把投票規則改回原樣。”海倫‧利維爾說，“但當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弗蘭克，這會讓我們的初衷失效。”

　　“是的，我們的初衷。”弗蘭克拿下眼鏡，捏著鼻樑，“維護奧斯卡公信力——你加入AMPAS是為了讓韋恩斯坦這樣的人把你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嗎？嗯？朋友們，是嗎？不是嗎？如果不是，那麼告訴我，為什麼最佳女配角的票選會出現如此荒謬的結果？——我再提醒你們一遍，只有輪值委員會能看到提名投票的票數，普通會員們只能知道結果。”

　　會場頓時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靜：這場會已經開了幾個小時了，弗蘭克弄來了他需要的所有資料，對於有心人來說，PR公司的系統簡直不存在秘密可言，弗蘭克甚至只是打了幾個電話就摸透了三個候選人在提名環節的公關票，而普華永道方面也早就準備了一份詳細的報表，統計了選票分佈的情況。蜜雪兒和蕾切爾的選票分佈是如此的精准，選兩人為第一名的票數和提名環節居然一模一樣，出入不到十張——如果不是珍妮佛的基本盤奇跡般地升到了100張以上，又同時獲得了數目幾乎一致的‘第一名珍妮佛，第二名蕾切爾/蜜雪兒’選票，她將是最後一名。而這說明了兩個資訊——1兩個女候選人採取的是同一種戰術，2她們都拿到了提名投票的結果。

　　而2就引向了駭人聽聞的3——委員會有人外泄內幕消息，而且也許還不止一個。

　　“OK，姑且承認，珍妮佛‧傑弗森是有史以來最幸運的女孩。”愛德語氣勉強地說，“她不但遇到了兩個愚蠢的候選人，而且還奇跡般地獲得了女主角票選的優勝——僅僅以10票的優勢——”

　　“我認為她獲勝的事實只能說明，外界對於委員會的操守評估還是有些過高了。”弗蘭克語調諷刺地說，“女孩們不傻，她們甚至還很聰明——她們只是運氣不佳——但我們現在不需要討論這件事，現在需要討論的是我們該怎麼處置眼下的局面。”

　　“我們不能收回她的奧斯卡。”海倫說，“普華永道有所有選票資料，他們不會接受計數錯誤的說法——”

　　“——我也不會採用這個說法。”弗蘭克說，“她拿到了奧斯卡，一尊因為她夠幸運，一尊因為她夠好——選她做第一名的人多得讓你們所有人都吃驚，不是嗎？”

　　他的唇角帶上了一絲諷刺的微笑，眼神意有所指地掃過了幾個猶太裔的委員，“而這還讓我對局勢多了些樂觀——這說明我們的大多數會員還是懂得分辨好的表演——他們始終還會為了足夠好的表演堅持。”

　　他沒提自己也給珍妮佛投了第一名，也沒提當時消極的心態：那時他預估珍妮佛即使有這一張選票也不可能拿到第一——的確，最佳女主角的結果還是讓弗蘭克多了幾絲樂觀，起碼在扣除掉珍妮佛的公關票（天知道兌現了幾成）以外，還有那麼多會員在堅持著履行本職。“不管怎麼說，奧斯卡歷史上從未有過一屆雙獎，但也從未有過收回獎項，所以我們不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我們聚焦於如何應對之後的局面。”

　　“OK，我們不收回。”愛德攤了攤手，“那麼我們還能做什麼？寫一篇該死的發言稿，當媒體風暴波及到我們的時候扔出來。閉上眼睛熬過半年——Bang，新的頒獎季開始，一切從頭再來——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別的？”

　　他的口氣雖然很不好，但觀點卻讓很多委員都點起了頭，海倫也認可地推了推眼鏡，“目前我們只能做到這些了——弗蘭克，至於是否要修改評選規則，這不急於一時。”

　　弗蘭克也點了點頭，他輕呼了一口氣，但依然無法驅離緊張感——自從他第二次聽到‘珍妮佛‧傑弗森’這個名字開始，這種風雨欲來的緊張感就一直揮之不去：今晚的收視率會是如何？明天的報紙將會怎麼說？珍妮佛‧傑弗森——這個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女孩將成為眾矢之的，而奧斯卡的公正性會受到波及嗎？事情會不會還有出人意料的進展？

　　無數個問題在他心中起伏，弗蘭克呼了一口氣，驅散了所有雜念——不論如何，他是輪值委員會的主席，他需要為奧斯卡和AMPAS考慮。

　　“今晚的會議內容必須保密。”他掃視著所有人，“這是奧斯卡最醜陋、最落魄的一面——這是我們最醜陋，最貪婪的一面，而如果有誰洩漏出去，有誰讓我聽到一句傳言——”

　　端出了最強硬的姿態，他繼續說，“我會放棄接下來的四年任期，解散委員會，發起再選舉程式，記住我的話，朋友們，我說到做到。”

　　他合上資料夾，“散會！”

　　委員們嘟嘟囔囔、腳步遲緩地離開了大樓，弗蘭克也坐上了他的豪華轎車，在回家的路上，他依然在思考著委員會的後續態度：珍妮佛‧傑弗森這事兒絕對沒玩，媒體不會善罷甘休，失敗者們也不會，瑞茜‧威瑟斯彭、蜜雪兒‧威廉姆斯……她們和她們的團隊、公司有足夠的理由憎恨珍妮佛‧傑弗森，如果她只拿了最佳女主角，媒體將風平浪靜。如果她只拿了最佳女配角，奧獎分豬肉的說法將會喧囂塵上，但沒什麼是委員會應付不來的。但現在？史無前例地，她拿了兩尊奧斯卡？

　　弗蘭克豐富的人生經驗也無法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因為這件事完全史無前例，但他可以肯定一點：那些不甘心的失敗者們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在媒體的質疑聲浪中推波助瀾，甚至刁難、詰難奧斯卡，是她們肯定會做的事。而弗蘭克真的不知道這波風暴會被炒到多高，最佳女配角背後那令人難堪的真相又到底會不會被媒體的長鼻子嗅出端倪……

　　懷抱著重重的心事，他幾乎只睡了兩個小時就不安地驚醒，看了看時鐘，弗蘭克索性起身穿上睡袍，蹣跚地跋涉到了庭院門口。

　　他喘了幾口氣——從他的臥室走到這裡，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段不近的路——然後打開報箱，拿出了他訂閱的幾分報紙，翻到了娛樂板塊。

　　醒目的標題頓時闖進了他的眼簾——珍妮佛‧傑弗森兩度舉杯，年輕的天才征服好萊塢。

　　OK，看來這一份是正面態度……傑弗森團隊的公關幹得不錯。弗蘭克把報紙丟到腳邊，繼續檢視下一份。

　　J‧J拿下雙獎！奧斯卡的奇跡！After Party大咖雲集，斯皮爾伯格、詹姆斯‧卡梅隆、羅伯特‧艾格親臨賀喜，她得獎是眾望所歸！

　　……

　　什麼？

　　弗蘭克甚至是兩次揉了揉眼睛，這才肯定自己沒有看錯，他站直了身子，摸索著睡袍口袋，拿出老花鏡戴上，飛快地流覽了一遍小字報導，而後又邁著急匆匆的腳步，氣喘吁吁地回到了書房（說真的，房子太大也有不好），生疏地打開了電腦，找到了昨晚奧斯卡的專題報告。

　　羅伯特‧艾格、斯皮爾伯格、詹姆斯‧卡梅隆——一張張握手交談的合影飛快地呈現了出來，所有人臉上愉快的笑容都體現了當時愉快的氣氛——甚至是休‧海夫納，他來湊什麼熱鬧？蜜雪兒‧威廉姆斯也和她擁抱合影……

　　弗蘭克在幾天內第三次大惑不解，他聚精會神地看完了所有新聞，也沒有想到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

　　“好吧，我一定是太累了。”他忍不住又把這些合影從頭看起——有這麼多大咖撐腰，還有誰敢說珍妮佛的兩尊奧斯卡是公關來的呢？當然，這樣的媒體也許會有，但恐怕他們現在也和他一樣，已經被珍妮佛的能量給鎮住了吧……“這一切一定會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即使他深知內情，明知道女配角是珍妮佛撿來的便宜，但面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弗蘭克的腦海中也不禁浮起了一個荒謬的想法：“看來，她不僅僅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幸運的女孩，也許同樣是個非常、非常非常有能量的女孩……不，或者說，她已經幸運到了一個超乎想像的程度——她被一個非常、非常有能量的人挑中了……”

　　他重新在搜索框裡鍵入了另一個關鍵字：切薩雷‧維傑裡。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活著的傳奇

　　“早上好啊，雙料影后小姐。”伴隨著輕快的問候聲，瑪麗推開門一邊說一邊走進來，“語音信箱——滿了，短信收件箱——滿了，如果電子郵件收件箱有儲存空間極限的話，我想它也一定會滿的。”

　　她的腳步要比平時都輕盈得多，語調也像是歌劇女主角那誇張的花腔，“——不過很明顯，現在未讀郵件的數目也多得我完全讀不過來，所以技術上說，它也約等於滿了——”

　　嘩啦一聲，她拉開了厚重的窗簾，“當然，還有我們家的前門、後門，邊門，如你所見，也一樣滿了。”

　　珍妮抱怨地呻吟了一聲，幾乎從床邊翻到地板上，透過半開的窗戶，隱隱約約的人聲已經傳進了她耳朵裡，“Shot，我昨晚一定是忘記關窗了——難怪今早我一直在做被拍照和採訪的夢。”

　　她來到窗邊，透過花草樹木和裡窗簾的掩護，窺視了一番遠處前門的動靜，“有多少人聚在門口？”

　　“五十多個狗仔。”瑪麗興高采烈地回答，“別這樣看著我，我——你剛剛創造了歷史，珍，這可是件大事。”

　　“是啊，一件再一次提醒我，我該儘快買一套大房子的大事。”珍妮看了看手機，“什麼，已經十點了？——該死，瑪麗，你知道我的規矩——”

　　這是珍妮的習慣，通常來說，她都在12點以前入睡，早上8點以前醒來，即使遇到特殊情況，不能不熬夜，她也很少會賴床補眠。因為這樣做除了打亂生物鐘以外並不能讓身體得到休息。

　　“我也很想叫醒你，但基於我只是比你早了半小時起床——”瑪麗扮了個鬼臉，跟著珍妮走進了盥洗室，“而且非常有效率地跳過了早餐，把這半個小時都花在了流覽網頁上，所以我們就讓這個小錯誤過去吧。”

　　珍妮透過鏡子瞪了她一眼，“你這是在吊我胃口——但很有用，我在聽——我猜我是不能指望茱蒂了。”

　　“Yep，非常明顯，她今天肯定得看看醫生，處理自己的PTSD。”瑪麗誇張地說，“你沒有看到傑米宣佈消息時茱蒂的表情——她看來好像正在經歷一場心臟病發作。”

　　“說句老實話，我們誰不是呢？”珍妮一邊擠牙膏一邊歎了口氣，“我現在都還有些頭暈——告訴我媒體沒有狂罵我。”

　　對此她並不是太樂觀，雖然昨晚在After Party上，她大概想通了為什麼人們對她如此友善，但這畢竟是奧斯卡的又一個第一次，而且坦白地說，她的表現距離之前那些首開先河的前輩還是有距離的。就算只是靠《第五個莎莉》拿到影后，以她的資歷也會引起足夠多的爭議，更別說《惡魔穿著Prada》壓根就不會在奧斯卡的考慮範圍內，根本連提名都很勉強。不需要任何人在背後推動，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媒體人在這時候肯定都會狂噴奧斯卡，質疑是否有黑幕，而珍妮也不能說自己被欺壓、冤枉了，反而如果沒有媒體噴她，那才是不正常。——昨晚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到後來After Party結束時，整個團隊都已經快累趴了，而且當時第一批報紙已經送廠下印，估計新聞報導早就出來了，再開會商量對策也是為時已晚，所以珍妮乾脆就不去想這些事，直接回家睡了個好覺。

　　“媒體沒有狂罵你。”瑪麗說。

　　珍妮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停下刷牙的動作，噴著白沫，含糊不清地說，“What？”

　　“不是說沒有媒體罵你，”瑪麗聳了聳肩，“但數量比我昨天上床前想的要少得多，基本上就是我昨晚流覽的那些，質疑，黑幕，諸如此類，但我剛才看了一遍，現在大家都在關注有多少大咖特地去了Afer Party，有個盤點貼，現在已經被轉得到處都是了，全是你和那些名流的合影，還有你和瑞茜、你和蜜雪兒，我猜想網路媒體們已經被震住了，現在大家都在猜測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個開局——很讓人吃驚，但對團隊來說是個好消息，珍妮加快了刷牙的動作，把瑪麗推出盥洗室沖了個戰鬥澡，“切薩雷呢，他到公司了嗎？”

　　“到了，茱蒂也正在和她的團隊開會，切薩雷剛給我發郵件，他昨晚差遣公司的人做了一些公關，現在正在跟進進度，”瑪麗報告說，“你知道，這一次對於CAA來說可是大豐收，所以伊諾親自到了他的樓層，之後他們會商量你的後續公關策略，切薩讓你——”

　　她念著手機上的郵件，“在家，吃頓早飯，哪裡也不要去，不要和任何人談論你得獎的事——他會在開完會後過來見你。”

　　“非常好。”珍妮看了窗外一眼，“我也不確定在現在的情況下我能成功突圍到公司去。”

　　她們走下樓梯，清潔工羅莎放下了手裡的雞毛撣子。“傑弗森小姐——我還沒對你說恭喜。”

　　她興奮得雙頰發紅，“昨晚我足足尖叫了兩分鐘——我現在在為一個活著的傳奇打掃房屋！”

　　“噢，羅莎。”珍妮笑著說了一聲，“你是不是表現得有些太誇張——”

　　“我表現得太誇張了嗎？傑弗森小姐？”羅莎瞪大眼，“一個活著的傳奇就站在我跟前，她還在對我說我表現得太誇張了？”

　　“算了吧，羅莎。”珍妮笑著揮了揮手，她和瑪麗一起走進廚房，瑪麗開始準備早飯，而她開始查看自己的私人語音信箱。

　　知道這支私人號碼的人並不多，但即使如此，珍妮也收到了不少人的問候——戴夫，特地打來恭喜她，並側面表達了一下對後續報導的擔憂。詹姆斯‧舒伯特，打來恭喜她，順便也在打探她是怎麼把兩個頭銜都公關到手的，在羅德島的克勞迪婭，她打來問發生了什麼事。莉莉安，打來問她是不是已經回家了，因為她想從派對上離開，但是沒看到她——還有喬什打來告訴她自己家門口也被狗仔隊給堵死了。

　　“昨晚我到家時已經淩晨五點了，但還是被攔下來問我是不是為你高興，成為女王背後的男人感覺如何。”喬什在留言裡笑了一聲，“我想這是個不錯的分手理由，不是嗎？我適應不了女王背後男人的生活——聽起來很高級，不管怎麼說，我想這幾天我應該過來，否則媒體會炒作一些感情方面的新聞，方便的時候給我回電話。”

　　珍妮一邊聽留言一邊流覽著郵箱裡的信件，這些信件就五花八門了，有合作夥伴、認識的同事們寫來恭喜她的，合作公司抄送的賀喜通知，採訪邀請，沒禮貌的憎惡留言，合作邀請，直接隨信附上劇本請她看一眼的製片人，當然，還有瘋狂粉絲寫來的示愛信，這個從她成名開始的確就一直在收。

　　“世界感覺都被昨晚的事顛覆了。”珍妮有些發牢騷地說，“順便說，網上輿論怎麼樣？”

　　“哦，你知道線民們的。”瑪麗一邊切水煮蛋一邊說，“我去粉絲論壇看過了，所有人都在為你高興，沒有人認為你配不上這兩個獎。ONTD下面有人在說你不配得獎，但更多人都在關注你在好萊塢的人脈，沒有誰對你得獎特別反感，起碼在媒體沒有大肆宣揚之前，我沒看到誰真的動了情緒。當然，很多人認為這個獎頒發得不公正，但你知道，這是奧斯卡——”

　　瑪麗扮了個鬼臉，珍妮會意地點了點頭，“這樣的言論年年見。”

　　她稍微鬆了口氣，點開自己的粉絲論壇看了幾頁，又壯著膽子去ONTD看了看熱鬧，的確，事情比她預料得要好一些，當然很多人在說她配不上這兩個頭銜，但大部分人都把它當成較為日常的娛樂八卦來看，並沒有被挑起戰鬥和攻擊的激情。恰恰相反，現在大部分人的興趣反而不在她身上，而是著重於挖掘她的團隊——由於切薩雷和茱蒂兩人曝光最多，所以現在他們在談論的都是維傑裡這個姓氏所蘊含的能量。

　　珍妮一邊吃早飯一邊翻閱電子郵件，“我們已經有三頁活動邀請了，瑪麗——你知道我剛意識到什麼事嗎？”

　　瑪麗問，“什麼事？”

　　“昨晚發生的事已經全面地影響了我的生活，”珍妮嚴肅地說，“各種方面——我剛收到了我小學老師的來信，他們希望我能回小學做一個演講——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用老眼光看我了，是嗎？”

　　“是啊，羅莎說得對，”瑪麗笑著給自己添了一杯咖啡，她雙眼閃爍，夢幻地看著珍妮。“你已經是個活著的傳奇了——而我難以想像我正為活著的傳奇服務，今早是我爸的電話把我叫醒，他說他為我驕傲。有史以來第一次，我成了我們家比較酷的那個孩子。”

　　“說真的，連你也來這套嗎？”珍妮不知該喜該怒，“活著的傳奇——瑪麗，難道整個宣傳過程你沒有在我身邊，難道你不知道這兩個獎背後的故事？”

　　瑪麗聳了聳肩，“啊——門鈴響了，是切薩雷！”

　　#

　　切薩雷已經換了一身新西裝，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須後水和牙膏味道，不過即使是這麼一番梳洗，也無法掩蓋他眼下的淡青色——很明顯，他昨晚休息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小時。

　　珍妮給他帶了一大杯咖啡進小書房，“你知道你已經上了ONTD嗎？我剛才看了一個關於你的帖子，裡面的內容可是非常精彩。”

　　“在來之前我已經連續不斷地打了三小時電話。”切薩雷說，他的嗓音的確比平時要低沉一些，“所以如果你能少說些廢話，我會非常感激。”

　　“終於，還有一個人對我始終如一，這真是太讓人感動了。”珍妮半真半假地鬆了口氣，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今早起來以後，世界的變化簡直是瘋狂——不過，我想你會比我更明白我的意思。”

　　切薩雷回以一個肯定的頷首，在昨天罕見的失態之後，今天的他又恢復了以往那克己專業，幾乎時時刻刻處在絕對零度的穩定狀態，“不能不承認，昨晚的確……讓人驚歎。雖然我知道現實總是出人意料，但在你身上，小概率事件發生的次數的確比較頻繁。”

　　他沉著冷靜地和珍妮交換了一個眼神，彷彿這樣就能總結昨晚那激動人心的時刻，珍妮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別以為你能把昨天的畫面從我腦海裡抹去，切薩雷，昨晚我沒說只是因為我也嚇得夠嗆，但我現在不那麼慌了——我永遠都會記得在後臺你跑到我身邊的那一幕，臉紅得像是喝醉了酒，說話比平時快了三倍，還一直濫用‘眼下來看’這個詞——”

　　切薩雷瞪了她一眼，不為所動地繼續說，“但你的確知道，在昨晚以後，一切確實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是嗎？”

　　“是的。”珍妮見好就收，她摸摸鼻子，恢復了嚴肅，“而我想這就是這個會的目的，對嗎，討論昨晚的奧斯卡，還有它對於今後的意義，當然還有我們能拿它怎麼辦。”

　　切薩雷點了點頭，他打開了一個資料夾，“讓我們先來談談你的演員事業規劃——你的短期目標在昨晚以後當然已經發生改變，對嗎？”

　　“是的。”珍妮沒想到切薩雷會選擇這個不是那麼急迫的話題來開場，她有些疑惑地順著切薩雷的話往下說。“在此之前，我們決定《海盜》結束後拍一部真正的沖奧片——你知道，集合了所有評委們愛好的元素——但我想現在我們可以不必繼續淘劇本了。”

　　這的確是他們的計畫，《第五個莎莉》只是為了發揮演技優勢，拿到提名，坐下演技派的名聲。之後珍妮要做的是，接演一部盡可能多地集合奧獎元素的影片——傳記片、政治正確、扮醜、寡婦、奧獎名導……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物色到合適的劇本，不過現在，一切當然完全不一樣了。

　　“的確，如果說之前你的階段性目標是第一個奧斯卡的話，”切薩雷聳了聳肩，以一種輕微的不以為然的語氣繼續往下說。“那麼現在我們已經暫時地遠離了這個目標，你現在要考慮的是另一件事——”

　　在珍妮期待的眼神中，他簡要地吐出了這個單詞：“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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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之前說的奧獎評委喜歡的元素，是真的，就是根據歷年來得過奧斯卡的演員屬性統計出來的……

　　2說下本文的長度問題。大家應該也從前文知道，制霸好萊塢的標準並不只是奧斯卡，起碼在本文的邏輯裡得奧斯卡也絕不等於制霸好萊塢，而且現實中很多奧獎得主片酬也一點都不高。我們說的A、B、Clist那其實都是商業片標準，藝術片是不參與這個評比的。所以把奧斯卡和制霸好萊塢聯繫在一起有些片面了哈。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touching the limi

　　“很多人不承認這條定律的存在，但事實是，通常來說，明星在得到奧斯卡以後事業上普遍會有一個滑坡，這是由兩方面造成的，第一，得獎後心態失衡，難以找回純粹的表演狀態。”切薩雷指向珍妮，“這正是我們需要極力避免的問題，而第二則是難以扭轉的心理定勢——公眾的疲憊感。”

　　他抽出一份檔推給珍妮，“我讓人統計了昨晚到現在的網頁新聞標題，在三百多篇新聞中，傳奇這個字眼被提到了267次，不誇張地說，儘管難免也遭受到一些質疑，但對大部分美國民眾來說，你已經是個活著的傳奇了。但這對你來說並非是個好事：沒有哪個傳奇是活躍在民眾眼前的，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兩個奧斯卡讓你締造了傳奇，也讓大部分美國民眾認可你締造了傳奇，而這就引向了下一步——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兩個奧斯卡將是你一生難以逾越的高峰，換句話說，你已經邁過了你的最高點，傑弗森，起碼對大部分人來說確實如此。人們很難想像你會取得什麼比這個更轟動的成績，在他們的心理預期中，你的下半生將會和邁克爾‧傑克遜一樣，生活在記憶背景中，成為一個永恆的標籤。”

　　說實話，當切薩雷吐出過氣這個單詞時，珍妮反而覺得一切重新回到了正軌。從昨晚開始，一切就都好得不像真的：雙獎、眾星捧月，民眾們比預期更好的接受度，影評人方面的出聲力挺——現在切薩雷冒出來告訴她，‘遊戲還沒結束，恰恰相反，更艱難的時刻才剛開始，你還是得摸爬滾打地往前沖’——要說她享受這種前途未蔔的感覺，那倒也不至於，但確實，她有種‘這才是生活，這才是好萊塢’的踏實感，是時候回到現實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沉思著說，“我是說，當我們提到邁克爾‧傑克遜的時候，我們想到的是《Dangerous》、《Billy Jean》，當然，他是永不褪色的天王，但他的形象已經永遠地被留在80、90年代，你很難把20世紀和他結合起來。當然，他基本上已經退出樂壇了，但麥當娜並沒有，她也是個活著的傳奇，可當你想到她的時候，你還是會想起《Like a Virgin》、《Material Girl》，你就是很難想到她實際上還活躍在樂壇裡，還在不斷的推出新作，四處巡演。”

　　當然，這不是說麥當娜現在就毫無人氣，徹底過氣了。但她的確已經過了自己的巔峰期，只是她的下坡路也還是要比很多歌手的巔峰更有高度而已。這麼多年來能持續維持在一線，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但這是珍妮在評價別人，她當然可以不痛不癢，至於她自己，她是絕對不希望她一生中最巔峰的時刻就在昨晚的，即使她不知道如何取得比昨晚更驕人的成就，但一個難以達成的夢想，也比承認你已經度過了高峰期，接下來的一輩子再也沒什麼更高的盼頭來得強。

　　“不錯。”切薩雷點了點頭。“對於大部分民眾來說，剛出道的演員最有新鮮感，人們對他總是看不夠，在他的快速上升期，人們也和他一樣興奮，想要看到他能觸到哪個高度。就像是克裡斯，他的很多粉絲從《顫慄情人》開始支持他，看著他從一個新人進入A-list，開始衝刺奧斯卡，然後在進入演藝圈十多年以後終於拿到了這個獎——他們很為他高興，但不會因此產生距離感。一個奧斯卡對於克裡斯來說並不足夠，他們想的是下一個奧斯卡，等待的是克裡斯下一次展現自己的機會。但對你的粉絲來說，你才出道五年——對大部分人來說是四年，就拿到了奧斯卡——兩個，你的表現太好了，傑弗森，人們很難在心裡保持和你的親近感，他們沒有‘看著你一步步成長’的感受，只有‘見證奇跡發生’的激動。”

　　“昨晚奇跡發生了，非常好，你成了傳奇，接下來，他們對你就不再有期待了，他們已經充分肯定了你——在這麼大的刺激以後，再度喚起市場對你的饑渴和熱情已經不那麼容易了。你的地位會永遠在，你會進入邁克爾‧傑克遜那樣的時代殿堂，因為你在票房、獎項上取得的成就在女星中已經罕逢敵手，梅麗爾‧斯特裡普到現在也就只有兩個奧斯卡，而她的平均票房還遠遠沒有你高。”切薩雷說，“你就像是副總統，傑弗森，地位崇高，但你的事業已經完全陷入了僵局。人們對你還是保持著興趣，但他們的興趣已經少了對你事業的期待，他們關心你的背景，你為什麼會這麼順利地拿到雙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大咖來探望你，你是否有什麼掩藏的人脈，你和誰約會，和誰結婚——你永遠都會是新聞頭條，但同一時間——”

　　珍妮發現他說得很有道理，她接著切薩雷往下說，“——但我的新電影已經沒有太多人會繼續期待了。”

　　她喝了一大口水。“Gosh，你說得真的很有道理，我簡直能想出那樣的畫面。首先你得了獎，彷彿全世界都開始圍著你轉，你拿到全好萊塢製作最一流的劇本，任何你看上的專案都會有人注資，然後是滑鐵盧、滑鐵盧，一次又一次的滑鐵盧，然後那些人開始消失，你依然在上頭條，也許還能拍攝雜誌封面，但你能接演的只有那些小成本文藝片——”

　　好吧，她說的其實就是未來的妮可‧吉德曼，在她身上，奧斯卡影后的詛咒是體現得淋漓盡致，那種衰氣甚至很難用挑片眼光不行來解釋，妮可演過好幾部品質非常不錯的影片，比如說和當代演技大神丹尼爾‧戴‧路易斯合作的《九》，但甚至連丹尼爾都救不了他，這部豪華陣容，品質上佳的大片最終結果卻是票房和口碑、獎項都是慘兮兮。與其說是妮可特別倒楣，倒不如說是切薩雷的理論大有道理，妮可人氣還在，但對觀眾來說，在妮可拿了奧斯卡以後，他們已經失去了對她的期待——‘妮可的高峰已經過去了’，‘她現在就應該在某個人間仙境不食煙火地活著’。

　　再想想拿過最佳女配角的凱薩琳‧澤塔-鐘斯，似乎也是如此，正因為奧斯卡對於這些曾經是票房大物的女星來說是個高峰，讓她們成為了兼具票房和獎項的傳奇人物，這種奧斯卡後遺症似乎也就表現得更為明顯——而她們論傳奇程度來說甚至還比不上珍妮的三分之一。

　　珍妮現在是真的有些不安了，她幾乎是求助地望向了切薩雷。“別告訴我你只管提出問題，卻沒有解決的方案——告訴我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不是這樣的人。”切薩雷說，他頓了頓，探究地望了珍妮幾眼，“而且我高興地發現，不像我擔心的那樣，你的確沒有被昨晚的成功衝昏頭腦，或是因此消彌了繼續進取的野心——這是好事，因為我提出的解決方案對於你的個人能力有很高的要求。”

　　“你這是在賣關子嗎？”珍妮不耐煩地問，“說吧，你的解決方案是什麼？”

　　“質疑戰術。”切薩雷簡單地回答。“民眾認為你已經‘功德圓滿’，那我們就挑起他們的興趣，當然不是在現在，而是在你的下一部藝術片上映以前，讓人質疑你的影後是公關的結果，懷疑你在新片中的表現水準。讓群眾重新燃起對你的好奇和期待——當然，這是把雙刃劍，因為你現在已經是雙料影后了，傑弗森，一般演員的100分，對你來說僅僅只能是及格，你需要貢獻出超越自我的表演，讓觀眾對你燃起新的期待，‘我想看她能做到哪一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珍妮閉了閉眼，多少有些艱難地回答，“我就是那個幸運的混蛋，人們認為我只有A的水準，但我拿了A++++，而我的下一部藝術片要讓人們感覺到我真正的實力甚至還在A++++以上，我要讓他們繼續保持跟隨我的衝動，看著我能從A++++再推進到哪裡——突破他們的期待值，讓他們再一次燃起見證奇跡的興奮感，Got it。”

　　“非常好。”切薩雷交叉起雙手，估量地打量著她，“而你認為你能做到嗎？”

　　突破《第五個莎莉》？挑戰更難的角色？再一次進入頻繁共情後的頭痛，或者更糟，找不到共情物件，只能自行揣摩角色的焦灼、恐慌和難以自拔？

　　“嘿。”珍妮壓下了所有畏難情緒，她笑著搖了搖頭，“這就是我的目標，切薩雷，這不就是一個夢想登上巔峰，比奧普拉更Awesome的人應該做的事？你確定你還需要問嗎？”

　　切薩雷的嘴唇翕動了一下，但最終，他還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OK。那我想這意味著我們要極為慎重地選擇你的下一部藝術片。”

　　他抿了抿唇，“以防你還沒想到，這是你‘天才直覺’發揮作用的時候——”

　　“商業片呢。”珍妮直接跳過了他的這個問題，因為她著實不知道之後還有什麼傳奇文藝片裡有什麼適合她發揮又一定會得獎的角色，她就記得一部《黑天鵝》，但那也是好幾年以後的事了。“對於商業片，我們的思路是什麼？”

　　“我們可以等到暑期《海盜》上映以後再來談論這個問題。”切薩雷低頭看了看文件。“特效片的蓬勃發展是近十年的事，而在最近十年的影后裡我們很難找到和你情況類似的人物，她們甚至大多數都很少積極涉足商業片。所以我現在無法給你答案，等《海盜》的票房出來以後，我們會看到兩尊奧斯卡影后對商業片的票房影響。不過《海盜》並不能精准地表現出你的票房號召能力，畢竟，這是一部續集，而且主角也並不是你。”

　　“所以我猜我們也要很謹慎地選擇下一部商業片。”珍妮說，“OK，沒問題。你潑我冷水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我現在清醒、恐懼，再度做好了隨時為事業燃燒自己的準備——你可以結束嚇唬我，進入下一個議題了嗎？”

　　一抹幾乎不可見的微笑飛快地躍上了切薩雷唇角，又迅速消失不見，他鎮定地翻過了一頁檔，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語氣問，“我們還要討論之後一段時間的對外公關思路和大夢的經營思路變更問題，你想先討論哪一項？”

　　“當然是第一項。”珍妮迫不及待地說，“告訴我現在業界都在想些什麼——昨晚卡梅隆和斯皮爾伯格他們是為什麼過來，又和你談了什麼？”

　　“他們事實上並不是來找我，而是來弗蘭克——你知道，學院的輪值委員會那些人，”切薩雷回答，“不過弗蘭克並不在現場，昨晚委員會召開了緊急會議。不管怎麼說，我猜他們只是以為這裡有大事發生，譬如說奧斯卡計票錯誤，又或者再度出現了有人買獎的醜事——不想錯過熱鬧，當然，他們中也有許多人確實對你感到好奇。”

　　“他們不會收走我的奧獎吧？會發生這樣的事嗎？”珍妮有些不安。

　　“你的獎項符合程式，不存在作弊行為，我看不出他們有什麼理由收走。”切薩雷回答道。——他坐直了身子，把手放上了桌面，“事實上，這正是我想和你談論的問題：傑弗森，我不知道你是否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由於資訊不對稱，我們實際上是處於一個相當有利的地位。”

　　“對——對，我也巴不得快點和你談談這件事。”珍妮飛快地說，“我發現大部分人對於這整件事很可能都有自己的想像——但我不肯定這樣的局面能持續多久。你知道，真相總是會擴散開來的，遲早人們會知道，女配角這個獎和我們並沒有什麼關係。”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切薩雷問，笑意從他眼底慢慢擴散開來，最終化為了一個年輕而調皮的笑，“那麼我只能說，也許你對好萊塢還不是那麼瞭解——恰恰相反，我認為人們永遠都不會相信一屆雙獎和我們真的沒有什麼關係——我認為，這是大夢的一個機遇，珍，我認為這甚至比一屆雙獎更好，我認為你是個非常、非常幸運的女孩，而我也是個非常、非常幸運的經紀人：在我的預料中，大夢起碼要經過五年以上的醞釀才會慢慢步入正軌，但現在，在一連串絕妙的發展後？我認為大夢已經到了突破瓶頸、駛入快車道的時刻——這才是關鍵。”

　　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度興奮，僅僅是眨眼間，笑容又褪成了一個影子，切薩雷向前傾身，嚴肅地加強了語氣，“你想要比奧普拉更酷，珍，那你就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和我們能從眼下這個局面汲取到的利益比起來，一屆雙獎只能算是個噱頭。我知道你想要從棋子變成玩家，我們都想，而我認為，這將是一切的開始——對，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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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妮可得獎後真的很衰，衰到現在她真的只能演獨立製作的小片子了，而且目測還要繼續衰下去……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六大的反應

　　珍妮並不笨，她雖然沒有讀書的腦筋，但在許多領域還算聰明，她不需要切薩雷進一步解釋從眼下局面中盈利的機制，反而更希望掌控到現在各方的反應和動向，這樣才能推算出事件真想會以怎樣的速度流傳開來，又會有多少人相信——現在的局面就像是考試中的加分題，你不去答，也許不會有任何損失，但一旦要答那就必須答好，否則也許還會落得個倒扣總分的結果。“先說說現在大部分人對這件事都是怎麼看的吧，切薩——最重要的當然是艾格先生，你對他做出解釋了嗎？”

　　“我對鮑勃說的是實話。”切薩雷打開了電腦和幻燈機，操作著將一份空白的文檔投映到了白牆上，“但鮑勃似乎並不是很相信，這大概也是布魯克海默、斯皮爾伯格他們的態度——當然，我承認我也有意加深他們的懷疑。”

　　珍妮對此心領神會，只要運用一些語氣、措辭和微表情，她也可以輕易地達到這個效果，這屬於社交心機102，雖然是進階內容，但也沒什麼難度。“ok，所以他們是對於能量說將信將疑？”

　　“是的。”切薩雷建立了一個表格，“人們現在對你的懷疑分為幾種，第一，認為瑞茜事件是你從那場飯局開始就一手操縱，完全是幕後黑手，席捲網路的整個事件都是我們團隊醞釀、操作的結果。你已經掌握了一支可以自如地操作網路輿論的力量。這種懷疑我們暫時簡稱為alpha猜想。”

　　“第二。”他繼續在文檔中打字，“他們認為你有力量可以普遍地影響到奧獎評委，操作出了兩個獎項。在這個猜想下有很多分支，有人猜測你得到了猶太金主的支持，而且這個金主和鮑勃關係密切，在鮑勃的穿針引線下，你辦到了這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還有人認為事實上網路輿論操縱事件也是這個金主送給你的禮物，有能量的人是他而不是你。不管怎麼說，這個懷疑我們統稱為beta猜想。”

　　“第三種就是認為這一切純屬巧合，我只是個非常幸運的女孩。”珍妮試著幫切薩雷說完，“呃，這樣的人甚至存在嗎？”

　　“我不認為有能力懷疑你的人裡會存在第三種理論。”切薩雷說，“但當然，民眾們肯定都秉持著第三種看法，而且也將長期秉持下去。任何一個抱有alpha、 beta猜想的人都不會把這兩種理論對外散佈，畢竟，這是一個圈內的博弈遊戲——搏擊俱樂部的第一條規矩：我們不談論搏擊俱樂部，起碼不對外人談論他。”

　　珍妮點了點頭：現在她是踩掉了今年最甜美的果實，很多人也許都很恨她，但是對外散佈她得獎的內幕就等於是放火燒果園了。醜聞解開，奧獎公信力大大下降，最難受的絕不是她。“那麼現在，我想奧獎評委肯定是知道beta猜想純屬胡言亂語——”

　　“對，但他們很可能會相信alpha猜想，而與此同時，他們會對beta猜想的真相守口如瓶。”切薩雷說，“你也許還不知道，對於提名投票的具體票數分佈，只有輪值委員會成員才能拿到這個資料。而按照普華永道的公證人對我透露的資訊，我推斷這個詳細資料肯定是同時被蜜雪兒和蕾切爾團隊知道，所以才會造成這樣戲劇性的結果。可想而知，對於輪值委員會來說，他們寧可人們認為是有人操縱了整個評委團，也不願人們知道這實際上是輪值委員會有人洩密的結果。”

　　“有道理，所以知道beta猜想真相的人只有我們和他們，我們不會洩密，他們洩密的可能性也極低，甚至還可能反過來肯定beta猜想的真實性。”切薩雷繼續推論，“所以對於絕大多數圈內人來說，現在你背後的確有一支神秘的力量，能操縱網路輿論、奧獎評委。而由於你的身世太簡單，缺乏想像空間，所以大多數人都不會認為這支力量是由你建立並操縱。”

　　“我知道，好多人都說這是因為你有背景，”珍妮笑了笑，“當然，那都是線民——等等。”

　　發現切薩雷的表情有微妙的變化，她連忙追問，“難道並不止線民們有這樣的猜想？發生了什麼事？別告訴我你的客戶真的以為你有這樣的資源，並且只是用在了我身上。”

　　切薩雷猶豫了一下，“事先聲明，這只是為了直觀地說明現在的局勢——我不希望你和其他人談論此事。”

　　他拿出手機，按動了幾個按鈕，然後打開了功放。

　　“切薩。”電話那頭的女聲明顯有些醉意了，背景音中還傳來了淩亂的杯盞碰撞聲，“剛看了新聞——想著應該打、打來說一聲恭喜。”

　　珍妮沖切薩雷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切薩雷做了個表示無辜的手勢。

　　“我猜你現在應該在你的大宅裡抽雪茄吧，歡慶你的勝利，不是嗎？”貝爾的聲音忽然嗚咽了起來，“為什麼？切薩，為什麼？她對你就這麼特別嗎？我曾經什麼都聽你的，我跟了你五年，切薩，我連奧斯卡的影子都沒看到——而她呢？你簽了她才多久，你到底多愛這女孩，難道一個奧斯卡對她還不夠好嗎？”

　　她真的哭泣了起來，“why？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還是我沒通過你的考驗？你這完全是在折磨和懲罰我，我知道，讓我越來越像個傻瓜，看著別人享用著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切薩雷切斷了錄音，珍妮叫了起來，“別啊——我還沒聽夠呢！”

　　“我播放這段錄音不是為了讓你欣賞貝爾的失態。”切薩雷語調隱露不贊同地說，他頓了頓，又添了一句，“況且她的留言數量很多，幾乎長達半小時，這太浪費時間——我只是為了說明大部分團隊對這件事的看法，甚至是CAA內部很多人都有這樣荒謬的認識。”

　　“噢，那麼如果李奧和克裡斯相信你真的有這份能量的話。”珍妮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那麼你就有麻煩了？”

　　“恰恰相反，”切薩雷皺起眉，“應該說我就更有吸引力了——既然我能辦到一次，那麼我為什麼不能再辦到一次呢？現在甚至克裡斯都懷疑他的獎項是我在幕後操縱的結果，迪亞茲今早要求再度回到我的經紀團隊裡，她甚至還願意和你一樣，只指定我一人做她的經紀人，如果我願意，伊諾甚至很難在他的CEO寶座上多坐哪怕是一天。”

　　“好吧。”珍妮擰了擰眉心，看來她是低估了權力在好萊塢的吸引力。“你是想通過現在這種普遍的錯誤認識來為大夢換取更多的戰略利益嗎？但這樣做總是有被拆穿的一天的，畢竟你做的每個交易都是建立在日後的奧獎基礎之上。即使我們現在交換到了足夠的利益，日後無法兌獎的時候也一樣會被報復啊。”

　　“是的，用這個誤會來提升大夢，又或者是在經紀人的事業道路上謀取利益是不智而且輕浮的。”切薩雷說道，“但是現在我們的口袋裡並非是一無所有，我們還有傀儡師這個籌碼，而這正是把傀儡師變現的大好時機。”

　　他喝了一口咖啡，忽然又轉了態度，“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在今早弄明白的所有事，你知道了大佬們、明星們的反應，以及他們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能獲取到的資訊，把這當作你的又一次課程，珍妮，好好地想想，你該怎麼解這道題，從眼下的局勢中獲取到什麼利益。”

　　“你現在忽然就不著急回去休息了？”珍妮本能地問，但又很快舉起手道歉，“ok，ok，我不該回避一個學習的機會——”

　　雖然因為生物鐘紊亂，她現在的精神狀態不是最好，但珍妮還是勉力讓自己興奮起來，她把自己的思考過程說出來，“嗯，瑞茜事件讓大家都看到了網路行銷的重要，而且也看到了一個糟糕的網路行銷會對明星帶來什麼樣的損害。所以，現在六大肯定也想要一支網路行銷團隊，而且他們應該是想要傀儡師這個等級的團隊——最好的團隊。”

　　“它們可以自己建，但它們沒什麼經驗，而且對於大集團來說，結構越大，反應速度就越慢，辦事效率也就越低下。”珍妮有點眉目了。“我們可以用傀儡師的模式、經驗——當然不是全部，但對他們來說也足夠寶貴了——交換我們需要的資源，建立起大夢的發行部門！”

　　“你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切薩雷點了點頭。“但這個想法還太粗糙，留意我之前給你的資訊，它們沒有一條多餘。”

　　唔……珍妮回想著切薩雷剛才說的話：沒有人知道beta猜想的真相，甚至奧獎委員會還會證實這個猜想……“噢！把網路行銷神秘化！把alpha和beta結合起來，用beta做alpha的煙幕彈！”

　　她有點明白切薩雷的想法了，珍妮興奮得跳了起來，在屋內來回踱步。“就讓我們不否定這個虛假後臺的存在，就讓我們成為他的代理人。買賣奧獎？不，他不會為了陌生人運營奧獎，但我還是有使用他的網路行銷軍隊的權力，只要能給予大夢足夠的利益，當然還有足量的金錢，我們就能為你做網路輿論控制，是不是？這樣又能保護傀儡師，又能讓六大對大夢心存顧忌，不敢使用太過激的手段來碾壓我們，甚至在很多時候還能讓上一步——我說的對嗎？”

　　“很有想法。”切薩雷再一次露出了笑意——矜持，但卻又略帶了一絲頑皮，就像是剛剛成功地惡作劇了一把。“——但，你還是把六大想得太簡單了一點。對於六大來說，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隨時隨地為他們服務的網路輿論控制工具，而不是每次使用都得談判一次，條款越來越不公平的壟斷公司。這樣的戰略性武器如果不掌握在他們手裡，那麼他們寧願自己造一個，也不會把軟肋交給別人……事實上，對於這樣的武器，六大只會有一個反應。”

　　“什麼反應？”在商業領域，切薩雷絕對是她的老師，珍妮已經擺出了聆聽、受教的態度。

　　“你昨晚是不是對鮑勃承認了我們在瑞茜事件中有插手？”切薩雷不答反問。

　　珍妮點了點頭，為自己辯解，“我當時的感覺是，如果我不承認，鮑勃就會對我喪失信任——他自己應該已經是有一個很成熟的看法了。”

　　“我並沒有責怪你。”切薩雷說，“只是為了證實我的一個猜想——看來，我猜得沒錯——鮑勃今早聯繫了我：迪士尼有意收購大夢，初步開價兩億，還有上浮的可能。”

　　對於這樣的武器，六大只會有一個反應——既然它這麼好用，又暫時還不屬於自己的敵人，那麼最好也最有效率的辦法，當然就是把它買過來。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玩家

　　“啊……”珍妮倒是並不驚訝，當然更不覺得難以接受，只有對自己表現的不滿意：真是傻了，後世互聯網大鱷各種買買買的事蹟難道都忘了嗎？比起自己費力在新領域試水，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直接買了。她怎麼能連這點都想不到？

　　再仔細想想，鮑勃的這個想法應該也不是心血來潮，首先他是聯繫的切薩雷，這說明他應該是已經知道了切薩雷和大夢的真實關係。——想也知道，珍妮去年就沒怎麼在洛杉磯呆過，中間病休時間大夢業務也沒停擺，鮑勃肯定不相信她是大夢的實際掌權人。其次，這個兩億的開價也不是隨便開出來的，而是對大夢持有的《惡魔穿著prada》30%的版權收益，《第五個莎莉》33%的版權收益，以及《倒楣愛神》50%收益，《老友有錢》全部版權收益，以及現有股本的估值——當然，還要加上傀儡師的賣價，以及一定的盈利空間。

　　算上大夢賬上的現金，以及這些版權的預期收益，即使是把傀儡師折價一億，迪士尼的開價也有五千萬的盈利空間了，而且還能上浮，這不能不說是一筆相當合適的買賣。哪怕就賣兩億了，這也是一人一億的現金入帳——即使是好萊塢的大咖，也不是誰都能拿得出一億現金啊。大夢創立才一年多時間，這個回報率有多可觀珍妮都算不清了——當然，前提是她得決心把大夢和傀儡師給賣了，放棄掉手裡好容易拿到的這塊戰略性籌碼。

　　“不賣。”她很快做了決定，“你的看法呢，切薩雷？”

　　切薩雷微露笑意，他點了點頭，“我也不缺現金。”

　　“但鮑勃已經暗示我們，他知道你注資大夢的事。”珍妮皺起眉，“如果我們一口回絕迪士尼的話，他會不會——所以我們還是要回到用那個假靠山來保護大夢和傀儡師的思路上來嗎？”

　　“謊言總有一天要被拆穿的。”切薩雷搖了搖頭，“這個謊言只能起到短暫的嚇阻作用，它不可能永遠擋住六大的垂涎。現在大夢對於他們來說，意味著操縱奧獎和操縱網路輿論的兩種能量，也許在頭一年我們還能回絕六大的報價，但在第二年、第三年，尤其是六大發覺這個網路行銷部門並不是那麼好建立的時候，他們還會回頭，這一次也許手段就不會那麼正規，態度也不會那麼溫和了。除非你打算永遠不動用傀儡師，或是真正讓它成為一個獨立的公司，放棄它的所有權，否則在六大具備同等能力之前，大夢永遠也無法擺脫他們的糾纏，我們也會把無數精力不必要地放在和六大的博弈上——這對於大夢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我們該做的是發展自身，而不是和量級遠超我們的大公司爭鬥。”

　　“聽起來你好像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計畫。”珍妮眯起眼——她也許還不熟悉商業鬥爭，但她已經很熟悉切薩雷了：這種漫長的鋪墊往往意味著他又背著她操作了一個新的方案，現在只是在啟發她來思考認同。“別告訴我你已經付諸實行了。”

　　“你的確比一年前要進步多了。”切薩雷乾脆地搖了搖頭，“我是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還沒有實施——沒有你的同意，我也實施不了。”

　　“說說看。”珍妮的眼睛眯得更厲害了。“別把我當成小孩了，說吧，切薩——我能承受得了的。”

　　雖然放出了這樣的豪言壯語，但當切薩雷開始敘述他的計畫時，珍妮依然是無法自製地露出了驚訝之色，隨著切薩雷口中的計畫逐漸往前推進，她的雙眼更是忽明忽暗——好吧，如果沒有切薩雷的鋪墊，也許她根本就不能接受他的想法……

　　“你確定這真的能成功嗎？”在切薩雷的敘述告一段落之後，她猶豫地問，“你確定哈威和鮑勃真的會被我們擺佈嗎？我是說，他們都已經是金字塔頂端的老狐狸了，而你和我至少要比他們小了二十歲——”

　　“這就得依靠你的判斷了。”切薩雷攤了攤手，“50對50，沒有你的同意，這個計畫就沒有執行的可能。”

　　瑞茜事件引發的媒體風暴、六大對於傀儡師的覬覦、奧斯卡出人意表的結果，現在的複雜局面……珍妮疑惑地打量著切薩雷——她幾乎要覺得六大現在對大夢的覬覦都是切薩雷為了推進這個計畫，有意做成的局了。

　　不過，換個角度想，如果不是奧斯卡的意外結果，大部分人也不會因此反而認定了瑞茜事件是珍妮團隊在背後搗鬼，珍妮最終還是摒棄了自己無謂的懷疑：商場風雲，瞬息萬變，她應該學習的是切薩雷的應變能力，而不是無端地懷疑他的忠誠和操守，在大夢這塊蛋糕還小得不行的時候就瞎想什麼搶班之類的事情。

　　又想了想，她也是啞然失笑：還奪什麼權呢？切薩雷現在根本就是大權在握，也就是這樣的大事需要她的同意——而這並不是因為切薩雷權力欲太旺盛，而是她的能力還沒到能兼顧大夢和自己演藝事業的程度，如果她真的有獨立運作好大夢的能力，當時又何必要邀請切薩雷加入？

　　“既然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她斷然做了決定，“那就這麼辦吧——但我們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地操作，切薩，這件事可不容許出錯。”

　　切薩雷唇邊泛起了自信的笑意，但他的語調還是和以往一樣平靜，“這我當然知道，你就等著瞧吧，傑弗森——你就只管等著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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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有必要這麼慎重嗎？”威洛‧艾格有些納悶地把孩子交給了保姆，回身走到了丈夫身邊，“我不明白，孩子們為什麼不能和我們一起吃晚飯，珍妮佛和切薩雷也不是第一次來做客了，而且他們也都很喜歡孩子們。”

　　“他們能有多喜歡孩子呢，親愛的，別老把客氣話當真。”羅伯特‧艾格在妻子臉上親了一口，“你今晚真美——不論如何，今天的晚飯並不適合孩子們加入，這畢竟是一場商業晚餐，或者你可以更多地當成商業談判。”

　　“好吧。”威洛看來還是有些疑慮重重。“隨你怎麼說——啊，他們來了。”

　　“走吧，到門口去迎接客人。”羅伯特看了看手錶，“維吉利亞應該也快到了。”

　　“珍妮佛——切薩雷。”他笑呵呵地和這對俊男美女行了擁抱禮，接過了切薩雷手裡的紅酒，“真高興你們最終還是抽出了時間——尤其是珍妮佛，我知道你現在肯定非常忙碌。”

　　“確實有不少派對邀請。”珍妮佛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即使是獲得了雙料影后的殊榮，她看來也還是這樣的低調、優雅，似乎即使是這兩個獎也不能讓她充分地興奮起來。羅伯特不禁暗自警醒自己：這女孩看來不像是會被甜言蜜語打動的類型。“但鮑勃你的邀請當然是排在第一的，即使是聯合國的晚宴邀請我，我也會對他們說抱歉。”

　　羅伯特忍不住露齒微笑：珍妮佛一直都很懂得奉承人，以她的出身和受教育程度，這一點的確讓人吃驚。

　　“先來杯餐前酒吧，維吉利亞應該就快到了。”他領著客人們往餐廳走去，“噢，切薩，別露出這樣的表情——今晚不打親情牌，維吉利亞在場只是為了做個見證，你知道這是規矩，這麼大的生意，我不可能一個人定下來。”

　　“你這純粹就是在奉承人了，鮑勃。”珍妮佛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兩億美元而已，這對於迪士尼來說怎麼能算是大生意呢？”

　　的確，花兩億、三億買下一間公司，對於迪士尼來說並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大買賣，甚至還比不上《加勒比海盜2》的投資高，尤其是在迪士尼上個月談成的那筆大生意——對皮克斯高達74億美元的收購案——對比下，兩億的收購案只能算是開胃甜點，尤其迪士尼對大夢的收購動機並不純正，有很多話不好在會議室正兒八經地談論，所以羅伯特選擇了把公事帶回家，在更輕鬆和隱私的環境中談論這件事，也許會讓珍妮佛和切薩雷的口風稍微松上一些：對於大夢的註冊資本、賬上現金甚至是那幾部電影的版權，迪士尼都不是太在乎，他們真正在乎的是大夢背後隱而不顯的兩股力量——奧斯卡和網路行銷。

　　雖然米拉麥克斯現在還勉強算是生機勃勃，依然在出品電影，但對迪士尼來說，少了韋恩斯坦兄弟以後，他們幾乎已經失去了衝擊奧斯卡重要獎項的所有力量，米拉麥克斯現在的確還在運作電影，但那都是韋恩斯坦兄弟留在迪士尼的專案，等到這批作品出完之後，米拉麥克斯只能勉強保持一個名頭而已，畢竟真正做事的班底已經四散，大部分都跟著韋恩斯坦到了新公司。迪士尼也是迫切地需要一個新的子公司來衝擊奧斯卡，為公司裝點門面，也是因為這個有別於其他五大的需求，使得羅伯特在珍妮佛得獎的那天晚上就基本確定了收購大夢的思路，高達兩億的開價，與其說是買電影版權，倒不如說是買大夢的這兩條管道——暗箱運作確保得獎，網路行銷引導線民口碑。當然，後者的適用範圍更廣，對於迪士尼本部的商業片也一樣適用。

　　扣除對於註冊資本和版權的估價，用來買下這兩條管道的錢應該在1億到1.5億之間，而這對於迪士尼來說是極為合適的買賣，如果大夢的行銷部門真的能做得這麼好，即使不提奧斯卡，把這1.5億元也就是兩三年的事。對於羅伯特來說，下這個決心並不難，真正的難點是如何說服切薩雷‧維傑裡和珍妮佛‧傑弗森，他們之間是有人情往來，但這對於2億美元的大生意來說並不能影響什麼，而他最大的擔心還不是他們嫌棄2億的開價過少，而是這對拍檔不願意出售大夢，更情願和韋恩斯坦一樣，自己運作一份家業。

　　現在，聽到珍妮佛的語氣隨意而鬆動，羅伯特的心情頓時也明媚了不少：看來珍妮佛的確也有誠意想要出售大夢，切薩雷在電話中的語氣也很鬆動，只要有意向，細節都好談。他手裡雖然也握有一些能威脅到兩人的籌碼，但雙方關係一向良好，哪怕對方是兩個剛起步的年輕人，壓根無法威脅到他什麼，羅伯特也不想為了公事毀掉私誼——不論是珍妮佛還是切薩雷，在各自領域都很有潛力，如果得到大夢，但失去珍妮佛，這也是讓人心痛的損失。誰知道這女孩還能帶來多少高票房影片？至少在她的票房光環沒有褪色之前，他不希望和珍妮佛翻臉。

　　“只要和你有關，這買賣就不小。”他愉快地捧了珍妮佛一句，“啊，維吉利亞來了——”

　　雖然食物很美味，但不論是羅伯還是三位客人的心思都不在此，在簡短而愉快的晚餐之後，羅伯特把三名客人請進了書房。維吉利亞‧維傑裡沒有說話，而是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今晚她的作用是做個見證人，另外在談判進展不佳的時刻以自己的特殊身份出面打圓場，既然現在談判氣氛看來似乎不錯，那麼她也就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白蘭地？”羅伯特問道，“葡萄酒？”

　　他給幾位客人都斟了酒，決心開門見山，儘快把合同拿下。“所以，珍妮佛，你已經聽切薩雷說過整件事了，對嗎？能否告訴我，你是怎麼看的？”

　　珍妮佛笑了笑，她語調放鬆地說，“噢，羅伯特，對這些事我可是半點都不懂，說實話吧，從大夢成立到現在，我只做過一件事，那就是出錢，別的事我都交給男人們處理——既然切薩雷今晚也在這裡，而你一開始就是和他接觸——”

　　她信任地看了切薩雷一眼，自顧自地呷了一口白葡萄酒，切薩雷‧維傑裡則禮貌地挺直了脊背，“鮑勃，關於你的提議，我和我的夥伴也已經商量過了。”

　　他在說夥伴的時候，並沒有看著珍妮佛，珍妮佛似乎對此也不以為忤。羅伯特眨了眨眼，心頭有一根弦似乎被撥動了一聲：看來，珍妮佛的確不介入大夢的運營，她也不是切薩雷口中的那個夥伴。

　　那麼她背後會是誰呢？為什麼如此保密？難道他已經有了妻子？還是那是位政界人物？不，政客沒這麼大的能量，如果是的話，那也是一些非常敏感的部門，也許甚至和國家安全有關，911以後，人們不是老在念叨著網路反恐……

　　羅伯特雖然是迪士尼的CEO，也算是好萊塢頂尖的人物了，但他也不是無所不知，網路這東西的確就把他鬧得有些迷糊，各種荒唐的想法也是此起彼伏，他努力地集中精神聽著切薩雷‧維傑裡的表態，“首先需要聲明的是，今年的奧斯卡……是一次特殊的事件，這樣的事恐怕不會年年發生。”

　　切薩雷看了珍妮佛一眼，語調初聽平淡地說，“雖然外界有很多傳言，但我可以和你保證，今年的奧獎和我沒有多大關係，我所做的其實很有限。最佳女主角更多的還是靠韋恩斯坦……和一些別的朋友的公關手段，至於最佳女配角，完全是因為珍妮佛本人的關係，最終才能得到這個獎。”

　　明白了，的確有人介入，也許這個人就是切薩雷和珍妮佛的另一個夥伴，大夢實際上的另一個話事人。羅伯特含笑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切薩雷的意思他很明白，大夢也許對奧獎有些能量，但不可能年年重複珍妮佛的瘋狂成就，只有珍妮佛能讓那個幕後的夥伴釋放出這麼大的能量——看來她已經把對方迷得神魂顛倒了。

　　“至於網路行銷部門，大夢倒是不會讓你失望。”切薩雷也沖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就是奧斯卡運作這一塊，我們也打算通過和韋恩斯坦的戰略合作來補強……我們已經初步和哈威達成了一致的意向，大夢和韋恩斯坦會交換1%的股份，結為戰略合作夥伴。所以，如果迪士尼和大夢達成合同的話，大夢也會成為迪士尼和韋恩斯坦之間的橋樑，相信這會是對於三方都非常有利的合作。”

　　韋恩斯坦——羅伯特難以抑制自己的驚訝之色：韋恩斯坦是在艾斯納手上脫離出去的，羅伯特本人並不贊成這個決定。但要再促成迪士尼和韋恩斯坦的合作，似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畢竟韋恩斯坦獨立以後的第一部影片就拿了兩個奧斯卡，現在他即使要出售公司也根本不愁買家，又何必來吃迪士尼這根回頭草？還嫌以前沒被噁心夠嗎？

　　即使之前有戰略合作的意向，但在大夢被收購以後，這件事肯定也會告吹。切薩雷難道不明白這點嗎？為什麼還要拿出來作為討價還價的籌碼？

　　除非……

　　羅伯特微笑著挑明瞭這個問題，“但我不認為這能抬高價錢，切薩，你也知道，哈威是個很高傲的人，迪士尼已經傷透了他的心，恐怕他是不會再回到我們的懷抱了。”

　　“初看的確如此。”切薩雷點了點頭，“但如果迪士尼並沒有收購大夢，只是注資呢？也許哈威的看法就會不一樣了。你認為呢，鮑勃？”

　　啊——哈，來了，保留股份，不意外。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羅伯特瞥了珍妮佛一眼：如果只是這女孩的話，也許她會真的賣斷公司，但有切薩雷和幕後那位在，買斷就不是那麼好談了。

　　“那你認為迪士尼注資多少合適？”他微笑著問——事實上，這也是迪士尼能接受的合作方式，畢竟在這兩個管道中，他們都還需要創始人的指點和合作。如果能重演當年的米拉麥克斯模式，迪士尼管理層也很願意接受：迪士尼占80%-90%的股權，但在業務方面，可以交給切薩雷和珍妮佛來主導。當然，在這種情況下，毋庸諱言，珍妮佛代言的肯定是另一方的權益。“你們又想保留多少股權呢，切薩？”

　　“我們接受迪士尼注資一億，擁有40%的股權。”切薩雷流暢地說，“最高極限是注資一億五擁有60%股權，但——”

　　他拉長了聲音，“必須採取ab股制度，我和珍妮佛的a級股份投票權是後續注資股份的10倍，也就是說，迪士尼的股份最多只能擁有——”

　　羅伯特已經心算出了答案，他的表情也不由得隨之陰沉了下來。“0.58%的投票權。”

　　“是的。”切薩雷點了點頭，“並且我們還有個附加條件：我和珍妮佛要擁有迪士尼投資數額等額的優先購股權，鮑勃——而且我說的是總公司。”

　　即使已經料到了大夢的條件不會那麼簡單，但羅伯特依然說不出話：1.5億美元的股票看似不多，但也有接近1%的股權了，這已經比許多高管的持股要多得多——而且這不僅僅是1%股權的事，更多的還是一種地位的標識。到現在為止，不論是珍妮佛還是切薩雷，在他看來都只是圈外人，他們固然是很出色的明星和經紀人，但對好萊塢最核心的權力圈來說，他們依然不算什麼。讓出這1.5億優先購股權，就等於是承認這兩個年輕得過分的傢伙進入這個權力圈，從此真正地成為能和各個高管平起平坐的玩家……

　　看著自信心十足的切薩雷，還有笑容恬靜，彷彿根本不明白這個要求有多意義重大的珍妮佛，羅伯特發現自己陷入了罕見的猶豫：他對維傑裡家的財政還是比較瞭解的，別說1.5億的現金了，就連5千萬切薩雷‧維傑裡可能都拿不出來，珍妮佛‧傑弗森這幾年是很會斂財，但到底也就只有四部作品，她還要納稅，還要注資大夢……光靠她自己，她能再出個7000萬已經是極限了……

　　1億多的現金，說拿就拿……

　　切薩雷‧維傑裡到底在為誰代言……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背景深厚

　　“so，奧斯卡。”哈威‧韋恩斯坦彎了彎腰，親自為兩位貴客斟滿了酒杯，“自從得獎以後，我們一直都沒有好好坐下來聊聊——都有這麼多事兒在分心，我還沒有正式恭喜你呢，珍妮佛，你讓我們的生意變成了一個傳奇。”

　　珍妮佛笑著舉起酒杯，“榮耀是我的，但利潤是大家的——cheers。”

　　“不錯，”哈威愉快地說，“這的確讓韋恩斯坦的開局很有利——我現在反而是感到我們在威尼斯把一些版權賣得太早了。”

　　這麼拼死拼活的爭取奧斯卡，對於影星來說為的是個人榮譽，甚至為此付出比片酬更多的金錢也不可惜，但對公司來說，爭取奧斯卡永遠是為了利潤。即使一時看不到效益，拿這個獎來裝點門面，無非也是為了以後的利潤，不過，通常來說，奧斯卡獎也意味著及時兌現的利潤：頭天晚上才剛得獎，第二天《第五個莎莉》的票房數字就快速上揚，和之前一天一百多萬的票房比，幾乎來了個翻倍。而且全國各地的五百家影院也都是大爆滿，之前一個拷貝也就是支援一個廳，現在很多電影院都是排了三個廳放映，彼此只留下一盤膠帶的時間，讓這份拷貝的運轉效率達到最高。甚至很多院線都是打電話來要求多發拷貝，畢竟，五百份拷貝對於全國來說，是一個少得幾乎不可見的數字。

　　由於韋恩斯坦影業在此之前已經全力為克里斯多夫運作，對於他得獎的信心也是很足，事實上已經提前生產了一千份拷貝，所以在奧獎上映以後，放映範圍很快擴大到了一千五百家影院，對於一部小成本，甚至有cult感覺的驚悚片來說，最寬一千五百家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成績了。當然，現在就是最寬達到四千家，也許都能談得下來，但考慮到拷貝成本，韋恩斯坦最終還是把放映範圍限制在了和《芝加哥》相似的一千五這個數字，為了利潤著想，珍妮佛和克裡斯也是欣然同意，並沒有絲毫的反對。倒是韋恩斯坦本人對此還是有些耿耿於懷，“如果我們能採取數字拍攝就好了，數位拷貝便宜得就像是不要錢，這樣的拷貝需要多少我們就能發出多少。”

　　《第五個莎莉》還是採取膠片拍攝，如果要製作數位版，膠片轉數位又是一筆花費，而且也需要時間，顯然在這一部肯定是趕不上了。但韋恩斯坦現在的確在思考著數字攝製、3D和IMAX這些陌生的詞兒，因為今年6月，第一部2d後期轉3D，又有IMAX專門版本的電影《超人歸來》即將上映，這使得數碼、IMAX這些對業界來說還屬於毀譽參半的新字眼似乎漸漸地有了吸引力，不過，他的思緒也就是在這上頭稍微打了個轉，就又回到了正事上，“即使如此，我們也還是大賺特賺了——如果我早知道《第五個莎莉》的表現會這麼出色，相信我，珍妮弗，即使要賣了新公司，我也會把它的全部版權納入旗下的——起碼dvd部分會是如此。dvd預售之前已經開放了，數位讓人心花怒放……”

　　在奧斯卡結束後一周多的現在，《第五個莎莉》因獎項而來的資料增長走勢也是大致上平穩了下來：在最初幾天翻倍的沖高以後，現在票房已經回落到了一天兩三百萬的速度在增長，可能還會維持個三到四個月的放映，最終國內的票房落在9000萬到1億之間應該是沒有問題——即使算上宣發費用、公關費用中製作方承擔的部分，單單是九千萬的國內票房，就足以把所有成本全都覆蓋過去了。至於海外票房，主要票倉國家現在除了日本以外幾乎都以上映，大概總量應該也是落在1億左右，扣除掉買斷的部分和迪士尼的海外發行分成，落在製作方手裡的盈利大約也有2、3千萬——這還沒算幾乎是純賺，而且是奧獎影片主要利潤來源的dvd銷量呢。

　　“等到dvd開售以後，第一時間就會分賬結算。”哈威慷慨地許諾著，在此時此刻，他的確不想因為現金流搞壞了和影帝影后的關係，尤其是這個神秘莫測的影后——雖然哈威也聽說了普華永道方面傳出來的一些流言，似乎是暗示了她的最佳女配角是蜜雪兒、蕾切爾爭執不下的意外產物，但哈維對這個說法只是付諸一笑：這種荒唐的謠言也就是現在才有些市場了，每當奧獎前後，對一些意外的結果，人們亟需一個解釋的時候，這樣的謠言總是應運而生。但對於奧斯卡大師韋恩斯坦來說，奧斯卡沒有意外也沒有巧合，每一個意外和巧合都是博弈的結果。“如果下回你還需要奧獎提名，那麼可別忘了老哈威，珍妮佛——雖然我肯定，這話你現在已經是聽了不少了。”

　　珍妮佛也笑了起來，她看起來輕鬆愉快，“是的，這幾天我的助理光顧著接電話了——想和我合作的人很多，哈威，但我想合作的人裡，你依然排名第一。”

　　雖然一直以來，大夢的日常事務都是由她的經紀人切薩雷‧維傑裡處理，甚至很多談判都是由他親力親為，《第五個莎莉》也是他推動珍妮佛接下的戲碼。但哈威並沒有因此就小看了珍妮佛‧傑弗森，他和羅伯特‧艾格不同，和許多製片人都是好友——這也是當然的事，甚至包括梅麗爾‧斯特裡普也是他的座上賓，這個聰明、勤奮而有天賦的女孩對市場似乎有特殊的嗅覺，到目前為止，她擔任製作人的三部影片沒有一部不是大賺特賺，雖然現在大夢還很年輕，才剛起步，但哈威卻很看好這家公司的前景，否則他也不會動念和大夢結成戰略合作夥伴，即使這意味著分享他在奧獎上的獨特人脈，但珍妮佛特有的商業直覺也能彌補韋恩斯坦在這方面讓出的利潤。

　　當然，在此之前，還有幾個謎題必須要弄清答案，如果不把一切資訊都搞到手，哈威也不可能放心地全面投入合作。他順著珍妮佛的話題往下說，“啊，還是這麼野心勃勃？珍妮佛，看來這兩個奧斯卡並不能讓你心滿意足。”

　　“奧斯卡就像是霜淇淋，總是越多越好，”珍妮佛笑著回答，“哈威，你認為我的下一個奧斯卡會在幾年之後？”

　　“以你現在的年紀，以及剛剛獲得兩個獎的現實？”哈威考慮了一下，“起碼是十年以後——由我來操作，有那麼一些可能。不過，奇跡總是發生在你身上，就像是你今年的最佳女配角，不是嗎？這些天我收到了不少電話，多滑稽，很多人都當成了這是我一手操作的結果。”

　　他當然沒有澄清什麼，坊間傳言裡他的能力越大，對於韋恩斯坦公司來說當然也越有利，離開了迪士尼的哈威依然保持著魔力，甚至權力更甚——即使明知道只是謠言，但聽著也很讓人舒服。

　　“是的，對這件事我們也很迷惑。”珍妮佛笑著說，“你看到我了，哈威，當時我的表情已經說明了這是純粹的意外——後來切薩雷以經紀人的身份去問了普華永道的人，他們說這是很特殊的情況，是蕾切爾和蜜雪兒……”

　　啊，原來普華永道謠言的來源是在這裡——珍妮佛團隊放出的煙幕彈。哈威搖了搖頭：大夢的團隊雖然潛力十足，但還是有些太年輕了。“珍妮佛，我可以理解你不想讓人猜疑什麼，但這樣的故事還是少說為妙，你要知道，弗蘭克已經親口駁斥過了這個謠言……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你居然試圖對我販售這個故事，也令我感到很傷心。”

　　珍妮佛和一直沉默不語的切薩雷交換了一下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哈威，我並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好吧，如果我說這個女配角仰仗的是鮑勃‧艾格的幫忙，也許你會更加傷心了，是嗎？”

　　“iam。”哈威輕蔑地笑了起來：在他和迪士尼共事的時間裡，他早就瞭解了這間跨國大公司的底細。鮑勃也許能打幾個電話，但要說他能左右最佳女配角的結果，那麼他也不必等到艾斯納已經完全無可救藥才找到機會上位了。

　　“不過的確，我能拿到最佳女配角，首先要感謝的還是親愛的切薩雷。”珍妮佛很有感情地拍了拍經紀人的手臂，對哈威露出了一個曖昧的微笑，“如果不是切薩雷，我也不會和鮑勃一家成為朋友，又經過鮑勃穿針引線，認識更多朋友……如果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的話，哈威。”

　　她充滿暗示的語調登時讓哈威浮想聯翩：雖然他不是那麼看得上鮑勃的奧斯卡運營能力，但鮑勃作為迪士尼這麼一個龐然巨物的CEO，在人脈方面的廣博也是韋恩斯坦無法相比的。這種大廠牌的政治立場甚至都會讓兩黨展開爭奪，畢竟傳媒和政治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難道說……也許也不是不可能……但關鍵的是這種奇跡是否可以複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可以複製的話，也許大夢就不會主動提出和韋恩斯坦合作了……

　　“當然了，這只是一次性的事兒，一個女孩不能太貪婪。”珍妮佛的語氣有些遺憾，“這段關係也不能永遠持續下去，不過，大夢還是從一些人際交往中得到了足夠的好處，哈威，我們的網路行銷部門不會讓你失望的。”

　　很好，另一個疑問還沒有問就獲得了解答，哈威點了點頭：很合邏輯，看來猜測是真的，政府早就在90年代就開始了對網路的監視和操縱……大夢網路部門的手法肯定是從這些屢經歷練的部門手中學習來的，否則很難解釋他們怎麼會忽然間擁有了一支如此成熟和隱秘的力量。

　　“你真是個非常幸運的女孩，珍妮佛。”他發自內心地說，“這也讓我對大夢和韋恩斯坦合作的前景更看好了——我們什麼時候能坐下來商量細節呢？”

　　雖然之前也有和切薩雷‧維傑裡談過雙方合作的可能，但當時哈威並沒有‘走心’，但現在，見識到了大夢的能量和潛在的人脈以後，他的想法已經悄然間發生了轉變：即使在現在的合作中，以哈威來看，他對大夢的幫助，比大夢對韋恩斯坦影業的幫助要多，但能和大夢搞好關係，在長遠來看這終究是一盤合算的買賣。

　　“噢，對了，關於這件事。”珍妮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有個消息必須先讓你知道，哈威，大夢已經初步決定接受迪士尼入股，採用ab股，迪士尼注資一億五，持有40%的b級股份，而我和另一個投資夥伴則享有1.5億的迪士尼母公司優先配股權。所以，大夢基本上可以算是迪士尼的子公司，如果你對迪士尼還持有一定的反感態度的話，那麼也許你需要再考慮一下——但對我個人來說，我倒是認為這是很好的合作模式，迪士尼發達的海外發行系統，大夢的網路行銷，韋恩斯坦的奧斯卡運作經驗，可以把影片的潛力挖掘到最深。”

　　她輕描淡寫地說著ab股、1.5億，b級股，優先配股權的字眼，雖然絲毫都沒有炫耀的意思，但韋恩斯坦還是從中聽出了不少讓他也有些心驚肉跳的隱含意義：迪士尼什麼時候對小公司這麼客氣了？居然肯持有b級股？甚至還肯做小股東？如果當年米拉麥克斯迪士尼持有的是b級股，他也許根本就不會離開根深葉茂的迪士尼體系，自己創業。還有，1.5億的優先配股權，現金從哪裡來？另一個投資夥伴是誰？大夢是否真的只有網路行銷這一個籌碼？

　　對於韋恩斯坦來說，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奧斯卡運作經驗和挑片的眼光，但這兩點在大夢跟前都並不能算是獨門，大夢挑的那部《老友有錢》，在聖丹斯口碑極佳，如果好好運作，未嘗不能沖個奧斯卡提名——對於市場來說，獨門生意意味著極高的利潤，而非獨門生意……競爭對手有多重深厚背景，自身實力似乎也不可小覷的非獨門生意……

　　在幾秒鐘緊張而迅速的思考後，哈威幾乎是憑直覺地下了決定，“我的反感主要是來源於艾斯納——過去的事就不多說了，的確，《第五個莎莉》也讓我看到了海外發行的重要性……”

　　對於混跡電影圈多年的他來說，海外發行的重要性還需要通過《第五個莎莉》來看清嗎？這樣的說法，無非是哈威給自己找的下臺階而已。不過珍妮佛和切薩雷並沒有拆穿的意思，珍妮佛反而笑著說起了別的話題。“怎麼沒看到喬治娜，還在公司嗎？她的新裝發佈會我看到了圖片，那些禮服真是美極了……”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來自《阿凡達》的邀請

　　“所以你也聽說了？是的，是的，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看起來這件事現在已經是十有八九了……”本傑明‧蘭辛用眼神和走進起居室的未婚妻打了個招呼，口中繼續地說道，“對，這的確解釋了很多，不能不說，那女孩的確非常神奇，我從來沒想到哈威會這麼快就回心轉意，和鮑勃‧艾格眉來眼去……”

　　對方在電話中似乎說了個笑話，本傑明發出了應酬的笑聲，“是的，是的，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為她傾倒——上帝啊，如果和她合作的是環球就好了……”

　　在一番沒意義的寒暄之後，本傑明掛斷了電話，珍妮佛‧貝爾遞給他一瓶蘇打水，“是誰打來的？”

　　“華納的漢克，”本傑明聳了聳肩，“看起來迪士尼入股大夢的確已成定局，漢克也聽說了那個聳人聽聞的新消息——韋恩斯坦也同意了和大夢互換股份。”

　　在好萊塢，秘密和謠言就像是密不可分的光與影，很多事實會以謠言的形式呈現，但最難的部分是，你永遠不知道那些謠言背後藏著真相。有時候越合乎常理的答案越沒有可信度，反而是最驚悚的謠言最後被證明成真，但有時候事實又恰恰相反。尤其是那些金字塔頂端的大咖們，你什麼時候都能聽到關於他們的無數個故事，就像是珍妮佛‧傑弗森的奧斯卡雙獎，貝爾已經聽到了起碼二十個版本的傳說。這裡有些謠言不需要經過大腦就可以否決——比如說，她是把奧斯卡評委團都睡了個遍才拿到的獎項，而有些謠言則簡直是在侮辱聽眾的智商——聽說有人從普華永道的人裡問出了事實真相，這一切純粹只是巧合，就好像有人會相信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好運和這樣的巧合一樣。

　　如何從謠言中分辨真相，對於大部分演員來說是不可能的任務，他們其實也不那麼在乎，但對於貝爾來說，哪怕是為了重建自信心，她也需要把真相摸清，非常幸運的是，她有個在環球擔任高層的未婚夫，而不論是環球、時代華納還是派拉蒙，也都拒絕相信純粹的巧合說，更是從迪士尼、韋恩斯坦在奧斯卡後的頻頻動向中看出了一定的端倪：珍妮佛‧傑弗森的大夢電影公司看來和迪士尼關係匪淺，似乎是成為了羅伯特‧艾格重新籠絡韋恩斯坦的中轉站。對於高傲的哈威來說，他不可能再回到迪士尼旗下受氣，但迪士尼需要一個沖奧能手，哈威也需要一個能為他遮風擋雨的靠山，珍妮佛‧傑弗森這個同時受到兩邊信賴和寵愛的女孩，就成了他們溝通的橋樑，她的雙奧獎就是哈威和鮑勃初次嘗試合作的產物——

　　在哈威和鮑勃兩人的派兵遣將之下，瑞茜被有預謀地黑了一把（這應該是鮑勃的手筆），哈威則乘此機會通過神乎其神的操作手段為珍妮佛拿到雙獎，同時摘取了克裡斯的影帝大獎，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而通過迪士尼注資、韋恩斯坦交換股份等做法，大夢就成為了兩家公司合作的馬甲，迪士尼可以通過大夢拿獎，而韋恩斯坦可以通過大夢為他的大投資分擔風險，同時又享有自由的投資權，把韋恩斯坦做成綜合型的電影公司。事實上，這樣的合作形式也非常理想，因為圈內人都很清楚，韋恩斯坦之所以和迪士尼分道揚鑣，最重要也最不可調和的一個矛盾就是，迪士尼只想讓米拉麥克斯做小成本沖奧片，但韋恩斯坦卻是什麼都想參一腳，米拉麥克斯的製作規模到最後甚至和迪士尼本部的片子不相上下，而這正是迪士尼所無法容忍的。

　　至於珍妮佛還持有的股份，可以視作是對中間人的報酬，又或者是對幸運兒的提攜，能夠完成這樣高難度的掮客工作，有這樣的報酬也不出奇——又也許是因為珍妮佛把鮑勃和哈威都哄得神魂顛倒，否則她又怎麼能讓這兩個一年前還是關係尷尬的‘分手夫妻’聯合起來為她運作獎項呢？總之，現在這兩個大佬是要聯手捧珍妮佛了，這一點毋庸置疑。今後韋恩斯坦的影片中最適合沖奧的那一部，迪士尼的大投資裡最出彩的角色，除非珍妮佛不演，否則別的女星恐怕是很難染指……

　　“你們之前不是在談論什麼網路輿論控制工具？”貝爾關心地問，“我聽到你給切薩雷打了電話——這是他的手筆嗎？”

　　本傑明對於未婚妻的心結也是心知肚明，他寬慰地撫摸著她的秀髮，“我當然問了，但切薩雷說他不知情，他暗示我這和迪士尼有關……看來迪士尼換了CEO以後的確競爭力大漲，因為我們目前還不清楚他們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組建相關的部門。”

　　迪士尼月前收購皮克斯，包括現在和韋恩斯坦修好，都是鮑勃‧艾格上臺後的變化，就目前的結果來看，這兩步棋都走得很對。起碼是把其餘幾個競爭對手甩開了一步，而這就意味著在未來的幾年，戰略落後的幾間公司在這方面要花掉不少時間和金錢了。這種龐然大物之間的競爭往往如此，從發覺劣勢到解決劣勢，可能要花費的時間是以年來計算的，甚至可能直到該公司倒閉、被人收購，這塊短板也沒能彌補起來。

　　這個層面的博弈，對於貝爾這些演員來說，已經屬於不必關心的範圍了，在得到答案之後，她顯然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明媚、鬆快了許多，甚至主動上前親了親本傑明的臉頰，“好吧，我得承認，你說得不假，我那天的確反應過激了——你現在還需要打電話嗎？還是可以跟我一起回去臥室，讓我好好地——補償補償你？”

　　本傑明會這麼積極地求證這些內情，除了職業敏感以外，的確也有讓未婚妻安心的動機，那天晚上貝爾發的脾氣——只能用壯觀來形容，看得出來，現在她已經有些後悔，開始修補兩人間的關係了。

　　雖然這段時間，本傑明的確過得不是很‘性福’，但他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有幾個電話要打，親愛的，這件事應該讓布萊恩知道。”

　　他說的傑夫是環球電影的主席傑夫‧謝爾，也是本傑明在環球的直接靠山。

　　“好吧。”貝爾妥協地說道，“別忘了問問阿凡達的事——如果環球再不下定決心，這個項目也許就會被索尼或福克斯給搶走了。”

　　“當然。”本傑明對未婚妻露出了安撫的笑容，“去上你的瑜伽課吧，親愛的，今晚我們出去吃飯好嗎？”

　　送走了貝爾以後，他才容許自己的臉色陰沉下來，本傑明若有所思地敲打著電話，他醞釀了一會，這才撥動了電話號碼。

　　“是的，傑夫，剛才時代華納的漢克給我打了電話，這件事聽起來的確是要成真了，韋恩斯坦……迪士尼……”他簡要地說起了剛才的電話內容，“關於你很看重的網路行銷部門，我也給珍妮佛‧傑弗森的經紀人切薩雷‧維傑裡撥了電話。”

　　他英俊的臉上掠過了一絲陰影，語調也低沉了下來，“似乎整個瑞茜事件是由迪士尼、大夢和韋恩斯坦一起策劃完成的，迪士尼推動了電視和紙媒，但網路上的宣傳則由大夢親手操作……”

　　對於心態明顯失衡的未婚妻，本傑明沒說實話，但對自己的嫡繫上司，他毫無保留地吐露了自己的看法。“是的，我們還是慢了一步，現在這股力量已經屬於迪士尼了……我會看看有什麼能做的，但也許你不能抱太大的指望，大夢對這些事很保密，幾乎很難找到負責人的聯繫方式，想挖角也無從談起，我們現在該做的就是向母公司申請一些技術人才……”

　　和迪士尼相比，環球的母公司康卡斯特更多的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有線電視、寬頻和手機通信服務上，由於本身就在做寬頻服務，所以對也不是很懂得網路的本傑明來說，大夢的網路行銷部門被迪士尼買走就買走了，他們也不是建不起來。這塊蛋糕才剛剛做，最後怎麼分還說不清呢，畢竟，康卡斯特可是美國最大的寬頻服務商之一，在本傑明的想像中，網路行銷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傑夫‧謝爾對於網路的瞭解也不比他好多少，所以沒有從本傑明的建議中挑出什麼毛病，“你說得對，我們自己也有足夠的人才——對了，關於《阿凡達》這個項目，你和詹姆斯談出什麼眉目了嗎？”

　　“詹姆斯認為投資的確需要5億，削減一美元都不能接受。”本傑明的表情更陰沉了，他如實地說，“而且他在奧獎後改變了主意，也許預算又要有所增加了——他想讓珍妮佛‧傑弗森來演……”

　　“哦？”傑夫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是嗎？為什麼不試試看呢？我記得你和那女孩的經紀人很熟悉，你不妨先問問價，2500萬美元外加北美票房10%的分成能不能打動他——”

　　他的語調興致勃勃，甚至說得上是有些興奮。“在這件事上，詹姆斯和我想到一塊去了，珍妮佛‧傑弗森無疑是最理想的選擇，除非有她做主演，否則我可沒信心掏出那五億元的預算……”

　　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上司的設想，本傑明一邊同情地看了看邊桌上擺設的幾張照片，照片中的貝爾無憂無慮地笑著，彷彿根本還未意識到，自己追上珍妮佛‧傑弗森的夢想已經宣告破滅——從這女孩被選中……不，從這女孩擁有自己的網路行銷力量，並借此機會攀上了兩株大樹開始，她就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圈子，以至於傑夫‧謝爾如此自然地開出了25/10這個女演員從來沒有拿到過的高價，甚至都沒覺得有一點不對。貝爾還不知道，自己和珍妮佛‧傑弗森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事實上，整個好萊塢的同齡人，都已經遠遠地被她拋在了後面。

　　是時候促使貝爾和切薩雷和好了，本傑明下定了決心：哪怕要讓她毫無形象地哀求、哭泣，對傑弗森和維傑裡卑躬屈膝，他也不會心軟，貝爾應該儘早認清現實，這樣他才能為她全力爭取到有利的戰略位置。現在他已經比好萊塢的大多數人都先知道了這個消息——大夢電影將要脫胎換骨，擁有迪士尼雄厚的資金，韋恩斯坦的奧獎人脈和無人競爭的網路行銷，在大夢即將出品的電影裡，珍妮弗‧傑弗森一年最多也只能演兩部，即使這是最好的兩部，也意味著其餘的電影都需要女主角、戲份吃重的女配角。

　　他有信心自己能說服未婚妻——和這些資源所代表的金錢、地位、名聲、榮譽比起來，自尊根本一文不值……

鈞蝦逵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迪士尼小公主

　　“吉姆。”珍妮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語調中也帶上了一絲催促的意思，“這並不是個很難下的決定，而你已經思考半小時了——別告訴我你連為自己爭取利益都需要切薩雷教你。”

　　吉姆苦笑著扮了個鬼臉，“如果你說這話的時候，切薩雷沒有在一邊嚇我，我會更加放鬆的好嗎？”

　　“我不覺得切薩雷在嚇你啊，”珍妮笑著說，“切薩雷，你有在嚇唬他嗎？”

　　切薩雷攤開手，這是他能做出的最接近裝無辜的表情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吉姆，也許你只是太緊張了。”

　　“好吧，又來了，這完全就是bully。”吉姆做了個崩潰的表情，大喊道，“別對我施壓了，這樣下去我永遠也做不出報價。”

　　“好吧，好吧。”珍妮出面做了和事佬，她半開玩笑地拉著切薩雷往外走，“我帶著切薩去喝杯咖啡，利用好你的時間，親愛的。”

　　在吉姆鬆了口氣的表情中，她和切薩雷來到了切薩雷的辦公室裡，這間辦公室的啟用次數其實是要比珍妮那間更多。辦公桌上整潔有序地排列著許多待看劇本，切薩雷用一個鎮紙做了標記，珍妮掃了一眼，忍不住露出微笑，“少見，你沒看過的劇本居然比看過的多了那麼多。”

　　“和你猜想的不一樣，我的精力也有個極限。”切薩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深思地翻動起了劇本，“而在你獲得雙獎以後，送到辦公室的劇本要比從前多了幾倍，在CAA的辦公室裡，積累的劇本數量要比這裡更多。畢竟，現在大部分電影都想找你做女主角，但這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會考慮大夢的投資。”

　　“在我們公佈迪士尼注資的消息以後，相信局面會有很大的轉變。”珍妮說，“畢竟，這不就是我們最初接受注資的目的嗎？好萊塢是六大的遊樂場，不為自己找個靠山，我們永遠都做不大。”

　　“嗯，這段時間，對外投資還是暫緩。”切薩雷也點了點頭，“最重要的是完成內部股權梳理——希望吉姆不要開出我們無法接受的價錢。”

　　“是啊，不過我對此還是持樂觀態度。”珍妮喝了一口咖啡，“你剛才也看到他的表情了：他對你始終心存敬畏。”

　　好萊塢是一個遊戲規則已經很成熟的圈子，在這個圈子裡，即使是錢，也分作三六九等，一樣都是一千萬投資，製片人會為了六大的投資打破頭，卻未必稀罕小公司的等額現金，這是因為六大所代表的軟實力是任何一個小公司都無法媲美的，之前大夢空捏著幾千萬現金無處投資，並不是說好萊塢就真的沒有好片子了，而是大專案人家肯定優先去找六大。這些待拍劇本就像是強者先下手的選秀，好的劇本基本會被六大篩完，剩下的劇本則由獅門、新線等中型製片公司爭搶，大夢能看到的劇本品質已經不是那麼高了。最多只能憑珍妮自己的面子，帶資入局做投資，但這樣顯然不符合珍妮和切薩雷開創大夢的本意。——現在傍上了迪士尼和韋恩斯坦，他們的錢就有去處了，迪士尼已經明確許諾，《愛麗絲》會帶大夢入局，甚至投資平分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隨著談判進入尾聲，三家聯姻幾乎已經成為定局，現在的大夢對於韋恩斯坦和迪士尼都算是自己人了。當然，韋恩斯坦那面的很多大投資肯定也會帶上大夢一起考察劇本，這就是雙方互換股份的意義所在。

　　當然，這也帶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三家合作以後，傀儡師勢必要半公開化地進入大夢的網路行銷部門，成為迪士尼和韋恩斯坦看得見摸得著的工具，最少最少，傀儡師要有一到兩個負責人在大夢常駐，否則網路行銷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甚至都很難把效果量化，如果連個人都看不見，迪士尼和韋恩斯坦對大夢又是扶植又是力挺的，他們圖什麼？

　　——而這就又引發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傀儡師的業務核心實際上是分了好幾部分，不論是珍妮還是切薩雷都沒打算把一切籌碼和盤托出，最起碼，能影響IMDB評分的軟體他們是絕對沒打算拋出來的。這個軟體發展到現在，除了測試階段，實際上就運行過一次，用來影響《第五個莎莉》的IMDB評分，不過由於本身評分就高，效果並不是太明顯。但沒有人會因此否認軟體的重要性——這樣的東西一旦交出來，迪士尼和韋恩斯坦不可能不用，哪怕拿來挽救一部大投資爛片的IMDB評分，能收回的都是成千萬、上億的成本，而濫用的結果肯定是指向軟體本身的毀滅。所以，在網路行銷方面，大夢的確還是藏了一手。

　　所以，吉姆的重要性頓時極速上升。第一，他現在即使出去單幹，憑藉一手建立起傀儡師的經驗，也能在一兩年內搞出不遜色于傀儡師的行銷公司，雖然這麼做風險很大，甚至也許會危及人身安全，但起碼在最終出事前能賺得盆滿缽滿。第二，吉姆需要以創始人兼第一負責人的身份，出面做網路行銷部門代表，在業務來往中藏好傀儡師不願暴露的底牌，同時要對迪士尼和韋恩斯坦都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因為對這兩間公司來說，傀儡師的一身本領來自‘名師’傳授，這也是兩家公司在和大夢的談判中始終保持客氣和克制的重要原因。否則說難聽點，這麼明顯的提攜和栽培，不論是鮑勃還是哈威，要求個肉身佈施好像也不是什麼事兒吧，如果不是忌憚遐想中珍妮那神秘的情人，那珍妮要面臨的尷尬時刻就很多了。

　　吉姆以前對切薩雷忠心不二，那是因為抱大腿是他最好的生存手段，現在網路行銷成了個紅火的概念，他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指望他繼續拿一百萬美元一年還能忠心耿耿，這無異於癡人說夢，甚至於現金報酬對於吉姆來說都已經是不夠了，只給現金珍切拍檔也不可能放心，吉姆現在掌管的是他們最重要的底牌，不分點股份，人家能和你一條心嗎？

　　但是到底該給多少，這也是個很微妙的事情，因為珍妮和切薩雷還遠遠沒到‘虎軀一震、眾人納頭便拜’的地步，在迪士尼注資進入以後，兩位創始人的股份縮減到40%，還能拿出多少分給吉姆那就不好說了，你開10%已經很肉痛了，但說不定吉姆自己心裡還不滿意。因為現在這門新興行業才剛起來，他自己出去幹或者跳槽能拿多少，那完全是未知數，你開10%，吉姆很可能就覺得其實我值15%，我還是賤賣了——哪怕最後他出走以後發覺自己連1%都不值呢，只要他動念想走，實際上大夢就已經是蒙受了重大損失。

　　“和卡梅隆的晚飯時間定了嗎？”

　　“應該在下周，他可能會來李奧的一個派對，所以我們可以先吃晚飯，再一起過去派對。也許李奧也會加入晚飯，你知道他已經很久沒和卡梅隆合作了。”

　　“啊，最尷尬的情況，你手下的兩個男演員競爭一個主演的位置。”

　　“對於卡梅隆的電影來說，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再說最後由誰出演，還要看角色是否合適。對於李奧和克裡斯來說，現在更重要的還是角色本身。——噢，普華永道的人走了。”

　　“他們還要繼續工作幾天？”珍妮撇了撇嘴，“這讓我覺得好沒隱私。”

　　在迪士尼注資以前，對大夢的股本、版權和現金等進行核實和評估也是必不可少的程式，雖然大夢的實體資產很少，但光是當時簽訂的版權合同就得花不少時間整理。切薩雷回答，“應該再過兩天就能核實完畢了，等你從南卡回來，我們可以對外宣佈迪士尼注資，一切順利的話，你說的《暮光之城》和《阿凡達》專案都可以開始談判注資，《馬利與我》則可以開始敲定開拍。”

　　除了珍妮為了帶資入局，不惜參演的《阿凡達》以外，《暮光之城》最近也出現了轉機——隨著1月份《黑夜傳說2》的上映，之前因為《黑夜傳說》1成本2千萬，全球1億的市場小爆而被激起的熱情，現在已經迅速地淡化了下去：《黑夜傳說2》的成本翻了兩倍，達到了4500萬，風評也很好，但總票房看來還是只能和前作持平，這說明吸血鬼題材的影片可能本身市場就不是很大。

　　之前看好《暮光》，無非是因為有《黑夜》，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六大對於《暮光之城》這個項目已經不是那麼熱情了，而《暮光之城》原作者斯蒂芬妮‧梅爾的要求又很多，她不但要求數額較高的收益分成，還要求總投資額不能低於四千萬，而對於一個全球體量也就是一億的小眾題材來說，這個投資意味著幾乎沒有利潤可言了。

　　當然，在六大撤退以後，還是有幾家公司看好《暮光》，其中就有慧眼識珠的頂峰娛樂，他們正在和梅爾做最後階段的接觸，而梅爾此前對於大夢的橄欖枝完全不屑一顧——在頂峰和大夢中做選擇，她肯定更信賴歷史更悠久，也有獨立製作成功作品經驗的頂峰，大夢的資質比較起來就很一般了，再說當時他們也的確承諾不了什麼。

　　不過，在珍妮拿到雙獎以後，梅爾的態度開始有些動搖，現在她已經是聽憑頂峰和大夢競爭的態度了，誰能給她更優惠的條款，更可信的拍攝資金來源，誰就能拿到《暮光》的版權。她不在乎一時的版權費，在乎的而是電影上映後的分成收益——畢竟，對於梅爾家來說，從書籍銷售中拿到的版權費已經讓他們衣食無憂了，梅爾現在要的是把蛋糕做大的機會。

　　頂峰還在尋找投資商，而大夢想要的一切都能在迪士尼注資以後得到解決，六大的招牌，一億多的資金，足以讓大夢自己吃下這個項目，但珍妮現在考慮的還是和頂峰合作，最大限度地保留到電影的原班人馬——韋恩斯坦從沒發行過青少年電影，迪士尼本部也不可能太重視這個項目，大夢自己又沒有發行經驗，為了不讓糟糕的發行毀了這個系列，她是有在想著和頂峰合作，共同開發。這樣也可以給公司留出足夠多的現金來介入《阿凡達》，或者，玩得更大點，乾脆把這個項目拉到迪士尼……

　　當然，這一切動作都得等迪士尼注資之後再行啟動，現在他們要關心的還是公司內部人事的理順：擴張、招聘、權力分配……當然，還有吉姆的新身價。

　　珍妮和切薩雷已經把‘好員警、壞員警’這一套玩得很熟練了，之前給吉姆施加壓力，無非是希望他別開出高得不合理的價錢。兩人泛泛地談論了一番公事，內線電話便響了起來，吉姆在電話那頭甕聲甕氣地說了聲，“過來吧——”看來，他已經是打定了主意。

　　“3%，怎麼樣？”吉姆顯然在剛才經過了幾番心理鬥爭，他又流了一頭的大汗，一邊擦拭著一邊說，“年薪翻倍，3%的職工股，我說的是a級股。”

　　大夢的股本是4000萬，3%的職工股那就是120萬，由吉姆本人記名持有，不能轉讓，如果公司不進行分紅的話，他的投資很可能多年都拿不到回報，吉姆的條件實際上是把自己和大夢捆綁在了一起，擺明看好大夢日後有機會做大上市。當然，在成為公司小股東以後，他在很多事務上的發言權也會隨之增加。

　　大夢的股權關係現在還很簡單，只有珍妮、切薩雷、迪士尼、吉姆和韋恩斯坦幾個持股人，但如果以後要漸漸做大，隨著其不斷融資，員工股權激勵計畫，甚至是之後的上市可能，都會造成股權結構漸漸複雜化，然而只要a級股還集中在珍妮和切薩雷手裡，控制權就不會轉移。吉姆要求拿a級股，實際上就是想要加入這個創始人的核心小團體，這也是他這個要求中最為‘僭越’的一步，至於年薪翻倍和職工股，倒是說不上過分。

　　珍妮和切薩雷對視了一眼：這比他們想過的最壞情況要好得多了。

　　“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的。”切薩雷簡潔地說，他拍了拍吉姆的肩膀，“吉姆。”

　　“歡迎加入股東行列。”珍妮笑著對吉姆舉起了自己的水杯，“不得不說，你的這個決定的確有些出人意料，吉姆，我和切薩都以為你在醞釀著什麼驚天動地的條件。”

　　“我知道我的缺點。”吉姆攤了攤手，“我天生就喜歡聽命於人，就不是自己幹的材料。既然我已經找到頭狼了，那麼該做的就是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幹。”

　　他沒有否認自己考慮過單幹，最後還捧了切薩雷一把，算是把這一篇揭了過去。珍妮笑著說，“那我呢？我是什麼，女頭狼嗎？拜託別說我是頭狼的伴侶。”

　　“你在另一個領域也是我的頭狼，”吉姆連忙一碗水端平，“沒有我，傀儡師也許還能運營下去，但沒有你的指點，一開始就不會有它的誕生。”

　　珍妮大笑，“我聽得出你的言不由衷，吉姆，你最好想個更好一些的奉承段子——”

　　“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切薩雷一邊拿濕紙巾擦手，一邊為吉姆解了圍。“你確定你不需要為你的晚飯約會做準備嗎？”

　　“噢。”珍妮看了看手機，“我全忘了——我走了，切薩，今晚你能來陪我嗎？”

　　切薩雷提醒地說，“劇本。”

　　“——好吧，”珍妮有些怏怏地，“吉姆你呢？”

　　“沒問題。”吉姆說，“我和瑪麗，對嗎？我先回家換個衣服，然後到你家來接你。”

　　“ok。”珍妮歎了口氣，“現在我倒是希望能快點回南卡了：damn，我真羨慕喬什，哪怕是南卡的烈日也比好萊塢的派對好玩無數倍。”

　　“相信我，”吉姆真誠地說，“那是因為你做了錯誤的表態——那些有史以來最無聊的派對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討好你，只要你說一聲，‘嘿，其實大麻和烈酒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這些派對會在下一秒鐘就變得好玩精彩。”

　　“什麼，這些派對的目的是為了討好我嗎？”珍妮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它們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讓所有人無聊至死，以及讓我蒙受貿然得到兩個獎所應有的折磨和懲罰。”

　　在吉姆的大笑聲中，電梯門徐徐合攏，珍妮對送他們到門口的切薩雷揮了揮手，和吉姆閒聊了起來。“是我的錯覺嗎，還是切薩雷一直都在回避貝爾——我敢說，他今晚的缺席會讓貝爾很失望的。”

　　切薩雷最忠實的小弟吉姆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哼哼聲，珍妮好心地提示，“這是表示出你對我神聖忠誠的好機會，吉姆。”

　　“好吧，好吧。”吉姆歎了口氣，“我認為切薩雷只是本能地不喜歡任何派對——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今晚李奧和克裡斯也許都會去派對，你知道，貝爾和他們的交情都不錯，而在這樣的敏感時刻，切薩不需要出現在他們兩人之間。”

　　“噢。”珍妮說，“right——是因為《阿凡達》還是因為吉賽爾？”

　　“不知道。”吉姆聳了聳肩，“也許是因為奧斯卡——永遠別在李奧跟前說這個，不過我聽過一些傳聞，據說李奧對於克裡斯先拿到影帝很惱火。他認為這會降低他用《無間行者》沖奧的成功機率，當然了，也許還有《阿凡達》和吉賽爾的關係。”

　　他也來了興致，“事實上我認為應該更多的是吉賽爾——以前李奧和克裡斯之間也存在競爭，但還是朋友，是吉賽爾讓一切都變了味。這就是女人的魔力，是嗎？誰知道克裡斯當時是怎麼想的，但他的確讓李奧顏面掃地。”

　　“如果他真的這麼在意吉賽爾，那就應該和她結婚，而不是又一次讓吉賽爾失望。”珍妮在這一點上倒是站在克裡斯和吉賽爾這邊——雖然李奧納多情史豐富、風流倜儻，但他和吉賽爾之間肯定是有些特別的東西存在，兩人一度走到了訂婚的地步，但之後因為李奧遲遲不結婚，對媒體多方放話逼婚的吉賽爾終於死心和他分手，兩人在今年年初短暫複合，之後再度快速分手，原因應該也是和婚事談不攏有關。吉賽爾才剛宣佈分手，就找了克裡斯一起走紅毯，而且克裡斯當晚獲封影帝……如果不是珍妮靠一屆雙獎成功成為這個月的話題人物，克裡斯、李奧和吉賽爾的三角關係肯定是要上頭條的，即使是現在，這段緋聞關注度也不低。畢竟群眾都愛狗血，而珍妮這邊能提供的所有話題也就是在得獎後，喬什先回去南卡拍戲，而她還留在好萊塢，兩人關係似乎開始轉淡而已。

　　在這件事裡，獲利最多的是吉賽爾，她的新公司因為這段緋聞賺足了眼球，克裡斯算是仗義出手，期間有沒和吉賽爾發生什麼，珍妮就不知道了，最大輸家當然是被女友踹，又因拿不到奧獎，被人奚落得體無完膚的李奧了。目前為止他還沒對媒體說過什麼克裡斯的不好，但誰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該如何協調李奧和克裡斯的關係，又或者是在兩人間選邊站，對切薩雷來說肯定是個傷腦筋的難題。

　　“珍妮！”

　　“珍妮親愛的！”當晚七點，珍妮準時地到達了貝爾的豪宅，珍妮佛‧貝爾和未婚夫喬治亞‧蘭辛熱情地雙雙迎出了門廊，貝爾絲毫也不掩飾自己對珍妮的重視，她笑盈盈地挽著珍妮的胳膊，和她一起走進了起居室。“親愛的，選些你喜歡的食物，先填飽肚子，然後我們應該好好敘敘舊。”

　　和好萊塢慣常光怪陸離的派對比，今天的派對氣氛簡直清淡到了極點，即使中學生的派對也要比它更迷幻一些——自助餐桌上擺放著沙拉、沙拉和沙拉，幾乎沒有油炸食物、甜點，肉食也極為節制，飲料最烈只供給紅酒，特別的是居然還有礦泉水供應，水煙筒更是不見蹤影，這簡直就像是商業晚餐。客人們三三倆倆地聚在一起，甚至連舞動身體都做不到，因為音樂聲著實非常輕柔。

　　這股好萊塢忽然吹起的清新之風並非是因為所有明星全轉了性，而是因為迪士尼小公主——目前全好萊塢關注度第一的珍妮佛‧傑弗森實在生性無趣，她不喝酒，嚴格節食，當然更是一口大麻也不沾，由於每晚12點前固定要上床睡覺，睡前不習慣太過興奮，所以過分喧囂的音樂和勁歌熱舞也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即使這意味著無聊得能殺死人的派對，但這股風潮還是迅速地蔓延了開來，從瑞茜‧威瑟斯彭請她參加派對開始，娜塔莉‧波特曼，斯嘉麗‧詹森甚至是茱莉亞‧羅伯茲，凡是珍妮承諾會去的派對，風格都極為一致——珍妮最終發覺，這是因為她們都請了瑞茜請的那個派對公司。

　　這就是好萊塢，只要你有一點點權力，就會有人繞著你轉，而當人們以為你有著深厚得超出想像的背景時——well，她們會做什麼也就很明顯了，更何況現在迪士尼、韋恩斯坦將和大夢深度合作的消息已經傳得滿街都是，不誇張地說，這個月的珍妮就是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她走到哪裡，哪裡的花花草草甚至都會為她讓道。

　　“珍妮佛，”雖然對於派對氣氛頗有微辭，但不能不承認，這樣的晚餐餐點還是讓珍妮覺得很舒服的，她取了半份沙拉，拿了一瓶礦泉水，笑盈盈地主動來到貝爾和喬治亞身邊，“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貼心的安排。”

　　“噢，你能這麼想，這一切就值得了。”貝爾有些誇張地捂住了胸口，“對了，我聽說你還有一段時間才會回南卡，怎麼樣，這幾天有興趣出海衝浪嗎？我們在馬里布有一間很好的屋子，當然如果你喜歡海上風帆的話……”

　　這是貝爾短時間內的第二次邀請了，她想和珍妮和好的迫切心情也是顯而易見，至於珍妮，她會露面，除了喬治亞正是環球現在負責《阿凡達》的高管以外，也因為她相當享受貝爾絞盡腦汁討好她的模樣——很膚淺，她知道，但這份虛榮感的確挺帶勁的。

　　“嘿，親愛的珍妮佛們。”讓人鬆一口氣的是，今晚沒有出現雙王對峙的場面，李奧納多雖然現身了，但克裡斯卻沒來。他看起來並沒有因為這無聊的派對而呵欠連天，反而興致勃勃地和幾人打了招呼，“你們今晚簡直美極了。”

　　“李奧。”不論是珍妮還是貝爾都露出了熱情的笑容，貝爾上前和李奧行了擁抱禮，看得出來，這兩人感情的確不錯。“你終於出現了——去給自己拿點吃的吧，親愛的。”

　　在兩人說話時，一波新的客人也走了過來，貝爾和喬治亞歉意地對兩人笑了笑，離開前去招呼，珍妮笑著轉向了李奧納多——這還是他們在奧斯卡後的第一次見面，“難以想像你會出現在這麼無聊的場合，李奧。”

　　“噓。”李奧納多沒有回應珍妮，反而是做了噤聲的姿勢，拉起了珍妮的手。“他們要看過來了——趕快走。”

　　珍妮有些吃驚，但還是笑著彎下身子，順著李奧的指引，和他一起溜出了寬敞的起居室，來到了貝爾宅的花園裡。